《执炬之年》 第1章 [现代情感] 《执炬之年 / 地久天长》作者:菜紫【完结】 文案: 那是谢应二人离开北京前的最后一天,孟子坤在工体的酒吧里开了桌大的,为这对历经磨难终于苦尽甘来的小鸳鸯践行。 鼎沸笙歌下,大家都喝多了。 闻小楼捂着应宁的小手声泪俱下,“妞妞啊,你倒是说说,都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怎么就偏偏看上那姓谢的了呢!” 谢陆言这人,打小风评就不好,属实是小辈儿里闻风丧胆的存在,连大人听了都直摆手,“啥?谢家那小子?祖宗里的祖宗啊!” 此刻这位祖宗正眯着眼,独自占据一张沙发,勾笑望着对面的女孩儿,不反驳,也不接话。 应宁对谢陆言的好,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药一味味地试,又日复一日地熬,心酸苦难,从不放弃,饶是把一个徘徊在地狱边缘即将枯萎的少年,养成了如今这般玉树风姿。 一晃十年。 沉默一整晚的某人终于开了口, 谢陆言起身,把女孩儿揽回自己怀中,把玩着她的发尾说,“是我先喜欢她的。” # 谢陆言患进食障碍最严重的那几年,每天吃饭像上刑,一家子上下哄了催,催了哄,偶尔能喝下一碗粥,他爷爷奶奶就能烧高香了。 那些年全靠营养针吊着。 某天,大伯从乡下请来位老中医,正在给爷爷号脉,喊他也过去一块瞧瞧。 谢陆言本不想去,但他大姐央着他,还要他顺手把几罐燕窝带到东院儿给陈妈。 他眼皮略掀,懒懒轻笑,“使唤我。” “谁让小四对我最好。” 应宁第一次陪爷爷来北京,赶了一天的路,饿的要死。 在戒备森严的大园子里,她不敢乱动,爷爷去给主家号脉,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客厅等。 主家的佣人好心,带她来到仆佣专用的厨房,给她下了碗面,应宁连连感恩。 趴在水曲柳木的小方桌上,规矩拘于一角,小手捧着水墨飘花的大瓷碗,津津有味地吃着。 谢陆言站在门口,修长精瘦的右臂支在门框,他左手提着燕窝,清瘦贵气的西装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他微眯着眼,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足足有一分钟。 应宁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 凭空对视的一霎间,谢陆言的肚子饿了。 那是他七年来的第一次。 #漫漫长夜落尽,他终于等到了他私人的太阳 #爱欲于人,如执炬逆风而行,纵有烧手之患,痛亦恒久持之 【阅读指南】 1.成年后:京圈少爷vs温婉医生 (久别重逢、酸甜拉扯、破镜重圆) 2.成年前:温软小天使vs美拽惨少年(青梅竹马、寄住梗、治愈系) 3.从重逢开始写,穿插回忆,但不多 4.无任何原型,文中出现所有地名也请勿代入现实 5.非纯甜文、大构架,具体排雷见作话第一章 6.本文建议十八岁以上的宝宝们阅读 7.不喜欢及时止损,弃文不必告知,love peace 内容标签:都市 豪门世家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正剧 主角:应宁,谢陆言 一句话简介:奋不顾身去相爱的那些年 立意:愿真爱地久天长。 第1章 那是北京最冷的一年冬天,风吹在脸上似刀子,仿佛要把皮肤割裂。应宁穿梭在老北京的胡同里,单薄的牛仔裤外只裹着一双小牛皮的平底靴,她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化为一缕缕白烟,显得那张素白的小脸儿更加清冷了。 大约两个小时前,应宁刚刚结束长达十三个小时的国际航班,从波士顿飞抵首都,刚下飞机就被一个电话招呼到了这里。 来电的是「丽辛」的老板。「丽辛」是开在东城某胡同里的一会所,原来叫「红梅火」,外表看着特普通一四合院儿,连门牌号都没有,里面却别有一番天地。 真正的老板是个新加坡华人,在外挂名的是他小情儿,一个挺有格调的老外,人特逗,对了,这老外还是个男人。 他说话的时候嗓音尖尖的,像雀鸟,会细细地喊应宁的小名,“妞妞,妞妞~”操着一口流利且自以为时髦的中文,“没想到您能接电话啊~谢谢老天鹅。” 应宁也说巧了,“再往前一天我人还在美国呢,这才刚下飞机,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 「丽辛」要拆了,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不仅要拆,还要低调地拆,里面那些明清时代的古董家具全都被送去了法拍,就连厨房里的那些瓶瓶罐罐的瓷器都没放过——当然也不可能放过。「丽辛」随手一果碟都是千八百年的老物件,当年应宁不小心打碎一正儿八经的宣德瓷,忧伤的三天没吃下去饭,后来赔了多少钱她不知道,全挂谢陆言账上了。 应宁推门进来的时候,ethan正站在院子里的那颗红梅下抽烟,这会儿正是红梅绽放的季节,ethan穿着西装,左手夹着根香烟,正抬头望着头顶的红梅发呆。这画面挺违和的,一个老外,竟然对红梅有感情。 “全北京唯一的一株‘丹心映雪’,几百年历史了,拍卖会上弄来的” ethan笑着拍拍她的肩,“我和michael的定情信物。” 挺浪漫的。应宁和他拥抱,笑了笑,深红色花瓣在寒风中微微颤动着,可惜michael骗了他,这株‘丹心映雪’并不是全北京唯一的一株,谢奶奶在南池子的四合院里就有一株,比他这个还要好看。 第2章 - 虽说是政府要拆,但好歹留了情面。应宁随着ethan进了客厅,墙角东倒西歪地堆着几只八角宫灯,就连地板砖都被铲了,满屋一片破败,哪还有昔日荣光?穿过客厅,里面是个露天庭院小酒吧,沙发昏旧,落满浮土,黄昏下丝丝残照,应宁脑海不仅浮现了几个男孩儿勾肩搭背的身影,可惜八年了,人去去,隐隐迢迢。 上了楼,ethan推开最里面的一间套房,还是熟悉的摆设,就是东西乱七八糟,他倚在门框上抽着万宝路的水蜜桃双爆,给应宁让了个进来的位置,懒洋洋地说,“其他间都好办,东西该留的留,该扔的扔,就他妈这间头疼,您瞧瞧,有什么要紧的没?” 这间是谢陆言的私人包厢,他包下这里的时候还是未成年,好像也就是十五岁吧。来「丽辛」的客人大都是为了谈生意或是玩女人,他不是,他包下这里是专门为了逃课、补作业、睡懒觉的。他不喜欢住酒店,大概和从小到大的生活习惯有关系,据说他跟「丽辛」的老板很熟,但具体怎么认识的谁也不知道,没谁能在「丽辛」包下长期包厢,多有钱也不行,圈子里常常流传一句话——「丽辛所有古董都是旧的,只有人是新的」 但谢陆言就有,而且十五岁就有,只有他有。丽辛的客人来来往往,唯他待遇最特殊。 应宁走进房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张画板上,上面是幅未完成的画——半个青柠。周围地上还散落着几只画笔,ethan说:“他的东西一样都不敢扔,全在这儿了。” 说完拿眼瞟她。谢陆言的包厢,只带一个人来过,就是应宁。 那时候俩人才上高中,天儿不好就爱来这儿玩,尤其下雪天,他这包厢的位置能看到故宫角楼,俩孩子穿着校服,手拉手跑进来,这一幕往往能把在小院儿里呷雪茄的客人看呆了,老板也不用每次都解释,“就210那小祖宗!”别人笑笑说懂——“姓谢的,祖宗里的祖宗。” “你走了以后,有一阵儿他不常来,后来是有那么个冬天,那天丽辛不营业,我一开门,就瞅见他跟个雪人儿一样站在门口,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屋里发呆。”ethan好八卦,贱嗖嗖地问她,“听说你去美国念书了啊?” 应宁看了看时间,进来挺久了,外面还有人等她,没功夫叙旧,她让ethan把画包起来,“其它就不要了,这画我带走吧。” ethan送她到门口,不舍道:“妞妞,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留下工作。” ethan说这敢情好,“哪儿高就呢?找你玩儿切。”北京话66的。 “协和,中医科。”应宁抱了抱他,“你最好少来,再见。” ethan笑着骂了句母语。 应宁抱着画离开「丽辛」,快到到胡同口的时候,一阵北风号过,她偏过头,余光处是扇缓缓合闭的朱门,一支火红的梅花越过墙头,傲立在凌寒,那是她见「丽辛」的最后一眼。 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是了。 时隔八年,北京,她回来了。然而一代人的青春也已落幕。 - 应宁不是一个人来的,接机的人是她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同窗,陈浩,当年协和派到到哈医的交换生,和应宁一起在麻省总院实习了三个月,在每天凌晨四点的巴士上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陈浩总说应宁是他见过最刻苦又自律的留学生,大概是同为贫苦家庭出身的孩子又同样拥有一颗想要出人头地的心,应宁对他总是多了几分亲切,陈浩结束交换回国后,应宁也和他保持着联系。 听闻应宁回国,陈浩主动说来接她,应宁没有拒绝。陈浩毕业顺利留院协和,不出意外他们即将从昔日同窗成为同事,虽说北京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如今能联系的熟人却寥寥无几,所以她很珍惜这个朋友。 应宁是在陈浩的车上接到ethan的电话的,陈浩二话不说,直接开车带她过来了,车就停在胡同口卖糖葫芦的小车旁,应宁往里走的时候,陈浩下了车买了两串糖葫芦,用牛皮纸包好小心翼翼放进了副驾驶,他也不问她去哪,就那么等她。 没一会儿后面又拐进来一辆车,还是辆颜色骚包的超跑,车主狂按着喇叭,探出头说他挡了他的路。 其实两辆车也能过,但车牌连号的法拉利,车主不是二代就是小开,明显是招惹不起的主儿。陈浩是个穷学生,家里没钱没背景,纯靠自己十年寒窗学出点名头,大学是个小社会,他早在念书时就明白不能招惹富家子弟的道理,于是立刻赔笑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马上开走。 往前开时正好遇到走过来的应宁,“怎么到里面来了?” “后面有车进,不好倒出去,从前面绕也一样,上车吧。”说着,后面的法拉利车主又暴躁按了几下喇叭,估摸是嫌他墨迹耽误了时间,应宁皱了皱眉,回头看过去,这一眼后车突然安静了。 副驾美女从孟子坤身上爬起来,悻悻拽了拽他胳膊,“怎么了孟少,那女的你认识啊?” 孟子坤突然骂了句操,“我他妈没眼花吧?”说着推门下了车。 应宁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熟人,不过想想也正常,估计对方也是ehtan喊来的。 就是想不到这位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 “妞妞!”孟子坤上下打量她,要不是她怀里那幅画,刚才那眼他差点没敢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3章 应宁说没多久。法拉利上的美女特警惕地探出身看她,俨然一副瞧情敌的架势,孟子坤同样扫了眼刚从车上下来的陈浩,操着口不太瞧得起人的北京话,“这人你朋友啊?” 也不知道这股子敌意哪来的,应宁回国后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多少让他心里不太得劲儿。 “嗯。”应宁点了下头,手指攥紧画框边缘,这圈子里的都是人精,不用猜也知道她拿的是谢陆言的那幅画,ethan之前处理的时候给整个圈子的熟人打电话都没人敢接手,她现在和谢陆言没一点关系,拿走人家东西名不正言不顺的,显得心里还惦记人家,被抓了个现形,有点心虚,想尽快离开。 寒暄两句,她就要走,“你也是来「丽辛」的?快去吧,我先走了。” “等等。”孟子坤思考着开口,“还没见过大家吧?这几年大家都挺想你的,有时间见个面,聚一下。” 应宁说好。 “那个……”孟子坤目光落在画上,到底还是提了句,“也没见过阿言?” 应宁摇了摇头,诚实道:“不过在杂志上见过,最近他风挺大的,各大财经报刊头版头条都是他。” “也是,兄弟见他一面都难了,他现在可是牛逼得六亲不认。”孟子坤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像是在打小报告,可却忘了应宁和那位早就没关系了。 “小楼这些年和他处的不好,有点生意上的磕碰,谁也不让谁,阿言上位要立威,兄弟情分不够,小楼不容易,我夹在中间也为难。” 说完他便吸了口烟。其实他也知道这事儿不该和应宁说,说了也没用,但他身边实在没个能交底的知心人儿了,指望副驾上那位胸大无脑的?别逗。话说出来他心里也好受点,孟子坤朝她挥挥手,“行了,走吧,有事记得找哥!” 回到车上,陈浩问那人是谁,应宁说是一个朋友,陈浩有一点惊讶,刚刚那人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他没想到应宁会认识那种人,不过他也没多问。车子从东城开到朝阳,陈浩带她去蓝色港湾吃了个陕西菜,他是陕西人,本来说好他请客,但是应宁为了感谢他,抢着付了钱。 出租屋是提前就租好了的,就在朝阳,一个五十多平米的一居室,九几年的老小区,条件一般,不过应宁对待吃穿没啥讲究,小时候跟着爷爷在乡下住习惯了,即使后来搬来北京,住进大园子里也没能改掉节俭朴素的习惯。何况这房子地段不差,租金也不便宜,能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她就知足了。 找房东拿了钥匙,打开屋门,应宁收拾了一下,检查好水电,又做了个全方位消毒,就准备正式入住了。 那幅画被她摆在了床头,摆之前特地用纸巾仔细擦掉了边框的浮土。 睡前照例温习课本,还有爷爷留下来的笔记。这是她这么多年养成的睡前习惯,每次读着爷爷写的药方,耳边就会回响起爷爷的话,爷爷虽然是名中医,但却并没有强迫应宁继承他的衣钵,他总是说,“爷爷这一辈子都在实践中医,深深敬仰着咱们的老祖宗。但爷爷知道,世界是广阔的,医学是开放的,是包容的,是无国界的,人家西医在许多方面也有着很多独特的优势。你打小就跟我学习中医,这很好,但你也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了解一下人家西方的医术。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地融会贯通,将来把中医和西医的精华结合起来,为咱们国家的医学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她其实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努力走上学医这条路,一是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再一个人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那时候谢陆言的身子不太好,她便以为只要自己的医术足够精湛,就能保他一辈子健康平安。 第2章 转天一早,应宁就去医院办理了入职手续,顺便把饭卡之类的也弄好,还和分管领导见了一面,“听陈院说你有很大压力,怎么,跟我说说?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尽管提,协和一向爱惜人才,尤其像你这么优秀的。” “优秀不敢当,压力确实有点。”应宁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的,她态度谦虚温和,让人听了很舒服。她虽是哈医的研究生,但却是个专业不太对口的空降兵,学的临床。 尽管为了回国就业她早早做了准备,考了中医执业证书,可毕竟和人家协和正儿八经规培出来的本硕生没法比较,而且她在美国考的证书只在北美通用,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主要是怕同事有意见。 院长笑着让小姑娘放宽心,“中医科本身就是中西医结合的综合诊疗中心,不仅有中医也有西医的技术和人才啊,你得对自己有信心,别忘了你可是但教授亲自推荐来的。” 应宁的举荐信是国医大师但严屹亲自写的,但教授是谢爷爷生前挚友,这位如今还是上面某位的御用保健医师,应宁知道自己回国就业之所以这么顺利,主要是但教授的举荐信。 “好,我会努力工作,谢谢院长。”既然院长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再矫情。 从医院出来,时间还早,她便四处逛了逛,几年没回来,北京变化挺大的,正好下周才报道,这两天没什么事儿,她就把周围地铁熟悉了一下。 - 那天孟子坤从「丽辛」出来就急匆匆赶去了工体,夜幕降临,正是夜生活开启的时候。工体的370是他们那群公子哥最常去的据点之一,黑怕店,虽然没有那些老牌hiphop知名,但胜在年轻人多,颜值高,玩的也开。 第4章 孟子坤其实不是很喜欢黑怕店,他是属于长期夜店浸淫下的资深玩咖,从十八开始就混夜场,玩的都是电音或者edm,黑怕真的摇不动。 奈何如今岁数大了,不比当年,他们一个院儿里的兄弟,如今经商的经商从政的从政,要不就是出于某些原因远在海外回不来的,像他这样至今依旧游手好闲的,用他老子的话说叫一个屁都蹦不出来几个。 他本来就没什么志向,他妈的事业有个屁用啊,他那两个最好的兄弟倒是有志向,一个年纪轻轻接管家族产业,被评为世界500强企业最年轻的掌门人,一个揣着永远也造不完的家底,从大一就开始创业,结果呢?为了所谓的事业,至今打得水深火热,十几年的兄弟情分都不认了。 孟子坤到370的时候,正好闻小楼也在,就坐在离dj台最近的高卡,卡座四周美女如云,桌子上开着路易十三、轩尼诗理查和四组神龙套,猛地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凡尔赛感。 附近高卡属他这桌最热闹。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玩吸星大法,就是嘴对嘴传扑克,也是夜店最常玩的一种游戏,牌掉了的人要罚酒。 还几个美女单独围在正中的闻小爷身边演花活儿。手穿过一只腿去摸自己耳朵,姿势一个赛一个没眼看。 闻小爷就那么勾唇看着,嘴角呷点笑,那笑也不过心,看小丑似的,手里很随意地码着一打厚厚的钞票,凡是摸到耳朵就撒钱,摸不到的脱衣服或者喝酒,怎么都成。 “你楼爷最近可是大忙人,怎么今儿个有时间出来了?”孟子坤走上前,立刻有人起身让座,“坤少来了,楼爷今晚心情不好,哥几个陪着解解闷儿。” 闻小楼扫他一眼,“少他妈放屁,老子心情好得很!”说着把所有票子都塞进身边美女胸口,拍拍脸,让她滚。 也不知玩多久了,热的外套都脱了,只留一件纯黑色半袖,看不出一点牌子。闻小楼常年健身,属于身材特结实那种,一头板寸,左耳打着耳钉,脖子上戴一条银链子,左胳膊到肩膀一整片都是纹身,是只狮子。 这位打小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一搬砖下去手都不带抖的,跟谢陆言那种背后使坏的斯文败类是两个极端,可偏偏这俩打小就好,好到能穿一条开裆裤那种,谁能想到如今能翻脸到这种程度。 孟子坤摇着手里的骰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甭装,我还不知道你,要我说你就是脾气太臭,拉不下面儿,跟他说句软话,都是兄弟不至于闹成这样。” 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小楼那公司都被查封了,关键他那生意的路子本来就不正,对方要是查到底,搞不好人都得进去,这是闻家不知道,知道又是场血雨腥风。 难办就难办在这,闻小楼自己不是没关系,但对面下了狠手,关系又比他硬,他能怎么着? “现在不是我跟他较劲儿,是他疯了!他要弄死我!”闻小楼顺手砸了一烟灰缸,给人对面美女吓一激灵,他冷笑,“怪不得小时候那算命老头说过,咱几个加起来都没他一个心狠,兄弟,你告诉我,在他眼里兄弟算什么?” “既然知道他是那性格,怎么还跟他大哥合作呢?”孟子坤慢悠悠把烟灰缸扶正,“他那个野心你又不是瞧不出,上位第一件事儿准是把他大哥收拾了,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这个兄弟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闻小楼没说话,闷闷喝了杯酒,他那个公司确实是跟谢陆言的大哥一起合伙弄的,他也知道他大哥一直在他上位路上使绊子,“随便吧,栽了我也认了,反正老子不会去求他。” 孟子坤陪着他喝了几杯,这天俩人都有点喝多了,闻小楼搂着他的肩膀,脖子通红,闭着眼笑,“坤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求他吗。” “因为妞妞啊。” “妞妞无依无靠,在他谢家受尽冷眼,到头来还要被赶走,她一个人,无父无母,爷爷也没了,家也没了,她能去哪儿?你说她能去哪儿?” 孟子坤没把应宁回来的事告诉他,这是他心里憋着的一个坏,他安慰道:“你不是知道吗?妞妞去国外上大学了啊,谢阿姨帮忙,人家也算仁至义尽了,再说是妞妞自己要走的,她是去追求造诣,妞妞走了,阿言心里也不好受。” “你信吗!妞妞明明是被他妈逼走的,他没能力保护她,竟然还恨她,他凭什么恨妞妞?你告诉我,他凭什么恨?” - 后半夜才把这位爷送走,孟子坤困意全无,搂着网红去路边烧烤摊吃了碗煮云吞,美女吃的开心死了,觉得这才是有钱人的生活。孟子坤点了根烟笑而不语,吃饱后就回了东单的华尔道夫,他在那边有个长期包厢。 喝了酒开不了车,便把车钥匙扔给了美女。去酒店的路上,孟子坤收到了kiki的微信,kiki是他常去的一养生会所的小姑娘,勉强算是前前前p友吧,睡过两回不太得劲儿就算了,不过这小姑娘人挺逗的,经常给他发些有的没的,哪个奇葩客人又怎么怎么着了,孟子坤在圈内姑娘里的风评出奇的好,多半归功于床品,他不是那种提裤子不认人的主儿,经常一桌上坐的不是前任就是前前任,反正大家都挺欢乐。 kiki那个会所挺高端的,只对会员开放,去的都不是一般人。孟子坤百无聊,划开小姑娘微信,本来以为又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八卦,比如哪个当红女星为了哄金主儿高兴在肚脐眼周围入了一圈珠子,摸起来哗啦啦地响,他对这些没兴趣,前几年在香港都玩遍了,也就小姑娘觉得新鲜,当一乐儿,结果定睛一看,卧槽还真是颗重磅炸弹呢。 第5章 谢陆言今晚在那。 “来不孟少?谢少今晚都不走。”之前和小姑娘念叨过,如今见那位一面是真不容易,本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小姑娘是颗七巧玲珑心,这是帮他留意着呢。 孟子坤乐了,当即让美女停车,一个电话给谢陆言按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四声,人还真接了。 孟子坤摸了根烟,美女立刻凑过去摇开打火机,“谢总今儿怎么有空接我电话了,还以为您不认我这兄弟了呢。” “说事儿。”谢陆言嗓音低沉,带着点沙哑,他今晚是来国贸谈事的,半夜散会,身心俱疲,下楼时路过mosong,想起有日子没来了,这才进来歇了会儿。 说起来这会所谢陆言来的最早,几年前他就是这里常客,一般他来这里也不干别的,就是休息,他有自己的房间,一整面都是落地窗,视野极好,对面就是大裤衩,全北京繁华的夜景俯瞰脚下,屋里全是爱马仕私人订制,一百多万的沙发,六十多万的地毯,二十几万的茶几,门一关,熏香点上一整夜,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打扰。 什么服务都不必提供,一整夜天价熏香散下去六位数,mosong 的老板说过,最喜欢接待谢这样的客人。 不过他常用的那款熏香也挺怪的,市面上根本没见过,孟子坤有次好奇也让人点过一次,没闻两下就赶紧让人给掐了,怎么说呢,倒是不难闻,就是一股子清苦中药味。 有点像一个人。 像是不小心撞破一个秘密,孟子坤心照不宣他来过。老板曾经打趣,谢少爷肯定是谨记家训,忆苦思甜才过来,但到底是忆苦思甜,还是闻香思人,谁知道呢? 孟子坤把手伸到车窗外掸烟灰,眯眼瞧着天际那一抹鱼肚白,北京冬天的早晨总是醒得特别快,街边商贩陆续拉起了卷帘门,环卫工已经开始清扫马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起早贪黑求温饱,有人从出生开始不费吹灰之力便坐拥一切。 他伸手摸了摸美女光溜溜的大腿,“你真打算把小楼弄进去啊?那好歹是咱兄弟啊!” “他背着我和谢峥合作,把我当兄弟了吗。”谢陆言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揉眉心,他昨晚应付几个大湾区来的老油条,心力交瘁,其实来这儿也并未休息好,许是烟抽多了,外加感冒,隔几分钟就要咳,胸闷憋气,衬衫纽扣都被他拽开三颗。 其实谢陆言的皮肤才是真的白,打小就被人当作女孩子的那种,玉一样清透无暇的白,他的个子是所有人里最高的,高中就有一米八了,那时候学校流行选校草,他的支持者就占了全校女生的三分之二。谢陆言的脸是真没一点毛病,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睫毛长嘴唇软,那时候女生圈子里流行日本的撕漫男,有人见面喊他谢少,有人就喊言君,或者小陆sama~喊什么的都有,那时候他的性子还不是那么冷,在班里人缘特好,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女生怎么开玩笑他都不恼。 唯一一点就是瘦,但却瘦的性感。不过他瘦是有原因的,谢陆言从小患有进食障碍,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厌食症”,不过他这病和那种减肥闹的还不一样,他就是单纯恶心吃东西,最严重的时候一天基本上也就能喝下一碗清粥,大部分时间都是用进口营养液吊着。 后来应宁搬来以后,天天熬药给他喝,病情还真好转了几年,骨肉匀称了不少,这几年眼看又不行了,瘦削的锁骨搭配如今那张薄情寡义的脸,倒是有种禁欲的味道。 谢陆言懒得多说,“还有事吗?”他很烦,准备挂电话。 “没事我就不能——”这边话还没说完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在美女的尖声里,一辆失控的保时捷照着孟子坤的车屁股就怼了过来。 第3章 孟子坤的法拉利f8在东二环出了车祸,好在人没大事,就是左小腿轻微骨折,在协和折腾了大半个月。 撞他的保时捷也是个二代,脾气特爆,跟闻小楼认识,但认识也没用,人死不认错,关键是,网红停车那位置就不对,交警谁也不敢惹,闻小楼左右调停半天,最终托人带了话:“双方互相道个歉,医药费免了,都是兄弟。” 要是早两年,孟子坤车祸这事儿准得在圈子里炸开锅,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好跟他较劲儿?好在这两年他低调不少,岁数大了人也有点颓,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把事儿闹大让他爸妈知道,再勾起把他送出国的念头,想想就同意了。 没想到对方又起了幺蛾子:“口头道歉不行,得亲自登门当面说!” 孟子坤当场就爆了句粗口,他平白无故被人怼了下,本来就他妈一冤大头,到头来还要给人道歉?他跟闻小楼通电话,左腿吊着石膏,右手掐着根烟,玩狠似地说:“瞧他那操行,不他妈也没撞残废吗?给老子等着。” 当晚就叫人摸黑进医院把丫腿给打折了。 医院行凶,都是监控,想跑也跑不了,对方家长一怒之下把他告上了法庭。 两人就这么结下了梁子。 闻小楼这边为了他的事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孟子坤反倒一点不愁,“多大点事儿,进去就进去,正好陪你,到时候咱哥俩作伴。” “滚犊子。”闻小楼挂了电话。 说孟子坤心态好,一点不是吹的,这会儿人还惦记着驾驶座上那美女呢!人家可比他严重,据说刚从韩国填回来的硅胶都给撞歪了,孟子坤过意不去,给人姑娘提了辆奔驰,权当给人压惊。 第6章 要不说他风评好呢,您且看吧,那外科八楼的骨科病房,一水儿的网红模特络绎不绝,住院这小一周,喂水果的擦肩的逗乐的,美女们十八班武艺轮番上阵,各个堪比护工,病房里欢声笑语没断过,就这没心没肺的德行,来调解的警察同志都没辙没辙的。 - 应宁半个月前正式办理了入职,科室在协和老楼,因为她是在国外拿的医学硕士,是否需要参加住培医院目前没有定论,这期间就先在科室实习,把国内医师资格证和执业证书考了,相比专硕她没有导师,所以会更辛苦。 不过同事们人都还不错,带她的主任也好,大家都挺照顾她的。有人开玩笑说她是从哈医地狱模式里磨练出来的,所以再辛苦她也觉得能承受。 陈浩对她也挺关心,虽然不在一个科室但在同一栋楼里,有时候碰到还会一起喝杯咖啡,中午吃饭遇到也会一起拼个桌。 总之回国后的工作生活都在慢慢适应。 这天中午刚吃了饭,应宁便来到协和最有名的西花园里散步,这园子可有年头了,据传是当年清朝豫亲王府的私家园林,不仅风景好,又有历史厚韵,尤其三四月份,低头可闻玉兰花香,抬头便见百年琉璃屋檐,丝毫不输桃花源。 中午天气正好,应宁走到西花园旁的甬道散步,几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大爷聚在一起晒太阳下象棋,应宁看了一会儿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俩美人儿正抢着给咱孟公子推轮椅呢。 应宁有点意外,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一边打量他裹着石膏的小腿,“怎么几天不见换造型了?” 孟子坤是前两天才打听到应宁在协和上班的,所以一直赖着不出院,正想着怎么偶遇呢没想到今儿就遇上了,他一拍大腿,特豪放地说:“准备换个赛博义肢呢!您给瞧瞧?” 应宁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扎着低低的马尾,胸前口袋上别着支圆珠笔,她听后把衣摆往上撩了一下,真就蹲下给他看了看。 “不行啊,装假肢前得先截肢,最起码得砍下这么一大块。”应宁伸出手来在他大腿上虚虚地比划了一下,孟子坤吞了吞口水,俩美女躲后面偷笑。 “行了。”她站起来,也不跟他开玩笑了,她伸手掸了掸衣角,“怎么弄的啊?” “崴了一脚。” “这么大人了还崴脚?” “这么大人就不能崴脚了?崴脚还分年龄?”孟子坤又想起什么,“那什么,你们科室还有病房么?” 应宁摇头,“紧张。”不止她们科室,整个协和的病房都紧张。 她又问:“骨折住中医科?” 孟子坤吊儿郎地当昂了一声,“我特么肾不好,调理调理不行么?” 应宁扫了眼他身后的二位姑娘,忍笑点点头,“嗯,你是得调理调理,行吧我回头帮你问问。” 临走时孟子坤找她要电话,应宁说没换,国内还是那个。 人走了以后,美女酸酸地问:“孟少,那也是您小情人儿啊?” 孟子坤望着应宁远走的方向,不觉拿手机点了点俩人,“你当人家跟咱一档次的,人是穿白大褂的,我配么?” - 当晚孟子坤就找人打了个电话,转天一早就被安排进了中西医综合病房,还是个包间。 应宁:“你可真是——” “闲的”两字到她嘴边又咽了下去,反正这群公子哥什么德行她也不是不知道,打小就那样也没指望长大能从良。 只是一想到医疗资源就是被这种人浪费的,有点痛心疾首罢了。 打孟少爷一住进来就开始嚷嚷,“找最漂亮的女大夫和护士妹妹给我看病啊!” “行了,您快别贫了,再贫肾更虚。”应宁的北京话至今也是一点没落。 孟子坤乐乐不说话,主动把袖子撸起来,乖乖让应宁给他量血压。 “妞妞,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么?” 应宁低头弄着袖带,盯着血压计上的数字,淡淡嗯了声。 孟子坤靠在着床头回忆道:“那年好像是你第一次来园子,十几岁来着?” “十四。”应宁记得很清楚,“那也是我第一次来北京,爷爷在楼上给谢爷爷看病,我坐在楼下等。” “对对对,那时候我们听说谢爷爷从乡下请来一老郎中,觉得特新鲜,都跑来谢家看热闹。” 孟子坤笑着盯着应宁那张秀气的小脸,这么多年好像还是一个样儿,回忆不知不觉涌现脑海…… 那天应宁正坐在客厅等得昏昏欲睡,门厅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不多会儿几个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瞬间涌到她跟前。 应宁一个机灵挺直了身板。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透过她身侧明亮的落地窗户悬浮在客厅的空气中,照射在她脸上,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少年,却不曾想到他们会如同那时那束沉浮在空气里光束一般从此照射进她之后的命运。 为首的乃是大园子里赫赫有名的孟小爷孟子坤,他居高临下地指了指应宁说:“听说你爷爷是老神医,那你就是小神医了呗?正好小爷我身体不舒服,你过来给我瞧瞧。” 应宁听出这话里是有几分揶揄在里面的。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们,瞧着她这个乡下来的小郎中新鲜,当个逗趣儿的玩意罢了,哪是真的有病呢?应宁没说话,也没拒绝。 第7章 孟小爷不依不饶,“怎么着啊?小爷请不动你呗!” 后面有个长相斯文的劝他消停点,“行了,你有什么毛病非要人姑娘给你看?也不嫌害臊。” “真有不行啊!小爷心口疼!到底给不给看啊?” 眼瞧着眼前这位誓不罢休架势,应宁没办法了。主要还是想着爷爷的话,临出发前爷爷曾经对她千叮万嘱,到了那大园子里一定要规矩,虽然爷爷没再多说,但从一路戒备森严的岗哨她也多少能猜到这大园子住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她是最听爷爷话的,不想给爷爷惹麻烦,所以找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下,真的给他号了脉。 其实那天怎么号的她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是印象里第一次真正见识首都人民那张贫气的嘴。 应宁问他哪儿难受? “心口” “怎么个难受法?” “跳的快” “具体一点。” 孟子坤就坏笑,“不知道啊,就打刚一见你心跳就开始加速,跟那小鹿儿似的,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什么?” 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应宁面不改色,要来了纸笔,写下了药方。 这事儿摆明是孟小少调戏她呢!怎么还当真写上方子了?大家都一脸好奇,扒头往里瞅。 “这什么啊?”应宁写好了方子递给孟子坤,孟子坤捏着那张破纸皱眉念了出来,“桑叶、百合、桑葚、天冬、决明子、番泻叶……” 应宁放下笔站起来,对他微微一笑,特有小医师风范: “给你去油的。” 去油……的???! 客厅里一瞬间爆笑如雷,数一个叫闻小楼的笑得最欢,他本来不信这个,也瞧不上,一直坐在一边抱着游戏机打游戏,这下忽然正式看了应宁一眼。 怎么说呢?矛盾,对就是矛盾,那小脸儿是真清纯啊,明眸皓齿的,可浑身上下又散发着一股子不太一样的气质,沉稳、内秀、不做作,和他平时见过的那些女孩儿都不一样。 有点意思。 孟子坤气得跟什么似的,还要跟她battle两下,幸好云綦站出来制止了这场闹剧。 云綦就是他们当中那个最斯文的那个少年,貌似看起来比其他人大几岁,“行了,别跟人小姑娘开玩笑了。” 他给应宁倒了杯热水,领她到靠窗的罗汉椅上坐着,对她微微一笑,“没事儿,坐这儿歇歇,甭搭理他们。” 应宁谢谢接过,那杯水不冷不热,温度刚好,妥帖得一如那只刚刚伸到她眼前的手,温润如玉,带着暖意。 要说应宁对这大园子里的小少爷们第一印象里唯一一个好印象,那定是这双手的主人了。 只不过后来她才知道,云綦也是谢家的孩子,不过他是谢爷爷的外孙子,而此时这个钟鸣鼎食的大家族,真正搅动风云的人物还没露面呢。 # “妞妞?” 应宁回过神儿来,把血压计收好,朝他笑笑,“放心住吧,我肯定帮你把身子调理好。” “好……什么?”孟子坤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埋汰了啊,“靠,你不是真以为我肾虚吧!” 应宁就笑,逗他呢。当然还是给他治腿的。 孟子坤当天就把自己住院的消息大肆放出去。 转天下午,一辆林肯领航员驶进了协和。 谭叔从驾驶座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他提前准备好的果篮。 随后谢陆言从后车厢迈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口,淡淡瞥了眼说,“用不上,您带回去吧。” 谭叔依旧维持着递给他的姿势,慈祥笑着,“这是探望病人的礼数,拿着吧少爷。” 谢陆言想想还是提上了。 第4章 谢陆言进来的时候,孟子坤正摸着人护士小手撒娇呢。人送来的中药丫是一眼都没看,两眼珠子光盯着人姑娘胸口那小别针了。 满屋子一股苦不拉几的味道,比孟子坤心里还要苦——要知道住进来后得天天喝黄汤,他就是打死也不来,遭罪啊! “你喂哥哥,喂我我就喝。”孟子坤闭着眼,哼哼着,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装得跟个娘们似的,死死捧着人姑娘小手往脸上贴。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椅子滑动的声响,孟子坤睁开眼,回头,看清椅子上坐着的那位时,吓得差点没从病床栽下去。 “操,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陆言低着头,从床头柜上随手扯过一份外卖单子,漫不经心地翻着,“你发骚的时候。” “……” 小护士的脸刷地就脸了。瞧这哥几个都什么德行的?人能不脸红么?尤其眼前这位,顶着一张高冷禁欲的脸一本正经说骚话,哪个小姑娘遭的住啊?小护士手一抖,端着托盘就跑了。 孟子坤啧啧两声,忒烦人。 “拉我一把。” 谢陆言闻言抬头,也没伸手,就那么闲闲看着他,他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翘着腿,镜片下的眼睛无波无澜的,倒显得深不可测。 他腿长,身材比例极好。虽然他们几个身高都差不多,但只要站一块就属他最突出,打小就这样,没辙,除了颜值,人家还是标准的九头身。此刻那双大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挺括的西裤纤尘不染的。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要笑不笑的,显得特斯文,特败类,一股子杀人不见血的精英范儿。 第8章 说实话,孟子坤现在特杵他这样。 “人我解决了,三年内回不了京。”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语气也淡,就跟随口提了件芝麻绿豆大的屁事儿一样。 谢陆言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床头,弯腰将他扶起,又顺手塞了个枕头到他腰下,动作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还想怎么解气?” 怎么说了,孟子坤突然就想起小时候,上初一吧,那时候他和小楼跟人茬架,打输了,被对方狠揍了一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甭提多磕碜。俩人不好意思说,嫌丢人,大夏天穿得跟去东北似的,洗澡也不在家洗,得偷摸去公共泳池,那天谢陆言刚游完泳,一进澡堂子就撞见他俩了。 俩人支支吾吾也不说实话,一会儿说是自己摔的,一会儿又说是蚊子叮的,总之特像俩傻逼。谢陆言也没说什么,擦擦头发转身走了。 结果没两天,那个跟他俩茬架的高年级哥们就被退学了,而且退的轰轰烈烈,全校为之震撼,据说—— 当时那哥们念初三,家里暴发户,人爱装逼还爱显摆,那时候国内还刚流行psp,手机还是诺基的时代,那哥们书包里就一堆进口电子产品了,虽然他们学校学生家里条件都不差,但很少有明晃晃带来学校显摆的。 结果就在那几天接连发生怪事儿,先是游戏机玩着玩着突然死机了,然后手机又莫名黑屏了,大几万的装逼工具莫名其妙坏了,这可把哥们急死了。 正好赶上下节信息课,当时全校机房刚刚换了一批新电脑,哥们为了修手机,想也没想就连电脑上了,结果就在那么一瞬间,全校,没错,全校的网络都崩溃了,一百三十台计算机,全都死机了。 这事儿当年还被“光荣”载入初中史册,坊间俗称【炸了事件】 结局就是,校长暴怒,哥们被请了家长,他爹一拳头下去手指头上的大金疙瘩都甩飞了三,最后赔了学校一整套新设备,据说花了不少钱,哥们他爹心都在滴血,转天就把不孝子转走了。 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别人不清楚,孟子坤心里门清。他跟谢陆言一个班的,有天正好瞧见他去了初三,那天那哥们班里正上体育课,教室没人,他眼瞅着他没事儿人似地走进去,找到哥们桌子,从人书包里把那堆电子产品掏出来,又从自己口袋拿出一个小玩意儿,类似手机u盘之类的,低头不慌不忙鼓弄起来。 后来孟子坤就明白了,丫这是给他俩报仇呢。 他那脑子是真牛逼,真的,就那么两天功夫,也不知道怎么就做了个超级大病毒,太聪明了!从小到大就没大人不夸他的,他是真佩服。甭管什么事儿,无论是谋划还是行动,他都能做的井井有条,那种城府手段和心眼儿,说真的,他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玩游戏也是,甭管什么,哪怕是昨天刚出的,他玩一次就能通关,从没来过第二次,别看小楼跟他好,但顶烦跟他打游戏了,纯属找虐,所以后来谢陆言总放水逗他们。转学那天谢boss终于露了面,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校服,在校门堵住那哥们儿,笑得特瘆人,“知道你惹谁了么。” 他们三之间,总像是有根绳子在他手里攥着,从小是,长大也是。 孟子坤想起就心酸,小时候多好啊,长大了怎么就走散了呢?眼看这些年他们几个处的越来越生分,他难受,是真难受。车祸这事儿不是他摆不平,是他不想摆,懒得摆。是他丧了,颓了,觉得没劲了,兄弟们都不在了,他狂给谁看呢? 但这次他是真触动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心里第一次有了点希望,尤其看到谢陆言还给他提了个果篮儿,眼眶都红了。 哥们心里有他,还有他呢。 “那个、你最近不是挺忙的?还有空管我?”说完自己都觉得矫情,孟子坤清清嗓子换了个话题,“都说这高处不胜寒,你这把龙椅坐的还行吧?” 阿言登上谢氏董事长的位置都这么久了,媒体天天报道,也没见自己关心关心,全盯着小楼那点糟心事了,说起来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谢陆言坐了回去,床头柜上有袋没拆封的中成药,他拿起放在手中,盯着配方那栏几行草药的名字,反问他,“你是希望我行还是不行?” “当然盼你行啊,但行累啊,你身体什么情况你知道,哥们是真心希望你好,兄弟。”孟子坤情真意切,“命就一条,活着最重要。” “你爬过山吗。”谢陆言把中药翻过去,握在掌心,他抬起头,对他淡淡一笑,“那种直冲云霄,巍峨冷酷的险山。据说山越陡,就越无法走回头路。要么登顶,要么摔死,不上不下,生不如死。” 他微微俯身,把那袋中药塞进他手里,轻轻拍了拍他手背,眼神说不出的深意,“我已经走到这一步,还剩最后几步阶,不走也得走,不行、也得行。” 他顿了下,坐回去,又恢复刚一开始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阿坤,我跟你们不一样。” 后面的,他没再说,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你最好希望我行,我要是折了,以后没人再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那小楼……” 正说着,门响了,孟子坤抬头看过去,就见闻小楼大步迈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纯手工的潮牌外套,松松垮垮的,双手揣在口袋里,脖子上挂着一块玉牌,还是那副吊炸天的德行。别看他穿的花里胡哨,身材倒是最有型的,大概也和他常年健身有关系,那一身的肌肉绝对没话说,就是那头板寸和纹身有点冷,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气场。 第9章 当然,楼爷本身就不好惹。 闻小楼一进来就看见谢陆言了,不过他也不意外,就跟没瞅见这人似的,全当一空气。 “你大爷的,老子在骨科都他妈跑断腿儿了,结果你丫转病房了,骨折住他妈中医科,把几把撞断了?” 闻小楼直接走到床尾,掀开被子瞅他那条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腿。 “低俗啊!真特么低俗!”孟子坤痛心疾首,“人家中医会的门道儿多着呢!什么病不能治啊?好歹您了也是跟妞妞学过点医学常识的,怎么还这么没见识!” 闻小楼:“妞妞谁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咱认识这人吗?” 谢陆言根本也不理他这茬,都没拿正眼看他,若无其事翻着手里的外卖单子。那也不是一般的外卖,几千块一盅的野鸡汤,上面只撒一把绿油油的菜心,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十几个工人天不亮就去菜地掐出的那么一小把,剩下的全拿去喂猪,有够奢侈的。 孟子坤直觉今天犯了个大错误,他就不该让这俩厮同时来,还还没怎么着呢,火药味就这么冲,一会儿再把人房子点着了。 “行了,好好说话,老子还他妈趴窝呢!” 闻小楼没好气道:“周家撤诉了,让我过来捎句话,说是对不住,人就不亲自来了,好像前个突然病情恶化送去国外急救了。” “你说丫怎么突然就撤诉了?别是你家老头私下找人施压了?”这事儿闻小楼也费解,“你是不知道那小子之前有多狂,软硬不吃,小爷都想背后动黑手了。” 孟子坤斜了眼隔壁气定神闲的某人,咳了声说:“我老子?他能管我我吃屁,他巴不得我进去受教育!再说了,自从大二那事儿后,我特么还敢把这事儿跟他说么?” 说完朝闻小楼使了个眼色,咳咳,“懂了吧?” 闻小楼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懂,有人心里还能有兄弟?” 这时候谢陆言发出一丝冷笑,“我心里要是没兄弟,你现在都不可能坐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懂吗。” 他要是玩真的,这会儿人早该被拘留了。闻小楼会不懂?孟子坤会不懂? “懂懂懂!”话赶话说到这儿,干脆就趁机把话说开了,疙瘩总这么扭着也不是事儿,孟子坤道:“阿言,你也知道,小楼是最在乎咱兄弟的,咱几个这么多年交情,谁都有糊涂的时候,你就网开一面,算了吧,啊?” “兄弟?”谢陆言勾勾唇角,看过去,“他和谢峥合作,在背后联手搞我的时候,把我当兄弟了吗。” 这事儿孟子坤不知道,他一愣,看向闻小楼,闻小楼别过脸去,没吭声。 孟子坤在心里骂了句孙子。 闻小楼也不得劲儿。其实谢家的事儿他多少知道一点。那时候谢爷爷病危,谢氏董事长的那把椅子几乎所有谢家人都在盯着,谢陆言的几个叔伯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具体怎么争的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谢爷爷去世,他大伯父上去了,从此他家就和他大伯家关系很僵。 谢峥就是他大伯的儿子,也就是谢陆言大哥,整个谢家的小辈儿里数他大哥和他最不对付。妞妞走了以后,闻小楼就特恨谢家,也恨谢陆言,觉得是他没保护好妞妞,俩人从那以后关系就淡了,尤其看他扭头就和谈家丫头走一块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更气了。真的,他想妞妞,太想了,但他不知道妞妞去哪了。 后来上了大学,有天谢峥来找他,说是自己在外面成立了小公司,想拉他一起玩玩,也不干啥,就投点钱等分红。他那时候也没什么事儿,钱多了也是烧,就同意了,其实他大哥这人什么德行他清楚,心眼儿顶他妈多,但怎么说呢,他不讨厌他大哥,就冲他对妞妞好,妞妞寄养在谢家那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她亲口说过,大哥对她挺好的,送了她好多书。 就这么着跟大哥合伙了,其实心里也是憋了点小心思,就想跟谢陆言做对。 他大哥平时玩期货,玩的特别猛,经常一夜之间几个亿进去了,心惊肉跳的。其实玩期货就是玩心理,要有耐心,要学会潜伏,他那样根本不行,闻小楼自己就是个高手,谢陆言也玩,段位就比他大哥好太多了,他是顶级高手。 谢峥拉他入伙时本来他还在犹豫,可大哥说他俩可以一起狙击谢陆言。闻小楼那时候心里因为妞妞始终和阿言较着股劲儿,大概是有点着魔了,想着能为妞妞出口气,就这么同意了。埋伏点位,狙击猎杀,他整个大学是牟足了劲儿的,就为了这点乐趣,你说谢陆言不知道吗?他就是知道,才懒得计较。 谢陆言弄掉大伯自己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查集团内部,很快查出了他大哥公款私用的事儿,外面开公司,玩期货,都是挪用集团的钱。他大伯执掌集团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他不立威能行吗。坐的稳吗。谢峥是大伯的宝贝儿子,大伯他暂时动不了,他必须拿他儿子开刀。 谢峥和闻小楼那公司一杆子查下去都是雷,私下走私,偷税漏税,走私还不是普通的走私,那胆子是真肥啊,真要细查,天王老子来了也篼不住,他大哥和小楼都得进去。不查,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拖这么久,他是不想办吗。他不为难吗。他没有在想办法吗。 其实这些事儿,孟子坤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小楼那个人虽然轴了点,但做事不至于那么糊涂。 第10章 “阿言,不管怎么说,咱和小楼是一起长大的,他的人品我了解,我相信他,何况他是闻爷爷亲自带出来的,什么事儿该干什么不该干,他比咱俩清楚,当初大哥来找他开公司,说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项目,小楼是真感兴趣才同意的,后来期货出现亏空,为了弥补损失,大哥背着小楼走了歪路子,这些小楼他不知情,纯属傻蛋一个,被人卖了还跟着数钱呢!” 孟子坤琢磨过来,对谢陆言说:“要我说这从一开始就是你大哥设的局吧,拉小楼入伙,就算东窗事发也有小楼和他一起扛雷,而你顾及小楼情面又下不去狠手,操,丫这老狐狸是真孙子欸!” 谢陆言勾唇角,语气冷漠,“怎么没拉你呢。” 妞妞的事儿,小楼记恨,大哥拿妞妞做文章,拿捏起小楼来不费吹灰之力,说来说去还是小楼对阿言有意见。 孟子坤瞬间哑火,闻小楼在一旁终于开了口,“行了坤子,别说那些没用的,我自己的事儿自己扛,不用任何人怜悯!” “走了。”待下去也没意思,闻小楼起身拉上卫衣拉链,刚一转身,门开了,他抬起头,只见一群乌泱泱的白大卦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学究,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住院医,后面再跟几个小护士。 现在是下午四点,大查房的时间。 应宁文文静静地站在队伍最后,头发高高扎起,一条清爽的马尾,额前的碎发柔顺垂在眼前,她穿着白大褂,右胸前夹着自己的胸卡,手里捧着一本铁质病例,此刻正低头记录着什么,这个病房是她负责的,一会儿她要在主任面前做汇报。 你相信吗,有的人不管多久没见,可是只要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无论隔着多少人,他都能一眼看到她。 闻小楼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应宁,任凭五脏六腑的血液极速冲击着大脑,他的双脚麻木,双手下意识发颤,胸腔发胀发酸,明明难受的要死,可他却怎么动都动不了,就那么猝不及防定在了那儿。 “医生查房,病人家属请让一让,让一让。”护士催促,谢陆言坐在椅子上翻杂志,纹丝不动,左手甚至还闲闲把玩着一枚从袖口拆解下来的纯银纽扣,护士没辙,又走到闻小楼身边,催了两声,闻小楼这才回过神儿来,他突然裂了下嘴,嗓音嘶哑着开口,“妞妞,是你吗?” 应宁手下的笔一顿,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谢陆言指尖的纽扣轻轻落在了地上。 第5章 孟子坤本来也没多大事儿,查房用不了多久医生们就都出来了。 走廊里只有闻小楼一个人。应宁随后走出来,把病房门带上,她没看到谢陆言,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她便恢复如初,再看向闻小楼的时候,弯弯的眼睛里立刻盛满明媚的笑意。 “好久不见,小楼哥。” 隔着病房门,孟子坤的大嗓门从里面嗷嗷传来——“都进来说啊!有什么悄悄话还背着老子!” 闻小楼就站在她面前乐,一米九的大高个,结结实实的腰板儿,把跟前的应宁衬托的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他就那么傻笑地看着她,听着病房里的鬼哭狼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骂了句孙子。 “丫绝逼故意的!”早知道妞妞回来,藏着掖着不吱声儿,跟这儿使坏呢。 应宁忍着笑,回头嘱咐孟子坤,“你好好休息吧,主任说你脉象细弱,重按无力,可能真虚了,那汤药一定得按时喝,我和小楼哥出去遛遛,一会儿回来再看你。” 她回办公室换了身衣服。 再出来时,散了头发,换了牛仔裙和马丁靴,外面罩一件过膝的风衣,很有法式慵懒的感觉。见小楼哥一直盯着自己,应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很奇怪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这么穿……” “不奇怪,好看。”闻小楼笑着收回视线,“走吧。” 俩人来到医院对面的creeper coffee,应宁买了两杯咖啡,本来想在里面坐坐的,但店面实在太小,拿了咖啡,就沿着东单一直往王府井大街慢慢走。 小店里的咖啡,挺便宜的,应宁知道他们这群人的口味,怕喝不惯,还特地问了他一句喝不喝。 “喝啊!这么甜!” “你那杯是美式,苦的。” “是么?没觉着啊,我这嘴里还甜丝丝儿的呢!” 闻小楼故意逗她,又喝了一大口,说了句齁甜! 俩人之间一瞬间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见应宁乐了,闻小楼这么多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妞妞。” 应宁捧着咖啡,慢慢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看他。 “看到你现在的生活,我放心了。” “我一直都挺好的呀。”应宁把在国外的学习生活给他讲了讲,这也是她第一次和人讲这些,尤其是讲到她发表的sci论文时,闻小楼感到很欣慰。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东长安街上,闻小楼指了指喷泉后面的东方新天地,问她要不要进去逛逛。 “不,这太贵,我买不起。”应宁实话实说,她现在实习还没多少钱呢。 闻小楼乐了,“瞧不起我啊?你哥还没破产呢。”说着就要拉她往里走。 “别别别,我真没什么要买的,咱就马路牙子上溜达溜达晒晒太阳就挺好,而且我只请了一个小时假,一会儿还要回医院呢。” 第11章 闻小楼想了想,松开她,“行吧,差什么告诉哥,哥找人给你送去,想要什么别不舍得买,咱都回家了不至于过的这么磕碜,懂么?” “哦……”应宁嘀嘀咕咕,又偷瞄扫了自己一眼,心说她不就是没有名牌么,哪磕碜了…… 不过刚刚那话倒是提醒她了,她心里一紧,抬头问,“听说你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没事吧?” “坤儿跟你说的?” 应宁点了下头。 “丫这大嘴巴。”闻小楼满不在意地挥了下手,“甭担心,你哥我血厚着呢,不是那么容易栽的!” 他还特地摆出肱二头肌给她看,“瞧瞧你哥这些年练的,还虚么?” 应宁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呢?” “可不。”她的话他可是从来没忘过,闻小楼得意道,“现在虚的是他俩!” 他俩。除了孟子坤,那个还能有谁?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俩人刚刚都默契地不提谢陆言的名字,气氛挺好的,这会儿冷不丁一提,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闻小楼搜肠刮肚,刚想了个坤儿的糗事,正准备打破尴尬,没想到应宁这时候却开口了, “确实,你们三个,别看你瞅着最叛逆,但其实你才是最听我话的。”她嗓音温温的,唇角带着点笑,主动提起这个话茬。 夕照的金辉倾洒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柔和落在她肩膀,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闻小楼低头凝视她微垂的眼睫,突然心疼起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妞妞,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应宁轻轻笑了笑,“阿坤哥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那是她最珍贵的回忆,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 记忆里还是那天的场景,那时候她刚给孟子坤“看完病”,满屋子人哈哈笑,只有孟小少不痛快,这时不知谁突然喊了句“把谢四喊来!” “对对对,把谢四喊来,他才应该瞧瞧!” “得了,他能来?” “我去逮丫!”闻小楼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回头,指着应宁乐,“等着啊!别走啊!” 瞧这架势,应宁瞧了直腿软,编了个尿急的借口,猫厕所里不出来了。 好在人家的佣人阿姨贴心,偷偷跟了过去,把孩子带到露台躲着。 “好孩子,不用怕,那些小少爷就是淘,贫气,爱逗弄小闺女,其实人都不坏!”陈妈笑眯眯道。 “他们都是您家的?”应宁也有点好奇。 “哪能啊,要都咱家的那屋顶不得掀翻了?”陈妈耐心介绍,“都是一个院儿的邻居,祖辈都是世交,几个小的爷爷打年轻时就一起被国家派出去留学,回了国又一块南上创业,打江山的交情。”如今院儿里这群小祖宗家里的财富总和几乎占了国家私有资产总额的一半。 “瞧了没?”陈妈指了指应宁刚刚给号过脉的那个,“那嘴最贫气的,他姓孟,小孟少,孟家三代独苗儿,全家宝贝的不行。” “刚出去那个,小楼,就住咱家后院儿,她还有个妹妹,小时候天天追着阿言屁股后头跑,给咱家少爷烦气的啊。” “阿言是谁?” “嗐,就是他们嘴里喊的‘谢四’!”提到这位,陈妈笑了,那笑容甭提多宠溺,可见这位也是掌上珠子一般的地位,“因为阿言少爷行四,所以孩子们都管他叫‘谢四’!” 说着陈妈便看了眼表,“哟,都十点半了,兴许这会儿四少爷还在屋里头睡大觉呢!” 应宁若有所思,脑海里回想起那双温润的手,便指了指那个斯斯文文、且看起来比其他人年纪稍大一些的少年,问道:“那他呢?” 陈妈回头看了眼云綦,依旧耐心给应宁解释:“那位是咱家老爷子的外孙子,阿言大姑家的孩子,比那几个小的大几岁,倒是个沉稳的性子。” 说着陈妈又叹了口气,“阿綦的母亲在海关工作,父亲是禁毒司的,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从小爷爷奶奶就不在了,父母那工作又常年不在家,可怜了阿綦少爷,打小就住在这儿,是跟着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 露台很大,茶几沙发都有,窗外绿草茵茵,春风拂来,一股桂花香味儿飘至鼻尖,是陈妈给她沏的桂花茶端了上来。 应宁谢谢接过。 眼看快到中午,爷爷还没下来,应宁肚子咕咕响了,陈妈笑,“饿了吧丫头?” 应宁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来,陈妈给你做好吃的!” 客厅里的几位小祖宗正闹闹哄哄地打游戏,闻小楼去了很久都没回来,没人注意到露台这边,陈妈悄悄带她来了后院——家里佣人专用的小厨房,给她做了碗老北京炸酱面。 - 这边,闻小楼跑到西院儿扑了个空。 谢陆言的大姐谢淑白正好也在。谢淑白是阿言大伯家的孩子,他大伯家一男一女,都行大,院儿里这群孩子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大姐,只要大姐一来院儿里这群混小子就都老实了。 “大姐,您怎么来了啊!”闻小楼摸摸脑袋,歪头,“我找谢四,他在不?” “刚让我给轰出去。”谢淑白靠在玻璃窗边的软塌上,佣人正在给她做美甲。她是要么几天不来,来了就得把这群臭小子收拾一顿,“也不瞧瞧都几点了,还睡大觉呢,十四五岁的大小伙子,再过几年就成年了,真是buddy都没他懒。”buddy是谢淑白养的一只京巴。 第12章 谢陆言七岁那年出了场意外,之后就患上了厌食症这种磨人的病,从此便成了谢家二老心尖上一块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儿。也因着他这病,全家上下捧着哄着,那身子比玻璃珠子还矜贵,别说睡到早上十点,就是晚上十点也没人敢去打扰。 谢老爷子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缘由从南方请来了位老中医,据说医术很神,其实也是想借着机会给他宝贝孙子也瞧瞧的,可东院儿那边是三番五次来电话催,谢陆言闷头装死睡大觉,怎么请也请不动。 正好谢淑白进门,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给他提溜起来了。她从家里带来的官燕,专门孝敬奶奶和三婶的——三婶也就是谢陆言的妈,说着就把燕窝塞他手里,让他送到东院儿给陈妈。 “让陈妈炖上!” 谢陆言睡醒炸毛儿,睡衣也皱巴,他皮肤白,人又瘦,皱着眉头,一整个恹恹的,这会儿不高兴地扫了他大姐一眼,冷笑,“敢使唤我?” 谢淑白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改成央着他,“快去,谁让小四对我最好。” 谢陆言轻哼,这才换了睡衣,随意披着件外套懒洋洋地出门了。 - 这会儿闻小楼一脸懵逼,“那他去哪了啊?谢爷爷从乡下请了位老神医,那老神医还带了个小神医,我们还想着让小神医给他瞧瞧身子呢。” 谢淑白一听,也有点来了兴趣,“是么?那我也去瞧瞧得了。”大的瞧不上小的总能瞧上吧?说着她便上楼换了身衣服,“对了,我已经打发阿言过去了,估计这会儿在陈妈那,你去厨房截他吧!” 谢陆言走在青石路上,一整个意懒神倦,那会儿正值初春,阳光浅烫,走哪儿哪儿晒,他还特别讨厌光,秀气的眉头拧了一路,手里不在意地晃悠着两提燕窝,十多分钟才走到东院儿的后厨。 陈妈不在,他本是想把东西放下就走的,可当他推开木门的一瞬间,不知怎的,呼吸一滞,步子突然就顿住了。 岛台下的小马扎上,坐着个穿棉布裙的小姑娘,一身淡青色,扎着把乌黑的马尾辫,安静趴在水曲柳木的小方桌上,双手捧着个水墨飘花的大瓷碗,规矩拘于一角,此刻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炸酱面。 她的嘴唇像是涂了一层油脂,在阳光下显得红艳艳的,又像是抹没揉开的丹彩,炸酱的香味儿弥漫,她吃得额头冒着细汗,两颊微微晕出淡淡红晕,一脸的快乐又满足。软乎乎的面条根根裹满炸酱,“刺溜”一口就吞入了口,不小心在唇角留下一点点酱汁,干净秀气的小手拿过纸巾轻轻擦去。 谢陆言就那么站在门口,修长精瘦的右臂支在门框上,他左手提着燕窝,清瘦贵气的衬衫外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衣,他微眯着,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足足有一分钟。 应宁察觉到门口的不对劲儿,抬起头来。 两个人凭空对视的一霎间,谢陆言的肚子饿了。 这是他七年来的第一次。 第6章 闻小楼赶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拍了下谢陆言的肩膀,呼哧带喘地说,“正找你呢!” 应宁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三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嘴里的面条还没吞下去,应宁差点噎了一下。 多年以后,她才敢坦然承认,当年差点噎那一下的真正原因。 她是被谢陆言的颜值给惊到了。 少年肤白似雪,五官精致,翘长的睫毛下是双深邃的眸子,此刻薄唇微抿,抵在门框,正眯眼注视着她。 阳光斜斜洒落在他身上,将他衬得愈发矜贵而又不失少年气。 微风轻轻吹过,带来庭院里的淡淡花香,少年站立的身形和身后五颜六色的花丛融为一体,好像一副梵高的画。 “嘿?小神医你怎么躲这儿来了?走走走,病人都给你带来了!”闻小楼看向她,嘿了声,打破这片刻诡异的宁静。 应宁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推回了大厅。 这会儿客厅里的“吃瓜群众”比刚刚更多了。 谢淑白坐在椅子上,笑着朝她招手,“你就是小神医吧?正好我最近失眠呢,也懒得去医院,你来给我瞧瞧。” 一屋子人全都纳罕地看着她,有好奇的,也有等她出糗的。 怎么说呢,应宁其实不觉得这些人真的拿她当小神医,试问这园子里的人有什么是没见识过的?大概唯一没见过的便是她这个乡下来的土里土气的小郎中吧。 或许也都想看看,谢爷爷放着身边顶级的医疗资源不用,专门派人千里迢迢请回来的人物到底有什么本事儿? 应宁确实也没什么本事儿,别说她才十四岁,就是他爷爷都不敢说自己“有本事儿”,不过治疗个头脑脑热的,确实也没什么难度。 她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光给爷爷抄的药方子就有上万张,这会儿她也不想给爷爷丢脸,落落大方坐下,一抬手,“我需要先给你把脉。” 谢淑白把手伸过来,其他人的脖子也跟着抻了过来,客厅里屏息凝神,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她这是老毛病了,刚刚故意说是最近得的,也是想试试看这小丫头真否真有两把刷子。 谢淑白默默不语地盯着她,应宁把手收回,凝思了会儿,又看了看她舌苔,随后把她的症状一一阐明,每说一个,谢淑白的眼睛就睁大了几分,应宁全部说完后,问她这样的情况持续几年了? 第13章 谢淑白如是回答。 应宁点点头,写下方子给她,“一日三次,开水煎服,坚持服用三个疗程。” “确定能治好吗?”谢淑白看着方子起疑,之前也不是没瞧过中医,大差不差都是那几味安神助眠的中药,喝了也没效果,还不如安眠药效果来的快,而应宁给她的这张方子上全是她没见过的中药名,谢淑白一时发杵,有点不太敢吃。 应宁看出她的犹豫,耐心解释:“你的失眠是因为长期情绪压抑,得不到宣泄,以致于肝气郁结导致的。长期肝气郁结会影响脾胃,从而导致消化不良,而消化不良又会引发神经出现异常,有的人会神经衰弱,而有的人则神经兴奋,过度兴奋就会导致失眠。 如果只是服用安神镇定的药物,不从根本上解决肝胃不和的问题,那么失眠也许会暂时得到缓解,可一旦停药或者诱因再次出现,就会复发,属于治标不治本。” 应宁朝她笑了笑,“所以我给你开的方子是疏肝和胃、调和气血的,当然改善脏腑功能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情绪状态。” “姐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谢淑白立马想起自己那个见不得光的初恋。他俩是高中时偷偷在一起的,可碍于她的身份一直不能公开,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后来家里给她介绍了个官二代,她放不下初恋,又没办法抗拒家里,就和初恋分手了。 这事儿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平时大大咧咧的,可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平时去看医生时她也刻意隐瞒了初恋的事儿,从来没人瞧出过什么端倪,但是应宁一眼就看出了她症状所在,谢淑白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竟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切,土方子根本就是骗人的!”这时闻却却切了一声。闻却却就是闻小楼的妹妹,她本来就瞧不起乡下来的野丫头,这会儿更觉得她在故弄玄虚了,“大姐,吃药跟吃饭似的,都是进嘴的东西,你可千万别乱吃呀!谁知道那玩意儿有没有毒呢,万一把自己吃坏了,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咱们可没地儿找切!” 闻却却脸上有几颗痘痘特别明显,她说完应宁便朝她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你说的对,药确实不能乱吃,不然吃坏了,脸上的痘痘会越长越多的。” “你!!”闻却却捂着脸上的那两颗痘,气急败坏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从使劲儿憋笑的孟子坤和闻小楼中间撞开,来到应宁面前。 确实,她为了脸上这两颗下不去的青春痘还真没少折腾,又是喝药又是吃保健品的,那些昂贵的护肤品也用了一套又一套,可就是怎么都弄下不去。 应宁低头写好了药方递给她,“从现在开始,什么药膏都不要涂,东西也不要再乱吃,每天用清水擦脸,按我的方子喝够一个疗程,我保你脸上的痘痘能下去。” 孟子坤和闻小楼勾肩搭背,那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闻小楼,心里跟翻江倒海似的,打小围在他身边的小姑娘见多了,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你说她厉害吧,其实也就鸡毛蒜皮那点毛病,真算不得什么,可当时大家都是小孩儿啊,你别看她灰扑扑的跟只小麻雀似的,可人姑娘不卑不亢,说出的话特有气势。 “我才不信呢!”大小姐要面子,凶巴巴放了狠话,应宁摇摇头,“不信拉倒喽!”作势就要把方子扔了,闻却却急得脸都红了,又不好意思开口,巴巴盯着应宁手里那张宝贝方子,生怕人家真给扔了,好在应宁最后只是晃了她一下,随手扔在了沙发一角。 “谁还看啊?”大姐笑眯眯道,“趁着小大夫在,你们可别错过这次机会,小四?” 谢淑白突然看向谢陆言,“你不让小神医给瞧瞧?” 谢陆言从始至终都在抱肩看戏,一整副局外人姿态,其实他心思压根就没在这里,他目光很淡,落在应宁脸上,晦涩不明,实际想的却还是刚刚那碗面。 这会儿孟子坤猛地推了闻小楼一下,“给他看看!丫天天喊腰疼呢!别回是肾虚吧!” “滚蛋,老子那是打球累的!” 话这么说,可这会儿他却不知道怎么了,盯着应宁的那双小手,忍不住走上前去,坐在了她对面。 应宁照例先给他诊脉,指尖轻轻搭在少年健康有力的手腕上,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男孩儿小麦色肌肤下隐藏的青筋微微跳动了两下,应宁指尖的力度又向下压了两分,闻小楼还没回过味儿来,应宁便开口道,“他说的对,你确实虚。” 孟子坤哈哈大笑,猛拍大腿,“我说什么来着!” 闻小楼立刻把手缩回来,恼羞成怒,“你丫再说一遍?” 真傻了不是?这话还能让人再说一遍的? “我说啊,你的脉象沉细数,也就是脉搏在深沉的同时感觉起来比较细弱,而且跳动的速度也比较快,这有点像肾阴虚的表现。不过你不用太担心,目前这个情况不需要吃药,你平时多加强点锻炼,吃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就好了,哦对了……” “最好能够减少或者戒掉手'淫的习惯,这样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她说得淡定极了,真的,一点扭捏都没有,就是全场的男孩子全都石化了。 闻小楼耳朵红得跟要滴血似的,半天说不出话,空气中微妙的气氛在蔓延……有几个蔫坏的,也都在憋着笑,这时云綦清了清嗓子,主动出声打破这尴尬,“咳咳、好了好了,那就下一个吧,还有谁想看?” 第14章 这下谁还敢啊,大家纷纷后退,都说不不不用了! 这么纷纷一退,倒显得一直在原地一动不动抱肩看戏的谢少爷跟上前了一步似的,特炸眼。应宁这时候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她没说话,只是看了他很久,谢陆言也没有动,稳如泰山。 “你不看看吗?”见他始终不过来,应宁主动开口,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动提及一个人的病情,“你看起来最不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闻却却脸色一变,跳出来斥责她,众人也都不敢吭声,多少有点看好戏的心态。 谢陆言身体不好,这本不是秘密,园子里人尽皆知的事儿,但是事实是事实,别人却不能提,尤其不能说他“不好”这类的话,谢家人顶忌讳这个,尤其是谢夫人,他妈,谢家三楼佛堂供着十二尊金身菩萨,全是保佑他的,在谢家,没人敢说他一个不字。 谢陆言此刻终于开了口,“哦?我哪儿不好。” “需要诊脉。”应宁还是那句。 少年漫不经心地哼笑了声。 熟悉他的都知道,那笑可并无多少善意,是含着淡淡讽刺在里面的。他松开了原本抱肩的手,抬起步子,坐到了应宁对面。 谢陆言轻轻抬起袖子,随意地搭在面前的红木桌上,映衬得他的皮肤尤为细腻。他的胳膊纤细而瘦削,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紫色的血管。手指修长且洁净,一看便知是那种从未经历过世俗烟火熏染的少爷手。而应宁的手,因常年上山采药而显得粗糙许多,尽管她的皮肤天生白皙,但比起他那如玉般的手,还是逊色了不少。 应宁用三根手指搭在他的筋脉之上,开始专注为他号脉。她眼神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静静垂向某处,在深思。这一次,她号脉的时间格外漫长,比在场所有人的时间加起来还要久。然而没有人敢出声催促,大家都屏息以待,直到应宁略微一皱眉头,收回手指, “好了。” “好什么了。”谢陆言随手抽出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腕,丢进垃圾桶。应宁并不在意,虽然他这样的行为确实很无礼,但在此刻他就是她面前的一个病人,出于对病人的负责,她认真看着他说道:“你身体很差,病情很复杂,你的脉象细弱无力,反映你体内气血不足,脾胃虚弱,此外,你脉象中还带有非常强烈的弦紧之感,这说明你情绪焦虑,心神不宁,内心十分痛苦,也因此更加影响了你的食欲和消化功能,你有厌食症吗?” 她每说一句,他的脸便沉了一分,直到她将最后一句问出口,谢陆言的面孔仿佛已经结了冰。 “有怎样,没有又怎样。” “我建议你先去看心理医生,因为厌食症并不是简单的食欲不振,它是一种心理障碍疾病,长期以往,会对你的身心健康产生极大的影响——” 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话。 “很抱歉,你的病我治不了。”应宁站了起来,谢淑白心疼地看着阿言,面露忧色,这时楼上有人喊应宁,爷爷要施针灸,需要她搭手,应宁很快应了声,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要和我一起上楼吗?你的病,我爷爷应该有办法。” 谢淑白忙道:“去吧去吧,趁着老先生在,何况爷爷奶奶也催了你好几趟了。” 谢陆言却说没必要。 他不愿意做的事儿,一次两次地催他还行,第三次他就该烦了,这园子里,甭管是他爷爷奶奶,还是他妈他爸,无论是谁都没人敢触碰到他的底线,这会儿大家都不再说话了,连他大姐也不劝了。 应宁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抬头,“或者我也可以试试,只是帮你调理一下,但不保证能彻底治好,因为我之前说了,你得先去看心理医生。所以你需要我给你开个药方吗?” 谢陆言勾了勾唇,看着她道,“你是医生,为什么问我?” 应宁立于楼梯的台阶之上,两人相对而立,一高一低。那少年尽管头部仰起,似乎是在仰望对方,然而他的气场却仿佛自高空降临,俯瞰着周围的一切,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冷冽与傲气。 那时他不过十五岁。 应宁也不杵他,挺直腰板对他微微一笑,“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会遵医嘱的人。” - 这便是应宁与谢闻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第7章 闻小楼打那后就开始疯狂锻炼起来,爱吃的炸鱼薯条也不吃了,整天抱着个篮球在球场晃,就连之前最讨厌的击剑课也门门不落,这一下给闻家二老吓得不轻,还以为宝贝孙子中邪了,反倒人爸妈挺欣慰。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是怎么了,闭上眼就会浮现那张清秀的小脸儿,藕节似的小手,轻轻搭在他刚刚打过篮球、大汗淋漓的手腕上,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荷尔蒙躁动的时期,深夜里的心脏,总是和他最隐秘的筋脉一起跳动。 闻小楼回过神儿来,觉得嗓子有点干,他摸了根烟放在嘴里,也没点,就那么叼着,站在风中,双手揣兜看着她。 “这几年,我跟阿言关系虽然处的不好,但说实在的,毕竟这么多年兄弟了,我还真放不下他,甭看他人前风光,可咱哥们知道,他那风光背后到底是什么。” 他拿掉烟,叹口气说,“你刚在病房也瞧见了不是?你说说,那些年他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身子,又被自个儿糟践成啥样了。” 第15章 应宁低着头,慢悠悠地往前迈着步子,想到刚刚在病房里见到谢陆言的那一面,心里就泛起了酸涩。 “听说你那个事儿,是他要起诉?” “要说他也不是针对我,他想弄的是他大哥,只不过那公司是我和他大哥一起开的。”相当于他们站在一条船上,船沉了,俩人都得完蛋,“当年谢爷爷一走,他家里就没消停过……哎,其实我倒没事儿,大不了进去踩两年缝纫机呗,权当锻炼身体了,就是苦了谢奶奶……” 提到谢奶奶,两个人的脸上不禁都流露出了担忧,“自打谢爷爷走后,奶奶就彻底搬去了南池子,老爷子那位置谁爱坐谁坐,谁有本事儿谁坐,她一概不管,关起大门,谁也不见。” 当然应宁知道这肯定是谢奶奶的气话,奶奶平时是最疼他们几个小辈儿的。她想了想说,“周末我去看看奶奶吧。” 回来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的。 “应该的。” - 下班的时候应宁从医院附近买了点礼品,想着周末看望奶奶的时候正好带上。 她买的有点多,左手两提,右手两提,除了给谢奶奶的,还有给周婶和王伯伯的,这是一对帮谢奶奶看院子的老夫妻。奶奶先前不住在院子里,只偶尔和爷爷拌嘴时过去躲一阵子清闲,那院子平时里便都是周婶和王伯伯在打理。 院子里种满瓜果蔬菜,等到时节一熟,便派人送去西郊给爷爷奶奶。后来谢爷爷过世,奶奶就彻底从西郊别墅搬去了南池子的四合院,和阿婶阿伯住在一起,日常起居也是这对夫妇在照料。 应宁以前和谢陆言经常到那院子里去玩,阿婶和阿伯对她都非常好。 - 走出医院的时候,应宁正好碰到来上夜班的陈浩,陈浩看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执意要送她一程,“没事儿,反正也顺路。”他正准备出去吃个饭。 应宁要去坐地铁,前面就是东单地铁站,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其实不远,而且东西也不沉,但她不想拂了人家好意,于是笑着递给陈浩两个手提袋,“那就谢谢啦。”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应宁突然停下脚步,往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看去,陈浩问她怎么了,应宁愣了几秒钟,才缓慢摇了下头,说了个没什么。 就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那车里好像有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陈浩也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那辆黑色林肯启动车子汇入车流。 他感慨一句,“北京的有钱人实在太多了。” - 应宁回家煮了碗面,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件事儿,跑到玄关摘下今天穿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袖扣。 那是她今天偶然从病房里捡的,一看就知道是谢陆言落下的。他的衣服向来都是私人定制,就连纽扣也与众不同,上面刻着他名字的小小缩写,一个“y”,独特而精致。 应宁把那枚纽扣收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一抬头,就看到了摆在上面的那副画。 回想起他今日如同陌生人般从她身边漠然走过,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未曾给她,她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 要说北京如今最贵的四合院,一定得来南池子看一看,南池子胡同里没有大杂院儿,全是价值数十亿的豪宅,如今是全北京最顶级的豪宅聚集区,当然了,老百姓们都知道,能住在这里的人家那是绝对非富即贵的。 怎么说呢?主要看两点,一看面积,这里的四合院都很大,三进五进的格局,带假山花园,寸土寸金嘛;二看位置,这地界儿可就在故宫边上,离天安'门城楼子也就不过几百米,可以说是真正的龙眼珠子、皇城脚下。 周末一早,应宁就打车来到南池子看望谢奶奶。周婶早早在门口等候,平日里这边的院门几乎都是紧闭的,偶尔有游客路过好奇往里面瞄两眼,看到的也不过是正对大门雕栏画栋的影璧,窥不见里面的风景。 正值开春时节,周婶身着素净的棉麻褂子,站在刚刚发芽的石榴树下,眼神不时地望向胡同口。石榴树的枝桠上挂着一只古韵盎然的鸟笼子,笼中的鸟儿欢快地叫着。周婶手里拿着一小罐鸟食,偶尔抬头逗弄两下,打发时间。 应宁约好十点到,到底低估了北京的交通,晚点了二十分钟,快十点半才匆匆赶来,刚见面就忙给阿婶作揖赔不是,小脸儿全是汗,给周婶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快进来妞妞,老太太心心念念,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周婶乐呵呵地领着她进了院门,穿过两扇月亮门,到达最里面的一进院落,古色古香的庭院,左角栽着颗茂盛的枣树,右边是一汪珠围翠绕的鱼池,旁边还摆着只硕大的瓷鱼缸,北厢房的花窗依旧擦的明亮如新,那花窗上的图案栩栩如生,梨花桃花,圆的棱的,和颐和园长廊上的一模一样。这院子里一切都和她记忆里毫无变化。 奶奶笑容满面地从屋内款步而出,她手中拄着拐杖,穿着一袭宝蓝色丝绸旗袍,从容又优雅。应宁立刻迎了上去,多年没见,奶奶的秀发早已变成一头银丝,应宁忍不住鼻子一酸,糯糯喊了声奶奶。 老人家抚摸着她的手,温柔的腕子上挂着只硕大的祖母绿玉镯,她眼中闪烁着泪花,激动的嗓音细细颤抖,“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16章 “哎,别愣着了,快进屋去,妞妞,扶着老太太。”周婶笑着说完,便转身向厨房走去,边走边嘟囔着,“我去瞧瞧你叔把菜做好了没。” 王伯知道她要来,从昨天就开始准备食材,特别是妞妞小时候最爱吃的乌鱼蛋汤和螃蟹,每一颗乌鱼蛋都是经过色形味以及产地等一一对比严格挑选出来的,螃蟹则连夜从香港空运来的黄油蟹,王伯可是国家顶级厨师,做过国宴的,也获得国际御厨协会颁发的最高荣誉勋章,手艺自是没得说,他最拿手的就是应宁最爱吃的那道清远鸡蒸黄油蟹,今天怕她吃不够,还特地给她加了道锦鸡蟹肉羹,用鲜鸡肉与蟹肉一同细细剁碎,加入高汤慢炖,最后勾芡成羹,鸡肉的鲜美与蟹肉的细腻在羹中交织,口感滑嫩,美味极了,小时候只要饭桌上有这道菜,妞妞准能吃全吃光。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厨房里就飘来一阵阵香味儿。 应宁把奶奶扶进屋里,还像小时候一样,习惯性地先去给奶奶倒茶,屋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她轻车熟路找到茶柜,刚打开柜门,这时周婶走了进来。 “妞妞,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应宁回头一笑,“没,阿婶,还是老样子,我从不挑食。” “对了。”她又问,“奶奶这些年都爱喝什么茶?还是六安瓜片呢?” 老太太坐在八仙桌旁看着她笑,应宁泡好茶走过来,双手奉给老太太,“奶奶,您喝。” “别忙,坐这儿,陪奶奶说会儿话。” “哎,好。”应宁笑着坐下。 周婶闻声退出房间,顺手把门关上了。 院子里,王伯过来说饭快好了,问什么时候开饭。 周婶指了指屋里,“诺,正说着话呢,再说喽,人还都没齐呢,再等等。” “还有谁来?” “四少爷呀!” 王伯哎呦一声,“那你不早说,阿言不乐意吃饭,只爱喝我做的菊花豆腐汤,那汤底是要用鲜鱼头吊的!豆腐也需提前三小时点出来,再加入吊好的高汤上蒸炉蒸,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哎呦,是老太太不让说的。”周婶跟了老太太这么多年,这老太太的心思,她是最清楚的,“老太太这是想晾晾四少爷呢,也省得让其他几个小的说闲话,埋怨老太太偏心,总给四少爷搞特殊。”说罢她长叹口气,哎了一声,“可怜这小老太太了,家里这几个小的都不让人省心呐!” 应宁和奶奶在屋里聊了半个多小时的话,当正准备吃饭时候,谢陆言来了。 “奶奶。”他先是在院子里喊了声,右手拎着一盒白皮糕点,左手闲揣在口袋,悠悠迈上台阶。 平时他都是穿西装的,毕竟每天不是参加各种会就是面对源源不断的媒体,浑身上下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连裤线都是笔直的,今日倒轻松了,一身休闲派头,头发也软啪啪地垂着,少了平日里那股子生人勿近的高冷,倒显得乖了不少。 谢陆言刚一推开门,应宁就蹭地站了起来,两个人的目光冷不丁撞在一起,谢陆言的手指还扶着门框,仿佛被定在了那里,一时间,空气似乎被冻结了一样,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这时,老太太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她脸上佯装几分不满,哼道:“你这个大忙人,终于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冤枉,明明是您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的。”谢陆言率先收回目光,像没事儿人一样往里走着,甚至没有再看应宁一眼,他走到桌前,将糕点轻轻放下,讨好地笑道,“奶奶,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馅儿,少糖少油,我找瑞福坊专门做的。” “哎,你们一个个的,少让我操点心就好了。”奶奶坐在他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虽然语气中带着责备,但眼神却满是疼惜,“瞧瞧,怎么又瘦了,这几日胃口怎么养?公司再忙也不能不顾身子啊。” 谢陆言侧脸对着应宁,许是因为瘦的原因,面部轮廓显得更加分明。他看到桌子上有壶热茶,六安瓜片的馨香徐徐溢散,沁人心脾,大概也没多想是谁泡的,伸手扣了个茶碗,自顾倒了一杯,抵在唇边慢慢品尝。 看得出来,他不爱提这个话题。 奶奶回头招呼应宁,“妞妞,还站着干什么,快坐下。” 应宁只好坐在了奶奶的另一边。 然而,两人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奶奶察觉到两个孩子之间的芥蒂,心里叹气,主动为俩人找话题,“小四,妞妞回来了,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谢陆言低着头,一眼也没往那边看,他一副闲闲的模样,又漫不经心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好像压根儿没听到奶奶的话。应宁不想奶奶尴尬,便主动看向他,微笑道,“阿言,好久不见。” 谢陆言闻声放下茶碗,侧身看了她一眼,同样勾了下嘴角,扯出一丁点笑,算是回应。 那丝笑容似乎只是出于对一个陌生人的礼貌,敷衍到连话都懒的说。 应宁感觉到他的冷漠,鼻尖一酸,忙别过头。 她的手指在桌下紧紧绞在一起,仿佛在努力把什么逼回去。 “行了,既然都到了,就留下陪我这老太太一起吃个饭,我去问问你们建礼叔饭菜好了没。”老太太说完,便拄着拐杖出了门。 其实她是怕自己在场会让两个孩子放不开,所以故意走开的。 第17章 奶奶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下谁也不装了。 应宁盯着眼前的茶壶,嗓音有点哑,“我不知道你会来。” 谢陆言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目光与她落在一处,带着一丝讥讽,“怎么,知道我来,你就不来了吗。” 应宁深吸了口气,回答道:“我会换个时间,知道你看我碍眼。” 谢陆言不屑轻嗤,混不吝道,“既然你这么觉得,那你现在也可以走。” 应宁抬起头看向他,眼圈微微发红。 奶奶其实没走远,被周婶扶着躲在门后偷听呢。这几句对话是越听越皱眉,尤其听到混小子最后说了那么一句,生怕妞妞真的离开,赶紧推门走了进来。 “吃饭了吃饭了,来,妞妞,好久没尝你王伯伯的手艺了吧?” 应宁忙低头擦了擦眼睛,起身扶着老太太来到餐厅。 谢陆言不知道在干什么,磨磨唧唧半天才跟上。 席间,老太太一直让周婶给应宁夹菜,让她多吃点,应宁打小胃口就好,每次来都能炫进去两碗大米饭,主要是王伯做的菜实在太香了。今天这一桌子佳肴都是她爱吃的,应宁也不跟奶奶客气,“谢谢阿伯阿婶,谢谢奶奶,您也多吃点啊。” “看着你吃的香,奶奶心里就高兴。”老太太说完就去看自己那宝贝孙子,谢陆言这会儿懒洋洋地挑了根油菜放进碟子里,算是意思了一下。 这位打小就是吃饭要命的主儿,上饭桌跟上刑似的,不过奶奶也没办法逼他,他之所以得了那么个磨人的病,都是有原因的,很多时候老太太只是看着他自个儿心疼。 奶奶放下筷子,回忆道,“还记得你们俩个还是小不点的时候,每个周五放学都爱跑来我这院子里玩,我不在的时候啊,你们就求着阿婶给你们开门,一玩玩到夜里才回家。”老太太笑了,“你们倒是跟奶奶说说,俩人来这院子里都玩些什么呢?” 两个人都低着头,应宁默默干饭,心想着这话到底该怎么接,谢陆言喝了口水后却开了口,简单两个字,“忘了。” 周婶过来上汤,听到这句心里也不好受,两个孩子明明当初那么好,如今竟然这般疏离了,到底是造化弄人,就是可怜了老太太…… 谢陆言放下杯子,看向应宁,“怎么想起回来了?” 这是他今天主动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应宁也放下碗筷,很礼貌地对他笑了笑,“没什么,想回来就回来了,而且我也想奶奶了。” 老太太抚摸着应宁的手说:“妞妞本来是该留在美国继续读博的,本科四年,医学院四年,多辛苦啊,付出这么多,到博士路上放弃了,就为了回国看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太太,放弃大好前途,奶奶对不住你。” 其实不止奶奶,连她科里的同事都有这个疑惑,哈佛医学院是世界顶尖学府,如果她继续读博并经过规培专培,留美当医生,无疑会比回国更有前途,可是她却在中途选择了放弃,大家都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应宁柔声细语地安慰奶奶,“奶奶,您可别这么说,您身体好着呢,再说我回来也挺好的呀,那边的饭又不好吃,我回来还能常来您这儿吃王伯做的饭呢。” “是呀,到底还是家里好,一个女孩儿独自在异国他乡,总归是辛苦的,回来了,常来奶奶这儿,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谢陆言懒得听她们婆婆妈妈的对话,拿起手机回复了几条工作信息。 老太太又试探着问,“妞妞,现在有男朋友没有啊?” 之前她不敢问,是怕妞妞真有,毕竟岁数到了,她自私一点,是不想妞妞有的,毕竟两个孩子当初那么好,到底还是希望能够在一起的,可看刚刚两人对彼此的态度,这隔阂实在太深了,怕是两个孩子对对方都没什么感情了,这才问出口。 “没有,奶奶。”应宁诚实道。 奶奶点点头,“那有没有追求你的……” 谢陆言突然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啪的一声,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行了老太太,您跟这儿查户口呢,还吃不吃饭?” 应宁知道,他是不想听她的事儿,便主动给奶奶加了筷子蔬菜,避过这个话题,奶奶也就不再问了。 饭后,应宁主动去厨房洗水果。 临走时却不小心听到了谢陆言和奶奶的对话。 他站在碧波荡漾的鱼池旁,懒洋洋地朝里面撒着鱼食,上百万一条的昭和锦鲤在清澈见底的池水里游来游去,这些锦鲤大都娇贵,吃撑了容易养不活,他手头却没个轻重,鱼食多了少了也毫不在意,更不管到没到投喂的时间,仿佛一切全凭心情,但这会儿他心情并不好,听声儿带着点烦躁。 “奶奶,我得提前跟您打好预防针,现在谢家是我说了算,大哥的事儿您少管,您别偏心,让我也省点心,我保您晚年踏踏实实过安稳日子,您说这事儿能成么?” “我知道应宁是您特意喊回来的——”他微顿,眯眼看着厨房的方向,将手中的鱼食一把撒进池子里,“她回来也没用。” 第8章 应宁正站在水池旁,专心洗着草莓。洗到一半时,门口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随后那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谁,因此干脆没有回头。 第18章 谢陆言双手抱肩,悠闲地靠在门框上,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会儿小厨房里只有她们俩,王伯和周婶都不在。 “有事吗。”应宁背对着他问。 谢陆言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他声音慵懒,带着一丝懒洋洋的韵味,“奶奶怕你拿不动,让我过来帮你。” 应宁哦了声,说算了吧,“看你那个样子,也不像比我有劲儿的。” 她将洗得晶莹剔透的草莓从沥水篮中捞出,转身走向岛台,从地柜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青花瓷果盘。 谢陆言眯起眼睛,目光在她身来回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确实,你一顿能吃两碗大米饭,是胖了不少。” 应宁:“……” 胡说,她才一百斤,不过应宁懒得跟他计较。 她正在专注地摆盘,用剪子细致剪去草莓的尾部,一颗颗草莓呈现出可爱的桃心形状。 应宁边摆盘边道:“其实你误会奶奶了,确实是她叫我回来的,但她不是为了劝你收手,放过大哥。奶奶从未偏心过任何人,要说偏心,也是偏心你,她之所以叫我回来,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想让我回来帮你调理。” 灶台正对着朝南的窗户,一缕阳光恰好洒落在她身上。她披散着长发,被午后的暖阳着染了一层无比温柔的光泽。 谢陆言收回目光,淡淡问道:“所以呢?” “我会针对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制定一套适合你的调理方案,等我将药方研究出来后会交给周婶。当然,只要我有空,都会亲自过来为你熬药,你只需要每天记得来喝,其余的交给我就好。” 谢陆言冷笑一声道:“怎么这么好心了?嗯?为了弥补当初抛弃我的亏欠?” 应宁手一抖,剪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她赶紧放下剪刀,刚要拿纸,谢陆言便上前一步,从她身后紧紧捉住了她的手腕。 他紧贴在她背后,强制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同时俯下身子,荫翳的眼睛盯着她低垂躲避的睫,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以为你是谁?你给的恩惠我就得乖乖受着么。” 话音刚落,他就低头将她受伤的手指含入了口中。 应宁猛地一颤,好像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她用尽全力抽回手,转身将他推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可以不喝,没关系。”她的声音隐隐颤抖,“我是为了奶奶才这么做的,奶奶对我有恩,我不想她伤心,我做我该做的,至于你喝不喝,那是你的事,你要是想她伤心,就不喝,倒了都行,反正你已经够伤她的心了。” 说完,应宁便攥着手指冲了出去,连刚摆好的草莓也忘了拿。 谢陆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双手撑着岛台,发丝几分狼狈地垂在眼前,眼神晦涩不清,极度冷漠,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抽出纸巾吐掉嘴里的血渍,端着果盘走了出去。 - 应宁离开的时候,奶奶悄悄塞给她一个手提袋,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谢陆言这些年来的病历资料,以及奶奶亲手记录的一沓厚厚的饮食情况,应宁看了鼻子酸酸的。 她轻声对奶奶说:“奶奶,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辛苦你了,好孩子。”奶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应宁心照不宣地点了下头,无需多言,老太太明白,这是丫头对是她的保证。 正好谢陆言也要回去,老太太招呼他过来,“你等会儿再走,先送妞妞,听话。” 难得谢陆言没有拒绝,应宁和周婶王伯一一告别,和他一道出了大门。 “怎么走?”谢陆言是自己开车来的,门口停着他的黑色宾利,他拿出钥匙,滴了一下,宾利的车灯亮了亮。 应宁没想坐他的车,指了指前面说:“我地铁。” 谢陆言扫了眼她贴着创口贴的手指,没什么语气道:“那送你出胡同。” 夜幕降临,胡同里的灯光温暖昏黄,两个人并排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有两个外地游客从他们身边走过,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男孩手里握着张北京地图,女孩手里拿着相机,一直在拍照。 突然,男孩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被老城砖地基围起的建筑物上,“哎,等等,这好像是个景点。”女孩也随之驻足,好奇地抬头望去。 那地基足有一丈高,顶部枝繁叶茂,宛如一座古老的堡垒。入口处,一个红色的小铁门半开着,门边写着“普渡寺”三个字。 女孩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多尔衮王府的旧址,现在叫普渡寺。” 普渡寺位于南池子大街的东侧,从谢奶奶家出来没走两步就到了。 男孩故意逗女孩玩,他憋着笑,说:“你说的不对,北京人说话得加儿化音,你忘了刚才怎么教你的了?普度寺儿,多尔衮儿,这才对,来,再说一遍。” 女孩还真当真了,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学了起来,“普渡寺儿,多、多、多尔衮儿……”她越说越觉得绕口,最后连舌头都咬到了。 男孩见状,忍不住拿起手机录了下来,一边录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脸都憋红了。 应宁和谢陆言从他们身边走过时,谢陆言突然发出一声轻嗤,似是嘲笑。 第19章 “你笑什么?”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八成嘲笑人家出糗呢,应宁觉得他真不礼貌。 谢陆言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说:“竟然还有比你傻的。” 应宁:“……” 她也想起来了。 那是她刚搬来北京的第一年,普通话还说不利索,就被某人逼着学起了北京话。 两个人放了学也不回家,甩了司机和保镖后,谢陆言就兴致勃勃带着她去坐地铁。 北京地铁站的名字好多稀奇古怪的,什么公主坟儿啊、奶'子房啊、骚子营啊,给初来乍到的应宁看的一愣一愣的。 那时候,谢小少爷美其名曰带她认路名,实际上却是借着她的名义满北京城地疯玩。地铁一到站,他也不看站点,想下就下,车门一开,就拉着她像风火轮一样冲下去。 地铁开过去的风将两人的校服吹得鼓鼓的,仿佛要带着他们一起飞起来! 玩到天黑,俩人都不敢回家,生怕被爷爷责怪。于是就跑到南池子,让周婶给家里打电话,说他们一直在南池子帮奶奶打扫院子呢! 哟,哪是打扫院子啊?两人一进门,书包往屋里一扔,就打开冰箱,两瓶北冰洋下肚,撒丫子又没影了。 南池子这片的历史遗迹可多了,东西两侧有明清时期的东苑、见证明英宗夺门之变的皇史寇,还有黄石城,建于明代的普渡寺……这些古迹的历史谢陆言能张口就来,给应宁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谢小少还特爱领着她串胡同,从飞龙桥胡同到缎库胡同,从磁器库胡同到大苏州、小苏州胡同,每条胡同都有自己独特的韵味,谢陆言领着她都转遍了。 玩累了,应宁也饿了,谢陆言瞅着胡同口卖糖堆儿的老大爷,摸了摸兜里的零花钱,跑过给她买了串糖葫芦。 当然得是纯红果的,那味儿才正宗。 但小子使坏,他不吃,也不给她吃,非得逼她学句北京话。应宁饿坏了,被逼着一连说了五十句“这糖堆儿倍儿甜”,说得无比悲壮。 最后一句还要模仿谢少爷买糖堆儿时的语气对他说声“谢谢您嘞!” 给谢陆言差点笑岔气。 应宁大口大口吃糖堆儿的时候谢陆言就在一边继续教她北京话, “搓火儿,发小儿,驴打滚儿,豆腐脑儿……” 应宁这聪明的小脑瓜一下就明白了,“北京话就是都在后面加个‘儿’?” 后来学校组织了一个手工兴趣小组,同学们纷纷带着自己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来到798艺术区进行义卖,义卖的善款全部捐给流浪动物救助基金会。 看着周围同学们的摊位纷纷售罄,应宁的小摊却仍然无人问津,她不禁有些急了。 这时谢小少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好心”帮助她,“妞啊,我看你就是太害羞了。你瞅瞅别人都怎么卖的?你得大声吆喝起来啊,不过光吆喝还不够,你这口音一听就是外地的,不亲切。你得冒充一下北京人儿,学说北京话才行啊!” 应宁想了想,觉得谢陆言的话有点道理,便决定试试看。 她这个小摊上卖的都是些用废弃纸盒制作的手工艺品,有她亲手制作的飞机模型、储物箱、纸风筝等,每一个后期都经过了谢小少的精心绘画,非常精美。她不信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会卖不出去。 于是,应宁鼓起勇气,站起身来开始吆喝:“飞鸡儿,飞鸡儿,有喜欢的吗?风针儿,风针儿,有人想要吗?储物仙儿,储物仙儿,快来看看吧!” “……” 好家伙,几嗓子下去,差点没给隔壁摊儿的孟闻二人笑颠了! 第9章 应宁一到家就把病历本拿了出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接下来的日子,她下班后也哪都不去,准时回家,只为能腾出更多时间研究他的病情。 她试着开了方子,但是有些药材的剂量她拿不准,又不敢轻易尝试,爷爷也不在了,她没有可以请教的人,因此上班时,她特地找了科里的教授咨询。 于教授是业内权威,平时特别忙,一周只出诊一次,他的号通常提前一个月都挂不到,平时也很少来病房,应宁也是趁着大查房的时候才得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向他请教。 于教授听完应宁对病人病情的描述,又看了她递来的药方,显得有些意外:“这是你自己开的?” 应宁递过去的药方,是她十四岁的时候给谢陆言开的。 她点头答道:“我爷爷也是中医,我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爷爷问诊时,我常在一旁帮忙,简单的病症我可以处理。” “这位病人我之前医治过,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应宁随后把昨天新开的药方递给教授。 于教授看了看,拿起笔,在药方上做了几处修改,温和笑道:“其实你开得很好。” 他接着补充道:“不过最好还是让病人亲自过来,经过检查后再做决定。就像你所说的,厌食症多半与心理有关,我们需要先突破他这个心理难关。鉴于他长时间不正常饮食,我建议这样调理,用这些药……” 应宁拿着开好的药方,亲自去药房取了七天的药,两大包,沉甸甸的。她没让药房做成中成药,而是准备自己熬,因为这样效果会更好。 回到办公室,她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开始整理病房新接收的病人档案。 第20章 这时,护士小姚哭着跑进来,边哭边骂207病房的病人是臭流氓。 应宁这才猛然想起,207病房的那位“爷”还没出院呢。 她用电脑查了查孟子坤最近一次的检查结果,当晚就给他贴了张出院单子。 “我不出!脑袋还疼着呢!”孟子坤耍赖皮。 其实他早就该出院了,协和病房特紧张,他转进来时找的是某个领导的关系,他不愿意出没人敢逼他。 应宁正试图跟他摆事实、讲道理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比孟子坤还混不吝的声音,“行啊,让丫住!不是头疼么?从明儿开始,给丫抽血化验,一天三次!要么就给他灌黄汤,尤其那苦不拉几的,使劲儿灌,灌到丫想出院为止!” 孟子坤气得指着走进来的闻小楼骂:“你滚蛋啊!” 闻小楼手里提着一只硕大的手提袋,孟子坤一眼就认出了爱马仕的标志。 “小楼哥来了。”应宁跟见到救星似的,将圆珠笔别在胸前,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好,你帮忙劝劝他吧,他的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哪有好人总住院呐?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照顾,你们先聊着,我去忙了。” “哎,妞妞。”闻小楼把手提袋往她怀里一塞,咧嘴一笑,“送你的。” 应宁吓得直摆手,“别别别,我不要。” 虽然她不用奢侈品,并不代表她不了解,对于这里面东西的价值,她还是心知肚明的。 “跟我还假客气是吧?拿着。”闻小楼不乐意了,给她又推了回来。 孟子坤在旁打趣,“行了妞,拿着吧,据我所知,楼爷可从不给女人买东西呢!” 闻小楼对待女人向来简单粗暴,只打钱,喜欢什么自己去买,从不花那心思哄着,这还是头一次。 他轻描淡写道,“就特么一破包,真算不了什么。” 应宁无奈叹气,“我知道,我才不跟你们假客气呢,哎,我这不是怕出去人家以为我收礼了么?” 这可是病房呢。 闻小楼一拍脑门,“给这茬忘了!” 给孟子坤乐的,那叫一个欢畅。 笑完他说:“那先放我这呗,回头我给妞送家里去!” “好吧……”再矫情就生分了,应宁只好朝闻小楼笑了笑,“那谢谢小楼哥,我就收下啦。” 等应宁走后,孟子坤扒开盒子瞄了一眼,调侃道:“这包不便宜吧?少说这个数。” 他伸手比划了个二,二十万还不一定能买着。 前阵子有个给他做过伴游的小明星还找他要这款来着,他托人去香港问了问,没买着。 他都没买着,可见闻小楼花了多大心思。 “废话,那是咱妹,买就买最好的,三瓜俩枣的玩意你好意思送出手?” “哟,咱妹啊。”孟子坤阴阳怪气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说实话吧哥们,还那么惦记呢?” …… 下班后,应宁匆匆赶去食堂,随便打了份饭,便提着药包急忙回了家。 好久没熬药,有点掌握不好火候,她准备先熬一副出来。 一到家,她就把药材一一铺开,用清水仔细洗净,然后又特地跑到楼下超市买了熬药用的砂锅、纱布和炉子。 这一忙连晚饭都忘了吃,整个厨房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儿。 应宁守在炉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担心火候掌握不好,药会熬糊了,于是就坐在厨房的小凳上,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眼睛紧盯着砂锅,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可大概白天上班太累了,没一会儿,应宁就困了,她努力撑着眼皮,但最终还是不知不觉趴在灶台上睡着了。 直到门铃声响起,应宁才猛地惊醒,她揉了揉脑门儿,感觉有些发烫。 砂锅里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好像真有点糊了。 她赶紧站起身,用筷子顺时针搅拌着药材,试图挽救这锅即将熬糊的药。然而门铃声却在此刻不停地响,无奈下她只好调小了炉火,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应宁一身中药味,顶着一头微微烤焦的刘海来到门前,结果门一开,她倒先愣了。 谢陆言左手夹着根烟,斜靠在对面墙上,白衬衫的领口松开了几颗,隐隐露出里面白里透红的锁骨,有种很欲的感觉,他身上还带着淡淡酒气,头发微湿,慵懒地向后拢着,显得人也有几分消颓。 他抽了口烟,微眯起眼,上下打量她的造型,轻轻吐着烟圈。 “你干什么来了?”应宁警惕问道。 谢陆言站直身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进去。 “喂!谁让你进我家了!” 她可不想让他看到厨房里的窘境,迅速跑进厨房,想要收拾一下,可还是晚了,被谢陆言抢先一步发现了。 药方和药材都摆在客厅的桌子上,厨房里的中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藏也藏不住。应宁有些尴尬,想要解释,却发现谢陆言并没有注意到药方,而是拿起了下面压着的那本厚厚的笔记本。 那上面都是她手写分析的他的病情,还有很多她的note,是她在国外就开始写的,这些内容绝对不能被他看到,应宁立刻冲过去想要抢回本子。 谢陆言手一扬,举过头顶,微微挑眉,“怎么,不给我看?” 应宁扑了个空,脸色讪讪的,“那是我自己的东西,是我的日记本,我的隐私,你还给我。” 第21章 “你的东西?” 应宁这才想起来,这个本子还是他送给她的。 高二那年吧,学校举办长跑比赛,一等奖是个小熊水壶,特可爱,当时好多女生都想要那个水壶,班里男生为了讨心仪的女孩欢心,纷纷报名参加了一千五,就为了跑第一把水壶作为荣誉礼送给喜欢的女孩儿。 那时候男孩之间都较着劲儿,女孩儿们也不例外,都希望暗恋自己的或是自己喜欢的男孩能拔得头筹,把那份荣誉送给自己,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 应宁也蛮喜欢那个水壶的,但也没到特别喜欢的地步,就是在大课间随意提了一嘴,说是挺可爱的,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却不巧被刚睡醒的谢少爷听到了。 结果某人就要跃跃欲试,最后还真就一拍脑门报了名,摩拳擦掌要把第一名拿下! 可他那弱不禁风的少爷身子能行么?应宁怎么劝也没用,最后只好指着参与奖的笔记本说:“这个好!我喜欢这个!” 但谢陆言哪能听她的?那笔记本难看死了,别说妞妞,他自己都看不上!等上了跑道,气'枪一响,撒丫子就冲了出去,甭管应宁在跑道边上怎么扯着嗓子让他跑慢点,人家就是不听。 操场上沸反盈天,全是喊加油的,只有应宁一个在倒油,“跑慢点,慢点,最后一名也没事哈,参与了就挺好!” 那天那太阳毒的呀,第一圈的时候谢陆言还在第一梯队,结果第二圈人家体格好的一发力,慢慢他就掉到了第二梯队,第三圈的时候……咱家少爷已经光荣成了最后一名…… 可你别说,就算最后一名,那半个操场的拉拉队还都是喊他名的,什么谢少好帅啊,谢少别跑了,谢少下来吧,嘿,就没一个给他加油的,给他气的呀! 到了终点人直接咕咚倒地上了,给累够呛,应宁第一个冲过去,就蹲在他身边,又是擦汗又是喂水的,一个劲儿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会儿她在谢家也住了小一年了,深知这位祖宗在家里的地位,这要是在学校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家里不得闹翻天了不行。 谢陆言眨眨眼,喘匀了气,特委屈地说了句对不起。 啥?应宁还没反应过来,主席台已经开始颁奖了,闻小爷拿了第一名,兴冲冲地抱着小水壶冲下来,直接怼到应宁脸前,“妞妞,送你!!” 这边应宁话还没说口,上一秒还在躺尸的谢少爷一个鲤鱼打挺从跑道跳起来,一把夺过闻小楼手里的水壶给丫砸了! 闻小楼气的大吼:“你有病啊!!” 两人随即抱头滚进草坪里互殴起来,最后弄的像两条小土狗似的,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都挂了彩。 当然了,他俩一个手里没劲儿,一个下手轻,其实都没大事儿。 目睹全过程的应宁同学:“……” 最后,谢少爷一腿一拐地把自己拼了老命赢回来的“重在参与奖”领了回来,一脸不高兴地塞进了应宁怀里。 应宁站在阳光下,紧紧抱着笔记本,突然就乐了。 # 这个本子应宁跟宝贝似地留着,一直没舍得使用,后来从谢家搬走时她什么都没拿,就带走了一些之前他送给她的东西,笔记本就是其中之一。 一直到大学她才打开用。 应宁瞅准时机,踮起脚尖,一把从他手中夺了过来,转身锁进了抽屉。 谢陆言轻嗤,转而拿起药方,抖开看了看。 “这也不是我的?” 应宁回头看了眼,“那是给你的。” 谢陆言翘腿坐在椅子上,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叩了叩桌面。 他悠悠开口,“给我开方,不先号脉?你们医生给病人看病,这么没责任心的么。” 应宁一愣,回过身问,“你愿意了?” 谢陆言朝她勾勾手指,怎么看,都像是在招一只小狗。 应宁走到他身边,刚刚站稳,手腕就被他握住。 “号吧。”谢陆言碾灭烟蒂,把胳膊枕在桌子上,随后将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他闭上了眼,看起来很疲惫。 应宁拉过椅子,静静坐在他身旁,低垂着眸,静下心来专心感受他的脉搏。 随着指尖传来的细微跳动,应宁的眉头逐渐皱起,再次抬眼看向他时,眼框却早已不知不觉湿润了。 好糟糕的身体。 怎么会这么糟糕呢。 她好半天都一言不语,只细微发抖,他感觉到,自嘲般笑,“怎么,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这么难评。” 应宁收回手,气他却也心疼他,“都这样了,还抽烟喝酒,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不想被他看到她的伤心,便起身去厨房关火。 谢陆言漫不经心挽起袖口,不当回事似的,懒洋洋地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应宁在厨房忙碌着,谢陆言则靠在门上,抱肩看着她。 她身着温婉的家居服,长发被巧妙挽成一个发髻,没有簪子,便顺手在厨房里插了一根崭新的木筷。 她脸蛋儿白皙,是标准的鹅蛋脸,一缕秀发轻轻垂落,顺手将其别在耳后。倒完药,她细心擦拭着灶台,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温柔的居家气息。 谢陆言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或许是酒意未消,或许是其他原因,他的眼尾渐渐泛起一丝红意。 第22章 应宁忙完手中的活,将晾温的汤药递给他,“不想早死就喝了。” 谢陆言盯着她笑,笑的很混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白折腾。” “就算是白折腾,也得折腾以后才知道。”应宁说着又拿回了汤碗,不用想也知道他又是空腹喝的酒,再空腹喝药胃更完蛋。 她放下药碗,从柜子里取出一些小米,准备熬个小米粥。 “先喝粥再吃药,你回客厅等会吧。” 过了一会儿粥熬好,应宁端上来,“来吃粥了。” 客厅没人。 谢陆言正站在她的床头柜前,抱肩盯着他的那副画。 眼神很冷。 应宁没想到他会进自己卧室,更没想到他会看到这幅画,她不自觉地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谢陆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问,径直走了出去。 应宁松了口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回到餐桌前,谢陆言望着那碗粥,眉头微皱。这碗粥对他来说,平淡得几乎没有味道。他曾经在最严重的那几年,只能喝下这种无味的粥。后来病情好转,应宁才偶尔给他加入一些玉桂、红枣之类的食材。 “趁热喝,一会儿还要喝药呢。”应宁这边是从食堂打回来的盒饭,她热了热,里面是香喷喷的干锅豆腐和炸鱼排。 谢陆言不满地看她一眼,“我喝粥你吃肉?” 应宁诧异道:“你又不吃,我还不能吃?” “不能。” 他干脆放下筷子,抱起肩膀,一副她吃他就不吃的架势。 应宁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陈妈只要给她做好吃的她都得躲在厨房偷偷吃,千万不能被他撞见,不然一准闹翻天,谢少爷不吃的东西也不准她吃,可恶的很。 “行,不吃就不吃。”应宁只好把刚刚夹起的鱼排放下,夹了一筷子咸菜。 谢陆言勾勾唇角:“咸菜也不行。” 应宁抬头,这次真的怒了,“咸菜我也不许吃?” 谢陆言懒洋洋地嗯了声,他俯身靠近餐桌,认真盯着她的眼睛,指尖点了点那碗粥:“你知道味同嚼蜡是什么感觉吗。” 说完,他拿起勺子,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应宁心想:就这么报复我是吧? 但她还是妥协了:“行,不吃就不吃。”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种奇奇怪怪的氛围中喝完了粥。 应宁喝了一大碗,而谢陆言只喝了小半碗,似乎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喝粥时,谢陆言的袖子随意挽到手肘处,露出瘦削的胳膊,应宁不经意间看到,那胳膊上到处留下的针眼,许是皮肤太过白皙的原因,那些针眼就显得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看得应宁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知道,那是他长期打营养液留下的疤痕。 应宁别过头,不忍心再看。 谢陆言喝了粥后,过了会儿应宁把重新加热好的汤药递给他。 趁他喝药的时候,她随意问了一嘴:“小楼和大哥的事儿,你真不打算手下留情么?” 谢陆言拧着眉头,稍抬眼皮凉凉扫她看一眼。 应宁太懂他那个眼神了,就证明她问了不该问的事儿,他很反感,于是立刻做了个拉链封口的手势,表示不说了。 谢陆言喝完药,放下碗,接过应宁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最后还是觉得不舒服,又用清水漱了漱口。 从卫生间里出来时,他语气已经变得十分烦躁了,“走了。” 应宁送到他门口,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明天我会把药都送到奶奶家,有时间我就去熬,我要是没时间就让周婶熬,你晚上下了班记得过去喝,一定不要忘了。” 应宁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他一些忌口的事项,谢陆言一句回应都没有。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应宁回头问他,谢陆言却脚步没停,狭小的玄关,两个人突然挤在一起。 应宁微微仰着头,稍微咽了咽口水,她不自在地往后错了下,结果谢陆言直接一步抵在了她身前。 应宁退无可退,撞到身后的防盗门上,后脑勺咚的一声,疼的微微皱眉。 “干、干什么?” 谢陆言慢慢俯下身子,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应宁猛地反应过来,呼吸开始加速,脸颊也变得越来越红。 他呼吸同样很烫,像羽毛一样在她耳边骚动,她紧张地摊开双手,紧紧抓着门的边缘,下意识闭上眼睛…… 谢陆言的唇故意从她红似滴血的耳垂轻轻擦过,余光玩味欣赏她陶醉的表情,有趣极了。 好一会儿,才收起恶作剧的心情,站直身子,开口道,“我可以放了小楼,只要你求我。” 应宁猛地睁开眼,不知这话真假,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飞快说了句,“求你。” 谢陆言慢慢抬手勾起她的下颌,眼神料峭打量她几分,像是在欣赏一个什么玩意儿。 随后他轻笑一声,嗓音突然冷了下来,“我要你哭着求我。” 第10章 打那天开始,应宁只要不值夜班,下班后都会准时前往谢奶奶家给谢陆言煎药。 尽管煎药的时候有周婶在一旁照看,但她却总是不放心,必须自己亲自盯着才踏实。 而且在她心中,总是觉得照顾谢陆言是她自己的事情,熬药毕竟挺辛苦的,她不想让周婶受累。 第23章 奶奶说她有法子能让阿言天天来,起初应宁是不信的,后来连着三四天他都在九点多钟的时候准时到。 每次都是谭叔开车送他过来,看上去像是直接从公司赶来的。每次进门时,他的神色都很疲倦,周身的气息也很压抑,一进来就躺在奶奶的专属摇椅上闭目养神,往往是被药味儿熏醒后,才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从应宁手中接过汤药。 奶奶常劝他别太拼命,身体垮了可没人能替。荣华富贵何时是个尽头呢?应宁听着奶奶的话,虽似责备,却知道奶奶是心疼他的。 但谢陆言总是不以为意,奶奶的话他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当回事儿,“行了老太太,您甭操这心。” 谢陆言皱眉喝了药,应宁接过空碗,突然想起什么,从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递给他。 水果味儿的。 这还是今天查房的时候病房里的一个小朋友送给她的。 谢陆言很嫌弃地推开她,“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周婶在一旁笑着插话,“哟,四少爷,被当成小孩儿还不好啊?妞妞那是宠你呢!” “是吗?”谢陆言大爷似地靠在躺椅上,对应宁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宠我啊?行,那过来给我揉揉肩,累。” “去你的,少欺负妞妞。”奶奶闻声而来,用手中的苏绣蒲扇轻轻拍了他两下。 谢陆言皱着眉头揉后脑勺,直埋怨老太太野蛮。 在奶奶面前,他向来是这样没大没小的,但奶奶也从不计较,只宠溺地看着他,应宁在旁边偷偷笑了两下,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奶奶心疼道:“妞妞是医生,上班多辛苦啊,下了班也不歇着,马不停蹄赶来给你熬药,小炉子跟前一蹲就是两小时,人家妞妞还没说累呢,你倒先喊上了,你去给妞妞揉揉肩!” “行啊。”谢陆言朝应宁勾勾手指,一脸的戏谑,“过来,我伺候你。” 应宁忙说我可不敢劳您大驾! 谁有那胆子让这位金枝玉叶的大少爷伺候?还要不要命了。 谢陆言赤'裸裸地盯着她笑,不知怎么,那笑让应宁脸颊不自觉发烫,她羞涩地别过头去。 过了一会儿,应宁平复了心情,拉着谢陆言来到院子里。 “别光躺着,喝了药之后要多散散步,对吸收好。”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笼子里的小鸟欢快地叫着,院角的樱花树也绽放了绚烂的花苞,月光下,应宁和谢陆言并排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转着圈圈,鸟语花香的夜晚,仿佛将整个春天都装进了这个小小的院子。 王伯已经在为明天的炸酱面做准备,今晚就把酱提前炸了出来,厨房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他还为两个孩子准备了夜宵,燕麦酥和烤牛奶,特别担心阿言胃口不好,于是专门为他做了开胃的陈皮冰糖炖雪梨。 两个人走到鱼池边停下,应宁蹲下欣赏着粼粼池水里游弋的锦鲤,谢陆言则一屁股坐在了竹藤下的秋千上,双腿垂地,一副累得要死的模样。 应宁觉得他身体太差了,“你太缺乏锻炼了,得多运动才行,平时抽出一个小时散步,对身体也有好处。” “我哪有那闲工夫?”谢陆言轻轻转了转手腕上的腕表,扫了眼时间,那块百达斐丽的价值恐怕比这一池子昭和锦鲤加起来还要贵。 “周末呢?周末可以去爬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应宁认真给他出主意。 谢陆言坐在秋千上,微微晃动着大长腿,身子悠闲地摇来摇去,跟个孩子似的,哪还有个家族掌权人的模样? 他声音懒洋洋的,“我没周末。” 老太太和周婶则悄悄躲在一边偷看俩人,周婶看着谢陆言玩着秋千,眼眶不禁微微发热,她叹口气,欣慰地对老太太说道,“四少爷啊,终究还是个孩子。” 应宁感觉脚边有只毛绒绒的东西在蹭她,低头一看,竟然是只可爱的狸花猫。 这是小猫儿似乎也对池子里的锦鲤感兴趣,正垂涎欲滴地盯着它们,估计是在馋鱼呢! 这是周婶喂养的流浪猫,但又养不住,小猫儿似乎更喜欢自由,白天总是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有时候晚上才会回来。 它刚来的时候瘦瘦的,现在已经长成了小胖橘,模样愈发可爱。 谢陆言已经见过这只小猫好几次了,而应宁却是第一次见,她很惊喜,刚要伸手去抱,小猫却突然蹿跑了。 它跑到靠墙的树根旁,跃跃欲试地想要爬上树,似乎想顺着树干翻出院子去。 小猫尝试了一次又一次,每次摔下来又再勇敢地爬上去。应宁看着心疼死了,她蹲下身,温柔摸着小猫的头,安慰它,这次小猫竟然没有躲闪。 “哎,谁让你光吃不运动了,现在爬个树都爬不上去了,这下摔疼了吧?” 谢陆言还听不出她的指桑骂槐,轻哼一声,懒得理她。 小猫喵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应宁的关心,然后挣扎着准备再次尝试。 应宁退到一旁,为它加油打气,“我相信你!加油小胖橘!” 谢陆言在她背后悠悠来了句:“白痴。” 应宁回头看他,不服气道:“你不信它能翻过去么?” 谢陆言:“不如信我能爬山。” “好啊!它要是翻过去,你周末就跟我去爬山,敢不敢打赌?” 第24章 谢陆言轻嗤一声,“随你。” 这只蠢猫翻墙的时候他见多了,可却从没一次成功翻出去过,也不知道它对翻墙有什么执念。 “好,不许反悔!” 应宁转过身,继续给小胖橘加油。 小橘似乎接收到了她的信号,它弓起身子,蓄势待发,喵了一声,像是在为自己鼓劲儿,准备向树上冲刺。 谢陆言悠闲晃着秋千,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 俩傻子。 然而,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小橘已经敏捷地爬上了树,成功翻出了院墙。 应宁欢呼一声,激动地跑到谢陆言面前,俯身抱住了他:“我赢了!我赢了!你不许反悔!小橘太厉害了,它是我见过第二厉害的猫!” 谢陆言突然僵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应宁这才意识到什么,猛地松开他,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看向他:“对,对不起……” 谢陆言声音嘶哑,眼眶竟是红了:“对不起什么?” 是啊,究竟对不起什么呢? 或许他早就以为她忘记了。 然而她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在她心中,那只拥有蓝色眼睛的布偶,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猫猫。 可惜它已经不在了。 它的名字叫雪球,也曾是谢陆言最珍贵的宝贝。 # 回想起初次见到雪球的那一天,那也是应宁第二次来北京。 不过只隔了短短一年,却与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 那一年,她的爷爷去世了,临终前把她托付给了谢家。爷爷头七一过,谢家来接她的车子就已经停在了村口。 应宁就这么从南方搬来了北方。 那一年她十五岁,浑浑噩噩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人还在失去至亲的悲恸情绪中无法自拔,一抬头,一扇深黑色图案精美的大铁门就已经映入她的眼帘。 来接她的是云綦,他的个头好像又高了些,和去年见他时的模样差不多,依旧穿着得体的小西装,身材笔挺,显得精神焕发,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很温柔,能给人带来一种安抚人心的能量,“累了吧?快来,我先带你去放行李。” 谢家坐落在7号院,门前是一扇精美的雕花铁门,显得既古典又庄重。进入院内,两栋三层高的小楼映入眼帘,设计简约而不失高雅,窗户洁净明亮,透射着宁静舒适的气息。 车子缓缓停在台阶前,云綦迅速从司机手中接过应宁的行李,微笑领她走进客厅。此刻,客厅内只有两位正在打扫的阿姨,大人们都不在。窗户敞开着,微风轻轻拂过,带来远处隐约可闻的锣鼓喧嚣声。 “今儿个来巧了,闻爷爷做寿,大家都去花园里听戏了。这是为你准备的房间。” 云綦领着她上了二楼,打开房门,将行李安放好,他走到窗前,指着远处花园里熙熙攘攘的人影儿说:“走吧,姥爷说了,等你一来就带你去过去,正好大家都在,也带你认识认识大伙儿。” 应宁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房间,就被云綦领着前往花园。 云綦体贴又细心,一路上不停地为她介绍,路过一户人家时,他指着那栋白色三层小楼说:“这是孟家,就是上次找茬让你看病的那个,一会儿你见了他,看看他还油不油。” 小姑娘想起上次的事情,忍不住低头笑了笑。云綦走在她身边,用眼神扫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自己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其实应宁心里明白,云綦这是看她还沉浸在爷爷去世的悲伤中,逗她开心呢。 就是这份关心与体贴,让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感到了最初的一丝暖意。 通往花园要经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五月,正是竹子生长旺盛的季节,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应宁和云綦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小路上,突然,一只通体纯白的猫咪从她脚边窜过,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应宁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定在了原地。 只见云綦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边追边喊道:“雪球!快帮我抓住它!这可是谢四的心肝宝贝!丢了是要闹翻天的!” 应宁回过神来时,云綦和那小猫儿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綦?”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只记得他叫这个,但还不确定是哪个“綦”字。至于那只猫咪,她努力回忆着,边走边喊着它的名字:“雪球?” 翠竹丛丛,遮天蔽日,对于初来乍到的应宁来说,顿时生出一种陌生和恐惧。 她心跳越来越快,本能循着锣鼓声走去。 快走到竹林出口时,脚下突然被一个小东西绊了一下。应宁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只叫雪球的小猫儿,由于速度过快,应宁只来得及看到它迅速蹿进了不远处的一栋灰色建筑里。 她环顾四周,依旧没有发现云綦的踪影,于是鼓起勇气,追上了那只小猫儿。 本是出于一片善心,却未曾想到,她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闯入了一群顽劣少年“为非作歹”据点。 那栋灰色小楼,本是一个活动中心,后因园子新建,虽未拆除,却成了几位少爷的玩乐天地。 此刻的花园正热闹非凡,然而却无人察觉,原本应端坐在长辈身后的三名少年已然失踪。 此刻,在老旧的篮球馆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第25章 一个瘦小的男孩儿站在篮球杆下,头上顶着一个从宴会上顺手牵羊来的西瓜。孟子坤和闻小楼分别站在三分线外和中圈内,手里握着飞镖,目光锐利地瞄准着中间少年头顶的西瓜。 就在应宁步入篮球馆的瞬间,只听嗖的一声,中圈内的少年手中的飞镖疾飞而出。这一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那名抱着西瓜的男孩放声大哭,西瓜应声裂开,汁水四溅,他浑身颤抖,满脸都是红色的汁水,狼狈不堪。 “厉害啊!”孟子坤朝着闻小楼竖了竖大拇指,随后也准备投掷飞镖。三分线的位置比较远,他手指着那名男孩,戏谑道:“丫别动啊!要是射你脸上,我可不负责啊。” 男孩听到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 应宁刚进来时便躲在门后,那只小猫也没有进去,反而安静地在她脚下趴下了。 应宁迅速抱起小猫儿,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盘腿坐在桌子上打游戏的少年突然开了口。 “闭嘴。”他双手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秀气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被那男孩的哭声扰的有些心烦,故意威胁道,“再哭打你哦。” 雪球突然听到主人的声音,喵了一声,从应宁怀里迅速跳出去,一下子蹿到谢陆言身上。 应宁吓得赶紧往阴影里又躲了躲。 “雪球?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孟子坤好奇地走过来,刚要伸手,就被谢陆言抬手挡了一下。 他丢了游戏机,迅速将雪球抱起,摸着它的头,眼神从刚刚的冷漠暴躁一瞬间变得异常温柔,“蠢猫,到处乱跑,丢了怎么办?” 他的猫,除了他以外,谁也不许碰。 雪球嫣红的小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掌心,一副乖顺讨好的模样。 可忽然谢陆言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轻轻嗅了嗅鼻子,似乎在雪球身上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味。 那是不属于他的、本不该出现在雪球身上的味道。 有些类似于中药的香气。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朝门口望去。 此刻的大门处空无一人,他望着地上的影子,微眯起眼睛。 应宁藏在门口,双手死死抓着衣袖,紧张得汗都要滴下来了。 “怎么了?看什么呢?”孟子坤刚要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可就在这时,谢陆言突然收回目光,像是发号施令,催促道:“赶紧处理正事儿。” “行。”孟子坤和闻小楼便同时走上前,孟子坤伸手擦了擦男孩的脸,闻小楼则指着地上散落的一堆碎瓷器问,“再问你丫一次,那只‘寿喜金樽’到底是谁打碎的?” 第11章 雪球不见踪影,应宁也意外走失,云綦焦急万分,到处找人,幸好没过多久,应宁自己回来了。 “谢天谢地!可找着你了!”云綦擦了擦额头的汗,瞬间如释重负,“都怪我,看见雪球就把什么都忘了,差点把你弄丢,真弄丢了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姥姥姥爷非得打死我!” 云綦说着松了口气,“对了,你去哪了?” 应宁低着头,声音怯怯,带着一丝歉意:“对不起,我……我迷路了。” “别别别,都是我的疏忽,怪我怪我。” 这时,谢奶奶走了过来,看着应宁,微笑着说:“你是宁宁吧?” 应宁点了点头,礼貌回应:“是,奶奶好。” 奶奶满意地点点头,牵起她的小手,将她带到了花园中心。 前方矗立着一座戏台,此刻正上演着定军山的剧目,演员的嗓音高亢激昂。观众座椅呈半圆状排列,每张椅子旁都配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茶水和瓜子,看戏的观众热闹非常,而且穿着都很随意,显然都是相互熟识的人,与应宁想象中的场景大相径庭。 这小小的戏台,不过是寿宴前用来烘托气氛的点缀。 第一排坐着的多是备受尊敬的老人。谢奶奶逐一为她介绍,应宁恭敬地向长辈们问好,到了谢爷爷这,还单独鞠了一躬。 她对谢家二老并不陌生,但其他老人家则是第一次见。这些老人端坐在八仙椅上,面容都显得十分慈祥。 其中一位老人家尤为引人注目,他身着暗红色的寿褂,端坐于正中,气质非凡。应宁猜想,这位大概就是今日寿宴的主人闻爷爷了。 quot;哎呀,这姑娘可真水灵!这凭白捡了个孙女儿,谢老可真是有福气呢。quot;不知是哪家的媳妇在夸应宁,她听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便垂下了头。 朴实的小姑娘倒是惹人喜爱。 quot;承你吉言,以后我这老太太就有了一个乖孙女了。quot;奶奶疼爱地抚摸着应宁的手,然后指着后面一群小的说:quot;你们自己互相介绍一下吧。quot; 应宁抬头望去,表情淡然,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们一样。然而孟子坤却愣住了,闻小楼的脸色也显得有些异样。 两人都不知道谢家的事情,谢四也从未和他们提起过家里的事儿,所以这一猛子对他俩来说着实有点猝不及防。 唯有谢陆言抱着猫,大爷般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 quot;怎么都不说话了,不认识了吗?quot;云綦主动站出来介绍,quot;应宁,就是去年来园子里看病的那个小神医,你们都认识的,以后她就住在我们家了,你们叫她宁宁或者妞妞都行——我记得你小名好像是叫妞妞吧?quot; 第26章 应宁轻轻点了点头,quot;叫我应宁就好。quot; quot;好的。quot;云綦笑了笑,又对他们说:quot;对了,应宁还和你们一个学校呢。quot; 他回头问应宁:quot;你多大了?quot; 应宁回答说:quot;十五了。quot; quot;巧了,说不定你们还是同班同学呢!quot;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哇——”地一声,应宁回过头去,就看到刚刚那个被绑在篮球框下的男孩此刻手里正捧着个盒子朝这边哭着走来。 男孩的父亲紧紧揪着他的耳朵,将他带到闻老面前,指着他严厉责骂道:“混账东西,自己说!” 男孩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闻爷爷,我一时好奇,在您家客厅偷拿了一只别人给您送来贺寿的瓶子,不小心打碎了……” 一旁的贵妇插话道:“哟,老爷子,您家司机的儿子可真会挑啊,那可是孟老珍藏多年的宝贝,能上拍的明代珍品呢。” 然而闻爷爷并未动怒,反而挥挥手,和颜悦色道:“行了,不是大事儿,别怪他,孩子嘛,有点好奇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别哭了。” 男孩的父亲听后,赶紧让儿子道谢:“还不快谢谢闻爷爷,再有下一次,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男孩诺诺地说了声“对不起,闻爷爷”。 孟闻二人在后面看着,脸上露出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靠,为什么他们打碎了东西就要挨打,一到这小子就屁事没有? 孟老这时也开口了:“咱们院儿里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出息的孩子,打碎多少东西我都不心疼。不像我们家那个混账小子,整天就知道玩乐,多少好东西给他也是糟践了!” 男孩儿虽然只是司机的儿子,但他成绩好,人也老实,平时放了学不是学习就是帮他爸爸擦车,很得院儿里这些老东西的喜爱。 这也正是孟子坤和闻小楼最讨厌他的地方。 “这次又考了年级第一吧?”孟子坤的妈妈回头看了他宝贝儿子一眼,“宝贝儿,你平时也多跟俊俊交流交流,向他讨教一下学习经验,妈妈不指望你给我考第一,但至少能拿个进步奖也行啊。” 孟子坤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第一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阿言忘了写作文,他也能得第一!” 一提到阿言,谢爷爷便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说:“他那是忘了写吗?他那是故意的!完全就是态度问题!他那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整天只知道玩,要是能有人家俊俊一半踏实,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奶奶不乐意听他当众埋怨自己的宝贝孙子,不高兴地为谢陆言辩护:“阿言身体不好,他这样已经很努力了,你别对他要求太高了。” “就是,阿言多聪明啊,将来肯定差不了,您老就别太担心了。”旁边的人也纷纷安慰道。 应宁在一旁静静听着,忍不住偷偷看向那个话题风暴中心的少年,这一偷看不要紧,她的目光刚一抬起便稳稳与他对视上,她心里一惊,吓了一跳。 谢陆言玩味地勾着唇角,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仿佛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一样。 他静静坐在那里,对周围的一切声音充耳不闻,显得淡定极了。 手指就那么轻轻在猫咪雪白的皮毛上滑来滑去,那细腻的感觉仿佛让他有些沉醉,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似玉,与猫咪的身子相互映衬,阳光下仿佛自动融为一体。 应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却又忍不住偷偷瞟向他。不知为何,应宁总觉得他那个眼神里似乎藏着某种深意,好像是在威胁……?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碎瓷片,那瓷片像烙铁一样烫手。那是刚刚他们离开后,她从篮球框下捡到的,被落下的一块。 经过再三犹豫,应宁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突然握紧手指,避开谢陆言的目光,将那块瓷片从衣袋里掏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丢进了男孩抱着的盒子里。 众人纷纷惊讶。 应宁故意装糊涂,轻描淡写地说:“哎,我刚刚不小心迷路了,误入了一栋灰色的小楼,正好看到地上有块碎瓷片,怕割伤别人于是就捡了起来。既然你这儿也有碎瓷,就麻烦你一起扔了吧,谢谢。” 闻小楼好奇地跑过去看了一眼,那碎瓷片和这盒子里的瓷片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个瓶子上的。他心中暗骂一声:“靠!竟然落下了一块!” 那栋灰色小楼,整个大院谁不知道是他们这三位少爷的秘密基地?除了他们,谁敢随便进?应宁的话暗示得再明显不过了,那瓶子并不是在客厅打碎的,而是在篮球场。 闻爷爷这时才注意到俊俊脸上的伤,他扭头扫了眼那几个心虚的小的,心中已然明了。 肯定是这三个混小子偷偷拿了瓶子出去玩,不小心打碎了,却逼迫俊俊替他们背黑锅! 闻爷爷气得直哆嗦,指着小楼怒吼:“你个欺软怕硬的混账东西!给我滚去地下室反省!” 孟爷爷也是怒火中烧,孟子坤的妈妈想拦都拦不住。他指着孟子坤骂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竟然还敢欺负人!看我回去不拿棍子抽死你!” 孟子坤是大院儿里的小的当中最混的,被拖走时还不忘指着应宁放狠话:“你丫给我等着!” 应宁心里一阵瑟缩。 说不怕,是假的,但她并不后悔。她自知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但也同样记得爷爷时常教导她的话,要做一个善良正义的人。 第27章 这种事儿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就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至于以后的事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既然几个老人都发了话,谢爷爷也不得不表示一下了。 可毕竟谢陆言身体不好,打不得骂不得,但事已至此,刀都架在了脖子上,他只好指着谢陆言说:“你去书房,把——《论语》抄一遍,抄不完不许——” 顿了顿,本来想说“不许吃饭”,但想到阿言的身体状况,全家上下求着他吃他都不吃呢,无奈改口道:“不许睡觉!” 奶奶心疼得直哎哟。 但谢陆言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人似的,抱着猫咪站了起来。 从应宁身边擦肩而过时,余光悠悠地扫了她一眼。应宁心里一紧,咳嗽了一声,到底还是心虚的…… - 夜幕降临,谢家为应宁准备了欢迎宴。 大家都在,唯独谢陆言在楼上罚抄。 奶奶一直在埋怨谢爷爷,“这下好了,阿言原本晚上还能喝碗粥的,现在连粥也不吃了。” 阿姨送了七八次都被他拒之门外。 爷爷虽然也心疼孙子,但嘴上却不肯服软,他嘟囔着:“不吃就不吃!少吃一顿饿不死他。要饿死,这么多年早就饿死了。别管他,咱们吃。” 应宁坐在一旁,低着头默默吃饭,大气都不敢出。 她感受到谢陆言妈妈对她的不满,可能因为自己害得他儿子挨罚,所以一整晚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尤其在爷爷奶奶和其他人的热情款待下,这种冷落更加明显。 应宁一晚上都如坐针毡。 云綦看出她的紧张,轻声安慰她,“多吃点,别自责,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他还贴心地把谢家的家庭情况给她讲了讲。 原来谢陆言的父亲行三,在外地任职,一年才回来两次。他爸上面还有个哥哥和姐姐。哥哥就是谢陆言的大伯,大伯全家都不住在园子里,平时只周末过来陪二老吃个饭。 姐姐就是谢陆言的姑姑,也是云綦的妈妈。云綦的父母都是公职,因为工作原因常年驻外,所以云綦一直在姥姥姥爷家混日子。 此外,谢家还有个四叔,全家都在英国,也是一年回不来两次。 所以平时这园子里就是爷爷奶奶和谢陆言一家住。 应宁心里大概有了底,她感恩地朝云綦点点头,“谢谢,我晓得了。” # 一直到深夜,谢陆言的房间还亮着灯。 或许是初到陌生环境,又或许是心事憧憧,应宁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觉,竟是失眠了。 最后她来到厨房,找陈妈借来工具煮了碗面。 此时此刻,谢陆言正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上,手捧一本故事书哈哈乐着。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微微皱眉,不耐烦地喊了声进。 应宁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她来到谢陆言面前,把面放下,轻声说了句抱歉。 雪球乖巧地趴在桌子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睡的香甜。 谢陆言却好像压根没听到她的话,他双腿翘在椅子扶手上,没个正形的样子,眼睛紧盯着手中的书,声音带着一丝冷淡:“抱歉什么?” 应宁瞥了眼桌子上的白纸,上面只抄写了寥寥两行字,就彻底摆烂了。 都抄完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她指着那本倒扣的《论语》说:“是我多管闲事,害你受罚,没吃上饭。为了表示歉意,我帮你抄。” 其实应宁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寄人篱下,她必须懂得世故。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不能任由关系僵化,只能尽力弥补。 “然后呢?” “我抄完,然后你把这碗面吃掉。” 谢陆言闻言,手一顿,终于抬起头看向她,随后又瞥了眼那碗面。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滑稽的笑话,猛地笑出了声:“哈哈,你再说一遍。” 应宁深吸了口气,再次说道:“我帮你抄,你把面吃掉。因为看到你没吃饭,爷爷奶奶很伤心,我有些自责。” 谢陆言撑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行啊。” “好。”既然说定了,应宁便坐下拿起了笔,不过她刚要开始抄写,却被谢陆言打断:“等等。” 他怪笑着从手里捧着的《聊斋志异》里又抽出了另一本古书,递给应宁:“你抄这个。” 《醋葫芦(上卷)》。 应宁虽然没有到博览群书的程度,但从小也是被爷爷逼着读了不少古籍,所以一眼便认出这本是中国十大禁书的其中一本。 虽然这本书没有《金瓶梅》那么有名,但应宁也多少了解一些。 《醋葫芦》通篇描述的皆是男女情'事。 谢陆言刚刚看得津津有味的就是这本书,他甚至还用《聊斋志异》做了个封皮来伪装。 真是个人才啊。 谢陆言挑眉看着她,眼中满是戏谑。 应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书,利落干脆地说道:“可以。” 说完,她便拿起笔,开始一笔一画地抄写起来。 她没有丝毫的害羞或扭捏,抄写时安静又专注,谢陆言原本以为她会脸红耳赤,会夺门而出,会眼泪汪汪,会暴躁跳脚,会大骂他流氓混蛋。 但出乎他的意料,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台灯下,认认真真地写着。她的字体是娟秀的小楷,一笔一划都端端正正,一如此刻在书桌前挺直脊背的她自己。 第28章 她边写边说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不用监督我,我不会偷懒的,不过等我写完可能很晚了,面都该凉了,你空着肚子睡觉会不舒服,不如就先吃了吧。反正我一定会写完的。” 谢陆言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他垂在椅子下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晦涩的视线从她的嘴唇、锁骨、胸部、手指一一划过,最后落到那碗面上。 不知为何,他的肚子竟然叫了一下。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阳光下她吃着香喷喷的炸酱面的情景。 三个小时过去后,应宁终于写完了,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抬头对着谢陆言甜甜一笑:“该你兑现承诺了。” 第12章 - 早春的香山还未开花,只有松柏间透露着淡淡绿意。此时缆车还未正式开始运营,然而前来爬山的游客却已络绎不绝。 应宁为了今天的爬山,特地倒了个夜班,和谢陆言约好在奶奶家碰头。 奶奶知道两个孩子今天要去爬山,叫王伯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早餐,小笼包、馄饨、豆腐脑、油饼、炸糕……应有尽有,应宁吃的超级满足,但谢陆言就只喝了碗豆汁,应宁临走时强塞给他半片全麦面包,义正言辞道:“怕你猝死。” 可惜谢陆言随手就扔在了一边。 路上,谢陆言亲自驾车,今天他换了辆路虎。应宁因为早上匆忙,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只简单地扎了个丸子头。 两人一路上话并不多,毕竟这只是一次赌约,又不是真正的约会。但好在他们两个还都挺有契约精神,首先他们都换上了运动服,就都挺像那么回事,不敷衍。 就是今天这运动服好像有点撞衫了,像情侣装。 一大早就开始堵车。谢陆言懒洋洋地扶着方向盘,好像在没话找话,“你说我要是真猝死了怎么办?” 应宁听后无情道:“那你刚刚就该多吃一点,万一你真的猝死了,我也没办法。” “你不是医生吗?都不抢救一下的?”绿灯亮了,谢陆言启动车子,眼神看向后视镜,踩下油门的同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应宁的丸子头上。 毛茸茸的,像只蠢萌小猫,谢陆言有片刻恍惚,想到了雪球。 他嘴角扯了下,谴责她,“这么不负责任。” 应宁:“……” 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两个人终于抵达香山脚下。 说起来,这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一起爬山,应宁刚搬来的时候就带着谢陆言一起爬过,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大园子就在西山,小时候应宁想带他去森林公园看日出,谢陆言也是这幅懒洋洋的样子,三催四请都没用,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的。 两个人从中线上山,早上的空气很好,格外清新。应宁在美国的时候,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和图书馆,很少到郊外,毕竟学业太繁重了。其实她从小跟着爷爷上山采药,还是挺喜欢运动的,尤其喜欢亲近大自然。 谢陆言则完全相反,他是能坐着就不走动,能躺着就不坐着,小时候一到夏天就在客厅沙发上葛优躺打游戏,任凭小楼他们怎么喊他出去玩都不挪窝。 最后还是应宁想了个办法。 那时候谢陆言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不锻炼更吃不下东西,爷爷奶奶干着急。应宁的爷爷临终前把她托付给谢家,但同时也托付了她一件事,要她一定帮着谢爷爷把谢陆言的身子调理好,这是爷爷临终前的遗愿,他没有说过任何原因,应宁猜测这应该是作为谢爷爷收养她的报答,好让她心安理得住在谢家,所以爷爷的话她一直记着,也在默默想办法。 回想初来谢家的第一晚,她用打赌的方式“逼”他吃了一碗面,那碗面最终被他全部吃光了。应宁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特别开心。 其实最初的那碗面并不是她口中的“抱歉”,而是她的试探。 真正的厌食症患者吃完是会吐的,会有很多不良反应,那不光是生理原因造成的,更有一大部分心理因素。 他能吃光并且没出现任何异常,就证明他有希望,不像传说中那般无药可救,所以抗拒运动这个事情她也有信心找到突破口,只是他心理抗拒,那么找到一个理由让他无法拒绝就好了。 可怎么才能让他无法拒绝呢?打赌便是最好的方式。 说来还得感谢他那只猫猫。据说雪球跟了他很多年,只和他一人亲近,其它人谁都碰不得,不仅如此,雪球也只吃谢陆言一个人喂的东西。 可是应宁回想起第一次见雪球,明明是它主动跳到她怀里了啊。 应宁心下有了计较。 有天谢陆言抱着雪球在沙发上晒太阳,雪球一直在他怀里喵喵叫,谢陆言兴致勃勃地看着动画片,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雪球的身子,眼睛都没眨一下。 应宁帮着陈妈打扫房间,听到雪球的叫声,想过去看看,却被陈妈拦住,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别管。” “可雪球明明饿了啊,它想吃东西。” “雪球饿了,阿言少爷会喂,不用咱们管。” 可是谢陆言这会儿正在专注看动画片,好像根本不打算喂雪球,就任由它那么饿着。 “我想去喂它。” “咱们去喂也没用,雪球从来不吃别人喂的粮,只吃少爷喂的。” 第29章 应宁擦着桌子,心想这怎么可能? “是你们不敢,怕碰了他的猫惹他生气吧?这就是他的占有欲,他是个病娇吗?” 陈妈立刻嘘了声。 应宁余光偷偷瞥了沙发一眼,壮着胆子故意大声说:“做他的宠物真可怜!” 电视机一霎间静音了。 客厅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应宁拿着拖布的手哆嗦了一下,陈妈一溜烟没影儿了。 谢陆言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应宁回头朝他微微一笑,特礼貌,“我说雪球好像饿了…” “我知道。” 应宁走上前,把口袋里的小饼干掏出来递给他,“要不要吃?” 谢陆言声音冷着,“不用。” “为什么?它好像很饿呀。”这会儿雪球叫的更可怜了。 “它不吃别人喂的东西。” 应宁笑了笑,落落大方,“我都没有给它,怎么知道它不吃,万一雪球很喜欢呢?” 应宁掂了掂手心里的小饼干,给谢陆言看,“这是我自己做的,不含任何添加剂,很健康。” 谢陆言看都没看:“它不会吃。” “不一定哦。”应宁想了想,反问他,“你敢和我打赌吗?” 谢陆言没说话。 “不敢?” 他勾笑,“赌什么。” 应宁想了想说:“如果雪球吃了,你明天就跟我去爬山!如果它没吃,那我一个人沿着香山最长的路线上下跑十圈!” 十圈儿!她疯了?不得猝死在半路上? 谢陆言冷笑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怕了?” 谢陆言说:“我怕你猝死。” “那你别管,猝死在半路也是我的事儿,赌不赌?” “可以。” “ok。”应宁蹲下,伸出小手,把饼干放在掌心。 她喊雪球的名字,很温柔。 雪球貌似在谢陆言怀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他怀里跳出,朝她奔了过来。 应宁抚摸雪球的脑袋,让它慢点吃,“好吃我再给你做。” 没人看到谢陆言那时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他无法形容那时候的感觉。 只是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那碗面。 就像他的猫从来没有让任何除他以外的人碰过一样,七年了,他第一次吃光一整碗带着油腥味的东西。 其实应宁一直没有说过,那天的小饼干是她专门为雪球做的猫粮。 特别加了肉还有蛋白,不好吃才怪了。 不仅如此,她还添加了一种特殊的香料,因为她记得雪球第一次跳她怀里的时候就一直在嗅她身上的味道,那天她身上带了一只用药材缝制的香包,她怀疑雪球就是被她身上的那个味道吸引的。 它很喜欢这个味道。 所以以防万一,应宁在小饼干上,专门又添加了一些香料。 小饼干是她特地做的,那天那个赌约,也是她故意设计的。 也是因为有了雪球的帮忙,才有了谢少爷的第一次爬山。 他有着很多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她“暗中”偷偷谋划的……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 - 应宁回过头,眼眶微微湿润,视线里,谢陆言正懒洋洋地迈着步子往台阶上爬。 走到她身边,他微顿,气息显然有些急促,额头上微微渗着汗珠,“怎么不爬了,不是挺有劲儿的?这么几步就累了?” 也不知道到底谁累,真是浑身上下嘴最硬。 “我不累,我是怕你累,万一你晕倒了,我还得抢救一下你。”应宁不往上爬了,慢悠悠跟在他身边。 谢陆言微地挑了下眉,“抢救?怎么抢救?人工呼吸么。” 他余光扫了眼,旁边正好有把椅子。 说着便坐了下来。 他一手抚着胸口,翘着腿来,语气闲闲的,带着几分不正经,“心脏确实有点不舒服,要不试试?” “荒郊野外,也算有情趣。”谢陆言抬起眸子,坏笑朝她勾了勾唇角,说了句特别欠抽的话,“野合乐趣多。” 说罢便闭上眼,笑的几分促狭。 应宁真的懒得理他。 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他从背后突然握住,很紧。 下一秒,整个人向后踉跄两步,就被他带到了冰冷的石椅前,强迫她坐下。 和他紧紧挨着。 谢陆言始终闭着眼,应宁的手心滑滑的,从他宽大的手中抽出,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随后她将双膝合拢,规规矩矩坐好,把他的胳膊搭在她的大腿上,静音心来,给他号脉。 风吹过松柏,阳光斑驳洒落,两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上,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凝固了。 唯剩他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在交织。 应宁的眼眶逐渐湿润了,她心好乱,好乱好乱,她没有办法再号下去,而是紧紧握着了他的手,发着抖。 “为什么这么糟蹋自己。” 那年她走后,听说他被他妈带走治病了,也听说他治好了,可为什么现在却又变成了这样。 比刚认识他的时候还要糟糕。 应宁想要抽手,却被他一把反握住,紧紧不让她挣脱。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他回过头来,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为了让你后悔抛弃我,为了让你内疚离开我,为了让你——” 第30章 他卡在喉头,再也说不出,眼尾的红痕越来越明显,恨意和爱意混合交织,如狂风暴雨般在他的眼眸中汹涌澎湃。 应宁的眼泪却哗哗落了下来。 僵持间,忽然有人跑了上来。 “言哥。”那人在谢陆言身边停下。 来的是谢陆言的一个手下,叫大力。 除了是人前风光无两的谢总,谢陆言还有另一个深藏不露的身份。 那个身份不能见光,连谭叔和他贴身秘书都一无所知。 所以大力每次来见他,都会刻意选择避开人群的地方,尽量不在公众场合露面。 大力虽然是个糙老爷们,但至今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说到底还是个“纯情大男孩”,他跟在谢陆言身边四五年了,什么形形色色的女人没见过?那些想要勾引言哥的妖艳贱货,言哥向来看都不看一眼。 可这会儿在他的视角里,言哥竟然跟一个女人含情脉脉地手拉着手。我去,什么情况啊? 大力脸一红,知道自己不该看,立马背过了身去。 应宁看到外人在,使出全力抽回手,同样背过身擦眼泪。 谢陆言默了会儿,让自己冷静下来,没再管她,他理了理袖口,回头。 语气已经听不出任何异常,“说。” 大力立刻转过身汇报:“司机找到了,但是一直不吐口,什么也问不出来。” 随后递给谢陆言一张照片。 “一直在广州隐居,换了个新名字,前几年结婚了,还生了俩娃,看着挺幸福的。”照片上就是司机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谢陆言盯着照片,目光从那一家人的身上一一划过,眼神逐渐变阴变冷,司机怀里抱着个小女孩,扎着双马尾,大眼睛,胖乎乎的,模样娇俏又可爱。 谢陆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冷笑一声说道:“是呀,真幸福呢。” “不吐口是么。”他点了根烟,夹在指尖,火星燃起的时候,他像掸烟灰似的在小女孩身上随意掸了两下。 随后将照片像丢垃圾一样扔回大力身上。 大力立刻懂了,收好照片道:“明白了言哥,那我这就去办。” 大力临走的时候还犹犹豫豫地瞥了眼言哥背后那姑娘,好像在说,刚刚的话被她听去了,没事吧? 谢陆言没说什么,余光扫了应宁一眼,这会儿还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受委屈的难道不是他么? 他眉头微敛,莫名有些心烦,便什么都没说,只朝大力挥了下手。 大力立刻下了山。 第13章 - 应宁整理好心情,回过头来,看了眼下山的人。 “那是谁?”她见过谭叔,也见过谢陆言的贴身秘书,但从没见过刚刚那人。 看那人的穿衣打扮,应宁莫名想到了香港'黑'道电影里的那种古惑仔。 谢陆言抽着烟,盯了她一会儿,这会儿她看着眼睛倒没那么红了。 刚刚那眼泪哗哗的,跟泄了闸一样。 反倒谢陆言的声音还有点哑,“想知道?” 一般来说她是不会过问他私事的,像谢陆言之前带她去丽辛,她就只跟着去,丽辛的很多大佬跟他打招呼,她从不多问那些人是谁,跟他怎么认识的。 以前有立场的时候都不会,现在就更不会了,可她刚刚隐约听到了一点他们的对话,什么一家四口的,第六感让她觉得他不像在做什么好事。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时代也变了,不是之前你为非作歹都没人敢管的时候,别干坏事知道吗。” 应宁说完觉得这语气怪怪的,怪暧昧的。 顿了顿,立刻补了句,“我是替奶奶关心你。” 好在谢陆言没往那方面想。 “我小时候怎么了,五讲四德好少年,老师最喜欢我。” 应宁差点笑出声,还有比他脸更大的么?他要是五讲四德好少年,整个德勤没坏学生。 在学校就不说了,“在家里你就没少欺负俊俊。” “俊俊?”谢陆言好像忘了这个人了,瞥她一眼,走到前面的垃圾桶前慢悠悠掸烟灰。 应宁也没再扯别的,“总之你不能犯法。” 谢陆言哼了声,觉得她这义正言辞的腔调真逗。 他用夹着香烟的那只手点了点她,“什么是法。” 应宁觉得他太不严肃,又不想跟他耍嘴皮子,“总之杀人放火,草菅人命就是犯法,你不许做。” 谢陆言又问她,你看我像坏人吗。 “你像不像坏人我看不出来,不过你刚才的手下像。” 谢陆言捏着烟蒂,咳了两声,看着她乐了。 “说说看,他怎么像了?” 应宁回忆刚刚那个男人的样子,他身材很壮,穿着紧身黑背心,显得胸肌十分巨大,外套是件花衬衫,狼尾发型,看起来很凶,应宁还特别注意到他胸前和脖子全是张牙舞爪的纹身。 “谁家好人在身上描龙画凤啊,他——” 谢陆言立刻让她打住,“你亲爱的小楼哥哥也描龙画凤,他怎么就是好人了?” 闻小楼的肩膀上纹的是头狮子,还是大名鼎鼎的鬼影雄狮,看起来特别凶残。 应宁被他将了一军,愤愤不吱声。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半山腰树荫少,空气逐渐热了起来。 第31章 谢陆言指了指上面,问她,“还爬吗。” 其实应宁早就看出他不想爬了,正好她也没了心思,她敞开运动服拉链,用纸巾擦了擦脖子,说:“你决定吧。” “累了,那就回了。” “可以。” 应宁侧过身子往垃圾桶丢纸巾,谢陆言吐着烟圈,忽然眯起眼睛,往她白皙脖子下方被运动背心紧紧包裹着的圆润凸起扫了两眼。 很热,很烦。 两个人开始下山。 回程路上依旧无话,应宁有点累了,昨晚连着大夜班,今天本该休息的,又爬了一天的山,实在撑不住,没一会儿就靠在车窗睡着了。 谢陆言一路都在接电话。 他着急回公司,车开的很快,一直狂踩油门,直到看见应宁睡着了,他扫了眼手表,不知不觉把速度慢了下来,平稳在六十迈。 到了奶奶家门口,应宁正好醒过来,谢陆言打开车锁催促她,“下车。” “你不进去了?”应宁迷迷糊糊解开安全带,坐的腿都麻了。 谢陆言不耐烦道:“回公司,急事儿。” “再等十五分钟行吗。”应宁不敢耽误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走那么早,人一下子就醒神儿了,她绕到车前,快速抓住他的手,拖着他一起下了车。 “今天的药还没喝,喝完就满一个疗程了,不要前功尽弃。” 谢陆言被她拉着进了客厅,直接按在椅子上,“你先歇会儿,我去热药,很快!” 她急忙放下包包,和迎面来的奶奶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跑去了厨房。 汤药是周婶昨晚熬出来的,一次能喝两天,今天拿出来热一热就好。 谢陆言根本等不了,本来在路上就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他起身就想走,可奶奶替妞妞拦着他,说什么也不许他离开。 谢陆言无奈被气笑了,罢了,只好给秘书打电话,把会议往后推迟一小时。 王伯给他端来了水果和毛巾,让他擦擦手吃点水果,水果他是懒得吃,谢陆言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毛巾是用沉香精油熏过的,清凉湿润,倒是能祛祛爬山的汗味。 奶奶看他不走了,笑眯眯地坐下,亲自给他剥了颗荔枝。 “和妞妞今天过的怎么样?香山好玩吗?” 谢陆言丢掉毛巾说:“合着您这老太太失忆了,不是刚从西山搬下来没几年么,那地方好不好玩您不知道呐。” “什么好玩不好玩的?跟我也说说。”正说着,云綦提着两张茶饼走了进来。 他抬脚迈进屋子,看到谢陆言笑了,“真巧,你也在啊。” “哎呦,今儿是什么好日子,阿綦少爷也来了,老太太一定开心坏了。” 周婶一见着云綦,眉开眼笑,忙去给他倒茶。 云气把茶饼放下,88年的青饼,一张一百多万,他平时素来节俭,对老太太却向来舍得。 云綦走到老太太身后,主动给她揉起了肩膀。 “姥姥,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您想阿綦了没啊?” 老太太闭关时,大的小的都不见,却唯独对这个外孙子例外,云綦之前是每周都来,前段日子有事儿出了趟国,这才有阵子没来了。 “哟,阿綦少爷嘴还是这么甜!” 周婶把热茶端到云綦面前,又满眼喜爱地多看了他几眼,谢家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唯一能逗老太太开心的,也就只有云綦了。 “行,您大孝孙来了,我就不碍您眼了,走了。”谢陆言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云綦一眼。 云綦随后把他送到院子。 “听说妞妞回来了?” 谢陆言嗯了声,下巴朝厨房抬了抬,“那边熬药呢。” 院子里飘着淡淡中药味,谢陆言抬脚踩在台阶上,低下头紧了紧鞋带儿。 “那不喝了再走?” 谢陆言紧完左边又紧了紧右边,紧完右边又接着紧左边,云綦瞧了瞧,这鞋带儿好像也没松啊。 “行吧。”他直起身,扫了眼腕表,勉为其难的表情,对着厨房大声催促,“再给你三分钟。” 应宁小耳朵一支愣,撩亮小嗓儿立刻从厨房传了出来——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等一下!” 云綦哈哈大笑,早看出阿言这是故意墨迹不肯走了,故意给谢陆言拆台,“甭慌,妞妞,慢着来,有人且不走呢!” “是阿綦哥哥吗!”应宁听声儿都兴奋了。 云綦乐着喊回去,还故意喊得特腻乎,“是我,你阿綦哥哥!” 应宁激动地回:“阿綦哥哥,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等你!” 谢陆言啧啧,无语地听着两人恶心吧啦地喊话,觉得真烦。 云綦朝他挤挤眉,坏笑,“你们俩,算是破镜重圆了?” “你觉得破了的镜子真能重圆吗。” 谢陆言身后正好有颗桃树,花瓣落在他肩膀,随手掸去。 “说不好,事在人为嘛。” 云綦看了眼厨房那边,意味深长道:“不过我看妞妞对你还有感情,这事儿看你怎么想了。” 谢陆言没说话,一直盯着地上刚刚被他拂弃的几片花瓣。 “已经凋谢的花瓣,再也拼不成一朵完整的花。” 云綦思索着,从树枝折下一朵完整的花给他看,“阳光,水分,土壤,只要还有养料,就还会长出完整的花。” 第32章 谢陆言抬头望着身后那颗桃树,灼灼花瓣开得异常鲜艳。 他嗤笑,“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就算重新长出一树绚烂的花,也不会再是曾经那一朵。” 云綦听罢叹了口气。 当初的事儿,他也算是亲历者,有句老话虽然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到底人家当局者怎么想的,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他问谢陆言,“妞妞回来的事儿,舅妈还不知道吧?” 谢陆言听后皱眉,“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别开玩笑,妞妞回来这事儿瞒不住,舅妈早晚得知道,你要做好打算。” 云綦顿了顿,好心提醒他,“要是真还想和妞妞在一起,你妈那关必须得过,要不然就还是重蹈覆辙。” 谢陆言扯了扯领口。 重蹈覆辙四个字,似乎让他一瞬间变得很烦躁。 “我现在没功夫想这些,大伯最近和李家走动很频繁,你知道吗。” “确实,他们走得越近对你越不利。”云綦想了想,说道,“你想要彻底坐稳这个位置,现在只有一个法子。” 谢陆言眼神阴冷扫过去。 “和谈雅早点订婚。” 知道他又要发脾气,云綦耐心给他解释,“上面那位马上要退了,那个位置现在只有谈李两家在争,目前来看谈家更有希望。” 他回头看了眼厨房,见妞妞还没出来,便意味深长对谢陆言道,“小雅下个月就要回国了,我在伦敦见了她一次,人姑娘想你呢。” 那会儿谈雅正在邦德街香奈儿高珠顶楼的vip室试珠宝,云綦正好在那边陪客户。 说完他又想到此刻正在厨房熬药的妞妞,不禁有些心疼。 哎,小傻子啊。 此刻这个小傻子正在厨房呜呜呜地抹眼泪呢!刚刚微波炉热的时间太久太烫了,应宁端碗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烫了一个水泡,疼的眼泪直汪汪,摸耳朵也不管用。 这会儿也顾不得手痛,赶紧把药倒进其它容器里,两只手来回倒腾,给汤药散热。 好不容易没有那么烫了,应宁把药重新倒回汤碗,赶紧端了出去。 这前脚刚迈出厨房大门,就听谢陆言在院子里倒计时催她了, “五、四、三、二——”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应宁双手稳稳捧着碗,一路聚精会神小跑,终于在他念到“一”的时候把汤药送到了尊贵的谢少爷嘴边。 “不早不晚,刚好刚好!”应宁气喘吁吁,还朝他傻笑。 她空出手来,终于能和云綦打招呼了,笑的特别灿烂,“好久不见阿綦哥哥,想你~” “我也想你呀妞妞妹妹~” 谢陆言皱眉吹拂碗沿,闻言抬眸扫了他们一眼,“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云綦哈哈大笑,“我跟妞妞关系一直都好,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么,某人一会儿小楼哥哥,一会儿阿坤哥哥,一会儿又阿綦哥哥。” 谢陆言看着应宁,眼神醋醋的,阴阳怪气来了句,“最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 应宁:??? 云綦哈哈哈哈哈哈。 “苦死了,走了。”谢陆言喝完放下汤碗,嘀咕两句,也没再看他俩,拎着运动服外套就撤了。 第14章 刚一进入四月,应宁的工作就忙了起来。 谢陆言照例很晚才来,却连着三天都没见到应宁。 原本每天现熬的汤药也变成了中成药。 奶奶怕他多想,临走时特地为妞妞解释,“妞妞这个月不仅工作忙,还有几场资格考试要考,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她们当医生的,是最辛苦的。” 又叫周婶把一周的中成药都给他放进车里,“这都是妞妞提前给你准备的,自己在家一定记得喝,千万别忘了,喝之前一定要热热……” “知道了。”谢陆言坐进车里,几分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进去吧奶奶。” “还有。”他一手压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看着前面,“她想不想来是她自己的事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她的事您不用特地和我说,走了。” 奶奶叹了口气,望着车子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处,周婶儿扶着她问,“我也可以给四少爷煎药,何必让他以后也别来了呢。” “你以为他明儿个还会来啊?他是因为妞妞在这儿,每天才按时来我这打卯的,我这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还至于天天看,妞妞不来了,你说他还会来么?” 周婶儿笑了笑,老太太点了点她,“你呀,又偷摸琢磨什么呢?” “我只是想到了阿綦少爷的一句话。” “哦?说说听听。” “您不记得了吗?上次来的时候阿綦少爷还说呢。” 周婶学着云綦的话,逗老太太开心,“‘外婆,您怎么越活越年轻了呀!这漂亮的大美人儿,我真是回回来都看不够!’” - 应宁今天夜班,病房里临时收治了一名中风患者,患者下午在门诊看病时突然昏倒,半身不遂,病情十分危急,应宁立刻采取针灸急救,并紧急邀请了神经内科的专家过来会诊,一直忙和到半夜,病人才恢复神智,情况稳定下来。 “应医生!”应宁刚回到办公室,护士小姚就进来喊她,“导诊台有人找您!” 第33章 “找我?”应宁放下水杯,里面是她刚刚泡好的咖啡。阿坤哥也出院了,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医院找她? “好,知道了。”应宁应了声,起身把褂子套上,向导诊台走去。 一出来,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走廊里,他此刻正抬头看着墙上贴着的营养表。 那男人穿着david koma的赛车服,一件深蓝色牛仔外套,配一条宽松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带铆钉的复古皮靴,看起来很酷,又带着丝颓废,惹得两个值班的小护士躲在导诊台后纷纷往那边偷看。 应宁很惊讶,她没想到来找她的会是谢峥。 “大哥?” 谢峥回过头,朝她笑笑,“前几天看见老二,说你回来了,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原来是云綦告诉大哥的。 应宁快速走上前,还不忘和他开玩笑,“好久不见呀大哥,听说大姐都结婚了,你还单身呐?” “她那是政治联姻,你当什么好事儿?且不乐意着呢!” 应宁在谢家住的时候,大姐就因为这个没少跟家里闹,她不乐意嫁,一心还向往着真爱,没想到最后还是妥协了。 大姐当初甚至求到了爷爷奶奶那,大伯家不住在园子里,和二老也不常走动,大姐的事儿,到底也没能做的了主,奶奶因为这事儿多少对她也有点亏欠。 “妞妞……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儿求你。”谢峥犹豫了下开口道。 应宁带到他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电梯间,那里有台自动贩卖机,应宁扫码取了瓶热红茶递给他。 “怎么了大哥?” 谢峥看起来气色很不好,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如今整个人特别消瘦,甚至有点瘦脱相了,眼窝深陷,形容消颓,跟生病了一样,哪还有以前那种英姿勃发的少年气?应宁不免有些担忧。 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到他要说什么,能把大哥愁成这样,估计还是和小楼哥的那件事儿,孟子坤之前和她说了一点,但没说的太详细,她以为就是点生意上的纠葛,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现在什么情况?” “我一手下一时糊涂,私自走私了一批货,结果被海关给扣了。这事儿,我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完全是手下背着我干的,我已经让他去自首了,本以为这事儿就能完了,可阿言那边紧盯着这批货不放,非要查到底才罢休。”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那批货吧,有点特殊,要是再这么查下去,我整个公司都得玩完,还会牵连到小楼。我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阿言那边我搞不定,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妞妞,你能不能帮我在他面前说说情?我爹现在都当没我这个儿子了,连家都不让我回。” 谢峥揉了把头发,表情特无奈:“我知道,阿言他们家当年那场车祸,他一直怀疑是我们家做的。可是妞妞,你相信我,我们两家是亲兄弟,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应宁低着头陷入了回忆。当年爷爷病危,紧急将谢陆言的父亲从外地召回,大家都以为他是打算将谢氏继承人的位置传给三叔。可没想到三叔回程的路上遭遇了车祸,人就这么没了。爷爷听到消息后,连遗嘱都没来得及留下就过世了。 “后来我爸被公司那些元老推上位,他就一直记恨我们家,这么多年了,他为了抢走我爸的位置,暗中也没少给我们家使绊子,我家也没怪过他不是吗?他没了父亲,身体又不好,性格还孤僻,其实大家都挺照顾他的……” “去年他忽然拿出一份爷爷的遗嘱,声称自己是继承人,虽然我们家最终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把位置让给了他,但说实话,那份遗嘱的真实性,真的有待商榷。” 真要有这么个遗嘱,怎么藏了这么多年? 谢峥虽然语气不满,但毕竟有求于应宁,还是低下声来,“妞妞,你就帮大哥劝劝他吧,嗯?我知道,阿言谁的话都不听,只听你的话……” 应宁:“我……” “妞妞。”谢峥拉住她手,再次恳求,“你想想,当初三婶儿把你一个人锁在东院儿,断水断电,是谁偷偷去看你,去给你送吃的送书的,大哥虽然平时混蛋了点,但对你这个妹妹,向来是真心的,你要是觉得和大哥这点情分还不够,你就想想奶奶,奶奶看着我们几个手足相残,才是最痛苦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哥对她的好,她当然记得,只是…… 应宁抬头看向他,“你真的觉得他还会听我的话吗?” 她摇摇头,“不会了,他恨我,否则也不会和谈雅在一起。” 回国前,她其实还抱着一丝希望,阿言这么多年都没和谈雅订婚,说不好他们两个早就没有联系了。 但是那天她在厨房,其实听到了他和云綦的谈话,才知道他们不是没有联系,而是一直都有,只不过谈雅一直在国外没回来而已。 而且他们很快就会订婚了。 本来谈谢两家就是世交,谈雅又是他妈亲自看中的儿媳妇,两个人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在一起很正常。 可她答应了奶奶要帮阿言调理身子,她不想食言,更不想奶奶伤心。但她也不会去做一个见不得人的第三者,既然知道他和谈雅在一起,那她以后还是避开的好,所以从那天开始她便不去奶奶家了。 “谈雅?”大哥默了下,打量她几分,瞧着她一张伤心欲绝的小脸儿,开口说道,“大哥还真不是为了故意宽你心,他和谈雅没在一起,就没在一起过!这点大哥可以拍胸脯对你保证。” 第34章 应宁猛地抬头看向他,发现大哥说的不像假的。 “真的,大哥不骗你,是,小雅一直在追他,可她打小就追,都追了多少年了,你不也知道吗?但阿言从来就没答应过啊,你走了以后也没,阿言满心满眼可都是你呢,据我所知,这么多年他身边都没有任何女人。” 谢峥点了点头,“是,虽然他俩将来是有联姻的可能,但不是还没到那时候么?没发生的事儿就一切皆有可能,妞妞,你还有机会,真的,要是喜欢就把他追回来啊!” 谢陆言要是真和谈雅订婚了,对他家来说可是个大麻烦!之前谢陆言有他妈的娘家做靠山,现在又有了谈家,再想弄倒他可就比登天还难了,谢峥这也是在憋着坏,故意给应宁灌迷魂汤,让她去搞破坏。 何况他也真是觉得谢陆言还喜欢应宁,两个人余情未了,且断不了呢! 送走大哥,应宁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只是一直静不下心来,心烦意乱。 她拿起手机刷了刷朋友圈,忽然刷到了闻小楼和孟子坤的状态。 两个人在370喝酒,孟子坤发的照片里有闻小楼,看起来闷闷不乐。 孟子坤还欠欠配了行文字:给兄弟送‘刑’ 应宁想起大哥的乞求,又想到了那天晚上,谢陆言在她家玄关处,故意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我可以放了小楼,只要你求我】 思考再三,应宁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谢陆言的微信。 有一周多没见他了,奶奶说他把药已经都带走了,算算日子,今天应该喝完最后一袋。 应宁深呼一口气,给他发了条微信过去,态度还挺好:【阿言,奶奶给你带回家的中成药每天都按时喝了吗】 过了一会儿,没有回复。 他又给孟子坤发微信,【阿坤哥,你知道阿言住在哪吗?】 她知道他是自己在外面住的,好像也住在朝阳,但是具体哪个小区她不清楚。 总不会跟她一个小区。 孟子坤很快发来一串地址,随后又阴阳怪气发来一语音,只拖长音调哟了一声。 应宁没搭理他,下了夜班,就按着他发来的地址来到了谢陆言家。 他家住在东四环,朝阳公园旁边的东山墅。 应宁到了以后,保安先是要求她出示证件,看她面生,又询问她业主姓名,和办事是由。 “我来探望朋友。” “您贵姓?” “免贵姓应。” 保安抄起听筒给业主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有人接听。 应宁竟然莫名有些紧张。 “谢先生您好,这边有位姓应的小姐来探望您,不知您现在是否有时间?” 那边沉默好久,才淡淡回道, “进来吧。” 应宁松了口气,保安放行。 东山墅算是北京城内的顶级富人区,小区由十一个岛屿组成,谢陆言住的是楼王独栋,占据其中一个小岛,别墅很大,应宁走了很久找到入户门厅。 意外的是门却已经打开了,客厅里面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常常有人打扫,可应宁却一个佣人都没看到。 她站在门口喊了两声,没人回应,门厅的地毯上摆放着崭新的一次性拖鞋,应宁弯腰把鞋换好,把包包挂在衣架上,犹豫了两秒,才抬起步子朝里面走去。 东侧是个开放式厨房,装修风格和客厅极其统一,都是敞亮大气的欧式简约风,家具颜色通体用的大象白,每一面都光洁如镜。 岛台后忽然传来哗哗水声,应宁闻着水声走过去,就看到谢陆言站在里面,此刻正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 他背对着她,白衬衫的后背已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肌肤上。他一手撑在台面,弓着身子,青筋暴起的手腕在颤抖着,好像正极力忍耐着某种痛苦。 应宁的目光落在他旁边的台面上,一些已经拆开的药瓶乱七八糟地摆放着。身为一名医生,她的敏锐度让她只扫一眼瓶身就辨认出了那些都是什么药。 止痛药和缓解胃痛的药。 她心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就看到他已经抓起一把药片,就着冰水灌了下去。 “你疯了!”她迅速夺过他手中的水瓶,然而,已经晚了,谢陆言已经将药片全部吞下。 他缓缓抬眸,看向应宁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和轻蔑。 应宁气的一把将瓶子扔进垃圾桶,手都在抖。 谢陆言却勾笑着推开她,踉踉跄跄回到客厅。 应宁随后跟出来,才注意到茶几上胡乱摆着几袋中药,有一袋已经拆封了,喝下去大半,烟灰缸里堆满烟头。 她立刻冲过去摸了摸,才发现中药都是冰的。 “你空腹喝凉药?”怪不得会胃痛,胃痛了又用冰水喂止痛药,真是人才啊! 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应宁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她背过身狠狠擦了一把,听到身后传来打火机火轮滑动的声音,又立刻回过头,去抢他指尖刚刚点燃的烟。 谢陆言大刀阔斧坐在沙发上,反手捏住她手腕,应宁吃痛,立刻用另一只手掌死死撑在沙发上,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有栽倒在他身上。 谢陆言眼神凉凉地盯着她通红的眼眸,讽刺地挑了嘴角,“不是不管我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第35章 他手暧昧抚摸上脸颊,指尖拖住她眼尾的一滴泪,笑的愈发混蛋,“鳄鱼的眼泪……流给谁看?” 夹着香烟的手指使劲掐着她手腕,烟灰掉落在她白嫩的皮肤,她强忍着刺痛,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要是永远这样糟蹋自己,我是不想再管你。” 谢陆言的眼眸闪了下,应宁趁机夺走他手中的烟,她起身回到茶几,低头收拾一桌的狼藉。 房间内突然陷入尴尬的沉默。 谢陆言忽然觉得很闷,喘不上气,他拽了拽领口,也坐了起来。 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扯开一半纽扣,露出大片汗湿的胸膛,白的晃人。 他在家穿着向来随性,皮带也不扎,衬衫衣摆半掖在西裤,经过刚刚一番折腾,裤子早已松松垮垮地下坠,不过他腰臀比例极好,垂坠的西裤恰到好处地卡在他大胯的髋骨处,隐约露出灰色纯棉内裤的边边, 一行奢侈品英文图标若隐若现在他劲瘦的腰腹间。 显得性感,又带着几分狂野。 被汗打湿的额发凌乱垂在眼前,遮住他几分视线,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应宁的背影,一副颓废又浪荡的模样。 别扭。 两个人都在别扭。 应宁低头默默擦着桌子,深呼吸,不断开解自己,生气归生气,但不要忘记这次过来的目的。 调整好自己后,她回过头,挺客气地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我是因为有件事求你,才来找你的。” “哦?”谢陆言闻言,身子微微舒展,假装感兴趣的模样,他俯身从茶几上拿起眼镜,对着镜片轻轻吹了吹,斯斯文文架在鼻梁上。 随后他将两只胳膊展开,随意搭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翘起腿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场:“说来听听。” 应宁冷静了一下,站直身子勇敢回答他:“大哥和小楼的事情……你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吗?” 谢陆言没说话,只维持那一个慵懒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应宁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戴上眼镜就显得很可怕,很深不可测。 隐藏在那副镜片下的眼睛,仿佛藏着无数秘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应宁被盯的实在不自在,便转过身,继续弯腰收拾桌子,“没事儿,不行就算了,我也只是……” 突然,她的后背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暖意,谢陆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身后,双臂紧紧环住了她。 他炽热的胸膛在她背部极速扩张着,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双手在她身上缓缓移动着,最终落到某处 应宁一刹间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怎样都无法动弹。 “妞妞。”他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近在咫尺的声音像电流般在她在耳边震颤,沙哑的不像样子,“想好了?嗯?” “什么……” “求我啊。”他闭着眼睛笑出声来,嘴唇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她柔软的耳肉。 应宁立刻想到那天他说的话。 他要她哭着求他。 “我……我哭不出来。”她心跳疾速,半跪在茶几后,双手死死扣着桌沿,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没有瘫软下去。 “没关系……”谢陆言轻声说着,小心翼翼地撩开她鬓角的碎发,低头吻了上去。 从耳垂一直吻到下巴,应宁下意识躲避,他不满地卡住她的下颌,用力扭过来面对自己。 他抬手轻抚她泛红的锁骨,毫无征兆地突然手劲加重,掐住了她脖子。 应宁吃痛道:“你……” 谢陆言眼神迷离地盯着她的眼睛,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笑容诡异又满足,“我帮你呀。” 应宁的身体突然一沉,下一秒,她已被他抱起,朝着楼上的主卧走去。 第15章 - 应宁头埋在他怀里,脸颊火辣辣的,鼻吸滚烫,大脑嗡嗡作响。 她已经丧失了所有知觉,像一具瘫痪在他怀抱里的木偶,他每迈一级台阶,她的心脏就狠狠向上冲撞一下,就在她以为心跳即将冲破喉咙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接吻。 那是他们刚满十八岁的那年春天,也是流感爆发的季节。 谢陆言不幸中招,发起了高烧,全家上下如临大敌,光是吊瓶就连着打了四天,谢陆言病秧秧地躺在床上,关着屋门,除了私人医生,谁也进不去。 谭韵泠,也就是谢陆言他妈谢夫人,让佣人把全家上下乃至边边角角都消了一遍毒,阿姨必须穿着无菌服才能进他宝贝儿子房间送水送药,连想阿言想得掉眼泪的老太太都不让进,更别提应宁那样天天满处跑的野丫头了。 虽然在应宁看来,季节性流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要出出汗就好了,可谢夫人不像老爷子,她不信中医,甚至对中医文化嗤之以鼻,觉得是封建糟粕。 对于二老收养的这个从山沟里长大的野丫头,更是觉得浑身带着细菌。 谭韵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丫头给她的宝贝儿子喝中药的场景,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当场就夺过她的汤碗狠狠砸在了地上,污秽的汁水溅脏了她的新款香奈儿外套,被她瞬间脱掉扔进了垃圾桶,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把应宁送走,可无奈老爷子和老太太总是从中阻拦,她没办法,只能尽量不让她儿子和那野丫头接触。 第36章 阿言几天不见好,谭韵泠已经准备给301的院长打电话把高干病房准备出来了,可应宁知道谢陆言最讨厌住院,如果他知道自己要去住院了,心里一定不开心。 这天夜里,应宁趁着四下无人,大着胆子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 谢陆言蔫蔫躺在被窝里,小脸惨白惨白,看着可怜极了。 应宁蹑手蹑脚走到他床边,还没站好,他便突然睁开了眼睛。 嗓子沙哑的像冒烟儿,还带着点哀怨,“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睫毛颤颤,湿漉漉的,跟要哭了似的,那个委屈的呀。 给应宁心疼的,赶紧撩开被子一角坐在了他身边。 她伸手摸着他的脑门,好烫,真的好烫。 这么多天的药跟液好像都白费了。 谢陆言声音孬孬的,“你怎么才来。” 应宁咳咳说:“是你妈不让我来看你的,她说我浑身带病毒。” 鬼扯。妞妞才没有病毒。 谢陆言艰难扯了下嘴角,握着她的小手到脸颊温柔地蹭了蹭。 病成这样了,还不忘和她贫嘴,“正好,我的病毒怎么也下不去,你来给我以毒攻毒吧。” 说完两个人都红了脸。 应宁诺诺抽回手,再次摸了摸他额头,感觉比刚刚更烫了。 她撸起袖子,说正事儿,“我来帮你退烧。” “嗯?” 中医里不喝汤药的话,最简单的退烧方法无非就是针灸和推拿,针灸的话她目前手头没工具,所以她决定给他推拿。 “把衣服撩起来,露出前臂,躺好。” 应宁表情很认真,不像在和他开玩笑,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了她带来的牛骨刮痧板和红花油。 “传统的推拿方法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有‘打马过天河’和‘大椎前臂刮痧法',这些都可以去热发汗,我现在用'打马过天河'来帮你发汗,可能有点痛,你忍一下哈。” 谢陆言眨巴眨巴眼,一脸好奇又期待地盯着应宁的脸,觉得此刻的妞妞在他眼中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无比伟大。 像小天使。 此刻小可怜早就乖乖地撩起了衣服,红着脸看着他的小天使蹬掉拖鞋上了他的席梦思,半跪在他身侧,把红花油一点一点地涂在了他裸露的肌肤上。 苍天在上,毛'爷爷保证!他那会儿还绝对没有对他的白衣小天使有任何非分之想呢,可是身子却更他妈烫了。 应宁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臂,葱白的指尖在他肌肤反复划过,中指面在他的内劳宫穴上缓缓运转…… 谢陆言身上一股暖意涌过,伴随着一阵阵的心尖儿发颤,心脏表面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 随后,应宁的食指无名指和中指三只手指头并拢,从总筋穴开始,沿着他的前臂内侧,一路向上推至洪池穴。 如此反复,再累她也没有停下。 一股股暖流从他的手臂传来,逐渐扩散至全身,谢陆言脸颊坨红,额头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眼神迷离地看向应宁,她垂眸推拿的样子认真极了,那份专注,好像天地间的任何事都无法将她打扰。 谢陆言这才注意到她此刻的穿着。 她竟然只穿了一件睡裙! 哦没错……这是在深夜,她确实应该只穿一件睡裙。 可此刻她却和他单独在一个房间里,还是在他的床上! 睡裙虽然是纯棉的,但是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跪在他身旁,面对着昏黄的台灯,低垂着头帮他推拿,睡裙其实是透光的…… 他甚至看到了里面被白色纯棉内衣紧紧兜住的圆润的轮廓。 说起来,她才刚满十八岁,竟然就已经发育的那样丰满…… 谢陆言不自在地把目光转移向天花板,但是某些念头一旦冒出,就像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他煎熬极了,难受极了,燥热极了。 他妈的! 他想撸了。也想做。 疯狂地。 许是太过辛苦的原因,她也出了很多的汗,长发披散在肩膀,落下几根,黏腻地贴在她微微汗湿的脖子上。 谢陆言随着应宁每一次微微俯身向上推拿的动作,胸部无限接近他嘴唇的瞬间,小腹下的某处难受得要爆炸了一样。 她的手突然间被他一把握住。 “怎么了?”她看向他。 谢陆言汗涔涔地喘大气,“老子热。” 应宁还傻笑呢,“那这是正常的呀,本来我就是在给你清热通洛,活血通气,你看你都出汗——” 话没说完呢,就被谢陆言抬手压着后脑勺,狠狠怼上了嘴唇。 他另一只手顺势圈住她的腰,搂着她用力翻了个身,两个人同时滚进被子里。 谢陆言闭上眼,玩命亲她,从嘴巴,到鼻子,再到肩膀,野蛮霸道地把她睡裙胸前的蝴蝶结撕咬开。 青春期的欲望,一旦开了闸,就像洪水般一泻千里,再也无法收回。 “不要!”应宁回过神来,绯红的一张小脸儿,全是殊色,她立刻捂住胸口,眼波颤颤,是心动也是悸动。 理智告诉她,他们才刚满十八岁,现在不可以这样。 谢陆言紧紧抱住应宁,埋头在她肩膀,喘气失笑,“妞妞,你不是来给我治病,你是来要我命的。” 应宁感觉到了。 第37章 紧贴着他的身子,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脸红得像颗番茄。 “老子都他妈忍成什么鸟样了。” 谢陆言使劲揉她脸,捏成包子的形状,狠狠在她鼻尖咬了一口,泄愤。 “我……我大学、大学再跟你……”应宁怯怯懦懦地保证。 天呐!她到底在保证什么! “再跟我什么?”谢少爷还故意要她说出来。 “就那、那个……”她脸颊火辣辣,实在说不出口。 “哪个?”他坏笑,愈加肆意。 真是个混蛋。 她说我真的说不出来,泪汪汪的模样可怜死了。 他眯眼挑眉,说我教你,来,和他一起说——“做、爱。” 跟他说一遍。 “应宁同学保证上了大学以后跟谢陆言做'爱。” 应宁的眼泪哗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不知是羞耻还是什么,好像冲破了有关她内心和尊严的一个结界。 她并不羞愧,但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 一塌糊涂。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少年意识到玩笑开过了头,双手拥她入怀,这会儿反倒她像个病人,他轻抚她的后背,耐心细致哄她。 应宁小猫儿一样窝在他怀里,此刻她都还没意识到,她竟然衣衫半褪,和他互相依偎着,共同躺在同一床被子里。 那个晚上,谢陆言的烧就那么退了下来。 应宁也信誓旦旦答应了他上了大学以后便把第一次正式交给彼此,可那晚过后,两个人却再也没有了以后了。 - 这些年,谢陆言都是一个人。 很想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她,睁开眼闭上眼都是她,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在深夜幻想她。 阿坤和小楼身边的女人如流水,他却从来都是一个人。 曾经有女人大着胆子爬上过他的床,被他毫不留情给废了。 也有女人柔情似水献殷勤,他却看都不看说恶心。 对他来说,没有人能替代她。 那是他从一整个青春年少肖想到如今的人,又怎么可能有人替代她。 确切地说,今天,此时此刻,是他们迟到了八年的第一次。 说不紧张,是假的。 而应宁也终于明白他所谓的哭着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陆言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掐着她的腰,按着她要了一次又一次。 (此处按网站规定已删除并省略五百字) 整栋别墅每一间房门都被他抱着怀里的女人一脚踹开过。 直到她流着眼泪一次又一次地求他不要了,他才肯大发慈悲放过她。 他好像不是在做,而是在报复。 最后一次,他累的不行,大汗淋漓靠在玻璃前,却依旧拖着她不肯撒手,维持那样相连的姿势从阳台走回卧室,两个人滚回床上,床单都湿透了。 应宁气喘吁吁望着天花板,感觉眼前的白光在一点点消退,终于回到现实的刹那,她嘶哑着嗓子说不出的恼火,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儿终于回到水中,可还没来得及呼吸,就被他再次翻身过来夺走了嘴里的氧气。 他一边发疯般贪婪亲吻她的嘴,一边揉捏他最喜欢的那里,手劲儿越来越大,“你知道吗……那天在奶奶家的客厅,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想干'你了。” 应宁死命扣住他手,不让他再继续,被汗水滚透的滑腻的触感差点让他溜走,她用力偏过头,喘着大气发怒,“谢陆言!你真的不要命了!” 他漫不经心扯嘴角,又重新去拉她手,特混蛋地在她肩膀咬了一口。 今天他好似彻底疯了,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疯魔。 对,他是不打算要命了,他笑的好看极了,浅吻着她的唇角说:“要你就好了。” 卧室里再次传来啪啪的声音。 谭韵泠进来的时候,门口的警报响了,警报系统连接各个卧室,主卧的感应灯突然亮了起来。 应宁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吓了一跳,正好谢陆言向上顶了一下,她整个身子被撞到了床头,脑袋一歪,后脑勺磕到了床头柜边角,哎呦一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谢陆言立刻把手探过去揉她的脑袋,语气责备又心疼,“怎么这么笨。” 应宁:“刚刚什么声音?” 谢陆言皱着眉头,听着楼下明显传来的动静,却一脸淡定,不管不问,继续抽动的同时给她轻柔地揉着脑袋,哑着嗓子问她还疼吗。 应宁哪还顾得上这个?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猩红的眼眸,好像在提示他现在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你家不会进贼了吧?” 他俩还在楼上光着身子呢?小偷不会一会儿突然闯进来吧? 谢陆言额头发稍都淌着汗,他低头吻了吻她诱人的鼻尖,汗涔涔的,被他舔舐干净,然后笑了,像看笨蛋似的眼神对她说,“是我妈。” 第16章 - “什么?!”应宁双手死死抓着他的小臂,崩溃道,“那我怎么办?” “至于这么怕她?” 谢陆言眼神奇怪地打量她几眼,还不忘加速冲刺。 “别弄啦!”应宁推了他一下,她都快急死了,“快点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呀!” 这时楼下传来他妈的声音,“阿言?” 第38章 眼瞧着她有往楼上走的架势,谢陆言余光扫了一眼,卧室门还没关。 他好烦,忍了几秒,到底退了出来,起身坐在床边emo了一会儿。 想摸根烟,但这会儿手头没烟。 只能干熬。 大概又过了那么个半分多钟,余韵差不多消褪,他才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敷衍地冲着楼下吼了一声。 “人没死,等着。” 见他提上裤子要走,应宁立刻探过身子,用被单捂着胸口,一手揪住他凌乱的衬衫衣摆,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那我怎么办呢?” 她微昂着下巴,脖子以下的吻痕几乎遍布全身,锁骨周围那点细嫩的肤肉尤为明显。 珍珠要掉不掉的,在眼眶里转啊转。 那模样,甭提多可怜。 谢陆言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那股邪火感觉又要蹭蹭往上蹿。 可是他不知道,她是真怕的。 “别出去,她不会上来。”谢陆言别过头不再看她,踩着拖鞋踢踢踏踏下了楼。 他从楼梯上走下来,边走边系着衬衫的扣子,一整个心不在焉,还系歪了两颗。 谭韵泠正站在客厅正中,不动声色地抱肩打量他。 她胳膊挎一只白色鳄鱼皮的birkin包,白金钻石配件正好和她身上那件纯色chanel高定套装相搭配,头发高高盘起,每一根乌黑光亮的头发丝都精致地挽在脑后。 浑身上下最瞩目的便是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价值两亿的cartier全新[sur]naturel系列高珠,整条项链全部由钻石镶嵌而成,两颗总重超过五十克拉的主石以水滴状姿态优雅悬垂,映衬着胸口那片饱满的肌肤圣白似雪。 不得不说,真金白银保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谢陆言他妈尽管已经年近五十,但看上去也就和三十出头的女人差不多。 她站在那里,无需多言,周身散发出的那种高冷的睥睨一切的贵妇气质,便足以令人胆颤。 谢陆言没事人似地从她身边走过,喊了声妈。 两个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容貌惊人地相似,就连发怒时的口气都如出一辙。 “云姨呢?” 谢陆言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玻璃瓶的瓶身冰冰凉凉的,握在掌中恰似一股清泉流过,正好祛祛他内心的邪火。 他拧着瓶盖敷衍道,“回老家了。” 云姨是他妈请来照顾他的保姆,说白了就是安排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人,和他的司机谭叔一个性质,只不过谭叔被他策反了,云姨倒是衷心,谢陆言嫌烦,隔三差五就要把人打发回老家一趟。 这事儿谭韵泠竟然不知道,“我没准她离开,她就敢把你一个人扔下回老家?你自己在家吃什么,喝什么?” “我准的,是我不让她告诉你。” 谢陆言很烦,他嗓子都哑了,实在懒得说些有的没的,这会儿刚一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何况我又不是巨婴,还不至于到生活无法自理的程度。” 渴是真渴,刚刚吼的嗓子都拔干了,应宁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她估计比他还渴呢!主卧的冰箱是隐藏式的,想到这里,谢陆言余光不禁瞥了眼楼上,也不知道小傻子能不能找到冰箱门在哪? 谢韵泠看出他的几分不耐烦,估摸着还是对自己把云姨安排在他身边有意见,态度也软了几分,“你工作辛苦,哪还有时间照顾自己呢?妈妈是担心你。” 说着她突然皱起眉头,嗅了嗅鼻子,隐约闻到一股中药味儿。 谢韵泠环顾四周,忽然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几袋中药,像是看到什么晦气玩意儿,瞬间瞳孔地震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陆言,反应十分激烈,“你在喝中药?” “嗯,奶奶给的……”谢陆言放下矿泉水瓶走过去,刚想把那几袋中药收起来,谢韵泠便立刻冲过去从他手中夺走,统统丢进了垃圾桶,她返回洗手间洗手,疯狂搓着洗手液。 “你奶奶迷信,你也迷信?多少人喝中药把身子喝坏了,以后南池子你少去!我下周二约了ludwig给你做治疗,你把时间空出来。” ludwig是德国营养学和心理康复领域的权威专家,应宁离开那年谢陆言就是被他妈带去德国治病了,ludwig对待病人很有一套,对谢陆言也是如此,仅仅一个假期的治疗,他的身体状况就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往后这些年ludwig也一直在跟进他的病情,只不过他不是很配合罢了。 谢陆言垂眸望着垃圾桶里的几袋中药,几分发怔,没怎么听到他妈说话,谭韵泠从卫生间出来催问他,“听没听到?” 谢陆言回过神儿来,敷衍一声,“知道了。” 谭韵泠这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谢陆言面前,伸手理了理他的领子,忽而目光微微一闪,领口下若有若现着大片红痕,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谢韵泠解掉他一颗纽扣,伸出一根手指往外挑了一下,谢陆言躲了下身子,立刻按住领口,面露不悦,“您干什么?” “怎么,妈妈还不能看看你了吗?”谢韵泠意味深长笑了下,强势拨开他手继续解下另一颗纽扣,然后把两颗错位的扣子重新系好,她双手掸了掸他肩膀的轻微褶皱,一脸从容地笑着,“楼上有女人?” “您不是看见了?”谢陆言拨开她手,回到吧台前继续喝水,这会儿语气是真有点烦了。 第39章 门口的鞋、包,还有沙发上的女士内衣,又不是瞎子,不信她看不见。 谭韵泠深呼一口气,刚刚她不好意思说,现在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该敲打敲打了。 “你岁数到这儿了,有需求妈妈能理解,但要注意分寸,你身子毕竟和常人不一样,最多一周两次,知道吗?” 看这沙发上内衣凌乱的架势,这也玩的太疯了。 虽然她知道他这儿子常年禁欲,憋久了偶尔发泄一次,疯点很正常,但他身体素质毕竟在那,弱就是弱,不能为了爽而不管不顾,万一闹出危险怎么办?她有必要提醒他。 谢陆言轻嗤了声,“妈,你现在一周几次啊?” 谭韵泠震怒道:“你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你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有些人没分寸,你心里不能没数!” 她说着不屑地扫了眼楼上,想到刚刚一进门时,在门厅衣柜内看到的廉价鞋子和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云姨从哪里捡来的垃圾。 “你找女人可以,也别什么货色的扑过来都要,尤其是那些家里又穷又没见过世面的女大学生,将来真黏上你甩都甩不掉!阿坤大学那个你不是不知道,一不小心怀了种,闹的要死要活的,他妈费了多大功夫才把人摆平,你别给我惹麻烦。” 谢陆言边听边揉眉心,脑子都快炸了,他是真的懒得听谭韵泠说教,也不爱听别人的八卦,“行了,还有别的事儿么。” 懒得吵了,他妥协。 谭韵泠冷着脸问,“戴套了吗?” 没戴,哪他妈有功夫买套,“戴了。” 谭韵泠终于松了口气。 该说的也都说了,她也不打算把儿子逼太紧,这事儿她暂且作罢,终于换了个话题。 也是她今天来的正事儿,“谢峥那边你还在等什么?怎么还不动手?” 谢陆言说我有数。 “小楼就算进去也有闻家捞他,妇人之仁是成不了大事儿的,你别因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兄弟情分就毁了自己前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妈妈再教了,明白吗?” 谭韵泠以为他迟迟拖着不肯动手的原因是顾及和小楼的情分,俩孩子从小关系好她是知道的,之前给过他时间自己消化,知道他性子冷血早晚会动手,可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 一旦上面的“条子”递过来,所有的计划都得黄了。 她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功亏一篑。 “知道了。”谢陆言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把不知不觉捏变形的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侧身催她,“还不走啊?” 谭韵泠默了默,又道:“阿威动了歪心思,你去处理一下。 阿威是谭韵泠私下包养的男公关,原来是皇朝会所的头牌鸭,后来被她看上了,就只服务她一个人。 谢陆言他爸死的早,纵然伉俪情深,也不可能为他守活寡,这些年她在外面陆陆续续包养了很多男人,明星、模特、会所头牌、酒吧老板……无一例外不是身材健硕腹肌发达的小鲜肉。 谢陆言对他妈的态度很随意,怎么都行,她开心就好。这个阿威是跟在他妈身边时间最长的,一直以为他妈挺喜欢,去年还专门给他在国贸北开了个会所玩,就让他自己当老板,过过瘾,要说金主能做到这份儿上,更得感恩戴德守好本分才行了。 可惜这孩子想不开,想要钱,要地位,还想要名分,他想要的太多了,该要的不该要的都想要。 富婆圈里有个规矩,甭管小情儿你再稀罕,一旦动了歪心思,当机立断解决掉,绝不留后患。尤其官太太玩男人,最忌讳男人贪,官太太更注重名声,不能给自己老公惹麻烦,有时候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还要狠,男人但凡念点旧情八成还会给个分手费,女人狠心起来则巴不得这个男人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永远抹去污点。 谭韵泠知道他儿子的行事作风和手段,之所以让他去办,就证明那小情儿她不想要了。 谢陆言说了句找死。 他一脸阴沉地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给大力打了个电话。 交代两句后就将手机丢进了沙发,“还有事儿吗?” 谭韵泠态度好了几分,“小雅要从国外回来了,你知道吧?” 当妈的毕竟是和儿子一个阵线的,她说着瞥了眼楼上,然后走上前理了理他领口,意有所指地遮住那些吻痕和抓痕,“你也得注意点,趁早和外面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断了,别让小雅发现,知道吗?” “我又没和她谈恋爱。”谢陆言眯了眯眼,“我搞我的女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可你迟早是要和她结婚的。”谢韵泠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 “那是以后的事儿。”他弯腰从茶几上捡起她的birkin塞进她怀里,反手将她转了个身,从背后推着她肩膀到门口,这次是真的赶人了,“别再耽误我时间了,ok?” 谭韵泠走后,谢陆言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站在下面点了根烟。 没一会儿,楼梯便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应宁光着脚丫,只披着一张薄毯就跑了下来。 她直接跑到垃圾桶前,蹲下身子心痛地看着里面被丢弃的中药,眼神里满是疼惜。 谢陆言懒懒靠在吧台,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背影,淡淡吐了口烟,“心疼了?” 第40章 应宁把眼泪忍了回去,摇了摇头。 “反正也喝不了了。”她垂头丧气地说。 “过来。”谢陆言从后面喊她。 应宁看着垃圾桶里的中药,想到小时候自己浪费药材的事儿,遭了爷爷好一顿“毒打”,从此称药的时候哪怕掉了一粒出去她都要捡起来擦干净重新放回去的。 爷爷教育过她,每一粒药材都来之不易,都是大自然的恩赐,药材不仅仅是一种治病的工具,更加承载着中国民族的传统和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 那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与珍惜。 “过来。”谢陆言见她不动,又喊了她一遍。 应宁擦了擦眼睛,起身来到他身边。 楼上没有内衣,有也被他昨天撕坏了,所以她没穿,薄薄的毯子下只裹着一具洁白的身子。 光溜溜的,布满他一整夜荒唐无度的痕迹。 她将自己裹得很严实,连脖子都没露,毯子交叠处在胸前紧紧攥成一个揪,裹在身上的长度正好遮住屁股,露出一双雪白笔直且光滑细腻的大长腿。 因为没穿拖鞋的原因,白嫩的脚丫赤'裸裸地踩在地板砖上,还有点凉森森的,应宁下意识合拢双腿,脚背在左右两只脚丫上踩来踩去。 表情楚楚可怜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不小心误入狼窝后拼命保护自己不被吃掉的小白兔。 此刻那只狼窝里的大灰狼正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将手横到身后的烟灰缸里掸烟灰。 闲下双手后的他瞬间将她拉到身上,按在自己大腿。 他一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缓缓向上,温热的掌心用力贴在她脊背。 突然向前一按,应宁整个人被带进他怀里,两具火热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谢陆言稍微松了松,应宁感觉到他手心的松动,可下一秒,身上的毯子则被他从后背狠狠一拽,轻柔从身上脱落,瞬间堆叠在她光滑纤细的腰间。 许是刚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的原因,谢陆言目光所及,好似一具桃花盛开的白瓷。 应宁掩耳盗般捂紧胸口,身子不自觉地后仰……谢陆言则勾笑拿开她的双手,将其反剪到背后,低头在她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应宁疼得嘶了一声,突然又感到双腿腾空,整个人被轻轻托起,仿佛踩在了云朵上。 谢陆言抱着她来到了沙发。 神智还未回笼,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他那恨意与情'欲激烈交织的声音—— “当初抛弃我的时候,也像刚刚那样心疼了吗?” 应宁仰头看着房顶的吊灯,眼中雾气弥漫,想起了什么,一滴眼泪悄悄滑落。 随后谢陆言便拿起身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咬牙吩咐了两个字,“撤诉。” 第17章 (双更合一) - 孟子坤出院后一个月,腿伤好得差不多了,这一个月被他爸他妈他爷爷他奶奶当祖宗似地供着,哪也不让去,可把他憋疯了,这会儿刚好利索,就准备呼朋唤友地请大伙出来聚一聚。 他在群里发了个地址,是个地下会所。 当时谢陆言正和应宁在一起,确切地说,是搂在一起。俩人中场休息,谢陆言靠在床头仰头喝水,应宁就拿出手机刷了刷朋友圈,正好看到孟子坤刚在群里发来的信息,“阿坤哥要请客欸。” 他们几个包括云綦在内有个小群聊,是前一阵孟子坤在家发霉的时候新拉的,大家有事儿没事儿聊几句,就是谢陆言从没在里面说过话。 谢陆言俯过身来,拿过她手机扫了眼,看到地址时皱了皱眉,直接用她手机回复俩字:【不去】 “我没说我不去啊!” 谢陆言顺势在她嘴唇亲了亲,嗓子沙沙哑哑的,“那地儿不正经。” 说起来,哪怕都是二代,但二代和二代之间的圈子也有壁。像孟子坤那样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和谢陆言这种一门心思搞事业的根本玩不到一起去,所以谢陆言从不混他们圈子。 但是谢家那点事儿早就在各个圈子里传遍了,他六亲不认手腕阴狠是出了名的,甭管哪个二代圈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其实圈子里比谢家有钱的不在少数,都是上过胡润榜的富豪家族,谢家真算不了什么,但他妈的娘家太厉害,他太姥爷年轻时可是过草地的,那名字没人敢提。 何况这些纨绔们大部分和他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是一学校的,谢陆言什么德行,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别说孟子坤他们那群公子哥,哪怕是那些官h二代圈子里的子弟们,见着他也难免会发怵。 谢陆言不乐意和他们接触,一是懒得社交,二是压根就看不上那群人。不能说全部,就阿坤他们这群少爷常去的那几个会所,基本都带黄。他不乐意带应宁去那种地方,别看丽辛他常去,可那地有分寸,是个真能正儿八经谈事儿的地方。 北京城里隐秘的情'色圈太多了,10年查封了一批,16年又扫掉了一批,大名鼎鼎的保利大厦,还有景山公园旁边的红墙饭店,都是上过法治报道的,都在地下一层,谢陆言看见“地下”俩字就皱眉头。 孟子坤是实在憋疯了,就想着怎么快乐怎么来,怎么嗨皮怎么来,一点也没顾及妞妞的感受。闻小楼想了想,把地点又改在了使馆区,他一朋友在建国门附近新开的一私人会所。 第41章 使馆区安保严格,多少消停点。 小楼改了地址,谢陆言又见应宁一副很想去的样子,这才答应了。 很快就到了聚会的那天。 应宁还想着能早点下班赶过去,帮他瞧瞧腿伤恢复的怎么样,没想到临下班又紧急收治了一名住院病人,折腾好一阵儿都没结束。 病人当然是第一位的,所以应宁就在群里发了消息:【单位临时出了点状况,要是下班太晚我就不过去了,你们玩吧】 孟子坤在群里直嚷嚷:【不行!多晚都得来啊!等着你!】 那么晚再赶过来,闻小楼多少有点不放心,拿上车钥匙就准备去接她,顺手在群里回复一句【我去接你】 这时万年不冒泡的谢大总裁突然回了句【我去】 群里一瞬间安静如鸡。 应宁在办公室里也微微吞了吞口水。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和她光明正大秀恩爱吧? 孟子坤和闻小楼对视一眼,那眼神好像都在问对方,“怎么个意思?他俩和好了?” 孟子坤转而问向对面的云綦:“二哥,透露点呗。” 云綦的指尖夹着根烟,手头放着盒黄鹤楼金砖,是典型的特供烟。他悠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轻轻吸了一口,手中的扑克牌在他指尖微微撵动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脸色挂着丝淡淡微笑,从容且神秘。他像来如此:“待会儿等人来了你们自己瞧。” 这是个巨大的包厢,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他们几个这会儿正围在桌子前打德州。 一位穿着超短裙的靓女当荷官,发牌的时候屁股翘得老高,后面还夹着条毛茸茸的兔尾巴,cos的特像那回事儿。 一侧是个舞厅,u型沙发上坐满了抖音粉丝数从一千到一千万不等的各路网红,一水儿白花花的大长腿,乍一看就像是进了蜘蛛精的盘丝洞。 有个纹花臂的大哥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他隔壁坐着个特斯文的男人,戴眼镜,手腕上缠着一串佛珠,怀里搂着个最有气质的姑娘,俩人正在唱情歌,他就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叫程延,也就是闻小楼那朋友,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老钱。 终于等到下班,应宁立刻收拾好东西走出医院,可还没出大楼就发现外面下起了雨,天空黑压压的,看势头还不小。 大厅陆陆续续的门全都关了,也就剩了这一小扇留给她们医护人员,大厅里的人寥寥无几,所有窗口都已关闭,一盏昏黄的过道灯照着门外悬浮的雨丝,莫名感到几分萧索和寒意。 应宁紧了紧针织衫的袖子,把包包拉链拉好,横在头顶,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 可就在前脚刚刚抬起的瞬间,应宁的手腕就被人从身侧一把抓住,随后一个高大清隽的人影便压了下来。 应宁回头,看到谢陆言,“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好在外面等她? 他穿着brioni的经典双排扣西装,休闲风格,没有领带,里面也没有内搭,领子开的很大,一副放荡不羁的欲感。可戴着的金丝眼镜和红棕色稀有蜥蜴皮腕表又压了压这份浮浪的性感,显出了几分沉稳和老练。 周身散发着一股湿漉漉的潮气。 谢陆言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用那种仿佛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继续凝视着她。他轻轻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边,让她紧贴着自己,一手紧紧环住她的腰。 走到门廊下时,他举起右手中的黑色长柄伞,只听咔的一声,那把宽大的伞瞬间在两人头顶展开。 外面的雨势很大,谢陆言高举着雨伞,微微俯下身子,搂着她迅速步入了雨中。 到了车里,应宁才发现他半个肩膀都被淋湿了,反而她被保护的很好,一点都没浇着。 谢陆言也不是很在意,轻轻甩了甩头发,抖落上面的雨珠,然后打开了车内的暖风。 他那皮肤可是真好呀,唇红齿白的,头发丝湿漉漉地倒背在脑门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眼镜片擦干净以后又重新架在高挺的鼻骨上,在这黑灯瞎火的车厢内,尤其有种日系帅哥的氛围感。 应宁情不自禁被他颜值勾引,回过神来,才想起给他递张纸巾,就在她翻包的时候谢陆言开口嘱咐她系安全带。 “哦好。” 等她系好安全带,车子已经发动了。 纸巾还攥在她手里,应宁有点小尴尬,不知道还要不要给他。 谢陆言一边开车,一边好笑地瞥她一眼,说道:“这就不管了?” 说着,他便把脸递了过来,下巴微扬。 应宁赶紧用纸巾给他擦拭下颌角的水渍,“行了吗?” 再次感叹,这丫怎么这么会长呢?脸上的线条就跟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多一笔不多,少一笔不少的。 皮肤滑溜溜的,那叫一个又白又嫩,应宁记得他好像不用什么护肤品的。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她有一个长得比年轻时的李嘉欣还要好看的妈。 “脖子。”谢陆言又抬了抬下巴。 应宁又抽出一张纸巾,耐心给他擦了擦脖子。 谢陆言勾勾唇角:“往下。” 应宁的手停顿在他的锁骨处,他今天的西装估计也是定制的,领子开的真的很大,特别露,也是真欲,他就是太瘦了,胸前没肌肉,不然线条一定很好看。 哦老天!她今天到底怎么了?总不能因为跟他睡了几觉,往后每次见他满脑子都在肖想他的皮肉吧? 第42章 虽然但是……他皮肉确实好,技术也很棒。 应宁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他领口下面的那颗“草莓”,那是三天前他逼着她种下去的,现在竟然还没消! 像是碰到烙铁一样,应宁立刻缩回手来。 谢陆言嘴角勾了下,明知故问道,“看见什么了?脸这么红。” 应宁后知后觉,才发现他脖子下面根本没湿。 丫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草莓”露给她看,故意羞她。 “好好开车!”她偏过头,不想再理他了。 # 到了以后已经很晚了,应宁一进门就被震惊到了。 好多人啊!好多美女啊! 她甚至看到了一个她关注了很久超级喜欢的美妆博主! 还有一个她正在追的网络小甜剧的女二号。 她还认出了一个上过那什么好声音的女歌手,就是导师拍椅子的那个! …… 她一进来,满屋子的女人几乎也在用同款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来了兄弟!”打德州的孟子坤叼着烟回过头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痞痞招了招手。 谢陆言么,大家都认识,纷纷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一声声谢总面上也都还算过得去。花臂大哥朝他扬了扬手,程延没站起来,隔空和他点了下头。 谢陆言松开搂在应宁腰上的手,接过她刚刚脱下的针织衫外套,亲自为她挂在衣架上。 孟子坤斜眼瞄着,贱嗖嗖的德性,一脸的八卦,一举一动都没放过。 那些美女的表情也很精彩。 谢陆言是什么人,大多数都只听过没见过,要么就只在网上杂志上或者电视上见过,生意上的事她们可都不关心,她们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男人的脸、身材、权势财富和床上那档子事儿。 前三个都是有目共睹的,说是顶级也不为过,最后一个嘛,早就听说谢家四少爷清心寡欲多年,身边从没有过任何女人,自己也洁身自好的很,很少出来鬼混,然而谢四少今天不仅来了,还带了个女人来,这可真是稀奇了。 沙发里坐着的还有个出道多年的女明星,叫温澜,一直不温不火的,属于小有资源但又没什么大用的那种,长相偏妖艳,去年的芭莎慈善晚宴上被官方意外配给了谢陆言当女伴,算是个大乌龙,倒是被她捡了便宜,所以那一晚她表现的格外好,自觉谢陆言对她应该挺满意,最差也是有几分好感,不然不可能把当晚竞拍的珍珠项链送给她。 她知道今晚是孟子坤攒的局,提前打听了好几天,得知谢陆言也会来,所以特地盛装打扮了一番,就是为了来见他。 温澜此刻看着应宁,表情看不出一点波澜。 除了花臂老钱,包厢里还坐着几位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有一个昨晚飙车醉酒四进宫的,没想到今儿个就被放出来了。 这些个公子哥都是孟子坤喊来的气氛组,气氛组又带来了另一个气氛组,也就是沙发上坐着的那一群美女,几乎全都是来自百子湾的交际圈。 百子湾那地大家都知道,俗称是明星网红聚集地,一水儿的漂亮姑娘们。以百子湾为起点,往东到百子湾家园,往南到十里河,往西到东二环,往北到长城饭店,这片区域已然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圈子里女孩儿们自然也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今天喊来的这些姑娘都是住国贸北那片的“高端人才”,所以也就有应宁看到的明星、歌手和演员。 谢陆言想打人。 这屋子里也太乱了。 应宁也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竟然还有明星什么的,一时间也有点怵头,都不太敢进去了。 其实她和谢陆言都是好清静的那种人,压根不喜欢参加什么轰趴聚会的。小时候他俩最大的爱好就是大冬天一溜烟地跑到丽辛,坐在二楼窗边的小马扎上边画画边赏雪。 谢陆言在她耳边低声,“没事儿,不喜欢我们就走。” “还、还好吧……” 孟子坤愣是看不出谢少爷的脸色,还傻不拉几地朝着应宁吹口哨,“来呀妞妞,过来喝酒呀!” 应宁正好看到坐在他身边的云綦,立刻松了口气,有阿綦哥哥在她就放心了,赶紧到他身边坐下。 谢陆言随后走过去,闻小楼同时站起来。 这是自从谢陆言撤诉后两个人头一次正面相遇。 “谢了兄弟。”闻小楼拿起桌子上提前倒好的酒,仰头朝他敬了一杯。 “只此一次。”谢陆言随后喝光。 孟子坤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行了,什么都不说了,这一天他可等太久了。 他站在俩人中间,一手搂一个,拍了拍兄弟们的背。 云綦笑着弹了两下烟灰,对小楼说:“他大哥那公司早晚是个雷,能撤就尽早撤出来吧。” 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闻小楼拉了把椅子坐下,说我有数。 他看向阿言,两个人目光对视,都挺意味深长的。 其实在这些兄弟里,谢陆言最喜欢小楼。他不像阿坤那么纨绔,他有自己的梦想,也有自己的野心,而且他还聪明。为什么小时候能和他交心?本质上他俩是一样的人。阿坤大学时吃喝玩乐,小楼却熬夜通宵搞金融,股市基金期货都玩一点,虽然总他妈跟他对着干,但却也是由衷欣赏他。 第43章 “行了。”云綦问大家,“都饿了没,过来开饭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上了桌,应宁和谢陆言一起往餐桌走,胳膊肘忽然捅了捅他,“你有没有发现有人在看你?” “一直有人在看我。” “那个人一直在看你哦!”应宁振振有词地加了一句,“还是个美女呢。” “哦?”谢陆言低头扫她,“谁?” “那个叫温澜的女明星。”应宁瞧着他的表情,嘴角还挂着笑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美? “是么?” 应宁有点吃醋,“是呀,而且你刚刚好像也看她啦。” 谢陆言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她是女明星,我多看两眼不正常吗?” 应宁:! “你的‘阿綦哥哥’好像也没少看。” 应宁:!! “谢总——” 说曹操曹操到,温澜这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很自然地站在谢陆言的另一侧,落落大方一笑,“您还记得我吗?” “去年年底的芭莎晚宴——就在751的那个大煤气罐里,我是主办安排给您的女伴。” 温澜手指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自顾自介绍,“您当时拍了这条链子,善款捐给了青少年基金会,您就把这条链子当场送我了。” 应宁哇哦了一声,忍不住看向谢陆言。 “谢总挺会的嘛。”她吐口而出。 谢陆言从她背后故意捏了下她的腰。 她腰上的痒痒肉特别多,很敏感,应宁没忍住,一下子乐出声。 温澜立刻看了她一眼,脸色明显就不好了。确实,她这当场笑出声的表现太不礼貌了。 应宁低头咳咳两声掩饰尴尬,谢陆言这个混蛋,利用她出糗来给自己解围,他想的美。 “我去找云綦哥哥,你们聊哈。”应宁迅速撇开他撤了。 谢陆言抬脚要追又被温澜缠住,她已经拉好了椅子等他,“坐这儿吧谢总,这边清静,那边人多。” 应宁这会儿已经坐在了云綦身边,左边是云綦,右边就是小楼,三个人哈哈笑着,聊的好亲热。 “行。”谢陆言收回视线,坐下了。 温澜特高兴,忙在他身边坐好,准备茶具为他沏茶。 谢陆言这桌正好坐着孟子坤和程延,俩人刚刚在私下交头接耳,孟子坤皱了皱眉头,一扭头正好看到阿言,他过来和阿言身边的人换了个位置,拍了拍他背,把嘴唇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刚刚得到的消息……” 温澜经常陪着大佬出去社交,知道这会儿他们是在谈正事儿,自己不闻不问,好好伺候着,就是最得体的花瓶。 孟子坤手指点了点桌子:“程延的消息应该没假,搞不好小楼和你大哥那公司背后真正的老板是李家,程延是和李公子一块玩到大的,赛车时经常看着你大哥和李京岳在一起。” 谢陆言从容淡定地喝着温澜泡的茶。 好像对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这边,应宁刚想说阿言怎么还不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人家早就和大明星坐在了一起。 还开开心心地喝起了茶。 一时间有点吃味儿。 算了,不看了。 她回过头来和云綦和小楼哥继续聊天。 这桌子的饭菜基本都没怎么动。 闻小楼瞧着应宁一整晚都没怎么放松,提议道:“咱们玩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好呀。”云綦特别配合,两个人一块逗她开心。他叫服务员拿来扑克,几个网红听见后围过来说要一起玩。 当然没问题了,一起玩才热闹。 这边就开始热热闹闹地玩上了。 第一轮云綦就输了,他选真心话,网红大胆开麦:“阿綦少爷,您说您在圈里风评这么好,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啊?” “哇哦!”一群人疯狂起哄,说实话,这话题她们也好奇多年了,大家都怀疑云綦心里住着个白月光,毕竟云綦就长了那么一张深情的脸。 应宁也挺好奇的,按说今年云綦就三十了,三十岁了还没有过一点感情经历,是挺奇怪的。可要说他心里住着白月光,应宁打小和他一起长大,没听说他有过什么白月光啊,难道是她没搬来谢家之前的事儿? 云綦嘴里含着烟,淡定地吐了一口,眯着眼睛特温柔地往对面扫了一眼,说:“我不喜欢女人。” “我靠。”闻小楼炸了,说话也挺激动,“你喜欢男人啊!” 应宁也真信了,一脸好奇地盯着云綦脸上的答案。 虽然同性恋现在也没什么,圈子里的gay多了去了,别说是gay,双插头都不少。但是这事儿怎么想都和云綦搭不上边,发生在阿坤身上感觉都不可能会发生在云綦身上。 这也太劲爆了,网红们纷纷嚷嚷着,“那在场有你喜欢的男人吗?”一个个心眼儿坏的呀,都恨不得憋个更劲爆的炸弹出来。 云綦淡笑地掸了掸烟灰,“这是第二个问题。” 结果第二把他又输了。 闻小楼差点没他妈笑死,直接把人国王手里的牌抽出来摔云綦跟前的桌子上问丫,“这屋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云綦也乐了,这他妈什么命啊,低头咳咳的,被烟呛了两口,边笑边说:“有。” 第44章 应宁在心里狂喊fuck。 “谁。”闻小楼颤颤悠悠地慌了,“不会是他妈我吧?” 云綦哈哈哈哈地笑,笑完也不告诉他,“这是第三个问题。” 下一轮开始,老天终于开眼了,云綦赢了,楼爷输了。 闻小楼可他妈不想选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 云綦还算比较有良心,没打算往死里折腾他,“那就和三号隔纸巾接吻吧。” 应宁的一口rio差点喷出来。 她是三号。 云綦也没想到这么巧啊,周围人不依不饶地喊,“接吻接吻!” 应宁的小脸儿是越来越红,都快急哭了。 闻小楼害羞地瞥了应宁几眼,呼啦一声站起来,开了一地的酒瓶子,“行了行了小爷认罚!” 楼爷喝的倒是豪爽,就是应宁挺不好意思的。 “小楼哥,你没事吧?” 闻小楼晕乎乎地挥挥手,“再来。” 再来他他妈又输了。 还是云綦赢。 “今儿个怎么回事啊,每人都得他妈的被玩几次是吧,来!” 云綦琢磨着,刚刚妞妞是三号,这会儿按概率算,她怎么也不能再是三号了吧? 于是他大胆开口,“那就和三号十指相扣唱首情歌吧。” “三号?谁他妈是三号?” 应宁弱弱举起手,已经快哭了,“我……” 云綦两眼一黑,拍了拍脑门。 闻小楼看着应宁愣了两秒,一脚踩着凳子,特豪放的姿势,想也没想就要拎酒瓶。 “不会吧?这个也认罚?这不过分吧!”姑娘们嘟嘟囔囔地不愿意了。 “老子乐意。”闻小楼躲开应宁的目光,红着脸就要往下灌。 应宁一把扣住,“等一下。” 他迷迷濛濛地看向她。 “没事儿,来唱吧。”应宁站起来,主动走到他身边,和他手拉手。 她小声道:“嗨,又不是没拉过,小时候咱不经常那个、手拉手一块玩么。” 云綦眯眼看着应宁,笑的特欣慰。 闻小楼的手心里全是汗,被应宁的小手轻轻握着,整个人都像是坠在了云端里,他晕乎乎的,几分醉态,热的身上只剩了件黑色宽松的跨栏背心,肩膀上的那头雄狮特狂野地趴在他不断鼓胀的肌肉上,左耳的黑色耳钉反着吊顶的光。 他用力握紧应宁的手,闭上眼睛开始唱,一首陈奕迅的《k哥之王》,“我以为要是唱的用心良苦,你总会对我多点在乎。我以为虽然爱情已成往事,千言万语说出来可以互相安抚。期待你感动,真实的我们难相处。写词的让我,唱出你要的幸福……” - 孟子坤和谢陆言说着说着话,突然欸了一声,“那边他妈的怎么那么热闹啊?我去瞧一眼!” 谢陆言闻言看过去,就看到闻小楼正握着应宁的手给她唱情歌。 嗬。 还挺深情的。 他微微眯眼,眸光说不出的寒意。 温澜看出他不怎么喜欢凑热闹,故作高冷地给他夹菜,一筷子凉拌朝鲜蓟,“吃点东西吧谢总。” 谢陆言收回目光看了眼温澜。 这会儿闻小楼正唱到高'潮,特激动,几乎是扯着嗓门在吼—— “我已经相信有些人我永远不必等,所以我明白在灯火阑珊处为什么会哭。你不会相信,嫁给我明天有多幸福。只想你明白,我心甘情愿爱爱爱爱到要吐……” “好听吗。”他冷笑着问。 “好听啊,我都心动了。”温澜压根没瞧出来谢陆言的醋劲儿,玩游戏而已,谁他妈还真当真啊,而且她本来也以为应宁只是他随便带来的女伴,一次性的那种,日抛款,所以压根没当回事儿,“尝尝这个?” - 闻小楼唱的太激动了。 应宁太害羞了。 一局下来就赶紧撤了,再也不玩了。 云綦摇摇头:“我作孽啊!” 正好孟子坤过来补上。 应宁别别扭扭地偷看谢陆言,也不知道刚刚唱的那么大声,他听没听见。 结果这一眼看过去,正好看到他低头吃温澜亲手夹的菜。 ????? 他不是从来不在外面吃任何东西的吗? 病突然好了???? 应宁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头脑一热,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直接坐到了谢陆言旁边,阿坤哥原来的位置。 谢陆言若无其事扫她一眼,“怎么不去那边玩了?” “那边没人动筷子,我太饿了,来这边吃饭。”说完意有所指地盯着他餐碟里的朝鲜蓟,有点阴阳怪气,“还是你们这桌的饭菜看着香。” 温澜扑哧笑了,这桌子上的菜不都他妈一样的吗?过来和她抢男人也不想个像样点的理由。 无所谓,她不再怕的,“看着香你就多吃点哈。” 应宁微微一笑,“好啊。” 谢陆言坐在两个女人中间,淡笑不语。 温澜又给他夹了一片烤羊肩,“谢总,你尝尝这个,肉好嫩。” “不行!”应宁立刻拿起筷子把烤羊肩扣下,转而对谢陆言说,“你在喝汤药调理肠胃,要忌口,羊肉可不能吃。” 谢陆言微微挑了下眉。 “那吃这个吧。”温澜接着又给他加了一块牛肋骨,“这个味道也不错。” 第45章 “牛肉也不行,牛羊肉都是发物,喝中药的时候都不能吃的。”应宁振振有词。 “那吃这个菜吧。” “这个菜也不行!” 谢陆言向下压了压唇角,这会儿还是不说话。 温澜明显被气到了,觉得她就是故意过来找茬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哎呀!”应宁估计刚刚的rio喝多了,这会儿也有点上头,谢陆言感觉她此刻和平时好不一样。 她平时是绝对不会露出这一面给他的。 应宁突然捂住嘴,表情略显浮夸,“你是不是最近的大姨妈很不规律呀?脸色看起来真的很糟糕,苍白没有血色,眼俭下淡淡的黑眼圈,像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好!”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个医生,你相信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大姨妈的问题持续困扰你,真的建议你去医院看看,别把小问题拖成大毛病,如果真的严重了再补救可就来不及了。” 温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确实有月经失调的问题,而且这问题好多年了,也确实常年贫血,应宁说的都对,可是她今天特地画了妆,遮了黑眼圈,不可能被她看出来的呀! “真、真的吗……”她可怜兮兮看向谢陆言,看起来快被应宁说哭了。 “谢总,我看起来真的很憔悴吗?” 谢陆言压根懒得看她,这会儿为了帮着应宁做样子,敷衍地扫了她一眼,“嗯,是有点。” 温澜啊了声,忙抓起包包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我失陪一下,去个卫生间。” 女明星最在乎形象,这会儿八成补妆去了。 温澜一走,应宁就低下头开始偷笑。 谢陆言:“开心了?” “什么?”应宁假装不懂。 “伶牙俐齿。” “哼,没有你乐不思蜀。” “到底是谁乐不思蜀?”谢陆言把手伸到她腰后,手指轻轻挑开她牛仔裤,在腰肉上不满地揉了一把。 其实也幸好她过来了,那些饭菜再多看一眼他都要吐。 “哈,别弄我!”应宁乐着推开他,都是痒痒肉。 谢陆言哼了一声,把手拿出来搭在她肩膀,“歌好听吗。” “额……”应宁做贼心虚,拆了双新筷子默默干饭,“哇,这个烤羊肩果然很嫩呢……” - 忽然有人尖叫,灯灭了。 那边玩开大的了,全都打着手机光。 应宁刚刚真喝多了,这会儿晕晕乎乎的,不知不觉地倒在了谢陆言怀里。 周围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只感觉有一双熟悉的手在她身上缓慢游走着。 孟子坤输了,一群二世祖疯狂起哄,要他和美女来个冰块吻,冰块化了才能停,没化就他妈一直吻,吻到地老天荒,美女嘴里含着冰块,孟子坤搂着人姑娘脖子舌吻,融化的冰水顺着脖子哗哗往下流,其他人拍照的拍照,起哄的起哄, 鼎沸笙歌下,谢陆言轻轻抚摸着应宁的头发,随后抬起另一只手,扭过她下巴,低头便吻了下去。 第18章 谢陆言搂着应宁吻得难舍难分。 闻小楼看见后,拿着烟盒出了包厢。 应宁的嘴唇都快被他咬破了,疼痛让她恢复了几分神智。 她伸出手抵在他胸口,使劲往外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等谢陆言余光瞥到小楼出了房间,这才松开她。 “你真幼稚。”应宁摸着嘴唇,疼的眼泪汪汪的,“小楼哥的醋你也吃。” 她早就发现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小楼哥看过来的时候吻她,还吻的那么恶心。 这人实在太坏了,比小时候还要坏。 “他的醋才最该吃。”谢陆言拇指一横,擦了擦嘴唇上的口红印,一脸腹黑地盯着她。 “有个事儿我一直纳闷儿,有一年我俩吵架,你用电影票偷偷把俩约出来和好,当时我倒没觉得什么,后来我越想越不对——” 谢陆言眯了眯眼,把她挤到角落里,抬手捏住她下巴,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那场电影可是爱情片,你说他怎么会答应跟你出来看爱情片的,嗯?” 应宁蜷缩在墙角,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其实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好像还是高中吧?没想到他还记得呢。 那时候阿言和小楼两个人在打游戏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人小楼新买的游戏手柄当场就被丫给砸了,两人指着对方鼻子互放狠话——“绝交!” 打那以后谁也不理谁。家门口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学校里更是跟陌生人似的,甩都不甩对方一眼,一个比一个有骨气。 就那么过了几天,应宁是看出来了,两人都是死鸭子嘴硬,搁那硬撑呢!但就是谁都拉不下脸儿来主动求合,应宁想了想,决定帮他俩找个台阶下。 于是她买了两张电影票,私下里分别找了小楼和阿言,都说是要请他俩去看电影,他俩当时也都以为自己是和妞妞去看电影,乐呵呵就同意了。 结果一到电影院,都收到了妞妞发来的信息,让他俩先进去,自己晚点到。 俩人攥着自己手里的电影票正低头找座位呢,找着找着小脑瓜子就碰一块了。 阿言和小楼同时抬头,脸色一变,再瞟瞟对方手里的座位号,嘿,还是个连座儿—— 第46章 “怎么是你丫啊!” 俩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脸腾地就红了,给气红的! 那会儿电影正开场,灯一下子就灭了,后面人催促他们坐好,俩人想走也走不了,只能一屁股坐在那,别别扭扭的。 一开始俩人都特嫌弃,自己打扮的跟白马王子似的,结果约会对象竟然是个——这叫怎么回事啊!后来不知道是电影太感人了还是怎的,看着看着俩人就搂一块了,好家伙,还抱头痛哭起来了。 那时候还是夏天,蝉鸣叽叽喳喳的,应宁那天晚上就在电影院门口溜达,手里拿着单词本,一边溜达一边背单词,时不时里往电影院门口瞟两眼。 后来电影散场,应宁躲门口的大理石柱子后面偷看,俩人勾肩搭背着出来,好的跟连体婴似的! 大功告成,应宁合上背词本溜溜哒哒地回家了。 这事儿谢陆言当时也没多想,后来越琢磨越不对,应宁来找他的时候说的是要和他约会,那那妮子去找小楼的时候岂不不也是同一套说辞? 关键是那小子竟然还答应了! 那可是爱情片! 谢陆言想起这事儿就醋醋的,捏着她下巴晃了晃,“绿我?” 应宁被迫鼓着嘴巴,像只小金鱼似地眨了眨眼:无聊。 正好孟子坤过来想要拉她去跳舞。 应宁趁机从他怀里钻出来,像兔子一样溜掉了。 谢陆言哼了一声,难得看她开心,也就没再管她。 后半夜,她是真的喝多了。 谢陆言一个电话一根烟的功夫,回来人就醉得不省人事。 包厢里也乌烟瘴气的。 谢陆言用脚扫开几个酒瓶,把烟咬在嘴里,打横抱起应宁就要往外走。 “外套、包”他抱着应宁扭头朝孟子坤吼。 孟子坤本来晕晕乎乎的,被他吼了一嗓子,这会儿也有点不乐意了。 那么多人看着呢,有点栽面。 他踢了身边人一脚,那人赶紧过去帮谢陆言把门拉开。 孟子坤亲自把妞妞的包摘下来,挂在他脖子上,外套给妞妞盖好。 “用我叫车送你们吗?”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妞妞酒量这么差,一瓶啤的就倒了。 他能故意灌她么? “不用,我没喝酒。”谢陆言把烟吐到垃圾桶里,低头凑到应宁脸前,她的脸蛋红红的,鼻尖冒着汗,谢陆言俯下身子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说走了。 车上,应宁浑身燥热,坐也坐不住,迷迷糊糊地说“我不走我不走”。 好不容易给她系好安全带,又被她扯下来,转身就要去推车门,“不走不走!” 像个赖在游乐园里的小孩儿似的。 看着人不大,劲儿倒不小。 谢陆言被她闹了一身汗,耐心耗尽,直接把人从背后拴住,双臂紧紧卡着她肩膀,把人就那么卡在了怀里。 “不走,不走你知道他们一会儿要干什么吗?”他故意凶她。 “什么啊……”应宁仰着脖子靠在他肩膀,手指无意识地向上撩拨他嘴唇,笑的像只小醉猫,整个人不知不觉往他胸上靠。 谢陆言微微张口故意咬了下她不安分的指尖,贴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干'你” 应宁眉头一皱,呼啦一声向上一抬手,正好打了他一巴掌。 “你无耻!” 这巴掌是真结结实实打他脸了,红印子都给甩了出来,试问谢四少爷长这么大谁敢给他甩巴掌? 肇事者竟然还跟没事人似的朝他乐,她喝多了,不“知”者无罪嘛。 谢陆言微微一愣,竟是哼哼一笑,也没恼,看着像被气笑了。 他绷着脸低头在红艳艳的嘴唇狠狠亲了一口, “听话,不听的话我就在这儿干——”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谢陆言好烦,拿出手机看了眼,是他妈。 更烦。 他一手搂住应宁肩膀,不让她歪倒,另一只手抽出空来插上蓝牙,喊了声妈。 刚刚还在他怀里玩命扑腾的小醉猫这会儿一下子安静了。 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谢陆言狐疑扫了她一眼。 谭韵泠一开口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你把谢峥放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陆言:“我有自己的打算。” “那老太婆求你了?” “妈。”谢陆言皱眉,“能别这么喊奶奶吗,我不爱听。” “您婆媳关系差劲是您的事儿,他是我奶奶。”谢陆言低头摸着应宁的脸,一脸不悦,“何况这事儿跟奶奶没关系。” “谢峥公司背后有高人,您不想知道大鱼是谁吗。” 所以他故意放了大哥和小楼,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那边的谭韵泠默了默,“你有怀疑对象?” “没有。”有也不想告诉她,谢陆言的事向来讨厌他妈插手,只会动用他外公的关系,没事儿也得给搞出个大新闻,烦得很,“还在查着。” “你最好有数——”这时应宁实在忍不住了干呕一声,谭韵泠话音一收,沉默两秒问道,“身边有女人?” 这会儿夜里一点了。 “挂了。”谢陆言直接按了电话,将手机丢到一边,他托起应宁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肩膀,然后伸出手轻轻顺着她的背,看着应宁一张皱皱巴巴的小脸儿,又心疼又生气,忍不住教育道—— 第47章 “不是还不想走吗,不走还接着回去喝。” 应宁脸埋在他肩膀,呜呜呜地摇头。 谢陆言哼道,“这会儿知道难受了?” 应宁垂着小脸儿不说话,可怜巴巴的。 哎。 谢陆言轻轻拍着她的背,愈发觉得她的身子好单薄,似乎比他还单薄。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到底是怎么过的? 这样想着,谢陆言的动作便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他将手指滑到她脸颊,轻轻拨开她鬓角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在她耳后,而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今晚回我那?” # 应宁不知不觉倒在了他身上, 竟然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一路,直到车子驶进了车库。 云姨回来了,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立刻跑到门厅,就见少爷怀里正抱着个喝醉酒的女人走进来,边走边急匆匆吩咐,“云姨受累放个洗澡水。” “哎,好!”那女孩儿一身酒气,在少爷怀里滚来滚去,看着难受极了,云姨不敢耽搁,立刻跑去卫生间放水。 应宁其实没真醉死,国外留学环境很复杂,她早就练成了无论何时何地什么处境都要保留一丝警惕的本事儿,刚才在车上那样表现,主要还是因为太尴尬了。 何况她还“不小心”打了他一巴掌,她想保命。 所以只能装醉。 这会儿听到“洗澡水”三个字时,人腾的就被吓醒了,彻底的。 岂是吓醒,心里简直一一咯噔。 正好谢陆言把她放在沙发上,他喘了口气,本来想歇一歇,又实在嫌弃她一身酒味,只能继续给她脱衣服。 应宁闭着眼,意识到他的手在她胸口游离,一颗一颗纽扣被拆开,胸前雪白春色炸泄,一丝丝冷风渗入。 说不害羞,是假的。尽管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毕竟今天他家还有外人在,应宁就算是在美国读了几年书,也没修炼到那种程度,能和他在家里阿姨面前赤果果地滚在沙发上跳二人转。 她假装翻了个身,把身子压在沙发下,故意制止了他的动作。 第19章 - 这时云姨过来说洗澡水放好了。 谢陆言嗯了声,说好,“您下去吧。” 应宁攥紧手指,紧紧闭着眼睛,心脏扑通扑通。 谢陆言的双手落在她肩膀,将她小心翼翼托起,打横抱在怀中,往卫生间走去。 应宁始终维持着一个装死的姿势,胳膊垂下来,显得很僵硬。 谢陆言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他回过头又喊了声云姨。 似是带着恳求,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她道:“您能别告诉我妈吗。” - 卫生间内干湿分离,推开玻璃门,谢陆言将她放在盥洗池的台面上。 四周弥漫着腾腾的水汽,温度适宜且温暖,谢陆言先是摘掉腕表,放置一边,随后,他脱掉自己的外套,光着上身,接着为她解开那些半散的扣子。 应宁耸拉着脑袋,紧闭的睫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直至谢陆言撩开她发丝,露出她光洁的脊背,毫无征兆地在她雪白的蝴蝶骨上吻了吻。 应宁依偎在他肩头,脸庞紧贴着他肩膀,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着,几乎羞红了脸。 谢陆言在她耳边低笑:“别装了。” 应宁不搭理,继续装死。 谢陆言也没拆穿她,随后抱着她进了浴缸。 水温正好,应宁整个身子泡在温水里,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胡椒薄荷精油的味道。 闻起来醒脑舒爽,不知是不是那个阿姨特地放的,她知道这种精油是专门用来醒酒的。 热水实在太舒服,应宁双手趴在浴缸边缘,闭着眼睛,不知不觉间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 谢陆言半蹲在浴缸边,动作很温柔地为她擦背。 泡沫晕开在手中,从她的脖子轻轻打转一路滑至腰间。 云姨在门外要他要不要帮忙。 他回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云姨想,这还是少爷第一次照顾人呢。 水汽袅袅间,应宁脸颊红晕,似乎越来越享受。 谢陆言不厌其烦地为她擦着身子。 倒是他的姿势有些累,没一会儿胸膛就泌满细密的汗珠。 应宁不睁开眼,也是怕自己对着身后那具白晃晃的身子,宽肩窄臀的,怕自己把持不住。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背后那只手滑溜溜地在她身上游走,从后面滑到前面,趁着打泡沫的功夫,吃了她不少便宜。 不过她也有察觉到,他的指尖在她颈部后方,枕骨下方的风池穴按揉,这个穴位是专门缓解酒后头疼和颈部不适的。 她小的时候,特地教过他一次人体穴位图,并嘱咐他牢记,那张图是他爷爷凭借半生行医经验亲手绘制的,涵盖了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病症。 “万一你哪天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自己给自己按摩。”她当时如此说。 他却总是嫌烦说记不住,“有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记那些?”小时候他总是这样认为,觉得她永远不会和他分开的。 他甚至盯着她的眼睛一定要问个究竟,“妞妞,你会和我分开吗?” 应宁总说不会不会,“可是如果哪天我不舒服了,需要你帮我按摩怎么办?” 第48章 谢陆言一听,立刻捧着穴位图背了起来。他聪明,记忆力又好,几乎一次就背会了。后来还总和应宁抢着给奶奶按摩,非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技术,那时候奶奶身子骨还硬朗着呢,经常被他按的直哎哟。 想到这儿,应宁的嘴角不知不觉间向上扬起。谢陆言捧起她的头发,一缕缕梳理着,他将洗发露轻柔涂抹在她的发尾,揉搓着,这是他第一次为女人洗头发。 一缕一缕,绕颤指尖,是他梦中才有的缠绵。 他轻轻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应宁的脊背突然一凛。 她紧闭双眼,埋头于水中,脸庞几乎被水波淹没。 “其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恨你,不是因为你离开,而是你们从未有人真正在乎过我的想法。你以为只要你离开,我就能安心留在谢家,留下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吗?不,你错了。” 谢陆言将搓开的泡沫用清水冲掉。他平时脾气差,也很暴躁,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此刻是他难得的耐心与温柔。 应宁偷偷把脸又埋下几分,借着流水掩饰住她满脸的泪痕。 那年高三暑假,本该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爷爷突如其来的病危,像一场风暴席卷了这场宁静。 谢陆言的父亲被紧急召回,应宁印象里他父亲一直在国外,很少回来。她还记得那天的谭韵泠很开心,甚至要带着阿言一起去机场接他爸。 那时的谢陆言正和应宁躲在阁楼里画画,应宁画画零基础,谢陆言教她从水果画起,无奈她天赋太差,应宁画了一整个冬天还没画好半颗柠檬,谢陆言便说她笨死了,“我这么厉害的师傅,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徒弟?上了大学以后不要说认识我嗷!” 是了,那时候的他们还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谢韵泠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催促他快点出门,谢陆言不情不愿地偷溜回房间,换好衣服,临走时还嘱咐应宁:“好好练习,回来检查你的青柠!” 其实谢陆言压根不想去接他爸,他偷偷跟应宁讲过,“我早就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我对我爸没感情。” 车子缓缓开出大院儿,应宁躲在二楼阳台后和他摆手,谢陆言扭头趴在后车玻璃前用口型说等我。 车祸的消息传来时,应宁画累了,正在陈妈的小厨房给阿言做养胃汤。 据说那辆回程的奥迪在立交桥上和一辆油罐车相撞,现场大火冲天,异常惨烈,由于车内涉及重要人物,所以车祸消息被一度被封锁,并未对外界报道。 两死两伤。 死的是谢陆言的父亲和驾驶座的司机,伤的是后座的阿言和谭韵泠。 他们两个,说是在火海里九死一生逃过一劫也不为过。 谭韵泠为了保护阿言,身上被严重烧伤,在重症监护室整整昏迷了二十一天,而阿言虽然奇迹般没有受伤,但是情况却更加糟糕。 他受了严重刺激和精神创伤,醒来后变得谁也不认识,他拒绝和任何人接触,不仅如此,还患上了缄默症。医生说这种病叫做癔症。 应宁学医,自然了解癔症。癔症患者发病时有两个极端,过度恐惧或过度依赖他人,很显然他是第一种。 他恐惧和人接触,敌对外界的一切,并将自己包裹成了一个壳,不听外界的声音,也不再和外界说话。 听家里的阿姨私下讨论:四少爷的癔症不是第一次得了,只是旧病复发而已,车祸只是诱因。 应宁才知道他在七岁那年曾被绑匪绑架过,也正是因为那次绑架他才患上了厌食症。 当时绑匪要赎金五千万,并且不停变换地点,阿言被营救回来时已是十天后,一个小孩子,被关在狗笼里,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回来后他就得过一次癔症,那次他产生了严重的身份认同障碍,总是逢人就说自己是只小狗,吃饭时一定要趴在地上才能吃东西。 后来病好不容易治好,可他却再也不愿意吃饭。他从此性格大变,变得暴躁冷血没有同理心,除了小楼和阿坤,也不再有任何小孩儿愿意陪他玩。 每日陪伴他的,只有他怀里的那只猫。 不知是想到曾经被当成小狗的自己,抑或单纯看到食物就无法下咽,总之他从那后便吃不下任何东西,宁愿一针针地打营养液。 后来那些年,除了进食障碍,他的精神还算稳定,是那次车祸让他的癔症再次复发,医生也束手无策。绑匪当场自杀,谁也不知道他七岁那年被绑架的那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暑假爷爷病危,三叔逝世,谭阿姨住进重症,阿言患上癔症,奶奶伤心欲绝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谢氏股价一跌再跌,集团乱成一遭,谢家风雨飘摇。 关于车祸的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谋杀,矛头指向其它三家,为争家业不择手段;有人说是意外,亲兄弟毕竟血浓于水,何况车上还坐着谢夫人,谭家追究起来怕是要掀天。 这些应宁统统不关心,她只关心她的阿言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在病房害不害怕,难不难受,他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吃药? 还有,他真的谁也不记得,也不记得她了吗? 谭韵泠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见阿言。那时的谢陆言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他妈都不记得,她却还是一遍遍地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要帮爸爸妈妈报仇,要把原本属于他们家的一切夺回来。 第49章 应宁一个人住在东院儿,为了给他治病,翻遍了从老家带来的所有医书古籍,药一味味地试,又一味味地熬,没日没夜,辛酸苦辣,无人知晓。 整整四十天未见,她整个人瘦成了小竹杆。 入了夜,是谁也看不到的泪大颗滚落,所有所有的痛和思念,破云穿甲而来。 有天夜里,被白色纱帘掩饰的窗外忽然有声音传来。 她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往窗边望了一眼,甚至来不及穿拖鞋,立刻跑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那是一个雾色的少年。 穿着病号服,赤'裸着脚丫,弯着身子,踩着一楼的屋檐上,双手攀着阳台的栏杆,就要和身后的月色融为了一体。 隔着玻璃,他就那样,大眼睛惶惶不安的望着她。 明明是那样干净的眸,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尖瘦的下巴,深陷的眼窝,瘦削到令人窒息的线条.....以及,干裂到毫无血色的唇。 那是,四十多个日夜的思念过后,终于出现在她面前的,完整的他。 她红着眼眶认真凝望少年的脸,终于清晰了的脸,思念到无法入睡的脸,此刻,却是无法呼吸的痛。 曾经高傲跋扈的纨绔少年,此刻早已灰飞烟灭。 她拼命拉开窗户,可那天的窗户却像见鬼了一半,怎么都无法打开。 他隔着玻璃哭了,好久好久,望着玻璃对面同样泪流满面的女孩,抬手在玻璃上面写了三个字: “带我走。” 无形的唇瓣张张合合,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三个字: “带我走。” “求求你,带我走。” “好。”应宁拼命点头,手摸在玻璃上,和他十指相吻,向他保证,“我带你走,我一定带你走,我带你回我老家,我们两个人一起回乡下。” 他终于破涕为笑,被随后追来的保镖“抓”走时还在笑,回到病房后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他的妞妞来救他,来带他走。 他一刻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他想快点离开,离开医院,离开谢家,离开这个炼狱一般的世界,离开所有人,去一个只有他和妞妞的地方。 他快坚持不住了。 他抓着她,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啊。 到最后,他也没有等到他的妞妞。 一周后,谢陆言趴在窗前,望着医院大门的方向,听到身后病房的门传来响动,他猛地回过头来。 以为是妞妞。 没想到却等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谭韵泠。 她知道他的癔症好了,特地来看他。 同时也带给了他一个消息。 “妞妞走了。” 谭韵泠边说边将一只信封拿出来递给他,“这是妞妞临走时留下的,她高考成绩不错,不久前,也就是在你住院的时候,她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前几天刚被录取,你知道去国外深造一直是她的梦想,所以她去国外读书了。” “傻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她,可对她来说,你就是个拖油瓶。她有大好的前途,怎么可能为了你放弃呢?去国外留学不仅是她的梦想,也是她爷爷的遗愿呐,她好不容易才从小地方熬出来,怎么还会再拖着你这个病秧子回去呢?更不可能就那样照顾你一辈子。这事儿,妞妞也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她选择不见你了。” “不过你放心,谢家没有亏待她,她去国外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妈妈为她支付的。当然,她很感激妈妈,所以留下了这封信给你,你好好看看吧。” 他彻底崩溃了,他不信,发疯一样跑回大院儿,这一次,谭韵泠冷眼看着,并没有派人拦他。 妞妞真的走了,房间空了,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了一副画了一半的画孤独地躺在桌子上。 他不甘心呐,又追去了机场,追啊追,追啊追,泪眼模糊了路,路好长,好像怎么追也追不上。 应宁留给他的那封信只有几个字: 【再见了阿言,好好听妈妈的话,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好好睡觉,盼你一切都好。】 …… 谢陆言哽咽着伏在她肩头,表情几乎痛不欲生,“你知道我当年有多想跟你走吗。” “你知道吗……当初爷爷的遗嘱就在我手里。可是我不想要,我不想要谢家了,我不想要什么财富权力和地位,我甚至自私混蛋到连我妈和奶奶都不想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跟你走。” “如果当初我们一起走了,也许如今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应宁抱着肩膀颤抖地蹲在水里,眼泪大颗砸落。 她痛到无法呼吸,被他紧紧抱进怀里。 “妞妞……”谢陆言捧起她的下巴,颤颤亲吻她的唇瓣,病态般的描摹,炙热的贴附,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弄痛她,应宁闭着眼,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脸颊。 如此的痛,滚烫着滑过。 而后听他在耳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第20章 (双更合一) - 阿坤车祸这事儿最后到底也没瞒住,他妈得到消息,转天就从澳门飞了回来。 出院当天,郑千瑜便带着家里的司机保姆保镖等一干人等,风风火火地来接他,就差用八抬大轿给丫抬走了。 第50章 给孟子坤这脸臊的呀,闷头赌气反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出门。 为了让他老实养病,防止他再跑了,郑千瑜亲自坐镇,把麻将桌都搬来了客厅。 回来就把圈子里的太太们都喊了过来。 孟家作为首代政转商的家族,成功积累了巨额原始财富,在圈内地位显赫。无论在官太还是富太的圈子里,郑千瑜都稳坐头把交椅,地位无人可撼动。唯一能与她并肩可论的,也就只有谢陆言的妈妈谭韵泠了。 谢家虽然同样经商,但谭韵泠的娘家颜色背景雄厚,其力量远大于官商,当年谭韵泠嫁给谢陆言的父亲也是下嫁。 众人到齐后,郑千瑜坐c位,身为今日东道主的她,自然是全场焦点。谢夫人与闻夫人分别坐在她的左右两侧,依照传统的座次礼仪,左侧为尊,右侧稍逊,因此谭韵泠坐在左侧上位,毫无争议。 其余众人则依照惯例纷纷入座,气氛逐渐热烈。 在太太圈的社交场合里,勾心斗角与阿谀奉承是必要课题。 new money富婆们热衷炫耀自己身上的珠宝:鸽子蛋般大的黄钻,摩根石粉钻等。除此之外,还热衷谈论最近参加了哪些高端奢侈品牌的活动、豪车车主的聚会,或是贵族俱乐部的鸡尾酒派对。 老钱富婆们往往更加看重家族的声誉与地位,比如她们会在交谈间云淡风轻地提上一句,“上个月我们全家受邀出席了比尔·盖茨的晚宴,说实话,那些菜可真不合我口味。” 又或者,她们也会在闲聊中低调炫耀一下自己的老公,“我家honey最近在为香港游艇会的离岸帆船赛做嘉宾,过几天又要飞去伦敦参加m1nt俱乐部的纪念日庆典,我们最近都很难见面。” 一两句攀比过后,又很快进入下一个主题。 有人带来上品茶饼孝敬谢孟二位夫人,“上周去了趟武夷山,特地带了早春头采的龙凤团茶给您二位尝尝。” “巧了,我家老刘几年前在云南普洱包了座古树茶山,今年开年第一茬,也给您二位带来了。” 京圈太太们斗法,低端局上斗包斗珠宝,高端一点的则斗香斗茶,但也不是什么茶都能拿出手的。 她们拿龙团凤饼斗,更有甚拿三百年以上树龄的古树茶斗,古树茶都是长在几百年的参天大树上的,存世量极少,不过哪怕少,这些个富太太家里在冰岛景迈老班章等老山上也都有包下的古树群落,总之谁也不服谁。 “好了尝尝点心吧。”郑千瑜挥挥手让家里佣人把茶叶收下,和谭韵泠相视一笑,这话题就算这么过去了。 家中的香木茶桌上,摆放着香槟以及由米其林大厨亲自制作的精美小点心。厨师是郑千瑜随身带来的。 “这点心味道好像很特别?” “还是你鼻子灵。”郑千瑜笑笑,点心里面被她特地加了沉香精油。 用的是沉香中数一数二等级的绿奇楠,仅次于白奇楠的香中上品,带着一股子甘醇的蜜香味儿,入口还有丝丝薄荷的凉意。 奇楠号称沉香之王,“千年沉香,万年奇楠”,结香之困难,足可见奇楠之珍贵。 郑千瑜亲自递给谭韵泠一块,“尝尝?” 谭韵泠咬了一口,微微一笑,说味道不错。 都知道谢夫人对沉香,她手腕常年戴着一串沉香佛珠,单圈108粒,是正产区的越南白奇楠,沉水级别,品相堪称完美。 明眼人一眼看出,这是郑千瑜在投其所好。 闻夫人顺水推舟夸她两句,“千瑜妹妹,你可真是有心了。” 众人配合着纷纷笑和,“那我们也沾沾光,赶紧都来尝尝吧。” 女人们围在一起无非就是打麻将。 “对了。”郑千瑜坐庄,摸牌的时候,突然想起个事儿,对谭韵泠说道,“说起来,我家阿坤出院那天,我好像看到一个女大夫,特像一人。” 闻夫人笑了,“谁不知道你忘性大,还有你记得的姑娘?看来这位女大夫不是一般人。” “诶你别说我,这女大夫你也认识。” “我?”闻夫人打出去一张东风,悠悠地说,“我可不记得我得过什么病呐,什么样的女大夫?说来听听。” 郑千瑜捏着麻将牌的指尖微微一顿,不觉往谭韵泠那边瞟了一眼, “宁宁。” 谭韵泠刚刚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热茶,闻言猛地抬头,茶碗差点打翻,“你说什么?” 众人第一次见谢夫人失了仪态,表情略显震惊,其中夹杂几丝玩味。 这里面只有闻夫人和郑千瑜是知道内情的。闻夫人脑筋快,赶紧摸了摸茶盏,假装手被烫了下,郑千瑜则默契配合呵斥道:“怎么回事!这么烫的茶就敢端上来?拿下去重倒!” 借着她俩给的台阶,谭韵泠稳了稳心神。 她微笑问:“你说宁宁?没看错吧?” “应该不会的,不过也说不好……哎呀当时我都被阿坤气昏头了,倒是没有特别注意,只是看着有个一晃而过的人影儿挺像的。” 闻夫人道:“听我家小楼说,阿坤在中医科住了大半个月,这孩子,骨折不好好地住在骨科,非要去住什么中医科啊。” 郑千瑜停下摸牌的动作,两个人各怀心思对视一眼,这时谭韵泠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再也绷不住,“我先走了。” 第51章 路上,谭韵泠坐在车里,周身散发着一股子森然的气息,司机老秦在驾驶座开车,偷偷通过后视镜,看着夫人的脸色。 谭韵泠闭上眼回忆郑千瑜的话,她越想越不对,脑海里一瞬间浮现起那天在阿言家里发现的那几袋中药。 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喝起了中药? “掉头!”谭韵泠猛地睁开眼,攥紧拳头,朝着老秦大声呵道,“去医院!” 今天是应宁首次跟随主任出门诊,感触良多。从早到晚一直忙忙碌碌,协助主任为病人开方,处理各种临时加号的情况,忙得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个病人,她刚整理完病历,就听到诊室外护士的喊声,“这位女士,请您出示挂号条,如果过号请到机器重新取号。” “这位女士,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谭韵泠一身贵妇牌头,戴着墨镜,双手抱肩,她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目光落在导诊身上,傲慢到连墨镜都没有摘,话都不屑回她一句。 主任让应宁出去看看,应宁放下手头的工作,点点头。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候诊区已经没什么人了。 应宁从诊室踏出来的一瞬间,尽管只是露出一张侧脸,可谭韵泠却似被雷电击中,她唇角悄然下沉,缓缓抬起手臂,将墨镜取下。 应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莫名令她心悸的气场,随即便转过身来。 待她看清面前的人时,应宁瞬间愣住,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谭韵泠冷漠审视着她身上的白大褂,嘴角微微一挑,“怎么,连阿姨都不认识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 应宁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在这里见到谭韵泠。 手心里攥紧密密麻麻的冷汗,她深呼吸,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女人,轻声开口:“谭阿姨。” “忙完了,阿姨找你聊聊,我去大厅等你。”谭韵泠只留下这样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应宁突然腿一软,扶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导诊护士忙问她有没有事,应宁摇摇头,朝她苦笑了一下,“能帮我收拾一下里面的东西吗,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护士小姐姐说没问题。 她换了衣服,去厕所照了照镜子,镜子里倒映着一张惨白的小脸儿。洗了手,应宁撑在洗手台前缓了缓,几秒钟后,她抬起头,坦然走了出去。 谢陆言正在开会,秘书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手中圆珠笔突然喀嚓一声,折了。诺大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抱歉。”他说完就大步冲出了会议室,今天在座的都是泰山级的股东,这些老家伙本就对他上位后的表现有意见,这会更是气的拍桌子,秘书忙对大家解释,“不要意思,谢总家里出了些急事儿,人之常情,请大家谅解……” 谭叔开车送他到医院,谢陆言一路上都在给谭韵泠打电话,时不时扫眼腕表,谭叔跟在阿言少年身边十多年,从没见他像此刻这般着急过,这感觉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宝贝马上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他一路狂踩油门。 直到到了医院门口,谭韵泠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应宁坐在谭韵泠的劳斯莱斯里,整个人如坠冰窖。谭韵泠还没开口,她包里的电话就响了,看到来显上的名字,她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今晚的地下车库诡异的安静,连一辆路过的车子都没有。 谭韵泠的司机老秦背着身子站在车头,此刻车厢里,只有应宁和谭韵泠两个人。 谭韵泠姿态端庄地坐在后座,她轻轻笑了一声,主动开口—— “宁宁,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也不跟阿姨说一声呢,阿姨好歹请你吃个饭,给你接接风。” 应宁后背都是汗,攥着小手小心翼翼地回,“我刚回来没多久,医院事情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您。” “哦?拜访我?”谭韵泠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你当真想着要去拜访我吗。” 应宁抬头看过去,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意思。 谭韵泠眼神冷冷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盯出个窟窿,眼神里那种厌恶和轻蔑藏也藏不住,就在应宁要皱眉头的时候,她却突然笑了,态度又奇葩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拜访不拜访的不重要,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你看你哪天有时间,阿姨请你吃个饭,今天实在太晚了,不然今晚阿姨一定好好招待招待你。” 应宁不想跟她兜圈子了,她勇敢直视着她,语气始终温吞:“没事儿的阿姨,我平时都挺忙的,抽不出时间,您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谭韵泠低头扫了眼她脚上的那双帆布鞋,她才想起来为什么这身破烂她看着这么熟悉。 “见过阿言了吗。”她声音冷了下来。 应宁盯着她,没说话。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这几年阿言过的不容易,幸好有小雅在身边不离不弃陪着他,阿言能顺利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也多亏了谈家相助。” 谭韵泠看着她笑,“等阿言事业彻底稳定下来,就该和小雅成婚了,两个孩子岁数也到了,这些年相处的也都不错,婚礼的事儿两家已经在筹备中了——” 应宁低着头,一直默默听着,狭小的空间,感觉故意呼吸越来越不畅。 “我还说呢,这婚礼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伴娘,小雅周围的同龄女孩太少,却却那孩子又不太稳重,想来想去就想到你了,你年龄相仿,性子稳当,又和小雅阿言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做伴娘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你人在美国。我当时还想呢,宁宁要是能回来就好了,这人呀就是不禁念,瞧瞧,念着念着这不就念回来了?” 第52章 谭韵泠自顾自地牵起她的手,放在手中摸了摸,她笑着问她:“宁宁,你愿意给阿言和小雅当伴娘吗?” 应宁想要往回抽手,谭韵泠死死攥住,她怎么也抽不回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又一下,狂躁的铃声,让谭韵泠皱紧眉头,她拿起电话直接挂掉。 应宁趁机抽回自己被她攥得发红的手腕,余光偷偷瞟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发现来电备注是“儿子”。 谢陆言在打电话? “宁宁,阿姨在问你话,你还没回答我,你愿意给阿言小雅当伴娘吗。” “我……”应宁张了张口,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谭韵泠抢先一步夺走她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阿言】的时候毫不犹豫按了,脸色难看的要死。 应宁拿回自己手机,也没说什么。 “阿姨,我挺忙的,恐怕没时间去当伴娘。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出来时没有请假,今晚还是我值班,不能耽搁太久。” 她说完就准备推门下车,而就在这时,空旷的车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引擎声,声音由远而近,一辆黑色宾利瞬间横在了谭韵泠的劳斯莱斯的车位前。 谢陆言甩开车门,大步上前,正好应宁刚刚打开车门,谢陆言疾步上前,双手撑在她肩膀上,他俯着身子,微微气喘,眉毛发丝都是汗,他眼神通红,一丝不苟地上下打量她,发现她完好无损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随即握住她手腕,猛地将她拽了出来,直接撇到了自己身后。 一股护食般的架势。 谭韵泠八分不动坐在车中,透过车窗,瞧着她的好儿子冷笑。 母子俩在对视中僵持数秒,谭韵泠率先开口,面露不悦,“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这个六亲不认的架势,好像他亲妈是什么魔鬼撒旦,生怕一眨眼的功夫把他的宝贝给吃了。 谢陆言看到应宁没事,就没那么紧张了,到底也不想和他妈闹的太僵,他松了口气,主动上前,一手撑着车门,俯身在她面前关心道:“妈,怎么不接我电话呢,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我这车上有你私自装的定位,身边还都是你埋的眼线,我平时去哪、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你不都知道么?”谭韵泠说着责备瞥了眼司机老秦,老秦忙矮了矮头。 “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是为了保护您才不得不设置的手段,您体谅体谅我这个当儿子的孝心吧。” 谢陆言不轻不重两句话将他偷偷在他妈车上装定位的事情一笔带过,他余光扫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应宁,明知故问,“您不舒服?怎么今儿个想起来医院了?” “突然有点头痛,正好在东单购物,就顺便来协和来瞧瞧,没成想就碰到了宁宁,想着让宁宁帮我把把脉,还没开始就被你给搅和了。” “她会什么,三脚猫的功夫,挠痒痒还差不多。”谢陆言嘴上嫌弃,可谭韵泠听着那语气别提多宠溺,她越听越气。 “您要真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让贺院去家里看您,要不您这两月就待在家里好好歇歇,别出门了,省的出现什么意外,您说呢?” “谢陆言!”谭韵泠震惊地看着他,不可思议道,“我是你妈!现在你翅膀硬了,连你亲妈的人身自由也要禁锢了吗?” “怎么敢,我这不也在跟您打商量?何况这都是为您好。”谢陆言不紧不慢地松了松领口,微笑看着他妈,嘴上说是打商量,实则是不容置喙的语气,“这样吧,以后我就多派几个人跟着您,这样您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也好放心。”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谭韵泠恶狠狠地瞪了他和躲在他身后的应宁一眼,随即甩上车门,朝前排怒吼一声,“老秦,开车!” 等谭韵泠一走。 应宁立刻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大大地喘了口气。 谢陆言同样深呼吸,他转过身,目光垂落,瞧见一只瑟瑟发抖的狼狈小猫,不禁低头嘲她,“至于怕成这样?” 其实他额头也有汗。 衬衫都被冷汗打湿了。 应宁半天才缓过来,她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朝上摆了摆,只说了五个字,“你刚刚好凶。” 谢陆言双手将她提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四下无人的车库,他两只手同时握住她双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潮乎乎的,只不过一个冷,一个热。 他用力攥紧她的手,往胸前带了带,让两个人之间亲密到再无距离。 “又没凶你……”他顺势将双手环住她的腰。 谢陆言把头埋在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 他这会儿太温柔了,哪怕两个人做'爱到缠绵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过,应宁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了,突然变成这样。 不过她还是要说,“你没少凶我。” 谢陆言在她肩膀闷笑。 他抬起头,近距离捧着她的脸颊,认真凝视着她。 应宁才发现他的眼圈此刻红红的,雾蒙蒙一片,哭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他大拇指温柔摩挲着她的下巴,小心翼翼地问。 应宁摇了下头,“没什么呀。” 她盯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的伤心,虽然不知这份心痛由何而来。 “怎么,你是不是怕你妈对我说什么呀?” 第53章 谢陆言笑了下,捧着她的脸颊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个吻,“小傻子。” 他将她抱的特别特别的紧,勒得应宁都快喘不过气了。 像是劫后余生的庆祝,失而复得的喜悦,天知道他在来的路上有多么恐惧,他好怕,再晚来一秒,好不容易才回到他身边的妞妞又再次不见了。 “啊——你勒死我啦!”应宁忍不住推他。 谢陆言终于将她松开,他转而继续握紧她的手,生怕她跑了一样,“吃饭了吗?” 应宁摇摇头,不过她已经不太饿了。 “那就吃点粤菜?粤菜清淡,份量少,随便吃点垫垫胃口。”谢陆言喊来谭叔,让他去附近的粤菜馆定个位置,他也不知道在向谁解释,自顾自道,“妞妞晚上要加班,饿肚子对身体不好,必须要吃点东西才可以。” 应宁奇怪地看着他,“你陪我吃?” 谢陆言恍惚了一下,低头擦了擦她鬓角的汗,然后笑了,“我陪你你会开心吗?” 应宁点点头,“你吃我就开心呀。” “好,那我也吃。” - 谭叔开车带他们来到了附近金宝街的利苑。 这是一家老牌粤菜餐厅,谭叔是广州人,他推荐的餐馆尽管价格亲民,但口味一定没错。 “我吃过这家,味道还不错。”应宁想起她刚入职的时候有天中午和同事们出来聚餐,吃的就是这家。 两个人大概点了五六样小吃,应宁专门给他又点了一盅枣皇炖燕窝和一份鱼茸粥。 看着他低头乖乖吃粥的模样,很快半碗粥就见了低。 应宁鼻子酸酸的,感觉特别欣慰,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有些成效,她放下调羹,手摸到他那边,握住他手腕,闭上眼睛感受他的脉搏。 谢陆言抬起头来,像个孩子似的朝她微微一笑,“怎么样?” 应宁收回手,又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历,她打开备忘录,边记录什么边说:“第二疗程也快结束了,你看看你哪天有空,我帮你约个号,我们做一次复查。” - 谭叔把车停在了金宝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应宁吃多了,想散步回医院,谢陆言走路送她,让谭叔坐在车里等。 夜风轻拂的夜晚,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在街道上。 这一带,其实他俩小时候也常来玩的。 外交部大院儿就在这儿附近。 应宁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谢陆言和小楼阿坤他们,还和24中的外交部子弟打过架呢。 那天对方来了三十多个人,而他们可丁可卯地就来了三个。 如果算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的话,那就是三个半。 本来他们不让应宁跟来的,可是应宁实在担心,打架的那天,应宁偷偷跟在他们身后,身上还抱着个医药包,孟子坤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儿,一扭头就把躲在树后面的小丫给揪了出来。 阿言和小楼同时跳脚:“咱爷们是去打群架!你丫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也跟来了!” 应宁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怕你们被打死,我好在一旁,急救……” 三人这才看见应宁背在身后的医药包。 “……我靠!”孟子坤气死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他们被打死了!能不能有点志气啊志气! …… 两个人走的慢,边走边回忆过去的事儿,好多谢陆言已经不记得了,可应宁却还记得。 她还给他形容孟子坤当时气疯了的表情,“差点没昏过去!” 谢陆言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走着,听着,只低着头轻轻地笑。 傍晚的金宝街纸醉金迷,经常走几步就能看到一辆敞篷超跑,这一带的豪车展厅特别多,有兰博基尼展厅,布加迪展厅,阿斯顿马丁展厅……俗称豪车一条街。 走着走着,应宁的脚步驻足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前,她侧身望着里面展台上的一辆贝壳粉色的法拉利,灯光下美的不像样子。 谢陆言往里随意扫了眼,捏捏她的手心,低声问她:“喜欢吗,送你台。” 说的就像送颗萝卜青菜一样简单。 应宁立刻收回目光,义正言辞摇摇头,并且觉得他疯了,“我一个工薪阶层开豪车啊?” “工薪阶层。”谢陆言品了品这四个字,这个词好像离他很遥远。旁边有个在卖玩具气球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吃着手里的盒饭,一对穿着朴素的小情侣骑着共享单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应宁忽然觉得很伤感,她抬头望天,好像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巨大的参差。 可悲剧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好像又是平等的。 “在想什么?”谢陆言轻轻摇晃她的手,似乎已经想好为她订哪一台适合她的车。 应宁突然抱住了他。 她没有什么别的奢望,其实老天并未亏待过她,她所期盼的一切,已经通过她自己的努力实现了。 所以现在,“我只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阿言。” - 第21章 - 两个人边走边玩,原本十多分钟的路程,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 到了医院门口,应宁正准备说再见,谢陆言便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捧起她的脸。 他不舍地望着她,“亲一口再走?” 傍晚医院门口的人流量也不少,何况谢陆言又自带流量,总是有路人纷纷往他这边看。 第54章 应宁不好意思,摇了摇头说不要,她拒绝。 谢陆言笑了,也没再强求她。 应宁走后,谢陆言站在医院门口等谭叔。 他点了根烟,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谭叔很快把车开来,谢陆言一手掐着烟蒂,挽起袖子,弯腰上了车。 “夫人生气,回海淀了。” 谭韵泠名下的房产不计其数,她最大的爱好就是买房,世界各地的房产数都数不过来,光在北京就有七十多套,全是顶级豪宅的楼王。 她平时住在朝阳的缦合,位置就在东山墅边上,目的就是离阿言近,有事没事过去打一照,自从从西郊搬出来,她就很少再去西边了。 谢陆言挺烦的,他妈这个脾气,真就比他还暴躁,不开心了就搬家,像小女孩儿心情emo的时候动不动换头像一样,后者好歹是内耗自己,他妈纯粹是玩命折腾别人。 合上手里的文件,谢陆言疲惫取下眼镜,一手捏着眉心。他让谭叔给秘书打了个电话,问问会议那边的后续情况。 秘书实话实话。有些人倚老卖老,外加他大伯在一旁煽风点火,有几个老股东差点掀桌子。 谭叔又问:“少爷,那夫人那边?” 谭叔是谭韵泠的远房表亲,虽然现在已经成了谢陆言的人,但心里到底还是关心他妈的。 他是想着让少爷过去哄哄她呢。 不过夫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次次闹次次哄,又哭又吵的,少爷每次回来都是心力交瘁。 可不过去哄,他知道少爷心里也是放不下心的。 谢陆言闭着眼睛默了默,疲惫的面庞全是倦色,过了一会儿,他把眼镜重新戴上,睁开眼对谭叔说,“过去一趟吧。” # 谭韵泠搬来了海淀的万柳书院,这地儿前一阵子在网上挺火的,但谢陆言从来没来过。 刚一进门,随身照顾他妈的阿姨就立刻迎了过来。 她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是一碗粥和几碟子小菜,阿姨眼瞅都急坏了,“您可来了少爷,太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水也不喝饭也不吃,您快去瞅瞅吧!” 谢陆言解开西服扣子,伸手接过托盘,端着来到了谭韵泠的卧室。 推门进来的时候,谭韵泠正半靠在床头,捧着谢陆言他爸的遗照擦眼泪。 身上只穿了件玫瑰金色的睡裙。 听见响动,她微微侧了侧身,立刻把照片扣在了身下。 似乎很怕被谢陆言发现。 谢陆言走到她身边,把托盘放下,朝她笑了笑,“吃点饭?” 谢韵泠气道:“我死了你也别来管我,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这么严重?”谢陆言故意逗她,他掀开被子一角坐下,把汤碗拿起来,用勺子搅拌两下,亲自喂她到嘴边,“听话,吃点。” 谭韵泠披散着头发,偏过去头擦眼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她抬手时不小心露出相框一角,谢陆言装作若无其事扫了眼,淡定收回目光,继续朝她笑,“别生气了,生气是会长皱纹的,您不是最讨厌长皱纹了吗。” 谭韵泠看向他道:“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又对宁宁起心思了?她一回来就把你魂儿都勾没了,你看看你今天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你难道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抛弃你的吗?你忘了你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苦,妈妈不想你再吃第二遍!” 勺子放下。谢陆言坐直身子,微微抬手,自顾理着袖口。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您,她当初离开,难道您没有逼她吗。” “你怀疑我?她要是真的想陪你,我再怎么逼她,她都不会离开!阿言,你怎么能对妈妈说这种话?” 谭韵韵一把扯开睡裙的带子,转过身露出后背那片丑陋的伤疤,她歇斯底里地指给他看,“当年那场车祸,妈妈为了救你,为了保护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觉得妈妈会害你是吗!” 谢陆言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个。每次吵架,只要谭韵泠把身上的伤疤露出来给他看,无论他再怎么心硬,当场都会缴械投降。 当年车祸那场大火,谢陆言和谭韵泠被压在车下,是他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牢牢包裹住瘦小的他,为了不让他被大火吞噬,她死死将他护在身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谢陆言闻到了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不是他的,是他妈的。 谭韵泠的植皮手术极度痛苦,多国整形领域的泰斗级专家联合操刀,随后又前往国外历经数次整形修复。然而,时至今日,她的身体仍未完全康复。当年那场爆炸太过惨烈,即便再顶尖的医术,也无法完全消除她背后那片丑陋的疤痕。 谢陆言弯腰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她,“好了好了,我没怪你,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是我不好,嗯?” 谭韵泠在他怀里抽泣着,“这些年……除了妈妈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还有谁关心过你?妈妈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而你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跑来质问妈妈……” 谢陆言的眸光紧了紧,他嗓音沉道:“您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她影响不了我。” “您就当她不存在吧,可以吗?” 最后一句,是商量,也是试探。 “不存在?”谭韵泠猛地推开他,谢陆言身子一歪,一手撑在床沿上。 第55章 “什么叫我当她不存在?” 谢陆言默了默,开口道:“您别再去打扰她就行了。” 谭韵泠终于明白了,说来说去她这宝贝儿子还是向着外人!她闭着眼冷笑,泪痕满面,“你一定要为了个野丫头这么伤妈妈的心吗。” 谢陆言疲惫扯了扯领子,他嘶哑着喊了声妈,眼睛也红了。 “我活着好累,真的好累,有时候都快喘不上气了,您就给我留点空间吧,行吗。” 谭韵泠不可置信地睁开眼,颤抖地看着他,“你觉得妈妈是在逼你,是吗,你觉得我是在逼你吗!” 谢陆言沉默,他低着头,狼狈的发丝垂落,看起来疲惫又无力,哪还有在外那般盛气凌人。 他哼哼地笑,余光探到相框一角,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妈妈,我们都互相体谅体谅对方,不好吗。” 那相框被他轻巧抽了出来,玩味端详几眼,谭韵泠瞬间扑过去抢夺,但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他随手向后一扔,像扔垃圾一样摔在了地上。 他指尖划过衣摆,随意一掸便站了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一脚踩在他爸的遗照上,咔嚓一声玻璃粉碎。 “谢陆言!”谭韵泠气的浑身发抖。 他充耳不闻地朝前走,走到门口时停下,一手扶着门框,回过头来,看着他妈笑,“妈妈,您也不想我当着您面把我爸的坟刨了吧。别再逼我了,成吗,咱们都容对方留点念想,真要把我逼急了,我保证给您一点骨灰都不剩。” - 应宁这几天都没怎么和谢陆言联系,倒不是因为害怕他妈,而是正好赶上下周考试,最近几天下了班她就留在办公室复习,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不过她每天都给奶奶打电话,问阿言有没有按时过来吃药。 倒是还算听话。应宁算算日子,确实该到给他复查的时候了。 这天下班回来很晚了,下了地铁十点多,走到小区门口,应宁意外看到一个熟人。 “陈浩?你怎么在这?”她记得陈浩和他不住在一个小区的。 陈浩是特地过来找她的,已经等了很久了。 有些话,不方便在医院说,平时又见不到她,所以只能守在她家小区门口。 应宁走近,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气,感到很意外,“你喝酒了?” 再看陈浩,领子褶皱,眼神也迷离,印象里他向来斯文有礼,不像是会喝醉酒的人。 陈浩打了个酒嗝,朝她笑了两下,明显在说醉话,“我、我没喝醉,我很清醒……” 应宁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看了看表,这会儿地铁已经停了,她说我给你打个车吧,你赶紧回家休息。 “我不走!”陈浩突然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满眼通红,似有埋怨,“为什么你最近总躲着我……” 应宁吓了一跳,想往回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出,她不知道陈浩怎么了,至于躲着他,根本就是他的多想,无缘无故她躲着他干什么?何况她最近确实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社交。 “陈浩你先放开我。” 陈浩越抓越紧,语气也愈发激动,“难道医院里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 “不不!”他不相信,“你不是,你不会是那种女人,你告诉你不是你不是!” 应宁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确实最近有些有关她的闲言碎语,说她榜上了富二代什么的,进医院工作也是走的关系。 有人亲眼看到她从不同颜色的跑车上下来,还有那个前不久刚出院的孟少爷,两个人在病房里也是不清不楚的,就有传言说那位住院都是为了泡她。 不过流言始终是流言,这种事你压根没必要解释,越解释越黑,越解释反而热度越大,你置之不理,这种无聊的八卦很久就过去了。何况应宁始终相信白的终究不是黑的,她人品怎么样,日久自会见人心。 只是没想到陈浩竟然当真了。 不过,他有什么立场质问她呢,应宁好像明白了他的心思。 手腕被攥红了,好半天才挣脱开。应宁立刻拦了辆出租,看在同事同学一场的份上,她倒也没和他计较,“你快回去吧,再晚就不好打车了。” 这会儿陈浩好像也清醒点了,他看了眼应宁通红的手腕,脸色露出一丝愧色,刚才他实在太冲动了。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应宁笑了下,“你也是关心我,不过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病人是我朋友,就这样,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师傅,麻烦您了。”应宁主动和他挥手,还贴心为他提前预付了车费。 陈浩走了以后,应宁嘶了一声,感到手腕一阵酸痛,正好门口有家药店,她进去买了贴膏药。 应宁没把这个当回事儿,甚至一进家门就将其抛到了脑后,可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件事就到了谢陆言的耳朵里。 谢陆言正在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看文件,刚开完会,他大伯要弄一个新项目,两拨股东产生了分歧,结果闹的不欢而散。 这几个反对他的老家伙曾经都是老爷子的人,原本就是中立派,以前大事小事根本不敢吭声,现在估摸着觉得有人撑腰了,这才敢站出来。 第56章 谢国忠虽然从董事长的位置退了下来,但毕竟执掌集团多年,依旧握有实权,一般来说他的话没人敢反对,尽管现在是谢陆言当家,但他一个刚上任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威信?谢国忠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会上谢陆言默默听着,也不发表意见,谁也没偏帮。 项目就这么搁置了,但是他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和他大伯做对。 …… “谢总和几个部下约着去会所了。”秘书给谢陆言汇报,“随后李家的车子也到了。” 谢陆言摘了眼镜背对着秘书,面对落地窗闭目养神,他没说话,这时手机响了。 “言哥。”大力顿了下,不知道言哥那边是否方便,所以在等他指示。 谢陆言挥了下手,让秘书出去,随后对手机开口,“说吧。” “应宁小姐受伤了。” 谢陆言皱了下眉,大力很快把整件事情说了一下,“您说不到万一不叫我们露面,我看应宁小姐不是特别严重,所以……” 倒不是谢陆言故意派人监视她,实在是他不放心他那个妈,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心里不踏实,所以才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但他知道应宁应该不愿意自己被监视,而且他也不想被应宁发现自己派了人跟踪她,所以就嘱咐他的手下不到万一不要暴露行踪。 大力机灵,来的路上就已经把陈浩的资料收集齐了,他捡重点汇报。 “嗬,天才外科医生。”谢陆言冷笑扯过手头一份文件,随意翻了两页,“我妈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动静,最近经常去雍和宫上香。” “哪只手碰的?” “啊?”言哥这话题转的太快,大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回忆着,不确定道,“大概是……左手?” 谢陆言没什么语气地哼了一声,“给我剁了。” 第22章 - 陈浩手受伤的事情闹的挺大的,很快就在私下纷纷传了起来。毕竟是外科大拿金主任的关门弟子,据说还是百年一遇的好苗子,平时又勤奋又刻苦,医院也挺重视他的,甚至还曾被选派到哈佛医学院进行交换生深造,本来大有可为,结果……大家都说他年纪轻轻可惜了。 应宁知道后很震惊,得知他住在本院,立刻从网上下单了一束鲜花去看了看他。 陈浩刚做完手术,整个人很低落,医院照顾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应宁是上班时间抽空出来看他的,不能久留,陪他坐了一小会儿就匆匆赶回了科里。 只不过一整天心情都很低落。 下了班,谢陆言开车过来接她去吃饭。 好几天没见了,一上车,谢陆言就忍不住凑上前捧起她脸颊亲了两口。 每次下班应宁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消毒水味儿,他也不嫌弃。 谢陆言握着她的小手问,“怎么愁眉苦脸的?考试没过?” 应宁叹了气口。 “我有个同事,上班路上遇到了抢劫,和劫匪撕扯的时候把手伤了,本来下个月他就能上手术台,现在……”说起这个,应宁真的很伤心。 谢陆言哦了声,低头给她系好安全带,“那是挺惨……今天想吃什么?” “看你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应宁实在没心情。 谢陆言开车带他来了一家提前定好位置的中餐厅。 喝了一段时间的中药,谢陆言胃口当真好了点,人也长了点肉,虽然营养液还是照样打,但总不至于每天看见什么都吃不下。 不过也说不好,谢陆言低头翻着菜单,心情不错地瞥了对面的应宁一眼,心想他最近的好食欲也不一定都是中药的功劳。 今天好不容易有点胃口,谢陆言想让应宁夸一夸他,就特地多吃了一点。 没想到应宁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看都没怎么看他,反而总是时不时地偷瞄眼手机。 临下班时,她给美国的几个研究生同学发送了信息,详细描述了陈浩手部的状况。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期望陈浩的手能够完全康复的,但直到现在,她还没收到同学们的任何回复。 估计有时差,还没看见吧。 谢陆言见她一晚上都没怎么动筷子,脸色稍霁,是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了。 “还想着你那个同学?” 应宁诚实地点了点头,干脆放下筷子。 “你不知道,陈浩真的很刻苦,他家里条件不好,好不容易才供他读完博士,本来有大好前途,结果……哎,而且我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应宁眼眶红了,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继续说道:“而且你知道外科医生的手有多重要吗?那双手,不仅关乎他个人的职业生涯,更是承载了无数病人的希望和期待。我难过,不仅仅是为陈浩感到难过,更是为那些可能因此失去希望的病人感到惋惜。” 她说不下去了,心情丧丧的,发生这种事是全体医护人员的悲哀。 何况劫匪到现在都在逍遥法外,真是气死了! 应宁握着拳头:“我诅咒那个劫匪活不过今晚!” 谢陆言听了,内心毫无波动,反而若无其事地笑了下,语气凉凉的,“不是没坏吗。” “啊?” 应宁不了解内情,那天去看陈浩也是匆匆打了一照,可谢陆言知道。 第57章 后来大力都跟他坦白了,派去的那个打手压根没对陈浩下狠手,打他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陈浩身上的证件,那小子对医生有滤镜,壮着胆子放了他一马。 俩人拉扯的时候把手给撅折了,就陈浩那弱不禁风的书生样儿,骨头脆的要命,碰一下就折了,不过也就是个骨折,又不是好不了,好了还能使。 这事儿从始至终都是谣言,是因为遇到“劫匪”这件事才把伤势夸大了。 其实他知道陈浩伤的没那么严重,八成丫故意把自己说的严重博同情呢! 骗骗小傻子罢了。 这事谢陆言知道后也没怪罪什么,放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之所以就这么算了,全因他对医生也有滤镜。 真要想废了他,也不至于让个毛头小子去吓唬他,哪还会给他还手的机会? 谢陆言挥挥手,算了。 他也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问应宁,“还吃吗?” 应宁看着这一桌子饭菜有点可惜,可她又实在吃不下,和他打商量的语气,“要不打包吧?” 谢陆言嘶了一声说我家没狗。结账刷卡,拉着她走出了餐厅。 晚上回了他那儿,一路上谢陆言都在挑逗她。 从车库出来后手就爬上了她的腰,应宁扭来扭去躲不开,被他挠得腰肉直痒痒。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有这种癖好,就爱用大手揉她腰以下大腿根以上的那部分地方,他总说那个部位弹弹的,摸着像桃子,摸了心情好,心情好就胃口好。 逗弄一会儿,应宁心情也没那么不好了。两个人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到一楼,在电梯里谢陆言就搂着她的脖子开始亲,两个人亲的难舍难分,电梯一打开,云姨正拿着抹布擦电梯门呢,正好撞了个大对脸,云姨哎哟哟地背过身去,老脸都红了。 “哎呀!”应宁跟个蚂蚱似的立刻就跑上了楼,谢陆言抹了抹嘴唇,慢悠悠地从电梯里走出来,边脱衣服边笑。 他把外套递给云姨,想起来什么,“云姨,楼上卧室还有套吗?” “有有,昨天新买的,就在床头柜里。”云姨像看孩子似地笑了笑,接过衣服去玄关柜挂好。 “少爷,咱省着点用哈,不是买不起,是咱的身子吃不消。”应宁小姐每次一来都得用完一盒,云姨老了,不懂这个,但是年轻时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她真是怕两个孩子的身体遭不住呀! “知道了知道了。”谢陆言边嘟囔边往楼上走,“比我妈还烦。” 进了卧室,应宁正趴在床上装死。 这小傻子就像个鹌鹑,只要一害羞就装死,没别的招儿了。 谢陆言走过去坐在床头,弯腰把她的鞋子脱掉,还给她把袜子也脱了。 故意挠了挠她脚心的痒痒肉,应宁“咯咯咯”地翻过身子,差点把脚丫踢他脸上。 谢陆言顺势握住她的脚腕架在肩膀上,一点点俯下身子,直到两个人再无距离。 全部身体都压在了她身上,应宁整个身子处于一种折叠的姿势,比练瑜伽姿势还要高难度。 谢陆言闭着眼吻她,吻她的嘴唇、鼻尖、眼睛和眉毛。 翘开她的唇瓣,把舌头捅进她嘴里搅拌,又带着她的舌尖一起拖出来,含入自己的口中。 应宁很少跟他进行这种高强度的舌吻,一是觉得不卫生,二是太疼了。 舌头被他扯开扯去,用力吮吸舔舐,有时候还会被牙齿咬到。 其实他俩都不是接吻的老手,可接吻对象却都是出现在彼此春'梦之中无数次,无数次在梦中缠绵过的朝思暮想的人。越青涩,越疯狂。 整个卧室都是口水交换的靡烂声。 吻完嘴唇他便开始亲吻她的手腕,这次不再是那种野蛮的深吻,而是无比温柔的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像对待一件无比虔诚的圣物,既郑重又谦卑,而那圣物似乎是哪里受了伤,他吻的无比珍视,好像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它疗伤。 应宁恍惚望着天花板,不知道阿言今天怎么了,尤其对她的手腕。 “别,别了。”他还要更多,应宁实在受不了了,整个身子都酥了,“干什么呀,云姨还在下面。” 谢陆言埋头在她手腕处舔吻,浅浅地呼吸,却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他颤抖问:“还疼吗。” “啊?”应宁后知后觉才想起,这只手腕之前受过伤,不过红痕早就消退,伤痕根本看不出来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难到手腕上还有膏药味儿? 两个人在卧室床上连着做了两次,完事后谢陆言抱着大汗淋漓的她去洗澡,让云姨进来把湿透了的床单换掉。 应宁双手搂着他脖子,埋在他胸口根本不敢抬头。 站在花洒下,两个人互相贴着一起冲凉,应宁想推开他,每次都是没过几秒又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你这样贴着我我没办法冲澡啦!” 谢陆言耍浑,干脆关了花洒搂着她按倒在身后的玻璃门上,低头在她耳边诱哄,“那就不冲了,我们再来一次。” 吓得应宁连连求饶,“好阿言,你身子刚刚好点,不要总想着这种事儿好不好?” 嗯?谢陆言挑眉,“哪种事?” 还非要让她说出口。 浴室里的水汽让她喘不上气,她偏过头,侧过身子,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抬起手来用一根小手指在玻璃门的水雾上画圈圈。 第58章 “总之、总之不要了,而且我也快站不住了呀,真的。” “没事儿,一会儿我抱着你做,你不用站着。” 说来说去还是不听话。 谢陆言双手撑在她身前,低头贴在她脸颊,用舌尖轻轻含住她耳垂,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应宁双手环在胸前,身子一阵阵过电般酥软,老天,这个位置,云姨只要一推门进来就什么都能看到好不好! 可她却连说出一句拒绝的力气都没了……双脚已经下意识开始打颤,谢陆言感觉到她差不多了,伸手摸到隔壁的置物架,才发现里面的盒子空了,卫生间的套子没有了。 估计被云姨忽略了。 “等我会儿。”谢陆言裹着浴巾回到卧室,从刚刚拆封的盒子里拿了两个,想了想又拿了一个,一共三个。 刚要走,应宁扔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陈浩】 嗬,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陆言眉梢微微一挑,眼神透着一股子坏,看着很危险,可又带着点雀跃,有种见血般的兴奋。 陈浩受伤住院,心情有点抑郁,其实他伤的本来不严重,但是应宁那天特地来看他,对他很关心,一直嘘寒问暖,陈浩沦陷在了这种感觉里,本来以为从那天以后应宁就不会再理他了,没想到这次受伤反而给了他一个机会。 应宁临走时他问道,以后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时可以打给她吗?应宁点点头同意了,陈浩很开心,此刻夜深寂寞,他很想她,就打了过来。 谢陆言拿起电话,调了静音后,直接按了接听。 进了卫生间,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洗手池台子上。 应宁躲在玻璃门后大喊,“你别进来呀,我已经洗完了,真的洗完了!” 谢陆言勾勾唇角,扫了眼手机,随后迈了进去,“我还没洗,你帮我。” 应宁呜呼哀哉! 被这个大魔王按着又来了一次。 (……) 这次他很猛,一点都不温柔,应宁死咬着嘴唇忍着,她向来不喜欢出声。 谢陆言从她背后拉起胳膊,紧贴在玻璃门上,握着手腕故意在她受伤的地方捏了一下。 应宁疼地立刻啊地叫了一声。 随即整个人后仰,被腾空抱起,倒在了他怀里。 …… 应宁真的要哭了,她不明白,好端端地,阿言怎么发疯了。 谢陆言也累坏了。 完事后儿,谢陆言躺在浴缸里休息,应宁可不想再跟他独处一室,立刻虚晃着腿从浴室逃了出来。 她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一边擦头发一边生气。 以后不能这么再宠着他了,不能他说要,她就给,不能再这么没有节制。 应宁暗暗下定决心,刚要给他来个约法三章,一转身,余光就瞥到了洗手台上的手机。 “这不是我的手机吗?” 她的手机不是在卧室吗?怎么会在这儿? 应宁疑惑地拿起手机,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正在通话刚好被挂断。 来电人显示是陈浩。 手机已经变得微微发烫了。 她的心脏一紧,好像意识到什么。 谢陆言随意披着块雪白的浴巾,一脸餍足,慵懒地从浴室里迈了出来。 应宁反应过来后,猛地看向他,整个人都傻了。 第23章 - 谢陆言懒洋洋地擦着头发,透过镜子瞥她一眼,“怎么了?” 一副混不吝的德行。 怎么了?他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 应宁情绪向来稳定,此刻也有点控制不住的气抖冷。 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手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这是你干的吗。” 谢陆言哦了一声,表情无波无澜的,一点做了错事当场被抓的羞愧之心都没有。 他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我这不是在做好事吗?大半夜的,正是孤独寂寞冷的时候,人家躺在病床上又不能动,我这免费给他直播,他该感谢我才对。” 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歪理一套一套的。 应宁越听越生气,但是比起这个,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她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陈浩……是你叫人打伤的吗?” 话音落,整个浴室都沉默了。 似乎连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都听不到。 谢陆言背对着她,自顾擦着头发,没说话。 “阿言……他是个医生啊。” 应宁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她摇了摇头,真的很失望。 谢陆言把毛巾扔进脏衣篓里,转过身又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新的。 他到应宁身前,低着看着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医生怎么了?” “嗯,医生也要擦头发,也不能感冒。”说着他便把毛巾垫在了她脑后,准备给她擦头发。 “没有医生你早就死了!”应宁实在忍不住,向外推了他一下。 她现在不想让他碰。 谢陆言没个防备,撞在身后的池子上,胯骨被磕了一下,他皱了皱眉。 看向应宁,不明白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应宁狠下心来不看他,转身出了浴池。 穿衣服穿鞋收拾包包一气呵成,也不管头发还在淌水,直接就走了。 第59章 临走时留给他一句话—— “阿言,我希望你以后学会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 谢陆言从卫生间出来时,应宁已经不在了。 卧室门敞着,床单还是云姨刚刚换的,床头还放着云姨做的小吃,他特地嘱咐的。 每次做完应宁都会喊饿,他就叫云姨变着花样地多做一些她喜欢吃的甜点,等完事儿的时候端上来。 房间里挥之不去的,似乎还是她的味道。 谢陆言低着头,孤伶伶地坐在床尾,湿润的发丝软啪啪地垂在眼前,他闭着眼睛,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有问题。 云姨敲门进来,慌慌张张地说应宁小姐走了。 “我拦了,怎么拦也没拦住!”哎呦,好好地这是怎么了?” 瞧着少爷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这是吵架了? 谢陆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自己爬上了床,侧着身子蜷成一只虾米的姿势,扯过被子蒙在了身上。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睡觉了云姨,您出去吧。” “哎!”云姨叹了口气,轻轻退出房间,关了灯。 黑暗里,谢陆言伸手摸到了枕头下的一只天鹅绒的小盒子。 他把盒子掏出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打开。 里面是把法拉利的车钥匙,粉色壳的。 现在就在院子里,她只要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床边就能看到。 谢陆言盯着钥匙看了很久,又心情emo地将它丢到了一边。 从那天以后应宁就没再搭理过他,谢陆言给她发来的信息,她也没回。 也不知道这叫不叫冷战。 应宁是想让他自己反省几天,那天从东山墅出来,她就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那么晚了打扰奶奶,她也很不好意思,可是心里的话,除了奶奶,她也不知道再和谁说了。 真要不理阿言,她也狠不下心,又怕他糟蹋身子,左右为难。 不理阿言,是奶奶给她出的主意。 “至少晾那小子半个月,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奶奶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阿言啊,从小在他母亲独断专行的影响下,养成了这么个唯我独尊的性子,对于他的教育,爷爷奶奶确实未尽到应尽的责任,他父亲呢,活着的时候又常年不在身边。尤其那次绑架事件后……他的性子变得愈发冷漠,没有同情心……可惜在他母亲的强势教育下,奶奶没有机会去纠正他的行为。这些年来,他与我们渐行渐远,深受他母亲灌输的唯利益至上的思想影响,做生意时果断狠辣,对人性更是愈加冷漠,这都是奶奶的错啊。” 应宁忙安慰道:quot;奶奶,您别这么说,这不是您的责任。quot; “他之所以变成这样,到底还是因为缺乏真正的亲情和关爱,希望这次他能真正明白自己的错误,妞妞啊,你替奶奶去向那个孩子道个歉,医药费和误工费奶奶会转给你,就是委屈我们妞妞了。” - 谢陆言发给应宁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以前,他再怎么惹她生气,她都不会超过三天不理他,而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一周了。 谢陆言心情说不上来的烦闷,从五道口开完会回公司的路上,谢陆言忍不住问驾驶座正在开车的谭叔: “谭叔,您说女人生气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啊?” “哎呦。”这可把谭叔问着了,他嘿嘿地摸了摸后脑勺,“实不相瞒,您婶婶跟了我这么多年,真没怎么跟我生过气呢,她那个人啊,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柔、柔情似水!嘿……你婶儿就跟那水做的似的,平时且不生气呢。” 谢陆言想,妞妞也跟水做的一样,各种方面的,该生气的时候不还是生气了? 而且还不好哄呢。 谭叔想想又说:“要不您就多说几句好话,年轻人不都流行卖萌吗,您就多跟应宁小姐卖卖萌,应宁小姐心肠软,肯定就能原谅您了。” “卖萌?”谢陆言还当真想了想,不过卖萌的话他是说不出来。 他划了划手机,点开阿坤的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借我几个表情包】 孟子坤:【表情包?什么表情包?】 谢陆言:【撒娇】 孟子坤:【……】 谢陆言闭着眼休息,随后手机传来叮叮叮的声音。 孟子坤手指乱飞,点了半个多钟头,终于把收藏夹里的黄色表情包发干净了。 十分钟后他美滋滋问:【够了吗兄弟,还要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孟子坤:【???】 谢陆言很烦地把手机扔在一边,一手撑着脑袋,歪着身子看向车窗外, 过了一会儿,对谭叔说:“先不回公司,去趟南池子吧。” _ 谢陆言来找奶奶了。 可是不巧,周婶儿迎出来,让他在院子里先坐会儿,“老太太刚刚午睡,您先坐吧四少爷。” 谢陆言看了眼表,“四点才午睡?” 周婶儿嘿嘿笑道:“老太太最近夜里休息不好,失眠的老毛病范了,白天就总打瞌睡,我这厨房里还有点忙头,四少爷您自己坐一会儿吧。” 周婶儿走后,谢陆言就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 实在太无聊,他坐在池子边逗鱼玩儿。 过了一会儿周婶儿出来给他端了壶绿茶。 第60章 “四少爷,来,喝点茶,前一阵阿綦少爷带来的,说是顶级毛尖儿,信阳产的,专供茶。” 谢陆言走到石桌旁坐下,周婶儿把倒好的茶递给他。 汤色嫩绿明亮,周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谢陆言捏着小茶盏,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屋里。 雕花木门紧闭。 “周婶儿,妞妞最近来过吗?”他慢悠悠喝了一口,滋味鲜爽,香气持久,确实是好茶。 “来了,来了。”周婶儿笑呵呵地说着,“前一阵儿过来送了趟药,也是临下班赶过来的,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谢陆言哦了声,放下茶盏,看向周婶儿。 “周婶儿,这都快五点了,奶奶午休还没睡醒呐?” 周婶儿讪讪笑笑,假装收拾桌子,没听到。 “行了,您就跟我说实话吧,奶奶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不想见我。” “阿言少爷呐……”周婶儿边擦桌子,边慢声细语地说,“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您呢,也是个聪明孩子,她为什么不愿意见您,您自个儿心里应该有谱的。” 谢陆言默了默,看着周婶儿说道:“他欺负妞妞,我替妞妞收拾他,我错了吗。” 周婶儿嗯了一声,笑眯眯地挺直脊背,明明白白告诉谢陆言,“您确实错了,可至于这错哪儿了,只能您自己去想,走吧,周婶儿今天就替老太太做这个主了,回去吧四少爷,去跟妞妞道个歉,俩人和好了再过来。” 谢陆言走后,周婶儿关上大门,回到屋里。 老太太问:“人走了?” 周婶儿忙哎了声,可是吧,她心里也怪不落忍的,“阿言少爷看着怪可怜的,您说咱是不是心太狠了?” “我要是早几年对他心狠,也不至于让他养成现在这幅样子。” 老太太这会儿正戴着老花镜,坐在花窗下借着外头的日光做针线活呢。 一共六个护身符,家里的每个孩子都有。 云綦的护身符上绣的是朵祥云。 阿言和妞妞的护身符上绣的都是一只小猫,眼睛是碧蓝色的,看着像雪球。 “是这么个理……”周婶儿过来把台灯给老太太打开,嗔怪地语气,“怎么又忘了开灯呢,您这眼睛可得保护好了。” “我这眼睛还能用几年呐?保不保护都一个样儿,来,惠馨,你看看……” 老太太捧起那一对小猫儿,给周婶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周婶儿赞不绝口,“您这双手可真巧,孩子们一定很喜欢。” 老太太笑了笑,眼含热泪凝着那一对小猫儿,拇指轻轻抚过。 她叹道:“这些年他出尽风头,可这样的风光并不尽然是好事情,可又没有一个人能约束的了他……希望这次妞妞回来,多少能磨一磨他的性子吧。” - 应宁通过这段时间的打听,得知陈浩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重上手术台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 她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很内疚,所以这几个晚上都在查阅爷爷的笔记,给他调了一些舒筋活血的汤药,希望配合着西医方面一起把他的身体恢复好。 这天,她带着自己熬好的汤药以及一些膏药,再次登门看望他。 哪知,陈浩一见到她,脸上就流露出了深深的厌恶,他指着大门让她走,“你别再来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永远记得那天那通电话所带给他的侮辱。 陈浩一只手打着石膏,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床单,偏过头去。 应宁把东西放下,把药方也压在了下面,还有一张银行卡,她没要奶奶的钱,这是她这几个月攒的工资。 她郑重对他鞠了一躬:“对不起陈浩,我代我男朋友跟你道歉。” “你男朋友?” 应宁点点头:“对,他是我男朋友,虽然他性格不……” - 应宁这会儿在认认真真地替某人道歉,某人可倒好,不仅彻底放飞了自我,还在暗戳戳地说人家妞妞“坏话”呢 谢陆言和闻小楼在枪房比赛射击。 啪啪啪啪,弹壳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两人都是满靶。 前方一个手势示意,闻小楼和谢陆言同时把枪放下,熟练卸掉弹夹,随后将眼镜手套摘下,动作利落干净。 两个人踱步到一旁的休息区,随意斜靠在沙发上呷雪茄。 这是闻小楼开在西郊的私人射击俱乐部。 vip包房都是跪侍服务,此刻服务员正跪着沙发前,细心剪掉雪茄尾部,并为二人将其点燃。 桌子上摆放着用冰块浸泡的威士忌,冰凉的酒液在冰块间缓缓流动,旁边是两瓶特殊年份的拉菲。 “那个鸭子的事,我听阿坤说了。” 闻小楼双眼微闭,手指轻轻夹住雪茄,微微弯曲,神态悠闲自若,“你要不方便动手,我帮你,今晚我就找人把丫那会所砸了?” 谢陆言:“那会所是他妈的我出钱投的。” 闻小楼:“……” “那你说,你想怎么着?” 谢陆言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过几天你带几个人,跟我亲自过去一趟。” 闻小楼点点头,说成。 他拿眼瞟他,“就因为这点破事儿心情不好?” 谢陆言放下雪茄,拿起桌子上的半杯威士忌。 第61章 他搁在手中晃了晃,意味深长看着小楼,“你说妞妞有什么好的?” 那语气听着又嫌弃又宠溺的。 闻小楼:“……” 不是,他刚刚问他什么? “你不是一直暗恋她么?”谢陆言哂笑着朝他敬了一杯。 闻小楼:“……” 回过神儿,他拿起他那杯威士忌一仰而尽。 然后他也乐了。 “真想听哥们说实话么?你先保证你一会儿不许急。” 谢陆言用夹着雪茄的那只手挥了挥,咳出一团烟雾,让他说。 闻小楼仰着脖子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回忆道:“说起来,我小时候真正的性启蒙对象就是她,你敢信?” 第24章 - 至于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妞妞的? 闻小楼睁开眼,歪着头朝谢陆言乐,“你呢?你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至于是怎么喜欢上妞妞的这件事,谢陆言好像从来没想过。 那时候妞妞刚搬来谢家,许是在乡下呆惯了,还没适应城市里那种板板正正的生活,每天都像个小马达,能量满满的,一到周六日就各种溜达。 西郊的山多景点也多,周围最著名的就是香山颐和园圆明园,应宁有时候背着书包,拿着地图,就自己沿着景区慢慢溜达,除了自然景区,北大清华她也去,反正都挨着不远,除了大门进不去,只能在门口拍个照片以外,其它都挺好的。 她还挺厉害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申请的,居然成了苏州街的学生导游,嘿,一个外地人,普通话还别扭呢,居然能给人家游客当导游!饭桌上,爷爷奶奶听后都乐了,谢陆言阴阳怪气地挖苦她说话大舌头,应宁也不恼,更不气馁,吃掉两碗大米饭后立马跑回房间背导游手册,叽里呱啦的,别提多刻苦。 导游会发一件红色的小马甲,这样进颐和园就不用买门票了,这是应宁的小心思,说起来,她是真喜欢颐和园啊,山青水秀的,爷爷说这样的地方特别养身,应宁想了想,没事儿就拉着谢陆言来颐和园溜达,绕着昆明湖一直走,还当小导游给他这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讲“故事” 谢陆言真要被她烦死了,真的,大热天的,不睡觉,来什么颐和园,都是人,人挤人啊,他要崩溃了! 但他打赌输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他实在走不动了,她是谁啊,那力气一天都使不完的,劲儿比火车头还大!他能跟她比么?谢少爷气得一屁股坐在长廊上不挪窝,热的呼哧呼哧直冒汗,应宁见状立刻掏出小扇子给他扇风。 “水,水喝吗?” “风油精,要不要抹一点?” 那小背包里东西真全乎呀,谢陆言哼地瞥她一眼,“扇大点!” “好嘞!” 怎么说也不能让咱家少爷累着不是? 那会儿旁边还坐着一对上海来的中年夫妻,那阿姨看着一旁腻腻歪歪的“小情侣”直皱眉头,口直心快对应宁说:“我说小姑娘呀,你这小男友娇生惯养的,可要不得的呀。” 谢陆言:“你丫说谁娇生惯养呢?” “哎哟哟,怎么小小年纪这么没大没小的呀!你爸爸妈妈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眼瞅着小祖宗又要急,应宁赶紧拉着谢陆言生拖硬拽出了长廊,祖宗死活不走,整一副上前要薅一架的气势,应宁使出牛劲儿拽着他,边后撤边给人家叔叔阿姨道歉,“不好意思哈叔叔阿姨,我家少爷脑子不好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谢陆言:??? “你丫说谁脑子不好使!” 啧,这死丫头真烦。 谢陆言烦她,可又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吃的下去东西。 这是一个秘密,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 爷爷奶奶都以为他的病情好转了,一家子上下都很开心,那年他十六岁生日,二老准备为他大办一场。 谢陆言破天荒地同意了,因为应宁答应他那天会亲手煮一碗长寿面给他吃。 他其实从来不过什么生日,对任何节日也没有期待,可那段时间却不知道怎么了,他每日都度秒如年,只期待生日那天早点到来。 一大早,家里的厨房就开始张罗晚宴,虽说是大办,但也没有那么隆重,爷爷奶奶的意思,一家子开开心心吃个饭就好了,毕竟阿言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过生日,这次肯答应一起吃个饭,他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结果那天一早,小楼突然给应宁打电话,说是家里的两个阿姨好像食物中毒了,家里大人又都不在,司机也都在外面,他一个人弄不来,只能请求她的支援。 应宁立刻提上自己的医药包飞奔到了闻家。 到了一检查,确实是食物中毒,但好在不严重,中毒时间目前看还没超过一小时,应宁先对两位阿姨进行催吐,又捣了一些生姜汁,就着温水给她们服下,她一边弄着,一边叫小楼去院子里的诊所按着她的要求去买一些药材回来。 到了晚上,应宁还没忙完,谢家的晚饭已经快要开始了。 谢陆言等了很久应宁都没回来,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其实这桌生日宴也就只有四个人,他以及爷爷奶奶和云綦。 那时候他妈飞去国外找他爸了,每个月她都会飞过去两趟的,那天没有来得及赶回来。 第62章 “阿言呐……”老太太以为他是因着爸爸妈妈没有赶回来而不高兴,看着阿言一张失落的小脸儿可心疼了。 奶奶站起来接过陈妈手里的公筷,亲自给阿言盛面,“来阿言,不是想吃面呐?快尝尝陈妈的手艺,这是陈妈专门为你准备的三鲜卤。” 都干巴巴地等了半个小时了,再不吃面都凉了。 谢陆言看了眼表,已经七点半了,他直接撂了筷子,“不吃了。” 看都不看,扭头就回了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云綦默默扫了眼妞妞的空座位,笑而不语,等把爷爷奶奶都送回房间,他下楼拿起电话里给闻家打了个电话。 正好是小楼接的,“喂?喂?” 云綦问:“妞妞呢?” “厨房里熬汤药呢!哎呦你可不知道!这一晚上可把我俩折腾死了!得亏有妞妞在,不然我们全家都得食物中毒!” 云綦心说您家这毒中的可真是时候,他扶额看了眼楼上,“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这时候应宁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她探出厨房冲着电话机的方向喊,“晚一些,阿姨还有些头痛,我准备再多观察一会儿!”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小扇子,跑到小楼身边接过电话,关切道:“阿言的生日过的开心不?陈妈做的面他吃了没?那可是我临走时特地交待给陈妈的食谱,陈妈手艺比我好,做的一定比我做的好吃!” 云綦犹豫了一下,说了个惨呐! 应宁挂了电话,脸色忧心忡忡的,还有点小内疚。 闻小楼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今天是阿言生日?” 应宁点点头。 “他不是从来不过生日的么?” “为什么?” 闻小楼支支吾吾的,说你别告诉别人,他就把阿言七岁那年他生日那天被绑架的事情告诉了她。 “回来还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有小半年吧,我们都见不着他。” “病好了以后,别说生日,什么节日也都不过了,每个逢年过节这园子里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只有他们家冷冷清清。” 这时儿正好闻家的人都回来了,闻妈妈一进门闻到一股子中药味,立刻捂住鼻子,又看到客厅的应宁和小楼,两个人身上都一塌糊涂,一瞬间就要发火。 “怎么回事儿!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小楼忙站出来说:“妈妈,阿姨食物中毒了,是妞妞!妞妞过来救了她们,她还发现阿姨准备的夜宵有问题,得亏妞妞来了,不然咱们全家都得完蛋。” “你胡说八道什么。”闻夫人一脸不屑地走进厨房,把炉火关掉,“什么食物中毒?她们就是偷吃了我吃剩的补品,那些隔夜燕窝我都说了倒掉倒掉,早就不新鲜了,一个个财迷心窍,宁愿吃坏肚子也不舍得扔掉。”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阿姨呢,照你这么说人家成什么了,再说,人家又不是要饭的,还缺你那口破吃的。”闻小楼嘟嘟囔囔地说了句,“您心眼儿可真脏。” 只不过这最后半句没让他妈听到。 闻夫人款款从厨房走出来,抱肩教育小楼,“儿子呀,你从小养尊处优,不愁吃不愁喝的,自然不懂某人下等人的贪欲,在你眼里不值钱的玩意儿,在人家眼里可不见得呢,不然怎么有的人费尽了心思也要从那草窝往那金窝银窝里钻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应宁,应宁低着头,心里无奈笑了笑。 “好,既然你家人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应宁把手里的小扇子给了小楼,朝着屋子里大人礼貌地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她走出大门的时候听到小楼在后面朝他妈吼,“人家妞妞辛苦照顾阿姨一整天,饭都没吃一口,您可倒好,不仅一句感谢的话没有,怎么还指桑骂槐呢?就您这素质,我当您儿子都嫌丢人!” 闻夫人也怒了:“你个臭小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那个野丫头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瞧把你们一个个迷的” …… 应宁还没走出院子就被闻小楼的父亲从身后叫住。 “叔叔?”应宁有点意外,不知道他怎么出来了。 闻见声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身上自然散发着一股儒商气度。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面对应宁,他的温柔更加明显。 “孩子,刚刚我夫人的话你别放在心里,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哪天叔叔买份小礼物送你,以表心意。” “不用了叔叔,只要人没事就好,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应宁也朝他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闻家。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回的谢家。 推开门,家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陈妈在楼下收拾桌子。 应宁喘了喘气,悄悄指了指楼上,用口型问陈妈,“什么都没吃呀?” 陈妈摇了摇头,叹气。 “没事儿。”应宁说我来,她找陈妈借了她的小厨房,好在今天准备的食材多,还剩下很多,看着都还新鲜,她简单挑了几样,毕竟晚上吃太多也不好。 她洗了洗手,挽起袖子就忙活起来。 新鲜的蔬菜,配上她新煮的番茄鸡蛋面,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她朝陈妈眨眨眼,深呼吸,端着面条上了楼。 第63章 咚咚咚,她敲门,“阿言,阿言?” 没回应,也不给开。 “是我呀,妞妞,你睡了吗?” 咚咚咚,又三声。 还是没人理。 应宁猪猪叹气,“那这样的话,我就走了呀。” “真的走了哦?” 话音刚落,应宁就听见里面的门锁传来“咔嚓”一声。 她赶紧推开房门,果然,门来了。 某人穿着鹅黄色的长颈鹿卡通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也不看她,扭头就回到床上,扯过被子蒙头躺尸。 应宁走到他床边最靠近他的位置,盘腿坐在地板上,把托盘放下。 “阿言?吃面条啦!” 应宁笑眯眯地扯了扯他蒙在头上的被子。 里面的家伙纹丝不动。 应宁想了想,又模仿着班里女生的语气,故意逗他,“小陆sama~尊贵的王子殿下,您的晚餐准备好喽?” 谢陆言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来,“答应别人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就不要随便答应。” 应宁立刻保证:“我错了我错了,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我们王子殿下就原谅小的这一次吧,好不好?” 就这杀马特称呼,直接给谢陆言在被子里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往往在班里只要有女生这么恶心吧啦地喊他,他都得当场炸毛。 谢陆言呼啦一下拉开被子,应宁立刻端起面来笑眯眯地给他看。 “我亲手做的哟,想不想吃?” 这时雪球从猫窝里钻出来,蹭到她腿边喵了一声。 “看看,雪球都想吃。” 谢陆言吹了吹挡在额头前的两朵黑毛,傲娇地扫了一眼,主要看见了两颗溏心蛋。 “一般般吧。” “嗯嗯,一般般,那我们快把这一般般的面吃掉吧。”应宁拿起筷子搅了搅,挑起一根亲自喂他,“其实我也没吃饭呢,手忙脚乱一下午,我也好饿啊!” 谢陆言默默咀嚼着,乖乖的,奶奶的,听完她的话便握住了她手,接过筷子,也挑了长长的一根喂到她嘴边。 “张嘴。”用的是同一双筷子。 应宁有点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小口,没敢碰到筷子。 “平时吃饭像鲁智深,这会儿装毛林黛玉,都给我吃了!” 应宁:“……” 谢谢,我只是害羞。 一碗面互相投喂着吃完,应宁心想她也没放盐呀?怎么感觉嗓子干干的,渴渴的,耳朵烫烫的,好想喝水呢? “你、你渴么。” “有、有点。” “那、那我去拿水……” “别。”谢陆言忽然握住她手腕,他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她。 “那个……旁边就有水。” 应宁一扭头,就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他的草莓熊水壶,“哦哦,是哈!” 谢陆言指了指,“你渴,你喝吧。” “哦……”应宁刚要拿,突然脑子过电一样反应过来,这这这,又要跟他用同一个水壶同一个吸管了呀!! 她赶紧缩回手,摇头,“不不,我不渴了,真不渴了。” 谢陆言嗯了一声,“那我睡觉了……” “啊……”应宁偷偷看了看表,这会儿还没到十二点。 谢陆言躺回床上,看着她,“你怎么还不走?” 应宁清清嗓子,“那个,要不我再给你唱首我家乡的儿歌吧?” 谢陆言满脸问号:“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就当是……我给你道歉好了。”应宁趴在他床头,当真就要唱起来。 “哦。”谢陆言觉得她莫名其妙的,转过身,背对着她,闭上眼睛,“那、那你唱吧,我睡觉了……” “好……”应宁坐在台灯下,磨磨唧唧,开口,“月儿圆,黑眼帘,星星坠满大团圆……” 谢陆言没有睡着,他默默地听着,应宁专门为她唱的歌,无比温柔的声线,鼻子不知不觉发酸,眼睛竟是红了。 应宁唱着唱着,看着手表的指针,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橘子和一根蜡烛,她把蜡烛从橘子皮的中央插了进去,然后拿出了火柴盒。 准备好后,她伸手放在台灯的按钮上,随着声音一点点变小,灯光也一点点变暗,直到完全关掉。 灯灭了,歌声也停了,谢陆言以为她走了,他缓缓睁开泪眼,凝着黑暗的墙壁,扭过头来。 就在这一瞬间,橘子上的烛光亮了。 谢陆言一转身,就看到了应宁,她笑的好灿烂呢,双手并在一起,捧着一颗小小的橘子,那橘子上的蜡烛照映着她的脸颊,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开心地望着她,在温馨的烛火下,对他说:“生日快乐,阿言。” 谢陆言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五十九。 月儿圆,黑眼帘,星星缀满大团圆,大团圆,小团圆……稚嫩的儿时歌谣,伴着回忆里的辛酸苦涩,跃然于他怦然沦陷的一瞬间……十二点,指针稳稳交合,十五岁,再见。 谢陆言从回忆里抽离,伸出食指,轻轻抹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为什么会喜欢她,我不知道,真要有个理由,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第25章 - 又过了一周,这天应宁倒休,上午她把家里的卫生做了一遍,中午给自己煮了几个水饺,然后休息了一会儿,三点多钟的时候,她提着水果来到南池子看望奶奶。 第64章 没想到大哥和大姐都在。 谢淑白和谢峥陪老太太在院子里说话,其乐融融的,应宁大部分时间过来见到的都是奶奶一个人躺在躺椅上听收音机,其实多少是有些冷清的,她很少见到这样温馨的场景。 “奶奶,大哥大姐。”应宁笑着走进去。 “妞妞来了,快进来坐。” 应宁坐下,老太太招呼周婶给她倒水,笑眯眯地对大姐说:“得亏了妞妞常来看我,陪我聊天,不然我这老太太才真叫孤单呢。” 谢淑白自从嫁人后,就很少来看望奶奶,不是她不想,而且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听到这话,她也有些愧疚。 “辛苦你了,宁宁。” “大姐,听说你怀孕啦?恭喜呀。” 谢淑白低头摸了摸肚子,喃喃地说:“谁知道是好是坏呢?” 奶奶笑着起身道,“你们聊,我去叫王伯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奶奶走后,三个孩子便开始聊天。 谢峥:“妞妞,谢谢你。” 他知道阿言会放过他,是妞妞在背后帮的忙。 “其实我——”应宁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谢陆言来了。 他前脚刚迈进院门,大哥大姐就马上站了起来。 “小四也来了。”语气客客气气的,愈加显得疏离。 谢陆言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应宁身上。 应宁偏过头,假装看不见他。 不想搭理他。 谢陆言收回视线,嗯了声,往前走着,“大姐家的司机新请的吧?脾气够横的,占了我的车位,还敢叫我滚。” “是么,哎呦你说我也不常来,不知道那车位是你的,我这就叫司机挪走,你别生气。”谢淑白说着就要给司机打电话。 “算了,我让谭叔停别处了。”谢陆言坐下,暗戳戳地瞥了眼应宁,应宁这会儿正低着头给大哥大姐倒茶,就是不看他。 他盯着她的侧脸,也不见她反应,便故意找茶的茬,“你这么个倒法,茶还没喝就都凉了,我最近胃疼,可不喝凉茶。” 应宁淡淡一笑,也不回他,就像没听见他的话,给大哥大姐倒好茶以后就放下了茶壶,压根没给他倒。 谢陆言:“……”只好自己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淑白谢过应宁的茶,还想着给谢陆言道歉,“真不好意思了小四,我们待不住,一会儿就走。” 她给了谢峥一个眼神。 谢峥是真看不惯谢陆言这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不得不对他低头。 他拿起茶杯,敬了敬谢陆言,“小四,谢谢您高抬贵手,放大哥一马,大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下次一定补上。” 他站着,谢陆言坐着,后者皮笑肉不笑的,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转着手里的茶盏,悠悠道:“我记得大哥有辆f1,正好我最近也打算玩玩赛车,不如大哥就忍痛割爱送我好了,也算大哥有诚意。” “不过我技术不怎么好,万一不小心被我撞得稀巴烂,大哥别跟我急就是了。 “你——”谢峥玩车,圈子里都知道,那辆迈凯轮是他在f1赛场上的常胜将军,比命还重要,谢陆言就是在故意挑衅他。 他气的脸发红,放下茶杯直接进了屋里。 惹不起躲得起。 好不容易才缓和点的气氛,谢淑白不想再次闹僵,她对谢陆言笑道:“哎呀,你什么时候爱好那个了?那玩意又刺激又不安全,你身子不好,不适合这个。” 谢陆言目光赤果果地盯着应宁,玩味地哦了一声,“那我适合什么,大姐?” 谢淑白道:“你就该玩些高雅的爱好,没事儿去听听戏啊,听个曲儿的,那个容想斋最近不是挺有名的?你就该多去那种地方放松放松。” “高雅?”谢陆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旁若无人的,几分猖狂,“姐夫说的吧?” 应宁觉得这笑既讽刺又无礼,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忍不住皱眉看向他。 谢陆言笑够了,挥挥手说道,“那地儿都他妈快成妓'院了,有次我去正好碰见姐夫,四个裸女跪地服侍,皇帝都没那待遇,简直不要太快活。” 应宁赶紧看向大姐,谢淑白双手抚着肚子,脸色惨白,指尖微微发紧。 谢陆言还在风凉道:“大姐,你真没必要为了大伯委屈自己,如果你想,我可以随时帮你离婚,只要你说句话。” 谢淑白低着头,眸光闪烁,把泪水忍了回去。 她沉默几秒,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小四,你想多了,我和你姐夫感情很好,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谢陆言勾勾唇角,捏着青花瓷的小茶盏朝她举了一下,“你开心就好。” “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坐,我进去歇歇。” 等大姐一走,应宁实在忍不住。 她问谢陆言:“你为什么要这么羞辱大姐呢?” “我羞辱她了吗?”谢陆言不明白,他悠悠地,“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在提醒她。” “姐夫是大姐的枕边人,你真以为她不了解他吗。” 应宁心疼大姐,也觉得谢陆言是在和她装傻,“阿言,有些话真的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你这样做,就是为了贪图口腹之欲故意给人难堪呀。” 后半句某人根本没听进去,谢陆言就听着“枕边人”这三个字了,他盯着应宁的眼睛,慢悠悠问道:“枕边人就一定了解对方心里真正的想法吗,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第65章 应宁手搭在石桌上,真的很无奈。 谢陆言刚刚在他大姐大哥面前趾高气傲的,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这会儿坐在应宁面前,低眉顺眼的像个小媳妇儿,还恬不知耻地把胳膊伸过去偷摸她的手。 “妞妞,我现在在想你……” 应宁把手抽回来,她深呼吸,认真看着他,很严肃地对他说,“阿言,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能为了让自己舒服就不在乎别人的脸面跟心情,也不管自己的言行是否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你得明白,这个世界不是永远以你自己为中心的。” 刚刚对大姐是这样,那天在卫生间里的那通电话也是这样。 看来这几天的反省一点效果也没有。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她站起身,端着凉掉的茶壶进了屋子。 院子里只剩了谢陆言一个人。 他孤零零地坐在石桌旁,低着头,一动不动的。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阵雨,果然挺准。没一会儿就起了阵风,吹的身后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几片掉落的叶子挂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 谢陆言也没管,独自坐在风中发呆,脑海里想着应宁的话。 不知怎的,总有一个稚嫩的童音在他耳边回响——“你是世界上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最最让人讨厌的小孩!!” 屋子里很快传来三个人的欢笑声,谢峥和应宁互相交流着国外留学的趣事,谢淑白听着在一旁乐。 奶奶家的客厅里从来没有这么欢乐过。 没一会儿,老太太就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件外套,亲自给谢陆言披在了身后。 “不开心了?” 谢陆言察觉到肩膀的重量,眼神黯了熬,看着有些消沉,“奶奶,您怎么出来了?” “奶奶来看看你。” 谢陆言委屈地别过头,“您不是也不理我了么。” “气奶奶呢?”老太太摸摸他的头,牵起他的手。 “不敢。”谢陆言的手在奶奶宽厚的掌心里蜷了蜷。 “告诉奶奶,今天你干什么来了?” “来看您。” “只是来看奶奶?” 谢陆言偏过头,不说话,眼眶有点发红。 奶奶站着,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她知道阿言是主动过来找妞妞示好的。 “阿言乖,其实奶奶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认错呢,是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的,你得敢于放下自己的脸面,主动去承认错误呀,真正的认错可不是见上一面,说两句话好话就行了,认错是要有诚意的,这样人家才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奶奶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笑眯眯地掸了掸他肩上的落叶,“来,跟奶奶进去吧,一会儿要下雨了。” 谢陆言犹豫了下,跟着奶奶进了屋子。 老太太牵着他手来到他们几个面前,笑眯眯地对他们说:“孩子们,要不要打麻将呐?正好你们四个凑一桌,奶奶年前找工匠新打的竹骨麻将,一次还没用过呢,正好阿言在,让他这个半吊子放放血。阿言?” 谢陆言把目光从应宁身上收回来,嗯了声,说行。 “我正好没事儿。” 谢淑白和谢峥都有些意外,这位自打这几年和他家撕破脸以后,什么时候给脸上过他们的麻将桌?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这么一会儿就转性了? 老太太忙让周婶儿去拿麻将,哪知人家却压根不给他这个面子,谢淑白忙道:“奶奶,您快别忙和了,我今儿可玩不了,这不马上就该回去了,晚上还要去上胎教课呢,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好好陪您。” 谢峥也说:“我也是奶奶,最近玩不了这个,前一阵比赛经常失利,就找了个大师给算了褂,让我这阵子戒赌转运呢。” 应宁只好说她也不玩…… “这……”奶奶一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有些心疼地看向阿言。 谢陆言在原地默了几秒,应宁默默低着头翻着一本杂志,突然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其实他知道谢陆言很忙,哪有什么功夫打麻将?之所以肯答应,一定是自己想明白了,借着奶奶给的这个台阶主动和大家示好的。 他那个性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何况应宁知道,他才不是半吊子,他技术很好的,奶奶之所以那么说,肯定是谢陆言的意思,他是想在牌桌上故意放放血,输几把给他们。 可是人家大哥大姐不领情,又怎么办呢?人家也没错,谁让他之前那么混蛋,现在自讨苦吃罢了。 “没事儿奶奶。”谢陆言淡定抽回自己的手,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生人勿扰的气势,他抬手扫了眼腕表,“突然想起我还有个会儿,先走了奶奶。” 奶奶哎了声。 “等等四少爷,先把药喝了再走吧。”这时周婶儿端着热好的汤药出来,递给他。 谢陆言接过,他一边喝,一边用余光偷偷看应宁,等他皱着眉头喝完,又轻声嘟囔一句,“好苦,也没块糖的。” “有有有,在厨房,我去拿。”周婶儿忙去了厨房。 应宁听到了,其实她口袋里有块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这时候谢峥凑过来看她手里那本国家地理杂志,继续讨论刚刚的话题。 “欸,妞妞,德国明斯特你去没去过?我在那地骑了三天三夜的自行车。” 第66章 “哦……我……”应宁想着周婶儿去拿糖了,也就没再管他。 谢陆言的睫毛微微低垂,隐约间在轻微抖动着,他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轻轻把碗放下,也没等周婶儿回来,便悄然离开了。 等他走后,应宁抬起头,看着桌子的上那只空碗,忽然有点心疼的感觉。 第26章 - 那天谢陆言从奶奶家出来后也没去公司,他让谭叔给阿坤打了个电话。 那会儿天挺晚的,孟子坤正在工体喝酒,听说他要过来,还挺意外,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谢陆言也没说什么,到了也不说话,眼镜摘下放到一边,袖子挽到手肘,就开始喝酒。 一杯又一杯地往下灌,喝的脸色潮'红,身上密密麻麻都是汗,连白衬衫都塌在后背上,紧贴着皮肉。 喝醉了,单手撑着太阳穴,倦懒地靠在沙发闭目养神,一动不动的。 还别说,真有点禁欲总裁那意思了,看着挺性感的。 这地他不常来,好多美女瞧他眼生,过去要撩他,被孟子坤全给轰走了。 问他怎么了。 他说难受。 “哪难受啊?” 他闭着眼睛哼哼笑了两声,也不说话。 给人心里瞧着这叫一个酸溜溜。 其实他不说孟子坤也知道他为什么难受,就他那铁石心肠的德行,还有谁能有本事让他难受了? 孟子坤寻思好人做到底吧,转天一早就晃荡着来了协和。 他也不给人医生添麻烦,等应宁上午忙完,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舔着大脸凑了过去。 “真的,喝的哇哇吐,又什么也吃不下,吐的都是胃酸,给难受的啊,可怜死了。” 孟子坤对天发誓,应宁低头吃着凉皮,默默听着。 “惨呐,打小就是个病秧子,这身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完了,又完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应宁低头挑了两根凉皮,眼眶发红,有点吃不下去了。 孟子坤勾勾唇角,大大咧咧坐在食堂椅子上,环顾一周,手指敲着桌子,“再说了,不就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你这也太较真了。” 就差当面说她矫情了。 孟子坤拿眼觑她,寻思是不是话说太重了?正想着往回找补两句,就在这时,应宁抬起头对他道:“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 孟子坤:“???” 应宁把头稍稍凑过去,把手挡在脸前,小声地说:“影响不好。” 孟子坤:“???” 应宁哎了一声,就把这件事最初的导火索给他讲了一下。 孟子坤听完嘿了一声,“合着赖我啊?” “这样你别拦着我,我把你们医院每个女孩都追求一遍,这样就不止对你有影响了。” 应宁啊了声,差点惊掉下巴,“你怎么这么坏?” 孟子坤哈哈笑。 正说着,有个女孩儿端着托盘走过来,停在应宁身旁喊了她一声。 应宁回过头,看到女孩儿,朝她笑了笑,“是你呀,今天来陪妈妈?” 女孩儿点点头:“嗯,谢谢你啊应医生,听说我妈妈的医药费是你帮忙垫付的,我一定很快还给你!” “没事儿,不着急,如果你有时间就多陪陪你妈妈吧,她挺想你的。” 她感激地点点头,“那我先走啦,应医生再见。” “去吧去吧。” 女孩儿临走时偷偷瞥了眼应宁对面坐着的男人,莫名有点羞涩,低着头跑开了。 孟子坤翘着腿,目光玩味地盯着那姑娘逐渐远去的背影。 “回神儿。”应宁敲敲桌子,警告他,“那是我病人家属,人家女孩儿才上大一,你别动歪心思。” “说什么呢,我是那样人么?”孟子坤收回目光,喝了口汽水,其实他就是刚刚看那女孩儿有点眼熟,挺奇怪的,但也没多想。 “说正事儿,阿言那边你打算怎么着啊?” - 应宁下班后,回家煮了锅养胃粥,用保温壶盛好,然后打车来到了中央商务区。 谢氏总部就在这。 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映射着一格一格的灯火,这是996打工人的常态,尽管已经八点多了,但依旧很少有人下班。 应宁站在大厦前,站在夜色里,望着眼前的大楼,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给谭叔打了个电话。 她知道谢陆言应该还在公司,所以想拜托谭叔把粥带给他。 谭叔很快就从楼上下来。 “应宁小姐,您自己上去吧,阿言少爷就在办公室呢。” 应宁:“还是算了,您帮我带给他就好,我进去不太合适。” “合适合适,没有什么不合适,少爷见着您一定很高兴。” 谭叔带着应宁进了大厅,和前台小姐姐说了什么,便领着她来到电梯间,“阿言少爷的办公室就在二十七楼,您坐这台电梯上去就可以了。” “去吧。”谭叔笑眯眯地朝她挥挥手。 应宁只好硬着头皮进了电梯。 电梯的数字缓缓上升,应宁恍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越来越忐忑。 今晚有点降温,她外面罩着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临出门时又戴了顶贝雷帽,风衣是休闲款的,里面只穿了件居家风的吊带裙,丝绸布料,松松软软的,应宁平时都是当睡衣穿的,想着外面有风衣罩着,里面的衣服无所谓,所以她也没把裙子换下来,脚下踩着一双豆豆鞋,怎么看,这身打扮都有点过于随意了…… 第67章 早知道会来他的办公室,怎么说也要打扮的正式一点的。 电梯叮咚一声到达二十七楼,应宁深呼吸,压了压贝雷帽,抬脚迈了进去。 二十七楼的办公区域非常安静,和应宁想象中大不相同,她悄悄地从过道穿过,大家都在专注手头的工作,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应宁松了口气,很快沿着指示牌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是谢陆言的声音。 暗哑低沉的,隔着木门传来。 应宁深呼吸,推开门走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办公的地方,宽敞明亮的办公区,极简风的装饰,几乎和他家里的风格一模一样,谢陆言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他低着头,手里握着一只lamy凌美的定制款钢笔,白衬衫的袖口挽着,露出一小截精瘦的手腕,似乎连紫色的筋脉都隐隐可见。 他皱着眉头,时而在文件上圈圈画画,标注着什么,连身旁有人走近都没有发现。 直到应宁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 她径自绕过办公桌来到了他身旁。 谢陆言余光看到了她手中提着的保温壶,握着钢笔的手一顿。 “是谭叔让我上来的,如果不合规矩的话,我马上就离开……” 话音未落,谢陆言就一把攥住她手腕。 “合规矩”他说。 应宁点点头,问他你吃饭了吗。 谢陆言轻轻摇了摇头。 “我煮了粥,你喝点吧,喝了再工作。” 谢陆言低着头,眼眶微微发热,跟个孩子气的,说没力气。 他还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也没抬头看她,只不过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应宁叹了口气,挺无奈的,“那你先松开我。” 谢陆言没动,还握着她,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了一样。 “我不走。” 谢陆言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眼尾不知不觉都红了,他盯着他的眼睛,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应宁把保温壶放在桌子上,拧开盖子,倒了小半碗,这会儿粥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喝着刚刚好。 应宁用勺子搅了搅,喂到他嘴边。 她竟然喂他了,还朝他笑了一下,“张嘴。” 谢陆言这几天卡在胸腔的那口闷气,好像终于在这一刻化开了,他微微开口,在应宁的投喂下,一口一口把粥喝掉。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乖过。 喝完粥,应宁低头收拾桌子,谢陆言突然从身侧抱住她。 他闭着眼,脸贴着她的睡裙,蹭她软软的腰,声音撒娇似的,“不生我气了?” “阿言……”应宁到底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其实我不是在生你气,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这些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也许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底,她是在生她自己的气。 谢陆言将她按在自己大腿上,他一手搂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慢慢爬上她脸颊,抚摸着,就那么盯着她,盯着她的唇瓣,突然俯身亲了上去。 应宁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推开他,谢陆言就已经直起了身子,只是蜻蜓点水地吻了那么一下。 “我会改变,妞妞,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他向她保证。 应宁欣慰地点点头,“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按时吃药和吃饭,知道吗。” 谢陆言捧着她的脸,又去亲她,他的唇瓣在她嘴边厮磨着,哑声说了个好。 这次没有很快松开她,反而越吻越缠绵,模仿着九浅一深的规矩,轻轻啄吻九下,再用力深吻一下。 应宁被他禁锢在腿上,心跳加速,脑子里想的是拒绝,可双手却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她微微仰面,任由他在她的口中疯狂索取。 两个人吻得几乎忘我,直到谢陆言的秘书突然推门进来。 看到眼前一幕,秘书吓得手里的文件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对对不起!”他刚刚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回应,以为谢总不在才进来的,哪知就看到了这么劲爆的一幕! 完了完了,他的眼睛舌头都要不保了! 谢陆言领带微微散着,脸色那种不正常的红晕犹在,明显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滚”字已经到了嘴边,突然想到刚刚对应宁说的话。 他默了默,深呼一口气,转过身对着秘书微微一笑,用千年难得一见的语气说了句没关系。 “你出去吧。” 他不笑还好,一笑吓得秘书腿都软了。 等秘书走后,谢陆言继续揉着应宁的小手腻呼,他贴在她耳边说:“我会改的,真的。” 应宁点点头:“我相信你。” 谢陆言笑了笑,又要亲她,这时手机又响了。 闻小楼来电。 谢陆言皱了皱眉,想挂断,一不小心却按成了免提。 “阿言!人我找着了!怎么着啊!卸胳膊卸腿儿听你的!今天一定给丫干服了!” 第27章 - 应宁瞠目,看向阿言。 谢陆言哎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对着电话说道:“没必要,是人都会犯错,只要他肯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圈子里,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啊???!” 谢陆言直接挂掉电话。 第68章 他握住应宁的手,微微叹息,“小楼一小情儿,不小心把和他的事儿抖落了出去,想封口。要我说各行各业都不容易,要体谅别人,这也是你最近教会我的。” 谢陆言面不改色的,把他妈的那点破事儿全部甩锅到了人家小楼身上,一丝一毫愧疚之心都没有。应宁狐疑地看着他,一脸真诚的表情,挺像那么回事儿。 “好,我——” 就在这时,闻小楼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谢陆言说了句真烦,直接给挂了。 紧接着微信里又突突突地弹出好几条语音。 见他装死无视,应宁指了指说,“你要不要看看?他好像挺急的。” “不看,和我没关系的事儿。”谢陆言干脆把手机扣在一边,伸手去摸她的脸。 却一个没注意,被应宁从桌子上拿走了手机,直接点开了一条语音。 “不是哥们,你什么意思啊?兄弟为你把人都他妈绑来了,你现在跟我说算了?” 应宁对着谢陆言摇了摇手机,好像在等他一个解释。 谢陆言扯了下领带,淡定道:“不懂他在说什么。” 应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手机直接回复:“小楼哥,是我,妞妞。你和阿言在搞什么我不管,但你一定不要做犯法的事情,知道吗?” 语音发过去后,手机一下子安静了。 过了半分钟,叮玲玲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谢陆言要去抢,被应宁抢先一步按了接听,闻小楼扯着嗓子火急火燎地解释—— “妞妞啊!这事儿和我没关系!阿言才是幕后主使!我他妈都是听他指示办事儿的!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啊!” 谢陆言紧着说道:“明明是你自己违法乱纪,乱甩锅给我,妞妞不会相信的,不要再打了。” “他真烦,怪不得没有女孩儿喜欢他。”谢陆言挂了电话,还是觉得不放心,直接关机了。 这下安心了。 又没事人一样,双手环住应宁的肩膀,就要埋头继续亲亲。 “笑什么?”谢陆言用嘴唇蹭到她唇角,忽然发现小东西在偷笑。 应宁就不装了,伸出手隔开他一点距离,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我在笑你们啊,你没发现吗?” “我们怎么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字地点着他的胸口道,“你和小楼哥打小就这样,表面上互相甩锅,可背地里却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你们两个一个递刀一个杀人,你敢承认吗?” 谢陆言大喊冤枉,“你这是偏见。” 应宁手没收回,反而顺手整理起了他胸前凌乱的领口,她低着头耐心地说:“你还记得俊俊吗?” 谢陆言:“闻家那个司机的儿子?” 应宁点了点头,“对了,就是他。” 高中时俊俊的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名,很得院子里的那些爷爷们的喜爱,谢陆言他们几个看不惯,没事儿就找俊俊的麻烦。 应宁刚搬来谢家的第一天,就撞见他们欺负俊俊,把打碎的瓷器嫁祸给给他,还威胁俊俊不许说出去。 那时她以为俊俊是性格老实,外加自觉“身份低人一等”的原因,不敢说出去,等到后来,她也转进了德勤高中,才知道了俊俊“忍气吞声”的真正原因。 这所高中的门槛很高,不是有钱就可以进去的,它更看重学生的家庭背景。 像俊俊这样司机家庭的孩子,其实是进不来的,是闻家把他安排进来,甚至连学费都是由闻家承担的。 同学们都知道他和小楼一起住在大园子里,便以为他和阿言阿坤他们那些公子哥的身份差不多,没人知道他是司机的儿子,俊俊也从没主动解释或澄清过,一直默认大家对他的这种公子哥人设。 而阿言他们也没选择拆穿他,都默契地帮他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份。 后来应宁其实问过他们为什么要帮俊俊隐瞒,阿坤说是懒得计较,小楼说了一句什么,她忘了,大概就是可怜他的意思,“虚荣心嘛,能理解,正好有个把柄在我们手里。” 而阿言说的那句话她记得最清楚。 他说没必要。 语气是那种不屑和轻傲。 后来应宁才知道,他每次考试都是故意不写作文的,只是为了让俊俊得第一,维持那一点微不足道的体面。 因为他不需要。 他要什么有什么,早就不在乎这一点无足轻重的虚名。 俊俊一开始以为应宁是个寄人篱下的灰姑娘,和他是一类人,所以总是主动接近她。 那时应宁有个女同桌,家里很有背景,人也深受大人影响,第一次就见面就打听她的家世,“听说你爷爷是个医生,他是院长吗?” 应宁摇头,想起俊俊嘱咐过她的话:“在学校一定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不想说谎,也不要否认,大家都是势利眼,如果知道真相会看不起咱们的。” 应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诚实。 “不,我爷爷就是个普通医生。” 同桌是个傻的,点点头,以为她在故意保持神秘,眨眨眼说懂了。 “对了,周末我生日,一起去后海玩吧,我请客!” 应宁点点头同意,她刚来到新环境,想着自己不能太孤癖,多认识朋友总是好的。 既然人家要过生日,那必然要准备礼物,太贵她也送不起,所以应宁就想做只香包挂件送给她,也算是有诚意。 第69章 她亲自晾晒药材和花瓣,药材选的都是散风驱寒、芳香开窍的药材,有白芷、草果、芳香、艾叶等等,花瓣则选了桂花、茉莉这些,香囊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上面还挂了一串流苏。 材料多余出一些,应宁不想浪费,就给那三位少爷也一人做了一只。 谢陆言收到礼物时倒没什么,一脸淡定,甚至还挺嫌弃,随意一塞进了口袋,但小楼却跟宝贝似的,爱不释手地摸着傻乐,挂哪儿都觉得不安全,生怕一不小心弄掉了。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周后楼小爷就气炸了。 好好的香包放在衣柜里突然就没了,据说那天闻家被翻了个低朝天,家里佣人统统被小少爷折腾了遍,个个叫苦连天! 阿坤和阿言盘腿坐在篮筐下幸灾乐祸地喝汽水,闻小楼在一旁把篮球拍的震天响。 应宁小跑到他身边安慰他,“没事儿的小楼哥哥,你别生气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那不一样!那是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意义不一样!”闻小楼气吼吼的,“要让我知道谁偷了我的香包,小爷一定废了他!” 应宁以为小楼哥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 转天闻家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小楼哥的香包在俊俊房间被发现了。 一开始,这事儿只有阿言他们三个知道,没告诉应宁。 闻小楼气炸了,那香包不仅被丫偷了,还被丫藏在了被窝里!这简直是一种玷污!玷污! 楼小爷怒火中烧,当场拖着丫进了篮球馆,大门一锁,按头就是一顿爆锤! 就这还不解气。 转天,同学们便开始对他议论纷纷,一夜之间,俊俊是“司机儿子”的身份在学校里就传得沸沸扬扬。 那时候又赶上期中考试,谢陆言破天慌地写了一篇作文,而且他特地用的楷体,写的漂亮极了,跟电脑打出来的似的,不仅字好看,内容还相当深刻,把老师下巴都惊掉了,直接给了个满分。 那次谢陆言得了第一,而俊俊则掉到了第二,巨大的分值落差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加上身份曝光的影响,自此他的成绩一落千丈,最终被他父亲送回了老家。 以上是应宁知道的内情。 讲完俊俊的事儿,应宁故意捏了捏他的耳朵,“你说,当初俊俊被迫转学,是不是你和小楼哥一起策划的?” 谢陆言确实也想起了这么个事儿,不知怎么了,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突然凑过去,在她唇角亲了一口。 “是。”这次他很痛快地承认了。 “所以啊,”应宁总结道,“俊俊的身份曝光确实给他带来了压力,但还不足以让他彻底崩溃。真正压垮他的,是你这个最后一根稻草。” “你和小楼联手对付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说你们俩是一个递刀,一个杀人,有错吗?” “没错。”谢陆言笑着亲了亲她,他心想这张小嘴可真能说,看着,忍不住又吻了吻。 “可你知道我们两个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应宁眼神透亮地看着他,“因为他偷拿了小楼哥的香包。” 谢陆言笑而不语,指尖很有技巧地来回拨动着她吊带裙的肩带,应宁被他撩的难受,轻轻握着他的手,反问他,“难道不对吗?” “对了一半……” 下一秒,他的手指勾着肩带向下一拉,应宁浑身酥软地挂在他肩头,忍不住嘤咛出声。 他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她耳畔,“其实在他的枕头下……除了发现了你送给小楼的香包,还有你丢失的粉红色内衣。” “什么?”应宁小脸一秒爆红,她记得刚搬来谢家的时候,是丢过一件内衣,一直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内衣忘在老家没有拿过来,没想到竟然是被俊俊偷了! “他变态啊!” “所以你知道我们两个为什么一定要他走了?” 谢陆言哼哼笑,瞧着比变态还变态,手也不老实地从肩带处滑进了她的领口。 “干什么你……” “看看。”谢陆言坏笑着凑到她颈前,一边吻着她的脖子,一边往下,“……看看我们小妞妞还穿不穿粉色小草莓了。” …… 应宁在谢陆言的办公室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 来的时候没什么人注意,可离开的时候几乎人尽皆知。 公司里当然有谭韵泠安排的眼线。 据说谢总下电梯的时候,都紧紧牵着那女人的手。女人身材小巧,依偎在谢总身侧,头上戴着一顶贝雷帽,虽然低着头,头发遮住了脸,但依旧可见她脸上泛起的红晕。 两个人的腿都直打晃。 大家在小群里纷纷八卦:“我操快看!谢总高级定制的西裤都皱了!” 两个小时,做了什么,足够引人遐想。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谭韵泠的耳朵里。 那会儿,她正在茶馆和闻孟二位夫人悠闲品茶,突然收到眼线发来的视频,她顿时怒不可遏,一把将手机摔在了桌上。 “胡闹!简直胡闹!!” 第28章 - 自打那天和谢陆言不欢而散后,谭韵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好儿子。 这视频里的他也是她最近第一次见着。 谭韵泠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子,压下心头火气说道:“妞妞回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你们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第70章 今天她特地攒了局,把闻夫人和孟夫人喊来,主要也是商议这件事的。 她淡定饮茶,稍稍抬眼扫她们,语气不紧不慢的,“当初不止阿言,小楼和阿坤不也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她这次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们俩心里也要有个谱。” 闻孟二位夫人都不喜欢应宁,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儿子只是其中一方面,更深层的原因,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地选择了心照不宣。 闻夫人轻笑着插话道:“小楼还算懂事,但阿言和阿坤确实不太让人省心,特别是阿坤,听说他之前住院时,还大动干戈地转去了中医科,用的还是老爷子的名义,现在时期这么敏感,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郑千瑜冷笑一声反驳说:“小楼就省心了吗?你可别太乐观了。听阿坤说,他住院时小楼可是一天三四趟地往医院跑,你说他去看谁?总不可能是去看我儿子吧。” “还有这事?”闻夫人皱了眉头,“怪不得臭小子那几天总是早出晚归的。你们说,那丫头到底哪里好了?竟然让这几个孩子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郑千瑜:“哪里好?我看是跟她妈一个德行。当年她妈不就是……” 谭韵泠打断了郑千瑜的话,“行了,我今天找你们来是谈正事的。”她严肃道:“阿言和小雅马上就要订婚了,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岔子。” 俩人闻言,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闻夫人沉思片刻,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或许,我可以去跟医院方面沟通一下,施加一些压力,让他们找个合适的理由将她辞退。这样一来,北京的各大医院应该都不会再敢雇佣她了。你们想想,这样的话,她在北京还能待得住吗?” 谭韵泠觉得她天真,“你当咱们三家养出来的儿子都是吃素的?哪个医院敢欺负她,他们就敢拆了谁家的房顶!这事儿别想着在妞妞身上动手脚。” 郑千瑜聪明,心思也多,谭韵泠主要是想询问她的意见:“关于妞妞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郑千瑜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这几个孩子都这么惦记她,那不如给她找个归宿,这样别人自然就不会再惦记了。” “你的意思是?” 郑千瑜直言不讳道:“给她安排相亲,尽快嫁出去!” 谭韵泠听后,觉得这确实是个法子,“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交际广泛,认识的圈子也多,多帮妞妞留意着合适的人选。” 郑千瑜爽快答应:“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来办。” 谭韵泠想了想,又补充道:“妞妞好歹也是谢家养出来的,老太太更视她如亲孙女一般。你找的人家境条件不能太差,怎么说也得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就以我谢家养女的名义,别亏待了她。” 闻夫人听后连连赞叹:“谭姐真是大气。” 谭韵泠微微一笑,“最好找个愿意全家移民,定居国外的那种。这样,妞妞结了婚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们也能落得个清静。”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谭韵泠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 郑千瑜从茶馆回来,前脚刚迈进家门,孟子坤后脚就要出去。 “这么晚了,你又去哪鬼混?” “哥们喊着喝酒去。”孟子坤穿好鞋,从一整排钥匙柜里扒拉两下,拿了把兰博基尼的车钥匙,着急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郑千瑜放下手中的包,走到孟子坤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的小祖宗,你别再整天只知道玩乐了,成不?你瞧瞧院儿里那些跟你同龄的孩子,人家早早就进公司为家里分忧了,你再看看你自己!妈妈也不是要求你像阿言那样拼命,但你好歹也得有个正经事做吧,别再这样混日子了。”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看看小楼,人家也不是说多有出息,当爱好开的俱乐部和运动馆,也经营得有声有色的。你就算没他那份头脑,但好歹也得有个目标,有个追求吧。实在不行妈妈给你出钱做点生意?赔了都没事,全当打发时间了。” “那做生意不累么?”孟子坤吊儿郎当,压根不当回事,“再说我也没他们俩那脑子,你跟我爸就没遗传给我,我爷爷奶奶都说了,我就负责吃喝玩乐就行。” “你还敢提你爷爷奶奶,他们是只有你一个亲孙子没错,可是外孙子一大堆。你再这么玩下去,家产早晚全给你那些表哥表弟,一份都不给你留。你有时间就多去他们跟前打个卯,好歹让二老知道还有你这个亲孙子在,别整天只知道玩。” 孟子坤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爷爷奶奶在海南过得好好的,我去添什么乱。那家产爱给谁就给谁,给我我也不要。行了,不说这些了,我去喝酒了。” “等会!”郑千瑜再次喊住他,“最近跟宁宁见过吗?” 孟子坤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刹住脚步,他回头皱眉看着郑千瑜,“干什么?” 郑千瑜郑重其事地嘱咐他,“不管你之前见没见过,以后都不要再见了。她跟阿言之间将来且有好戏看呢,你别掺合进去知道吗?” - 孟子坤心情烦躁,一路飙车,兰博基尼如脱缰野马般冲过高架桥,到了北三环的一夜总会。 不对,现在都叫商务ktv,反正都一样。 第71章 今天有个哥们过生日,包间宽敞豪华,一群人正在疯狂蹦迪。 灯光昏暗,孟子坤闷闷不乐,独自坐在沙发上闷头喝酒。 “今儿怎么了?心情这么差?要不找两个妹子陪你玩玩?” 孟子坤仰头靠着沙发背,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扯扯衣领,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朋友见状,指了指跪在点歌台旁边的一个穿着白丝袜的女孩,“你瞧那个怎么样?北京服装学院学表演的大一新生,还是个处。” 那女孩儿刚被灌了瓶酒,正好偏过头咳嗽。 孟子坤眯起眼睛,看了眼那女孩儿,感觉有些眼熟。 朋友以为他有兴趣呢,正要去喊,那女孩就突然捂着嘴冲出了包厢。 “啧,怎么回事啊!真扫兴!”朋友正要派人去喊。 孟子坤就说了句算了,随后也站了起来,踢开两个酒瓶子去了厕所。 洗手间内,夏可正抱着洗手池不断干呕,吐得浑身无力。她挣扎着站起来,低头看着塞在蕾丝内衣里的小费,刚要拿出来。 突然两个画着烟熏妆的女人闯了进来,揪着她的头发,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记住,下次再敢抢我单子,抢一次打你一巴掌!”两个女人抢过小费后扬长而去,留下夏可颤抖着身子趴在洗手池边哭泣。 “需要我帮你打回来吗。” 一道冷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后的人。孟子坤刚从隔壁男厕出来,若无其事地走到洗手池前洗手。 他透过镜子扫她一眼,淡淡戏谑:“脸肿了啊,妈妈要是看见该心疼了吧?” 夏可突然冲到他面前,双手捉住他的t恤衣摆,激动地哀求他:“求求您别说出去,我妈妈身体不好还在住院,她不知道我的事。我为了给妈妈凑医药费,迫不得已才出来陪酒的。” 孟子坤淡淡地吐出一句:“成,那就陪我出去吃个饭。” “我……”夏可惶惶不安地松开紧抓着他衣角的手,低头小声道:“……我不出台。” 孟子坤勾起唇角,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轻轻地别在夏可的胸口。 女孩儿感觉到卡片的丝丝凉意,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这时孟子坤微微倾身,凑近她的耳边说:“那么现在呢,出么?” # 应宁结束查房工作,临走时察觉到夏可妈妈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便留下来陪她聊了会儿天。 夏可妈妈紧紧握着应宁的手,喋喋不休地夸赞她的女儿:“我们家可可真的是很个懂事的好孩子,从来不让我操心。她从小学习就刻苦,还很有艺术天赋,虽然差一点没考上北影,但北服也是一所好大学啊。她是学表演的,每天排练都很辛苦,晚上常常练习到宿舍熄灯才肯休息。” 说到这里,夏可妈妈的眼眶微微泛红:“我就是希望在我临死前,能看到我们家可可嫁个好人家,那样我就真的放心了。” 应宁温柔安慰她:“阿姨,您放心吧,您不会有事的,将来您一定能看到您女儿嫁人的。您要保持好心情,这样身体才能恢复得更快。” 夏可妈妈感激地说:“谢谢你,应医生。这么晚了还陪我聊天,你真是个好人,好大夫。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应宁回到办公室,翻看着夏可妈妈的病例,癌症三期,病情不容乐观。 这时,小姚进来给她递了一杯咖啡:“又去开导病人了?不是我冷血啊小应老师,你关心病人是没错,但也不能过度关心,要不然这病人有什么事儿都找你,要谁都这样那你不得累死啊!这病人也是的,有家属不找家属,什么事儿都找你干嘛,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凡事注意分寸啊。” 应宁轻轻点头:“我知道,但她女儿正在念书,挺忙的。” 小姚撇撇嘴:“咱俩又不是没上过大学,大一有什么可忙的?再说了,再忙有自己亲妈重要吗?得了癌症了,一周都不来一次,医药费都是你垫付的,现在也不提还的事儿,哪有这样的,你是刚干这行,圣母心还泛滥呢,以后当久了就知道了,这医药费千万不能随便垫。” 应宁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谢谢你提醒。” 过了一周,应宁正在指导护士配药,小姚进来眨眨眼,“212房病人家属找你,那个艺术生。” 应宁随即走出,只见夏可手里提着一兜子水果,正在她办公室外等候。 一见应宁,夏可便热情地迎上前,将水果递给她:“应医生,真的很感谢你,我这次是专门来还我妈的医药费的,真是多亏了你的照顾。” 应宁见状,连忙摆手,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客气,医院门口的水果都挺贵的,你以后不要这么破费了。” 夏可却似乎并不在意,她随手将水果放在一旁,拿出手机说:“那我给你转账吧,如果你需要现金,我也带了。” 说着,她还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应宁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戴的全是奢侈品名牌,包包也是香奶奶当季的最新款,而且她的性格似乎也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应宁若有所思地看着夏可,夏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了,应医生?” 应宁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拿起手机说:“没什么,那就麻烦你转账吧,记得备注一下是医药费。” 第72章 夏可很快转好了账,对应宁说:“那我先走了,应医生。” 应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如果你最近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助的话……” 夏可却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的。” 应宁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好,“那你快去陪陪你妈妈吧。” “霍,4j车厘子,真是有钱人呐!”小姚阴阳怪气地走过来,与应宁对视一笑后说道:“你要不吃的话,应医生,我就不客气替你消灭它们啦!” 应宁微笑着将水果推向小姚,“你帮我给212病房的张阿姨送回去吧,回来我请你吃5j的。” “行吧,说话得算数哦!”小姚爽快地答应,随后便拿着水果离开了。 应宁坐回办公桌前,疲惫地叹了口气。 她拿起手机,看着转账记录,随后拨通了谢陆言的电话。 “阿言,你在干什么呢?还在忙吗?” “刚散会。”谢陆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刚从国贸出来,弯腰坐进车里,吩咐谭叔去协和医院,“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我今晚夜班呀……”应宁有气无力地撑着下巴,继续说道,“阿言,我有个病人……” 谢陆言认真听完应宁的叙述,做了个手势让谭叔掉头回朝阳区。 “人家想捞偏门,你别自作多情断了人家财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够了。” 车子路过一家老字号餐馆,谢陆言打手势让谭叔停车,进去订了一份夜宵准备给应宁送去。 他耐心嘱咐着她:“别犯傻,你是医生,不是圣母,多余的闲事不要管,知道吗。” 应宁嗯了声:“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随便吧,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只管给病人看病就好了。” “小傻子。” 应宁:“对了,你吃饭了吗?” 谢陆言提着夜宵坐回车里,路灯的柔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他微微一笑,恩了声,“吃了。不过身边没有你,吃的不香,要是你能陪我就好了。” 应宁:“明天我陪你呀,明天我下班早,我们一起去看奶奶好不好?” “好。” 转天下班后,谢陆言早早地赶到医院来接应宁。 两人先去了趟新源里菜市场,刚一进门,应宁就买了几个热乎乎的麻酱烧饼,“好香啊,这味道一定很好吃!” 谢陆言牵着她的手,一边往菜市场的深处走,一边和王伯通电话:“好,番茄锅就行,蔬菜我和妞妞来买,还需要准备其他什么吗?” 挂了电话后,应宁摇着他的手,小脸儿凑过去问:“今天奶奶家吃火锅吗?” “嗯,蔬菜我们负责买,其他的食材王伯准备。” “太好啦!那我要买娃娃菜贡菜茼蒿竹荪土豆片和海带苗!” “好,都买。”谢陆言宠溺地捏了捏她的手。 正好身边就有个蔬菜摊,应宁马上拉着他过去挑选。 谢陆言是第一次亲自买菜,对这些蔬菜都不太熟悉。他想起了刚刚王伯嘱咐他要买点大蒜回来,便努力地回想大蒜的模样。 他扫视了一圈摊位,然后指着一堆紫色皮的洋葱说:“我们再要几颗大蒜。” 老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这菜市场里常常有明星光顾,但像谢陆言这样把洋葱当大蒜的还真是少见:“小伙子,这是洋葱,不是大蒜!” 应宁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谢陆言有些尴尬,嘟囔着:“是吗,可能我平时不吃蒜,所以记错了。” 他仍不死心,又指着一旁的红薯说:“那这个肯定是土豆吧,你不是说要吃土豆片吗?” 应宁赶紧拉着他转过身去,心想这人也太离谱了吧,“你连红薯都不认识,还说是土豆!” “什么?”谢陆言眉头紧锁,“我看它们长得一模一样。” “差多了!”应宁毫不退让,她笑着摇了摇头,“你看,它们的皮颜色明显不同,大小也有差别,真的不一样的。” 老板看着这小伙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他带着几分戏谑,插话道:“年轻人,读书读得太专注了吧,连菜市场里的常识都忘了?我家三岁的小孙子都能分清土豆和红薯呢。你以后得多来走走,感受下人间烟火啊!” 谢陆言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甩开了她的手,走到一旁独自生闷气。 应宁走过去逗他开心:“好啦,你平时吃的菜少,不认识也不怪你。其实有好多菜我也不认识呢。” “我没笑话你,真的,别生气啦。”应宁仰着小脸看着他,谢陆言板着一张脸,偏过头去,应宁盯着他的侧脸,突然心里一软,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脸颊,“最近确实是有好好吃饭……好像是长了一点肉了。”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还是我养得好,你不夸夸我吗?” 谢陆言余光扫她一眼,被她这娇憨讨好的模样逗笑了,也不顾菜市场人来人往,扭头搂着她的脖子就狠狠亲了一口。 “夸你。”这下他终于舒心了,“不过不是你养得好,是你……滋养得好。” 这人!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怪不得红薯都不认识! 应宁嫌弃地推开他,继续挑选蔬菜。 第29章 - “奶奶!”停好车,谢陆言左手提着菜,右手牵着应宁,两个人手拉着拉手迈进院子。 第73章 周婶搀扶着老太太,早就在门口笑呵呵地等着他们了。 “奶奶,我们来看您啦。”应宁迫不及待小跑上前给了奶奶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陆言把菜递给周婶,伸手揉了揉应宁的后脑勺,“好了,奶奶等了我们很久,已经站累了,先进去吧。” 应宁嗯了声,松开奶奶,甜甜道:“那奶奶我扶你进去吧?” 老太太瞧着俩孩子这是和好了,不禁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好好,快进来,进来坐。” 应宁和谢陆言搀扶着奶奶,两个人一左一右,穿过月亮拱门,这时里面又传来一把嘹亮小嗓,听着还有那么点粗犷,“奶奶!谁来了啊?” 谢陆言一听这丫声音就皱眉头,老太太笑着指了指里面,轻轻拍着俩孩子的手,“忘了说了,你们快瞧瞧,谁在呢。” “小楼哥?”应宁看着迎面走出来的闻小楼,又惊又喜,“你也在呀?” 闻小楼双手湿哒哒地举在半空,脚上穿着一双lv/nike联名款的运动鞋,鞋上和身上那件balenciaga的限量版运动裤上全都是水点子,手表也没戴在手腕上,而是随意挂在了大粗项链上,应宁也不知道他这是副什么装扮。 他刚刚在帮着王伯一起剥蟹腿呢,在水池子跟前忙活了大半天,见着应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正好来这边办事儿,就顺路过来看看奶奶,对了,今儿的火锅还是我点的呢哈哈哈!” 他欠欠儿地看向阿言,“不好意思啊兄弟,你这菜都是帮我买的呢!” “……” 谢陆言看看妞妞,又看看奶奶,忍下心口怒火,对他微微一笑,“……挺好,一会儿你多吃点。” 闻小楼朝他做了个鬼脸。 几个人进到内院儿,应宁把奶奶扶进正房,阿言和小楼则止步在院子里,见应宁走远,闻小楼低声道:“阿威回老家了,不过我听说他那玩意儿被废了啊,不是你找人弄的吧?” 谢陆言扫他一眼,“过来。” 两人踱步至玉兰树下,谢陆言转身背对着房门,微微抬头,目光凝着淡紫色的玉兰花瓣,面无表情开口道:“我总得给我妈一个交代。” “也是,滚回老家也能再滚回来,那玩意废了就彻底没指望了,除非他肯换个圈子去卖屁股。” “不过你这也太狠毒了。”闻小楼想了想那血腥的场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离这冷血恶魔远了点。 谢陆言不太想听这些破事了,他感到厌烦,“以后这种事儿不要在妞妞面前提,她当医生的,多少有点圣母心。” “怪不得你这儿跟我装傻白甜,合着是为了讨妞妞欢心啊。”闻小楼坏笑,“我要去揭发你!” 谢陆言无所谓地伸了下手,“请便,看妞妞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去就去!”小楼这孩子也是禁不得激,暴脾气不比阿言差一点,应宁这会儿已经从正房来到了东厢房,内院儿的厨房就在南侧的耳房里,她过来帮着王伯准备火锅食材。 “妞妞!”闻小楼冲进耳房,对应宁说,“我跟你说个事儿啊,刚才阿言打我!” 谢陆言随后走进来,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咳嗽,装的跟林妹妹似的。 “你看他那身腱子肉,再看看我,到底谁打谁。”谢陆言,“现在被他打的还有点心口痛。” 闻小楼忍不住朝他竖大拇指,“装,装,接着装!” 两个人跟小学鸡斗嘴似的,叽叽喳喳不停。应宁感觉耳边有两只蚊子在嗡嗡。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我看你们俩个就是闲的,要是没事儿都过来帮忙洗菜。” 王伯也在一旁偷笑,这会儿忙说不用不用,“你们去歇着,这厨房的活我一个人来就行。” “没事儿王伯,菜我们洗就好,您去忙别的。”应宁回头喊他俩,“还不过来帮忙?” 王伯走后,三个人一起围在水池边洗菜。 应宁站在中间,谢陆言和闻小楼站在她的一左一右。 洗着洗着两个人都开始往她身上蹭…… 应宁:“你们两个,往外站一站可以吗,不要总挤我。” 谢陆言马上探过头,目光紧盯闻小楼,语气严肃道:“你,后退三步,不要碰到我妞妞。” 小楼挺委屈的,“再远我拿不到菜了啊!” “好啦好啦。”应宁低头把菜分好三堆,给他俩一人拨过去一堆儿,“这下你们自己洗自己的吧,都往外站一点,别挤在一起了。” 两个人暗戳戳地互相瞪视一眼。 没想到这才老实没两秒,谢陆言就趁着闻小楼歪头倒水的时候,凑到应宁左边脸颊亲了她一口! 应宁吓得脸色大变!她侧过身,用无声的口型对谢陆言说:“小楼哥还在呢,你疯了吗?” 谢陆言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乐呵呵地洗着菜。 应宁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可谢陆言又发了坏,他趁着小楼过来拿菜的时候,突然把湿漉漉的手绕到应宁的腰后,钻进t恤里冰了冰她的背。 “啊!”应宁浑身一颤,没忍住叫出了声,谢陆言恶作剧成功,坏坏勾着唇角,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 闻小楼看她脸色不好,忙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被菜扎了一下。” 闻小楼低头扫了眼她手中刚刚掉落的小番茄,狐疑地重复了一遍,“被小番茄扎了一下?” 第74章 把脸蛋耳朵都扎成番茄色了? 再一看,隔壁那丫也憋着笑呢,耳朵也他妈染色了! 闻小楼恍然大悟,泪汪汪地指着自己,手都抖了,“我他妈不是你俩play的一环吧?” - 这顿火锅历经千辛终于吃上了。 谢陆言还是吃不太下这些太油的东西,所以他什么小料都没调,只吃了点青菜,王伯还特地给他做了汤,用的是应宁写的食谱,用猴头菇和鸡汤一起炖的,里面还加了一些参芪等中药材,是养胃的经典组合。 火锅热气腾腾地上了桌,大家坐在凉亭下,一边纳凉一边吃,吃的都很开心。 闻小楼陪着王伯喝了几瓶啤酒,谢陆言在奶奶面前装乖,假装自己不会喝酒。 家里有燕京,老北京一般都喝这个,闻小楼有点喝不惯,打电话叫人把他在夜店存的智美蓝帽和罗10都搬来了,王伯有心肌炎,周婶儿不让他喝太多酒,今天是老太太高兴,才许他陪着小楼少爷喝几杯。 这会儿闻小楼也不太敢再灌人家王伯,一个人喝酒又有点寂寞,他叹口气,“要不把阿坤喊来?” 老太太就说差点什么,一下子想起来了,“阿坤,差阿坤呐。” 谢陆言正低头给应宁剥虾肉,他抽不出手,让小楼给阿坤打电话。 闻小楼掏出手机打了过去。 这会儿也不过五六点,晚上的局都没那么早开始的,按说那小子应该也没啥事,电话响了几声接通,话筒里传来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喇叭声,闻小楼提高嗓门冲着电话喊,“来南池子一起吃火锅啊,奶奶请客,大家都在呢!” 孟子坤正坐在车头眯着眼抽烟,时不时瞥一眼学校大门的方向,说不去。 “妞妞也在啊!” “她在我就得去啊?” “不是。阿言也在啊!” “那更不去当电灯泡了,挂了。” “……” 孟子坤这会儿正在樱花东甲街2号,北服的樱花园校区门口等夏可。 敞篷跑车就那么明晃晃地横在大门口,他姿态风流地靠在车头抽着烟,上身穿着一件看不出一点牌子的白衬衫,随意挽着一小节袖子,手腕干干净净,只戴着一块江诗丹顿双面表盘的腕表,他丝毫不在乎路人的目光,一看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代。 夏可和舍友背着书包从大门出来,孟子坤朝她抬了抬手,夏可一下子定在原地,惊喜得以为自己花了眼,她两个舍友也惊呆了,激动地拽她的袖子小声道,“天啊可可,那就是你那个官二代男朋友吗?他也太太太帅了吧!” “哎呀……你们别乱说,还不是我男朋友呢。”夏可忙低下头,害羞地理了理头发,朝着孟子坤小跑过去。 “你、你怎么来啦。”她拘谨地停在他的兰博基尼车前,感受着周围同学们投来的火辣辣的目光,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脸蛋越来越红。 孟子坤笑了下,直起身子,“吃饭了吗,没吃陪我去吃个饭。” 夏可摇了摇头,说没,“我刚下课……那你等我一会儿。” 她跑到舍友面前说了什么,然后又微笑着跑了回来,孟子坤早已拉开车门等着她,夏可低着头,别过一缕头发,弯腰坐进副驾驶,孟子坤随后把车门关上,他从车头绕到驾驶座的时候,也和她那几个舍友礼貌挥了下手。 舍友还站在原地激动地看着他们,没有走。 孟子坤瞧着挺可爱的,边系安全带边问夏可,“要不要捎上你舍友一起?我请客。” 夏可一愣,“不不要了吧,她们还有事要忙,我们吃就好。” 孟子坤勾勾唇角,看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随后发动车子。 路上,他问她想吃点什么。 夏可低着头怯怯的,小声说都可以。 孟子坤笑了笑,他单手扶着方向盘,透过镜子瞥了眼她下半身的超短牛仔裤,另一只手伸向她大腿,在腿心处摸了摸。 “跟我在一起很紧张?” 夏可紧紧并着双腿,紧张地摇了摇头。 孟子坤啧了声,笑,“你要夹死我了。” 意识到他说了句什么,夏可忙把腿打开,小脸唰地就红了。 孟子坤收回胳膊,懒洋洋地撑在方向盘上,声音也懒懒的,显得暧昧,“我喜欢上次见你时你腿上穿的那条白丝。” - 西餐规矩多,孟子坤怕小女孩抹不开面,便开车直奔阜城门,带她来了和芳苑。 这是座充满历史韵味的清代老四合院,主打官方私房菜和粤菜,楼上能远眺北京的老胡同和北海公园的白塔塔尖。 穿过垂花门步入院内,两侧绿植葱茏泉水潺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到了二进院里,孟子坤早已提前定好了包间,包间内的家具都是选用海黄、小叶紫檀等顶级硬木打造的,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刚一进来孟子坤就让服务员先给夏可上一份金汤燕鲍鱼,“这是他们家招牌,你必须得尝尝,其它的想吃什么随便点。” 夏可这一晚上都是晕晕乎乎的。吃了饭,两个人从四合院出来,孟子坤撑着车门问她晚上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他去兜风? 意味什么,她懂得。 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坐进车里,她低头给舍友发了条信息:【锁门吧,别等我了,我今晚不回来了】 第75章 孟子坤松开领口,笑着坐进车里,突然发现夏可穿上了白丝袜。 他伸手轻抚,“什么时候换的?嗯?” 夏可害羞道:“就刚才……你去结账的时候,我去了卫生间。” 她的丝袜都是随时放在背包里的,以防排练时勾坏,所以总是备着新的。 孟子坤心情不错,他一手摸着,拿起手机拍了张她大腿的照片,把手也照了进去,随后发了个朋友圈。 此刻,谢陆言应宁和小楼刚刚吃完火锅,三个人坐在院子里斗地主。 闻小楼地主输了,转账时无意间刷到了阿坤的朋友圈,看到那张照片,他卧槽一声,“这姑娘是谁啊?” 第30章 - 别看孟少爷身边整天莺莺燕燕的,可真没一个被他正儿八经承认过,除了大二那年搞出人命的那个,这还是头次见他在朋友圈里光明正大地官宣。 人还在评论里留了一句话:“这次是正儿八经搞纯爱了” 应宁也好奇,拿起手机看了看,虽然觉得照片挺不堪入目的……但还是点了个赞。 闻小楼凑过来和她八卦,两个人聊的劲劲儿的。 谢陆言觉得他们可真无聊,别人的破事儿有什么好操心的,丢了牌,拉着应宁的胳膊就到葡萄架下荡秋千。 他们有个小群,小楼拍了张应宁和阿言荡秋千的照片,准备发到群里,镜头正好定格在应宁荡回来时,谢陆言一手揣着口袋,一手扶着绳子,弯腰亲她的脸的一瞬间。 那会儿起了阵风儿,应宁的长发被微微托起,正好拂过阿言的脸颊。 拍的特美好。 闻小楼点击发送,呛了一句:“这他妈才叫纯爱!” - 夏可坐在跑车里,紧张地问他接下来去哪。 其实她已经猜到一会儿要去哪了。 除了紧张,她其实还有点期待。 孟子坤低头看着应宁和阿言腻乎的照片,不知怎么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夏可在喊他,他回过神儿,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我们去、去哪呀?”小姑娘脸熟的像颗桃子,汁水都快滴出来了。 太主动了,孟子坤突然觉得没意思。 他现在就想搞纯爱,搞纯爱谁他妈不会啊? 他转身发动车子,“送你回学校。” 夏可回到寝室,舍友们都已经睡了。 听到响动,纷纷从床上探出头。 “可可,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晚上不回来吗?” 有人阴阳怪气道:“我看是被甩了吧。” 夏可连妆都没有卸,哭着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她搞不明白,他对她那么好,带她去看展览、品红酒,带她去打长曲棍球、打马球,带她见了很多她从没见过的世面,可为什么就是不睡她。 她一夜未眠。 转天一早,她妈妈在医院给她打来电话。 “妈妈,我很忙的,你要有什么急事就去找应医生。” “妈妈知道知道的,妈妈就是想和你说一下回老家的事。 “回老家?老家的医疗条件那么差,您回家怎么治病啊?” 夏可现在已经很烦了,实在没精力再想这些,“不是和您说了吗?我有钱了,您放心踏实地住就行了。” “你一个学生哪里有钱呐?到时候再去找人应医生借钱……” “真的,妈,学校照顾我,最近帮我接了几个广告,给的钱挺多的,你放心住吧。” “这样的……那你不好太累了啊可可,一定要注意身体……” 夏可挂了电话,给孟子坤发了条微信:【我今天没课,要一起出去逛逛吗?】 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回信,她心烦意乱地去了排练室,下午的时候,电话好不容易响了,没想到却是医院来的电话。 夏可赶来医院,她妈正在收拾行李,她一把将行李按住,朝她妈妈发脾气,“妈妈,不是让您在医院好好住着吗?我说了我有钱有钱,您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张桂芬抹着眼泪,声音哽咽道:“可可啊,妈妈真的不想你为了我这么辛苦。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学业应该放在第一位的。再说妈妈这病,其实去哪里看都差不多,我们没必要继续在北京浪费钱。” 夏可急哭了:“妈妈,您怎么能说这是浪费钱呢?协和是全国最好的医院,这里有着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您就在这里安心住着,他们一定会治好您的病的。” 张桂芬轻轻摇了摇头,坐在床头叹了口气:“我这病啊,治不好的,最多也就是维持现状。应医生也建议我出院……而且我听说协和的床位很紧张,我一直占着,别人也住不进来的。” 夏可眼眶泛红道:“妈妈,别人住不进来那是他们的事,我们也是排了大半年才住进来的呀,要是能早点住进来,您的病情也不会恶化到这个地步。” 说完她擦了擦眼泪,转身冲出了病房。 夏可冲进医生办公室,对着应宁大喊:“应医生,你跟我妈说了什么?我妈妈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跟她说那种话呢?” 这会儿办公室里还有病人在咨询病情,应宁情绪稳定地把病人送出办公室,然后转向夏可,耐心地说:“你先别急,坐下来慢慢说。” 夏可直视应宁道:“应医生,我妈妈是个病人,你怎么能跟她说病治不好呢?现在她只想着出院,出了院你让她去哪啊!我们小地方的医疗环境怎么可能比得上北京?” 第76章 “我没有和你妈妈说过这样的话。”应宁语气平和地对她解释,“但既然你来了,我确实有事情想和你沟通一下。来,坐这儿吧。” 夏可被应宁拉到椅子上,她不满地看着应宁。 应宁耐心地对她说:“夏可,你妈妈的癌症确实无法彻底治愈,西医方面已经没有办法进行手术了。你们选择中医保守治疗,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我们医生和医疗团队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在了这一阶段。其实,后续在家喝中药和继续住院的效果确实相差不大。 而且,从经济角度考虑,住院费用确实较高,继续住下去对你们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回家疗养可能是一个更为实际和经济的选择。这样,你妈妈可以在家里得到更好的休息和照顾,同时也能够减轻你们的经济压力。” “我有钱,不需要你们操心,而且我们家又没有拖欠床位费!”夏可情绪激动道,“其实我知道,是因为床位紧张,我妈妈只需要维持基本治疗,医院赚不到多少钱,所以就想轰我们出院对吧?应医生,我一直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 应宁微微一笑打断她,态度坚定:“夏可,你说的也没错,床位紧张确实是事实,现在有很多有需要的病人等着住院。何况你妈妈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从医疗资源的合理分配考虑,你们确实得出院了。” 夏可哭着从医院出来,正好孟子坤给她来电话。 一上来她就抽抽涕涕的,问什么也不说,孟子坤耐着性子哄她,“不高兴了?” 以为小姑娘还在为上次那事儿生气呢。 孟子坤是谁?京圈公子哥里的祖宗,他肯主动哄,夏可哪还敢拿乔?她报了地址,说在医院门口等他。 说实话,孟子坤现在挺触头去协和的,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还专门回家换了辆从没开过的新车,开车过去的路上又到lv顺手提了个包。 一上车,孟子坤就摸着她小脸儿亲了一口,抬手把扔在后车座的购物袋拿了过来。 夏可瞬间破涕为笑,“送我的?” “不然呢?”孟子坤单手撑在方向盘上,没什么含义地扯了下嘴角。 夏可这段时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会送你礼物?还专门来接你?”孟子坤把她搂到怀里,挑起下巴看了看,“谁欺负我宝贝儿了?哭成小花猫了都。” 夏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哭着软在他怀里,颇有几分告状的意味。 “是病房,他们逼我妈妈出院……” 孟子坤眼一眯:“逼?” “我老家的医疗条件不行,而且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她一个回去也没人照顾,我真的不放心……” 孟子坤默不作声地端详了她一会儿,正在夏可心里发毛的时候,孟子坤忽而轻笑一声,说道:“不放心就不回去,住,想住多久住多久,回头我打个电话,只要我不点头,没人敢逼你妈出院。” # 应宁这段时间都特别忙。 上个月,她在门诊收治了一名年仅十三岁的病人,情况很不乐观。由于医院床位紧张,病人无法及时入院,只能无奈回家等。 可那女孩的家人又实在等不及,三番四次跑来病房求她想办法,一家子老小,就差在办公室给她磕头了。 应宁只能握着女孩母亲的手,安慰她:“您放心,一旦有床位空出来,我会立刻安排您女儿住院。” “太感谢你了,应医生。”女孩母亲朝她连连作揖。 送走病人,应宁转身时差点没站稳,小姚赶紧扶住她,心疼道:“小姚老师,你都连着加了一周班了,这也太拼了,你这么拼,你家那位不心疼啊?” 应宁勉强笑了笑,和她一起回到病房,这时办公室有人喊她,“应医生,电话!” 传话那人朝她使眼色:【速度,领导,听着语气不好】 应宁赶紧跑过去接电话。 大家都好奇地往她那边看,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应宁的脸色越来越差,听筒那边声音也挺大,都猜到是在数落她。 应宁自从工作以来一直兢兢业业、认真负责,很受领导喜爱,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领导的批评。 “为什么?病人本人已经同意出院了,她目前的情况确实也没有再住院的必要了。” “而且现在门诊那边已经排了很多病人了……” 那边不知又吼了什么,眼瞅着话筒都快被震坏了,应宁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训斥,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 她偏过头,悄悄擦了擦眼泪,低声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应宁站在窗前平复情绪。 “怎么了应老师,挨批啦?”同事过来关心她。 “不会是因为212那位大妈吧?” 应宁抬头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同事说:“下午领导打电话来问过情况,当时我还纳闷,这一个普普通通的病人,至于让那么大领导亲自打电话么?” “怎么了怎么了?”小姚赶紧跑了过来,“那212的阿姨不会真成钉子户了吧?” 应宁低着头刷着手机没说话,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 第77章 “我先出去一趟。”她拿着手机去了楼道。 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她疲惫地划开手机,刚准备给阿言发消息,他的视频就弹了过来。 应宁迅速调整好状态,微笑着打开视频。 谢陆言身子歪靠在转椅上,悠悠转了个身,背对着办公桌,面朝落地窗的方向,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视频刚一接通,他的眉梢就微的一挑,“受委屈了?” 第31章 - 应宁没想到阿言的眼睛这么厉害,不过她不想让他担心,摇摇头说没事儿的。 “只是加班太累,有点犯困。”说着,像只小懒猫一样,还故意打了个呵欠给他看。 “对了,你喝药了没?” 保温壶就在手边,谢陆言把水壶拿起来冲她摇了摇,空的。 应宁甜甜一笑,夸他真乖。 谢陆言撑着下巴,看着她,也扯了下嘴角。 两个人都有点害羞。 小时候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哪知道岁数大了谈起恋爱来也能这么幼稚。 秘书敲门进来提醒十分钟后有个海外视频会。 应宁忙朝他挥了挥手,意思是要他先去忙,可小脸上的表情又出卖了她,不想他工作太辛苦了。 “对了,明晚你有时间吗?” 谢陆言从椅子上站起,理了理仪容,看向秘书,秘书忙道:“谢总,您明晚在文华东方酒店有一场商务招待,重要客人,不好推的。” 应宁听出秘书的意思,不想阿言为难,主动开口说:“没事的,你去忙,明晚云綦哥请客,可能会去酒吧,我能一个人去吗?” 谢陆言笑她小傻子,这种事还至于和他报备? 就说他爱吃醋,也不至于那么没谱儿,“去吧,注意安全,晚点我去接你。” 那天晚上应宁到的晚了一点,阿坤倒是先到了。 小楼和云綦都有段日子没见他了,一上来,两个人就一唱一和地揶揄道,“搞纯爱好玩吗?” 孟子坤懒得理他们,他倚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个身材丰满的姑娘,姑娘上半身只穿了半个乳罩,摇摇晃晃地挤在他胸前,为他点烟。 孟子坤嘴里叼着烟,大手揉着她的凶,两人还没缠绵一会儿,不知怎么地就吵吵了起来。 “到底什么宝贝啊,藏着掖着的,带出来给大家瞧瞧呗?” “不给。”孟子坤特不屑地扫人姑娘一眼,话也挺混蛋,“人跟你们不一样,人北服的。” 姑娘笑吐了,“我他妈还北影的呢,北服算个屁。” 别说,人姑娘还真是北影的,一直不好意思说,都他妈出来当鸡了,谁还有脸总把学校挂嘴边?其实北服也不一定就比北影差,只不过大学都有歧视圈,你这会问人家北服的,人家兴许还觉得北影算个屁呢。 “会说说不会说滚蛋。” 姑娘是个有脾气的,管你什么祖宗太子爷,老娘还不伺候了,从他身上爬起来,扭头进了别人怀里。 小楼抽着烟乐,安慰人姑娘,“甭搭理他,谈恋爱把脑子谈傻了。” 孟子坤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看了眼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女人,又把嘴闭上了。 云綦扭头看到应宁,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妞妞,来这边坐。” 应宁没怎么来过夜店,这一通好找,到了大家面前,先是挨个喊了一遍,到不认识的姑娘,就礼貌地嗨了一声。 那美女这会儿正带气儿呢,瞧着她这一身干干净净朴朴素素的女大装扮,哟了声说:“您又是哪个学校的?不是央戏的吧?” 应宁哦了一声说:“我哈佛的。” 美女一愣,差点没笑瘫过去,“不是姐妹儿,你吹牛逼也不要这么离谱啊!” 其他人也哈哈大笑,应宁也笑,笑的从容温和,无所谓似的。 察觉到阿坤小楼他们几个气氛微妙,应宁悄悄看了眼云綦,云綦往下压了压手,让她先坐。 “想喝点什么?” 小楼和阿坤同时开口:“她不喝酒。”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云綦和小楼不约而同看了眼阿坤,应宁咳咳两声,低头拿起菜单,说我要个果汁就好。 那姑娘这会儿也瞧出点什么,幸灾乐祸地盯着孟少爷看。 孟子坤别过目光,觉得好烦,从钱夹里掏出张信用卡往人姑娘身上一甩,轰人了,“赶紧滚吧。” “好嘞。”姑娘捡起卡,扭扭屁股走到应宁身边蹭了蹭,还小声问,“你真是哈佛的呀?” “骗你呢。”应宁朝她眨眨眼,“我哈尔滨佛学院的。” 姑娘笑着走了。 说是云綦请客,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把大家伙喊出来聚聚。 谢陆言是大忙人,说实话,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适合和他们混一个圈子了。 云綦和应宁聊天,问阿言最近在忙什么。 他工作上的事情,她向来是不过问的,不过大抵也能猜到,他最近的烦心事,多少还是和他大伯家有关。 云綦说他不容易,看着应宁笑了,“好在你回来了,能陪在他身边。” 话题聊着就着就伤感了,应宁没忍住,喝了小半瓶啤酒,不过点到为止,只是有一点微醺。 云綦看出她也有点心不在焉的,问她怎么了。 第78章 应宁把手机屏幕关上,刚刚还收到了病人家属给她发的信息,恳求她帮忙解决床位的事情。 她想到这件事就很难过,也很自责,放下酒瓶,双手抱头微微叹息,“阿綦哥,有时候真的觉得活着好难……” 这些话,她一般是不会和他们这些从出生就坐拥一切的公子哥们说的,因为觉得他们不会共情,反而显得自己有些矫情。 可云綦却不一样,在他面前,她总是能把这些平时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云綦拍了拍她的背,一边安慰,一边鼓励她。 小楼看出她状态不好,拿着骰子过来找她玩游戏,应宁被云綦开导的好受了一点,于是点点头说好。 他把大家都喊来一起,毕竟人多热闹,可阿坤却一个人坐在沙发一角玩手机,怎么喊也不过来,连头也没抬。 应宁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回过头笑笑对大家说开始吧。 孟子坤翘着腿,靠在沙发上,看着夏可发来的一堆消息,不知怎么,感觉有点厌烦。 他一条没回。 酒也一口没喝,就一个人歪在沙发上玩手机。 快十二点的时候,谢陆言给她打电话,说要过来接她。 正好大家都不玩了,几个人一起走出酒吧大门,小楼和云綦在叫代驾,孟子坤走到他车面前,滴了一声,闻小楼回头看了一眼,吹了个口哨,绕着车头打量一圈,“又换车了?” 应宁正和云綦告别,就听着身后的小楼哥说什么“全国只有三台,你怎么搞到的?”她回头看了眼阿坤那辆崭新的跑车,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小姚的话。 【有一次我看见张阿姨的女儿在医院门口上了辆保时捷,正好我男朋友来接我,他说那车不是一般的保时捷,那个型号全国只有三台,三台都在北京】 应宁就多看了那辆车一眼,正好孟子坤目光看过来,应宁很少有对他的东西表现出感兴趣的时候,他不禁问她,“要坐坐吗,带你兜兜风?我没喝酒。” 正好谢陆言的宾利缓缓开了过来,停在应宁身前,车窗落下,他微微侧身,薄薄镜片下的目光如古井深潭般从应宁身上不动声色地掠过,最终落在阿坤身上,“哦?带谁兜风?” 孟子坤服了,“你老婆,你老婆行了吧?” “好啦。”应宁笑着和大家拜拜手,弯腰钻进了车里。 一上车,她就恹恹地打了个呵欠,也顾不得谭叔还在前面了,就往阿言身上靠。 “给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她好累呀,小脸软乎乎地贴在他的肩头,呵欠连天。 谢陆言解开几粒西装扣子,让身子松弛一些,好搂着她,他伸开胳膊搂紧她的身子,后来又觉得不稳,另一只胳膊也环了过去,应宁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半挂在他身上,晕晕乎乎地打起了瞌睡。 谢陆言闻到她身上的微微酒气,又不忍心责怪,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嘱咐谭叔把车开慢一些,稳当一些,怕开快了她的胃会不舒服。 应宁同样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药香,迷迷糊糊地还揪着他的领子问你喝药了吗。 “你一定要按时喝药,阿言,喝药,记得按时喝药……” “喝了,放了吧。”谢陆言紧了紧怀抱,把下巴搁在了她的颈窝,也闭上了眼睛。 …… 车子一路向东,穿越繁华的东二环,驶入长安街。 夜幕下的长安街灯火辉煌,公路上川流不息,车内却是一片静谧与安宁。他们紧紧拥抱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存在,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将他们打扰。 回到家里,谢陆言抱着她上楼。 应宁还没有醒,脑袋紧紧扎在他怀里,像是做了噩梦,眼角雾气弥漫,趴在他肩头啜泣,声音也哽咽到泣不成声。 “阿言,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的生病……” “我治不好他们,我好难过,我甚至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个住院的机会,我感觉自己好没用啊……” “阿言,你不要再生病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你生病……” 谢陆言轻轻把她放到床上,半跪在床头,弯腰抚摸着她的小脸。 应宁在睡梦里吧嗒吧啦地掉眼泪儿,他耐心地为她擦着,一转身才发现自己胸膛的衬衫都已经被她哭湿了。 云姨倒了热水送进来,眼瞧着也心疼坏了。 “应宁小姐这是受委屈了呀!” 谢陆言抱着应宁,手掌托着她的脸颊,大拇指在她唇角若有所思地来回摩挲,没说话。 只是觉得心都要碎了。 谭叔唉了一声,也心疼妞妞,“应宁小姐他们当医生的,工作上肯定是会受些委屈的。” 这话谢陆言不爱听,他语气极冷,“当医生就必须要受委屈吗?” 他眸光发紧,垂眸深深凝望着应宁的脸,最后在她嘴唇亲了一口,咬着牙说道:“我不许她受,她就不能受。” - 自打这次聚会,孟子坤就再也没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夏可在一起。 不仅如此,还给她在嘉里中心租了套公寓。 夏可课也不上了,每天就陪着他吃喝玩乐,小姑娘人也放开了,早不是当初那个见他会羞涩发抖的少女,如今除了会撒娇,还会偶尔发些小脾气。 第79章 “那我要是吃胖了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孟子坤说不会。 “那要是别的女人勾引你呢?” 孟子坤玩着游戏机看她一眼,没回复这个话题。 以前这种话题她哪敢提?孟子坤放下游戏机,低头笑了一下。 他起身往玄关走,“我今晚有局,不回来了,你早点睡。” 夏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追过去讨好,“我陪你一起吧?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 孟子坤皱了下眉,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不想带她。 看着她那张脸,泪汪汪的,到底也没太狠心,拿了车钥匙,领着她来到楼下,给她办了张嘉里健身俱乐部的卡。 “不是总怕自己变胖吗,没事多来健健身。”孟子坤把手伸进她领口摸了一把,坏坏贴在她耳边说,“别把这儿给我练瘦了。” 全北京最贵的健身房,光年费就四万二,搁以前夏可一准受宠若惊的,不过现在她早就看不上了,也就那样吧,她知道四万块还不到他一天零花钱呢。 反正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就理所应当享受他的好。 办完卡,嘱咐她几句后,孟子坤就开着车离开了。 车子一脚冲进夜色。 他茫然地踩着油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开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喝酒。 夏可一晚上给他发了好多条信息,他连看都没看,直接删除了。 直到夏可哭着给他打来电话,说学校突然给她发通知要她退学,说她旷了太多课,问他怎么办?他才从醉酒中稍微清醒了一些。 “还有,我妈妈今天被医院强制出院了,行李都被丢在了走廊上,病房已经住进了别人,阿坤,怎么办啊?你不是说你都安排好了吗?怎么连你的话都不听了啊?” “别急我问问什么情况。”挂了电话,孟子坤心中怒火升腾,他猛地一挥手臂,将一桌子的酒瓶扫落在地。 朋友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都以为他是因为喝醉了才如此失态,纷纷上前想要劝解。但孟子坤却一把推开他们,拎起衣服便出了门。 他出门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却守口如瓶,什么也没透露。孟子坤站在风里吼道:“连他妈我都保密?” 对方被他的怒火吓得连连道歉,解释说自己真的不方便。 大半夜他就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等代驾。 代驾小哥一到,他直接将车钥匙扔了过去,然后一头扎进了副驾驶。 - 阿力载着谢陆言在高速行驶。 并道的时候,他忽然瞥了一眼前方那辆保时捷的车牌,对坐在后排的言哥说:“那好像是坤少的车。” 谢陆言闻言,稍稍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随即淡淡命令:“超过去。” 阿力疑惑道:“啊?都是自己家人,这样不太好吧?” 谢陆言没有解释,“超。” 阿力说行,紧接着便加大油门,开始提速。 代驾小哥第一次接到豪车单,本来就开的小心翼翼,这时忽然发现有辆宾利一直在超他们。 “老板,有辆宾利一直在别咱们啊,靠!” 孟子坤缓缓睁开眼,看清前方宾利的车牌时,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相当复杂。 眼神也逐渐阴了起来。 高速上豪车较劲儿常有的事儿,兴许也没什么理由,就是互相看不惯,都觉得自己最牛逼。代驾小哥也是个暴脾气,又瞧着这位老板身份不一般,试探着问,“老板,干不干他啊!” 孟子坤眼睛盯着那辆宾利,神情有些恍惚,但还是嗯了一声,说道:“超他一次,我给你加一千。” 代驾小哥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振,“好嘞!”随即,保时捷猛地提速,发动机轰鸣声响彻整个高速。 阿力看着追上来的保时捷,哟了一声,气定神闲地对着言哥说了句您坐好,脚下油门轻松一踩。 论车技,阿力可是甩了代驾小哥十条街不止。 保时捷被别了一路,眼看要被逼疯了。 下了高速,谢陆言终于开口,“前面靠边停车。” 前方的宾利静静地停在路边,双闪灯在夜色中闪烁,警示着过往车辆。保时捷缓缓逼近,最终在距离宾利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下。 两辆车车窗紧闭,就这样静静停靠在路边,仿佛两个对峙的战士,等待着最后的决战,而这期间,车里的人谁也没有先下车。 孟子坤紧握着车门上的锁,青筋暴起,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然而在即将打开车门的瞬间,他又退缩了。 是的,他承认,这一刻他怂了。 谢陆言则镇定地盯着表盘上的倒计时,整十分钟,当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他收回目光,对阿力说:“走。” 第32章 - 应宁请了几天假,回来发现她的病人已经住进了病房。 “太感谢你了应医生,听说你在休假,我就没有打扰你,是王医生帮我们办理住院的。” 应宁有点懵,几天没回来,发生的变化也太大了,她回到办公室问王医生,“212床原来的病人呢?” 王医生笑笑说出院了,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没多请两天假呀?” “没,我奶奶病了,我去照顾了两天,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 第80章 应宁哪知道是谢陆言故意用奶奶生病的借口让她请的假,好帮她把医院的事情处理了。 她一整个摸不着头脑,坐在办公桌前,还觉得怪怪的,想点开夏可的朋友圈看一看,才发现人家已经把她拉黑了。 …… 夏可到底还是被退了学,不过她本来就不打算念了,所以也无所谓。 辛苦辛苦毕了业就能进娱乐圈了吗?找不到工作的大把都是,还不如金主一句话好使。 孟子坤给她介绍了个小成本网剧的资源,让她做女一号,算是她妈那事儿对她的补偿,她本来挺高兴的,可跟导演吃了顿饭以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她。 问什么,只说让她在嘉里踏实住着,他去趟外地。 夏可以为他是故意躲着她,但实际真不是。 他是真得去趟外地。 之前打着他爷爷名号安排她妈住院那事儿,不知怎么被捅了,郑千瑜大发雷霆,连夜抓着他上了私人飞机,飞去海南跟他爷爷负荆请罪了。 他爷爷倒是没怎么怪他,还留他在海南玩了几天,正赶上那会儿他心里挺烦的,就断了一切联系,在三亚冲了几天浪。 一个女人都没找,郑千瑜寸步不离地派人盯着,烦得很。 孟子坤提前一天回了北京,刚下飞机就刷到了小楼和阿言的朋友圈,两个人都在昌平的华彬庄园打高尔夫,没人喊他。 微信里倒是挺多狐朋狗友发来的信息,不过都是黄赌毒那档子事儿,没一点正经。 说不上是孤独还是寂寞,他靠在出租车的车窗上,眼神迷茫地望着北京的夜景,司机问他去哪,他愣了愣,说自己也不知道。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最后找到夏可,这姑娘倒是挺契而不舍的,每天都坚持给他发消息,全他妈是健身后的对镜全'裸照。 给他看乐了。 “去东单的华尔道夫吧。”他对司机说完,给夏可发了个房间号。 那是他的长期包厢,也是第一次他把外面的地址告诉她。 房间里黑灯瞎火的,连壁灯都没开。 孟子坤靠在沙发上抽烟,诺大的房间只有他指尖的一点星火在闪烁。 房间门没关,夏可刚一进来,就听到黑暗里传来一道冷漠的命令声—— “过来趴着。” …… 早上醒来,夏可光着身子躺在孟子坤怀里,浑身火辣辣的疼,感觉骨头都坏掉了。 上周刚上的乳环都被他凶狠扯掉了,乳t周围已经结了血痂,这些她都忍了。 孟子坤从床上坐起来抽烟,同样光着身子,只下面搭着一角毛毯,他大脑晕晕乎乎的,好像还没怎么醒过来。 夏可起身从后面抱住他,把胳膊环在他脖子上撒娇,“对不起……我妈妈的事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孟子坤侧身盯着她的脸,轻轻吐了口烟圈,全都喷在了她脸上,他看了好一会儿,表情有点意外,好像才想起来昨晚睡了这么个人似的。 夏可躲也没躲,正准备去亲他,忽然头发被他从后面一把薅住,孟子坤眼神阴骘,用力向下一拽,扯起她的下巴问,“你剪头发了?” “啊!是……是要进组一个角色,扮演民国女学生,所以我……”所以她把头发剪短了。 夏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吓得浑身发抖,不止所措地流着泪,“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可以留长……” “接回来。”孟子坤松开她,也没说什么,更是没再看她一眼,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澡。 半小时后他洗了澡出来,见夏可还半跪在床头抱着自己默默流眼泪。 他擦着头发走过来,站她身边看了一会儿。 “别哭了。”他把浴巾扔她脑袋上,按着她头揉了一把,又把人姑娘连人带浴巾拴进了怀里。 “行了。”隔着浴巾他亲了亲她的脸,好脾气地哄道,“这段时间忙,没顾上你,等周末带你去郊区玩玩。” “去、去哪啊。”夏可在浴巾里破涕为笑。 孟子坤想了想,说昌平吧,“带你去打打高尔夫。” # 应宁前两天一直住在南池子。 老太太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遛弯受了点风寒,她也说没事儿,可谢陆言一听却不干了,直接给妞妞请了几天事假。 老太太说:“我病了,你给人家妞妞请假干什么?” “让她照顾您。” 老太太就笑着说他,“你这孩子,一点也不心疼妞妞!” “没事没事,奶奶我愿意照顾您。”在应宁心里,奶奶的身体最重要,于是给科室补了一张假条,搬来院子里住了几天,安心照顾奶奶。 谢陆言得逞地笑,老太太指了指他,“你呀!” 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了? 等妞妞出去,谢陆言也没瞒着,摆弄着桌子上的花瓶子说:“我是看她最近上班太累了,让她歇歇,要不是您病了她且不歇呢!” 还特地嘱咐周婶儿这段时间多给老太太和妞妞做点好吃的。 老太太拉着他手,仔细地盯着他瞧,边瞧边笑眯眯地点头,“真好……我孙子也懂得体恤人了。” 谢陆言扶着她坐到窗边,他抬头看向院子里应宁,“奶奶,要不干脆就让妞妞搬来您这儿住吧?平时还能陪您说说话。” “好啊,妞妞同意我就同意。”老太太巴不得妞妞能搬过来陪她哩,就怕现在的小年轻不乐意和长辈住在一起。 第81章 老太太意味深长看着他笑,“阿言,和妞妞发展到哪一步了?” 奶奶的说虽然没说的那么明白,但是什么意思,他懂。 “奶奶,跟您说实话,我现在没办法时刻跟妞妞在一起。”谢陆言声音顿了顿,收回目光,握紧奶奶的手,“她一个人住外面,我不放心。前一阵儿,我妈去找了妞妞……” “我妈那边太安静,我心里没谱儿,妞妞住在您这儿我踏实点。” 保不齐他那个妈什么时候就出来作妖了,但老太太这儿,她多少有些顾及,应该不敢乱来的。 奶奶听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也像是在思考什么。 应宁住在南池子的这几天,谢陆言罕见没有加班,每天晚上七点准时过来。 不过到底也没赶上饭点,应宁知道他没吃饭,考虑到他身体的原因,每天都会给他留一碗煮的稀烂的八宝饭。 再配一碟子开胃小菜,端出来让他坐在树下边纳凉边吃饭。 谢陆言在水池子前洗了把手,挽起袖子,坐在紫檀木的小方桌前,应宁坐在他对面,手里摇着奶奶的蒲扇,一边看着他吃,一边为他扇蚊子。 前几天正式入了伏,越到傍晚署气越重,应宁热的身上只穿着件小吊带,她颈肩可漂亮了,露着的锁骨又瘦又白的,哪怕脖子上渗着一点点薄薄的细汗,看着也是清清爽爽的样子。 她把头发挽成一个毛茸茸的揪,全都扎在了脑后,松松软软的,一摇扇子就跟着晃荡两下。 谢陆言看着有点入迷,吃一口粥就瞟她一眼,吃一口粥就瞟她一眼,一碗粥吃的心不在焉的。 应宁让他好好吃饭,“多吃点,今天的粥是我熬的,不是王伯煮的哟。” 谢陆言就笑,“我说王伯的手艺怎么退步了呢。” 应宁假装不高兴,立马把粥端过来不给他吃了。 谢陆言欸欸两声,“我还没吃完呢!” “不给啦!” 这会儿院子里只有他俩,奶奶他们都在厢房,谢陆言直接把小马扎挪到应宁跟前,紧贴着她,也不嫌热,伸手搂过她的身子就要埋头亲下去。 “不让我吃粥,那我就吃你好了。” 应宁被他蹭的直痒痒,忍不住乐出声,她一边躲一边推他,两个人在小餐桌前逗成一团。 “哎呀我还没洗澡呢……都是汗你不嫌脏呀!” 谢陆言双手环住她身子,从背后抱紧她,两个人都在微微气喘,谢陆言在她耳边痞笑,还故意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荤话,“不嫌你脏,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吃过?” 应宁羞耻死了,立刻捂住他嘴,“别说了!” 谢陆言呜呜呜地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盯着她,他的眼角微微上翘,眼波流转着,双眸此刻仿佛波光粼粼的湖泊,含情脉脉地盯着她,风流极了。 应宁感觉整颗心都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 猝不及防间,手腕被他轻轻攥住,交叉压在胸前,旋即他俯身过来凑到她唇边说:“今晚我留下,等奶奶睡了……我去你房间找你。” “不要吧……”应宁知道他要干什么,想起那个画面她就脸红发烫的。 在奶奶家还是规矩些好,万一做那种事而被发现了多尴尬呀,而且他疯起来是个又是个没边的,应宁可控制不住他,所以她拒绝。 “欸?胖橘!”幸好小胖橘这时候从房顶跳了下来,应宁趁机打断这个话题,赶紧跑过去看胖橘。 小花猫越养越熟了,扭着屁股走到周婶儿提前准备好的小饭盆前开始吃猫粮。 应宁蹲在它身边微笑着看它吃东西,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也没躲。 “你到底是不是流浪猫呀,怎么越来越胖了呢?” 她自言自语着,忽然发现自己的头也被人像摸小猫一样地摸着,她抬起头来,才发现阿言站在她身后,在玩她头上的那个小啾啾。 谢陆言:“那我走了?” 应宁站起来,踮起脚尖在他下巴那里亲了一口,特开心地跟他说再见! 谢陆言哎,说她没良心。 应宁就乐,“反正哪里都行,就是奶奶家不行。” “哦?哪里都行?” “你这人……赶紧走吧!”应宁往外推他,就知道他满脑子没有别的事情。 谢陆言拉着她的手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意味深长瞥了眼车子。 应宁秒懂他的眼神,谢陆言还没开口,应宁就立刻说不行,“谭叔还在车里呢!” “我可以让谭叔走。” “那也不行。”应宁求他了,“就这几天,过几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谢陆言想了一下,瞧着她可怜兮兮地,暂且饶了她。 应宁把他送上车,和谭叔打了招呼,“辛苦您了谭叔,以后您别再外面等着,也进来吃个饭吧。” “谢谢应宁小姐关心,我一般下午就吃过了。”虽然规矩还是要守,但是这话听着让谭叔心窝子都暖化了。 谢陆言说她是小操心。 隔着车窗,他拉着她的手,不太舍得放下。 “不然你搬来和奶奶住吧。” 应宁连忙摇头,“那怎么行呢?我在奶奶家白吃白喝的,多不好意思。” “怎么白吃白喝了?你不是还照顾奶奶呢?” “哪是我照顾?都是人家周婶儿和王伯在照顾呀。”应宁是发现了,这几天她住在这就跟度假一样,好吃好喝的不说,平时一点活都不让她干,她都快被照顾成胖橘了。 第82章 谢陆言也没再说什么,看妞妞刚才那意思,她要是真的住进来了,以后苦的就是他了。 算了,不住就不住吧,不住也有不住的好处。 “好啦。”应宁抽回手,和他拜拜,顺手还拍掉他胳膊上的一只大蚊子,“快走吧,不走人都要被蚊子啃熟了。” 谢陆言看着她说:“妞妞……” “嗯?” “我没派人再跟着你了。” 应宁一怔,想到上次的事情,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 谢陆言扯了下嘴角,“我是怕我妈再去找你,才那么做的。” 应宁再次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送走他后,应宁回到院子里,低头收拾小桌子。 很快谢陆言给她发来两条信息。 一条是他的保证:【我不会让我妈再伤害你】 另一条是华彬庄园的地址:【周末带你去郊游】 第33章 - 谢陆言说要带她去郊游,还真不是敷衍。为此特地推了手头的工作,空出周末两天时闲,让谭叔提前准备好度假用的装备。 后来又把云綦和小楼喊上了。 云綦还以为是去哪野餐呢,特地从车库倒腾辆沃尔沃,他是个体贴人,一般照顾人的事儿都是他来,像这种长途司机的差事就主动承担了过来。 瞧见人来,他招了招手,把后备箱打开,“阿坤呢?喊他一起啊。” 小楼把他那套价值七位数的五星套杆放进后备箱,又从阿言手里接过应宁的运动背包,帮她放了进去,他嗤了一声说:“这丫最近总莫名其妙的,不喊他!” 几个人上了车。 云綦开车,小楼坐在副驾,谢陆言和应宁坐在后面,一路上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 云綦问阿言最近在忙什么,谢陆言搂着应宁,玩着她的小辫子,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忙着给谢国忠挖坑……” 云綦乐了一下,“还不打算放过大哥啊?” 应宁歪过头来看向阿言,好像挺期待他的回答。 谢陆言瞧着她挺关心的,挑了下眉问她:“你想吗。” 应宁摇了摇头说,“我不管你们家里的事儿。” 之前那一次,已经够了,她本就不该插手的。 谢陆言没再说什么,转而问小楼,“和谢峥切割干净了吗。” 小楼含含糊糊说有点慢。 谢陆言垂眸握着应宁的手,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才回答云綦刚刚那个问题。 “不查了,先搁置吧。” 他是因为小楼所以不查了,说实话,应宁挺感动的。 云綦也笑了,“大哥这回是真找了个好护身符啊。” 他看了眼小楼,瞧着这位也挺感动,不禁感叹一句,“其实你俩能和好,还得是人妞妞的功劳。” “所以今天带着大功臣出来散散心。”谢陆言旁若无人地亲了她一口,给应宁都亲愣了。 云綦假装没看见,小楼咳咳咳地补上一句,“保证服务到位!” 车里放着beatles,queen,ac/dc这些老摇滚,一路驶向昌平。 到了酒店门口,行李员把他们的东西先送上楼。 几个人都有点饿了,就先去餐厅吃了个饭。 应宁点了只烤鸭,谢陆言不饿,他也不吃这些,一直在给应宁卷鸭肉。 “一会儿想玩什么?”云綦问应宁。 谢陆言把卷好的鸭肉放到应宁的小碟子里,抢先一步道:“分头行动吧。” “不是,为什么啊!”小楼不乐意了,手里的捞汁烩面都不香了。 都是一块出来玩的,怎么小情侣就得搞特殊呢! 应宁也觉得还是一起玩比较好,她朝阿言眨眨眼睛,让他听话。 谢陆言凑到应宁耳边,一手摩挲着她的下巴,貌似说了什么。 瞧这腻乎的,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闻小楼:“行行行,不给你们当电灯泡!” 云綦就乐,“那一会儿我们俩先溜达溜达,回头电话联系。” 等他们一走,应宁就问:“说吧,咱俩到底去哪?” 谢陆言握着她手说跟我来。 酒店门口就有庄园内部专门接送客人的观光车,谢陆言和她并排坐在后排,应宁戴着一顶遮阳帽,靠在他怀里,欣赏阳光下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泊。 这庄园挺大的,除了五星酒店和各种会所,还有顶级马会和一些其它的休闲娱乐设施,核心区域是高尔夫球场。 应宁没想到他会带她来养生中心做中式按摩。 两了人点了背部推拿和足底按摩。 应宁被推拿师傅按的嗷嗷叫,疼是真的疼,不过舒服也是真舒服,这段时间的疲劳感觉都一扫而空。 谢陆言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应宁经常给他做推拿,他知道妞妞喜欢这个,这是她在疲劳时的最佳缓解方式。 就是叫声太娇了,哼哼唧唧的,他不乐意让别人听,尤其小楼那厮。 谢陆言要了两个女师傅,全都四十多岁的阿姨。 两个人做完背部推拿,躺在沙发床上做足疗。 屋里点着熏香,周围放着舒缓身心的疗愈音乐,应宁神清气爽地给小楼哥发信息,问他和云綦哥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楼发来一张照片,烟雾缭绕的温泉池,四周都是翠竹。 第83章 就是这池子的造型怎么瞧着有点奇怪呢? 而且四周环境看着还有点眼熟,她问道:【你们也在养生中心吗?】 小楼:【泡汤呢】 应宁呀了一声,把手机翻过来给谢陆言看:【他们也在养生中心呢!】 谢陆言看了一眼,还没说话,他的手机就亮了,有电话进来。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他微微敛了下眉。 应宁没怎么注意到他的表情,光顾着和小楼哥回微信。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八卦。 “阿言,云綦哥说他喜欢男人!你说真的假的?” “扯。” 嗯……应宁也觉得有点扯。 “不过他那天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还说他喜欢的人就在那天的聚会里。” 要是那样的话…… “你觉得他有可能喜欢谁啊?” 谢陆言直接滑掉谈雅的来电,心不在焉地说小楼。 应宁惊了,“为什么!” 谢陆言把手机扔到一边,回过头来朝她笑,“谁他妈和同性泡汤用鸳鸯池?” 应宁:“……” 要不说刚刚那照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泡鸳鸯池这事儿!人云綦也挺冤枉。 庄园老板和小楼私交不错,知道他过来,还按着老一套给他准备的。 小楼上次来时带的是个女明星,人姑娘对泡汤有讲究,要一半牛奶一半花瓣,牛奶要新西兰醇香牛奶,花瓣要清晨现采摘的保加利亚红玫瑰,九十九瓣少一瓣都不行。 小楼当时还说人矫情,不过也都跟着泡了。 老板以为这次楼爷还是带女伴来的,特地吩咐服务员按老样子准备。 小楼一进来的时候头都大了。 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还给他记着呢。 云綦泡在玫瑰池里乐,“我这儿也算是沾您光了,楼爷。” 小楼以前也爱玩,可没阿坤那么疯,偶尔出门带个女人,也纯为场面上的应酬。 自打妞妞回来,他身边是再也没有过了。 闻小楼闭着眼睛背对着他,在另一边的池子里忍着恶心泡牛奶浴。 两个人像是泡在一个大火锅里,一个泡辣锅,一个泡清汤锅。 不知想到什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楼小爷在清汤锅里叹了口气。 云綦歪着头问,“不高兴了?不然我走,给你找个女人过来?” “别,你老实泡吧,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闻小楼拿着手机划拉着妞妞的微信。 刚刚发过去的消息她至今没回,楼小爷百无聊赖道,“再说要是被妞妞知道,不好。所以我得洁身自好一点。” 云綦这就不懂了,“你俩又不搞对象,你洁身自好个什么劲儿啊?” “你懂什么?妞妞是白衣天使!人那么纯洁,我要是玩的脏,跟她做朋友都不配。” 云綦忙对他竖大拇指,夸他还不忘扎扎他心,“就冲你这句,将来阿言妞妞婚礼的伴郎一定得是你!” “那必须是我啊!” 云綦乐着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要是真能结婚就好了。” 两个人从池子里出来,换好衣服往大厅走。 云綦刚刚换衣服时接了一个电话,谈雅打来的,说是联系不到阿言,问他在干什么,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云綦帮阿言撒了个谎,说他在开会,最近挺忙的。 挂了电话他心里这个愁呀。 “谁呀?”小楼问。 “小雅。本来计划这个月回来,有事儿推迟了一个月,估计得九月份了。” 闻小楼不怎么喜欢谈家兄妹,无所谓道:“回就回呗,没人给她接风啊!” “你当人家谈大小姐稀罕?”云綦摇着头乐,瞧他三舅妈嚣张跋扈那气势,在谈家面前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说来说去,阿言能不能站稳脚跟,都得看人家谈家愿不愿意伸一把手。 “不稀罕最好。”闻小楼拿眼斜他,“那你叹什么气?” “我不是怕妞妞到时候……” “怕个屁。”闻小楼皱眉撂下句狠话,“我不管她姓谈还是什么,谁欺负妞妞我都不会饶了她。” 末了他又阴测测地补了一句,“包括阿言。” 云綦想到这些个破事就头疼。 算了,今天出来玩的,就先不想这些。 可还没走两步,让他头疼的事儿就又来了。 那边过来俩人,瞧着像对情侣,可那男的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阿坤?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孟子坤带着夏可刚刚做完spa,也挺意外在这遇见他们。 “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这位就是……”云綦看向夏可。 挺清纯一女孩儿,跟小白花似的。 孟子坤侧了下身,好像有点故意要把夏可挡在后面,他还没开口,闻小楼就盯着夏可说了一句话。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 夏可以前在会所陪酒,是见过小楼的,不过那都是她的黑历史,她不想被小楼认出来,便急急扯了下阿坤的袖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球场吗?” 孟子坤嗯了一声,好像也不太想和他们多说,“那我们先过去了。” 等俩人一走,云綦若有所思收回视线,抱着肩膀看向小楼,“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像……?” 第84章 “是有点像。” 两个人对视一眼,闻小楼突然爆了句粗口,“这孙子!” - 华彬庄园三面环山,占地面积广大,内有两个18洞国际锦标赛球场和一个9洞灯光球场,而且是由“高尔夫球王”杰克·尼克劳斯亲自规划并设计的,是庄园内的重要特色之一。 很多有钱的老总都爱来这里打高尔夫。 谢陆言和应宁并排躺在遮阳椅上看人家老总打球。 “比赛吗。”谢陆言觉得这样出来约会太无聊了,向应宁发出邀请。 应宁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喝果汁,摇摇头说不要。 “你是高手,我是菜鸟,我才不要和你比。” “我跟你比,输了你送妞妞一颗大钻石!”小楼和云綦从后面走过来,开玩笑地说。 应宁看到他们,开心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把墨镜拨到头顶,点头乐道:“好呀,小楼哥哥替我比,一定能赢到你的大钻石。” 谢陆言蛮不屑地轻哼一声,问小楼,“你要是输了呢。” 闻小楼想了想,又看了应宁一眼,“那我送妞妞一颗大钻石!” 应宁嗯了一声?云綦哈哈哈哈哈哈! 谢陆言起身活动筋骨,往球场边走边嘟囔,“怎么都是我吃亏。” 小楼和阿言比杆赛,云綦叫服务员拿来一只冰椰子给应宁捧着喝。 俩人打赌下注,猜谁会赢。 应宁咬着吸管沉思一会儿,还是说不好。 他俩的水平她是知道的,小时候园子里就有个小型高尔夫球场,那会儿爷爷们腿脚还利索,经常揪着他们几个臭小子去捡球,捡着捡着俩人就都学会了,纯属于无师自通那一挂的,爷爷和老师都没教过,老师说他俩有天赋,应宁其实也这么认为。 可要说谁的水平更好一点嘛,应宁感觉都差不多。 都挺厉害的。 “我赌小楼哥哥吧。”毕竟阿言病歪歪了这么多年,有天赋估摸着老天也收回去了一半。 实事求是,这真不是她偏心。 云綦就押了阿言,还说这回她可走眼喽。 “对了,我刚刚看见阿坤了,他身边有个女孩儿,特像你。” 说曹操曹操到,云綦话音刚落,孟子坤就带着夏可走了过来,四个人正好撞见。 孟子坤看见应宁,扭头要走,被夏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应医生?好巧啊!” 应宁对他们微微一笑,客气一句,“你妈妈还好吗。” 脸上看不到一点不意外。 夏可紧紧挽着孟子坤的胳膊,娇声娇气地回道:“挺好的呀,坤少帮我妈妈转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对啦,那里的医生都很好呢,至少能让我妈妈安心养病,再也不用担心被赶出院啦。” 应宁微微颔首,随即拨下墨镜,将视线重新投向赛场。 她手中捧着椰子,轻轻地吸着吸管,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到他们。 云綦聪明,这会儿也瞧出点什么,他笑眯眯地看着,也不说话,跟尊笑佛似的。 “走吧。”夏可觉得没意思,拽了拽孟子坤的袖子,两个人从应宁身边路过,这时应宁手里的椰子没拿好,滑了一下,孟子坤一下子弯腰接住,“小心点。”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的,连声音都特别小。 “谢谢。”应宁把椰子直接放在桌子上,扭过头继续看赛场。 那声音太他妈冷漠了,这是妞妞头次用这种态度对他,孟子坤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他心里酸的要死,一下子愣在那,微微握紧了拳头。 第34章 - 云綦低头笑了一下,站出来打圆场。 “手痒痒了,陪来我打两杆?阿坤?”说完,站起身,也不管他的反应,便拉他走向了球场。 夏可一屁股坐在云綦刚刚的位置上,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姐姐,你是不是生阿坤气了?”这会儿她连应医生也不喊了。 “我妈妈的事情确实是阿坤在背后帮的忙,我知道你是他朋友,但是姐姐,我可是他女朋友呀,朋友和女朋友之间,当然要向着女朋友喽。” “姐姐,你就别生他气了好不好?” 应宁:“不会。” “可是你明明就生气了嘛……” 应宁笑了一下,这时有男人过来和她搭讪,邀请她一起打球。 “不好意思,我不会。” 那男人还挺有礼貌的,是个绅士,说句打扰就离开了,等他一走,夏可便凑近她说道:“姐姐,我们也去打场比赛吧?” 她高尔夫球打得很好,刚上大学时就花血本报了个班,为了就是将来在社交场合上钓凯子,刚刚孟子坤陪她打球时也被惊艳了一下,没想到她不仅会打,而且打得还挺像样儿。 应宁:“你没听见我说不会吗?” “我也不会呀!所以我们比赛才公平嘛。”夏可还不死心,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姐姐,你该不会是因为看不起我,才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吧?” - 比杆赛比较费功夫,云綦和小楼比洞赛。云綦算是半个专业选手,大学是他们mit校队的,曾代表过mit大学参加过naiga(北美大学生高尔夫球联赛)。 孟子坤当然也不是半吊子,打高尔夫是他唯一一件正儿八经下过功夫的正事,就为了关键时候在他爷爷跟前派上用场,不过这会儿他心不在焉的,心思压根没在球杆上。 第85章 云綦瞄准挥杆进洞一气呵成,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领先他好几洞。 “心事怎么这么重,跟我说说?” 孟子坤懒洋洋地挥着杆,觉得挺没劲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云綦用下巴点了点远处,“吵架了?” 阿言和小楼在那边比着呢,这俩是真较劲儿,裁判球童寸步不离地跟着,这会儿已经进行到第十洞了。 孟子坤期期地看了他们一眼,想起小时候,他们三个常常在园子里嬉戏,一同帮爷爷们捡球。 如今他从他们跟前路过,阿言看都不看他一眼。 收回视线,他苦笑一下,“我对妞妞做了点混蛋事儿,他们可能都不会再理我了。” “不至于。”云綦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说开就好了,不然我过去帮你说说?” “不用。”反正他总是被忽略的那个,说不说又有什么用。 “不打了。”孟子坤拎着杆子往回走,突然看到前面围了好多人。 竟然还有人鼓起了掌。 “什么情况?”云綦也看了过来,两个人走过去看热闹。 夏可刚刚完成了一个远距离击球,不仅精准度高,动作也十分漂亮,再次赢来一记喝彩。 刚刚的掌声都是为她的。 “谢谢,谢谢大家。”夏可随后笑着看向应宁,“姐姐,又该你啦。” 云綦抱肩看着,乐道:“你家可可真不错啊,看来妞妞这次遇到对手了。” 应宁刚刚几洞打得都不太好,而夏可全都一杆进洞,她最好的一洞用了两次,最差的用了四次。 应宁重新调整了自己的站姿,她握紧球杆,微微弓起背部,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感受着风的方向,等她睁开眼睛时,再次瞄准了目标洞。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玩过高尔夫了,手感早就生疏了,在刚刚尝试了几次力度后,这会儿好像才找到状态。 谢陆言和小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隐在人群里围观。 别看应宁目前落后,可谢陆言却对她很有信心,知道她最后一定会赢的。 这会儿他休闲地揣着兜,一点也不紧张。 应宁调整好姿势后,微微低头,正准备挥杆,谢陆言便勾唇一笑,扭头走了。 “诶诶,怎么不看了啊?”小楼赶紧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再看眼妞妞。 “不看,她什么水平你不知道?一看她挥杆姿势就知道没忘。” 确实,应宁的球技可是当年他们三个联手教的。 那会儿他们三为了让应宁替他们给爷爷捡球,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三个人轮番上阵,手把手地教她,那场面简直比金庸武侠小说里的武功传授还热闹。 果然,应宁用力一挥后,球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出,精准地落入了远处的洞中。 这一洞的难度比之前的都要高,但她却一杆进洞,完美完成了击球。 听到鼓掌,谢陆言边走边乐了一下。 - 应宁轻轻呼了口气,抬起头对夏可微微一笑,“该你了。” 这怎么可能?夏可愣了好久没反应,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的心态明显受到了影响,接下来的击球尝试了四五次才成功,而应宁则越打越稳,几乎每洞都能一杆进洞。 两个人的处境立刻掉转了方向。 夏可的状态越来越差,原本为了看她而来的观众也渐渐失去了兴趣,纷纷离开,最后只剩下云綦和孟子坤。 夏可看到孟子坤时,眼睛瞬间红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她丢下球杆就跑开了。 应宁也没管她,而是帮工作人员扶起球杆,对他们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云綦和孟子坤都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应宁在比赛前期是故意打不好的,以此来制造落差,给夏可一个心理上的暴击。 孟子坤看了一眼应宁,猜透她的心思,也没说什么,转身去找夏可了。 回到座位,应宁继续抱着椰子开始喝,真是累死她了。 这时阿言和小楼也坐着车回来,刚一下车,应宁就立刻朝他们招了招手,笑着喊道:“回来啦!” 谢陆言边走边嗯,看她的眼神宠溺中又带着点骄傲,“听说你赢了?” 应宁点点头:“是呀。那你们呢,谁赢了?” 谢陆言脱下手套,递给工作人员,他走到应宁身边,俯身喝了一口她的椰汁,直接就用她的吸管。 随后捏了捏她的小脸,让她猜。 应宁乐着指了指小楼,“……小楼哥?” 谢陆言:“你觉得我会让别的男人送你钻戒?” “服了,真服了!”闻小楼仰头喝了一大瓶矿泉水,这才对应宁说,“我算是看出你最近把他身子养多好了,丫现在是挥杆都不带喘气的,老子真是大意了!” 说完还嘀咕,“都什么灵丹妙药啊,不然给我也喝喝?” “不过别担心,等你俩结婚时我一定送你一个比婚戒还要更大更好的,你戴着我送的那个结婚哈!” - 晚上他们四个吃了饭去马会看表演,一直也没再见到阿坤和夏可。 云綦问了庄园经理,说是坤少已经走了。 闻小楼特不乐意,不就谈个恋爱?直骂他是臭德行。 谢陆言倒是什么也没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第86章 后来再见到阿坤是在ethan的聚会上。 etnan和michael分手了,分手原因也挺现实,michael背后的大人物倒台了,连带着他也栽了个大跟头,丽辛被查封后,ethan在新城国际公寓猫了三个多月,觉得风头过去差不多了,才再次出来找了份新工作。 新东家的会所开在亚运村的小洋楼里,ethan上班后的第一单生意,便想到借麻将局来赚那些富二代们的钱,于是他给大家伙群发了条信息,约大家过来打麻将。 谢陆言和应宁抵达时,恰好遇到刚停好车的孟子坤和夏可。谢陆言与孟子坤对视一眼,俩人都没说话。 倒是夏可挺热情,一个劲儿地给应宁打招呼,好像忘了上次球场那事儿了一样。 应宁朝她客气地点了下头。 上楼后,ethan就立刻迎了过来,不过他可不是冲别人,而是冲着妞妞来的。 ethan上来就给了应宁一个熊抱,“想死了你了宝贝儿!” “我也想你了ethan。” 俩人看着感情特别好,夏可有点点嫉妒,于是主动勇敢地贴了上去,把带来的茶叶拿给大家,说是特地为大家带了点家乡特产,“不值什么钱的,大家尝尝就好了,都是从我家承包茶园里现采的——” 孟子坤瞥了她一眼,夏可家世代都是茶农,起早贪黑劳作,在别人家的茶园里打工,他调查过的,所以知道她在撒谎,不过也没拆穿她。 可她说完,一屋子人也没人理她的话茬,夏可被晾在那,尴尬地红了眼。 小楼和程延等人坐在沙发上,嘴角似笑非笑的,人也不说话,默默抽烟看她表演,表情特有意思。 这些个公子哥见过多少女人?谁要撒谎一眼就能瞧出来,只是碍于孟子坤的面子没有乐出来罢了。 何况她带来的茶叶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文。 ethan呵呵了两下,他有洁癖,审美不好的东西不想放在他精心设计的桌子上,于是指了指地上角落,笑的却特亲热:“不用那么客气啊妹妹,那就放那里吧。” - 孟子坤看不惯,直接拎着茶叶拍在ethan桌子上,说了句毛病。 这屋子里都是跟ethan玩的不错的,应宁没想到上次在云綦哥的聚会上认识的那位北影的姑娘也在场。她一眼看见夏可,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般振奋,心想自己可是来着了! “哟,这位就是北服那位把坤少迷的五迷三道的小仙女儿吧?” 孟子坤警告地指了她一下。 人姑娘不服,心想你他妈装什么啊,昨晚还在老娘床上浪呢,她哼了一声,可又不敢多说什么。 小楼朝那姑娘招了招手,“过来,挑个喜欢的玩儿。” 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珐琅箱子,盖子一打开,里面满是璀璨夺目的彩宝,看的人眼花缭乱。 姑娘看到这一幕,震惊得合不拢嘴:“我操,我真的可以挑吗?” “真的,除了中间那颗粉的,其它随便挑。” 中间那颗粉钻最大最漂亮,闻小楼拿起来,举给应宁看,“妞妞,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然后咧嘴一笑,“送你的。” 应宁:!!! 应宁刚要拒绝,谢陆言却走上前,从小楼手中抢过钻石,像玩玻璃球一样随意掂了掂。 “挺好,这个给咱家猫镶个项圈不错。” “咱家哪有猫呀?”应宁一怔,反应过来,“你说胖橘?” 她哈哈地摇了摇头,“你快饶了它吧。” “什么胖橘?”小楼目光来回梭视着阿言和妞妞,蹬眼道,“你们俩个背着我偷偷养猫了??” 谢陆言直接搂过应宁脖子,在他面前亲了一口。 “嗯,我们还背着你偷偷生孩子了。” 这回轮到小楼瞳孔震惊:“什么!” 北影那姑娘拿了楼爷一串至少价值二十万的彩宝项链,捧哏似的哈哈大笑,“不是楼爷,怎么搞得你跟人家言少他们家孩子似的,还他妈是一胎。” 这醋吃的,应宁也忍不住低头乐。 ethan站起来说:“我看看是哪个姑娘小嘴这么甜,来,站起来让我亲一口!” 闻小楼哼地瞥了妞妞一眼,对那姑娘说,“钻石不想要了? 那姑娘立刻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这边欢声笑语的,那边夏可却红了眼。 眼红的。 小楼那箱子珠宝七七八八全给在场的女孩分了,唯独没有她。 第35章 - 人一到齐,ethan就忙不迭地组织大家打麻将。 屋子里一共三张麻将桌,ethan不太知道内情,就还按老样子,把阿言小楼阿坤他们几个安排在了一桌。 这圈子里的男人打麻将时都喜欢把女人带在身边,他们这桌也不例外。 唯一不太一样的是,他们这桌都是女生在玩,男的则坐在她们身后,帮她们看牌。 谢陆言带着应宁,孟子坤带着夏可,闻小楼则带着北影那姑娘,暂且叫做a姑娘吧,程延怀里搂着b姑娘,和a姑娘是校友。 ab姑娘都是麻将桌上的老手,码牌手法熟练又迅速,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 不过应宁一点不怕,她虽是个半吊子,但她家阿言强呀,有最强大脑做辅助,应宁自信满满、稳如泰山。 夏可为了这次的麻将局,提前通宵做了功课,这会儿也是胸有成竹的,摸起牌来同样面不改色。 第87章 可没想到今天运气竟然这么差!怎么都摸不到想要的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陆续胡牌。 一轮下来,她一下子输掉十万块。 一开始她不知道他们都玩这么大的,当场吓得脸色惨白。 孟子坤安慰她,云淡风轻地说没事儿,“玩你的,输了算我,赢了算你。” 夏可这才松口气。 不过应宁也吓了一跳,谢陆言坐在她身后,一手搂着她的腰,手指不老实地探入她裙摆,应宁无暇顾及他的小动作,同样震惊:“你们平时都玩这么狠的?” 谢陆言满不在乎地问:“你觉着该怎么玩。” 应宁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几百几十的样子,其实她平时都玩欢乐豆的。 “块八毛的,还不够费劲。”谢陆言哧了一声,让她玩她的,“输了不是有我。” “啊,我才不会输。”应宁回过头继续下一局。 这下她更认真了,尤其在谢陆言的指导下,整个桌子属她最认真。 谢陆言摸的也挺认真的。 应宁今天穿了短裙,大腿内侧摸起来滑溜溜的,只要不越界,应宁也就懒得管他。 闻小楼和a姑娘倒是不太认真,俩人边摸牌边乐,还时不时和程延他们那一对对视一眼。 表情欠欠的,旁若无人的。 他俩手中已经有了三张相同的九条,小楼让她加油,争取摸到第四张。 就在这时,程延轻飘飘打出一张九条。 闻小楼毫不犹豫地杠牌,再让a姑娘从牌堆中摸一张新牌。 夏可刚刚输太多了,导致她现在战战兢兢地,她心里暗暗祷告:“一筒一筒,下一张一定是一筒。”再有张一筒她就能胡了! 就在这时a姑娘好巧不巧打出了一张一筒。 孟子坤赶紧拍了夏可一下,他原本沉着的表情也有了点笑样,输一晚上真他妈糟糕透了。 夏可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正准备胡牌,程延却突然伸出手,指着小楼他们刚刚打出的那张一筒说道,“杠上炮!” 谢陆言哈哈哈地乐了起来。 夏可胡牌失败,整个人都呆了,这一轮她直接输给了小楼和程延四十万。 再傻的人也看出小楼和程延之间的猫腻。 孟子坤的脸色霎那间阴沉下来,这会儿他也看出了这几个人是故意合起伙来栽他的,他在夏可耳边吹了口气说,“甭怕,爷输的起。” 二位姑娘默契对视一笑,几乎同时开口:“坤少这么大方,昨晚怎么没看出来啊?” 昨晚她俩陪他喝酒,完事儿三人还脱光了一起斗地主呢。 应宁自然也看出来了。 原来今儿个这局压根就不是为了正儿八经地打牌,而是小楼阿言他们私下商量好故意找茬的。 察觉几个人气氛越来越不对,应宁内心其实不太想这样。 下局开始。 正好她是夏可的上家,她思考了一下,决定以自己的绵薄之力来缓解一下他们的关系。 为了不让阿坤那么难堪,干脆给夏可放点水好了。 正琢磨着怎么出牌呢,突然间,应宁小腹一紧,蕾丝边边似乎被拨到了一边,冰冰凉凉的什么猛地滑了进去。 !她闷哼一声,呼吸瞬间就乱了。 应宁左边是小楼,左边是阿坤,她扭头朝他对嘴型,眼里都是水雾,“你疯了?” 谢陆言用另一只手摸着她耳垂,他痞痞一笑,警告她老实点。 “别搞小动作。” 他绕过她胳膊,主动替她摸了张牌。 意思很明显,不许她放水。 谢陆言摸牌很有自己的特点,表情是慵懒不屑的,抬手伸出的动作也显得漫不经心。 他的眼睛几乎不看手中的牌,只是用指尖轻轻一碾,便能精准判断出牌面。若是不满意,他便毫不犹豫地轻轻一弹,随意丢出去,仿佛对牌局压根就不怎么上心。 应宁的身子此刻又软又酥,哪还有心思再去想放水的事儿,她自己的水都快要收不住了。 她咬着牙齿,眼眶都已经忍红,手里的牌也拿不太稳,谢陆言瞥她一眼,淡定自若地抬起胳膊,轻轻握住她小手,替她接着打。 早就说过他打牌很厉害的,运气在他这里甚至占不到十分之一,他想赢大概率就能赢。 这把谢陆言带着应宁胡了把“杠上开花”,夏可输的落花流水,她和阿坤两人板着个脸,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我不玩了。”夏可这次真的要哭了,因感受到身后男人森森的冷气,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其实这事儿明眼人都知道不冲她。 孟子坤了然一笑,也懒得再玩下去,他站起身,拿起打火机,说出去抽根烟。 气场太可怕了,夏可没敢去追,她躲到了一边。 等阿坤一走,程延扶额叹了口气,对阿言和小楼说:“为了你们我是把坤子彻底得罪了。” 小楼和阿言坐回沙发,小楼回忆着阿坤临走时的脸色,有点嘀咕,“刚刚咱们不过分吧?要不我出去瞅瞅?” 都是兄弟,也不想闹的那么僵。 何况他们三个还是发小。 “别去。”谢陆言倚在沙发上,翘着腿,玩似地吐着烟圈,烟雾把他的嗓子熏的有些沙哑,“让丫自己想明白。” “行吧……妞妞怎么了?”小楼这才注意到应宁。 第88章 她上半身趴在谢陆言腿上,埋着脸,谢陆言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哄小孩似地抱着她。 “没事儿,我有点不舒服,马上就好了。”应宁闷闷地说,连声音都在抖。 她实在是太丢人了…… 竟然被手指弄到高'潮,脚尖止不住地发软,浑身持续颤栗,站都站不住了。 半偎在谢陆言身上来到沙发,被他圈在怀里安抚,又怕被人看到脸上的表情,猜测出一二,于是只能埋着头。 谢陆言说她是掩耳盗铃,她也不听。 他轻轻吐着烟圈,俯下身来贴在她耳边说:“还难受呢?” “你别问……” “不然我让ethan开间房,咱俩过去打一炮?” 应宁腾地抬起头,脑门脖子上都是汗,脸蛋还红彤彤的,“不要!” “拜托,小姐。”谢陆言勾过她脖子,到她耳边低语,“您刚刚趴我腿上那么半天,我也有反应了好不好。” 应宁目光悄悄往下捎了一眼,吓得立刻就跑了。 - 在洗手池前,应宁用凉水敷了敷脸。 缓了一会儿,觉得好了一些。 其实她心里还是挺惦记阿坤的,这会儿也不知道他人去哪了,反正应宁暂时不想回去,于是就想去找找阿坤。 刚一走出卫生间就碰见了个熟人。 “大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谢峥,应宁感到很意外。 谢峥好像喝多了,脖子挺红的,眼神也迷迷瞪瞪,不过他还是认出了应宁。 “妞妞,你也在啊!” 应宁点点头,“嗯,我是和阿言一起来的。” 谢峥笑了下,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好,那你们好好玩,大哥先走了。” “行,大哥小心点——”谢峥从她身边踉踉跄跄走过去,带起一阵味道,应宁的鼻子常年在中药材的熏陶下,对味道很敏感,她忽然皱了下眉。 好奇怪的味道,有点点像金属,她不禁看向谢峥的背影。 应宁回来后,心事重重坐回阿言身边,谢陆言瞥她一眼,胳膊搭在她肩膀,“怎么了?” “阿言,你知道毒'品是什么味道吗?” 谢陆言指了指隔壁,“问你楼哥” 这话闻小楼可听着了,他急赤白脸地澄清,“我靠!你别他妈埋汰我啊!老子从不碰那个!” 这时程延凑过来到她耳边,低声说:“你指哪种啊?白面、叶子、冰、葱,哪种都不一样的。” “想试试?我叫人送点。” 应宁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推开程延。 谢陆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类似某种警告。 程延耸肩说了句开玩笑,起身走了。 “问这个干什么?”谢陆言把烟叼在嘴里,伸手拿过一副扑克牌,准备给她变个魔术。 应宁想了想,那味道她也说不好,万一是她闻错了呢,所以暂时没有下结论。 “没事儿,对了,我刚刚看见大哥了,好像就在咱们对面。” “谢峥?他常来的。”ethan过来递给应宁一杯鲜榨的水蔬汁,还朝她眨眨眼睛,说是美容的。 正说着呢,对面房间的门突然便敞开了,一行人缓缓走出。 带头的是李京岳,他身后跟着几个人,一个是公安部部长家的公子,一个是胡润榜上的富豪家族继承人,还有一个是年年给胡润榜打钱不让它们把自己家评上首富的隐形首富继承人。 几个男人全都穿着豪不起眼的t恤,可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气定神闲的气质,绝非寻常人所能比拟的。 应宁看到大哥也在那些人里。 他们这包厢的门也敞着,那几人停下脚步,目光几乎同时聚焦在谢陆言身上。 李京岳微微一笑,朝他扬了扬手,算是个招呼。 谢陆言手里把玩着扑克,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朝他点了下头。 第36章 - 等那群人一走,谢陆言便给了小楼一个眼神,闻小楼心领神会,两个人前后脚来到二楼阳台的空中花园。 “姓李的挺谨慎的,这么久了我都没查到他把柄。” 两个人坐在花园的咖啡椅上抽烟,楼道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闻小楼话锋一收,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阿坤走了进来。 他径直来到谢陆言身边,别别扭扭地别过眼神,说道:“你大哥上次走私那批货,是李京岳他老子给批的条子,估计上次程延说的那事儿是真的,你大哥公司背后的老板是李家,你小心一点。” 刚刚李京岳他们那拨人里正好有阿坤认识的人,谢峥喝多了,和李京岳破口大骂谢陆言,不小心把那事儿说漏了嘴,正好被那小子听到。 知道坤少和姓谢的关系好,为了讨好他,就偷偷发了条消息给他。 其实这一晚上他都不怎么得劲儿,气是真的气,但也知道是自己之前不对,他们这么对他也是他活该,刚刚在外面抽了几根烟,冷静冷静,把夏可输的钱都给妞妞转了过去,还多给她打了一百万。 自己安慰自己算是扯平了。 这段时间阿言和小楼都不搭理他,他心里其实挺难受的,看到那小子发来的消息,还觉得有点庆幸,借着这个机会提醒他,也算是主动过来示好。 没想到阿言压根没怎么理他。 第89章 他指了指一边的空座儿,让他先坐那儿。 闻小楼同样也没怎么鸟他,继续刚刚那个话题:“威海厦门这两个港口我都派人盯着了,最近他们的货都从这两个地方走。” 谢陆言淡淡嗯,伸手轻掸烟灰:“这批货你务必盯紧了,这次一定要把李京岳钓上来。” 闻小楼没敢下死口,觉得还是有点难度,“其实他们也防着我呢,重要事儿从不让我参与,我在公司的作用就他妈是用来拖着你的,好让你不再盯着他们。” 不过这本来也是谢陆言的一步棋。 假装和小楼翻脸,把他安排进大哥的公司,调查背后的李家。 再故意和好,让他们放松警惕,联手找到破绽。 “对了。”小楼突然想到一帮手,“咱不是还有云綦吗,他妈不是在海关总署?不然让他帮忙盯一下?” 谢陆言吐着烟圈摇了下头,“他和我姑姑姑父关系都不太好,别拉他。” 孟子坤越听越不对,看着小楼,又看看阿言,好像琢磨过来什么。 就在这时,他猛地一脚,踹翻了小楼和阿言之间的那张咖啡桌。 “你丫疯了吧?”小楼踉跄两步站起来,转而朝他怒吼! 孟子坤终于反应过来,指着他俩质问,“什么意思啊哥们?合着之前是故意吵架演给我看呢?” “真牛逼啊。骗别人也就算了,连我都骗是吧?我他妈为了你俩的事儿忙前忙后,吃不下睡不着的,结果呢,看我像个傻逼一样上蹿下跳的,很开心是吧?” 谢陆言皱眉让他先坐。 “坐下,我们给你解释!”小楼过来要拉他,被他一把挥开。 “小楼……我他妈真以为你要进去踩缝纫机了呢!” “坤子……” 孟子坤摇了摇头,笑红了眼,“反正你俩打小就这样,高兴了出门喊上我,不高兴看都不看我一眼,每天都是我巴巴跟在你俩后面,估计你们早就嫌我烦了,挺好,就这样断了吧,你们搞你们的事业,以后我也没你们这俩兄弟。” “阿坤。”谢陆言终于站了起来,他碾灭烟头,抬脚朝他走。 孟子坤扭头冲他们吼了一句,“别他妈跟着我!” 正好应宁端着水过来找他们,从他身边走过,“怎么了?” “滚开!”阿坤正在气头上,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应宁猝不及防被他一巴掌挥倒在地。 托盘啪地掉在地上,杯子碎了,水撒了她一身,人也摔得不轻。 孟子坤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看着她。 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谢陆言揪着领子狠狠来了一拳! 闻小楼随后加入战场。 应宁的手腕扭了一下,酸痛酸痛的,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她抬头看过去,我的天!只见三个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脚的,场面一片混乱。 “别打了,别打了。”应宁爬过去拉架,这会儿三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理智,应宁怎么喊都不听的。 最后她急得大声喊,“都给我住手!” 谢陆言率先松开他们,他拽了拽皱巴巴的领子,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到应宁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我没事儿。”应宁别开他,顺势看了他一眼,眉尾鼻梁锁骨全都破了相。 那俩人也没好到哪去。 闻小楼的项链都被揪断了,脖子被勒的通红,他喘了喘气,一把薅起阿坤的脖领子,对着他脸怒吼,“丫有气冲我来!跟妞妞发什么脾气!” 孟子坤垂着脑袋,灰头土脸的,也没说话,爬起来就走了。 等应宁抱着药箱跑回来,阳台上就只剩了阿言一个人。 连小楼也走了。 “他们人呢?” 谢陆言盘腿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朝她伸手,“管我就行了。” 他抬手碰了下红肿的眉尾,嘶了声,说疼。 “这会儿知道疼了?” 应宁蹲下给他上药,语气虽是责怪,但动作却是十万分的温柔。 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在红肿处点涂着,她半跪下来,脸庞凑近,轻轻吹了吹。 “这么大人了还动手?幼不幼稚你?” 谢陆言疼得龇牙咧嘴,想了想,这好像还是他这具金枝玉叶的少爷身子第一次挨皮肉苦呢。 他低头轻攥住她手腕,到唇边,学着她的模样轻轻吹着。 看到妞妞摔倒,他是出于本能,挥拳砸了过去,甚至比小楼还要快上一秒。 他不觉得自己幼稚。 应宁平时久坐腰肌劳损,有随身带着膏药的习惯,刚刚回去找ethan拿医药箱的时候也给自己的手腕贴了贴膏药。 “好啦,我没事儿……”她抽回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阿言,到底怎么回事儿?” 谢陆言就把头埋在她肩膀,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哼哼唧唧地撒娇。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 两个人回到车里,应宁气的双手抱肩,别过头去,盯着车窗外面,不想理他。 “所以你们俩从闹掰到和好,都是在演戏么?” 怪不得阿坤会炸,连应宁这么好脾气的姑娘,听到这个事也一时难以接受。 连她也被骗了。 不,她不仅被骗,还是他俩计划里的一环。 关键他俩还演的那么真,应宁想到那会儿自己受他的那些“威胁”,就更生气了。 第90章 “怪不得阿坤会发脾气。”应宁把谢陆言从她身上推开,气的说你活该。 谢陆言又死皮赖脸地贴了上来。 他捧起她的一双小手,放在掌心柔搓,声音也可怜巴巴的,“妞妞……” 应宁别过头去不理他。 谢陆言轻声叹息,对前排说:“谭叔您先下去。” 车门一关,谢陆言就握着她手到嘴边深深亲了一口。 “我错了。” “我坦白。” 应宁这才回过头来。 谢陆言握着她手,双眸认真凝视着她,“其实我和小楼一直没有决裂过。” 爷爷当年留下遗嘱,把谢氏继承人的位子给了他,但同时也留了条件,要他大学毕业之后才可以继承。 这期间要他大伯代为管理公司。 谢陆言怕大学毕业后局势会发生变化,为了确保一切顺利,他和小楼商量出了一个计划。 决定先从谢峥入手。 于是小楼假装与阿言决裂,转而投靠了他大哥。最初只是为了找到谢峥的把柄,以便控制他大伯。 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在调查过程中,小楼发现了谢峥私下走私的一批货物,并顺藤摸瓜查到了李家。从那时谢陆言才开始怀疑,谢峥背后的生意很可能是李家在暗中操控。 正好这时候应宁回来了,阿言和小楼便利用妞妞这个契机“握手言和”,故意放过谢峥。 也是让李家放松警惕,继续出货。他们好为最后的收网做准备。 谢陆言双手握着她小手,“当时我猜到大哥会去求你……想要他彻底相信,你是必须瞒的。” “妞妞,你能理解我吗。” 应宁没说什么,同样望着他,刚刚他说的这些话,其实她能理解,而且也很心疼他。 只是她还是觉得他太坏了,而且有些事情明明就是故意的。 比如威胁她和他‘上'床’。 和小楼决裂是假的,但恨她是真的。 利用她也是真的。 应宁也不笨,她笑了笑,一脸平静地看着阿言,“其实我回来你一点都不意外吧,是你故意让奶奶把我喊回来的,对吗?” 只有她回来了,他和小楼的计划才能“顺理成章”地继续。 “阿言,你连奶奶也利用了呀……” 谢陆言没说话,沉默着,等同于默认了。 他捉着她手到自己脸颊前轻轻扇了一巴掌,见应宁无动于衷,又注入了几分力度,一连扇了五六下。 “我混蛋。” 他凝血功能不太好,嘴角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 应宁立刻缩回手,气他又心疼他,她低头翻着包包,找出一张创可贴,赶紧贴在了他裂开的伤口处。 靠的那么近,动作那么温柔。 眼神里全是浓烈的爱意。 谢陆言盯着她的眼睛,窝在她胸前咧着嘴笑,贴好创可贴后,他突然伸手揽住她脖子到嘴边亲了一口。 应宁立刻推开他,“我还没原谅你呢,你老实一点。” 谢陆言哦,还故意嘶了一声,说疼。 “疼,你也知道疼,疼你还冲上去打架,不知道自己是纸糊的,阿坤和小楼一拳头就能把你打趴下。” 谢陆言不高兴地看着她。 “好了。”应宁摸了摸他胸前的纽扣,线都快掉了,她干脆揪下来给他收好,谢陆言低头瞥了眼自己裸露的胸膛,微微挑了下眉。 “妞妞……我都坦白了,你也该对我坦白。” “什么?”应宁不知道她要坦白什么。 谢陆言凑过去,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阿坤对你表白过吗?” 应宁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带起两分笑意。 “其实我一直不觉得他喜欢我,到现在我也不觉得——”见他要反驳,应宁立刻捂住他嘴,“你听我说。” “小时候,你和小楼哥迷恋打游戏,一整个暑假都猫在房间里打pk,那时候阿坤特别想去海边玩,但因为你们俩都留在了家里,所以他也哪都没去,留下陪你们打游戏。” “你和小楼哥从小都喜欢画画,常常约着一起去野外写生,阿坤虽然不喜欢画画,但是为了和你们一样,也买了一副画板。” “你俩又都很喜欢钓鱼,阿坤其实最讨厌枯坐一下午了,但是因为你们喜欢钓鱼,他为了和你们一样,也买了一副最好的鱼竿。” 应宁叹了口气,“从大到大你都没发现吗,他很在乎你和小楼,也总是围着你俩转,你喜欢我,小楼哥那时候也喜欢我,于是他也好像很喜欢我。” “其实也许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只不过是看你们两个都喜欢我,所以下意识地跟风,也学着你们一块喜欢我。” 应宁摇了摇头,“其实我真不觉得他喜欢我,也许他以前不明白,但我觉得他很快就会明白过来了。” 阿坤肯定想不到,平时里那个不声不响的妞妞,其实才是最懂他的人。 那天郑千瑜找他谈话后,他心情特别烦躁,想找人喝酒,打给阿言,说忙,打给小楼,他又说没空。 可是无论他们两个谁有事儿,他都会第一个过去陪伴的,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觉得自己特别可怜,总是他妈的被忽略的那一个。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 第91章 也不知道为了跟谁殴气,那几天他做了很多混蛋事儿,伤害了妞妞,他其实也挺内疚的。 今天他本来是抱着和好的目的来的。 没想到却遭到了最致命的一击。 谢陆言听完应宁的分析,也没什么反应,他侧身靠着椅背,眯眼盯着她,一手拉着她的手把玩着,仿佛在思考什么。 应宁凑到他嘴边轻轻亲了一口,“其实你和小楼哥做的事情我能理解,我不生气了阿言,但是阿坤不一样,我爱你,可以无条件包容你,包括你刚刚在麻将桌下的恶趣味。可他不是,他是朋友,朋友是要真心相待的,既然有苦衷,就好好解释给他听,行吗?” 谢陆言嗯了一声,微微挑眉,“不生气了?” “……”这人是会抓重点的。 见他一副坏笑的模样,应宁下意识觉得不妙,“干什么?” 谢陆言闭上眼睛,仰面躺在椅背上,他拉着应宁的手来到自己胸前,从那一片散开的纽扣里伸了进去。 应宁的手几乎被烫了一下,想要往回缩,却被他紧紧扣住。 谢陆言突然将她拽倒在自己身上,用力搂着她的脖子说:“谭叔不在,我们做吧。” 第37章 - 应宁以前在国外念本科的时候,和两个亚洲妹子合租了一间公寓,其中有一个妹子也是中国人,日常喜欢韩系妆扮,气质特像女团爱豆。 那是她们班里最受欢迎的亚洲女孩儿。应宁记得她在刚进入学校的第一个学期,就交往了五位不同国籍的男朋友。这五位男孩,从身高、长相到性格都截然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土豪家族的傻儿子。 从男孩a到男孩e,他们所乘坐的座驾分别是:奥迪、奔驰、丰田、法拉利和宾利。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有一天她回来的早,不小心在楼下偶遇了男孩a的奥迪,黑人保镖身材魁梧,站在车头向她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身后的车子在规律地震动着,半落的车窗里传来疯狂的粗吼:“fuck you!bitch!” 应宁飞一般地跑进了公寓。 这是她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看到car sex,当晚那姑娘就来到了她的房间分享经验,应宁记得特别清楚,她说奥迪q7的座椅又大又软非常舒服,而且还有好多模式可以调节,堪比一张豪华版定制大床房,是当之无愧的car sex之王!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宾利,“宾利飞驰的音效是最牛逼的,等哪天你亲身体验一下就知道啦!” - 当谢陆言把她顶在车窗上卡着她的下颌逼她叫'床的时候,应宁满脑子都是那句“宾利飞驰的音效是最牛逼的……” 她叫了,混着他粗哑的嘶吼,可应宁听不到,谢陆言打开了音响系统。她的视线摇摇晃晃透过玻璃,像撞进一片浩渺的烟波,应宁看到谭叔背对着车子站在车头,她恍惚地想,这么厉害的音效,谭叔应该是听不见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刺激,最后一下的时候,谢陆言将她紧紧拴在怀里,他用嘴唇贴着她的唇瓣,闭紧眼睛,颤抖着,似乎哭出了声。 应宁没有闭眼,那样的时刻,她总是想要睁着眼睛看着他的。 男人高'潮时落泪,比任何时候都性感。 他们做完后习惯什么都不干,只依偎在一起,在彼此的怀抱里缓解身上的余温。 谭叔是半个小时后才进来的,老家伙坐进来后也什么都不说,只笑笑问阿言,“少爷,今晚回哪儿?” 谢陆言低头摸着应宁的脸,问她饿了吗。 应宁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身上披着他的西服外套,薄如蝉翼的丝袜紧紧包裹着她纤细的小腿,她尴尬地蜷缩在真皮椅子上,不敢有过大的动作,生怕外套滑落。只能从外套下伸出小手,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小声说:“不过我现在有点走不动了,阿言。” 谢陆言敞着衣领,一副风流过后的餍足模样,显然他是不饿的,刚刚巨大的体力消耗不仅没让他产生饥饿感,这回更加显得精神焕发了。 小楼发信息问他们去哪了,ethan问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谢陆言一个没回,搂紧她对谭叔说:“去奶奶那儿。” - 王伯准备的夜宵,应宁爱吃的灌汤包和小黄牛鲜虾鸡蛋粥。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奶奶已经睡了,俩人也就没去客厅,就着厨房的小饭桌坐在马扎上吃了起来。 刚刚是谢陆言抱着她进来的,应宁说她想自己走,谢陆言非不让,结果把人王伯闹了个大红脸。 谢陆言还用勺子喂她,吹一口喂一口,喂一口吹一口的,王伯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本该吃完一样再端一样上来的甜品全都一股脑地堆上了桌子,转眼人就没影了。 “都怪你。” 谢陆言抽出张餐巾擦了擦她嘴角,温柔勾笑,说怪我。 周婶儿按着老太太指示给少爷和妞妞准备出来了中庭的两间厢房。 四合院的厢房一般都在东西两侧,是各自独立的,周婶还一定要亲眼看着少爷和妞妞各自回房才离开。 谢陆言扫了一眼距离,觉得比银河还他妈长,他嗔怪地看着周婶儿,手还拉着应宁的小手不舍得松开,“这什么老太太啊,家里又不是尼姑庵,一点没人情味儿的。” 谢陆言用打商量的语气对周婶儿说:“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得了,我现在是离了妞妞就睡不着觉,不然我半夜失眠,可跑您和王伯床头听墙角去。” 第92章 周婶笑眯眯道:“别贫了少爷,这是老太太吩咐的,您身子不好,老太太让您早点休息。何况人妞妞也累了,您也让人家睡个好觉吧!” 应宁的小脸“腾地”又红了,她忙把手从阿言手中抽回来,“我回去了!” 说完立刻钻进她的房间。 谢陆言还给她发信息,让她别锁门。 她才不会听他的! 奶奶家的家具都是古韵深厚的老式红木,带自然安神的功效,所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和记忆里爷爷房间的味道一个样,应宁躺在舒适的床铺上,很久没有过这种踏实的感觉,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迷迷糊糊感觉胸口湿漉漉的,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舔她,应宁抬手一扒拉,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得立刻惊醒,几乎要尖叫出声! 就在这时,谢陆言迅速蹿到她脸前,双手捧住她脸,用嘴唇牢牢封住了她的唇瓣。 “你,你怎么会进来的!” 他忘情深吻她的嘴唇,又细细啃咬她的下巴,故意留下牙印后又一路埋头向下,吮吸她的锁骨。 他有钥匙,早在和周婶儿贫嘴的时候就顺了过来,而且他还很有良心,特地让她睡了四个小时以后再来弄她。 应宁说他是禽兽,这个他不能承认:“我要是禽兽,刚刚周婶儿一走,我就应该过来弄你了。” 应宁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谢陆言吻到一嘴湿漉漉的咸腥味儿,睁开眼看她,“怎么了?” “我真的不想在奶奶家,阿言。而且今天已经很多次了……”她好累了。 连周婶儿都能看出来,可见她今天有多么狼狈。 应宁小声啜泣,讨好似地勾他的手指,“求求你……” 谢陆言俯身紧盯她的小脸,双眸欲望逐渐褪却,最后无奈一笑,亲亲额头作罢。 他直起身子把衣服脱掉,和她并排躺好,躺在一只枕头上,一床被子里,被子下他紧紧拥着她的身子,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好,睡觉吧。” 应宁终于放松下来,她轻轻嗯,微微侧身搂住了他的腰。 意外感受到柔软的触感,谢陆言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吓得应宁肩膀一颤。 “放心,不弄你。” 他保证,低头到她耳边轻轻叹息,说他只是摸一摸。 “好香好软。”他好爱。 这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尽管呼吸滚烫,映得不成样子,却也只是强忍着在她耳边笑,大爷似地画地为牢,“我要摸上一辈子。” 后半夜,应宁睡的极好,导致一大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有点发懵。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地方? 一转身看到眼前熟悉的睡脸,应宁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没吓出毛病。 昨夜荒唐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她急忙推了推还在沉睡的阿言,小声催促:“阿言,快醒醒,快醒醒,奶奶要是发现了就糟了!” 谢陆言被吵醒,眉头紧锁,半梦半醒间将她用力揉在怀里。 脸上带着凶巴巴的起床气:“别吵,再睡会儿。” 应宁的脸被他用胳膊和胸膛夹得几乎变了形。 “真的不能再睡了!”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这时应宁已经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再睡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谢陆言——快起来——” “谢陆言!” “谢——” 谢陆言终于被她成功吵醒,他惺忪地睁开睡眼,像头逐渐苏醒的小豹,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虽然好烦,但还是低头凑近她脸庞,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胆小鬼。” - 那天过去很久后,很快到了七月底。 狮子座的尾巴小楼哥的生日要到了。 平时他的生日宴都会举办两场,朋友一场家里一场,家里场就还在柏悦,照例陪着亲戚吃吃喝喝,没什么意思。 朋友场今年定在了游艇上,听说是要开到公海上去玩玩。 她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小楼哥分享的游艇照片:长达一百多米的豪华游艇,拥有六个甲板、17个套间,自带豪华泳池、酒吧、电影院和健身房,宛如一个小型五星度假村。 游艇上还配备了多条摩托艇、皮划艇和帆板,闻小楼还说他要带个杂技团一起,开到指定海域上进行水上表演。 不仅如此,游艇上还有一个兼作篮球场的直升机升降坪,所以到时候还会有直升机和游艇一起在海上巡航。 这艘豪华游艇是闻小楼十八岁那年他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直花着天价停泊费扔在港口没开过,这是他第一次拿出来玩玩。 应宁看完照片,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字:壕。 闻小楼第一个邀请的人就是她,应宁不知道要送小楼哥什么礼物,为此想破了脑袋。 最后想到他们都是烟不离手的,所以应宁打算送给他一个鼻烟壶。 很早她就想让他们把烟戒掉了,现在阿言已经开始试着抽电子烟,但是小楼哥好像抽不惯,希望鼻烟壶能够稍微发挥一点作用,帮助他把烟戒掉。 应宁让阿言帮她推荐几个牌子,她自己也挑了几个,都是仿清乾隆年间的老物件,谢陆言看着醋醋的,“你买的起吗。” “我最近攒了点工资,应该可以的。”应宁挺认真地研究着,完全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但是我觉得小楼哥家里收藏的都是真品,这些仿品他可能看不上眼。但真品我又买不起,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第93章 谢陆言:“那你不如去潘家园淘破烂,兴许还能淘到什么宝贝。” 本来就是一句揶揄,没想到应宁还真的当成了一个好主意。 转天就是周末,一大早,应宁就拽着谢陆言来到了潘家园。 俩人逛了一上午,还真让她给闻小楼淘到了一个特合眼缘儿的好玩意儿。 老板信誓旦旦说是真品,应宁拿给谢陆言看,求他这位爷给长长眼,问他开不开门? 谢陆言瞥了眼没说话,应宁心里就有谱了。 这玩意九成九是真的,不然就凭咱家少爷这副“刻薄毒舌”的性子,不挖苦她三天三夜就不错了。 应宁开开心心地付了钱,然后给小楼哥发信息,说送他的生日礼物保证他一定喜欢! 闻小楼看着妞妞发来的信息,上一秒钟高兴坏了,下一秒就开始发愁。 应宁又说:【把阿坤哥也喊来吧?】 真不是他不想喊。最近几次在局上碰见阿坤,但凡他想打招呼,人家都立刻马上扭头就走,躲瘟疫似的,理都不理,小楼是真不好意思再喊他了。 好好的兄弟闹成这样,他心里也够堵心的。 【要不妞妞你受累传个话?他要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应宁回了个好。 她想了想,编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信息给阿坤发了过去。 她这几天都住在谢陆言这里,平时加班工作和看书时用的也是他的办公桌。 这会儿她趴在桌子上很认真地编辑信息,谢陆言故意绕到她身后,弯着腰偷看。 应宁侧了侧身挡住手机,不给他看,“你走开,别影响我哈。” “我看看。” “不要。” 谢陆言生气,上手就要去抢,“我检查看看有什么不雅用词。” 应宁哎呀一声躲开他,“你别烦人。” 谢陆言双手撑在书桌边缘,将她禁锢在身前,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假装阴森森地冷笑。 “以前光顾着防小楼了,没想到落下一条漏网之鱼。” 他是看出来了,这条漏网之鱼才是最狡猾的。 “我都说了他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丫会找个替身?” “那是学你们呀。” 应宁推开他,回过头来继续编辑信息,这次也没再阻止他看,“好啦,马上就写完啦,听话。” 应宁写好后点击发送,然后双手捧着手机,恭恭敬敬递给他看,“请少爷过目。” 谢陆言傲娇抱肩,一目十行,看完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哼,这还差不多。” “好啦。”应宁放下手机,将双手温柔环在他腰间,细声哄道,“等见了面,你就和小楼哥一起,找个适当的时机单独约他出去谈一谈。只要肯真心诚意地去解释和沟通,我相信,不管有什么误会,都是会解开的。嗯?” “对了。”应宁又跑回房间,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包装袋,里面是个索隆的手办。 这是她在潘家园的时候一块淘来的,阿坤哥家里有一整面墙的动漫人物手办,索隆是他最喜欢的动漫人物。 在那面墙上,有一套被玻璃窗锁起来的三人组,里面只摆着路飞、索隆和山治三个人物,那是他最珍视的角落。有一次阿坤告诉过她,他说他觉得这三个动漫人物和他们很像,阿言像路飞,他像索隆,小楼像山治。 友情也很像。 应宁把索隆手办拿出来,顺势塞到谢陆言手里,“就说是你和小楼哥专门给他买的,他一定很喜欢。 谢陆言看着手里的索隆,没说话。 “怎么了?” 他缓缓抬头,摸了摸她的脸,突然笑了。 “我的妞妞怎么这么善解人意呢?” 谢陆言双手抱住她,越来越用力,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怎么会以为他不喜欢你?我就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这么好,这么体贴,只要和你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你。” 应宁也被他逗笑了,忙说我可我没这么脸大。 谢陆言笑了笑,温柔看着她,也没再说什么。 她不知道的,此刻他心中有多么庆幸,比那场车祸后的劫后余生还要庆幸。 好在,全世界最好的妞妞,此刻在她怀里。 就在他怀里。 第38章 - 闻小楼的生日很快就到了。 游艇泊在天津港,夜幕降临,大家分头前往天津。 各种型号的跑车驰骋在京滨高速上。 寿星公本人一大早就在码头等着迎接大家。 闻小楼今天打扮得很酷,穿着一件蛇纹无袖夹克,露着结实的肱二头,他双手揣着口袋站在那里,脑门上顶着一副lv的圆形太阳镜,和陆续登艇的狐朋狗友打着招呼。 时不时低头扫眼腕表,身后有船员提醒他,开船的时间要到了。 应宁马上对船员说稍等,“再等一下哈,还有个人没来呢!” 孟子坤这会儿还没到。 闻小楼有些失望地拨下墨镜,说算了,“估计丫不来了,咱们走吧。” “再等等,他会来,一定会来的!” 应宁非常笃定,还上前小跑两步往入口方向眺望。 谢陆言就在后面抱肩看着她,不阻止也不说话。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一件夏威夷风格的丝绸花衬衫,配一条白色宽松工装短裤,都是应宁给他装扮的,谢陆言第一次穿这么浮夸的衣服,不习惯也不喜欢,又找了副浅蓝色墨镜戴上了,生怕别人认出他。 第94章 不过应宁挺满意的,还说他整天死气沉沉的,就该这样改变一下。 头发也是应宁亲自为他打理的,额前碎发一根根全都倒梳在了脑后,露着干干净净的眉眼,看起来清清爽爽,应宁还开玩笑地说他是帅气男大! “来了,来了!”应宁激动地指着远处驶来的一辆保时捷。车停好后,孟子坤从驾驶座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礼物袋,紧接着副驾驶的门打开,夏可随后也走了下来。 “卧槽,丫怎么又把这赝品带来了?”闻小楼百思不得其解,“丫疯了吧?” 谢陆言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下。 应宁立刻回头朝他俩嘘了一声,双手向下压了压,“没事没事儿,不用管她,别忘了今天的目的呀。” 今天是要他们三个和好的。 孟子坤带着夏可登上了码头,夏可看着小楼身后的超级游艇,捂着嘴巴发出惊叹。 她今天打扮的有点用力过猛,托地鱼尾裙,多巴胺小裹胸,外面还披着一件珍珠做的流苏罩衫,用程延的原话说,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发'情。 她用甜的发嗲的声音和大家打招呼,“楼少,言少,程少~”最后到了应宁,甜甜喊了声,“姐姐~” 孟子坤把袋子递给小楼,小楼扭扭捏捏地接过来,阿坤别过目光,俩人看着都挺别扭的,“生日礼物。” 小楼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了。” 别人送的礼物都是直接放在指定舱房或者让手下拿着的,但是这个礼物他就一直亲手拎着了。 应宁看着像是个手表的牌子。 几个人一起登上游艇。 谢陆言本来站在最前面,后来又给阿坤让了个道,让他先过,孟子坤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和他对视一眼,大概有那么个两三秒钟,两个人的脚步都放慢了,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谢陆言率先偏过头去。 应宁在后面悄悄地拉他的手,“刚刚怎么不说话呢?多好的机会呀。” 谢陆言:“不习惯。” 他还不习惯做主动低头的那个人。应宁就说好吧,“没关系,那一会儿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好了~” 她还把那天他在奶奶家对她说的那三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胆小鬼。” 闻小楼断后跟上来,谢陆言瞥他一眼,“一块沛纳海就感动了?” 闻小楼反应过来,问他你丫怎么两手空空的,“你送我的礼物呢?” “糟糕。”谢陆言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脑门儿,假装刚想起来,“不好意思,忘记了。” 看着小楼哥气的面红耳赤,应宁偷偷低笑,等他一走,她就轻轻拽了拽谢陆言的袖子,“阿言,你真的没有准备礼物吗?” “不然呢?” 应宁啊了一声说:“那你这个兄弟就当的太不合格啦。”早知道她就帮他准备一份。 不过应宁也是后面才知道,阿言确实是在和她开玩笑的。小楼那段时间正在望京筹备开一间艺术品收藏展馆,后来开业一周后,谢陆言派人给馆里送去了三副中国书画。 张大千《水月观音》 傅抱石《云台山记图》 齐白石《佳卉工虫册》 这三副画后来成了【楼间艺术展览馆】的镇馆之作。 都是没办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 今晚游艇上的主题是香槟派对,重点是给寿星过生日。 璀璨灯光下,闻小楼被一群富家子弟簇拥着围在蛋糕塔前切蛋糕,两边的香槟架上倒满了各种各样的香槟,大家一起给他唱着生日快乐歌。 有几个网红拿着手机录了个小视频,别有心思地录进去几个模棱两可的背影,微博评论里有粉丝猜测是不是那个谁谁谁,过了大半天,等热度炒够了网红才慢悠悠地回复:“哎呀不是的,你们看错啦。” 然后迅速把视频删除。 其实一般在这种顶级富二代的游艇派对上,电子设备都是不允许被随身携带的,往往刚一上船的时候手机就会被没收,但是这次有点不太一样。 这几天的活动都是程延安排的,因为有应宁在,节目单先让闻小楼过了一遍,但凡跟黄赌毒沾边的那些项目都被寿星公一言堂给pass了,所以导致现在哪个节目单拎出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也就不怕传出去,不然这会儿的香槟派对就算不是裸'体派对最起码也是个比基尼派对。 切完蛋糕就到了拆礼物环节。 应宁的礼物在最后一个,闻小楼从前面一个一个拆过来。 恍恍惚惚地,应宁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大家都还小呢,小楼哥也不像现在似的这么呼风唤雨,那时他朋友不多,除了学校里的那些,也就剩了院子里的这几个发小,每次过生日,也都是他们几个陪他一起过。 那会儿正是暑假,电视台每天还在重播台版的《流星花园》,应宁看的入迷,也模仿着杉菜给道明寺送礼物的桥段,亲手给他做了一份小饼干。 不过她烘焙技术不太行,小楼哥的样子她做不出来,后来就改成其它可爱的小图案,谢陆言半夜睡不着觉,撑着下巴趴在吧台前看她在厨房瞎鼓捣。 “这什么啊?” 第一锅小饼干烤出来,应宁戴着手套把烤盘端出来,谢陆言看了一眼,一脸嫌弃的表情。 “看不出来吗?”应宁捏起一块给他看,“这是小骨头呀,多可爱呀!” 第95章 谢陆言愣了两秒,旋即拍腿大笑,“哈哈哈你居然给我的小楼吃狗粮!!” 应宁:“……”好像是哈? 不过那时候小楼收到饼干后还是开心坏了,那么多价值不菲的礼物他都不看一眼,就抱着应宁送的小饼干不撒手。 …… 应宁看向不远处的闻小楼,正好他也从人群里走出来,来到她身边,把手伸向她。 “哦哦。”应宁赶紧把她的礼物从包包里拿出来,一个虽然很小但是十分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放在他手上。 谢陆言在一旁揶揄:“甭感动,潘家园淘的破烂儿,不值几个钱。” 闻小楼压根不搭理他,泪汪汪地看着应宁,说谢谢你妞妞,“我喜欢,我会好好用的。” 后来寿星公又被拉走,去泳池边陪大家玩游戏。 应宁看到阿坤也去了甲板,忙将谢陆言按住,一本正经地对他讲:“我去把夏可支开,你去找阿坤聊聊天,嗯?” 谢陆言说现在不想去。 他有他自己的计划,现在还不是时机。 “好吧。”应宁也没强迫他,想了想后她又说道,“那不然我去?你去把夏可支走?” “我怎么支走?” “用你的美男计?” 应宁说的还挺认真的,给谢陆言气坏了,“这话你也说的出来?” 应宁:“……” - 孟子坤在甲板上吹着风,应宁突然从他身边蹿了出来,像只小兔子,“哈喽?” 孟子坤回头看到她,有些意外,笑了下,“你来找我?” “嗯。”应宁点点头,“怎么不过去一起玩?” “不太认识。”孟子坤把烟掐了,指了指泳池那边,小楼他们正在玩游戏,“那里面还有几个跟我有仇,还记得我车锅那事儿么,被阿言——” 他大概是想说被阿言收拾的那小子,可提到阿言就像嘴巴被烫住了一样,他顿了顿,含糊过去,“总之那边有好几个跟那小子是铁瓷儿,且我看不顺眼呢,我和楼的圈子也不太合的来。” “那你还来!为了小楼哥吧?你真够意思耶。” 孟子坤听出她的意思,被她逗的笑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也被骗了,真的,知道真相后我三天没理阿言,不过后来我就理解他们了。” 应宁和他并肩眺望大海,语重心长地说着,孟子坤认真听她说完,心里越来越愧疚。 “妞妞……” “嗯?” “你不气我吗。”孟子坤叹一口气,显得有些懊悔,“其实那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就是魔怔了,突然想有点自己的生活,证明自己不在乎任何人吧,“我……” 他说不下去,低头看着应宁,微微红了眼,“对不起妞妞。” 应宁还是朝他笑,笑的温温柔柔的,“我没生气呀。” 孟子坤鼻子一酸,感动了,“那我能抱一下你吗?” “可以。”应宁主动张开怀抱,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隔着一面落地窗,谢陆言手里举着一杯鸡尾酒,看的火冒三丈。 这时夏可主动靠近他,“言少。” 谢陆言瞥她一眼,蹙眉。 脑子里一瞬间响起刚刚程延的话:“我他妈的以为自己眼花了,面前出现了两个小宁呢。” 夏可学着应宁的样子也把头发扎了起来,换了身应宁平时最喜欢穿的那种温柔的奶黄色纱裙,身上的首饰也都摘掉了,清水出芙蓉的一张小脸,只唇瓣薄薄点涂了一层水润的豆沙色唇蜜。 另外只在额头颧骨和眉尾处淡淡抹了点水润珠光。 和应宁今天的妆扮百分之九十九相似。 谢陆言:“寂寞了?” 夏可刚刚被孟子坤打发,让她别再跟着他,他想一个人静静,是以现在心里讴的要死。 最近一段时间,她也逐渐看清了自己在阿坤心中的地位,上位是不可能上位的,充其量也就是个玩物,而且她有预感她这个“玩物”的新鲜感也快到头了,所以她要把握住这最后一次机会,给自己找好下家。 派对上转悠一圈,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谢陆言身上。 看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吧台前喝闷酒,想着要干不如就干票大的,所以特地回房间梳妆打扮了一番,鼓起勇气来到他面前。 夏可身后,有俩姑娘一晚上都在盯着谢陆言意淫,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何况人家也有自知之名,谢陆言的身份虽然没公开,但是稍微跟小楼熟悉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是谁,这会儿看到夏可走过去搭讪,都惊掉了下巴:“她疯了,撩谢陆言?”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啊!” 这边夏可不等他同意,主动靠在了他身边的高脚蹬上,侧着身朝他妩媚地笑,“是呀,言少不是也寂寞了?同是天涯可怜人,不然就让我陪陪您?” “你?”谢陆言没什么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没再看她。 夏可看出他没兴趣,不死心又凑了过去,“姐姐会的,我也会。您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兴趣呢?” 夏可对自己很有自信,她微微一笑,撩拨一下刘海,俯身贴他极近,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和应宁很像的香水味道。 也看到了她故意露出的左边眼尾处和应宁几乎九分相似的一颗浅浅的红痣。 第96章 “言少,他们都说我和应医生长得很像,您觉得像吗?” 谢陆言微微眯眼,指尖把玩着一根香烟,几分高深莫测看着她。 随后他将香烟咬在嘴角,顺手勾过一旁的火柴盒,吧台紧贴着甲板,海风吹拂,他微微低头,用一只手拢着嘴角,“嚓”地一声把烟点燃。 丝绸衬衫在海风的吹拂下,领口随风飘动着,裸露着胸前大片皮肤,显得几分浪荡和风流。 谢陆言用两根手指夹住香烟,他吸了一口,再用力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用掐着香烟的那只手轻轻抵在了她胸前,他一边向外推她,一边吐着烟圈说,“你呀,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燃着的烟蒂毫无征兆地戳在了她胸口,隔着衣服,仿佛都能听到皮肉被烟蒂烫开花的滋滋声。 谢陆言顺手把烟碾灭在她胸口,没再多说一句就走了。 夏可差点尖叫出声,她捂着胸口冲进了卫生间,痛到眼泪哗哗掉。 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她迅速擦干眼泪,发现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应宁。 应宁也没想到会在卫生间遇见她,不过她现在心情很好,也就不太想理她。 她走到洗手池前补妆,抬头的时候不小心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看到夏可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妆扮,一瞬间感觉有点迷糊。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轻轻勾了勾唇角。 夏可觉得她在嘲笑她,忍不住质问道:“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在东施效颦,特别可笑?”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不过后面那句话应宁没有说。 夏可哼了一声说:“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一开始我是故意接近坤少的。” “在医院之前,我就在会所见过他了,可是那时他高高在上的,身边美女环绕,从没注意过我。” “后来我就在医院食堂意外看见了他,当时我真没想到他竟然和你在一起,而且你们的关系看起来还那么好,所以那时候是我故意过去和你打招呼的,为的就是给坤少留下印象。” 应宁点点头:“这样。”不过她好像也不是很关心这些,应宁听她说着,左耳进右耳出,继续给自己补妆。 “对,是这样,后来我故意抢了我同行的单子,去他包厢给他送酒,才终于找到机会引起了他的注意。” quot;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让他注意到我的吗?我甚至为了他放弃了学业,可他却只把我当作你的影子。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因为小时候和他一块长大,就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可撼动的地位!我真的想问,这世界怎么会这么不公平呢?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呢?quot; 应宁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夏可就打断了她,“我妈说咱俩长得像,她每次见你都像见我,所以她才特别喜欢你,你觉得咱俩像吗。” 应宁也抬头看着镜子,她没回答,只是想到夏可妈妈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那时她刚刚住进病房,拉着她的手给她看她女儿的照片,那是应宁第一次看到夏可,她感觉很意外,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儿竟然和她这么像!也是因为这份缘分,所以后来她才帮忙垫付了她妈妈的医药费。 可是现在站着镜子前,她忽然觉得不像了。 她说我不觉得像。 “是吧。”夏可收拾好东西,提上包包,抽出一张湿巾沾了点卸妆水,把眼尾的那颗红痣抹掉。 临走时她摇摇头对她道:“我也觉得不像呢,毕竟我才十八岁,姐姐你都快二十八了吧?差十多岁怎么可能会像啊?你说对吧姐姐?” 应宁:“……” 第39章 - 应宁从卫生间出来,找不到谢陆言,服务员指了指后甲板的方向:“言少他们去泳池那边了。” “好,谢谢呀。”应宁来到后甲板,发现谢陆言也坐在泳池边的沙发上和他们玩游戏。 她走过去,来到谢陆言面前,坐在他身边的美女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谢陆言就懒洋洋地收了手里的扑克,指了指应宁,“我老婆来了。” 美女笑了一下,很识趣地离开。应宁就顺便坐在了她的位子上。 她扫了眼茶几,发现谢陆言刚刚收掉的四张扑克是红桃a,应宁微微一挑眉,朝阿言笑了一下,“玩的挺开心的嘛。” 很显然刚刚他在给美女变魔术呢。 看似随意地把四张牌放在桌子上,通过快速的手部动作使四张a牌在桌面上上下移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张a在跑动一样。 虽然看着没什么难度,但是其实挺难的,很考验手部技巧。 这个魔术阿言以前经常给应宁变,他特别爱玩纸牌魔术,应宁记得高中那会儿,只要春晚有刘谦他就会拉着她一起看,不仅看,还要当场解秘给她看,应宁还假模假式地给他鼓掌,后来大概又觉得不过瘾,过年趁着放寒假的功夫飞去台湾逼着人家刘谦当面看他解密,应宁没跟着去,觉得这行为有点傻缺。 谢陆言把翘着的腿放下来,弯腰拿起一杯果汁亲自喂到她嘴边,傲娇地哼了一声说:“你再来晚一点,我玩得更开心。” 这就是在吃闷醋。 应宁低着头抿着吸管偷偷乐乐两下。 过了一会儿人来的差不多了,闻小楼起来组织大家玩游戏,人群自动分为两组,有一组还差了两个人,程延正准备叫人进去再喊两个,这时,孟子坤走了过来,一手揣着口袋,装在若无其事地瞥了眼小楼,“一起?” 第97章 小楼:“啊、行,一、一起啊!” 再加上随后黏过来的夏可,人这就凑齐了。 这游戏其实蛮无聊的,三副扑克混一起,两拨人打牌,输了的那波集体罚酒,喝什么由赢方指定,泳池后方是一整排壮观的酒柜,每一瓶酒都价值不菲,没有一瓶低于五位数,都是小楼个人的私藏。 光罚酒其实也挺没意思的,但是碍于应宁在,小楼又不允许他们玩太过火,最夸张的无非就是让输方的男生集体蹲地上,让游艇宝贝双腿夹着酒瓶喂他们喝,宝贝们的身材各个盘靓条顺的,太荤的又不敢搞,只能搞搞擦边给大家添一乐儿。 月光下的甲板上弥漫着淡淡酒香,一群喝到微醺的公子哥们都开始有点心痒,频频给小楼使眼色。 闻小楼毕竟是东道主,大家都是奔他来的,也不能让人家玩的太扫兴,显得他招待不周,于是他微微咳嗽了一声,给了谢陆言一个眼神。 谢陆言懂,丢了手里的扑克,转头凑到应宁耳边,“妞,你困了吗?” “我不困啊。”应宁他们这组从刚刚打牌开始就没输过,这会儿她也不想给大家拖后腿,看牌看得可认真了。 谢陆言就暗示她说:“你困了,得休息,嗯?” 应宁摇摇头,“我真的不困啊。” 谢陆言干脆伸手直接扣住了她的牌。 “我困了,你陪我休息。” “你困啦?”应宁抬头看向阿言,发现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又看了看大家,全都一脸猴急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她忙站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 “哦是是,我好像是有点困了!” 谢陆言随后起身,和小楼招呼了一声,一手温柔搭上应宁的腰,搂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沙发上一群二世祖纷纷朝他respect! 回舱房的路上,应宁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儿。 “你怎么不早一点提醒我呢?显得我跟傻子似的呀。” 谢陆言乐:“你可不就是小傻子。” 舱房位于顶层甲板,是整艘游轮视线最为开阔的位置。一推开房门,柔软而细腻的纯手工羊毛地毯便映入眼帘。应宁习惯性地脱掉了鞋子,光着脚丫轻轻踩在地毯上,感受着它带来的温暖与舒适。 套房内部装饰豪华,自带一个三面看海的阳台。阳台的地板采用透明材质,站在上面,仿佛整个人都漂浮在海面之上,脚下的浪花翻滚着,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应宁虽然有些恐高,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阳台边,探头望了望那无边无际的大海,然后迅速退回到房间内,脸上露着愉快的笑容。 谢陆言紧随其后,他别有深意地拉上了阳台的纱帘,星星点点的光芒洒在海面上,透过窗帘的缝隙,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 他走到吧台前,一手解着衬衫的扣子,动作优雅地坐在高脚凳上,给自己倒了杯气泡酒。 应宁则半蹲在全自动按摩浴缸前,好奇地研究着它的使用功能。 浴缸的造型很别致,底部凹凸不平的,她皱了皱眉,感觉有些疑惑。 “这个浴缸……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应宁自言自语着。 谢陆言压根不用看就知道那浴缸是什么玩意儿,正好吧台上就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情趣小道具,手拷、乳'夹、口球、皮鞭,谢陆言从容地喝了口酒,视线从那些小玩意上一一扫过,闻声他勾了勾嘴角,心不在焉地说道:“甭担心,一会儿我会手把手教你怎么用的。” 说着他就近拿起了那条带流苏的小鞭子,随后对着空气“啪”地抽了一下,应宁吓得嗖地转过头看着他。 “过来,撅屁股。” 应宁吓死了,红着耳朵说不要,她迅速跑到谢陆言面前,伸手去抢。 谢陆言用双腿夹着应宁,不让她再扑腾,他向后扬了下手,不给她。 他突然奇想,挑了下眉,“不然我撅,你打我?” 瞧瞧这是什么话? 应宁用力搂着他的脖子,终于把皮鞭抢了过来,赶紧扔到了一边。 像扔烫手山芋一样。 她说谁也不撅。 谢陆言含了口酒,看着她混不吝地乐着。 应宁就顺势坐在他大腿上,她正好也看到了吧台上的那些小道具,深深吸了口凉气。 “阿言,我们是不是进错房间啦?”他们房间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 谢陆言一手按着她的脖子,嘴对嘴地把嘴里含着的那口气泡酒喂给了她,空出嘴来说标配。 这些都是套房标配。 也就是说,这里每间套房里都有这些。 应宁哦了一声,不知道是那口起泡酒的原因还是什么,总感觉脖子火辣辣的。 谢陆言推开她,自顾来到沙发上躺下,茶几上摆着一大壶shisha,烟丝已经备好,均匀地铺在水烟碗中,一旁放着专用火炭,谢陆言侧着身子点燃烟丝,等充分燃烧后,他将烟碳盖在烟丝上,把纯银口吸嘴插入水烟瓶的烟嘴接口。 随后拎起管子,仰面倒在沙发上。 他就静静地躺在那儿,衬衫的衣领随意敞着,身体微微向后倾斜,双腿交叉,双手悠闲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夹着水烟管,宛如一只慵懒的猫。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水烟管中的烟雾便袅袅升起,缭绕在他周围,他双眼微闭,此刻仿佛已经沉浸在了烟雾缭绕的梦境里,脸上是一种僻静的颓废。 第98章 应宁知道这是阿拉伯水烟,但还是怕里面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谢陆言躺着吞云吐雾,应宁就跪在他腿边检查茶几上那些盛放烟丝的瓶瓶罐罐。 后来还真让她查到一个。 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一层红色粉末,包装上没有任何说明,应宁皱着眉头拧开,小心翼翼地把鼻尖凑过去轻嗅。 “这是毒品吗?”自从上次从ethan那里回来,应宁就对这方面加深了一下研究。 谢陆言虚虚地瞥她一眼,口中颓废地吐着烟雾,哑声笑着说不是。 应宁也觉得不像,而且她竟然闻不出味道,“那这是什么呀?” 谢陆言的手掌地懒洋洋抬起,落在她头顶,温柔地揉了揉。 随后勾着她的脖子来到自己身上,歪头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可以让咱俩一直干、一直干,干到天亮都不停的药。” 谢陆言说完便放肆大笑起来,他野蛮地卡着应宁的身子不让她离开,低头凑到她耳边,坏笑着问,“试试吗?” - 这会儿泳池边也疯魔了。 游戏还是刚刚的游戏,不过等应宁和谢陆言一走,惩罚规则就变了。 输了的不喝酒,改跳水。 一群人乌泱乌泱地站在泳池边,赢方站后面,一脚踹一个,没一会儿泳池里就“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一样,全是落汤鸡。 程延输了,一脚下去扑腾一声几乎沉了低,等人浮上来时指着闻小楼和孟子坤破口大骂:“我操你们大爷!” 小楼和坤一起乐,刚刚程延那一脚是他俩一起踹的,全都牟着劲儿憋着坏呢,俩人对视一眼,小楼凑过去给阿坤点了根烟,有时候兄弟哥们之间和好其实不需要说什么正式的话,一根烟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孟子坤心情好了,看怀里的夏可都顺眼了不少,说起来她也算是待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了,他搂着她的脖子,低头看了她一眼。 夏可脸色不太好。 “要不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玩完去找你?” 玩完?这沙发上这么多狐狸精盯着他,玩完还可能进她房间吗?夏可心里门清,可她快来大姨妈了,从下午肚子就开始疼,看到大家纷纷跳水,一整晚都心惊胆战的,不过她还是咬咬牙决定奉陪到底。 “不用,我留下陪你玩。” 孟子坤没再说什么,大家继续玩游戏,这次终于轮到他们输了,一群人排着队在泳池前站好,场面甚为壮观。 “早知道穿比基尼了,这衣服湿了不就没办法穿了吗。” “干脆我们都脱了好了!” “好好好!” 孟子坤嗤了一声,他没脱,别人也不敢较劲儿,他这个身份没人敢逼他,小楼也没脱,他要脸,其他人三下五除二都脱光了。 男的就剩了内裤,女的也只多剩了件胸衣。 有的浪一点的,全都脱了。 夏可的手犹犹豫豫放在上衣的肩带上,旁边有两个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大胸妹子在冷嘲热讽,“玩不起别玩嘛,扭扭捏捏装什么清纯。” 闻小楼听见,挺不乐意地呲了她俩两句,还说其中一姑娘的屁股瘪了,“该填硅胶了啊!” 看在阿坤的面子,他对夏可说:“都自愿的,不想脱就不脱啊,不想跳都没事儿。” 孟子坤也淡淡来了一句,“别勉强。” 夏可最终还是没那个胆儿,主要她是真的没办法落水。 “那我一会儿大家跳个舞,补偿一下大家可以吗。” “好呀好呀!”美女跳舞谁不乐意看呢?几个男的学着她的语气起哄回应着,孟子坤看她一眼没说话。 中场休息时,夏可做足心理准备,主动站出来说要为大家表演一段舞蹈。 她想表现自己。 本来大家都快把这茬忘了,她自己一提,那些个爱凑热闹的公子哥纷纷想起来,各个扯着嗓子为她鼓掌欢迎。 夏可的自尊受到极大满足,她小时候学过舞蹈,底子不错,念大学时也有相关课程,本来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没想到刚到第一个劈叉的动作就把脚扭了。 她尖叫一声摔在地上,看着是真疼。 孟子坤指着服务员让人赶紧过去。 服务员刚想要扶她,就被她一把挥开,“走开!我能行!” 她还要站起来跳,却屡次摔倒在地,好几个网红在一边抱着肩膀幸灾乐祸,说她是显眼包。 小楼朝着服务员大喊:“船医呢?怎么还他妈不过来!” “船医刚刚喝多了,人醉死过去了。” “啧。”闻小楼烦死,他是主人,谁出意外他都得担责,担责倒是不怕,主要这姑娘是坤子的人,现在阿坤对她到底什么心思他也拿不太准,怕就怕他怪罪,偏偏船医这时候还喝多了! 就在这火烧眉毛之际,闻小楼看了夏可那张脸一眼,突然想起一人。 妞妞! - 谢陆言刚刚躺在沙发上和应宁调情,调到欲'火焚身时,他打横将应宁抱起,直接将人扔到大床上。 谢陆言分开双'腿骑在她胸前,三两下扒'光她上身,他抓住她两只胳膊向后一拢,用手铐将手腕铐在了床头。 双手虚虚抵在她脖颈上,谢陆言先是亲了她嘴唇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药的原因,他的胸口逐渐泛起大片红晕,头发也湿淋淋地遮在眼前,和头皮渗出的汗珠一起垂下来,滴在应宁瓷白的胸口。 第99章 她紧张地仰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骨和一侧微微勾起的唇角,像个十足的变态和坏蛋。 此刻这个变态却很温柔地在舔她的唇瓣,像品尝什么美味,“小宁,我要开始艹你了。” 然后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服务员焦急地大喊,“应宁小姐!应宁小姐!您在吗?甲板上有客人受了伤,突发状况!船医不在,楼少问您不能受累过去看一眼?” 第40章 - 谢陆言皱着眉头低低操了一声。 “好,就来!”应宁晃动着手腕,一脸焦急的样子,“阿言,听到了吗?有人受伤了,赶紧松开我。” “快点呀。” 谢陆言不情不愿地解开,应宁迅速穿好衣服去了甲板。 一路上的人都在纷纷给她让路。 到了甲板,夏可还坐在地上抽泣,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周围的人都不敢轻易扶她,怕不小心加重她的伤势。 孟子坤站在她身边,叉着腰抽着烟,脸上瞧着也挺急的。 应宁走进人群,大家自觉地为她分开一条路。小楼见到她如同见到救星,双手合十作揖,忙指地上的夏可:“快瞧瞧吧!” 应宁来到夏可面前,蹲下身挽起她的裙子,双手轻轻抬起她脚腕,开始为她检查。 她神情专注,手法稳健,手指在她肿胀的踝关节上滑动着,用力按压几个关键穴位,观察夏可的反应。 好在她反应不大,这让应宁稍微松了口,接着她又开始转动她的脚腕,检查其活动度。然而在转动的过程中,夏可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应宁心中一紧,有了大概的诊断。 她抬头道:“骨头应该没有大碍,但是你的韧带撕裂了,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很可能留下后遗症的,晚一点等船医过来去给你上个支具,接下来的几天,你必须好好静养,尽量避免任何活动。否则很可能会对你未来的行走造成长期影响,甚至影响到你热爱的跳舞。” “什么?!”夏可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她紧紧抓住孟子坤的手,“那我明天不是不能跟你去浮潜了?” 孟子坤皱起眉头,“都这样了还想这些?好好在房间休息,听话。” “可是我想跟你去,我想跟你去!”夏可委屈得几乎要崩溃了,孟子坤不禁加重了语气:“听宁宁的,她是专业的,不会害你。你也不希望因为这次受伤而再也不能跳舞了吧?” 夏可沉默了,只低着头不停地抽泣。应宁见状,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接下来几天你就好好在房间休息吧,尽量不要让脚着地。我带了膏药,一会儿就找人给你送去,你先贴上去去肿,记得回去后一定要去医院拍个片子,知道吗?” 随后,小楼安排了两个服务员将夏可送回房间。 “这就是不自量力的后果,自讨苦吃了吧?幸好有人家应医生在。” 那几个网红也不知道是故意挖苦夏可还是为了讨好应宁,总之在夏可被搀扶过去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夸赞她。 “应医生好厉害呀!不愧是哈佛的高材生,牛牛牛!” 孟子坤走过来,对应宁说:“辛苦你了,妞妞。” 应宁微微一笑,“没事儿没事儿,我是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楼收拾完残局也走了过来,正准备开口,应宁却突然“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糟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就一遛小跑跑回了舱房。 应宁打开房门的时候,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会儿天都黑了,海面上的浪头翻涌着,不断拍打着甲板。海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清凉和咸涩,纱帘被海风吹得乱晃,月光倾洒在雪白的大床上,床单还是她临走时那样皱皱巴巴的一团,而谢陆言此刻人却不见了。 咦?人呢? “阿言,阿言?”她向内走去,轻声呼唤了两遍,才察觉到卫生间方向传来的细微水声。她匆忙朝那方向奔去,透过磨砂玻璃,她贴近耳朵,除了水声,还隐约捕捉到男人粗重的喘,“嗯、啊、嗯…” 应宁的耳根子一下子着了火!心脏也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是进去看看还是、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正当她踌躇之际,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一只汗涔涔布满青筋的手从门后伸出,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啊!”卫生间内一片漆黑,仿佛被黑暗吞噬,月光也无法穿透。应宁心头一惊,下意识喊出了声,耳边同时传来低哑的嘶吼:“别动。” 她被推到了身后的瓷砖墙上,紧接着谢陆言的整个身体压了上来。在黑暗中,她无法看清他的面庞,只能感觉到他皮肤的热度,仿佛烈火般炙热。她紧闭双眼,被他困在卫生间的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不碰你。”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不要她,是怕伤害到她,但他也快发疯了。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谢陆言全身赤'裸,只左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皮质手套,他有这方面洁癖,自己动手的时候总要戴着,所以他很少自己弄。 在漆黑的卫生间内,谢陆言用另一只手紧握着应宁的右手,两个人十指相扣,死死绞在一起。他紧闭双眼,脖颈处泛起一片潮'红,他用额头抵着应宁的额头,汗水从他们鼻梁的连接处滑落,腰腹下方的黑色残影在一次次加速中,每一次起伏都如同在暗夜中疾驰的狂风。 第100章 她就安静地立在那儿,像一片漂浮的叶子,一朵即将溃散的云,等待自己随时被飓风席卷,吹散在他怀中。 - 转天一早,闻小楼打来电话喊他们一起去海钓。 应宁还没睡醒,脸蛋红扑扑地窝在他胸口,谢陆言把手机调了静音,搂着她脖子亲了两口,又给她盖好被子,随手拿上烟盒去了阳台。 一根烟的功夫儿,他挂了电话,从阳台出来,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神清气爽出来,应宁已经醒了。 小小的一只,乖巧缩在被子里,只露着雪白的肩膀和圆润的小脑袋。 眼神还有点发懵呢。 谢陆言手中拿着一条半干的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她走去。 他停在床边,就那么凝着她,眼神说不出的深情。 应宁也眯着眼睛回看他,眼睛朦朦胧胧的,不知是害羞,还是真的没睡醒。 清晨的海风轻轻吹拂着房间,带来丝丝凉意,也吹拂着两个人的心绪,在无言的对视下,两个人的眼神逶迤,心事各自旖旎荡漾。 最终她红了脸,率先别过头,难为情地说了句别看了。 她知道他在看什么。 昨晚,他怎么都出不来,应宁不忍心看他被痛苦折磨,主动拿开他的手,扶着他的大腿蹲了下去。 然后,没来得及吐出去。 事后想想也挺后悔的,怎么就…… 谢陆言跪在床边,把浴巾搭在脖子上,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俯下身与她深吻。 连舌头都搅了进去。 他曾经觉得自己是污秽的,直到有个女孩,不在乎他的狼狈,不嫌弃他的污浊。 她是阳光,是水露,是鸟语花香,是他的救赎。 她穿越了四季,繁花,旷野,云层,暴雨,披荆斩棘地来到了他身边。 用最温柔的一夜给了他毫无保留的宠爱。 谢陆言轻轻笑了,无声的,抖动的身躯,冰凉的指,视若珍宝般捧着她着脸。 他深深亲吻她的嘴唇。 漫长的一分钟,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好了。”终于他抬起头,大拇指温柔抹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而后大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穿衣服吧,去吃饭。” - 吃了早饭,谢陆言带着应宁来到船尾的钓鱼台找小楼。 小楼这会儿正指挥船员把冲锋舟放下去。 其实游艇上就有海钓设备,可是小楼想去深海钓大鱼,所以又自带了专门海钓用的冲锋舟,而且还是武'警部队执行重要任务时用的那种海帕伦式的冲锋舟。 冲锋舟内设五个钓位,算上安全员可以容纳五个人,上午准备的功夫,他们就先玩了玩别的。 小楼拿上定制的浆板和程延他们去玩水翼冲浪,连招呼都没打就没影了。 应宁和谢陆言则带着教练一起去海底浮潜。 其实谢陆言懒得玩,没体力也没心思,昨晚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会儿能站稳就已经不容易了,不过他看应宁挺想玩的,也就陪她了。 孟子坤本来也想去浮潜的,后来不知道是看到谢陆言了还是怎么,又改了主意,他驾着摩托艇,带上俩美女去海上上演速度与激情了。 应宁和阿言言浮潜回来,恰好阿坤也带着美女玩回来。他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迈上甲板,和身边美女有说有笑,应宁看他心情不错,立刻迎上前去问:“阿坤哥,下午我们要去海钓,你有兴趣一起吗?” 孟子坤瞥了阿言一眼,别别扭扭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行,这时有服务员过来找他,“坤少,夏可小姐找您,她身体不舒服,希望您能够过去一趟。” 阿坤身边的美女立刻戚了声:“不舒服不是有船医吗?不去找船医找坤少干什么?” 服务员解释道:“夏小姐说她失眠睡不着,下午想坤少陪着。” 夏可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得要死,她心里恨恨的,昨天晚上阿坤也没有过来找他,不知道睡在哪个狐狸精的房间了,只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好好养伤后就再也没了消息,今天上午也没去看她,她忍了一上午终于忍不住了。 应宁怕阿坤答应,错过海钓的机会,抢他之前说道:“没事没事,我去陪她,我是医生,正好看看她哪里不舒服,你下午就和他们去海钓好了~” 小楼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三支海钓鱼杆,孟子坤一看到熟悉的杆,脸上顿时有了动容。 这是前几天小楼去老宅特地找的,是他们三个第一次一起出海钓鱼时用的杆子,还是从日本专门定制的,上面印着他们最喜欢的新世纪福音战士。 阿坤一直以为杆子早就丢了,没想到竟然在小楼家里。 谢陆言的表情也有点意外。 只有应宁一个人微笑着非常淡定~ 因为这就是她出的注意,是她让小楼回老宅把鱼竿找来的,没想到还真让小楼找到了。 , 夏可左等右等,最后发现等来的人是应宁,她愤怒道:“怎么是你,我没喊你!” “我是医生,你不舒服我理应来看你呀。”应宁笑眯眯地走进来,低头查看她的伤势。 夏可:“那行,你陪我也行,你就坐那别走了,陪我呆着吧。” 夏可自己不能出去玩,也不想她出去玩,故意不让她走。 第101章 “不行,我下午还要去海钓呢,我只是过来查看你伤情的,既然你没什么大碍,那我就不陪你啦,走咯。” 应宁说走就走了,气的夏可一把扫掉了桌子上的水杯。 谢陆言换好衣服,搂着应宁登上冲锋舟。 “还以为你圣母心发作,被困在里面不出来了呢。” “我肯定出来,我要陪你们去海钓的!”应宁举了举拳头说,“而且我还要看着你们呢,万一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何况你身体这么差。” 谢陆言就笑,一副看破不戳破的表情。 “笑什么。” “其实她压根就没事儿,一开始就是你故意把她说严重的吧?” 这船上一个两个都是没有医学常识的,真正韧带拉伤的人,能是那种反应么。 应宁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猜到了,她大大方方乐了出来,也没再隐瞒,“是呀,但是普通扭伤也要多休息休息呀,多休息总没坏处啊。” 最主要是,那天她居然说她自己比她大了十多岁,简直胡说!她今年才二十六好不好?而且她哪有看起来那么老的?女人嘛,什么都能忍,唯独年龄的诋毁不能忍。 所以她确实是故意的。 谢陆言还不知道她?小聪明一堆,小傻子一个。 应宁其实也是不想她跟着来捣乱,本来这次出行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三个和好的,夏可要是再跟过来一起去海钓,指不定路上又出什么岔子呢。 应宁:“反正我是为她好~” ~ 第41章 - 谢陆言用gps定位好钓点,小楼检查好装备后,便驾驶着冲锋舟向目标进发。 阿言和小楼在前面负责开船,应宁则和阿坤坐在船尾轻松聊天。 海面上的阳光挺毒的,紫外线辐射尤其强烈,应宁怕晒黑,于是全副武装,头戴花色遮阳帽,脸上戴着防晒脸基尼和墨镜,身穿救生衣和防水靴,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孟子坤笑她样子滑稽,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张照片,应宁还故意对着镜头比了个耶,哪知谢陆言突然出现在镜头里,一巴掌把人家阿坤的手机打掉了。 还凶巴巴地警告他附近有军事海域,“不许拍照!” 应宁还不知道他,醋坛子一个,小心思一堆。 孟子坤低头捡起手机,正好看到镜头里那张把应宁拍花了的脸,他也没恼,反而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分。 刚刚好像是阿言主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随着船体逐渐靠近目标海域,小楼开始减速。 谢陆言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救生夹克,带子也没系,下面是一条宽松的白色大裤衩,蛮潇洒的样子,他手持望远镜,挺拔地站在船头,仔细观察着四周海域的情况,确保没有潜在危险和障碍物后,又拿起船上的雷达,精确确定好钓点的位置。 一般这种需要点技术的任务通常都是由他来完成的。 从应宁的角度看去,他那双雪白的大长腿在视线中显得尤为突出。 认真干活的男人最帅了~ 最后冲锋舟停在一处背靠礁石的区域,这里水流平稳,水深适中,还有遮挡物抵抗风浪,非常适合海钓。 停好船后,小楼便准备抛锚,阿坤和应宁就赶紧准备钓具和饵料。 几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悠哉悠哉地钓上了鱼。 虽然大家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可毕竟话没说开,就还是别别扭扭的。 三个大男人,一人手持一根鱼竿,全都戴着墨镜,大大咧咧靠在钓椅上,没一会儿就都不说话了。 应宁不钓,她坐在一旁负责帮他们三个观察漂相,这会儿海面风平浪静,她提议道:“不然你们三个比赛吧!赢了的我有准备小礼物哟。” 小楼问什么礼物? 应宁笑笑说保密。 谢陆言:“那还不容易,我肯定是第一。” “是是是,你要是第一我送你两份小礼物。” 小楼不干了,“凭什么他是两份啊,我也要!” 应宁好脾气地说可以可以,“那你要是赢了,我送你三份!” 阿言嘴里叼着根烟,也没点,就是叼着玩,他懒洋洋地窝在钓椅里,翘着二郎腿,嘴里嘟嘟囔囔的,“什么礼物论斤送的,不是破烂吧?” 应宁凶他:“嫌弃别要。” 孟子坤倒是没插话,只是低下头偷偷扬了扬唇角。 好像这样斗嘴的场景,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阿言离他最近,不知道是一开始排座的时候故意的还是怎样,趁着这会儿大家心情都不错,他终于开口说起了那件事。 他喊声了坤,孟子坤微微一怔,随即嗯了声。 “那件事是需要保密的。” 孟子坤轻声一笑,反问:“你觉得我会说出去?” 谢陆言无奈望向大海,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保密往往代表危险,阿坤,我不想把你拉进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拉小楼进来,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谢陆言说完侧过头,望向阿坤,突然扬起嘴角,像个大男孩似的笑了起来,他说咱们三个,总要有一个是要快乐的吧。 应宁在一旁听到了,有些意外,她从没想过阿言会是这样的想法。 侧过头,望向阳光下的阿言,不知怎的,明明他在笑,笑的那样灿烂,可她的心脏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第102章 说不出是被对谁的心疼弄湿了眼睛,她匆匆别上墨镜,望向大海的方向。 阿坤从小到大都是吃喝玩乐的乐天派,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家族的庇护之下,大概也正是因为了解他这样单纯无忧的性格,所以阿言才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小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阿坤身后,他拍了拍他的背,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最后一句是,“阿言是为你好。” 孟子坤垂眸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还记得咱们上初一的那年吗?有天晚上,你俩热情地邀请我去楼家吃烤鱼。我满怀期待地赶过去,结果却发现你们已经把烤鱼吃得差不多了,只给我留了两条小鱼和一只鱼尾巴,当时,我真的好失落,忍不住就哭了。” “我本来想偷偷躲进厕所,不想让你们知道我的伤心,但最后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没过几天,你们俩又热情地邀请我过去吃饭,这次依旧是烤鱼。当我过去时,发现你们竟然给我留了一条最大的鱼,你们俩全都咧着嘴对我笑,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仿佛觉得我也应该很高兴。但你们可能不理解,为什么当时我又气哭了。” 应宁听着有些心疼又觉得有点好笑,她继续看着他,听他继续说道:“其实我哭,并不是因为你们给我留的鱼小,而是因为我等了你们整整一天,心里一直在想你们到底去了哪里。当我到小楼家看到烤鱼时,我才明白原来你们两个出去钓鱼没有叫上我。这才是让我真正难过的原因。” 可是阿言和小楼那时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吃到大鱼才哭的,所以没过两天,他们两个又特意去为他钓了条大鱼,想要弥补他的失落。 “后来,你们又一起去钓鱼了,但这次还是没有带上我,所以我才又哭了。” “其实我在乎的不是鱼的大小,我在乎的,是你们没有叫上我一起去钓鱼这件事,是那种被你们两个同时遗忘的感觉,我哭也是因为你们,而不是因为别的。” “不是故意不带你啊!”小楼也没想到这个误会持续了这么多年,他急忙解释,“之前咱们三个一起去钓鱼的时候,我们看你总是在椅子上睡大觉,以为你可能觉得无聊,或者不喜欢钓鱼,所以后来才没喊你的,真不是故意不带你!” 谢陆言听到这里,摘掉墨镜,转过身子,眸光认真地注视着阿坤。 孟子坤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他继续说道:“可是你们知道吗?其实每次陪你们去钓鱼,虽然我经常在椅子上打盹,但那时候,我晒着太阳,听着你们俩聊天,静静陪在你们身边,是我最舒服、最享受的时刻。” - 临近傍晚,冲锋舟满载而归。 小楼回到游艇,立刻安排人将钓上来的鱼送去厨房。他站在甲板上,挥手招呼大家,“今晚吃烤鱼哈,大家想烤就自己烤!不想烤等着吃就行了!” 甲板上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夜色渐深,灯火通明,海风轻拂,带着海水的咸味和海鸥的啼鸣。 好几个厨师在烤鱼区忙碌起来,火光映照着他们专注的脸庞,烤鱼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鱼肉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整齐地摆放在烤架上。随着炭火的燃烧,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应宁过去帮厨师的忙,她还专门给谢陆言调了一碗适合他的蘸料,把鱼肉抹上蘸汁,给阿言单独放在一边,又给小楼和阿坤调他们的蘸料,这次就重口一些,抹上酱汁后,再撒上一些香料和辣椒粉,放入烤架上慢慢烤制。 甲板上人来人往,长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海鲜、蔬菜、水果,还有一盘盘金黄酥脆的烤鱼,大家吹着海风,举杯畅饮,在爆裂的音乐下跳舞。 谢陆言和小楼阿坤三个人则单独坐在一边,小楼拎起瓶啤酒,率先站了起来,向他俩示意后便一饮而尽。 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应宁端着烤盘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个似乎都喝多了。 东倒西歪地滚在沙发上,阿坤紧紧搂着阿言的脖子,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你俩以后有事也不能瞒着我!我也、我也想为你分担……” 阿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你丫之前到底发什么疯啊?那个夏可到底怎么回事?”正好应宁端着托盘走过来,小楼看了妞妞一眼,怒气腾腾地一拍桌子,“你他妈不是真的——” 谢陆言也醉醺醺地眯了眯眼,一把揪住阿坤脖领子把脸凑了过去。 孟子坤突然转过身子,咳咳两声转移了话题,“那个,那个,欸,妞妞,鱼烤好了吗。” 应宁偷偷笑了两下,半蹲在茶几前把烤鱼摆好,“嗯嗯,好啦,来吃吧。” 但是好像他们这个样子,也没人能吃下了。 那晚他们喝了好多酒,也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儿,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纯粹地开心过了。 “忘了从哪年开始,一切好像都变了。”小楼醉醺醺趴在桌子上,“哪年呢,哪年……” 阿坤也醉了,摇摇晃晃地搂着小楼的脖子,东倒西歪地说:“好像是妞妞走的那年……” 应宁最后也喝了一点酒,带着微醺的醉意,依偎在谢陆言怀里。 谢陆言好像很痛苦,他胸膛起伏,剧烈地喘着,手却紧紧攥着应宁的手,两个人仰躺在沙发上,一同抬头凝视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第103章 那个索隆的手办此刻静静地伫立在桌面上,面朝广阔的大海,他手持武士长刀,威严而庄重,仿佛在守护着某种重要的东西。 海风沉醉的夜晚,游艇缓缓回航。 - 从游艇下来,几个人都累的不行,倒不是说不好玩,就是有种玩过头的疲乏。 当然有人也不觉得疲乏,甚至还觉得没玩尽兴,比如程延,刚一下游艇,就带着三个女孩儿去开房了。小楼则被母上大人召唤,一路开着法拉利赶回了家。 孟子坤是真累了,找人送夏可去了医院,自己则回了酒店。 应宁请了三天年假,正好还剩一天,谢陆言带她回北京的路上,路过一家温泉酒店,就顺道拐了进去,打算在酒店先歇一脚,去去乏。 到了酒店,谢陆言和应宁先是一块洗了个澡,换了身松快的衣服,两个人便下楼吃饭。 草坪上好像在开商业酒会,不知道是哪家企业在团建。 有个老总就认出了谢陆言,赶忙过来打招呼,谢陆言刚洗了澡,头发还没完全吹干,软啪啪地垂在脑门,衣服也是应宁在出海前给他准备的大背心和大裤衩,背心上还是机器猫的图案,这身打扮就像是个幼稚的大男孩儿,哪里还有人家口中一口一个“谢总”的威严? 谢陆言摆摆手,拉着应宁的手赶紧走了。 应宁笑他,“怎么,不好意思啦? “穿成这样谁好意思?” “多可爱呀。” 谢陆言捏捏她的小手,哼了一声说:“一点威信都没了。” 吃饭的时候,谢陆言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拿起来看了看就划了,他没解释,应宁也就没问,她向来这样,从不会主动干预他的生活。 “去哪呀?”吃了饭,谢陆言拉着她来到外面的草坪,两个人一直往草坪深处走,谢陆言一手领着她,另一只手指了指草坪对面的小树林,入口处挂着一块闪光的牌子,上面写着“萤火园”三个字,那是这家酒店的特色,也是酒店专门设置的亲子营地。 “每个周末晚上都有萤火虫表演,带你过去看看。” 应宁看到好多小朋友也在工作人员的牵引下走了进去,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大人,她不禁乐了,“这样不好吧?我好像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谢陆言嗯了声,说没事儿,“到时候你喊我一声爸爸就好了。” 应宁:“……” “怎么,那天在卫生间里,你叫的不是挺顺口?” “你还说,那天明明是你逼我的!”他出不来,非要她叫他几声刺激一下他,才不是她主动的。 谢陆言这个人其实挺坏的,尤其是干那事儿的时候,不仅坏,还疯,像是那种戴着金丝眼镜的变态杀手,是一种斯文败类的疯。 应宁记得在黑暗中,他拿着手机的手电筒,是如何对着她的身下命令她分开的。 “我现在看到你的*,想搞你。”他甚至会一本正经地征求她的意见,“告诉我,你同意吗。” 其实他不弄,他自己弄自己,他就是要她演戏给她看。 应宁生气要甩开他的手,被谢陆言一把攥紧,双臂从背后环住她肩膀,低头在她耳垂哄似地亲了一口。 到达“萤火园”入口,谢陆言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不远处的遮阳伞,松开她手,让她先进去。 “你呢?” “碰见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一会儿去找你。” “哦。”应宁好奇地回头看了眼,草坪对面的遮阳伞下做坐着个男人,距离隔着太远,应宁看不到他的具体样子,但能看清他穿着件白色polo衫,身高马大的,是个帅哥的样子。 此刻那男人微微欠身,朝他们这边招了招手。 应宁犹豫了一下,想着阿言好像也没有给她介绍的意思,自觉理解为那男人的招呼也不是给她打的,所以也就没有回复,和谢陆言摆摆手,一个人走进了森林。 谢陆言目送她离开,转身往那男人的方向走。 “不是吧,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见都不让我见一面?” 男人从椅子上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朝他伸出手,谢陆言看都没看,直接略过他,坐到对面椅子上翘着腿拧开瓶矿泉水。 “我要收购d.t,那几个关键股东你去游说。” “您可真会给我出难题,那些个老顽固比他妈化石还难搞,想让他们让出股份,难呢。” “美国的参议员你都认识一打,几个白佬手里的股份你搞不定?” “行行行,我去搞定,谁让你是我准妹夫呢?” 男人看到他身上的机器猫,笑着调侃道:“不过你现在这样,估计我们家小雅是看不上你了。” - 应宁带着几个小朋友来到萤火园,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大朋友。 “阿綦哥,你怎么也在这?” 云綦正盘腿坐在蘑菇椅上抬头看着飞来飞去的萤火虫。 他眼神专注而温柔,好像沉浸在了一片梦境中,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回过神儿来,看见应宁,有些意外,“妞妞,你怎么来了?” “我和阿言一起来的,你呢?” 云綦指了指不远处蹲在工作人员身前认真听讲解的一个小男孩,笑着说:“陪客户的小孩儿来玩的。” 说起来,云綦自己其实也算是个二代,可他却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从来不靠家里,全凭自己努力,应宁有时候都很佩服他。 第104章 “阿言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哦,他在和一个熟人聊天,一会儿就过来。” 云綦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样的熟人这么重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你不认识?” 应宁摇了摇头,她认真欣赏着周围的萤火虫,笑笑说没事儿。 云綦也就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在萤火虫小屋里和小朋友一起,像两个大块头。 突然,有两个小朋友打了起来,正好云綦客户的那个孩子被打倒在地,脸上摔破了一点皮。 其他小朋友吓得哇哇哭了起来,小屋里顿时乱作一团,工作人员方寸大乱,应宁赶紧把那个小男孩儿抱了起来,让工作人员先安抚其他小朋友,她则和云綦先带着受伤的小男孩儿回酒店处理伤口。 云綦抱着孩子,应宁拉着他的小手,两个人一边安慰他,一边往酒店跑。 穿过草坪时,正好看到谢陆言和那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聊天。 云綦脚步一刹,看了那男人一眼,不仅脱口而出,“谈叙?” “什么?” “小雅的哥哥。” 谢陆言这会儿正姿势随意地坐在那,手里燃着根烟,挺有种大佬的风范,他背对着她,所以并没有看到应宁脸上此刻震惊和难过夹杂的表情。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孩子要紧,“我们快走吧。” 到了酒店大厅,工作人员立刻拿来医药箱给小男孩儿处理伤口,云綦则联系了男孩的家长,很快,男孩儿父亲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应宁赶紧起身,怕男孩父亲担心,正准备解释一下没有大碍,没想到男孩父亲上来就给了小男孩一巴掌,小男孩刚刚摔倒时都没哭,应宁还夸他坚强,这会儿他爸爸一巴掌打下来,泪珠顿时跟断了线似地落了下来。 “玩玩玩,就知道玩!老子在楼上开会,哪有闲工夫看着你!” 话音刚落,云綦就上去给了他一拳!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酒店工作人员和保安就已经冲了过来,男人双目赤红,指着云綦大骂,“我是太和集团的老总,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我要向你们老板投诉,你的工作没了!” “对不起对不起。”趁着酒店经理过来拉架的功夫,应宁赶紧拽着云綦出了大厅。 到了外面,应宁松开他手,云綦立刻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他抖动着手指,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云綦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他闭着眼睛苦笑了一下,“我只是看不惯那种道貌岸然的父母,明明是自己无能,还要把怒火发泄在孩子身上。” 这时酒店门头的大屏幕亮了起来,配合国家扫黄打非的主题,一共循环播放起了三支广告。 两支是由明星出境的公益广告,还有一支是由公安部禁毒局精心制作的宣传片,画面声音一出来,云綦就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紧盯着屏幕上那个戴着警徽、身姿挺拔的男人,手不自觉地紧紧掐住了手中的烟蒂。 “妞妞,你怎么来这儿了?” 应宁闻声回头,看到谢陆言来到了她身后,云綦也从刚刚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看向阿言。 谢陆言上下扫了他一眼,看出他不太对劲儿了,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淡淡的,“你也在?” “来见个客户。”云綦笑了一下,把烟掐灭,一瞬间又恢复之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微笑着朝应宁挥了下手,“那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应宁也木讷地和他摆了下手,说实话,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现在有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谢陆言的手摸上她的脸,他扭正她的下巴,让她目光看向自己,“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没陪你看萤火虫,生气了?” “你刚刚在和谁聊天?” 谢陆言微微一笑,俯身在她唇瓣亲了一口,“萤火虫好玩吗。” - 云綦迈下台阶,向上的嘴角逐渐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一边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拿出手机。 “太和盛世的张云峰,我要他今晚必须死。” “再查一下谢陆言和谈叙,两天之内,我要知道他们在背后搞什么。” 第42章 - 那天从游艇回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小楼被他妈召回了家,一进门就被保镖按住,直接锁死在房间。 任凭小楼怎么敲门都不给开,“妈!您是不是疯了!我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想,总之这段时间,你哪也不许再给我去!” 隔着房门,闻夫人厉声嘱咐家里的佣人,“谁也不许擅自给少爷开门!他要是跑了,你们都别干了!” 阿坤回到酒店,本想好好缓缓。没想到刚打开房门,屋里就蹿出个鬼一样的女人。 他差点没被吓死。 定睛一瞧,才发现此刻正搂着他脖子的女人是夏可。 “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夏可就来气,“我是去了医院,可是拍了片子后人家说我一点事没有,坤少,应医生肯定是故意针对我,要不就是她医术不精,我看她那个名牌大学的学位,搞不好是买来的吧?” 孟子坤推了她一把,警告她嘴巴放尊重一点。 他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根烟,夏可从地上爬起来追了过去,借着身后的月光,孟子坤突然看清了她身上的妆扮。 第105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06章 谢陆言说还行。 谭韵泠:“还行就行,你开心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 “妈妈,您是真的希望我开心吗?”谢陆言收回手,从秘书手里拿过照片,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他倒也没发脾气,好声好气地,开玩笑似地对谭韵泠说:“妈吗,瞧瞧您给妞妞介绍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好歹是我的女人,相亲对象再怎么也不能比您儿子差吧?” 秘书刚刚都提了口气,搁谢总以前的脾气,刚刚差点就以为他要拍桌子了。 他不翻脸,谭韵泠也没道理不陪他演母慈子孝的戏,她睁开眼睛,淡淡扫他一眼,笑了,“怎么,你不满意,有好人选?” “妈妈,您眼里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你还想让我怎么容?这段时间妈妈还不够纵容你吗?你哄着她玩,哄着她闹,妈妈从没派人去找过她麻烦,也从没派人干预过你吧?” 谭韵泠轻轻哼道:“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只不过打算给她介绍几个男人,你就兴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也想不起我这个妈妈吧?” 谢陆言坐回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妈妈,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听您的,就这一件事想自己做主,你就给我留下不行吗。” 谭韵泠反问他,“你想怎么留下?婚后把她送出国?还是造个金丝笼子把人藏起来,阿言,你愿意,她愿意吗?” “这您甭管,你别再弄些乱七八糟的就成了。否则——”他停顿了一下,眸光像刀子,扫过他妈的脸,仿佛在暗示什么。 一旁的秘书已经吓得打了个寒颤。 谭韵泠反倒轻轻一笑,喊了他一声好儿子,“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别忘了你的那些手下和人脉都是谁给你的?你外公能给你,妈妈也能让他收回来,妈妈给宁宁介绍对象,是看得起她,也是给你面子,你当真以为,妈妈不敢跟你硬碰硬吗?” - 应宁好些日子没来看奶奶,今天下班早,特地带着自己做的糖醇小点心来南池子看老人家。 周婶笑眯眯地领着她进了门,“老太太刚刚还在念叨你呢。” “是吗?奶奶念我什么呀?” “诺。”周婶儿用下巴点了点窗边,老太太这会儿正坐在花窗下做针线活呢,还是前一阵子给孩子们缝制的护身符,人老了,眼神不好,精力也大不如前了,就这么几个小玩意儿,勾勾挑挑了两个多月都没做好。 应宁小跑过去,半蹲在奶奶脚边,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赞不绝口道:“哇,好漂亮呀!” 老太太笑着说妞妞喜欢就好。 “嗯嗯。”应宁拼命点头,她放下手里这个,又看了看其它的,每一款上面的图案几乎都不一样,只有两款是一样的,上面是两只小猫儿,而且还是白皮肤蓝眼睛的布偶,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和雪球一个模子,活灵活现的,应宁猜测这两款应该是她和阿言的,“奶奶,这些都是您亲手做的吗?您手也太巧了吧!” 六枚护身符,除了她和阿言的,还有大姐大哥、云綦以及一个从小就在国外的小妹。 “可不是么,都是老太太给你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周婶儿拿起奶奶的老花镜放在眼前比划两下,模仿她做针线活儿时的样子,“‘阿弥陀佛,保佑阿言平安’‘阿弥陀佛,保佑阿綦平安’‘阿弥陀佛,保佑妞妞平安’……哈哈,老太太呐,给你们做护身符的时候,嘴里头来回念叨的都是这几句。” 应宁鼻子一酸,感动道:“奶奶,谢谢您。” 她乖巧地趴在奶奶的膝头,手指轻轻拨弄着她和阿言的那只小猫儿,“奶奶,等您把这些护身符都做好了,先别给大家,先给我吧?我拿回去给它们上点香料,您说好不好?” “好呀,我们妞妞就是细心。”老太太轻轻抚摸着应宁的头发,随即又叹气,“也不知道最近这些孩子都在忙什么,可好久都没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奶奶,这朵祥云好别致呀,是给阿綦哥哥的吗?”应宁知道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她没办法把大家都喊来,怕奶奶继续伤心,故意转移话题。 “是是是。”周婶儿凑过来看了一眼,给她解释其中奥妙,“别看这云朵图案似乎简单,实际上制作起来可是最考验手艺的。老太太光是设计这祥云的模子,就反复修改了好几版,她总说祥云就要有祥云的样子,不能是随随便便一朵云就可以的。为了呈现出完美的云纹,每一针每一线都极其讲究,精细到了极致。为了这朵祥云,老太太可是熬了不少个通宵呢。” 最后她开玩笑地说道:“可别让阿言少爷知道,准得嫉妒。” 应宁摸着这朵用金线勾边的祥云,若有所思地问,“阿綦哥和他爸爸妈妈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他爸妈工作忙,总也顾不上他是真的,要说关系不好,那也不至于。”周婶儿摇了摇头,这时谢陆言正好走了进来,打断她们的谈话。 他懒洋洋地喊了声奶奶,把手里拎着的两盒茶叶放在了桌子上,不等奶奶回话就往里走,眼神早就迫不及待黏在了应宁身上。 到了奶奶身边,还没站稳,就把应宁一把拉了起来,圈外怀里故意逗她,偷偷在她耳边问,“想我了吗。” 应宁脸皮儿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不说,当着奶奶的面他还这样,差点没兔急跳墙。 第107章 果然,老太太指着这俩小东西毫不客气地“嘲笑”,“你们呀,小猫小狗,没羞没臊。” “快点松开我,没听见奶奶说你没羞没臊呢。” 谢陆言不管,搂她更紧了,还当着奶奶的面故意亲了她嘴唇一口,“嗯,我承认,我就是没羞没臊。” 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出来,应宁也没脸在奶奶和周婶儿面前出现了,赶紧跑到院子里。 老太太朝阿言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谢陆言便追了出来。 “见面也不亲热,这么多天也不理我,不爱我了?” 应宁蹲在池子边喂鱼,池子旁有颗高大的梧桐,和一进门的玉兰树相映成趣,入了秋后,梧桐的叶子开始微微泛黄,有些不堪秋风催折,摇摇晃晃零落在水池中,王伯穿着雨靴,手里举着网兜,站在鱼池中央忙碌地捞着落叶。 谢陆言走到她身边,坐在一侧的秋千上,懒洋洋地拽着绳子,看着她喂鱼。 “你不是很忙吗,我怕打扰你工作呀。” 谢陆言哼了一声,低着看了眼脚上的运动鞋,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大长腿,“我鞋带开了。” 应宁回头看了一眼,鞋带好好的一点也没松呢,不过她还是挪到他脚边给他紧了紧,“好了吗,阿言?” 谢陆言忍不住俯身摸了摸她的头。 像摸一只小猫儿。 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小猫儿,对他毫无保留的溺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拽到自己身上,秋千剧烈晃了一下,应宁赶紧搂紧了他的脖子。 谢陆言趁机在她耳边问,“妞妞,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在国外念书的事情呢。” 应宁疑惑,“嗯?你感兴趣?” “想知道,你都去过哪些国家……”谢陆言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耳垂,“上次大哥来,我记得你跟他聊的很开心。” “大哥的醋你也吃呀?”应宁乐了,“因为大哥去过北美那边的很多国家和城市比赛,我呢,正好也去过他去过的几个地方,所以就和他聊了聊~” “哦,比如呢?哪些地方?” 应宁想了想说:“加州,纽约、迈阿密,还有加拿大的蒙特利尔。”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温哥华,那里冬天不太冷,夏天也不太热,文化氛围还非常浓厚!有一次,我们医学院的部分同学有幸被邀请前往温哥华,到ubc大学医学院参观,那天恰好赶上了当地的音乐节和海滩艺术圆舞会,那次真的是场超级棒的体验!我们当时就觉得,和剑桥市那种严谨而略显枯燥的学术氛围相比,vancouver简直好上十倍!当时我还有一种冲动,想一辈子留在那!” 应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眉眼弯弯地望着阿言,谢陆言同样嘴角含笑地回望着她。 两个人亲密依偎在秋千上,他的大拇指轻轻从她的耳垂上滑过,顺着轮廓捏了捏她的脸颊。 而后勾住她纤细的脖颈,到他的唇边。 应宁听到他在她的耳边,似乎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开口,“若是让你去当温哥华当一辈子医生,你愿意吗。” 应宁微地一怔,她扭头看向眼前的阿言,不知怎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第43章 - 身侧的梧桐叶被风吹落,应宁这才想起,已经九月了。 之前听云綦偶然提过,九月小雅会回来。 看她哭了,谢陆言动作轻柔地抹掉她的眼泪,心不在焉地把人搂进怀里。 “开玩笑的。”他说,“不走,哪也不走。” 可他自己也知道,或许不是刚刚,而是很早之前的某一刻,他是当真动了把她藏起来的心思的。 应宁看不出吗?用老太太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妞妞看似温吞傻气,可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来的都通透。” “阿言比不上,阿綦也比不上。” 她难过,是为久别重逢后的短暂相聚,是她还没有彻底养好他的身子,或许就要分开了。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会肯做一朵依赖在他怀里的菟丝花的。 应宁从他怀里撑起,“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有个梦想,去做一名无国界医生,小时候没有能力实现的事,现在我有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个世界哪里都容不下我,我就会去向组织申请,实现我的梦想。” 谢陆言凝视她的眼眸,“认真的?” 应宁笑了笑,未答,而是让他把手递给她。 谢陆言照做。 中药需要适时停服,让肝肾得以恢复,再行下一疗程。因此,他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喝药了。 应宁细诊他的脉象,“明天你来医院找我,我们做个检查,然后开始第二疗程的治疗。” “明天你能来吗?” 谢陆言收回手,笑着看她,“这么着急?” 应宁没说什么,从秋千上起身,几分潇洒地往屋里走着,“是啊,想早点治好你的病呐。” 连柔声细语的小嗓音也潇洒。 谢陆言很少来公立医院检查,他嫌人多麻烦,应宁又再三叮嘱他不能使用特权。 所以一大早,谭叔就陪同少爷来了医院。 挂号缴费都是谭叔去跑,谢陆言反倒悠哉悠哉地先去了诊室。 应宁在普通诊室工作,多数时间忙于开化验单和药单。普通诊室门外排队的病人比主任诊室还多。 第108章 她工作时候的样子很认真,也很温柔。 扎着马尾,戴着口罩,无论患者说什么,她都及时地点头回应着,眼神柔柔地看着对方,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的眼睛永远笑眯眯的,像两枚弯月一样。 门口患者排成长龙,谢陆言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站在队伍中,不时探头张望。他个头高挑,又是这副打扮,很快就引起了周围患者的注意,甚至还带来一阵小骚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偶像明星呢。 小护士见状赶紧过来维持秩序,正好看到谢陆言拿着手机对着门缝偷拍应宁,她急忙制止:“抱歉,请勿拍照。” 谢陆言眉梢一挑,几分轻浮地嘚瑟起来,“这我老婆,不能拍?” 怕她不信,拇指一滑,翻出上一张照片,正好是应宁熟睡时谢陆言对她的偷拍。 当时,两个人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应宁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吊带睡裙,吊带微微滑落在肩膀。谢陆言则光着身子,两个人只下半身盖着一床雪白的被罩,他一手举着手机,偷偷在她鼻尖亲了一口,定格在了他的手机镜头之下。 小护士猝不及防被撒了一把限制级狗粮,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地忘了工作。 谢陆言勾勾唇角,回到侯诊区坐好,还不时地向周围的大爷大妈展示电子屏幕上的医生照片,傲娇地说:“医生是我老婆。” 周围人笑着说是是是。 谢陆言的号还早,应宁已提前为他开好了化验。谭叔去缴费,谢陆言则继续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等,他翘着腿,时不时低头扫眼手表,百无聊赖的,又拿出刚刚偷拍的照片,仔细端详。 妞妞认真工作的样子好可爱。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他还特地发到和阿坤小楼的小群里,故意馋他们:【我老婆穿工装可爱吗?】 小楼:【你老婆???】 阿坤:【你老婆???】 谢陆言:【不然是你俩老婆?】 小楼:【结婚证看一下】 阿坤:【结婚证看一下】 …… 几个人正在群里吹水,就在这时,应宁所在的诊室忽然发生一阵骚乱。 一群人惊慌失措地从诊室涌出,他们尖叫着,向外狂奔,口中不断呼喊着:“杀人啦!杀人啦!疯子杀人啦!” 转眼间,候诊区陷入了一片混乱,几乎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外跑。 谢陆言的大脑嗡鸣一声——他被逃生的人群猛烈地撞击,大腿狠狠地磕在石柱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将他从恍惚中惊醒,他猛地抬起头,迎着混乱的人潮奋力冲向办公室。 由于奔跑速度过快,他感到全身血液瞬间涌向头部,眼前一阵眩晕,一个踉跄,他被汹涌的人群紧紧卡住,无论怎么努力再也挤不进去。 在诊室内,一名患者突然像是疯了似的,从手提袋中抽出一把匕首,向四周疯狂挥舞。周围医护人员见状,纷纷惊恐后退,无人敢上前制止。 谢陆言从人群的缝隙中艰难地望去,只见应宁独自站在离那疯子最近的位置。她异常冷静,伸出手,试图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从他身后将匕首夺走。 然而就在她即将碰触到男人手腕的一瞬间,在谢陆言喉咙的血腥味疯狂弥漫,在他布满血丝的瞳孔剧烈的震颤下, 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来,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应宁的胸口刺了下去! - “医闹,钱花光了,病没瞧好,怪罪在医生头上。” 手术室外,孟子坤挂了电话,把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和大家交代了一下。 他是刚从酒店赶过来的,听到妞妞出意外的消息,连衣服和鞋都没来得及换,拿上车钥匙一路飙车飞了过来。 现在还穿着酒店睡裤和拖鞋呢。 小楼也是,这会儿一瘸一拐的。他更狠,是从他家三楼直接翻窗跳下来的,跳下来时还把脚给崴了,这会儿也不当回事儿,听了阿坤的话,狠狠踹了医院走廊的垃圾桶一脚。 “操,人呢,老子他妈要废了他!” “早他妈进派出所了。”阿坤伸手把小楼按下,让他冷静点,“这事儿有人医院调查,你别插手。” 医闹这事儿不是小事儿,往大了说可是社会新闻,当时估摸也有人拍了视频传上微博,就看舆论能不能发酵起来了。 应宁还在手术室急救,小楼背着手在走廊滴溜溜地来回转了两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告我哪个派出所,老子派人去门口堵,出来也饶不了丫的!” 孟子坤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消停会儿,没看某人现在特不对劲儿吗。 小楼这才稍微冷静下来,转而看向阿言。 自打应宁被推进手术室开始,他就一直呆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垂着双手,闭着眼,谁的话也不回应。 他的衣物上沾满了应宁的血迹,刺眼的红色如同烙印一般,从胸口蔓延到袖口,再到他摊开的双手,血迹已经凝结成痂,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他洁癖那样严重的一个人,此刻却对周身的血污视而不见。 身上的夹克皱皱巴巴,发丝也狼狈地垂落在眼前,他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坐在离手术室大门最近的一把长椅上,摊着双手静静地等,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第109章 谭叔过来劝他他也不听。 从刚刚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阿坤和小楼还是谭叔找来的。 谭叔偷偷对他们说,他赶来的时候,保安和科室的几个男医生已经合力把那凶手制住了,担架车推来的也很及时,妞妞被几个医生合力抬上担架,一路绿灯往急救室冲。 “那会儿妞妞还没昏迷呢,就是失血过多,人有点迷糊,少爷死死攥着她的手,和担架车一起往手术室跑。” “可是到了这门口,医生却说什么都不让他跟进去,少爷死活不肯松手,那手就跟焊死在妞妞身上一样,任凭大家怎么劝,怎么去拉他,都分不开他握着妞妞的手。” 谭叔叹了口气,“最后呐,还是妞妞虚弱地睁开眼,对少爷说——” 【听话呀,阿言,听话。】 【我没事儿。】 谭叔忍不住看向坐在一旁的谢陆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少爷松开手后,当时眼泪就落了下来。这么多年,我还是头次看到少爷哭的那么伤心。” 阿坤和小楼对视一眼,两个人走过来,来到谢陆言面前,阿坤犹豫了一下,率先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别太难过。” 小楼不太会安慰人,这会儿就想骂街,“草他妈的,这么多大夫,怎么就逮着妞妞一个闹,女孩好欺负啊!” 他的话语刚落,谢陆言仿佛被一阵电流击中,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他的眼神起初是迷茫的,仿佛刚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渐渐地,眼神开始聚焦,一点点变得清明。 随着清醒的到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也在他眼中升腾起来。 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几乎到了目眶瞪裂的程度,小楼和阿坤还未来得及反应,谢陆言已经猛地站起了身。 他整个人仿佛被一团黑色的煞气笼罩,迈着盛怒的步子大步离开,气场之恐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 谭韵泠正在外面和姐妹用餐,东城的佣人匆忙来电:“夫人,不好了,少爷突然回家,把家里东西都砸了。” 东城别墅,是她与阿言父亲的婚房,尽管只在新婚之夜住了一晚,但那里的一切都保留着当年的记忆,对她而言,是不可触碰的。 谭韵泠急忙赶回家,一进门,只见满地狼藉:古董、花瓶、桌椅,无一幸免。 房间里没开灯,昏暗中,谢陆言歪坐在沙发前,脚踩在破碎的茶几上,手中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阴沉至极。 几个佣人躲在厨房瑟瑟发抖。 听见脚步声靠近,谢陆言头也不回地问,“您动她了?” 谭韵泠愤怒地走到他面前,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你是为了她来指责我的吗!” 谢陆言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一丝丝血迹,他头发凌乱,衬衫也皱巴巴的,此刻却自嘲地笑了,“妈妈,我有没有说过,她不会影响到我,您为什么还要动她呢?” “她是个女孩儿啊,那把刀那么长,插在她胸口,如果再偏一寸……” “她还是个医生,如果她的手臂再也抬不起来,再也无法为病人号脉……” 谢陆言微微顿了一下,哽咽着喉咙,随后抬起头,他红着眼眶,对着谭韵泠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那么妈妈,咱俩就都别活了。” 第44章 - 应宁当时被捅时,身体本能地向外偏了一下,因此刀子扎在了她的左肩,没有伤到重要器官。 她想,一定是爷爷在天之灵保佑她呢,如果她没有无意识地偏移那一寸,刀尖就会精准刺穿她的左锁骨下动脉,那里是心脏输出血液到上肢和头部的重要血管之一,这条血管一旦受伤,可能她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所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呢。 虽然人没有性命之忧,但这一刀也实实在在地让她的皮肉吃了一些苦头。应宁在手术室整整躺了四个小时,伤口共计缝合了二十多针,她昏昏沉沉地躺在手术床上,在麻药的作用下,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很多人。 有阿言,有小楼,有阿坤,有阿綦哥哥,有奶奶,还有…… 还有她爷爷。 她从小没怎么生过病,虽然在乡野间长大,可是爷爷却很宝贝她,家里的重活,从不让她插手,总是爷爷一个人操持。 有时陪爷爷上山采药,山路走累了,爷爷便把她放进箩筐里,亲自背着他的小孙女下山。 即使她不小心摔倒磕破点皮,爷爷也会仔细为她消毒、包扎伤口,然后让她坐在铺着碎花床单的小床上休息,生怕她受到一点委屈。 往往那时,爷爷还会赶去镇子上买她最爱吃的糖糕和米果回来逗她开心。 那时候爷爷总说,“我们妞妞啊,也是爷爷的小公主呢。” 是的,爷爷把她当公主养了十四年,直到爷爷离开,那个舍不得他的妞妞受一点委屈的小老头,大概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想到,他的宝贝儿孙女将来有天还会遭受这样的痛苦和委屈。 即使打了麻醉,应宁也能感受到血管被拉扯的感觉,仿佛有汩汩的热流在胳膊里涌动,在皮肉间撕扯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让她痛不欲生。 手术的时候,她梦到了爷爷,还是当年离开她时的模样,穿着洗得发旧的白大褂,老花镜挂在鼻梁上,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她一下子抱住爷爷大腿,顿时泪如雨下,“爷爷,妞妞好疼,妞妞好疼呐!” 第110章 “爷爷抱抱妞妞,抱抱妞妞吧!” 然而爷爷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她面前,那双曾无数次抚摸她头发的手,此刻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他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棒棒糖,轻轻地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再之后,转身就走了。 像一阵被风吹散的烟雾。 “爷爷,你要去哪,你不管妞妞了吗?爷爷,爷爷!” 梦里的她哭得歇斯底里,可是清醒过来之后,却又像没事儿人一般,任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我没事儿,我不疼,不要担心呀。” 连医生都说她是他们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儿。 手术后在监护室住了三天,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 这三天,阿言一直都没有来看过她,应宁给他发送的信息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反倒是小楼和阿坤这两位被家里“赶出来”的难兄难弟,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照顾,他们还特地雇佣了两名特级护工,毕竟应宁是女孩子,有些事情他们这两个大男生确实不太方便。 何况他俩自己都是少爷身子,打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会真正懂得照顾人呢?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俩都是陪着应宁逗乐的。 由于她是工作期间受的伤,医院特地给了安排了一个长假,让她能安心养病。 其它的事情则都由医院调查和善后,院领导亲自来探望了她,还特别嘱咐她不用操心,“一定会给‘好医生’一个交代。” 没事儿的时候,小楼就坐在床边陪她聊天。 “你看,这事儿昨天上了热搜了,现在还在榜上。” 随着身体的恢复,应宁的状态也好了许多。偶尔,她也会拿起手机,刷刷微博,以此来分散疼痛的注意力。 当她亲眼目睹这件事逐渐成为公众热议的焦点时,身处其中的她,也对医患关系有了一份不一样的理解和感受。然而,当她看到许多网友留言攻击辱骂那位患者,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站在病患的角度客观回应两句。 但没过多久,那些相关的帖子就都被删除了,变成了“404”页面。 不过她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因此也没再关注。 阿坤和小楼每天都会来陪她,不仅陪她聊天,有时候还会抢着照顾她,尤其在喂水果这方面锲而不舍。 应宁吃了一口阿坤喂来的香蕉,就必须再咬一口小楼剥好的橙子,不然就是偏心。 后来她实在“不堪其扰”,故意给他俩出了个难题,说她想吃苹果,还要吃一整块皮完整剥下来的苹果。 于是小楼阿坤各自买了一箩筐苹果,两人一人坐在床头,一人坐在床尾,疯狂磨练起来削皮技术,并且谁也不理谁。 应宁终于松了口气,她躺在病床上,侧身望向窗外洒进来的温柔日光,想起了谁,偷偷红了眼眶。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出院前一天。整整半个月,同事和领导纷纷前来探望她,病房里每天人来人往,却始终不见阿言。 甚至警察都来了两趟,专门挑了个合适的时间找她做了份笔录。 云綦也来看过她一次,还特地给她带了一束鲜花。 科里同事过来看她的时候,还给她带来了一些内幕消息。 “官方通报总是有所保留,不能太过直接,以免加剧医患关系的紧张。”小姚严肃地对应宁说道,“可是我从领导那里偷听来的消息可不是官方通报那样的,你知道那个患者袭击你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吗?” 应宁轻轻地摇了摇头,疑惑地问:“什么?” 小姚气愤道:“你知道那病人在警察面前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他就是特意来搞你的!因为你肯为其他病人垫付药费,却唯独不帮他!” 应宁听后愣住了,她看向小姚,声音微弱地问:“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帮别人垫付过医药费?” 她只记得自己曾经帮夏可垫付过一次,而且这件事除了办公室的医生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此时,阿坤正专心地削着苹果。经过几天的苦练,他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手中的苹果皮几乎没有断过,眼看着整颗苹果就要削好了。 应宁话音刚落,他握着刀子的手就猛地一僵,手里的苹果瞬间滚落在地。 - 出院当天,消失了好久的谢陆言终于出现了。 半个月不见,他下颌长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睫下方也浮现淡淡荫翳,人看着憔悴了不少,身型也消瘦许多。 来了也不说话,也不让护工帮忙,自顾走进病房整理应宁的行李。 应宁肩膀缠着纱布,披着一件宽松款薄衬衫,长发散落,静静地坐在床边,她心疼地看着他,却依旧微笑着和他打招呼,“阿言,你来啦。” “你最近很忙嘛?” 谢陆言没有回应,甚至没有抬头看她,只是继续整理行李。 护工见状想上前帮忙,同样被他无视。 应宁再次喊他:“阿言,你别弄了,让阿姨来吧。” 他像是没有听见,整理好桌子上的物品,又去收拾病床。谭叔站在门口朝她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随他吧。” 收拾好被褥,到整理衣服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那件被血迹染红的小背心,那是她当时受伤时穿在里面的那件,时间太久已经无法洗净。 第111章 他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一瞬间,垂眸僵在那里,手指微微发着抖。 应宁一手捂着肩膀,小心翼翼挪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了他,“阿言,我没事儿,你别紧张啊。” 有一次,小楼看她在被子里偷偷流眼泪,于是给她看了段视频。 是他射击馆的员工发来的,说是谢总自打三天前开车来了这边,就把自己锁在了枪房,好几天了都没出来过。 “他不是不想来看你,估计是心里实在不好受,想先去发泄发泄,妞妞,你体谅体谅他。” 之前,应宁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他都不来看她。 可在这一刻,当她紧紧抱住他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抖,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惧怕。 那个在外人面前总是盛气凌人、无所畏惧的谢陆言,此刻在她面前,却仿佛变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 她感受到了他的脆弱和不勇敢。他不敢面对她,害怕看到她受伤的模样,害怕自己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害怕自己会崩溃。 他亲眼目睹她受伤的场景,没有及时冲上前去保护她,成了他心里一道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坎,也成了他心里的一道血淋淋的疤。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小楼说,他是觉得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你,所以不敢面对你,他有怒,只有发泄出去才能冷静下来。 小楼没说的是,他去警局要人的过程。他的人和警察发生剧烈争执,同样被拘留了三天,包括他自己在内,后来是他外公亲自派人来做的调解。 那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 她鼻子酸酸的,抱着他,柔声安慰,“阿言,这是意外,跟你没关系,真的,不要自责。” 谢陆言此刻,终于有勇气看向她。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抚她包裹着纱布的伤口,红着眼,嗓音沙哑地问,“疼吗。” “一开始是有点,但现在早就不疼啦。”应宁故意握紧拳头,调皮地做了一个健身的动作给他看,“你瞧,我恢复得很好呢。” 然而,她吃力抬起的小臂也在抖。谢陆言不忍再看,双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来回抚摸着她的背。 他闭上眼,将双眸抑制不住的潮红逼退回眼底,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安静的病房里,他就这样抱着她,喃喃地说了一句,“宁宁,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 小楼和阿坤来接她出院,谢陆言没让任何人送。 “我来,你们都走吧。” 上车后,应宁落下车窗,向他们挥手告别:“我走啦,感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回家好好休息。” 小楼笑了笑,嘱咐她好好养伤。 阿坤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眼神冷冰冰的,这会儿只朝应宁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保重。 谢陆言与应宁一同坐在后排,车窗缓缓升起,当车子经过孟子坤时,车窗仅留一条缝隙。 谢陆言透过缝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车窗完全合上。 等谢陆言的车子一走, 孟子坤就摔门上了自己的保时捷,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 谢陆言在车上抱着应宁,应宁轻轻依偎在他怀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谭叔的车开的很平稳。 过了一会儿,应宁望向窗外,轻声开口:“我想回自己家。” 谢陆言嗯了一声。 应宁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怕他没听清,再次确认,“我是要回我自己的家哦。” “嗯。”谢陆言好脾气重复,“你自己的家。” “今天怎么这么好?”应宁还以为他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诱拐”回他那儿呢。 谢陆言哼笑,“现在你最大。” 应宁受了伤,行动不便,到了小区门口,谢陆言亲自抱着她上楼,直接把她抱到床上,并嘱咐她不许乱动,他继续去给她收拾行李。 应宁就说:“阿言,我是肩膀受伤,不是腿,我能自己走。” 谢陆言不管,就是不许她乱动。 收拾好行李,又按着医嘱给她换药,细心喂她喝热水,平时都是别人照顾他,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照顾别人,自己自然也是累的一身汗。 哪怕这样,他也不让任何人过来帮忙,保姆也不叫,凡事亲力亲为,颇有点惊弓之鸟了。 晚上,谭叔把他的行李送了过来。 应宁:“你要住在我这儿?” 谢陆言嗯了声,“不然呢,谁来照顾你?” 他把睡衣从收纳袋里拿出来,还有一周的平角裤和领带等物品,也一并取出。然后,毫不避讳地走到她的衣柜前,打开柜门,将自己的贴身衣物整齐地放入其中。 “谁照顾你我都不放心” 应宁:“……” 救命,“别把我的内裤和你的内裤混在一起呀!” 之后几天,谢陆言就真的住在了她这里。 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亲手喂她吃饭、喝水,耐心帮她换药,甚至每晚帮她洗澡,睡前为她吹头发、擦身体乳,再亲亲半个小时,小心翼翼搂着她的另一侧肩膀,一起进入梦乡。 除了做饭洗衣服无能,其它方面几乎无所不能。 第45章 - 在应宁养伤的这段时间,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由谭叔定时来送。 第112章 有一次,谭叔放下饭菜后并未离开,他犹豫了一下,看了应宁一眼。 应宁察觉到谭叔有话要说,便主动走进卫生间,并细心地拧开水龙头,制造出声音。 谢陆言问谭叔怎么了。 谭叔趁着妞妞这会儿不在,对少爷轻声说:“夫人病了,自打那天您摔门离开,她就一病不起。少爷,您要有空,就过去看看她吧。” 谢陆言沉默不语,眼神低垂,显得有些冷漠。 谭叔知道内情,便劝他:“既然妞妞的事与夫人无关,是您误解了她。少爷,请您不要怪我多嘴,您确实该去向夫人道个歉的。” “您也不用担心她会生气,只要您去了,肯认错,夫人一定会原谅您的。毕竟您是她的亲儿子,有句俗话说得好,‘母子连心,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其实,自从应宁小姐回来,您就一直忽略了她。我知道应宁小姐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您偏袒她,我能理解。但夫人也是您最亲的人,她为您付出的辛苦,同样不少。这段时间您和她冷战,夫人虽然没说出来,但心里肯定不好受。” 谭叔说完,红了眼窝,他忙摆手,责怪自己多嘴了。 谢陆言在门口默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谭叔先回去。 往后几天他也没去公司,手头重要工作都推了,但笔记本却一直带在身边。 应宁在养伤期间不忘工作,时常在午饭后安静倚在床头翻阅患者病历,谢陆言也不打扰她,往往这个时候,他会和她同步,同样靠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浏览电子文件。 他习惯穿亚麻灰色的家居服,戴无框的眼镜,偶尔也会换成一副黑框款式。 应宁从宜家专门为他下单的纯棉拖鞋,他穿着正好。 他在家的时候,发型也不会刻意打理,大部分时候都是睡醒后随意梳了一下。 他的发质是那种如墨般光泽柔软的黑色,有时候连应宁都羡慕。她总嫉妒地盯着他的头发,心想:长期营养不良的人怎么会可能有这么一头漂亮的头发,不公平,简直不公平! 往往这时,她又会撞上他那双深邃中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眼眸。 好吧,她承认,上天有时候就是会不公平,就比如眼前这小丫,岂止头发丝儿漂亮,简直哪哪都漂亮。 午后,阳光洒进卧室,谢陆言歪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打瞌睡。阳光斜斜照在他的侧脸,翘长浓密的睫毛被金色的光晕温柔地韶染。有一瞬间,应宁看着这样的画面,心中竟涌起一种过日子的感觉。 说出来大概连他都不会相信,眼前的画面是她小时候只有在梦里才敢奢望的场景。 应宁是在一周后收到的阿坤的消息。 只有简短的一行字:【对不起,她不会再出现了】 她恍惚了一下,谢陆言摘下眼镜凑过来,笑着问,“怎么了?” 他余光扫了屏幕一眼,应宁见他没有疑惑,便问他,“你知道了?” 他嗯了声,懒洋洋坐回沙发,继续翻着文件。 “前几天我去找夏可,她承认了。” 那时候她被阿坤拉黑,联系不到人,一时间失去理智。正好她有个病友群,里面有人对医生不满,她便私下加了那人的好友,故意唆使他去找应宁闹事。 谢陆言慢声说道:“本想把人丢到红灯区去,让她自生自灭,但她说——” 他一顿,稍抬眼皮看向应宁,漫不经心继续,“她怀孕了。” 应宁震惊道:“什么?” “我查了,她没撒谎。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交给阿坤去做。” 应宁捂着肩膀,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来到沙发旁,迫不及待问他,“所以他会怎样,会让孩子生下来吗?” “生?”谢陆言冷哼一声,给她讲了个故事。 “大学时,坤子谈了个女朋友,挺上头的。后来那女孩不小心怀了孕,坤子为了留下那孩子,瞒着家里给她送出了国。” “但没想到,那女孩在国外背叛了他,用他的钱养着别的男人,坤子发现后,把她弄了回来,强行带她去打胎。” “女孩不愿意,闹到郑阿姨里,本想用孩子威胁他,没想到孟家压根不在乎——” 谢陆言手指点了点桌子,漫不经心一勾唇,“小女孩儿太蠢,大概还不明白,孟家的孩子,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女人就能生的。郑阿姨甚至都没正眼瞧她一眼,只给了阿坤一天时间,让他自己去解决。” 应宁:“所以那个孩子最后还是被他带走打掉了?” “嗯。”谢陆言若无其事的,放下电脑,将她搂进怀里,好几天没碰她了,这会儿实在忍不住,把手伸进她内衣里逗弄了一下,他淡淡问,“见过坤发疯吗。” 应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最后连医院都没去,直接把医生喊来酒店做的手术。不愿意?呵呵,那就连子宫一起摘了。” 应宁被吓得瞪大了眼睛。 “好了。”谢陆言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拿出手机,给她看阿坤几天前给他发的那条信息。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心不在焉地收回手机,随手扔在一边,又继续捏着她的小草莓,应宁浑身僵硬地怵在他怀里,衣衫半褪,听他埋头在她胸前,若无其事地说了句,“小傻子,你的事情可比背叛他严重多了,所以夏可,只会更惨。” 第113章 - 打那天开始,应宁就没再见过阿坤。 后来小楼和云綦来家里看望她,提到坤子,闲话间说他得出国待上一阵儿,她问为什么,几个人笑笑,含糊过去,也没人告诉她具体原因。 那会儿阿言小楼和云綦正坐在沙发上聊天,他们平静地讨论着某个人的结局,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应宁就独自站在他们身后,身处视线之外,手指冰凉。 那晚她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谢陆言看了她好几眼,也没开口对她说什么。 直到临睡前,他才慢条斯理地解着睡衣的带子,轻描淡写对她说道,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你不必觉得不安。” 或许她早该明白,自从踏入他们世界的那一刻起,就该接受这样的事情。 只是当时大家都还年幼,人格尚未形成。如今长大了,随着年岁的增长和手中权力的增加,亦逐渐展现出了与生俱来的本性。 后来,关了灯,隔着纱布,谢陆言在月光下近乎虔诚地亲吻着她的伤口。 他说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可那一晚她却做了噩梦,醒来后她浑身阴冷,额头布满薄汗。 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小指,他没醒,只是在熟睡时无意识的反应。 应宁轻轻地将手抽出,捂着肩膀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深呼吸了一口气,拭去额头的冷汗,随后向卫生间走去。 在昏暗中,谢陆言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闪烁着微光。 应宁回来时,发现他的手机屏幕有微信消息提醒。 他的微信好友本就不多,此刻是凌晨三点,更加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所以,一直在深夜给他发消息的,会是什么人呢? 不过应宁还是假装没有看到。 她淡定回到床前,背对着阿言,在床沿坐了一会儿,等房间内的光亮完全熄灭,才重新躺回床上。 然而,就在她刚刚躺下的一瞬间,床铺另一侧的台灯“啪”地一声亮了起来。 谢陆言半靠在床头,一手按在台灯上,看了她好久。 他上半身赤'裸,丝绸被单横在腰腹,微蜷起一条腿来,眼神晦涩不明地垂落,凝望她的眼睛。 应宁微惊,平复情绪后,仰着小脸儿,微笑地看着他。 她乖巧缩在被单里,问他你怎么醒了? 还贴心地,将被单从他的腰间也往胸前提了提,并耐心嘱咐他,“夜里凉,别感冒了。” 谢陆言直接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他当着她的面解锁,密码是她的生日,然后点开微信,划到那个人的头像,点进去,翻开聊天记录给她看。 应宁看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是谈雅。 也看到了她发来的无数条信息,每一天每一天都有,尽管他从来都没有回复过。 最新的一条,是她发来的机票订单截图。 是她说,你很快就能见到我了。 “为什么假装看不见?” 这一刻,应宁竟然觉得她的阿言好坏啊。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问她呢?她摇摇头,眼眶受不住地湿润了,她说我不知道说什么。 谢陆言阴沉着脸,反问她,“是不知道还是知道?” 她缩在床角,像只受惊的小鹿,瑟瑟一抖,无措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谢陆言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睁开眼,直视他的眼睛,“给我养好身子,之后我去结婚,你离开,像以前一样消失,对吗。” “我不能走吗?阿言,我不想你把我藏起来。”她哽咽着眨了下眼睛,一行清泪缓缓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我不愿意。” 谢陆言:“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受伤的那一刻,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竟然害怕,你以后再也当不了医生,因此也就不会再管我了。” “我一想到身边不再有你,一想到自己又要回到过去那种没有你的日子,我就……” 他摇头,噙着泪花,低头抚摸她的脸颊,“你听好,我改主意了,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你必须继续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寸步不离地,永远陪着我。” “睡觉。”他搂紧她,把脸埋在她的臂弯,关了灯,甚至不想再听她的回答,直接闭上了眼睛。 应宁一夜未眠,转天醒来,窗外下起了小雨。 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卧室的玻璃窗上,使得房间显得尤为宁静。 透过玻璃门向阳台望去,外面晾晒的衣服竟然已经被收了进来。 谢陆言戴着眼镜,端着医用托盘回到房间。他走到床边,半蹲下来,轻轻掀开被子,微笑着对她说:“宁宁,该换药了。” 就像昨晚,一切仿佛未曾发生。 然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呢?应宁沉默不语,只是凝视着他。 “生气了?”谢陆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应宁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阿言,如果小雅回来,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你打算和她结婚,那么,我真的会走。” “我不让你走呢?” 她微微一笑,坚定地看着他说:“你拦不住我。” 第46章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为房间增添了一抹寒意。 第114章 应宁扶着床沿缓缓坐起,拿起药膏,熟练地为自己换起了药。 从消毒到涂抹药膏,再到固定绷带,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的。 作为医生,她处理起这些来没有一点难度。 谢陆言一手撑在床头柜上,低着头,静静注视着她,直到应宁完成包扎,全程无需他的任何协助。 他差点忘了,她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就独自在国外生活,早就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孩儿,所以离开他,她也会过的更好。 可是他呢? 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抬头问她,“如果我的病还没好,你也不打算照顾我了?” “那你就赶紧治好,趁着结婚之前。”应宁微笑着,轻轻挣开了他的束缚。 - 今天是应宁回医院复查的日子,她想自己去,便没让谢陆言跟着。 外面下着雨,她挑了件厚一点的针织衫,戴好贝雷帽,换了一条方便行动的紧身牛仔裤,怕被雨水溅脏,把裤脚稍稍挽起,又特地穿了一双防水的小皮靴。 临出门前,她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小花伞,对谢陆言说道:“阿言,我去检查了,别担心,我自己可以,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谢陆言独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没有言语。 直到应宁关上房门,他才抬起头来。屋门外,应宁轻轻叹了口气,握紧手中的小雨伞。 检查一切都好。 她回了一趟科室,补全病假手续,又到领导办公室聊了一个多钟头,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中午。 想着今天既然已经在外边,干脆就不麻烦谭叔过来送饭。 她给谭叔去了电话,之后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鸡蛋和蔬菜,家里还有挂面,应宁准备回家给阿言煮碗鸡蛋番茄面吃,路过711,还进去买了一份关东煮和两颗玉米。 应宁回到家里,怕阿言在午睡,便没有敲门,而是用钥匙轻轻转动门锁。 可刚打开门,房间里便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紧接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咪便一扭一扭地来到了她脚边。 猫? 家里怎么会有猫咪? 应宁放下东西,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软乎乎的小猫咪往她怀里蹭着,也不怕生,甚至还伸出嫣红的舌尖舔着她的手心。 应宁又惊喜又意外,“你从哪里跑来的,嗯?” 好漂亮的布偶猫,简直和雪球一摸一样。 这时,谢陆言从房间里走出来,懒洋洋地,喊了声妞妞。 “嗯?”应宁抬头看去,怀里的小猫咪也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奶呼呼地喵了一声。 谢陆言来到她身边,伸手摸着她怀里的小家伙,他轻轻勾唇,“喊它呢,没喊你。” 应宁的脸上写着大写的迷惑,“它也叫妞妞?” “嗯。”谢陆言还挺骄傲,“我起的。” “啊?” 应宁把“妞妞”轻轻塞到他怀里,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给它起名叫妞妞?它叫妞妞,那我叫什么?” 而且,“你为什么突然买只猫?” “不为什么,想买就买了。” 应宁看着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忍不住问他,“那你会好好养它吗。” 小动物可不是心血来潮随随便便买来“玩玩”就可以的,它们是生命,一旦决定饲养,就要承担起对它们生命的责任。 可应宁也知道,自从“雪球”去世以后,谢陆言就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了。 “我们一起养啊。”谢陆言抱着“妞妞”,若无其事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卫生间。 应宁低头洗着手,透过盥洗池的镜子,偷偷看向身后。 谢陆言抱着“妞妞”靠在门框上,一手托着它,一手握着它的小爪子,在和她招手。 幼稚。 “妞妞,你说你喜欢妈妈还是爸爸?” 它能说话才怪呢。 “喜欢妈妈你就喵一声,喜欢爸爸你就喵两声,都不喜欢你就汪汪汪。” 应宁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乐了,神经病吧他。 尽管有些措手不及,但既然“妞妞”已经来到了她家,应宁便下定决心好好养它。 晚上的时候,应宁就坐在阳台上,盘起双腿,精心挑选了一个下午阳光最为温暖的角落,开始为“妞妞”打造一个温馨的小窝。 谢陆言则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妞妞,从手机里挑选着适合“妞妞”的猫粮。 他之前养过雪球,比她有经验,所以应宁是放心的。 两个人忙到大半夜,应宁终于弄好了猫窝,谢陆言抱着熟睡的“妞妞”,把它放了进去。 他一手搂着应宁,一手轻轻捏着“妞妞”的小爪子,月光下,侧身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晚上,谢陆言楼着她睡觉,闭上眼睛,他轻轻开口,“你要一辈子爱它,不许抛弃它。” 应宁侧身窝在他怀里,没有睁开眼,没有出声,假装睡着了。 “听到了没?” 应宁还是没有说话。 黑暗里,谢陆言却还在喃喃着继续—— “宁宁,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他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会得厌食症吗。 “七岁那年,在我过生日那天,我爸特地从外面回来,带我去游乐园玩了一天。” 第115章 那天,除了保姆,谢家凯还带了几名保镖,有跟随阿言的,也有在暗处保护的。 可尽管这样,还是在保姆一个分神的功夫,弄丢了少爷。 甚至连保镖都没有发现。 谢陆言被两个陌生人强行带上一辆无牌出租车,车子驶向五环外,最终停在一片荒郊野地。他双眼被蒙,手脚被绑,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听到野狗的吠叫。 随后,他被带到一个村子,关进了一只狗笼。他们扒光他的衣服,泼上不明液体,那味道恶臭难闻,像是猪食的泔水。在笼子里,他被饿了整整一周,终于,在一个晚上,他哀求着被拖出笼子。 “呵呵,你猜,他们又把我带去了哪?” “我以为终于有人肯给我食物,或者他们良心发现。但没想到,他们又将我关进肮脏的猪圈,与母猪争食吃。他们将我的食物混在泔水中,我不肯吃,他们便用鞭子抽打我,直到我屈服。” “我那时候被打疼了,也真的饿疯了,什么都管不了,什么都顾不得,挤在一群猪的中间,拼了命地抱着泔水盆,好不容易把面包挑出来,可他们却又拿鞭子抽我,叫我跪着,先学狗叫然后再吃,他们说我是狗,是畜生,吃完了,脖子上就被套上狗链,牵回笼子里,第二天继续。” “每吃一口,我的胃都如火烧般疼痛,半小时后便会呕吐不止。或许你会问,难道没有人找我吗?是啊,一开始,我也无时无刻不在这样问自己,可渐渐的,我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直到又过了七天,他才被他外公的人找到。 “原来,绑架我的真凶,并不是什么绑匪,而是我爸养在外面的女人。她之前怀了我爸的孩子,被我妈发现后,威胁医生给她弄掉了种,因此心生怨恨,策划了这起绑架案,就是为了报复我妈。” “这还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从我失踪的那一刻起,我爸就知道是谁做的。但他为了保护那个女人,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在私下里与她交涉。他甚至不让保姆告诉我妈真相,撒谎说是带我去上海玩了。直到半个月后,我妈才发现不对劲,派人调查才得知真相。” 这次事件后,谢老爷子震怒,一气之下将谢家凯发落到了国外的公司,他和谭韵泠也因为这件事情彻底感情破裂。而那个小三不久后也自杀了。 “宁宁,你知道吗,当时我已经快被折磨死了,我爸都不舍得报警,他宁愿看着他的亲儿子去死,也不愿意伤害那个女人一丝一毫,只因为……” “我恨他,恨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保护我。所以他车祸去世,我没有感到一点伤心。但我也理解他,他从未真正爱过我,又怎么可能在乎我的生死呢?他和我妈的婚姻本就是一场家族联姻,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他不爱她,又怎么会爱他们的结晶?你大概不知道,我爸心里,一直深爱着另一个女人,即使那个女人后来嫁人了,但他还是没有放下过她。” 那个时候,谭韵泠爱谢家凯爱的要死,就算知道他心里有个白月光,也还是坚持要嫁给他,谢氏出现金融危机,谭韵泠以此要挟谢家凯娶她,谢老爷子也拿家族重担逼他,他没办法,才娶了谭韵泠。 多年来,两人争吵不休,从未享受过一日和谐的夫妻生活。 谭韵泠不累,他都累了,他在外面养女人,为了报复,她也同样在外面养男人,可他知道后,却漠不关心,甚至不闻不问。后来她惊讶地发现,他在外面包养的那个小三,竟然与他曾经深爱过的那个女人有七八分相像,他甚至允许那个替身怀上了他的孩子。 “你知道我爸滑稽到什么程度吗?那个绑架我的小三,就和他的白月光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在他眼里,我的命,都不如一个白月光的替代品重要。” 在黑暗中,谢陆言颤抖着身体,紧紧抱住应宁。 他哆嗦着回忆那段往事,着了魔一样亲吻着她的耳朵。 他说宁宁,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乎过我,直到遇见了你……“所以你心疼心疼我,别再抛弃我了,行不行。” 应宁闭着眼睛,想到了什么,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 - 应宁病好后恢复工作,谢陆言接了一个紧急电话,要立刻赶去公司,因此也就没有送她。 两个人在楼下告别。 昨夜的事情,谁也没再提起。 谢陆言摸着她的耳朵说,“给你买的车怎么不开?要是觉得显眼,就给你换辆小mini,总比天天挤地铁好。” 应宁摆摆手,没有多说,北京早晚高峰堵车那么严重,还是坐地铁上班比较方便。 应宁继续照常出诊,除了长时间工作后肩膀偶尔会痛一点以外,她的生活已经基本回归正常。 只是在填写单子时,速度相比以前稍微慢了一些。 谢陆言休息的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多到令他焦头烂额,刚刚的电话是谈叙打来的,说是收购的事情出了点麻烦。 “那些股东不愿意卖,要不你找人给点压力?或者再想想办法?” 谢陆言极度烦躁,仅有的耐心都在这些天给了应宁,他回到办公室,在秘书面前摔了几份文件,对着电话吼,“办法?老婆有吗?孩子有吗?都没有胳膊腿总有吧?办法那么多,自己去想!” 谈叙有段日子没见他如此暴躁,忍不住嘶了一声,“要我说你也不用舍近求远费劲扒拉非要收购d.t,跟我妹直接结婚不好吗?结了婚还怕我们家不管你?” 第116章 谢陆言的声音直接冷了几个度:“我收购d.t,对你们谈家没好处吗?你不愿意做就滚,到时候d.t收购下来,休想在里面安□□们的人手!” 挂了电话,他又收到谈雅微信,说是下午四点的飞机抵达国际机场,问他能不能去接她。 - 谈大小姐回国,接她的车自然早有安排,谈雅就是故意问谢陆言,看看他有没有心。 果不其然,他说没时间。 谈雅坐上家里司机开来的红旗,给她哥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谈叙在电话里揶揄她,“这下碰到对手了吧?” “没事儿,不就是妞妞回来了?”谈雅说她才不慌,她要是慌,早在应宁回来的那天就飞回来了。 挂了电话,司机在前排问她先去酒店还是回老宅? 谈雅从包里拿出e大饼补了补妆,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气定神闲道:“我去协和医院。” - 应宁复工第一天,只有一个“忙”字可以形容。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位病人,应宁低头喝了口水,正准备电脑叫号,没想到门就开了,最后一位“病人”已经主动走了进来。 应宁低着头,赶紧把保温杯放到脚下,“您坐。” 谈雅微笑坐在她面前。 应宁别好口罩,笑眯眯地抬起头来。 没想到坐在她面前的竟然是谈雅。 应宁微微一愣。 “hi,应宁。”谈雅大大方方朝她打了个招呼。 谈爷爷是常年出现的新闻联播里的公众人物,因此谈家的小辈们行事极为谨慎。 他们的衣物鞋子都没有任何显眼的品牌标志,谈叙的衣服大多都是从优衣库进货的,谈雅搞艺术,对服装讲究一些,但穿的也大都是一些难以辨认牌子的小众货。 今天,她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短发干净利落,背着lv最普通的那款老花购物袋,以她目前的收入水平,都是经得起推敲的。 或许是常年在小众国家周游的原因,她身上的艺术气质很独特,应宁甚至觉得如今的她和小时候见过的谈雅判若两人。 她上下打量她,露出一副意外的神情,“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 “其实我知道你当年的高考成绩,说实话,我觉得挺一般的,就算你不出国,也不可能跟阿言上一所大学,所以你出国是明智的。” 谢陆言学习成绩好,到了高考后期,几乎到了一骑绝尘的程度,应宁虽然也不笨,学习同样用功,奈何她来自教育资源相对匮乏的小地方,与北京的教育水平存在显著差距,所以底子没打好,或者说,就和他们不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因此后来再怎么追,也没有追上他们。 那会儿谢陆言怕应宁考不好,留不了北京,急的天天晚上拉着她到阁楼给她单独补课,应宁三模的时候已经可以考进年纪前二十。 不过要和他一起上清北还是有很大难度。 小楼阿坤不愁,他们有名额,至于是谁的名额,那就秘而不宣了。总之这个院子里,只有应宁的成绩是需要操心的。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连应宁都快忘了,不过她当年的高考成绩却还记得,她的托福成绩她也记得。 她点点头,“我是在杜克大学读的本科,研究生申请的哈佛。” 那几年,她疯狂努力地学习,gpa几乎达到完美的4.0,其它成绩也惊人的优异,托福120分,gre332/3.5。 应宁的英语一直非常好,有一次,应宁陪ethan打游戏,ethan急了飙起了母语,应宁和他“对骂如流”,一群人在沙发上哈哈笑,程延惊掉下巴,问谢陆言,“怎么你老婆美国话比那老外说的还6?” 其实除了英语好,她还有很多很多优点,只不过从来不炫耀。 谈雅也蛮佩服她这点的,在她身上,她确实看到了那种小城市来的小麻雀通过不懈努力改变命运,最终展翅高飞的励志人生。 “所以我觉得你挺厉害的嘛。”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麻雀就算飞的再高,不还是麻雀? 应宁微微笑了一下,拿过她的病历本,低下头,认真写下她的名字。 “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刚下飞机,时差没倒过来,你给我开点安神的汤药喝喝吧。”她又说,“对了,少开几副,我不太喜欢喝中药,别浪费。” 应宁点点头,示意她张嘴,先是查看她的舌苔,后又让她伸手,为她把脉。 谈雅照做。 诊脉时,应宁是认真专注的,谈雅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应宁,我不跟你兜圈子,你也别把我想太坏,你先号脉,号脉能让你静心,你就听我说就行。” “我也不想伤害你,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最近阿言和你的这些事,其实我都知道,但是你放心,我没打算逼他非得跟你做个了断。” “我呢,是喜欢阿言,你也应该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他了,你是十四岁那年搬来园子后才认识的他,而我们俩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三岁那年起了水痘,后来水痘虽然好了,但是脸上的小痘印却怎么也下不去,那时候我爷爷怕我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就把我送到谢爷爷家小住,每天就和阿言小楼和坤子一起玩,他们呢,也不嫌弃我脸上的怪样子,尤其是坤子,为了逗我开心,还编小红花给我戴呢。” 第117章 “后来小学毕业后我就出国了,一直在国外读美初美高,那时候我真没想过他们几个的世界还会闯进来别人,说来也挺可笑,我一直觉得他们三个拽的要死,没什么人能轻易入的了他们三的眼,可是吧,你竟然可以。” 应宁静静听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插嘴。 “我这个人,对人对事从不强求,该来的来,该走的走,这也是我爷爷一直教育我的。当年阿言喜欢上你,我认了,谁让那时候我走了呢?你填补了我离开那段时间的空白,又恰逢他的青春期,你性格好,温柔体贴的,还住在同个屋檐下,他会喜欢上你,很正常,我本来都认命了,可是后来你又抛弃他走了。” “那会儿谭阿姨把我从国外急着喊过来,我回来后,就看着他一蹶不振、颓废不堪。当时心都碎了,你知道吗,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肯说服他去德国治病,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再回想那个暑假,你知道他在德国治病的时候有多么痛苦吗?你不知道,因为你错过了,就像我当初错过他一样。” “我也知道他放不下你,没事儿,放不下就放不下,我本来已经做好了他一辈子对你念念不忘的准备,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谈雅淡淡一笑,“其实也挺好的,当初你不告而别,他对你一直有执念,你们现在好上一阵子,正好破了他的执念,这样以后你们分手,他就不会再对你念念不忘了。” 提到“分手”,应宁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她抬起头来,收回手。 谈雅却反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应宁,你和他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你自己也清楚,对吧?你之所以如此努力学习,摆脱出身,考研进入名牌大学,甚至成为医生,难道不都是为了跨越阶层吗。门当户对虽然听起来俗气,但就是现实啊,你知道我已经见过他外公了吗,老人家对我很满意……而且谢家如今这个地步,是需要有人在背后护着他的。” “何况阿言自己也明白,他要稳住他爷爷留给他的基业,是需要我,需要我们谈家拉他一把的。不然就凭他自己——” 谈雅摇了摇头,“你大概还不知道,阿言应该也不会告诉你……一旦他大伯把他踢出局,谢氏就要改姓李了。” 看应宁有些没反应过来,谈雅也不再说太多。 她反而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小楼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来,“干什么啊?” 那种楼式标准大嗓门,带几分混不吝的痞气,应宁听到声音后一下子抬头看了过去。 那种语气,虽然听着是不耐烦的,可是细听之下,却是对熟人才有的态度。 “我回国了,接风宴你帮我搞,别太高调啊,回来地址发我。” 小楼骂骂咧咧的,“凭什么啊?老子没空!” 谈雅乐了,朝应宁摇了摇头,捂着话筒对她说了句,“怎么还是这德行?” “不管,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搞好记得把地址发过来,别忘了把咱们这些在北京的小学同学和发小儿都喊上啊。” “说了老子没空!!” 挂了电话,没俩秒钟,小楼就给她发来了一串地址,她给应宁看了看,“去过?” 应宁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是ethan在亚运村帮人打理的那家私人会所。ethan说过那里只招待自己人。 谈雅合上手机笑了起来,她很漂亮,是那种水灵灵的漂亮,笑的时候还能看到左边的牙齿上有一颗小小的虎牙,看起来特显幼,其实她和应宁同龄。 “看吧,就这臭德行,都他妈被家里惯的。不过甭看丫嘴上对我凶,可该对我好的时候还是对我好。” 谈雅又想起一件事,她说:“我在国外见过坤。他特地开着一辆野马从nevada到旧金山来找我,足足开了一千英里。那晚我陪他喝了一整夜,他还跟我说了你们最近发生的everything,基本上我都知道了。”谈雅偷偷笑了笑,补充道:“真挺精彩的。” 好了,谈雅说完,也不再多留,甚至连应宁给她写的单子都没要。 “这段时间,如果不是谭阿姨特别要求,我尽量不去打扰你们,你们就再好好相处这最后一段时间吧。” 应宁静静听着,心里莫名泛起一股酸涩,肩膀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些僵硬了,疼,她竟然觉得伤口疼了,甚至有些微微发胀。 她垂下头去,紧握住手中的圆珠笔,随后又悄悄松开。 在谈雅即将离开时,她突然抬起头,喊住了她,“小雅。” 谈雅扶着门把手,回眸一笑,“怎么了?” 反正也是最后一位病人,应宁不妨摘下口罩,站起身送她。 她走到谈雅面前,仅仅几步之遥,谈雅就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不卑不亢的气质。 明明刚才是没有的。 “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小雅。不过,我和阿言的事情,是我们的私事,就不方便对你透露了。另外我还有件事想和你澄清一下。” 应宁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当医生不是为了跨越阶级,是真心想要治病救人的。” “另外。”她朝她伸出手去,“欢迎你回来。” - 谈雅走后,应宁终于体力不支,将胳膊撑在了墙壁上。 她承认,这一刻,她是心痛的。 第118章 她有好多话想说,想问,可此时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该去找谁,还能问谁。 那晚,应宁从医院出来,一个人漫步目的地走在王府井大街上。 阿言给她发来信息,说他在加班。 今晚是小雅的接风宴,她知道,谢陆言没有去,她也知道。 他确实在加班,为了收购d.t,最近他像疯了一样。 应宁站在风里,给他回复了几个字:“注意身体,适当休息。” 微信发出去,朋友圈里正好显示好友更新。 小雅发了一张照片,是一大群人在酒桌前嘻嘻哈哈的合影。 应宁点开照片看了看,看到了小楼,看到了程延,还看到了ethan,一些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在里面,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个灯牌,是演唱会上粉丝追星用的那种,一看就是专门定制的。 每个人的灯牌上都显示一个字,上面的字串联起来正好组成一句话: 【欢迎谈大小姐回国】 应宁退出朋友圈,本来没觉得什么,真的,真没觉得什么。 可是微信里突然又弹出了一条消息,不是阿言,是云綦发来的。 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他大概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知道小雅回国了。 不知怎么,应该看着这个“摸摸头”的小鸭子表情包,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忍不住,给云綦发了一条信息:【阿綦哥,你要是方便,能出来陪我聊聊天吗】 云綦很快就发出来一个好。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第47章 - 云綦带她来到一家日式小酒馆,上到二楼包厢,里面有颗很漂亮的樱花树。 “你看,这就是秋樱,老板特地把它种进房子里,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他和阿坤小楼那些个整天沉迷在奢靡无度中的公子哥们不一样,是个处处充满烟火气的人。 应宁点点头,随后跟着云綦来到料理台坐好。 云綦特地挑了一些口感柔和、带有淡淡果香的烧酒。 草莓、蓝莓和桃子口味。 还给她点了很多好吃的:章鱼小丸子、日式薄饼、茶泡饭,鸡蛋卷、金枪鱼拌山药泥。 都是一些小女孩爱吃的零食。 云綦告诉她,每个人对于忘掉忧愁的方式和喜好都不同,但有一种说法是,当你与朋友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美食和美酒,谈天说地,那些忧愁就会在笑声中慢慢消散了。 他俯过身,为应宁倒好烧酒,馨香微甜的桃子味,清风朗月般淡淡一笑,向她举杯——“我很开心你能喊我来陪你,来,我们一起谈天说地吧。” 他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 应宁随后也拿起了酒杯,低头轻啜了一口,桃子的酒香在口中缓缓散开,让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味道不错,忍不住又把其它口味都尝了尝。 渐渐地,应宁感到有些微醺,她撑着下巴,轻轻趴在料理台上,半眯着眼睛有些迷糊地看着云綦。 “阿綦哥,其实我难受,不是因为小雅回来,也不是因为她对我示威的那些话……” 她难过,是因为想到了阿言,是因为小雅提到了他在德国治病的那段时间。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呢?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离开?” “我以为我离开后,他就会去好好治病,病好了也能过的很好,可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痛苦……” 应宁靠在吧台上,双手紧握着,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偷偷抹着眼泪。 她回想起了他们错过的八年。 闭上眼,是阿言翻飞的校服衣角浮在她眼前,是他那永远整不齐的领子,总是被她小心翼翼的翻起,再用双手细细的抚平。 是时光荏苒,也是她们再也回不去的十八岁。 云綦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无奈地说:“可是当时你不走,还有别的选择吗?” 是啊,可是她不走,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一天,她喝了很多酒,平生第一次失态,所幸,胡话没有说太多。 云綦通知了阿言。半个小时后,他匆匆赶来,满头大汗。 一颗接着一颗的汗珠,顺着白皙脖颈滚落。 他轻轻绕到应宁背后,温柔地抱起她。 “小雅下午去找妞妞了,她那个性格,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对妞妞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妞妞是个要强的女孩儿,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都习惯自己咽进肚子里,从不向别人倾诉。刚刚我陪她聊天,她也只是说心疼你,却从没对任何人有一丝抱怨。” “可是我能感受到,她心里其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她虽然嘴上不说,但那份痛苦是真实存在的。” 云綦的目光落在阿言怀里熟睡的妞妞身上,她红润的脸庞在阿言的胸口轻轻蹭动,鼻息间透出温暖的气息。 “如果你真心想和妞妞走到一起,那就应该给她一个明确的承诺,不要这样不清不楚地耽误她。妞妞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你应该知道的。如果你不能给她一个未来,那就趁早放她离开,让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云綦拍了拍阿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阿言,没有人会比妞妞对你更好了。” 谢陆言皱着眉,回答说:“我知道。” 第119章 云綦点点头,“好,送你出去吧。” 谢陆言小心翼翼地抱着应宁走下楼梯,云綦紧随其后,手中拿着应宁的包。 走到一道帘子前,云綦主动为他掀开,看着阿言明显疲惫的面容,他关切道:“最近忙什么呢?我听说你在收购d.t,进展如何了?” 谢陆言的眼神始终不离应宁,他略显心不在焉地回答:“还可以。” 到达酒馆门口,云綦将包挂在谢陆言的肩上,目光扫向远处的停车场,“好像有点远,真不用我送你们过去吗?” 谢陆言说不用。 云綦点了点头,“如果生意上遇到什么问题,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别忘了,我也是你哥哥。” 谢陆言眉心微蹙,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有批货,如果可以,让你妈帮忙查一下。” 云綦笑了,“可以,货号你发给我,我跟我妈说一声” “那辛苦你了,走了。”谢陆言抱着应宁离开。 初秋的夜风带了微微刺骨的寒意。 他换作背她的姿势,耳朵轻蹭着的脑袋,弯着身子,一步步走向远处的停车场。 “阿言,阿言,是你吗。” 应宁半醉半醒,迷迷糊糊地趴在阿言的背上,喃喃地说着什么,吹散在风中。 “阿言,你知道吗,我当初,不是故意离开你的,不是……但是我没办法,离开你我好难过,我也好难过的。” 她小声哼哼,却是闭着眼,抽抽鼻子,长长的睫毛颤下的热泪再次顺着下颌滴落。 谢陆言更加用力地环住了身后的女孩儿,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肯定在怪我,恨我。不然,你怎么可能和小雅结婚?” “你怪我当初抛弃你,怪我这么多年没有陪在你身边,怪我食言了……所以你要和小雅结婚,对不对?” 谢陆言说不对。 “你骗我,你就是故意的。你还要送走我,你竟然想要送走我……” “我讨厌你,真的讨厌你。你知道吗,你,就像拿着一把刀,在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呐……每一刀,都是浅浅的,虽然不致命,但却流干了我的血。我就是讨厌,讨厌你这样……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痛快的,告诉我……” 她声泪俱下,谢陆言只是默默抱紧了她。 眼神凄凄的,像是大风刮过。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单薄的人影亲密交叠在一起,宛如旧时光疲惫拉出的景。 然后,应宁仿佛梦醒,轻轻环住了阿言的脖子,呢喃着:“我不要你和别人结婚,阿言,我不要。” - 清晨,应宁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然后牵扯了那人的神经,卧倒在床边的男人,憔悴的侧脸直视着她的方向,身子轻轻倚靠在烫着日出的床沿。 睁开眼睛,是一年万年般的深情凝望,久久久久,瞳孔有了光。 谢陆言哑着嗓子,淡笑,“醒了?” 她不好意思地抽出了被她紧握着的手,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阿言,我...” 话未说完,他便猛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阳光下,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吻得疯狂又迷醉。 离开时,他闭着眼睛,顶着她的额头,微微气喘,双手却依旧捧着她的脸颊。 “听我说。”他嗓音温柔,“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的计划。” “我不喜欢谈雅,从来也没有喜欢过她。我妈想让我和谈雅结婚,用谈家的人脉来稳住我现在在谢氏的地位,这只是她的想法。我答应她,是不想再次激化你和她的矛盾,让她为此去伤害你。” “想把你送出国,同样也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在我还没有在谢氏站稳脚跟的现在,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办法来更好的保护你。可是我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好,对不起妞妞,我向你道歉。” “我想着,如果能够成功收购d.t,从此就可以不依靠谈家,那时候我便有底气去和我妈谈判……” 阳光悄悄爬上床头,谢陆言捏着她手,“妞妞”不知何时也跑来了卧室的床上,此刻在蹭着她裸露在床单外的小腿。 应宁低着头,抚摸着“妞妞”的身子,宿醉后的头痛让她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听着。 “爷爷临终前将集团托付给我,这是他毕生的心血。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大伯联合外人逐步蚕食它,我得守住谢家的基业。当年那场车祸,我妈始终怀疑大伯是幕后黑手,她渴望一个真相。身为女人,她是失败的,但是作为母亲,她为我付出了全部,我不能置她于不顾。妞妞,请给我一些时间,好吗?等一切尘埃落定,我把谢氏交给我妈,然后我就和你走。” quot;你要和我走?quot; quot;你忘了?八年前你答应过我,要带我走的。quot; quot;那是八年前,你怎么确定我现在还愿意带你走?quot;应宁哼了一声,quot;你表现这么差,我可不想带你走。而且我现在医生的工作很好,为什么要走呢?quot; 谢陆言笑了笑,quot;那就不走。我们结婚后,在医院附近买套房子,你继续当医生,我就在家照顾你和‘妞妞’。quot; 应宁看着他,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quot;可是谭阿姨……你妈不同意我们结婚呢?quot; quot;我妈会听我外公的,只要我外公同意就行。quot; 第120章 quot;你外公……quot; 谢陆言搂紧了应宁,quot;我外公应该很喜欢你,他最敬佩的职业就是医生。他也喜欢知识分子,你学历高、性格好、医术精湛,他一定会对你很满意的。quot; 说到这里,谢陆言眼神痴痴地看着她,觉得她哪哪都好,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口,quot;相信我,我一定会收购成功的。quot; 应宁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手头手机有信息进来。 小楼发来的。 昨天他喝多了,没来得及查看手机,今早刚一醒酒,就看到小雅昨晚发的朋友圈,想到她和妞妞有好友,于是立刻发消息给妞妞。 “妞妞,你看到那条朋友圈了吗?别误会我啊!我昨天是特意过去探听她口风的!我怕她回来是对你有什么不利,所以假装投诚的!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她伤害你!” 最后还有三个字:“最爱你!!!(别让阿言看到)” 不过谢陆言正好从身后抱着她,看到了这条消息。 但他破天荒地没有吃醋,只是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别不开心了。” “还有,下次心情不好时找我,不要找其他男人,阿綦哥哥也不行。” 应宁嘟囔了一句:“小气。”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奇怪,怎么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对了。”应宁微蹙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昨晚她和阿綦哥哥吃饭的时候,隐约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从哪里不小心沾染上的,那味道让她联想到了之前在大哥身上闻到的那股怪味。 但当时她心情不好,也就没过多深究。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想法未免也太荒诞了。 她竟然又联想到了毒'品。 谢陆言见她走神儿,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应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将心中的疑虑告诉他。 她怎么可能将阿綦哥哥与那种东西联系在一起呢?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她收起手机,双手捧起他的脸庞,认真看着他说:“阿言,那你加油。” 第48章 - 那天,云綦目送谢陆言带着妞妞离开后,便驱车前往bliss。 停好车后,他迅速走出地库,通过直达夜店的地下通道。 门口有两人把守,云綦举手示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他们手持扫描仪对他进行安检,确认无误后放行。 云綦站在门前,面部解锁系统发出清脆的“滴”声,通往地下的门缓缓打开。 他阴沉着脸,一步步踏入那昏暗而诡异的走廊。 走廊两侧,七八个灯红酒绿的包厢里,不时传出刺耳的尖叫和喧笑声。 服务员们看到他,立刻捧着托盘退到一旁,紧张地喊了声“綦哥”。 云綦走到最深处的包厢,一脚踹开大门。 里面烟雾缭绕。七八个男男女女衣衫不整地窝在沙发上,茶几上散落着各种瓶瓶罐罐,注射器、锡纸、冰壶、打火机等。 谢峥趴在地上,刚从□□的迷幻中清醒过来,迷迷瞪瞪地看着门外闪进来的光,以及光影中逐渐清晰的人影。 他声音抖了起来,“阿、阿綦?你怎么回来了?” 其他人听到云綦的名字,都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瑟瑟发抖地看向他。 坐在中间的李京岳推开身边的姑娘,笑着问云綦:“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云綦没有回答,而是一步一步走向他。 路过茶几时,他顺手抄起一只酒瓶子,猛地砸向李京岳的脸! 李京岳的脑袋瞬间头开肉绽,鲜血直流! 其他人见状吓得纷纷躲到一边,谁也不敢上前,甚至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云綦身子压倒在李京岳身上,脸贴着他的脸,伸手掐住他血流不止的脖子,手腕青筋暴起,怒吼道:“谢陆言已经查到你们那批货了!告诉我!你是怎么办事的?” 他起身,狠狠踹向茶几,指着所有人怒骂道:“一群废物!” - 十月初,应宁被医院派去天津,参加一个为期一周的学术交流。 回来那天正好下着大雨,谢陆言开车到南站接她,应宁从东四出站口出来,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提着一盒桂顺斋的天津糕点。 她穿过茫茫人海,寻找阿言的身影。星巴克门外,谢陆言穿着一件maxmara的双排扣平驳领风衣,腰部的可拆卸系带随意散着,他手里捧着一束满天星,正随着抬手看表的动作,焦急地四下张望。 “阿言!”应宁快步走向他。 隔着人流,谢陆言笑着朝她走来,两个人还没相遇,他就早早地张开了双臂。 “想我了吗。”终于把朝思暮想的宝贝抱进了怀里,谢陆言闭上眼睛,撒娇似地,亲昵地蹭着她的发丝。 “才一周,又不是很久呀……” “是么。”谢陆言轻轻一笑,睁开眼睛,把满天星送到她怀里,“我感觉有一年没见你了。” 应宁抱着花乐了。 出差一周,她惦记着家里的“妞妞”。 “阿言,你按时喂猫粮了吗?‘小妞妞’没有饿着吧?” “在奶奶家,过的很好。”应宁刚走那天,他就把‘妞妞’送去了奶奶家,“周婶儿说自从‘妞妞’来了,胖橘都不愿意出去流浪了。” 第121章 应宁哈哈,“原来胖橘是男孩!” 谢陆言摸摸她的头,笑着,看到她手里提的糕点,“给奶奶买的?” “嗯。” “那先去奶奶家,顺便把妞妞接回来。” 谢陆言主动接过她的行李箱,一手拉着行李,一手领着她前往停车场。 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应宁突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宁宁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应宁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的女孩有些不高兴了,“是我啊,听不出我声音了吗?” “却却?” “是啊,我提前回国了!” “什么!”应宁震惊地看向谢陆言,而他却此刻表现得非常淡定。 电话里的却却继续说着:“我听说某个绿茶回来了,所以我也迫不及待地回来了。宁宁姐,你放心,我是回来替你报仇的,有我在,那绿茶嚣张不了一点!” 应宁:“啊!” 绿茶……难道是小雅? 但是却却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现在在哪?” “我刚下飞机,要来接我吗?” 应宁转头看向谢陆言。 闻却却就像是在她身上装了摄像头一样,“阿言哥哥是不是也在?和姐姐一起来接我呗!” 谢陆言这时轻声开口,应了声,“等着。” 挂了电话,应宁有一种乱套的感觉。 而且……她疑惑地看向阿言,他不是最烦闻家这个小丫头吗?每次见面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谢陆言看着她一脑门官司,就乐。 应宁恍然大悟,“是你把却却叫回来的吗?” 谢陆言轻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你脸皮薄,素质高,受了欺负也不愿意吭声,更甭提用脏话怼回去。你们女孩子之间又都喜欢暗戳戳较劲儿,我找来却却,主要是想给你找个嘴替。” 所以他把却却找回来了? 一想到却却那尖锐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应宁就感到头痛。 为了对付小雅,他竟然把却却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应宁瞬间想到了一句俗语,叫“大炮打蚊子”。 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场面会是多么混乱了…… 应宁毕竟刚出差回来,也累,谢陆言则先把她送回家休息,然后独自开车去机场接却却。 晚上,他们在370为却却接风。 应宁稍作休息后,整理好自己,买了一束鲜花,便打车前往工体。 “却却!”她到的最早,没想到却却已经到了。 一见到她,闻却却就兴奋地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啊啊啊啊,我想死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应宁快被她勒死了,“年、年初……” “什么?都这么久了!”这姑娘一激动就飙起了脏话,“我哥居然没告诉我你回来了,丫这个大傻逼!” 应宁:“……”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谁惹我们却却不高兴了?” 闻却却立刻回头望去。当她看到迎面走来的云綦时,瞬间人就变了,变得有些腼腆起来。 她结结巴巴地说:“阿阿綦哥哥,没,我刚刚是……” 云綦微微一笑,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了她,是个没有任何标志的手提袋,闻却却接过来,偷偷打开扫了一眼,虽然应宁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是感觉却却很喜欢,脸都红了。 这时ethan也走了过来,一见面就和却却逗起了嘴。 quot;哟,我是不是走错屋了?这位小淑女是谁呀?quot; 闻却却在英国留学,导致现在的穿衣风格都是一股子英式学院风,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超短裙搭配小腿袜和牛津鞋,今天这身也差不多。只要不说话就是妥妥的小淑女一枚。 她闻声抬起头来,夸张地呀了一声,“是ethan呀,你还喜欢老头子吗?” ethan翻白眼,“死丫头,还是那么招人讨厌!” 小楼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路飞车,一进门就气冲冲的,却却回来的消息还是他从ethan那里知道的! “我亲妹回国,我他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闻却却反驳道:“我本来都没打算告诉你,谁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两兄妹打小就不对付,闻家老爷子为了图清净,这才把其中一个送出了国。 闻小楼怒气冲冲地问:“你回来,爸妈知道吗?” 却却不以为然,“反正下个月是奶奶八十大寿,我也得回来。早回晚回都得回,提前一个月又怎么了?干什么,怕我打扰你的好事啊?” 小楼气得指了指她,“你个死丫头,你在留学圈里的那些破事都传烂了,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跑到爷爷跟前给你告状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却却突然拉过应宁,指着她对小楼说,“我问你,这是谁?” “妞妞啊,怎么了?” “错!大错特错!”却却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忘了当年你在学校偷扎校长车胎,结果被尾气崩了个大鼻兜!直接熏晕了过去!是谁辛辛苦苦把你拖回来的?是宁宁姐!” 路过的程延恰好听到小楼这段黑历史,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笑出声来,应宁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小楼被揭了短,一时语塞,脸色涨红。他怒气冲冲地朝却却走去,想要抓住她:“你丫的,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丢回英国!” 第122章 却却灵活地一闪身,躲到了应宁的背后,紧紧搂着应宁的腰,对着小楼大喊:“你要是自己拎不清状况,再给别人当枪使,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哥哥!” 小楼一听,心虚地看了眼应宁,对却却说,“你懂个毛线。” 他转向应宁,声音也矮了几分,“妞妞知道的。” 却却哼了声,不再理她,拉着应宁到一边,“来宁宁姐,我们坐这边。” 应宁现在,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宁宁姐,你看看我脸上这颗痘痘,明不明显?” 应宁凑近了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不明显。” “可是一直都下不去呀!”闻却却小时候脸上长青春痘,是应宁给她治好的,后来好多年都没再长过,自打去了英国,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怎的,脸上又冒出了几颗,什么法子都试遍了,总是下去没两天又冒了出来。 应宁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别着急,回来我再帮你调理调理,肯定能好的。” “嗯嗯嗯。”却却开心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有你我就放心了” “对了!”她打开手机给应宁看,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应宁凝视照片中的人,瞳孔震惊:“这……是我和阿言?” 照片中,他们紧紧相拥在沙发上,亲吻得难舍难分。 应宁抬头望向对面,阿言确实坐在沙发上,但他旁边的人是小楼啊! 却却嘿嘿笑道:“我刚刚找人p的,把我哥换成了你,是不是很像?” 应宁:“你这不是简单p图,你是做了黑科技吧……等等,你要干什么?” 说音刚落,闻却却便将那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还特意@了谈雅。 应宁:“……” 又眼睁睁看她写下一句话: “啊啊啊啊,阿言哥哥和宁宁姐姐太欲了!多亲爱看!千万别把大家当外人!” 写完,却却还觉得差点什么,又在评论区补了一句:“阿言哥哥和宁宁姐姐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天上一对地上一双!插足者小心遭雷劈哦~” 很快,小雅就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却却“恶”了一声,把手机丢到一边,说了句不要脸。 两个人在沙发上乐了起来。 “却却……”应宁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回来,我挺高兴的,不过那些事你不用管,你——” “等一下!”却却立刻打断她,她笑,“宁宁姐,我呢,也有事情想找你帮忙,你要不要听一下?” “你说。” “我想和云綦表白,你帮我呗。” 应宁惊讶地:“啊?” 却却根本不等她反应,就紧紧握住她的手,单方面表示达成这笔交易,“我呢,帮你去恶心那个绿茶,你帮我追云綦哥哥,怎么样?” 应宁假装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感觉这件事情难度不小。 “可是我好像听说,阿綦哥哥不喜欢女人?” “怎么可能!”却却严肃凑到她耳边,“下个月我奶奶过八十大寿,会在园子里大办三天,到时候你们都会在我家留宿一晚,晚上玩游戏的时候,我会在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等他,你就负责帮我把他引到那间房里就好啦……” 第49章 - 九点一过,却却就嚷嚷着要转移阵地。 “走走走,咱们去唱歌吧!”却却拉着应宁的胳膊,生怕她这个“打工人”以明天上班为借口婉拒,软磨硬泡求着她。 看着应宁一副困恹恹的模样,谢陆言都准备上手把却却轰走了,没想到应宁心肠软软,拉着小姐妹的手,直接说了一个好。 “我陪你去。” “好耶!宁宁姐姐我爱你!” 谢陆言在一旁嘀咕,伸手拽应宁的袖子,“别去了老婆,咱俩都一周没亲亲了。” 他想早点回家呢。 应宁呢,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往外走的功夫,踮起脚尖,偷偷在谢陆言的唇角吻了一下。 过道的灯光是幽暗的,谢陆言单手揣兜,另一只手轻轻揪着应宁的衣角,单腿微屈倚在身后的墙壁上。 “亲亲。”应宁温声哄他。 却却这会儿正拉着应宁的另一只手,站在门口招呼大家出来,“走走走,转移阵地,接着嗨!” 压根没回头看。 因此也就不知道,谢陆言这会儿摸着唇瓣,直起了身,黑漆漆的身影压在应宁面前,扣着她的脖颈吻了下去。 只有从却却身边走过的ethan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oh mygod!what's the fuck?”瞎了他的狗眼! 好在,在却却转身的一瞬间,应宁即时推开了他。 两个人看着对方,应宁脸红心跳,砰砰砰的。 谢陆言结束发疯,勾着唇角,坏坏地盯着她脸瞧。 却却奇奇怪怪地看了看谢陆言,什么鬼?一副要把宁宁姐姐当场吃了的表情!不行,她要保护她! 她一把将应宁撇到身后,双手护住,挺胸抬头对谢陆言说:“宁宁姐姐答应今晚陪我玩了,阿言哥哥,你不要打姐姐坏主意哦~” 谢陆言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哎呦!!” 到了酒吧门口,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叫代驾。 却却左看右看,终于从人群最后面找到了云綦。 不过他正在接电话,她也就没有立刻过去打扰他。 第123章 云綦踱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掐在手心里。 电话那边是他妈的声音:“阿綦,什么时候回家?你爸爸回来了,我们在等你吃饭。” 云綦扫了眼手表,现在都九点半了。 “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也要回来呀,你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何况爸爸妈妈还没有吃呢。” 云綦皱了皱眉,道:“您不是为了等爸才饿到现在的吧?” 对面的谢婉芳默了默,随即催促他,“好了,让你回来你就快回来,妈妈等你。” 云綦挂了电话,小楼过来给他点了火。 “怎么了?”瞧着他脸色不太好。 云綦淡淡抽了一口,说没什么,这时候却却跑了过来,央着云綦,“阿綦哥哥,走吧走吧,咱们一起去唱歌吧?” 云綦朝她温柔笑了一下,特地偏过头去,吐了口烟雾,他哑着嗓说:“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 却却失望地哦了声,正好谢陆言领着应宁过来,阿言问云綦,“要走?” 云綦点点头,“回趟家,我爸回来了。” 云綦父母的特殊职业大家都知道,尤其是他爸,经常要参加国内外的各种会议和活动,偶尔还要到边境地区进行巡查和指导,一年到头很少回来。 应宁一直都很敬佩他爸爸,很多年前在一次家庭聚会上,见到过叔叔一次,那身威严庄重的警服在她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叔叔回来了?那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呀!”应宁知道云綦哥哥一家人很少团聚,听说叔叔回来,为他开心。 既然这样,闻却却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和他挥了挥手,“那好吧,阿綦哥哥,我们下次再聚。” 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不走呢。 云綦的车子开走后,大家也准备出发去下一个据点。 却却看着云綦远去的背影,猪猪叹气。 小楼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眯着眼睛她打量,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闻却却回过头来踢了他一脚,“少管我!”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上了车。 - 云綦家住在丰台,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没搬过,是部里最早一批分下来的房子,到现在已经有了很长年头了。 当年,老太太怕自己女儿受苦,因此提出将海淀的一套复式别墅送给他们,然而云永平却坚决地拒绝了丈母娘的好意。 “身为国家公仆,居住在这样的豪华别墅中并不合适!”他不仅拒绝了别墅,这么多年来也始终不肯接受谢家任何形式的馈赠。 “你们谢家的钱是花不完,可你们家当年让你跟我结婚,不就图个我的名头。” 云永平说的其实没错,谢老爷子当年的确是因为看中了他的“名头”,才将女儿许配给他的。 包括当年谢老爷子强迫谢婉芳毕业后从政。 明知道她从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却还是毅然决然把她送入政界,只为让谢家在政界扩大自己的人脉。 结婚自然也是。 那时候,云永平刚从一线缉毒岗位提拔上来,因在缉毒行动中的杰出表现荣获二等功。在一次为因毒致困家庭举办的捐助活动上,谢老爷子作为捐助人和公安部领导一同坐在主席台上,目睹了云永平作为颁奖人上台的场景。那一刻,云永平的风采深深打动了谢老爷子,他立刻对这位年轻的缉毒警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久后,谢老爷子便促成了云永平与自己女儿谢婉芳的婚事。那个时候,谢氏集团刚刚成立了慈善基金会,谢家拥有了一位“人民英雄”作为女婿,无疑为基金会增添了更多的声誉和公信力。 这么多年,云永平能不懂吗?他不能否认,他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少不了老丈人一家的助力,但他没有真材实料能行吗?反倒是他们谢家的心思他一开始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人民英雄云永平,就相当于一张活名片,只要和谢氏慈善基金会联系在一起,就能证明这里面的每一笔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他和谢家,谁也不欠谁。 不是说他今天的地位今非昔比了,就开始看不起婉芳的娘家。 云綦把车开到楼下,抬头看着二楼那扇开着灯的窗户,坐在车里抽了整整一根烟。 下车的时候,特地喷了两滴香水,掩了下身上的烟味。 刚一上到二楼,就听到门里传来争吵的声音,他下意识快走两步,刚一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啪”地一声,嘹亮的,熟悉的巴掌落下,他僵硬地推开了门。 谢婉芳站在餐桌前,红着眼,捂着脸颊低着头,听到动静,立刻把头发散下来,转头笑着看向云綦,“阿綦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云永平看他一眼,扭头走到餐桌前坐下。 “饭都凉了才回来,越大越没家教了!”他身上还穿着常服没有脱下,高大威猛的身型,坐在那里,整个客厅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下。 “阿綦已经很听话了,我一打电话他就赶了回来,你……” 云綦打断谢婉芳的话,走向前,“没事的妈妈,确实是我回来晚了,我之前不知道今天爸回来。正好赶上今天却却回国,我就过去和她聚了一下。” 说完他便去卫生间洗了手,重新回到餐桌,规规矩矩地挽起袖子,给爸妈盛饭。 第124章 察觉到米饭有些凉了,他重新端起米饭,向厨房走,“我去把饭菜热热。” 云綦刚走,云永平就对谢婉芳不满道:“我早就说过,儿子小时候就应该让他多独立,锻炼锻炼自己!你偏偏要把他送到你娘家去住,结果呢?除了养成一身矜贵的少爷脾气,他还学到了什么?要么就是认识一群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 “爸,妈,吃饭吧。”云綦这时端着托盘走出来,把热好的米饭给他们放好。 谢婉芳让他也坐下一起吃。 餐桌上,除了偶尔的碗筷碰撞声,几乎没有其它声音。 过了一会儿,云永平神情凝重地开口:“明天我得出镜了,监督执行一项重要任务。这次行动,部里高度重视,连续召开了三次大会进行部署。打年初开始,咱们国内毒品市场就出现了一种新型毒品,一开始还只在珠三角那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迅速渗透到了北京,现在不止北京了,整个北方的毒品市场都快被这种新型毒品搞饱和了!毒源很可能是从东南亚那边过来的,我们前几天抓捕了一名女毒贩,她供出了北京市场的整个链条,情况复杂,难度极大。” “这次有点棘手的是,上头有位家里的小公子也被卷了进来,他涉嫌吸毒。这个消息我们暂时捂着,还在等上头意思……” 云永平话锋一转,看向云綦,似乎是刚刚提到了那些吸毒的败家子,这会儿看着自己听话懂事的儿子都顺眼不少,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你呢,最近忙什么,还在之前那个制药公司?” 云綦嗯了声,“不过去年就从科研岗换到销售了。” “销售这份工作很辛苦吧?”谢婉芳一听,心疼地看着云綦,“不然妈妈去跟你外婆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在谢氏给你安排个职位?或者直接去找阿言。毕竟在自家公司工作,总比在外面打拼要轻松一些……” 云永平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放下筷子,板着脸说:“你少插手他的事。我觉得阿綦自己出去闯荡挺好的,谢氏现在就像个水深火热的战场,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连累到我们家?” 云永平这些年一直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不愿意和谢家扯上任何关系,仿佛娶了谢家的女儿也成了一种污点。 谢氏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型上市公司,内部厮杀不断,背后的派系斗争也愈演愈烈,稍有不慎就可能卷入其中。 云永平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谈家和李家都在他头上压着,他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中立,就是不愿意卷入任何一方的争斗。 “你不愿意,那就不安排。”谢婉芳说,“只是辛苦我们阿綦了。” 云永平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一个堂堂正正男子汉,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有本事有学历,不靠关系就不能活了吗?我相信我儿子会成为我的骄傲!”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要还是那个只会衣来伸手的大小姐,就别跟着我吃苦!” 这过程,云綦默默吃饭,一句话不说。 “我来收拾吧妈妈。”吃了饭,云永平去书房接电话,谢婉芳收拾餐桌,云綦过来帮她。 “没事,不用。”谢婉芳让他去歇会儿。 “我来吧。”云綦拿过她妈手中的筷子,突然看到她胳膊上的一道伤疤,鲜红色,显然不是旧伤。 他一抖,猛地抬头看向他妈,谢婉芳笑了下,不在意地说,“没事儿,刚刚磕了一下,去吧。” 云水平在书房打电话,大概是在吩咐下级,要他们确保这次任务顺利完成。 云綦站在离书房一墙之隔的卫生间里,双手缓缓浸泡在冷水中,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起初面无表情,但渐渐地,他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 那笑容逐渐扩大,连带着他好看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随后,他闭上眼,眼前快速闪过一些血红色的画面: 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把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粗暴地拖拽到阳台上,拿出军用手铐把他狠狠铐住。 晌午的日头暴晒着他,他拼命挣扎,挣扎到手腕血肉模糊,都挣脱不了身上的枷锁,他只能,像条被阳光晒干的小鱼干一样,濒死般蜷缩在地上,嗓子冒烟,双眼发暗,听着隔壁大人的卧室里传来一声声皮鞭抽打的声音! 伴随着残忍的咆哮—— “我让你吃不了苦!我让你吃不了苦!我让你吃不了苦!” 云綦笑了,他缓缓睁开眼,眼泪顺着眼角颗颗滴落,砸进冰凉的池水里。 他对着镜子里的谁,哼哼一笑,语调怪怪道:“放心,我会成为你的骄傲的。” - 第50章 - 很快就到了闻家老太太的八十岁寿宴。 按照闻家老一辈过寿的传统,照例在大园子里大摆宴席三天。 闻家老太太爱听戏,尤其爱听昆曲儿,闻老爷子这两年又迷上了粤剧,闻见声便邀请了香港的八和会馆和上海昆剧团,让粤沪两大剧团专门来给二老合演《白蛇传》。 听说有热闹瞧,几家小的都嚷嚷着要早点过去。 寿宴这天,谢陆言一早起来,让谭叔带他先去了趟南池子。 奶奶和闻老太太是闺蜜,特地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叫阿言过来捎走。 第125章 礼物放在了一个百宝嵌工艺的精致桦木盖盒里,盖盒上嵌着孔雀石、珊瑚、金银、漆角、绿松石等彩宝,工艺繁复,显其珍贵。 谢陆言没打开看过,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翡翠水晶还是玛脑蜜蜡,不然就是车渠沉香之类的一些稀罕玩意儿。 从奶奶家出来后去接应宁,应宁一上车,谢陆言就把那只古董盒子塞到了应宁怀里。 “到时候你给闻老太太。” 他自己则另外准备了一樽玉雕摆件,代表谢家。 应宁摸着怀里漂亮的小盒子,不禁羡慕起了奶奶们之间的友谊来。 她今天穿了件橘黄色的针织连衣裙,头发散下来,戴着一款同色系的格子发箍,脚上踩着一双平底的玛丽珍鞋,整个人温柔的像是秋日里的小太阳。 难得她还主动化了淡妆,脸颊一抹水蜜桃色的红晕,是她特地扑的一点点腮红。 自然不做作,谢陆言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车子往西郊开去。 很多年没回来了,园子里的景致依旧没什么变化,还和多年前一样,只是曾经最为显赫的谢家,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徒留一片寂寥。 自从谢爷爷离世后,奶奶最先搬走了,然后是谭韵泠,之后谢家人陆续全部搬出了园子,仆人也被一一遣散。 一开始,管家还不愿意离开,守着谢老爷子的遗物日复一日地照料旧宅,可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连管家也回了老家,这里便彻底成为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空宅。 车子缓缓驶过,左拐便来到了谢家的门前。 熟悉的小道、路牌依旧历历在目,然而里面已不再是昔日的欢声笑语,只剩下两栋空空的小楼,即使有佣人定期过来打扫,也无法掩盖这里的荒凉与冷清。 车子没作停留,缓缓从谢家门前驶过,应宁忍不住回头去看。 那条路,她每日走过,上学,放学,砌的整整齐齐的青石鹅卵,谁家窗前的雁,绕了檐,留恋春色,忘了南飞。 她鼻子一酸,回过头来,忍不住看向阿言。 谢陆言却始终闭目养神,仿佛对窗外的一切视而不见,没有看向谢家一眼,也没有一丝表情。 可是应宁又怎么感受不到他的难过呢?即使他装得再若无其事。 她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问道:“回去看看吗?” 谢陆言听后,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说:“不了,没时间。” “再说,也没什么好看的。” 坐在前面的谭叔听到阿言少爷的话,心中也不禁感到一阵难受。 他也算是谢家的老人了,又怎么听不出阿言少爷心中的痛苦和无奈呢? 尤其看到别家的门庭前热热闹闹,而谢家如今却人丁凋零,房屋蒙尘,连他都难以接受……何况是阿言少年,毕竟那是他的家啊。 应宁自然也理解他的心情,于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快到闻家时,小楼和却却同时打来电话,问他们到哪里了。 谢陆言挂了小楼的电话,应宁接了却却的,告诉她他们已经快到了,就在门口了。 停好车,下来就听到院子里的锣鼓喧天声,虎啸龙吟般,满院儿喝彩声一浪一浪的,好不热闹。 门外,早有专门的佣人等候,热情地引领他们进入门庭。 应宁远远就看到小楼跟在他父亲闻见声身后招待宾客,他穿着一身喜庆的中式马褂,头戴瓜皮帽,打扮得喜气洋洋的,乍一看就像是个新郎官。 应宁头次见他穿成这样,觉得好笑,忍不住偷偷乐了一下。 她抬起手,轻轻地向小楼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时谢陆言在她耳边哈哈哈地来了一句,“我操,丫中状元了!” 这是调侃小楼穿着滑稽呢。 应宁注意到长辈们正朝这边走来,她赶紧拽了拽阿言的衣袖,轻声嘱咐他:“阿言,注意言辞,不要说脏话呀。” “行,丫太逗了,没忍住。” 小楼和闻见声这时走了过来,小楼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看见应宁,目光躲躲闪闪的,一米八几的大男孩,还别扭起来了…… 应宁知道他怎么想的,怕他害羞,觉得不好意思,赶忙夸他:“挺好看的,真的真的。” 小楼挠了挠头,说:“我妈给我弄的,我不乐意着呢,没辙啊,我奶奶喜欢,就为逗她一乐儿。” 谢陆言插话道:“好看好看,真好看,跟吉祥物似的,一会儿我跟你合照啊!” “你丫的,边去!!” 闻见声就在一旁和蔼笑着,目光淡淡看着应宁,也没理会孩子们的逗嘴。 应宁赶紧喊了声叔叔好。 “好,回来就好,和阿言进去吧。” “好。” 正当应宁和谢陆言准备往里走时,却却突然从另一个方向迎面而来,她一眼就看见了应宁,立刻兴奋地跑了过来。 “姐姐来啦!走走走,去我房间,我有事情和你说。” 却却说着,便伸出手从谢陆言手里将应宁“抢”了过来,拉着她往楼上走。 “等等,却却,我先去和长辈们打个招呼。” 却却一拍脑门,“对对对,你先去。” 到了主厅,闻家二老和众多宾客都聚集在这儿。 谢陆言和应宁一同走上前去,大家的交谈声逐渐停了下来,目光都聚焦到他们身上。 第126章 应宁也不怯场,这里的大多数宾客都是院子里熟识的长辈,很多年没见了,不免都对她有些好奇,尤其见她和阿言手牵手地走进来。 不过大家都只在心里腹诽,面上笑吟吟的,都是矜持庄重、和蔼可亲的好长辈模样。 她主动向闻家二老和在座宾客们打招呼,声音清脆礼貌的,“爷爷奶奶们好,叔叔阿姨们好。” 规规矩矩的,大气得体。 许久未见妞妞的老太太夸赞她越长越漂亮,越长越温柔了。 爷爷也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说了句,“宁宁长得,可越来越像位故人了。”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闻夫人在一旁冷笑,谢陆言微的敛眉,眸光凉凉扫过说话的人。 那人被闻夫人瞪了一眼,又看到谢陆言的脸色,到底忌惮他在场,一下子闭上了嘴。 可却无人察觉,应宁垂在身下的手却抖了下。 谢陆言摸到她手心的冰凉,狐疑地看她一眼,轻声提醒:“宁宁,礼物。” “哦。”应宁回过神儿来,忙走上前,将手中的礼物恭敬地递了过去,“老太太,这是我奶奶送给您的礼物,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亲自前来,特地托我和阿言给您带来。” 老太太开心极了,忙问道,“她还好吗。” “嗯,她一直都不错,还常常在胡同里遛弯呢。”应宁微笑着回答,“奶奶就是不能长时间坐车,不然肯定会亲自来看望您的。” “好,都好就好,都好就好。帮我告诉你奶奶,说我很想她。” 厅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厅外也同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时谈叙来了。 以闻夫人为首的闻家女眷们纷纷走出大厅去迎接这位贵客。 谈老位高权重,又逢换届的关键时期,官商之间的界限变得尤为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非议。因此在寿宴这样的重要场合下,尽量避免亲自露面,而是派了家里长子前来代表谈家献上贺礼。 谈叙风度翩翩,相貌又好,一表人才的,而且家世又显赫,还是单身,闻家的几位姑姑婶婶们都对他颇感兴趣。但她们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敢有太多的肖想。 只有闻夫人敢于高攀,她毫不见外地拉着谈叙的手,亲切地问道:“小叙啊,今年也二十七八了吧?有对象了吗?” 谈叙微微一笑,说没呢。 “哎呀,我们家却却也是,她明年就要回国了,你们……” 闻却却这会儿也被她妈拉了出来,她懒得看谈叙,一直低头玩手机,这时听出她妈话中有话,这姑娘性格直,可不喜欢什么弯弯绕绕的,立马抬头打断她妈,“妈,我可不喜欢他,您别操心了!我喜欢的是阿言哥哥!” 谈叙微微一挑眉,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嫌弃他呢,于是故意逗她,“好啊,反正阿言和我妹也要结婚,到时候咱俩再一结,你和阿言也算一家子了。” 闻夫人一听,心中一喜,没想到谈叙对却却还真有意思,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到时候都是一家人。” “对什么对啊,谁要跟你结婚了,不是,谁说阿言哥哥要跟你妹结婚了!” 她瞪了谈叙一眼,又左右看了看,“你妹呢?她怎么不来?不会是前两天下雨被雷劈了吧?” 闻夫人听到女儿这样无礼的话,立刻呵斥道:“却却!别没礼貌!” 谈叙却不在意,反而笑眯眯地对闻却却说:“我倒觉得却却妹妹挺可爱的。有个性,我喜欢。” 闻夫人赶紧带着却却离开了。 路上,闻夫人不满道:“阿言和小雅的事儿你少掺合,知道吗。” 闻却却说:“妈,你真的想阿言哥哥和谈雅结婚吗?” “我想不想他俩都得结婚,这是我想的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却却假装叹了口气,哎了一声,“行吧,那样的话宁宁姐姐就一个人了,这样我哥终于逮到机会光明正大追求她啦!” “什么?!”闻夫人一愣,好像这才琢磨过弯儿来,这时却却早就哈哈哈地跑掉了! - 谢陆言被长辈留下,大概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 应宁则先去后园子里听戏。 小方桌上摆着茶水点心,应宁捡了个张僻静的角落坐下,笑吟吟地抿着唇角,认真看着台上的演出。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几分轻佻的声音,“我要是我妹,哪还吃得下去饭啊。” 声音的主人随后出现在他面前。 应宁瞥了谈叙一眼,淡淡一笑,没说话。 谈叙自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毫无避讳之意,公然撑着下巴,目光直勾勾地,浪荡又坦荡盯着她瞧。 这会儿没有长辈在场,倒显露几分他纨绔公子哥的姿态。 “你这女人不能细看。”他说,“越看越上头,刚才那0.01秒里,感觉我都快爱上你了。” 应宁还是没理他。 谈叙也不在意,就跟玩似的,把胳膊大大咧咧横在他和应宁之间的那张小方桌上,咚咚两声,手指倒叩了两下桌面。 “美女医生,帮我号个脉呗,我现在心跳加速,感觉……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应宁回头道:“有手机吗?” 谈叙勾唇一乐,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怎么,要加我微信啊?” 第127章 “会网上挂号吗?”应宁微微一笑,回过头来,继续认认真真看戏。 她淡淡道,“下载一个京医通,每周一到周四都有我的号,需要提前两周预约,祝你好运。” “不过,看在阿言的面子,如果你没有挂到,我可以给你加个号。” 谈叙听后乐了,他忽然眯起眼来,看了她许久。然后,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说道:“宁宁,以后阿言要是不要你了,你来找我,我要你。” - 晚上,宴席过后,小辈子们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牌。 大人们就还在外面聊天听戏。 谢陆言和应宁大杀四方,把其他人都快打哭了。 “行不行啊你们俩,严重怀疑你们夫妻背后串牌啊!”小楼走到沙发后面伸手扒拉他俩,“起开起开,你俩不能坐一起了!” 谢陆言紧搂着应宁的脖子不松手,为了气小楼,还故意亲了她一口。 “不分,就不分。” 其他人哎呦呦地起哄,谈叙笑眯眯地看着。 云綦一个人坐在沙发一角,他低头攥着手里的牌,显得尤为安静。 这一整晚他都不太对劲儿,今天也是到晚上快开席的时候才匆匆赶来的。 闻却却时不时地偷偷瞟向云綦的方向,又时不时地偷偷看表,眼神又紧张又期待。 好不容易熬到十点钟,差不多该结束了,她便给应宁使眼色。 应宁立刻意会,放下牌,轻轻打了个呵欠。 “困了?”谢陆言在她耳边问。 应宁点点头,小声说:“嗯,困了。” “那就去休息。”谢陆言直接撂了牌。 鉴于是在别人家中做客,谢陆言和应宁又没有结婚,为了维护女孩子的名誉,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单独住在一间房。 选好房后,大家纷纷回到自己房间。 应宁和谢陆言在房间门口亲亲,不过也没太腻乎,很快就分开了。 “晚安,阿言。”应宁笑眯眯的。 谢陆言一手扶在她腰上,弯着腰,在她脸蛋捏了捏。 “现在说晚安还早了点。”他勾唇坏笑,神神秘秘的。 应宁没懂,她现在心思不在这上。 谢陆言压根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乖孩子,他心里盘算等到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以后,再悄悄去找应宁,给她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因此也就没有多做解释,两个人分别回到各自房间。 应宁回到房间,就按计划给云綦发了条信息,问他能不能和自己换个房间睡。 这是却却和她商量好的,等阿綦哥哥和应宁换了房间,夜深人静时,却却就悄悄来到“她”的房间,不知不觉爬上“她”的床,假装自己失眠睡不着,和“她”挤进一个被窝里聊天~ 反正她也不知道宁宁姐和阿綦哥哥换房间了嘛~ 却却想着,到时候阿綦哥哥肯定把持不住啊!她多有魅力啊~而且她还特地准备了一套情'趣内衣呢~就准备给阿綦哥哥一个惊喜咯~ 其实这事儿应宁本来不是很赞成,但被却却磨得实在没办法,这才答应了。 不过……别看却却计划得挺不错,但应宁其实还是很相信云綦哥哥的人品,觉得他不会乱来的。 等云綦回信的功夫,应宁百无聊赖,房间里的用品也不敢乱动,于是就给却却打了个电话,说她这边基本已经准备好了。 没想到却却马上就来她的房间。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不是说要夜里等大家睡了才过来。 却却从她手里拿着的手提袋里神神秘秘地拿出两件情趣睡衣,一脸为难地给应宁看。 “姐姐,你帮我挑挑吧,云綦哥哥到底喜欢哪种风格的呀?” 这两件衣服,都不是一般的色'情,应宁着实没想到却却会这么大胆! 一件是纯白色的,丁字裤挂白丝袜,上半身是件蕾丝吊带小背心,又纯又欲的。 一件是黑丝深v性感睡裙,长短刚好到屁股,面料摸着滑溜溜的。 应宁咳咳两声,收回手,“我不知道呀……” “哦,也是。”宁宁姐姐怎么可能知道云綦哥哥的喜好,她话锋一转,又问道,“那宁宁姐,你平时和阿言哥哥都是怎么玩的呀! 第51章 - 这种话题应宁当然是不会回答的! 她抓住却却的手,再次向她确认:“却却,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么做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闻却却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万一我半夜来的时候,阿綦哥哥把门反锁了怎么办?” 虽然是在她家,但是她也没有每一把房间的钥匙。 却却心里琢磨着,突然小声嘀咕起来:“嗯,要不然我就先躲在卫生间里?这样他进来的时候碰到我,我就假装房间里的花洒出了问题,以为这是宁宁姐的房间,所以来找她一起洗澡,这样应该可以掩饰过去吧。” 她自言自语地决定后,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对应宁说:“宁宁姐,你等我一下哦,我回家拿洗漱用品!” “哎……”应宁还没来得及没说话,却却人就没影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云綦的微信回了过来。 【可以,我跟你换,我现在过去?】 却却还没来,云綦要是这时候过来,那却却一会儿还怎么进来? 第128章 情急之下,应宁立马跑了过去,敲开了云綦的房门。 云綦刚准备出去,看见应宁,微微一笑,“正好,你进来睡吧,我去那边。” “对了,这房间里的任何用品我都没碰过,你放心。” 他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依旧努力对应宁保持着微笑。 “等下阿綦哥哥,我有事想跟你说!”应宁见他准备离开,急忙伸出手推他回到房间,并迅速地关上了门。 - 这会儿谈叙和小楼都在谢陆言的房间里。 “关于d.t的收购,海外公司已经没有太大阻碍了。”谈叙说,“但国内这边问题还是挺大的,你也知道,国内的情况比较复杂……阿言啊,我家老头子已经明确表示,不希望我再插手这件事了。” 谢陆言劈开双腿,大刀阔斧地倚在沙发上,他指间夹着烟,双手展开横在身后的沙发靠背,闭着眼睛,一边轻吐烟雾,一边听着谈叙的汇报。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才稍微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国内的部分,我会亲自来。”谢陆言淡淡说,随后看向小楼,“你呢。” 收购的事儿小楼不管,他就负责盯着他大哥公司的那批货,现在基本已经确定那批货是李京岳的了。 不过这事儿挺操蛋的,“本来都他妈瞄上了,结果又出了问题!” 那批货在前几天居然被调包了! 小楼靠了一声,骂骂咧咧道:“又他妈让姓李的逃了一次!” 谈叙大概知道一点,一脸蔫坏地看着小楼,“怎么会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被调包呢,楼爷,难道被谁泄漏了消息?” “你特么看我干什么?”小楼听着他贱嗖嗖的语气,急了,“我能出卖我兄弟吗?要不是我卧薪尝胆,在背后玩命折腾他们资金链,他们也不会那么着急出货!” 谢陆言瞥了一眼手机,随后眸光在小楼和谈叙之间意味深长地缓慢扫了一个来回。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 - 应宁急忙推着云綦回到房间,两人互相尴尬地看了两分钟。 见应宁迟迟没有开口,云綦乐了,“怎么了?这么好奇地盯着我?” 应宁紧张道:“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云綦见她如此,忍不住伸出手,隔着她的发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和,“夜深了妞妞,我们这样共处一室不太合适。你早些休息,我先过去了。” 就在这时,应宁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却却发来的消息,说自己被妈妈临时叫走,有急事要处理,希望应宁能帮忙拖延一下时间。 应宁看完消息,急忙抓住云綦的手腕,目光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上,她急中生智道:“阿綦哥哥,我看你气色好像不太好,能不能让我为你号一下脉?” 云綦低头看着她,嘴角还勾着那一抹温润的笑意,但却没有立刻回复。 不知怎么,应宁脑海里突然想到上次那个匪夷所思的怀疑——云綦和毒品有关?尽管这念头在她看来极不现实,但是,如果真的碰了那类东西,也许号脉是能号出来的…… 云綦迟迟不答应,她有点慌。 “你——” “可以啊——” 他们同时开口。 云綦微微一笑,领着她来到沙发前坐下。他身穿一件天蓝色的衬衣,衣袖轻轻挽起,露出手腕,然后平静地将手递给了应宁。 应宁松了一口气,她深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云綦的脉搏上。 - 谢陆言屋里。 谈叙害了一声,他还是那句话,“收购什么d.t,早点和我妹结婚不得了。” 快十一点了,谢陆言准备去找应宁,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起身打断谈话:“不说了。” 小楼一直听着他俩的对话,谈叙的话让他不高兴,阿言的反应更让他愤怒!什么叫跟她妹结婚得了?虽然阿言没有直接回应,但丫也没有否认啊,他忍不住紧握拳头。 等谈叙一走,小楼暴脾气上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猛地冲上前,将谢陆言按在墙上,抬起胳膊卡住他脖子,发火道:“阿言,我他妈这么帮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帮你弄倒李家,在集团站稳脚跟,是希望你有能力保护妞妞,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你丫要敢对不起她,我他妈真跟你翻脸!” 谢陆言这会儿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小楼的话。他被小楼撞在墙上,轻轻咳了一声,呛出一口烟雾,缓缓吐在小楼脸上。 突然间,他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小楼的肩膀,说道:“小楼,一会儿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 应宁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尖下那细微的跳动。 大概三分钟后,她缩回手指,对着云綦很开心地笑了一下。 “阿綦哥哥,你很健康。” 云綦笑了笑,抬起胳膊理了理袖口。 “我以前每天坚持晨跑五公里,最近工作忙了,耽误了,看来还是得接着锻炼才行。” 他看向应宁,“你呢,和阿言最近怎么样,上次回去以后,把话说开了吗?” 应宁点点头,很感动云綦哥哥还惦记着她,这时却却的信息过来,说她那边准备好了。 第129章 【可以放阿綦哥哥过来啦!】 应宁终于吐了口气,起身送云綦离开。 - 等云綦一走,她终于放松下来。 客房里的所有物品都是一次性的,包括一次性被单和枕套,闻家准备的很周到,她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睡衣,刚准备换上。 这时却却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才五分钟而已,她就哭的稀里哗啦的! “呜呜呜呜呜宁宁姐,阿綦哥哥拒绝我了!” 其实应宁早就猜到了,表哥是个君子,又怎么会对她一个小妹妹下手呢? 拒绝肯定是会拒绝的,只不过应宁没想到,表哥竟然拒绝的这么利落…… 而且拒绝的方式,也忒残忍了点。 算是彻底断了却却的念想。 “呜呜呜呜!云綦哥哥说他、说他喜欢男人!” 却却泣不成声道:“姐姐,你能出来一下吗,我难受,我好难受哇,我就在大门口,你出来陪陪我吧。” “好。”应宁挂掉电话,很快就下了楼。 却却倚在一棵树下抹眼泪儿,见到她后,扭头就往外面走。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外面黑灯瞎火的,应宁赶紧追上去,“却却,你要去哪里,天太黑了别走了。” 却却边走边哭,“阿綦哥哥为了拒绝我,竟然说他不喜欢女人,他、他喜欢男人!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不信!”却却崩溃大喊。 她突然停下,一扭头,差点和迎面追来的应宁撞到,索性应宁及时刹住了脚步,她赶紧将双手扶住她肩膀,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不哭了却却。” 却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姐姐,你帮我好不好?” 应宁给她擦了擦眼泪儿,“好,有什么事儿我们先回去说。” 但是她要怎么帮她?她也不能改变人家阿綦哥哥的性取向啊…… 闻却却抽抽鼻子,突然转过身,伸手指向谢家的方向——那两栋阴森森的小楼,说道:“我要去阿綦哥哥原来的房间,找证据!” “什么!” 谢家主楼前。 大门上了锁,她们两个进不来,只好从厨房的窗户翻进来,应宁扶着却却,让她先进去,却却前脚刚一落地,就听客厅方向传来“吱哟”一声,吓的整个人像只小仓鼠一样,抱着脑袋缩在厨房一角。 “啊啊啊啊啊什么鬼!” 应宁随后踩着花盆跳进来,她弯腰摸到却却身边,抱着她的头,“不怕不怕。” 虽然身处这个黑漆漆的老宅子里,应宁的内心也不免慌得一批,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向客厅的方向望去。 起初,眼前只有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应宁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 她清晰地看到了客厅的摆设,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连家具的位置都没有改变。只是,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浮尘味道。 客厅很大,白色的纱帘在月光的映照下,随风轻轻拂动着,莫名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应宁同样有些微微发抖。 尽管如此,她的眼眶还是微微湿润了。 “怎么了宁宁姐,没、没事吧……”却却埋在她胸口问。 “没……”应宁喉头哽咽了一下,她擦了擦眼角说,“刚才是风吹的门在晃,没事儿的啊。” 却却这才抬起头,勇敢看向四周。 应宁本来想说,不然就算了,还是回去吧,阿綦哥的房间也不一定还留着以前的物品。而且,就算留着,也不一定会有她想象中的情书或者日记本之类的东西……据她了解,云綦根本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但是却却却不听,一定要去探个究竟!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怂还瘾大!这会儿紧紧抓着应宁的手腕,两个人贴着墙壁,瑟瑟发抖地往楼梯方向走。 应宁摸索到墙壁上的开关,轻轻按了几下,然而灯并没有亮起,显然是断电了。 于是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一束明亮的光芒立刻为两人照亮了前面的路。 云綦的房间位于三楼,两人走到二楼时,应宁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被走廊尽头的一捧清幽月色所吸引,那束月光正好照亮了尽头的房门——那是她曾经的卧室。 “怎么了姐姐?快走吧。”却却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应宁几分心酸和感慨,回过头来说道:“走吧。” 终于到了云綦的房间。 应宁轻轻推开门,却却立刻挤了进来。 云綦的房间还是那么整洁,尽管桌椅床铺略显陈旧,但整体依旧整齐有序。 床头摆放着一本书脊泛黄的《时间简史》,衣柜里也还挂着高中的校服,房间里依稀可见过去生活的印记。 应宁凝视着书柜上整齐排列的书籍,回想起初次踏入表哥房间的情景。 当时,她一眼就被书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书籍深深震撼了,没想到身为理科生的他,竟也对文学有着如此深厚的热爱,不仅如此,他还收藏了这么多的古书,这些书可都不好找呢。 应宁还发现了一本英文精装版的《本草纲目》,云綦当场便取出了这本书送给了她。 或许是触景生情,应宁短暂地陷入恍惚,未留意到却却已经在书桌前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第130章 她回过神来,关掉手机的手电筒,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房间。 “小心些,别弄坏了阿綦哥哥的东西,说不定哪天他就回来了。”她轻声嘱咐。 “放心吧!”却却低头扒拉着抽屉,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生怕哪里就夹着阿綦哥哥写给哪个女孩的情书。 应宁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低头给阿言发信息,问他睡了么。 这时却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她急忙跑过去询问:“怎么了,却却?” 却却的手颤抖着,递给应宁一张照片,她刚刚在一本书的夹层里找到的。 照片上是十几岁的阿綦哥哥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 然而,照片上女孩脸部被锋利的刀痕划过,整个上半身都被刀子涂抹得面目全非。只能隐约看出她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小裙子。 却却吓得整只手都在颤抖,照片险些掉落在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颤声问道,“为什么她的脸被划成这样?” 应宁狐疑地拿过照片,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照片里的这个女孩子有些眼熟…… 尤其是那双好看的小手……一刹间,应宁睁大眼睛,认出了这双手的主人。 “这是……阿言?” “什么!!!” “这个是阿言,不是女孩。”应宁斩钉截铁道,她的阿言她太熟悉了,绝对不会认错,“不过他穿的不是裙子,而是画画的围裙而已。” 阿言那时大约八九岁,尽管应宁没有见过那个年纪的阿言,但她知道阿言小时候喜欢穿卡通拖鞋和色彩鲜艳的衣服。他本就皮肤白皙,身材瘦削,因此遮住脸时,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孩。 “啊!”却却彻底懵逼了,“那既然是阿言哥哥,可阿綦哥哥为什么要把他的脸划掉……难道、难道……” 却却抬起头来,沮丧着脸看向应宁,“不是吧???” 她们两个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却却快哭了,“难道阿綦哥哥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欢男人?而且那个人还是阿言哥哥!”我的老天,这简直太炸裂了! “阿綦哥哥从小就暗恋阿言哥哥,还偷偷留着他们的合照!”却却一瞬间脑洞大开。 可话音刚落,她又有了个匪夷所思的疑问,“不对啊,如果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把他的脸划烂啊?” “难道是……怕被别人发现?” 应宁也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她同样感到震惊,思维陷入混乱里,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间传来了脚步声。 却却也听到了,她胆子小,差点就要尖叫出声,应宁反应迅速,立刻伸出捂住她的嘴,轻轻嘘了声,“别说话,有人来了。” 第52章 - 应宁眼角的余光掠过卫生间的方向,随后拉着却却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两个人屏息凝神,连心跳声似乎都消失了。 却却更是紧张得几乎要窒息,她小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随着“吱”的一声响,房门缓缓开启,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应宁的视线立刻捕捉到了那抹天蓝色的衬衫衣角,她心中一颤——是云綦。 却却微微睁大眼睛,满是惊愕与恐慌,她用无声的唇语询问应宁:“阿綦哥哥怎么突然来了?我们怎么办?” 应宁迅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冷静,不要出声。 只见云綦步伐沉稳,径直走向了书桌,他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那本尘封已久的书。 应宁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还好她们刚刚将照片塞回了书里,并重新放回了原位。 紧接着,云綦翻开了书页,取出了那张合照。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他手持照片,半举在空中,放在月光下深深凝望着。 照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在上面久久停留,突然,云綦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紧紧捏住照片,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云綦侧身对着她们,应宁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非常激动,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一只手死死捏着照片,另一只手强撑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 然而,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让照片轻飘飘地滑回了桌面。 云綦从口袋中掏出了打火机,他重新拿起照片,轻轻点燃一角,火焰便迅速吞噬了那张照片。 火光在黑暗中跳跃,照亮了云綦的脸庞,也映照出他嘴角忽而勾起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随着照片化为灰烬,云綦捻了捻指尖的烟灰,面无表情地轻轻一吹,随后便朝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瞥了一眼窗帘。 应宁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握紧却却的手。但云綦只是缓缓扫视了一圈屋子,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云綦下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应宁才松开了紧握着却却的手。两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差点瘫坐在地上。 - 应宁和却却迅速逃离了谢家。 却却此刻彻底懵逼了,“宁宁姐,阿綦哥哥到底怎么了?他刚才是不是发疯了?” 应宁立即转身,紧握她的手,叮嘱她:“却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第131章 “宁宁姐……”却却迟疑,“那阿綦哥哥和阿言……” 应宁打断她,“记住,对谁都不能说。” “好吧。”却却沮丧地看了看手中的袋子,里面还是她精心准备的那两件情趣睡衣呢,现在也用不上了。她直接塞给了应宁,“那就给你和阿言哥哥用吧。” 应宁:“……” 两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知是紧张还是折腾的,应宁出了一身汗,一回到房间,她就立刻冲了个热水澡。 尽管身体在热水中得到了舒缓,但心中始终忐忑不安。 洗澡时,她一直在琢磨…… 表哥真的喜欢阿言吗?那为什么他会把阿言的脸划烂了?还有,他刚才又为什么特意回去烧了照片? 十二点零五分,应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前给阿言发的信息,一直没收到回复。 一整晚他都很安静,一个骚扰电话也没有,可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难道他也出了什么事了? 应宁越想越睡不着,最后不管了,她决定爬起来去找他。 临走时,应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顺手把却却送给她的那两件情趣睡衣捎上了。 到了阿言房间门口,应宁正准备敲门,又犹豫了。 这深更半夜的,不太好吧…… 算了,有事儿还是明天说好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房门开了,谢陆言阴森森地出现在门口,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怦”的一声,房门在两人身后紧紧关闭,房间里关着灯,厚重的窗帘将光线完全遮挡,一片漆黑。 应宁刚被拽进房间,就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谢陆言高大的身影将她瞬间顶在墙上,双手野蛮地捧起她的脸颊。不等她反应,他的吻就如同暴风雨般落了下来。 “呜……嗯……”应宁推不开他,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然而很快被阿言攻城略地的唇齿所吞噬,消散在耳边口水泛滥的糜烂不堪的空气里。 得亲了好了一会儿,亲到应宁有点憋气,急得抬起小脚踢他,谢陆言才凶巴巴地松开她,转而用两根手指紧紧钳住她下巴。 “长本事了,嗯?” 应宁心里一紧,心虚地以为是自己半夜翻窗入室的行为被发现了。 结果谢陆言又在她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像是发泄似的,醋嗖嗖地说:“我都看见了。” 刚刚他和小楼他们谈完事,正准备去找她,结果就看到表哥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她和表哥居然共处一室! 甭问,肯定是谁心情不好了,另一个陪着聊天呢! 搞不好俩人还看星星看月亮了! 给谢陆言气的呀,扭头就回了自己房间。 妞妞给他发信息,他也故意没理。 本想一晚上都不理她的,结果还是没忍住。他刚准备出门去找应宁,结果一开门,人就在门外了。 谢陆言刚刚一个没忍住,直接把人拽了进来就地正法了。 应宁听完,眼睛盯着他,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她竟然嘿嘿笑了一下。 谢陆言更来气了,他抬手伸进她睡裙,狠狠揉了一把。 然后低声在她耳边,“笑,还笑,不打算跟我说说都跟表哥聊什么了?” 应宁隔着睡裙扣住他手腕,还是嘿嘿笑了两下。 像个小傻子。 她说阿言呀,“其实你找错房间啦……” 应宁不好意思地,把却却让她和表哥换房间的事情和他简单说了一下。 “所以,那间房已经不是我的房间了,而是阿綦哥哥的房间。” 谢陆言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真的,真的呀!”应宁对天发誓,怕他还是不信,又赶紧把掉在地上的手提袋捡了起来,害羞地把里面那两件崭新的情趣睡衣给他看。 “诺,你看,却却送给咱们的……” 应宁弯着腰,小猫儿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软软糯糯道,“别生气啦阿言……” “不然,你挑一件你喜欢的,我换上给你看咯……” 谢陆言听了这话,拿过袋子,低头扒拉两下。 他手指挑起一条蕾丝边的白色丁子裤,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后皱眉丢到一边,很嫌弃的样子。 应宁欸了声,“不喜欢?” 谢陆言哼哼一笑,一手搂过她脖子,打横将人抱起,三两步走到床边,两个人同时倒在大床上。 “哎呀!”应宁被他压在身下,气喘吁吁地,谢陆言眯着眼睛,直接上手将她睡裙撕碎。 “撕拉——!” 随后他的唇瓣便贴了过来—— “我喜欢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结果…… 结果妞妞心里苦,妞妞不让说…… - 转天一早,应宁就催着阿言去她房间把衣服拿来。 谢陆言困的要死,被应宁直接用脚丫踢到了床下,“快去,趁着大家还没起,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谢少爷起床气上来,爬起来又倒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耍混,“不去,凭什么我去。” “凭什么?”他还好意思问?应宁裹着床单从床上跳下来,像只蚕蛹一样蹦到沙发前,用脑门捅了捅他,“谁让你昨晚把我睡裙撕碎了的?所以当然是你去拿啊。” 第132章 “阿言?” 谢陆言歪着脑袋,呼呼大睡,不理她。 也确实,他昨晚抱着她,站在穿衣镜前,茶了将近两个小时,人也累坏了。 最后还是应宁一条腿晃晃荡荡地支在地上,另一条腿搭在他汗哒哒的胳膊上,这才勉强为他分担了一些重量。 谢陆言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瞥她,又故意说些混蛋话。 “谁让你故意来勾引老子的!” 什么什么?应宁撇撇嘴,为自己据理力争,“那、那我勾引你你就上嗷,你怎么这么没有原则呢……” 不对,她哪有勾引他了? 虽然她带着情趣睡衣过来,确实动机不太纯…… 谢陆言乐了,按着她的脖子来到嘴边,也不管两个人漱没漱口,直接嘴对嘴地亲了一口。 亲完还弹了下她的耳垂,俯身过去说了句浑话,“因为你欠c” - 应宁迅速换好衣服,悄悄溜出阿言的房间,并特意嘱咐阿言十分钟后才出来。 结果还是被闻家的佣人撞见了。 不过那两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看见了应宁,可应宁却没有看到她们。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怎么开溜上。 等她一走,两个阿姨就开始在背后蛐蛐她,“没名没份的,就上赶着爬上人家四少爷的床,这小妮子厉害的哟!” “就因为没名没份,才更要抓紧机会呀!你没看她那股勾人的劲儿,一看就是遗传的……” 两位阿姨背对着房门,正在擦拭楼梯扶手,这时谢陆言推门而出,恰巧听到了之前的对话。 阿姨们见到他,匆忙低头避开了视线。然而,谢陆言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一边若无其事地下楼,一边拿出手机,给小楼去了电话,叫他把家里的这两位佣人辞退掉。 正好,小楼也有事想跟他说,“昨晚你让我去查的那事儿,没查着。” “怎么。”昨天在闻老太太跟前,闻家有个亲戚看着妞妞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不仅在场众人的反应不太对劲儿,连妞妞的反应都不太对劲儿。 这事他一直记在心里,但由于白天太忙,就搁置了,临到晚上突然想起来,让小楼单独把那个亲戚找来,仔细审问一下。 结果小楼说道:“怪了,我三姑妈昨天连晚饭都没吃,说是身体不舒服,紧赶着去了医院,到现在电话都没打通。” 谢陆言挂了电话,从小朋友手中接过一只泡泡糖,放在口中慢条斯理地嚼了嚼。 他走到落地窗边的咖啡椅上坐下,随后望向窗外。 清晨的朝阳冉冉升起,光芒洒满庭院,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在晨风中摇曳着,闻家的佣人们早已在草坪上忙碌起来,他们精心准备着丰盛的自助早餐,长长的白色餐椅上铺着典雅的欧式桌布,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早点:新鲜的水果、精致的糕点、香气扑鼻的面包…… 这会儿,宾客们已经陆续从后院走来,准备享用早餐。 他单手支着额头,翘着腿,出神地看着外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随后他拿出手机,给大力打了一个电话。 “言哥。” “给我查个人。” “您说谁,我立刻去办。” 顿了下,谢陆言吐出一个泡泡,等泡泡“啪”地一声破了的时候,他才开口,说:“应宁。” 第53章 - 寿宴进行到第二日,闻家依旧很热闹。 却却心情不好,躲在房间里,从早晨就没出来。 应宁临走时去她房间安慰了她。 却却叹气,这会儿她也想开了,“没事儿,大不了就换个人喜欢呗,可是姐姐,你怎么办啊?” 应宁没说什么,她现在心里疑惑重重,也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昨晚,她看着阿言,其实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她很怕,这件事万一是真的,会影响到他和表哥的关系,也给阿言带来很大压力。 再一个,这件事涉及到表哥的隐私,如果他藏了这么久都不想被阿言发现,那她们也不应该替他说出来。 应宁嘱咐好却却,“总之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 谢陆言和应宁去给闻家二老打了个卯,便去和小楼告别。 谭叔开车来接他们,应宁临走时目光四下望了望,好像没有看到表哥。 “怎么了?找什么呢?” “没。”应宁随后低头上了车。 往后几天,大家都忙了起来。 北京的秋天很短,转眼就到冬天。 应宁趁着歇班的时候,特地去东单逛了逛,给阿言买了几身保暖内衣。 他的衣服大都是手工定制的西装,而且常穿的牌子就那么几个,别的他也不穿。应宁能为他买的,也就是只有背心内裤袜子之类的小物件。 这还因为是她亲自买的,他才肯穿。 她还看到了一款好看的保温壶,给小楼和阿坤一人买了一个,打算圣诞节那天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他们,督促他们两个平时少喝点酒,多喝热水。 说到阿坤,也不知道他在国外怎么样了?这么久了,连个朋友圈也不发。 不知道圣诞节那天他会不会回来。 从东单出来,已经到了傍晚,应宁正好收到了ethan的微信,说在bliss等她。 第133章 又给她发来了bliss的地址。 这个地方她有点陌生,并不是小楼他们常去的那几个场子。 而且这个地方好远,都快到燕郊了。 应宁:【怎么订那么远?】 ethan很快回:【妹妹,不是你让我找个熟人少一点的场子?】 应宁:【……】 是吧……但是也没有必要那么刻意,只不过她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ethan,不想被熟人看到罢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今晚应宁也没什么事儿,阿言应该又在加班,她回家放好东西,便打车去了bliss。 bliss的音乐特别燥,应宁捂着耳朵,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找到吧台前的ethan。 “嗨,妞妞!今天怎么想起约我了?” 应宁扯着嗓子大声回复,“嗨,ethan,这是我提前送你的圣诞礼物!” 说着她从包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瓶香水,阿玛尼的寄情,应宁特地从小红书搜来的,说这是gay蜜们最喜欢的一款香水。 ethan谢谢她,他妩媚地坐在高脚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身上穿着一件深邃的水波蓝深v缎面衬衫,另一只手中夹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随着酒吧内的动感旋律,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 “说吧~”他拿眼瞥她,“找我什么事儿?” 应宁把包包放在吧台上,费劲爬上高脚凳,坐在ethan隔壁,朝他憨憨地笑了笑。 “ethan,我想请教你一个专业性问题。” “嗯哼?” quot;就是...如果两个男人,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关键他们之间还存在一些血缘的联系,类似于亲兄弟那种。你觉得……这样的话,其中一人有没有可能对另一人产生特别的情感?quot; ethan听后,微微眯起眼睛,“特别的,情感?” “比如……”应宁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 “切,当然会啊。”ethan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quot;it's very likely。”(极有可能!) “可是他们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啊。”瞧她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ethan高傲地眯起他的凤眼,“亲爹都能和儿子上'床,亲哥俩搞个暧昧怎么了?” “不不不,不是暧昧!”应宁不能说的太明白,一时间也有点解释不清,她喝了口果汁缓了缓,“你们这个圈子果然这么乱吗?” “拜托,不然我们这个圈子的问题,是这种事情,在哪里,都有可、能、发、生。” “可是那个人是个品行很好的人。”说到这里,应宁突然意识到好像说错了话,立刻表示歉意,“我没有说同性恋者人品行不好的意思,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人他……” “好啦。”ethan打断了她的话,“你就直接说出云綦的名字吧。” 应宁惊讶道:“你发现了?” “不是我发现了,是你自己说的,‘血缘关系'‘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你身边的人,除了云綦和阿言,还能有谁?” 应宁赶紧解释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云綦好像一点也不吃惊,他甚至还笑了一下,“云綦我倒没觉得他多gay,虽然总有一些传言吧,但是阿言……” 应宁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阿言怎么了,阿言也不gay啊!” ethan哈哈笑了,“我是说,阿言那样妖孽的一张脸,不管男女,爱上他都是很easy的一件事,ok?” 应宁吓了一跳。 “那你们如果喜欢一个人,会为了掩饰那个人的存在,把他的照片划烂吗?” ethan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拜托,我们只是性取向和你们不一样,但不是疯子,谁喜欢一个人会把他的照片划烂啊!你会吗?” 应宁摇摇头。 “会把一个人的照片划烂,那不是喜欢,it's dislike,it's resentment,it's hate!let's be clear about that!ok?”(是不喜欢、是讨厌、是恨!让我们明确这一点!ok?) ethan急得飙起了英文。 “hate?”应宁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一下子感到全身像被电击了一样,“he hates ayan?why?” ethan突然愣了一下,目光跃过应宁的肩膀,望向她身后的某个方向,说道:“why not just ask him?”(要不,你直接问问他本人?) “what?”应宁回过头。 只见云綦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酒吧内灯光昏暗,他一身黑衣黑裤,衬得皮肤一种诡异的苍白。他双手揣兜,自顾向前走着,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可是眼神却透着一股冷漠和不屑,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表哥?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啊!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连ethan都不常来,而且……ethan突然想起来什么,瑟瑟发抖地说,“这地儿好像还是小楼死对头的场子。” 应宁惊了,“那你为什么会定在这里?” “你不是说要定在一个没熟人地方,我想着其他场子肯定都认识我们,所以干脆就定这里了。” 应宁回过头继续紧盯云綦。 他穿过人群,没有在任何卡座坐下,而是径直走到最里面,吧台深处的一扇门前,这扇小门的门口有专人把守,见到他后,也没有检查他的证件,立刻恭敬地为他打开了门。 就仿佛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特权。 第134章 “那是那里?” ethan常混夜店,虽然没来过bliss,但也知道一般夜店的格局,往往一些贵宾包厢设置都非常隐秘,那里玩的比较大,基本少不了黄赌毒那些事儿,所以门口经常会有人把守,一旦有警察出现的风声,就立刻从安全门撤离。 说实话rthan有点震惊,没想到云綦居然会玩那么大?就算他真的是gay,ethan都没这么震惊。 可紧接着,更加让他震惊的场面出现了。 云綦刚刚走进去,后面又有一个男人跟了过来,那人尽管头上包着纱布,看着有点狼狈,但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气定神闲。男人手里夹着根烟,到小门,举起手来悠悠转了一圈,随后守卫放行,他也走了下去。 “他是……”应宁觉得他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ethan脱口而出,“李京岳?” “什么?”应宁震惊地看向ethan,李家的事情他从阿言小楼那里稍微知道一点,李京岳是阿言的死对头,云綦哥哥也肯定知道。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意识到事态严重,应宁没办法再耽搁,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阿言的电话。 “滴——”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时不时地向小门的方向张望,嘴里念叨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终于在半分钟后,电话接通了。 周围太吵,应宁怕阿言听不见,特意提高了声音:“阿言,你现在能出来一下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抱歉哦,阿言不在,他去卫生间了,你有什么事吗?” quot;……小雅?quot;应宁心中一沉,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此刻所有话语都哽在喉头。 quot;是我。我和阿言还有谭阿姨,在南池子陪奶奶吃团圆饭呢。你有事儿吗,应宁?quot; “你们在奶奶家,吃饭?” “是啊。”谈雅语气轻松,仿佛这再正常不过,“你要是有事情找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他。” quot;不不用了。quot;应宁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立刻挂断电话,眼泪一个没忍住,悄悄涌了上来。 谈雅刚刚放下手机,谢陆言便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第54章 (双更合一) - 谈雅刚刚放下手机,谢陆言便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桌边,一边挽着袖口,一边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屏幕恰巧在这一刹那熄灭。 谢陆言忽而眉头紧锁,眸光冷似刀片一般,阴森森扫过她的脸。 “你接我电话了?” 谈雅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对呀,怎么了?” 谢陆言拿起电话,语气不悦,“谁允许你碰我手机了?” 说完,他便转身向院子外面走,却被迎面而来的谭韵泠厉声喝止,“你给我站住!” 谭韵泠走到谢陆言面前,双手抱胸,挡住他的去路,“什么电话,至于对小雅这么凶?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这是基本礼貌。” 谢陆言懒得多说,抬脚继续要走,可谭韵泠挡在门前,纹丝不动。 他冷笑,“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谭韵泠语气不容置疑道:“你今天哪也不许去,给我回来吃饭!” 说完,她转身走进餐厅,坐在桌前。谈雅坐在她旁边,轻声劝慰道:“阿姨,我没事的,您别和阿言生气了,生气吃饭对身体不好。”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但整个餐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以及门口站着的一排哭丧似的保镖。 谢陆言觉得可笑,他转过头对谭韵泠说:“你们用奶奶生病的借口把我骗来,结果却搞了这么一出,不觉得可笑吗?” 谭韵泠今天带着谈雅来南池子,说是带着未来的孙媳妇来看望老太太,还要一起吃个团圆饭。可到底安的什么心,老太太能不知道吗? 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来看过她,今天唱这一出,实在让她不舒服。 她本想找个借口打发她们离开,但没想到,谭韵泠说一不二,当即喊来了酒店的厨师,直接把王伯周婶儿从厨房里轰了出去!霸占了厨房,命名厨师立刻开火做饭。 老太太被气得回了房,一直等到饭菜做好都不肯出来。 谭韵泠冷冷瞥了眼杵在门口的保镖,愤怒地吼道,“还不再去请!” 谢陆言怕奶奶一会儿受委屈,再出现什么意外,暂时留了下来。 他倚在门框上,给应宁回电话,但应宁没有接听。 北房外,谭韵泠的保镖在门外敲门,语气还算客气:“老太太,夫人喊您用饭了,您就出来吧?也别为难我们了。” 老太太靠在床头假装听不见。周婶抹着眼泪劝她:“阿泠就是那么个脾气,都相处这么多年了,您还不清楚吗?越和她对着干,她就越不会放过咱们。倒不如就顺着她,早点打发了也就完了。” “您也知道,她心里有怨,怨四爷负了她,也怨您二老偏袒了自己的儿子。四爷躲去了国外,这么多年,她的怨气无处发泄,统统发在了您身上。” 周婶说着忍不住抽噎起来,“阿泠又仗着娘家势大,老爷子在的时候,也是敢怒不敢言。为了阿言少爷,我知道您忍下不少委屈。可是老太太……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年清净日子,您就再忍忍吧。” 第135章 “我知道您不喜欢谈小姐,不愿意她做您的孙媳妇,可一起吃个饭而已,又代表不了什么,就当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日后落个清净,您就出去见一面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桑蚕丝帕子,亲自给周婶擦着眼泪,“别哭了,淑芬。其实我不是对小雅有意见,我是看不惯阿泠那个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架势。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你没瞧见她一进来,直接就把你们两个从厨房轰了出去。这可是我的家!我的家,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王伯也安慰道:“我们没事的老太太,您别担心我们。我跟淑芬就是下人,怎么安排怎么做就是了。这不,把我轰出来啊,我还省事儿了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把手递给周婶,“扶我起来吧。说到底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恩怨,别让孩子们夹在中间为难。” - 应宁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谢陆言焦急之下,顾不得任何,扭头就要离开。 保镖迅速上前围住他,但谢陆言耐心耗尽,猛地一脚踢开一名保镖,厉声喝道:“滚!” 保镖们顾及四少爷的身子,谁也不敢碰他一根汗毛,只能纷纷后退用人墙挡住他。 直到退无可退,谭韵泠才猛地站起,指着他的背影威胁道,“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我明天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应宁!” 谈雅勾唇一笑,淡定地饮了杯茶。 院子里,谢陆言的脚步猛地停下,他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连廊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响起了奶奶慈祥的声音:“当妈妈的,怎么对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谢陆言立刻抬头望向奶奶。 只见老太太被周婶搀扶着缓缓走来。她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谭韵泠身上,微笑着说:“都站着干什么?我刚刚有些不舒服,进屋歇息了一会儿,现在好多了。来,都进来吃饭吧。” “妈,您可算来了,再不来菜都凉了。”谭韵泠勉强笑了笑,示意小雅为老太太拉开椅子。 她趁机将小雅拉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您看这是谁?谈家的丫头,您未来的孙媳妇。我特意领着她来看您。” 小雅走上前,从周婶儿手中接过奶奶,主动搀扶她坐下,她甜甜道:“奶奶好,好久没见您了,我可想您了。” 老太太轻轻抚摸着小雅的手,笑道:“好好,快坐下吧。” 大家纷纷在餐桌前坐下,只有谢陆言仍站在院子里。 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开,谭韵泠这次彻底发怒了,“你给我回来!” 谢陆言没理她的话,继续向前走,这时老太太开了口,“阿言,回来。” 谢陆言脚步一顿,但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握着手机的却更加紧了紧。 谭韵泠皱眉道:“怎么,连你奶奶的话你都不听了?” 老太太依旧笑眯眯的,语气温柔地劝他,“阿言,奶奶让你进来,听话。” 谢陆言只好回去。 “过来,坐这儿。”老太太指了指身边的空位,谢陆言深呼一口气,坐下。 他额头都是汗,隔着一张餐桌,和他妈阴冷的目光对视。 谭韵泠不再看他,转而笑着看向老太太:“今天孙子孙媳都在,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正好把婚事定下来。您是家里的主心骨,这日子当然得由您来定。” 她又补充说:“老太太,既然阿言要结婚,那老爷子遗嘱里提到的传家宝是不是该拿出来了?那件传家宝说是留给孙媳妇的,当时说好了谁第一个结婚就给谁。现在阿言赶在阿峥前面了,您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谭韵泠,并没有接话。 察觉出气氛不对,谈雅立刻出来打圆场,“对了奶奶,我爸妈让我给您带了点礼物,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是一些养生的补品。 老太太让周婶收下礼物,笑着对小雅点点头说:“谢谢你。” “不用的奶奶,咱们都是都是一家人,您喜欢的话,我常给您带。” 这过程谢陆言一直低着头,给应宁发微信解释,对她们的谈话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 - 应宁擦擦眼泪,把手机收了起来。 正好也没电了。 “怎么了?阿言没接?”突然跟个小可怜一样,ethan心疼坏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接了。”应宁声音哽咽着说,“不过他和小雅在一起” ethan:“……”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没事儿的妹妹,好男人多的是,不然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了ethan,我没事。”应宁努力朝他挤出一个微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接着说,那扇门后面一般都干什么呢?”应宁暂时不想去想阿言,她还是觉得表哥这件事比较重要。 既然阿言来不了,她只好自己查了。 ethan耸了耸肩,知无不言地对她说:quot;drug parties,sex parties,gambling entertainment... all are possible”(毒交派对,性'交派对,赌博娱乐……都有可能) 应宁听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可能?表哥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她不信的! 第136章 “哎你要干什么,别好奇啊妹妹!”ethan见她起身,急忙拉住她。 但应宁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从五颜六色的饮品中挑出一小瓶伏特加,快速喝下一小口,让酒精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 然后,她假装喝醉,摇摇晃晃地走向那扇神秘的小门。 ethan紧张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出什么事。果然,当应宁走到门口时,被一名保镖伸手拦了下来。 “我、我要去厕所。”应宁含糊不清地说。 “厕所不在这边。”保镖面无表情地回答。 “可是,我明明看到有人进去了。”应宁坚持道。 “都说了厕所不在这边,走走走,这里只有贵宾会员可以入内!”保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应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转身离开,但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贵宾会员。 所以阿綦哥哥是这里的贵宾会员。 ethan见她回来,松了口气,立刻将她拉回座位,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祖宗啊,小心点,这不是我们的地盘,出事没人管。”ethan低声嘱咐道。 应宁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高脚凳上,双手捧着脸颊,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隐藏起来。 ethan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ethan拍了拍她的肩膀,提议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跳个舞,放松一下?” 她微微摇头,拒绝了,然后突然提出了一个脑洞大开的想法:“ethan,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地方可能不是你说的那样,而是一个精英俱乐部,像是专门玩数独的、门萨俱乐部那样的,或者是像top one percent society一样的地方?” “妹妹,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一群高智商精英在夜店团建?你脑子没事吧?”ethan乐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其实他能理解,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乖孩子当久了也有想叛逆的时候,只不过他没想到云綦会玩这么大。 见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ethan干脆点了一杯鸡尾酒递给她。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醉解千愁’,如果宝贝儿你还是很难过,那就喝点酒吧。” 主要他还有点急事儿,实在没功夫陪她了。 那边有个一米九的肌肉猛男一晚上已经看他好几眼了。 应宁轻轻说好,ethan摸摸她的头,猴急地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穿着。 她今天穿着一件ol风格的包臀小短裙,搭配着紧身白衬衫,曲线凹凸有致的,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显得既优雅又性感。 尤其那一把纤细小腰儿,好像一手就能掐住一样。 ethan不禁啧了一声,这身在夜店确实有点危险啊。 他有些不放心,思考片刻后,拿出手机给小楼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妞妞回家。 他一会儿可不一定在了呢~ ethan走后,应宁就拿起了那杯鸡尾酒,她还是很有安全意识的,特地问了服务员关于这杯酒的酒精度数。 在得知几乎没有酒精后,她才放心地喝了起来。 只是时不时地看向那扇小门,想象阿綦哥哥在里面的样子,眼睛逐渐变得模糊。 她低头揉了揉,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小雅和阿言在陪奶奶吃团圆饭的画面。 奶奶是她最亲的人,如今却和小雅、阿言一起吃着团圆饭…… 想到这儿,眼泪就再也止不住,越揉越多,她慌乱地从包里翻找着纸巾,就在这时,身后有双粗糙的大手摸上了她的屁股。 应宁浑身一颤,感到身后有人贴了上来。 那人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暧昧地在她耳边吐了口气,声音轻佻:“新来的?要不要一起玩玩?” 应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跳加速,她立刻用力推开那人,紧紧抓着吧台边缘,努力保持镇定,“不用了,我朋友在,我不是一个人。” 说着她便焦急环顾四周,寻找ethan。 可是酒吧里灯红酒绿,舞池里的人群疯狂舞动,她怎么也找不到ethan。 那人看着应宁的反应,舔了舔后槽牙,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胸部、臀部、腿部和腰部。他心里暗骂一句:“操,这妹子真他妈正点。” 应宁察觉到那人不轨的眼神,心里更加害怕,她想要逃跑,但刚一扭头就撞上了另一个大块头。她立刻转向另一个方向,但还没迈出一步,身后的男人就抓住了她的胸罩带子,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应宁几乎摔倒在地,她惊恐地回头看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发出嚣张大笑,如同在逗弄小猫小狗一般,戏谑地说:“跑什么啊美女,没看出我们全哥想弄你吗?” “弄你大爷!”关键时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小楼迅猛冲向那个男人,一脚狠狠地踹向他的面门。男人惨叫一声,鼻血狂喷,整个人如同被踢飞的沙包,重重摔在地上。 小楼转身将应宁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住她。怒火燃烧在他双眼,他双臂的肌肉紧绷,仿佛要将所有愤怒都转化为力量。 应宁看到小楼,松了口气的同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刚刚小楼那一脚,直接将那个男人的小弟踢得半死。其他小弟见状,纷纷抄起家伙围了上来,酒瓶子、拳头、脚踢如雨点般落在小楼身上。酒吧里顿时响起尖叫声,人群四散而逃,混乱不堪。 第137章 小楼抄起旁边的高脚凳,奋力与他们扭打在一起。然而,很快又有一波保镖冲了过来,人数达到了十五人。十五对一,纵使小楼是铜墙铁壁,也难以抵挡如此多人的围攻。更何况,最后来的那拨人手中都拿着长棍。 其中一下,狠狠地打在小楼的头上,他眼前一黑,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他第一反应,不是保护自己,他知道自己打不动了,对面人太多了,他下意识转过身,将应宁紧紧抱在怀里,牢牢将她护在身下。 他就那样背对着她们,完全不顾及自己头破血流的伤势,只用双手死死护着应宁。 应宁整个人都惊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小楼的额头鲜血如注,那些无情的桌子和椅子一次次狠狠地砸在他为她遮挡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小楼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目光却温柔地注视着她。他的鼻梁上,血珠缓缓滑落,白色的背心已被鲜血染红,都什么时候了,人都快玩完了,却还他妈的咧着大嘴对她笑! “没……事……”短短两个字,半天才从他的嗓子眼里拉扯出来。 应宁瞬间泪如雨下,她拼命地摇着头,双手紧紧拖住小楼,向那些围攻他们的人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应宁嗓子都喊哑了,拉扯出血丝来,可却没一个人住手。 叫全哥的那个人看她哭得可怜兮兮的,这才打了个手势,棍棒声停止的一瞬间,应宁顿时感到身子一沉,只见小楼整个人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她立刻蹲下,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他的脸,眼泪不停地落,“小楼,小楼,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她慌忙地翻找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了。 小楼脸贴在地上,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却还是对她咧嘴笑,“我没……没事儿……” 就在这时,陈全一把将应宁拽起,故意搂在怀中,他对着小楼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楼爷,有一天你也会栽我手里。” 他说完,小楼就乐了,他来的时候就他妈知道,在bliss要是碰到陈全,准他妈没好儿。 他俩有过节。那会儿还在上大学,忘了因为什么事儿了,反正他亲手废了他一条胳膊,现在陈全的左肩膀还比右肩膀塌了一块。 毕业以后,俩人就井水不犯河水,燕郊这一面小楼很少来,就是知道这是那孙子的地盘。 果然…… “你别碰她。”小楼艰难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怎么玩我,你随意,老子他妈的认了。但你要碰她一下……我杀了你全家,信不信随你。” 陈全冷冷地笑了,quot;好,这是你说的。quot; 他松开紧抓应宁的手,转而拿起手下递来的一根长长的铁棍。 那铁棍如同一条毒蛇吐出的信子,从小楼的胳膊一路轻轻滑向肩膀,最终停留在他左肩的位置,只那么稍稍一顿,陈全勾起唇角,便毫不留情地扎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应宁甚至来不及反应,小楼的身体在铁棍的冲击下颤抖着,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ethan在人群里目睹了一切,他吓得捂着嘴巴,颤抖的手紧紧握着手机,他第一反应是打给坤,才发现丫他妈根本不在国内,他又打给云綦,可电话无人接听,估计地下没有信号,于是他转而拨通了阿言的电话! 谢天谢地!阿言很快就接了! ethan已经哭了,“oh my god,ayan,please come quickly!please,niuniu and lou have had an accident!” - 谢陆言一挂断电话,就猛地站了起来。 谭韵泠不满地看了过去,“你又要干什么?” “小楼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他出事儿有闻家照应,关你什么事儿?给我坐下!” “他出事儿,关我什么事?”谢陆言扭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谭韵泠,声音发了抖,“妈,您儿子是人,不是冷血动物,小楼是我兄弟。” 谢陆言冷笑一下,扭头就离开了椅子。 谭韵泠立刻拿眼峰去扫保镖,保镖刚要去拦,就在这时,老太太放下碗筷,语气严肃地发了话,“让他走。” 谭韵泠沉着脸不说话,咬牙切齿。 老太太加重语气,手握拐杖,咚咚杵了两下地板:“我说,让他走!” 小雅扯了扯嘴角,不声不响地坐着看戏。 最终谭韵泠败下阵来,她挥挥手,保镖散开,谢陆言立刻冲了出去。 - 谢陆言刚踏出家门,就迅速拨通了大力的电话。 “给你一个地址,立刻带人过去,给我砸了。” - 应宁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三十分钟。 她的嗓子已经沙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眼泪也流干了,只能无助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男孩,捂着脑袋,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惨叫。 他大概是疯了,越痛,就越笑,还要挑衅地骂上一句“操'你大爷”,总之就是不求饶。 疼痛几乎让他昏迷,身体逐渐僵硬,眼皮沉重得就要睁不开,但陈全却毫不留情地拿起酒桶,从头到脚将他泼醒。 “啊——操!”酒精渗透他全身的伤口,小楼就像是在油锅里挣扎,只能咬牙忍受着那火辣辣的疼痛。 应宁几次想要冲过去,但都被两边的保镖牢牢按住肩膀。 第138章 随后,一群人再次围了过去,继续对着他拳打脚踢。 陈全则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小弟突然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全哥,不好了!有人来砸场子了!” 陈全立即做了个手势,那群原本在围攻小楼的保镖瞬间停下动作。 “是谁?”陈全沉声问道。 “好像是……谢……”小弟的话音未落,门口处突然响起“怦怦”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酒吧里一瞬间像炸了窝一样!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慌乱四散!警笛声也在喧嚣中隐约响起,狭小的空间内顿时乱作一团! 应宁已经顾不得别的,她泪眼朦胧地爬向小楼,颤抖的手不停地抹去他额头的血…… “妈的!”陈全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意识到自己刚刚下手过重,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他也开始感到心慌意乱,急忙吩咐道:“快,快去通知文哥!” 小弟立刻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慌慌张张地冲向那扇通往地下的小门。他下了两层楼梯,来到地下最深处的那个包厢前。 包厢外还有两个门卫在把守着,小弟匆匆在其中一个门卫耳边说了几句,随后门被打开,他快步走了进去。 包厢内是一个小型赌场。 此刻,低沉的爵士乐如细水长流般萦绕,昏黄的灯光与斑斓的霓虹交织,营造出一种既昏暗又迷离的氛围。 正中央,一张熠熠生辉的方桌显得尤为醒目。桌上铺着华丽的绿色绒布,映衬着周围四个男人的脸庞。 □□的白俄美女站在桌前,优雅地发着牌,她的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白皙。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香水味混合的味道。 这里似乎与世隔绝了一样,纸醉金迷的气氛和外面的兵荒马乱相比,好像让人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桌子周围,围坐四位男士,分别是bliss酒吧的老板罗文、李京岳、一位高官的公子,以及今天坐庄的云綦。 云綦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手指边堆着厚厚一沓筹码,吞云吐雾中,淡淡瞥了那人一眼。 “文哥,楼上有人闹事,警察也来了。” 李京岳听后,一手轻轻抚摸着身旁俄国女人的屁股,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问:“在北京,还有人敢在文哥的场子里闹事?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罗文目光一凛,问道:“谁。” 小弟有些慌,像是筛子般颤抖着声音,一口气把刚刚楼上发生的事情都抖了出来,“是……是谢陆言,估计是为了闻小楼来的。” 李京岳:“真他妈新鲜,他们怎么来这儿了?” 话音落,一桌子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云綦。 云綦微微沉默片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吐出一口烟雾,随后在身旁美女的腰上直接将烟头碾灭。 “我避一下。”说完,他便起身走向了后门。 第55章 - 警察在前面开路,谢陆言带着人紧随其后。 酒吧内一片混乱,随着警察进场控制,人群逐渐冷静下来。 一片狼藉下,应宁跪坐在小楼身边,她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衬衫,迅速为小楼包扎伤口,试图为他急救止血。 她上身只剩了一件紧身的黑色胸衣,雪白的皮肤,触目惊心的,满是被勒过的红痕。 小楼蜷缩在地板,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走来的谢陆言,声音异常平静,“叫救护车。” 又低下头继续急救。 “来不及。”谢陆言脱下自己的西装,一把将她盖住,随后抱起小楼冲了出去。 - 小楼在车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阿言怀里。 他强撑着扯出一抹苦笑。 “妈的……没事儿,老子没、没那么矫情。” 头上的血暂时是止住了,可是眼睛却肿成了乌眼青。 “要是坤子在,要是坤子在……” 他龇牙咧嘴地咒骂一声,要是坤子在,他今天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可惜那个傻逼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逍遥呢。 他还想要挣扎着坐起来,然而刚一抬起胳膊,就好像被狠狠凿了一拳头,剧痛使他无法继续。 谢陆言皱眉让他别动。 “再开快点!”他催促司机。 司机听后,一脚油门踩到底,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刺耳声尖锐又急促,油门几乎被踩爆。 谢陆言紧紧抱着小楼,身体是僵硬的,煞气几乎就要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里溢了出来。 一路上,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抱着他,眼睛紧盯着坐在前排的应宁。 小楼认命似的,像个娘们一样躺在他怀里,哎了一声说:“那我、要妞妞抱……” 应宁自从上车后,就一直扭着身子看向后排,目光紧紧定在小楼身上。 她一颗心悬在嗓子眼,脸色因紧张变得苍白如纸,好像随时会崩溃。 这会儿听到小楼这话,她才终于挤出一丝笑来。 应宁抬起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痕,也无视谢陆言的存在,然后从椅子缝隙中把胳膊伸了过去,紧紧握住了小楼垂在车底的手。 第139章 两只手,在谢陆言的眼皮子底下,隔空交握在一起,都是血迹斑斑的。 “没事的小楼哥,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小楼握住她的手,满足地闭上眼睛,他嘴角上扬,好像终于得到个什么机会似的,故意把应宁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半眯着眼睛问阿言,“吃醋不……” 谢陆言:“闭嘴吧。” 应宁看到他还有心情和阿言斗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一些。 她轻声说:“小楼哥,你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医院了。” 闻小楼嘶了一下,又说,“对了,别告诉我家里……尤其是我妹,烦。” 谢陆言:“你最好祈祷不用家属签字。” 他抱着小楼,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在一抽一抽的,又怎会不知道他在忍着疼? 小楼的脑袋被应宁用衬衫袖子简单包扎着,血和汗几乎已经浸透了那件衬衫,甚至也将阿言的衣襟弄的一片泥泞。 小楼咬着牙,又不高兴地还了一嘴,“怎么,你、你丫不能给我签字啊……” 到了医院,小楼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应宁瞬间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谢陆言嘱咐完医生,正要抬脚走过去,这时大力的电话打了过来。 “言哥。”他刚从公安局出来,配合完警察做了笔录,大概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全部,给谢陆言简单交代了一下。 知道言哥担心什么,他特地强调一嘴,“应宁小姐没事,抓回来的那些混子都交代了,绝对没碰应宁小姐一根汗毛。” “就是让那姓陈的跑了,警察现在把酒吧查封了,不过那地的老板是罗文,陈全只是帮他看场子的。” “我们砸了人家的酒吧,也进去了几个。”大力顿了顿,又说:“言哥,罗文想约您,估计是想和解,我没应,您看?” 谢陆言扫了眼头顶上的“手术中”三个字,对大力说:“除非他把陈全的尸体带来,否则不见。” “去找人。” 挂了电话,谢陆言走到应宁面前,按了下她的头。 应宁缩着肩膀,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她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他宽大的西装下,娇小又狼狈。无论谢陆言怎么揉她的头发,都无动于衷。 这是燕郊的一家普通的三甲医院,规模不大,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当时紧急情况,他们来不及回城,只能就近选择这家医院。 走廊里一片寂静。 身后的窗户敞着,夜风轻轻吹拂进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窗外是一棵老榆树,月光下,叶子泛黄卷曲,仿佛时间有了形状。 应宁始终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抬起手,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谢陆言蹲了下来,握住她的双手。 “对不起。” 刚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应宁就从他的掌心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言,先别说,一会儿再说吧。” 她擦了擦眼泪,轻轻的,语气也很好,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她现在自己的心情不好,小楼还在手术室,她没有办法去思考别的。 “好。”谢陆言转而,为她缕了缕额头凌乱的发丝。 手术进行了大概两个小时,从晚上十点一直进行到凌晨十二点。 大门打开,人被推出来。 应宁立刻冲了过去。 “医生,怎么样了?” “头皮裂伤,中度脑震荡,索性没有颅骨骨折。” 应宁听了终于松了口气,刚刚她最担心的就是颅内出血,听说脑袋没事她就放心多了。 医生说他是幸运的,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头皮只缝了十几针,不过,“最严重的不是脑袋,是这儿。” 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继续说:“左肩锁关节严重脱位,肩袖损伤,肩胛骨骨折,全身上下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但好在内脏没有受损。” 末了医生又嘟囔一句,“不过,肩膀就算好了,大概率也会留下后遗症。哎,好好的大小伙子……到底是怎么弄的。” 应宁脸色又悲伤起来。 医生让家属去办住院,应宁考虑了一下,本来想把小楼哥转去协和,她自己也好方便照顾,可这样又实在折腾病人。 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让他在这里住下。 她去办理住院。 谢陆言陪着小楼回到病房。 小楼脾气挺硬的,还特倔,高二暑假去割包'皮,怕麻药影响智力,愣是没让人打一点。 结果丫那一整个暑假都跟跳无痛芭蕾似的。 刚刚脑门儿清创缝合时也是,愣是没让医生打一点麻药。 但由于他的左肩锁关节移位已经超过了2cm,需要行肩锁关节切开复位固定术,这个不打麻药正常人是无法忍受的,而且医生也不好操作,所以只给他在局部用了一针。 小楼的板寸头剃成了秃光蛋,脑袋还包得像个粽子,肩膀也固定着护具,但这会儿人还清醒着,就是差点给疼撅过去。 他不想住院,打小就烦这个,也就因为妞妞当了医生才对医院有了点好感。 这会儿嘴里一直嚷嚷着不想住院! 正好护士过来给他输液,小楼凶起来是真挺凶的,他又不是坤子怜香惜玉那一挂的,眼刀一横,板着个脸,愣是把一旁端着托盘的小护士快吓哭了。 第140章 谢陆言用脚直接勾过把椅子,坐在他面前,伸手攥住他手腕。 “输吧。”他侧身对护士说。 容不得他说不。 小护士这才赶紧给他把针扎上。 还叮嘱他夜里不要吃东西和喝水,明早有全血要化验。 小楼瞥了下眉头,嘟囔,“住院真他妈麻烦……” 可低下头时,看到阿言还是紧握着他的手腕,他一声不吭的,大拇指轻柔地在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血痕上来回摩挲,像是在无声地安抚什么。 刚刚经历了挨打和缝针的剧痛,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不知怎么,这会儿突然有点矫情了。 眼眶红了,他不想让阿言看到,就沉下头去,脸埋进被子里时隐约听见阿言说了句什么。 是谢谢还是对不起的,他记不清了。 应宁缴费回来,顺手买好了所有的住院用品,谢陆言注意到,她原本身上的西装已被替换成了一件简单的卫衣,而且一看就是超市卖场里的那种廉价货,估计是从地摊顺手买的。 而他的那件西装已经被她收进了手提袋里。 她一进门,便迅速地将头发扎起,动作利落。接着,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手中的物品一一放入柜子,整理得井井有条。 整个过程,谢陆言都没有打扰她。 “阿言,我想留下来照顾小楼。”等都收拾好,她才轻轻走到床边,搬来另一把椅子,坐好。 小楼在输液后就睡着了,这会儿头埋在雪白的枕头里,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静。 应宁专注地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动。 谢陆言知道她这个时候是不会离开的,自觉地省略了劝她休息的话。 只说我陪你。 应宁也没说什么。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在病房里守着小楼。 “现在能听我解释了吗?”谢陆言扭过头看着应宁。 “你说吧。” “开会时,我妈突然来电,说奶奶出了意外,让我赶紧赶过去。我到了南池子,才发现她在骗我,奶奶没事儿,而小雅和她却在奶奶家,我前脚迈进院子,她就让保镖把门封死了。” “我本打算立刻离开的,但之前我妈曾经来奶奶那儿闹过一次,当时,奶奶被气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月。我妈那个人疯起来口无遮拦,奶奶岁数又大了,我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就暂时留了下来,而且当时我以为你在医院。” 谢陆言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说,“是我的错。” 他平静地解释,应宁平静地听着。 她低垂着眼帘,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的裤脚,一块明显的破损引起了她的注意,似乎是被锐物划破的。 她的心猛地一紧,立刻蹲下身子,轻轻掀起他的裤脚…… 动作虽然平静,但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霎那间,阿言的脚腕上方,一道深深的划痕映入她的眼帘。 鲜血虽已干涸,但伤口却依然醒目。 “没事儿,”谢陆言想拉她起来。那会儿冲进酒吧的时候,他走太快,没注意被碎了的酒瓶子划了一下,“伤口不深,早就止血了。” 应宁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说什么,迅速地从包里翻出了创可贴和酒精消毒棒,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腿,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然而,不知怎的,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将即将涌出的热泪憋了回去。 贴好创可贴后,应宁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然后,她抬起头,看着谢陆言,轻声说道:“阿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吗?”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从那夜和却却在老宅发现的那张照片开始说起,“我觉得很奇怪,就想先请教请教ethan,ethan把地点定在了bliss,我们本来只是想去那里聊聊天,喝杯酒而已,可是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表哥,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和那个李京岳在一起,之前在亚运村,我见过他一次,也知道你和他是死对头,当时我心很慌,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于是就打电话给你。”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陈全性骚扰我,幸好小楼哥及时出现,救了我。” 讲好,她深呼一口气,扶着床沿站起来,却发现阿言此刻的眼神有些奇怪。 “阿言,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谢陆言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冷意。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那批被调包的货物,而那批货物被调包的时间恰好发生在他拜托云綦去找他母亲帮忙调查的时候。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分毫不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儿来,将心中的燥怒狠狠压下,然后拉起应宁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所以,你打电话是想告诉我这些?”他没事人似的笑笑,看着应宁的眼睛问道。 应宁点了点头,心中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无力地靠在阿言的肩膀上,眼睛盯着病床上熟睡的小楼,泪水悄悄滑落,“酒吧那么乱,云綦哥哥都没有出现……阿言,我不明白。” 谢陆言搂着她,安慰道:“没事儿的,我会去查清楚这件事,不要再想了。” 应宁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就在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第141章 谢陆言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拿出手机,给大力发了一条信息。 一大早,应宁在酒店里醒了过来。 “啊……我怎么会在这呀?”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滑溜溜的,干干净净,显然是被洗过澡之后的样子,不仅香喷喷的,连披散下来的头发都无比柔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谢陆言正坐在床尾穿衣服,他上半身还没穿,裸露着胸膛,见她醒了,提着裤子来到床头,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 “昨夜你睡着了,我就把你带来了酒店,放心,这酒店就在医院隔壁,你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再过去。”他一边说,一边把裤子拉链提好。 应宁看了看时间,都七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医生就该来查房了,“不行,我现在就得过去,病房早上很忙的,我得过去照顾小楼哥。” “放心,有人照顾他。” 应宁一愣,“谁?啊,你不是告诉却却了吧?” “却却是像能照顾人的吗?”总之谢陆言让她放心,“而且病房里还有护工,有护士,会有人照顾他的。” “那不一样,他们不是亲人,照顾不好的。”应宁还是不放心,爬起来就开始穿衣服。 床头正好放着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应宁也没问,她知道肯定是谢陆言找人买来的。 穿好衣服,她就立刻跑到卫生间洗漱,谢陆言没办法,只好说跟她一起。 他穿好衬衫,刚要往卫生间走,电话就响了。 是大力打来的。 “说。” “言哥,您昨天让我去查云綦近一个月的行踪。确实发现他几次与谢峥在相近的时间内出入同一个会所,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查到他和李京岳同时出现的地方。” 谢陆言:“继续查,想办法调bliss监控。” “行。” 谢陆言又问:“陈全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线索,不过这小子肯定还在北京,指不定猫哪儿了,言哥,你放心,火车站机场我都派人盯着了,所有出京的高速路口也都卡着,那小子一定跑不了。” 应宁在卫生间里刷牙,含含糊糊地催促他。 谢陆言提高音量应了声,对大力说先这样,正准备挂电话。 “对了言哥。”大力想起什么,又赶紧汇报,“之前您让我查应宁小姐的身世,现在也有些眉目了……” 谢陆言的心微微一沉,他沉声道:“说。” “应宁小姐不是应白年的亲孙女,而是在她四岁那年被他领养的。应宁小姐也不是云市人,从调查到的户籍地显示,她也是北京人。而且,言哥……” 这时,应宁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为了洗脸方便,她把额前的碎发梳成了一个揪,顶在脑门上,嘴角还挂着一点没擦干净的泡沫,此刻小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快点阿言,我们时间要来不及了。” 谢陆言眯着眼睛看着应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对着电话,“继续说。” 第56章 - 挂了电话,谢陆言向卫生间走去。 应宁看他唇角微沉,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表哥?” 她以为是他要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不是。”谢陆言走到她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脸,笑了一下。 脑子里闪过大力的话——【当年为应宁小姐办理户籍迁出的,是您的父亲】 但是为什么是谢家凯,就不太清楚了。 谢陆言让他去接着查。 “那怎么了?”应宁又问。 谢陆言说:“公司的事。” 应宁松了口气,可很快又紧张起来,“是不是收购的事情出现问题了?” “不是。” 应宁点了点头,“那好,我们赶紧出发吧。” 谢陆言和应宁收拾妥当,一起走出酒店。 到医院的时候,应宁叫的外卖正好也到大厅。 里面是一份小米粥和两只鸡蛋。 “小楼早晨要空腹化验,不能吃饭。”谢陆言提醒她。 “我知道,这是给你买的。他不用喝清粥,得吃些有营养的。小米粥更适合你。”应宁将纸袋递给他,微笑着说,“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粥喝了,我先过去。” 谢陆言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早点,轻轻笑了一下。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的妞妞始终都没有忘了他。 应宁步伐匆忙地赶到病房前,她稍作喘息,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光线明亮,窗几明净,显然刚刚经过细心的打扫。 此刻,一位女孩正弯着腰,在病床边忙碌着,她手里握着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细心地为小楼擦拭着脸庞。 床头柜上,一盆热水静静地放着。 听见门响,女孩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楼同时歪过脑袋,看到应宁,冲她咧嘴一笑,“怎么来这么早啊?” 身后脚步声靠近,谢陆言随后走进来。小楼对他埋怨道,“不是让你看着她多睡会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谢陆言说:“关心你,多睡不了一点。” 小楼对着应宁傻笑,“放心,我没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有人照顾。” 他说完,那女孩就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捧着盆子,羞涩地离开了。 第142章 她身着一件简单的连衣裙,衣着朴素,一张白净的素颜,未施粉黛,但却显得分外好看。 一看就是个正经姑娘。 应宁看着女孩的背影,心中有些惊讶,稍后才回过神来。 她转向小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目光随即落在床头柜上,她注意到杯子、药品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干净整洁,水果也被切成小块,旁边还放着牙签。 应该都是那个女孩做的。 小楼大大咧咧地说,“好多了,估计躺两天就能出院了。” 应宁从病房里出来,谢陆言靠在墙壁抱着肩膀,笑。 他勾了勾唇角,“看见了?都说了有人照顾他,这下放心了?” “我不知道小楼哥有女朋友!”应宁震惊大于疑惑,但还是挺开心的,她补充道,“能在这个时候赶来照顾他的,应该是女朋友吧?而且那个女孩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谢陆言也没解释,他站直身体,握住她的双手,“你一夜没睡好,我送你回去休息?” 应宁点点头,昨晚回到酒店都四点多了,她确实也累的不行了。 “那我进去和小楼哥说一下,晚点再来看他。” 应宁和谢陆言走后,那女孩儿就回到了房间。 小楼刚刚还跟打了鸡血一样,拽得二五八万,恨不得当场从床上翻下来表演几个翻跟头来证明自己没事儿,这会儿阿言和妞妞一走,房间空了下来,人顿时就蔫了。 无精打采地支棱在床上,身上感觉哪哪都疼,跟他妈散架了一样,尤其肩膀,他他妈都怀疑是不是被陈全那孙子凿出个窟窿。 妈的…… 小楼叹了口气。 “谢谢你,你也回去吧。” 女孩儿绕到他面前,认认真真用手语对他比划:“我留下照顾你。” 怕他看不懂,又赶紧拿出手机,在备忘录写敲下这行字给他看。 小楼瞥了一眼,轻轻笑了笑,“回去吧,回去还得看你儿子。” 女孩又敲下一行字:【没事儿,我把乐乐放在邻居家了,现在你更需要照顾】 她对着他笑。 小楼沉思几秒,望向窗外开口说:“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他轻轻闭上眼,沐浴在阳光下,声音有点哑,“因为我怕她内疚,她内疚了,肯定就要留下照顾我……她是我兄弟的女朋友,留下照顾我不合适,虽然我兄弟肯定也不会说什么,但我不愿意。不是不愿意她照顾我……是不愿意她受累,更不愿意看她心里过意不去。” 小楼扭过头来,对那女孩继续说道:“你也是女孩儿,不适合干伺候人的活儿,你能过来一趟,我已经很感激了,走吧,我这儿有护工照顾。” 女孩儿好像急了,支支吾吾地,但她是哑巴,说不出来。 只能在手机上继续敲敲打打。 【当初我在饭店打工,被流氓骚扰,是你出手救了我。后来你知道我是聋哑人,还是个单亲妈妈,就帮我重新介绍了一份工作,我和乐乐现在的好生活都是因为你的帮助,你现在受了伤,我帮助你是应该的,也算是报答你】 女孩儿现在就在程延的会所工作,程延的会所位开在使馆区,安全性极高,这也是小楼当初把她安排在那儿工作的原因。 她把敲好的字拿给小楼看,眼眶微微湿润了,确定他一字不差地读完后,也不等他开口,便立刻提着水壶跑出了房间。 - 应宁在车上就睡着了。 谢陆言把车开回了朝阳。 她真的是累坏了,同样也受了委屈和惊吓,但始终没吭一声,谢陆言抱着她从地库上楼,每走几步都忍不住低下头亲亲她熟睡的脸颊。 云姨迎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谢陆言说不用,亲自把她抱回卧室,又亲手为她脱掉衣服,换上舒服的睡衣,尽管如此摆弄,她都没有醒。 “少爷,要不要准备洗澡水?” “一会儿吧,先让她睡会。”谢陆言把被子为她盖好,趴在她身旁摸着她的脸,等云姨一走,他就坐起来开始脱衣服,准备和她一起补一觉。 大力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 “言哥,发现陈全的行踪了,在国道109线上,估计丫要逃去河北。” 谢陆言指尖一顿,扭头看了一眼应宁,随后又重新把纽扣系好,“跟上,我随后到。” - 陈全在石景山的老巢猫了一天,道上的兄弟出去帮他打探消息,得知现在不仅警方在通缉他,谢陆言的人还扬言要挖地三尺把他找出来,削了他脑袋! 就连文哥也派人要把他抓回来。 看意思文哥是不想保他了,搞不好还要剁了他的手脚拿去给那姓谢的换人情。 北京看来是待不下去了,所以他只能跑。 陈全的车上只带了两个小弟,一个负责开车,一个打探情况。 车子平安开出石景山,沿着国道109新线高速一路往西南开,进了门头沟,本来路上还算平稳。 但是到了雁翅镇,在即将过饮马鞍隧道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前方事故请绕行”的牌子。 小弟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陈全“哐当”一声撞在椅背,愤怒给了前排小弟一爆栗! “他妈的连个车都不会开!” 第143章 “不是啊,全哥,前面出事故了!上面写着‘请绕行’”小弟也纳闷,这儿高德地图也没提示前方有事故啊,可牌子确实就在隧道口立着,前方黑漆漆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地儿车流量本来就少,这会儿国道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前后一辆其它车都没有。 陈全低低咒骂一声,不想耽误时间,赶紧摆摆手,“绕绕绕,麻利的!” 小弟赶紧掉头,重新导航。 车子刚刚掉过头来,行驶了还没二十米,又猛地一脚刹车停下了。 “操!丫找死啊!”陈全吼道。 “鬼、鬼打墙啊全哥?”小弟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往前开了开,确认无误,前方竟然又特么出现了一个“前方事故请绕行”的黄色立牌。 和刚刚在隧道前面的那块一模一样,全都横在了路中央!! 可明明刚刚过来的时候,是没有的啊! 陈全从车窗探出头来,扒拉开脸上的墨镜,眯着眼睛朝前面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捷豹从前方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黄色立牌之后。 在这空旷无人的公路上,那辆捷豹像是一头潜伏的猛兽,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静静地与前车对峙。 小弟的声音带着颤抖:“全、全哥,他、他……” 话音未落,捷豹的车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从中走出。 他全身黑衣,机车夹克紧绷在健硕的身躯上,黑色皮质手套包裹着双手,头戴一顶美式棒球帽,帽檐低垂,遮住了他的眼睛,使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他微微向下压了压帽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他走到车头后面,打开了后备箱。 拎出了一根34英寸的棒球棍。 那是专门定制的,纯铜打造,沉甸甸的重量达到二十公斤。 他拎着棒球棍,悠悠走着,棍尖在地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火花声,伴随着他沉稳的步伐,一步步逼近陈全的车子。 在离车不到两米的距离,终于停了下来,而后,他单手扶着帽檐,缓缓抬起了头。 怎、怎么是他!! 帽檐下,他的面容逐渐清晰,陈全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愕,几乎失声道:“孟、孟……” “孟子坤!” 第57章 - 前方突然出现路障,大力迅速打开双闪,将车停在路边。 紧随其后的四辆宝马7系也依次停下,里面都是谢陆言带来的保镖。 前方有车辆陆续掉头,但却迟迟不见陈全的车辆出现,谢陆言察觉有异,让大力去前面看看情况。 不一会儿,大力跑了回来,对谢陆言汇报:“是坤哥!他带人拦了陈全的车,现在正在前面修理陈全!” 大力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血腥场面,纵使他见惯了这样的打打杀杀,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言哥,坤哥下手挺重的,看样子,怕是要把姓陈的打死。”而且他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交警就该来了。 大力想到什么,未免有些担忧,“坤哥现在回国,本来就该低调,这时候要再染上条人命,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了。” “是,他现在不能出事。”谢陆言神情凝重,吩咐大力,“把陈全弄过来。” 阿坤一棒子狠狠下去,又是咔嚓一声,陈全浑身骨头都快碎了,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这时冲过来几个西装男把他救走。 陈全以为自己遇到好心人了,咬牙忍痛道:“我给,给你们个电话,你们帮我喊人来,我给你们一百万!” 然而,话音刚落,人就被绳子捆成了麻花,粗暴地塞进了后备箱。 谢陆言甩门下车,迅速换到驾驶座上,大力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一脚油门冲了而去。 糟了!大力下意识紧追了两步,大声喊了一嗓子! “不是,坤哥不能出事,但言哥你也不能冲动啊!” - 109国道是一条盘山公路,特别是在门头沟区段,由于多山,存在大量弯道和临崖路段,紧邻悬崖峭壁。 谢陆言拉着陈全,一路疾驰,车速快到几乎到了飙车的程度。 陈全在后备箱中颠簸,像只气球一样不断撞击着四壁,被折磨得几乎生不如死。 谢陆言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凶狠地盯着前方,车子如漂移般甩过弯道,下方就是千丈悬崖。 高大的警示牌提醒着前方是事故高发路段,需减速慢行。这是门头沟境内最危险、最容易坠崖的路段,然而谢陆言的车子却丝毫未减速。 他最终将车停在了一处最料峭的陡坡上,调整车头,将车尾对准了一处没有护栏的悬崖边。 然后,他竟然一点点松开了刹车! 车子开始慢慢向后滑去,那是一个向下的坡度,随着车尾逐渐探出悬崖,车子也微微向下倾斜。 陈全意识到谢陆言的企图,惊叫着不要!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顿时响彻山谷…… 然而谢陆言却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冷血,此刻车尾已经完全探出了悬崖,车身也向下倾斜了将近三十度,任谁也想象不到谢陆言的胆子会如此之大!只要再后退一厘米,整辆车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可他眼神冷酷,脚下没有丝毫犹豫,此刻,他颤抖的手指缓缓移向后备箱的开启按钮。 第144章 只需轻轻一触,陈全便会从车内滚落,坠入深渊般的悬崖。 然而,在他即将按下按钮的刹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云姨打来的。 山风猎猎回响。 谢陆言立刻按了接听,云姨的声音焦急地响起,“少爷,应宁小姐做了噩梦,哭醒了,她一直在找您,您能回来一趟吗?”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妞妞的名字,谢陆言才从变态的冲动中猛然回到理智。 他的手就这么在按钮上停住了。 谢陆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挣扎都吸入肺中。 最终,他还是踩下了油门,将车子开了上来。 他下车后,从后备箱中粗暴地拽出了陈全。 陈全此刻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出来。过度恐惧和颠簸让他呕吐不止,全身弥漫着呕吐物与血腥的混杂气味。 谢陆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就这么把他丢在了山顶。 随后,他回到车上,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疾驰下山。 傍晚十点,谢陆言驱车返回市区。 然而当他的车子驶进小区后,脸色却突然变得惨白起来。 别墅外,院门敞开,一排白底红字、wj31开头的军用越野车堵住了门口,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他急忙望向二楼,卧室的窗户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窗帘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妈的!”他狠狠锤了一记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顿时回荡在四周,随后他便摔门下车,冲进了别墅。 谭韵泠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听到外面的响动,她冷眼瞥了一眼大门,此时谢陆言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云姨跪在茶几旁,浑身颤抖,一见到谢陆言便泣不成声:“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是、是……” 谢陆言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几乎湿透了胸前的衬衫。 他阴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从云姨到谭韵泠,再到她身后站着的老妈子,最后落在几名守在楼梯口的便衣武'警。 “放心,她在楼上睡的香着呢,你这么宝贝她,我敢动她吗?” 谭韵泠示意他坐下,不满地问:“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幅样子?” 谢陆言瞥了一眼楼上,扯开领带,坐在了谭韵泠对面的沙发上。领带被他团了团随手丢在一旁。 谭韵泠冷声说:“你昨天就那么跑了,小雅不高兴,她妈妈今天也找我抱怨了几句。我知道你不愿意奉承谈家,所以我不强求你。既然你不想订婚,那就直接结婚吧。你明天就去和小雅领证,楼上的那位我不会动她。否则,你应该知道,你外公有能力让她永远消失。” 谢陆言握着水杯,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 谭韵泠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养了一些自己的人,已经不怕我了,所以我只能去找你外公。当然,我不是非要用你外公来威胁你,只是阿言,你真的是太不听话了。” 谢陆言低垂着头,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云姨不忍看他痛苦,豁出去自己的老命,跪在一旁哭着求谭韵泠:“夫人,您就放过少爷和宁宁小姐吧。少爷真的很爱宁宁小姐,宁宁小姐对少爷也很好。自从宁宁小姐回国,少爷的身体都好了很多,胃口也好了,胃疼的毛病也少了……” 话还没说完,谭韵冷身边的老妈子就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指着她怒骂:“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夫人说话!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人!” 谢陆言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砸在她脸上,鲜血从她鼻子里喷涌,他怒吼道,“她是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这里是我家,有你说话的份吗!再他妈狗吠一句,老子毙了你喂狗!” 老妈子捂着流血的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请求四少爷原谅。 谭韵冷淡淡一笑,她当然知道她这好儿子冲的不是燕姨,冲的是她,他就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给她看呢。 可是他除了在下人身上发火泄泄愤外,又能怎么样呢。 他有办法吗?他没办法。 “坐下吧。”谭韵冷轻声说,“我知道你心疼云姨,但燕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何必发这么大火。” 谢陆言抬起头,双眼通红,紧盯着谭韵冷,“妈,您一定要这样逼我吗?”他双手撑在茶几上,一字一句地保证,“不和谈雅结婚,不依靠谈家,我也能把谢家夺过来,全部送到你手里。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谭韵冷不屑地冷笑,“你想收购d.t?那可是跨国银行,你知道银监会里那群老东西都是谁的人吗。” “这您别管,一个月,我把大伯从集团踢出去,把董事长的位置给您。”汗水从他鼻梁滴落,谢陆言梗着脖子,一眨不眨,紧盯谭韵冷的眼睛。 “阿言,你以为妈妈现在所做的一切,包括让你结婚,都是为了得到谢家吗?”谭韵冷摇了摇头,失望地说,“妈妈是想给你找个依靠,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妈妈的苦心呢?” 谢陆言:“妈妈,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不想活了。但因为你生了我,养了我,所以我不忍把你抛下,弃你不顾。我爸从小就对我不闻不问,是你一个人养我长大。当年那场车祸,也是你拼尽全力救了我,我被你护在身下时,甚至闻到了大火在你身上烧焦的味道……我想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所以我要帮你实现愿望。等到愿望实现的那天,我再去死。” 第145章 谭韵冷震惊看着他,“你……你……” 他笑了,接着说:“但现在宁宁回来了,我想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所以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但是妈妈,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我吗?” 谭韵冷双拳紧握,眼眶逐渐泛起了泪光。 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客厅里陷入漫长的沉默,其他人一动不动,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喘。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 “好,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能收购下d.t,我就不再管你和应宁的事情。如果没有成功,你必须和小雅订婚。” 谢陆言无声闭上眼睛。 谭韵冷带着人撤离,临行前带走了云姨。 “我会另外给你安排一位阿姨照顾你。” 云姨依依不舍地擦着眼泪,频频回头望向少爷,却被谭韵冷身边的老妈子强硬地拉了出去。 不久,楼下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诺大的别墅,终于只剩了他和应宁两个人。 也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谢陆言扶着栏杆,迅速爬上二楼。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间的门。 幸好,他的女孩还在床上酣睡。 暖黄色的台灯映照着她的侧脸,她呼吸均匀,睡的那样香甜。 刚刚楼下发生那样的动静,她都没有醒来,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谢陆言泄了力一般,背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随后他从地板爬了起来,脱掉身上满是脏污的衬衫,到卫生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谢陆言擦干净头发,回到卧室。 他悄悄爬上了床,钻进被子里,然后轻轻地握住应宁的手腕,将她温热的小手拉到自己的嘴边吻了吻。 他紧紧挨着她,把她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手搂着她的肩膀,脸颊枕着她柔软的手背。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她,这一刻,应宁甜美的睡颜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睫毛,一会儿又舔了舔她的鼻尖,就这样腻乎了好一会儿,他冰冷的身体才逐渐有了温度。 应宁感受到了他的捉弄,微微皱眉,轻哼了一声。这一声轻微的嘤咛,似乎才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真实的存在。 他噙着热泪,哽咽着将唇瓣贴上她的薄唇,颤抖着来回舔拭,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安抚自己的伤口。 随后他隔着被子抱紧着她,抖动着肩胛,逐渐激烈了,仿佛所有的高傲被卸下,一点一点,被爱意汹涌。 - 应宁从一场深沉而满足的睡眠中醒来,感觉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美好的梦境。 醒来后神清气爽。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床头的时钟,惊讶地发现才五点,天还没亮呢。 她扭过头来,目光正对上阿言那张安静熟睡的脸庞。 他的脸颊上似乎不小心被压出了些许微红的指印,好像被谁在梦里打了一巴掌,应宁有点想笑。 而他却毫无知觉,睡得呼呼的,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 可仔细看,那细细的指印好像是她的诶? 难道是她梦游打的? 怪不得她觉得自己的手麻麻的…… “阿言,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呢。”应宁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脸颊的红痕,大概怕吵醒他,所以声音轻柔得不像样子。 可谢陆言却突然嗯了一声,问她做了什么梦。 性感磁性的低音炮,还挺好听。 他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随后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早安。” 应宁笑眯眯的,“你怎么也醒啦?” “听到你说做梦,所以我醒了。”谢陆言握着她的手,到嘴边咬了一下她的手指,声音沙哑而低沉,“还没说你做了什么梦?” 应宁想了想,忘了,但是脸颊却微微发红。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梦’。 “春梦?”谢陆言坏笑着,握着她的手伸到被子里,哑着嗓音在她耳边问,“是这样的梦吗。” “不、不是……”掌心覆上…… 谢陆言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红,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到达那一刻,他猛地掀开被子,眼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又薄又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定格成了o型,长达十分钟的cool down time里,他双腿绷直,身子一抽一抽的,脸颊逐渐泛起了嫣红。 他累坏了。 应宁爬起来帮他擦干净身子,他睁着眼看着她乐,又痞又娇的。 “该换我了。”他喘着说。 “啊?”应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到,随后他整个人便压了下来,大手一挥,将被子盖上,被子正好遮住了她的下半身,也蒙住了他的脑袋。 应宁的身子过电般一阵阵瑟缩着,她紧紧抱着他的头,不断哀求他停下,不断地说不要,不断地说求求你,痛苦又欢愉。 (……) 完事后,他爬了上来,在她耳边坏笑,“舒服吗。” 床单都湿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陆言在她嘴唇亲了一口,问她甜吗。 应宁赶紧擦了擦,虽然是自己的东西,但是也嫌弃的不行。 “别这样,阿言……”她不喜欢。 第146章 谢陆言看出她不高兴,于是爬了起来,走向卫生间漱口,然后用清水仔细地洗净脸庞,彻底弄干净以后,才又爬回了床上。 好看的鼻梁上还挂着清爽的水珠。 他笑得同样清爽,“我干净了,能亲吗。” 应宁心思一动,又被他这张好看的脸蛋蛊惑了,忍不住主动凑了过去,奉上双唇。 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谢陆言随后扳过她的身子,从侧面缓缓弄了进来,这是最节省体力的一种方式。 两个人做到七点钟,闹钟一响,应宁就立刻推开了他,“我要去上班了! 谢陆言被刺激得不上不下,难受的要死,他从柜子里翻出手套,拿着去了卫生间。 应宁下楼后,发现云姨不在,厨房里也没有准备早餐,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有可能是去了菜市场还没回来吧?她没再等,而是亲自动手,为阿言和自己煮了碗面。 还贴心地给云姨也准备了一份。 她吃了早饭,没等阿言下楼,便留下了一张字条,随后便打车去了医院。 到了单位后她就给小楼发了条信息,问他怎么样了。 她说晚上去看他。 应宁想了想,又给王伯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帮忙炖一锅补身的鸡汤。 她没透露是小楼生病了,只是说是有个朋友骨折,需要食补。 王伯听后一口答应了。 一下班,应宁就赶去奶奶家取鸡汤。可刚一走出医院时,她就感到身后好像有个人在尾随着她。 或许是因为陈全那件事,她多少有点惊弓之鸟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放慢脚步观察,但奇怪的是,那个人似乎也同步放慢了脚步。 于是她又加快脚走,可那个影子也同样快了起来,而且无论她往什么方向走,那个影子都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 应宁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将手伸进包里,按下了手机上的110三个键,准备随时报警。 恰巧,旁边有家水果超市的门开着,应宁心中一喜,转身准备冲进去寻求帮助。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那个人也突然加快了步伐,两步冲上前来,一把将她拽进了旁边的小胡同里。 第58章 - 应宁的脑袋向后一磕,没碰到墙,反而撞在一只柔软的大手上。 她睁开眼,看清楚了对面的人。 “阿坤哥!” 孟子坤把脑袋上的兜帽向下一扯,朝她笑了起来。 “你跟踪我干什么!” “我没想跟踪你啊!”孟子坤也挺无奈的,他揉了揉后脑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偷偷瞟了她两眼,“那个、你还生我气吗?” 他是因为没想到开口跟她说什么,所以走她身后犹豫了会儿,没想到就被妞妞当坏蛋了。 “生气?我没生你气呀,生什么气?”应宁松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包包里,这下又好好看了看他。 怎么去了美国一段时间,人还瘦了呢?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家都还不知道吧?” 孟子坤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弹了根烟叼在嘴角。 “今天刚回,听说楼住院了,我就回来了。” 其实小楼出事的那天他就回来了,那晚在bliss看热闹的正好有跟他玩的不错的兄弟,过后就把当晚的事儿告诉了他,他在美国听说了这件事,人差点炸了。 但当时他不知道,和小楼一起的那个女的就是妞妞。 郑千瑜让他在美国最少呆半年,这才两个月他就溜回来了,为了防止他妈抓他,回来后也挺低调的,谁也没告诉,更没搞什么排场给他接风。 就是去揍陈全的时候,有点失去理智了。 两个多月没见,应宁其实也挺想他的,当然了,她也知道刚刚他说的“生气”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想再提过去那些事儿了,何况她也是真的没有生气。 总之回来就好。 应宁笑了笑,“那你还没去看过他吧?正好我一会儿也要过去,一起?” 孟子坤嗯了一声,和她走出胡同。 俩人先去南池子把王伯炖的鸡汤拿上。 路上应宁给阿言发了个信息,告诉他阿坤哥哥回来了。 【一会儿我们要去医院看小楼哥,你要来吗?】 谢陆言这会儿正在公司加班,一周前给发改委提交的收购报告迟迟没有等来确认函,最后等来的却是补充通知。 就怕出现什么意外耽误时间,这份报告他没用秘书处的任何一位笔杆子,而且他也信不过那些人,搞不好他大伯就从中收买了谁给他搞破坏。 所以,从前期项目的基本情况以及投资背景,再到收购的基本方案和对外工作以及尽调情况,每一个步骤都是他亲自写的,几乎熬了一周的通宵。 现在得到通知让他继续完善,明显就是卡他罢了。 他满身疲惫地伏在办公桌上,问秘书,“发改委的黄主任,帮我约了吗?” 黄主任比较难请,他之前约了三次,不是以公司,而是以私人名义,都被拒绝了。 “打听一下,今晚他在哪有局,我直接过去。” 秘书提醒他,“谢总,您今晚约了央行的周行长。” 是啊,除了发改委,还有财政部,有央银,有法院,上上下下的部门,哪里都得走动,哪里都要疏通。 第147章 相比之下,股东那边已经是最好处理的了。 谢陆言说知道了,拿起手机正好看到应宁发来的信息,还有一张她和坤子的自拍,两个人笑的都挺开心的。 她问他晚上能来吗? 他轻轻叹口气,去不了,他现在压根抽不出一点时间。 临去赴局前他提前吃下了好多药,其实他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很久了,但是他不说,妞妞不知道,她太累了,他不想再给她增加负担。 但他如今的身子是妞妞精心呵护来的,所以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糟蹋了,他还想陪着妞妞长命百岁呢。怕今晚的酒局上喝多了吃不消,所以他又强行给自己推了两针营养剂,强撑着去赴约。 - 坤子回来了,和应宁一起来到医院看小楼,小楼咧着大嘴挺高兴的,可是阿言没来,他又有点不高兴。 阿坤进门就冲到了病床前,伸手在小楼眼前比了个二,问他这是五么? “傻逼,你他妈还是知道回来?” 阿坤泪牛满面地给了他个熊抱,感动坏了,“行,没傻,还知道我是谁呢!” 小楼让他滚蛋。 应宁在一旁乐。 她没看到昨天在病房照顾他的那个姑娘,也没好意思问。 阿坤在病房里陪他,应宁就去了趟医生办公室,问了问他今天上午拍的片子。 “这是他出院后的康复计划。”医生打开电脑,指给她看,“对了,你是他妹妹哈?” 应宁点了点头,也不心虚。 从医生那里回来,还没进门呢,就听着病房里的两人在逗嘴。 那会儿小楼的手机里弹出了一条微信,被阿坤一把抢了过去。 说实话,要真是哪个美女对他的嘘寒问暖,他也就不新鲜了。 偏偏来消息的是个小孩儿,这可把孟子坤新鲜坏了。 发来的信息是条视频,点开后一个可可爱爱的小朋友出现在镜头里,声音也稚嫩的不行,他说:【小楼叔叔,祝你早点康复哦,加油加油】 阿坤当时卧槽了一声,他仔细看,这孩子怎么跟小楼长得这么像啊! “不是,我他妈就走了两个月,你丫连娃都有了啊?” “别他妈胡说八道。”小楼让他把手机还回来,这是乐乐用她妈妈的微信发来的视频,唐优不知道。 今天一大早唐优喂他吃好早饭就回家了,说是回去把乐乐送到托管班,中午再过来给他送饭。 小楼心不在焉里给乐乐回复了两行字:“谢谢乐乐,告诉你妈妈今天别来看叔叔了。” 阿坤觑眼看他,觉得很有问题。 等到了出院那天,阿言和应宁还有阿坤一起来医院接他。 “行不行啊你这胳膊。”孟子坤看着都肝颤。 医生让小楼继续戴护具,而且出院戴的护具还是铝合金的,丫说什么都不同意。 “戴个屁啊,跟他妈变形金刚似的,丑死了,再说老子一点事没有。” 阿言:“行了,小心点吧。” 但是应宁还是很担心,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不然你还是回家吧,回家好歹有你家里人照顾你,你回酒店谁照顾你呢?” 应宁不太好意思问那个女孩去哪了,出院的时候也没见到她。 小楼看着应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开玩笑,扯着嘴角说:“不然我住你们家?” “啊?行是行呀,就是云姨回老家了,现在还没回来,阿言这两天也没人照顾。” 说着应宁就凑到前排问阿言,“阿言,云姨什么时候回来呀?” 谢陆言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应宁没有注意到,但是坐在副驾驶的阿坤捕捉到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脸色,默契地什么也没说。 当晚阿坤就打电话攒了个局,说是要给楼爷去去晦气。 本来是想着去ethan那,但是ethan突然回老家内华达了,临走时也没和兄弟们吱一声,阿坤不知道那晚ethan也在,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其实ethan是那晚被吓坏了,所以跑了,临走时只给应宁打了个电话,他那天没有冲上去救他们,觉得自己特不是人,他心里过意不去,不想再在北京待下去了,觉得没脸面对他们。 应宁没怪他,还祝他一路平安。 最后聚会订在了程延那,程延才知道这件事,叼着烟不说话,脸色阴森森的,他们这几个玩的好的兄弟都挺重感情的,谁要是在哪儿受委屈了,都恨不得当场带人过去把对方场子砸了。 “没事儿,反正丫已经进去了,说是在山脚被发现的,警察找着人的时候,都他妈跟鬼似的了。” 麻将桌上,坤子淡淡瞥了眼阿言,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接话。 程延说:“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明天我找几个人过去,‘关照关照’他家人。” 应宁从洗手间回来,给大家洗好了水果,问大家在聊什么。 几个人便自动忽略了刚刚的话题。 应宁坐到小楼身边,递给他一颗洗好的草莓。 小楼没抽烟,手边放着个鼻烟壶,还是应宁送给他的。 他手抬起来还不太方便,应宁就直接把草莓喂到他嘴边。 其实没有什么暧昧的,俩人都挺大方,看着就像医生照顾病人或者照顾孩子似的。 第148章 小楼朝她笑笑,故意说了句真甜。 坤子看傻了,脑袋跟拨浪鼓似的,看了看备受宠爱的楼爷,又看了看被晾在一边的透明人阿言,最后对小楼说道:“我操,你丫因祸得福了啊!” 阿言头上顶着绿光带,不耐烦地啧了声,说了句真烦。 程延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一会儿阿坤又问,“怎么没把云綦喊来啊?” 小楼:“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我家里那边还瞒着呢,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晚云綦出现在bliss的事情小楼不知道,阿言后来也没告诉他,这件事暂时只有他和应宁两个人知道。 应宁听到表哥的名字,脸色变了变,阿言悄悄把手绕到她背后,安抚般揉了揉她的脖子。 麻将桌上,阿言的电话一直在响,有几个他说两句就挂了,但有一个,是谈叙打来的,他接听以后,没两分钟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他站起身,让应宁替他,他踱步到一边去讲电话。 小楼看到了来显上谈叙的名字,也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阿言走后,程延就对着一桌子人故意调侃他,“一个大总裁,工作怎么还这么忙啊。” 他们这群人大多都是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很难有人理解谢陆言为什么工作这么拼。 但是应宁理解,她很担忧地看了阿言的背影一眼,很怕是他收购的事情出了状况。 谢陆言挂了电话要离开,他俯身在应宁耳边说了什么,应宁担忧地看向他,“那你路上小心。” 谢陆言揉了揉她的耳垂,向她保证,“晚点我回来接你。” 应宁点点头,谢陆言拿上外套便出去了。 小楼看着阿言又丢下妞妞一个人,去找那姓谈的了,不知怎么,他心里就有了气。 应宁低着头乖乖地码牌,一桌子大老爷们,只有她一个女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住院住的,把自己住矫情了,现在只要看到妞妞,就会想起那晚她一个女孩子在bliss被流氓骚扰的样子,他现在都不敢想,要是那晚他没有及时出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妞妞越善解人意,他就越心疼她。 后半场,小楼也变得闷闷不乐的。 后来他也接了一个电话,不过电话里的人却没发出声音,很快就挂了。 是唐优打来的,他知道她说不出话,怕她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又给她打了回去。 刚打回去他就觉得自己傻逼了,人家不会说话,打回去有个屁用。 他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怎么了。 唐优很快回:“对不起,我不小心按错了你的号码!我本来是想找社区医生的!乐乐发烧了,我手忙脚乱的,对不起对不起” 小楼挂了电话,也不顾肩膀的疼痛,拿起外套准备出去。 程延和阿坤异口同声问他哪儿去。 小楼来不及解释,脑子里却又灵光一闪,退回来握着应宁的手腕,问她:“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吗?” 应宁也没问原因,只要是他们开口提的事情,她都会直接点头。 路上,小楼把唐优和乐乐的事情简单和她交代了一下,“三四岁吧,发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唐优是后天声带受损的,所以她听得见,就是说不出,乐乐要是病了,她弄着孩子去医院挺费劲的,所以一般都会拜托社区医生上门问诊。” 应宁点点头,一一记下了,她担忧地看着小楼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很怕他用力过度,再伤到肩膀,“要不我来开车吧?我开车也挺好的。” “没事儿,你歇着,我来,你哥哥我还不至于成残废。” 唐优家住在丰台区的一个小平房里,地址是他找程延要的,程延打电话问了经理,经理那儿的员工手册上有记录。 小楼估计是第一次来城中村这种地方,光定位就定位了老半天。 到了地方,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房子,人也有点震惊。 应宁拉着他往里走,还不忘嘱咐他看好脚下,“别磕着。”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夜里的空气阴冷阴冷的。 唐优联系不到社区医生,急的眼泪哗哗落下,她抱着乐乐正准备去医院,结果刚要出门,就看到小楼带着一个女孩子朝她家这边跑了过来。 到了以后,小楼二话不说,从她怀里接过乐乐,抱着就回了屋里。 “别担心,我给你带了个医生来,他叫应宁,有她在,乐乐肯定没事的!” 唐优激动地对着应宁鞠了一躬。 应宁赶紧将她扶了起来,也不多说别的,她立刻到乐乐面前查看情况。 “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唐优在备忘录上快速敲下一行字,给她看。 “得物理退烧,去弄点温水来,另外家里有酒精湿巾、红花油和刮痧板吗?”应宁半跪在床边,一边观察小朋友的舌苔和面色,一边冷静地问唐优。 唐优点点头,立刻去找东西。 “我去热水。”小楼随后也进了厨房。 下雨天,在郊区一个简陋的小平房里,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就这么忙碌了起来。 大概折腾了两个小时,在应宁一遍又一遍的温水擦拭和推拿下,十一点多的时候,乐乐终于退烧了。 第149章 唐优激动得痛哭出声,她松开乐乐的手,走到应宁面前,就要给她下跪。 小楼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好了,乐乐应该没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儿再给我发信息。” 他看到应宁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知道她也累坏了,两个小时,她一直跪在床边,连腰都没有直起来过。 唐优非常感激应宁,临走时送给了她一个手工编织的荷包作为礼物。 应宁知道这是她的心意,只有收下她才会心安。像平时在病房里,其实也经常有病人给她“送礼”,当然红包和现金或者其他贵重礼品是绝对不能收的,但要是病人特地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她一般都会收下一点,为了就是能让病人安心一些。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应宁收下荷包,看出女孩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小楼说,便对他道,“我去车里等你哈。” 应宁走后,唐优望着小楼,眼含热泪,用手语比划了一个谢谢。 “没事儿。”小楼笑了笑,“那没事儿你锁门吧,我也走了。” 说着他就迈出了院子。 应宁坐在车内,透过前挡风玻璃,望着路灯下纷飞的夜雨。 一个男人捂着肩膀,表情带着几分痛苦,正朝路灯走去。 这时,一个女孩追了上来,她跑到男孩面前,怀里抱着一件外套,迅速地将它披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女孩便跑开了。 男孩在路灯下愣了愣。 应宁的发梢微湿,她低头用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小楼回到车里,把唐优给他的那件外套脱了,刚想丢到后面,突然又想到什么,递给了应宁。 “你冷吗?” 应宁赶紧摇了摇头,“我不冷,你快穿上吧,你肩膀有伤,受寒会加重伤情。” 何况,这衣服,可是人家专门给他的呀。 小楼盯着她的眼睛,弯弯的,盛满笑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那么明显。 他把外套还是丢在了后面。 “妞妞,我跟她没关系,你别多想。” 应宁说:“小楼哥,我希望你能幸福,就算不是唐优也没关系,你早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我祝福你。” 小楼反问:“那你幸福吗,妞妞,你和阿言幸福吗?” 应宁眯了眯眼,“我幸福呀……” “真的吗。阿言这么忙,总是这样忽略你,你真的幸福吗?妞妞。” 应宁低下头:“我……” 小楼打断他,兀自笑了一下,“其实住院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不该从一开始就撮合你们两个,为了能让你们早点在一起,我从大一就开始帮他,查谢峥,查李京岳,故意和他们合伙,查他们生意上的漏洞,好多个夜晚我不吃不喝,当时我就想,为了你,为了兄弟,我辛苦点没事,只要你们能早点修成正果。” “其实本来我们是想通过大哥这条线弄倒李家,但是李京岳迟迟不漏马脚,他等不及了,所以他要收购dt,其实我理解他,他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但是妞妞,每次看到他忽略你,我都很难受,我想我们天天忙忙碌碌的,带给你的究竟是什么呢?别人家的女孩谈恋爱,每天好吃好喝好玩的,到处约会,而你天天跟着我们提心吊胆,dt哪里是这么好收购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可能有点后悔了,不是后悔帮他,是后悔你回来……” 应宁望向车窗外的细雨,车内一片寂静。她微笑着说:“小楼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五岁的时候,最想和谁一起玩耍?” “我想,肯定是五岁的阿言,而不是三十岁的某人。” “某人成熟稳重,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幸福如此井井有条,可那永远不能称之为童年。所以,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想要陪着阿言一起奔跑,一起长大,一起同担风雨,而不是站在终点等着拥抱他。” 第59章 - 那晚,雨势越来越大。 小楼驾车载着应宁回到市区。 后来阿言给小楼打来电话,问他:“我老婆是不是在你那儿?” 那会儿应宁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小楼看着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拐跑了。” 应宁迷迷糊糊地,知道小楼正在通电话,也隐约意识到是阿言打来的,但因困倦,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无法听清他们后来的对话。 只记得有一双大手将她温柔捞起,随后脸颊贴附了什么,炙热的胸膛,心跳声几乎将她湮没。 谢陆言把应宁带回了家。 两点多钟,应宁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被阿言紧紧搂着。 两人捂在被子里,都是一身的汗。 她轻声唤他:“阿言,阿言。” 没脱衣服也没洗漱,怎么就睡着了呢? 窗外雷声隆隆,窗户紧闭,屋内只有一盏古董地灯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梦境。 谢陆言疲惫地睁开眼,汗水已浸湿了他的额头和脖子,衬衣纽扣也松松散散。 应宁坐起身,轻轻拉他起来,“咱们先去洗个澡吧。” 谢陆言被她拽了起来,却像没骨头似地依偎在她身后,双手从后腰搂住她,下巴枕在她肩膀上,含糊不清地说:“这段时间太忙了,没陪着你,生我气吗?” 第150章 应宁摇摇头,试图推开他,但他的手却紧紧抱着她不放,像只小狗似地赖在她身上,怎么也推不开。 “阿言,你这样会着凉的,先去洗澡。” 谢陆言却不肯放手,非要问个究竟:“你先告诉我,生不生我气?” 应宁无奈,只好转过身,双手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阿言,我不生气。我知道你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所以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他听后,眼眶微红,仿佛醉了般,不断想要亲吻她。 “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你,宁宁。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带你走,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开……” 他轻笑出声,声音却带了哽咽,“我什么都不在乎,除了你,只有你……” 应宁察觉到他有些异样,回想起他晚上接的那个电话,心中不由一颤:“是表哥吗?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她紧张地问出口,怕答案是她无法接受的,连嘴唇都微微抖了起来。 谢陆言眼睫低垂,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到底不忍看她失望,不愿她像自己一样痛苦,于是微笑起来,握住她手说道:“他是被李京岳设计,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但他没有害我。” 他只好骗了她。 “真的?”应宁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她深深松了口气,“太好了,阿言。我就知道表哥不会那么做。” 谢陆言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安慰:“别担心,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谈谈的。 应宁点点头,想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说:“表哥一定是刚染不久,而且没那么严重,一定可以戒掉的。我给他号脉过,没问题的。你告诉他,让他相信我,我们一起帮他戒掉。” “好,我知道了。” “嗯。”应宁露出笑容,又问,“那收购进行得还顺利吗?” 谢陆言捏捏她的脸,“顺利。要是我们能一起洗个鸳鸯浴,那就更顺利了。” - 转天雨过天晴,是个好天气。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谢陆言约着云綦一起去密云水库钓鱼。 云綦调侃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突然想到约我了?” 两人提着钓具,往指定的钓点走。 谢陆言穿着一条略显松垮的迷彩短裤,露出劲瘦的小腿。 他走在云綦前面,头戴一顶军绿色遮阳帽,指尖随意夹着根烟,察觉到烟灰有些烫手的时候,才偶尔抬起吸上一口。 慵懒的姿态,仿佛全世界都与他无关。 阳光下,他的嘴角倏而弯起,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就是因为忙,才要抽空约你,不然感情容易淡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云綦听后也笑了笑。 到了钓点,两人各自坐在自己的遮阳伞下,开始准备饵料。 钓鱼时,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鸟鸣,和水波荡漾的声音。 谢陆言翘着腿,握着鱼竿,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他突然开口说:“爷爷把家产都给了我,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挺不公平的?” 云綦规矩地坐着,手中的鱼竿一动不动,他淡淡一笑,回答道:“你打小身体不好,姥爷多照顾你一些也是应该的。别想太多,我们是一家人。” 说完他便关切地看了过去,“怎么,是不是大哥大姐说了什么?” 谢陆言默了默,闭着眼睛,感受明亮的光斑在眼前浮动,心也好似飘了起来。 半响,他轻轻开口,喊了声二哥。 云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很久没听你这么喊我了。” 谢陆言说:“我们总在一块玩,都快忘了你也是我哥哥,也是谢家的一份子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把墨镜推到额头,侧身看向云綦,“表哥,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云綦手中的鱼竿突然一动,他转过头去,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上钩的鱼又跑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开玩笑似地说道:“知道我有鱼上钩,故意转移我注意力?” 随后他便笑了起来,回答他刚刚那个问题,“是不最近压力太大了?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谢陆言无言看了他几秒,喉咙微微地泛起了酸涩,他不动声色地转回身子,把墨镜拨了下来。 从下午两点到五点,谢陆言钓上了不少鱼,有四条白鲢、三条花鲢和还有好几条小鲤鱼,而云綦则一无所获。 他打趣自己说:“看来我今天运气不怎么好,要不你分我几条吧?不然传出去我空军,多没面子啊。” “别急,该是你的总是你的。”谢陆言站起身,提着自己的鱼桶走到云綦面前,把所有的鱼都倒进了他的鱼桶里。 云綦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都给我了?你今晚吃什么?” 谢陆言笑了笑,“表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一款保卫鱼塘的游戏吗?那时候你总是一到深夜就故意跑我的鱼塘里面丢垃圾,然后再趁我清理垃圾的时候,偷偷把我鱼塘里的鱼偷走。” “这好像是你唯一能够赢过我的游戏,你每次都用声东击西这一招,而我好像永远会上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很喜欢玩那个游戏,其实你大概不知道,我玩它,根本不在乎你偷了我多少鱼,我只是想把我的鱼塘保护好。” 第151章 一阵微风拂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加油,守好鱼塘。”云綦的嘴角微微上扬,僵硬的笑容仿佛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从水库边归来,两人各自走向了自己的座驾。 就在谢陆言即将上车之际,他转身叫住了云綦:“表哥,奶奶应该想我们了,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云綦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听你和妞妞安排。” 他笑着朝他摆了摆手,随后将鱼箱放入后备箱里,率先驾车离开。 - 车子刚刚驶动,云綦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 恰巧路过一个路边垃圾桶,他毫不犹豫地猛踩刹车,随后打开后备箱,提起装鱼的桶,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重新坐回车中,他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驾车直奔东四,最终抵达一座古朴的四合院。 院内的私人茶座静谧而雅致,仿佛与世隔绝的桃源。 屏风背后,一位中年男子静静地坐着,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沉稳而深邃。 此刻男人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中的茶壶,随着他的动作,茶香逐渐弥漫开来。 他身后的木墙上,摆着一整面脸谱和织绣。 “伯父真是好雅兴,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如此悠闲地品茶。” 云綦推门而入,声音中带着几分怒火,“谢陆言如今愈发势大,将来一旦和谈家联姻,势必压您一头,这事儿你不是不知道吧?” “压就压吧,反正我也快退休了。”男人淡淡回应,“而且,我前些日子和老谈闲聊,感觉阿言似乎并没有联姻的打算。” “他是不想,他现在想靠自己。伯父,如果他真的成功收购d.t,以后李家可就再也压不住他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如果他当真有这个本事,咱们也该服他。不过,我倒觉得收购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您不了解他,他一门心思想要做的事,未必不会成功。”云綦坚持道,“如果现在不卡他,以后势必来不及了。” 男人沉默着,似有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屏风后才传来他的声音,“云綦,你知道,我只想平安退休,谢家的事,我早就不想管了。何况这些年,我已经帮了你很多。” 云綦冷哼道:“伯父,您想高升一步平安谢幕,可没有谢家在背后支持,您升的了吗?别怪我说话难听,那个位置,您和那位都不一定坐得稳。” “那就是老天爷的事情了,我不强求。” “是么?我若偏要您求呢。”云綦冷冷一笑,绕过屏风走到中年男人面前。 男人虽已两鬓斑白,可气势依旧威严,他不怒自威地抬起头,看向云綦。 云綦却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不仅不惧,甚至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除非您不想要您的宝贝儿子了。”他唇角一勾,讥笑道,“伯父,这些年我给贵公子供的货,可都是缅甸来的特级红粉,您也知道,这种面和市面上垃圾货不一样,为了贵公子的身体健康,我他妈可是真金白银在喂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威胁着他,“您不强求也可以,从明天开始,各大媒体就会轮番曝光李京岳的精彩吸毒史,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从十八岁那年就开始吸了吧?啧,这则新闻一旦曝光,怕是要一夜之间轰动全国。伯父,您想平安退休,退得了吗。” 男人握着茶杯的手在不停颤抖着,滚烫的茶水甚至溅了出来,浇湿了袖口都没有知觉。 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我明白你的要求了,我会去办。” 云綦不再废话:“一周之内,我要看到所有卡他的条子都落下来!”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云綦,你爸是缉毒英雄,一生光荣无数。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个毒枭儿子……” 云綦听了,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我也很期待他收到这份‘惊喜’的那一天。” “云綦……你眼里还有法吗?” “法?”他背着手走了两步,乐了,“治国之法,为民而立者也,故其行也,求便于民。乱国之法,为上而立者也,故其行也求利于上,而不求便于民,斯法因人立,不悖于天理人性者寡矣。虽然,即不便民矣,其法虽立,而其国必不安。”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眼神阴森地往后一瞥,“我要改法,你信吗?” 随后他便地大笑起来,“现在,我要让谢家控制在我手中。” 男人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云綦,别太贪了。” - 第60章 - 应宁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大二那年的圣诞节。 当时,她正在杜克大学攻读本科,平安夜那晚,同学邀请她一同前往夏洛特市中心的圣诞市集游玩。 那是一个浪漫至极的雪夜,市集上热闹非凡,五颜六色的彩灯在夜空中闪烁,merry christmas的圣诞音乐在空中飘荡。 市集中心正举办一项特别的活动,应宁和同学们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活动中有一个环节,圣诞老人会从彩箱中抽取幸运儿的愿望卡片,并帮助他们实现愿望。这些愿望都是参与者们提前写在卡片上的。 第152章 应宁的舍友,一个来自美国东海岸的白人女孩,她家就住在北卡罗来纳州的达勒姆市,步行到学校大约只需要半个小时,但由于不喜欢长时间的步行,所以她的梦想是能够拥有一台平衡车。 结果那晚无欲无求的应宁童鞋却成了全场唯一的幸运儿。扮演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从彩箱里取出她的愿望卡片时,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大家面带微笑地听着“圣诞公公”声音慈祥地念出了她的愿望: quot;i simply wish for the well-being and happiness of my faraway boy,may all his days be filled with joy and success. though we may not cross paths every year,i pray for his safety and peace in every single season.quot;(我只希望我那远在天边的男孩能够健康喜乐、事事顺意,即使我们年年不见,也愿他岁岁平安。) 话音刚落,舍友妹子就狠狠fuck了一声:“oh my god,you fucking wasted a wish!”(我的天呐,你他妈的浪费了一个愿望!) 可应宁却始终微笑着,眼中含着虔诚的泪水,好像她的心愿只要从“圣诞老公公”的嘴里念出来,就能实现一样。 - 今年的圣诞原本是计划大家一起过的,但阿坤要陪着他父亲去海南看他爷爷奶奶,小楼则被却却留在了家里。 问过一圈后,只剩下应宁和阿言能一起过。 也正好,应宁就决定和阿言好好地享受一个二人世界。 也不用去什么高级餐厅约会,她亲自下厨,炒几道菜,就在家里简单温馨地吃个饭就好了。 很快到了平安夜这天,刚一下班,她就立刻拿上提前在网上购买好的圣诞装饰品,打车去了东山墅。 她要提前把家里好好装饰一番~给他一个惊喜。 而与此同时的商务部大楼里,一场反垄断审查预审会议正在紧张进行中。 谢陆言身着一袭笔挺的西装套装,佩戴金丝眼镜,稳坐于长桌一侧的正中央,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专注地望向对面的官员。 在他两侧,依次坐着由他精心挑选的来自财务、法务和并购等领域的专家,这些人组成了他强大的精英团队。 在谢陆言的正对面,商务部官员们正对他递交的收购案进行严格的审议。 有位官员突然开口道:“d.t在全球金融市场上地位重要,若被中国企业收购,很有可能引发全球金融市场波动,进而对国家经济产生不利影响。” 这人话音刚落,其他官员便纷纷点了点头。 谢陆言的眉头在不经意间轻轻皱起,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微笑。他向坐在身旁的律师发出指示,要求其进行详细解释。 他聘请的这个团队非常厉害,里面不乏国际知名的经济学家和名律,他们早已为这次收购案做了充足的准备,所以谢陆言这会儿心里不是很慌。 律师接到命令后,立刻分析了本次收购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并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一套非常合理且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稍等。”官员进入内部再次进行沟通。 谢陆言安静坐在长桌一侧的中央,他双手合十,闭目等待着,整个身体散发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威严,没人敢跟他说话,连他随身的秘书也不敢开口打扰。 过了一会儿,官员从里面走了出来,但仍旧摇头表示否定。 见此情景,律师迅速站起来,强调道:“本次收购不仅对中国企业的国际化和全球化战略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中国经济的长远发展也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他代表集团进一步作出承诺,“我们保证收购完成后将严格遵守国际金融规则和中国的法律法规,确保交易的合法性和合规性!” 律师的辞恳切而有力,但那些官员似乎是铁了心的,依旧摇了摇头,“对不起。” 随后,大部分官员纷纷离开了会场,但其中一位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待众人散去后,那人悄悄来到谢陆言面前,由于之前私下接受了他的好处,所以这会儿心虚得不行。 谢陆言嘴角勾着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虽然面色还算淡然,但也难掩饰此刻他心中的怒火。 他双手抱肩,冷声开口道:“张处长还有何指示?” 张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着头请他借一步说话。 “谢总,实话跟您说,内部反对这个收购案的声音并不少。”他低声说道,“就算今天在这里通过了,到了真正的审查会上,大概率也是通不过的。” 谢陆言听后,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是么?” “是啊。”孙军这会儿不仅跟他打起了官腔,还拿国家宏观经济来压他,“他们担心中国企业收购跨国银行可能引发资本外流和金融风险,对中国经济造成潜在威胁。这是可以理解的。” 谢陆言:“张处长,我记得您之前不是这么和我保证的,拿了钱不办事,我心里可要不痛快了。我这个人,心里一旦不痛快,可就一点情面都不留,到时候您头上这顶乌纱帽还保不保的住,可就不好说了。何况做人不能这么没素质,您说呢?” 张军被谢陆言的话吓得直哆嗦,主要是他实在没想到上面的口风会突然变了,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他,“谢总啊,您就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小角色,您也知道,最后拍板的都是上面的人。偷偷告诉您吧,上面有位领导对收购案中的资金来源和用途提出了质疑。人家还特别关注了谢氏近年来在海外的大规模投资,认为已经对企业财务构成了一定压力。若是继续收购dt会进一步加剧资金压力,甚至可能引发金融风险。” 第153章 律师闻言,急忙插话道:“我们可以提供详细的财务数据和资金计划,证明谢氏具备充足的资金和能力完成此次收购。如有需要,我们还可以邀请国际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对谢氏的财务状况进行全面审计!” 官员听后笑道:“那您不妨再去准备准备更多的证据和数据,来证明谢氏有足够的实力和信誉来承担这次收购的风险。就这样,我还有工作,就不送您了谢总!您慢走!” 话都说到这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完,张军便匆匆离开了。 律师:“谢总,那我们是否需要再出具一版应对方案?” 谢陆言轻轻摇头,紧握着拳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不必了,先查一下具体是哪些人持反对意见。” 话未说完,他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谢总,谢总,您没事吧?”秘书急忙将手中的保温壶递过去,眼中满是担忧。 她知道,这些天谢总为了审查的事情几乎废寝忘食,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点。 谢陆言拿出纸巾,捂着嘴咳嗽,他的脸色因为咳嗽而通红,仿佛要耗尽所有的力气。 终于,咳嗽稍微平息了一些,他扶着窗檐,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着雪花,白茫茫的一片,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纯净的白色。 他盯着那半空中飘落的雪花,嘴角微微勾起,“下雪了。” 听到这三个字,秘书突然感到一阵伤感,鼻子不禁酸了。 他回想起前段时间谢总经历的种种困难,除了贴身跟在谢总身边的他,几乎没人知道他闷声吃了多少苦。 自从决定收购d.t开始,前期的尽职调查和风险评估就遇到了重重困难。d.t复杂的股权结构和法律纠纷成为了拦路虎。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谢陆言不惜一切代价,聘请了国际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和财务顾问团队参与谈判。 当谈判陷入僵局时,谢陆言亲自飞往美国,与d.t银行的股东和管理层进行了多轮艰难的谈判。面对难以搞定的股东和不确定的谈判结果,他独自在两国之间奔波,与d.t的股东和管理层反复沟通。 发现那些老外不吃硬的以后,他就只能来软的。 那段时间,应宁只知道谢陆言很忙,却不知道他忙得只能在坐飞机的时候才能短暂眯一会儿,甚至下了飞机的以后,眼睛都布满鲜红的血丝。 小楼怪他没时间陪妞妞,他是不想吗,他难道,不怪自己吗。 他没办法。 后来美国当地的金融监管机构也对这起并购案提出了异议,担心中国企业收购当地银行会对其金融安全产生潜在威胁,谢陆言回国后,又紧急召集团队连夜修改收购报价,那段时间,他频繁地在两国飞来飞去,几乎不眠不休,终于打动了d.t银行的股东和监管机构。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却又被卡在了国内行政审查这一关。 这会儿连团队里成员们都感到疲惫不堪,心力交瘁。何况谢总呢? “大家辛苦了,也累了很久了,回去歇歇吧,今天还是过节呢。”秘书看着谢陆言疲惫的身影,心疼地对他说:“谢总,您也回去休息休息吧,有事儿明天公司再说。” 谢陆言却扯下领带,转而吩咐他,“今晚,再帮我约一下黄主任。” 秘书面露难色,担忧地说:“谢总,黄主任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回避咱们,他今晚……大概率还是会以工作忙为借口不赴约。” 而且黄主任是个变态酒鬼,上次谢陆言去见他,被灌了一整晚的酒,那晚他吐了一夜,疼得浑身冒汗,怕被应宁发现,他让秘书给应宁打电话,谎称自己在加班,后半夜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凑合睡的。 秘书实在不忍他再去见黄主任了。 谢陆言却坚持让他去,甚至动了给大力打电话的念头,说:“他不来,那就把他绑来!” - 应宁下班后骑着小黄车去坐地铁,沿途商铺的圣诞音乐清脆悦耳,她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路过一家装修可爱的杂货店,应宁还特地进去逛了逛,她选购了一棵小巧的圣诞树,支付了运送费后,拜托店家帮忙送到家中。 云姨自从回到老家后,便再也没回来。家中来了一位新的阿姨,她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平时却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与云姨的和蔼可亲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特别是每次应宁一来,新阿姨就凶巴巴地盯着她,那种眼神总让应宁感到有些不自在。 因此,尽管今天需要忙和的事情有很多,她也没有打算请这位新阿姨帮忙。 应宁决定亲自动手装饰圣诞树。她踩上凳子,细心地往枝条上挂着苹果、铃铛、丝带以及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盒子。 她播放着手机音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盒子里塞入小纸条,上面写满了对阿言的话,偶尔还包含几个有奖问答,答对了就有小礼物送给他~ 她心情很好,那位阿姨就站在她背后阴森森地盯着她,应宁也不管她。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谢陆言还没回家,应宁亲手准备的饭菜已经凉了,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有些担忧。 又过了一会儿,她给阿言发了个信息,问他到哪了,不过也没太催促他,还要他叮嘱谭叔,晚上开车要慢一些,不要着急,尤其是雪天,道路湿滑,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154章 应宁穿着一件红绿颜色搭配的圣诞风格的毛衣,有些热了,家里地暖又充足,很快脸蛋就红扑扑的,她回楼上换了件凉快的居家服,下来后把桌子上的饭菜拿去厨房加热了一下。 当谢陆言一身酒气地进门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一进门,就往应宁怀里塞了一个用彩纸包裹的小盒子,随后便摇摇晃晃地冲向了卫生间。 应宁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心中一紧。她急忙走过去,只见谢陆言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他的衬衫和裤子几乎都被弄脏了,尤其是衬衫,整个背部都湿透了。 应宁心疼地扶起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谢陆言却朝她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示意她先拆开礼物。 他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无力地倚靠在应宁的怀里。 应宁点了点头,柔声道:“好,你先把水喝完。一会儿,等你好些了,我就去拆你送的礼物。”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帮他缓解不适,又细心喂他喝水。 他痛得手腕青筋暴起,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滑落,她连忙用纸巾为他擦拭,但汗水又迅速爬满他的额头。 她难过得心都快碎了,她多想分担他的痛苦,却又无能为力。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愿让本就疲惫不堪的他察觉到她的脆弱和眼泪。 阿姨进来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做,也没有搭把手什么的,便迅速离开了。 随后谢陆言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他妈。 应宁瞬间明白了,这位阿姨是谭韵泠派来的人。 她莫名感到一阵心惊。 她扶着谢陆言坐到床边,谢陆言握着手里的手机,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接不接。 可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始终没有停下的迹象。 谢陆言一手撑着应宁,烦得重重喘了口气,他松开应宁的胳膊,然后,一手扶着床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阳台上,接通了电话。 “妈……”冷风吹拂着他的脸庞,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谭韵泠的声音,“就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当真要熬垮你的身体,是吗!” “这您别管,熬垮了也有妞妞给我治好。” 谢陆言倚靠着栏杆,勉强支撑着身体,他一手解着衬衫纽扣,混不吝地跟她抬杠,“妈,别忘了您说的话,我会把谢家给您,到时候您不仅要放过妞妞,还要成全我们。” “你先能力做到再说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个月时间不多了。”谭韵泠冷冷回应,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 “还有……”最后她又补充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旦垮了,你所追求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你也别忘了我说的话。” 挂断电话后,谢陆言疲惫地揉着眉心,步履沉重地回到房间。 应宁看他进来,慌忙擦掉眼角的泪。 谢陆言一怔,急忙走过去,跪在她身边,双手捧起她的脸。 他自责道:“怎么了?是不是误会了?刚刚的电话不是别的女人,是我妈打来的,她说话难听,我怕她又胡说八道,惹你不高兴,所以才出去接的。乖,不难过。” 应宁轻轻地将他拉起,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她一声不吭地握着他的手腕,闭上眼睛,手指在他的脉搏上轻轻滑过,专注地为他诊脉。 两行泪痕清晰地挂在脸上,谢陆伸出大拇指为她温柔抹去。 应宁摇了摇头,刚一开口,一行清泪又滚落下来,“阿言,我不是,不是因为刚刚的电话而伤心,我是心疼你,心疼你啊。” 怎么脉象,这么糟糕了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还好好的啊。 谢陆言听后却心中一暖,也不管自己什么脉向,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她。 “别心疼我,小傻子,这都是我自愿的。而且……”他低声笑了,低头看向她,在她泪流满脸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说:“我高兴。” 应宁的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可是我能为你做什么?” 谢陆言抚摸着她的头发,“妞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快乐就好,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圣诞礼物吧。” 应宁轻抽了一下鼻子,平复好情绪。她拿起那个彩纸包裹的小盒子,一层一层地拆开了包装,最终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项链,它没有显赫的品牌标志,应该是出自某个私人工作室的定制之作。 吊坠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猫爪子,做工精致而细腻,上面镶满了粉色的水钻,仿若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当盒子打开的那一刻,那些水钻散发出的熠熠生辉的光芒,几乎晃了下应宁的眼睛。 “喜欢吗。”谢陆言亲手给她戴上。 “喜欢。”两个人依偎着靠在床头,谢陆言散着衬衫的纽扣,应宁就把脸贴在他赤'裸的胸前,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抚摸着脖子上的小爪子。 她笑着点点头,“对了……” 看到这只“小爪子”,她想起了“妞妞”。 应宁拿过手机,翻出来一段视频,这是她昨天新拍的,“我昨天下班去看奶奶了。” 视频里是“妞妞”和胖橘玩耍的样子,“‘小妞妞’在奶奶家过的乐不思蜀,还有胖橘陪着她,估计都不会再想和我们回家了。” 第155章 谢陆言一手搂着应宁,下巴枕在她头顶,眼神迷离地盯着这段视频,那种眼神,是他从大到大,从未在眼中出现过的羡慕。 他打小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羡慕一只流浪猫。 胖橘这只臭小子,是什么命啊,不仅流浪到了奶奶家,每天好吃好喝,现在还找到了一个好老婆。 他好羡慕胖橘,每天都能和“小妞妞”在一起。 应宁察觉到他一言不语,刚要抬起头来看他,谢陆言便突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开始猛烈地吻她。 细细密密的绵吻如同雨滴一般砸下,带着微微的涩痛,砸了她满身满脸,砸得胸口几乎喘不上气。 应宁从最初的被动,到渐渐变得主动,她从衣袖里奋力抽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迎合他的疯狂,与他的滚烫呼吸激烈交织在一起,看不清彼此,分不清日夜。 那一晚她破天荒地卖力,他也达到了极致的享受。 但其实,酒后真的没什么欲'望,谢陆言的快感,不完全是生理上的,更多却是来自于心理。他享受妞妞在他身体里的感觉,沉迷这种水乳交融的原始快乐,他的快感,不是因为性,是因为爱。 …… 完事之后,他大大咧咧地平躺在床上,被子胡乱一遮,只稍微盖住了一点三角区,他一边喘着,一边乐,像嗑了药似的,剧烈起伏的胸膛,滚落的汗珠在灯光下依旧闪闪发亮。 他中指轻轻缠绕一缕她的头发,漫步目的地把玩,放到鼻尖轻嗅,又放到唇角舔舐。是湿的,也是香的。 应宁歇了歇,伸手抽出纸巾,把胸口的口水和额头的汗擦掉,整理完自己,又侧过身来,细心地为他擦去胸膛的汗珠。 他太虚了,才做了一次,汗就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 “其实我不该这么纵容你的。”她后悔了。 谢陆言却笑着问:“那你为什么还要纵容我?” 应宁没有回答,只是将头轻轻埋在了他的胸膛。 “我告诉你,因为你爱我,你特别爱我,特别特别爱我。”谢陆言点燃一支烟,搂着应宁的脖子,手指继续把玩着她的发丝。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笑,懒洋洋地勾着唇角,闭着眼向上吐烟,笑得坏极了。 应宁抢过他手中的事后烟,只让他抽了两口,然后笑着说:“是是是,少爷,我爱你,特别爱你,特别特别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了吗?” 第61章 - 那段时间,谢陆言忙得焦头烂额。 除了收购的事儿,还要时刻提防他大伯在背后使绊子。 应宁帮不上他的忙,只能照顾好他的身体。 往往一下班,无论多么疲惫,她总是第一时间赶回家,守在小小的药炉旁,亲自为他熬制汤药。 圣诞那天,她把礼物给小楼和阿坤却却他们寄了出去,谭韵泠的电话就是那个时候打来的。 她想约应宁见上一面。 其实应宁是不想去的,放在以前,她很惧怕单独与谭韵泠相处,可此刻她却有些犹豫了。 想到阿言为他们的未来所付出的努力,最后,她还是决定勇敢面对一次。 她没尝试过,所以想尽力弥补和谭韵泠的关系,不是为了讨好,只是不想让阿言再夹在中间那么辛苦。 她特地买了一份礼物,准时打车前往谭韵泠指定的见面地点。 那地方坐落在西城某胡同深处,是一座外表朴素的四合院,内里却透出一股大隐隐于市的韵味。 应宁到达后,有专人引她上到楼上雅间。 还未踏入,隐约间便能听到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评弹声,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然而,当推开门的那一刻,她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房间里不是只有谭韵泠一个人。 除了坐在正中的她,两侧还依次坐着几位贵妇。 小楼和阿坤的妈妈,她熟悉。但有一位,位置坐的甚至比谭韵泠还要显眼,虽然穿着没有其他人那般珠光宝气,但朴素中却透着高雅,气质绝非凡人可比。 她不认识。直到小雅从一旁的屏风后端着茶水绕出,走到那女人身后轻声喊了声“妈”。 与此同时,应宁身后的朱门缓缓合上。 - 应宁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到谭韵泠面前,轻声问道:“阿姨,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其他几位贵妇,包括小雅在内,都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她。 谭韵泠接过小雅递过来的茶,轻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随后,她转向应宁,微笑着说:“最近肩膀不太舒服,一到冬天就酸疼得厉害。我想起了你小时候按摩的手法很不错,给老太太揉肩时总是得到她的夸赞。” 应宁懂她意思了,她没有多说什么,“行,阿姨,我这就给您按摩。” “等等。”谭韵泠轻轻一笑,目光转向小雅的母亲,“其实,不是我肩膀不舒服,而是你杜阿姨。” 她转而对杜新若说:“之前我和你提过的那个擅长推拿的干女儿,就是宁宁,现在她在协和中医科工作。” 杜新若带着玩味的笑容,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应宁。随后,她淡淡说道:“那就请开始吧。” 应宁站在那里,一动未动。杜新若略带嘲讽地对谭韵泠笑了起来:“阿泠,看来你的干女儿好像不是很听你的话呢。” 第156章 “怎么会呢?”谭韵泠微笑看向应宁,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像深藏的刀刃,“她自幼在谢家长大,衣食住行皆由谢家提供,就连她出国留学的费用也是我出的。她自然会听我的话,你说是吗,宁宁?” 其他人嘴角带着讥讽,全部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她。 应宁回想起当初谭韵泠逼她离开时说的那些威胁的话,心想,看来今天的这场鸿门宴,她是逃不过了。 多可笑,她在来的路上甚至还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能与她缓和关系。 深吸一口气,应宁走上前去,来到杜新若的背后,抬起手臂,开始为她按摩肩膀。 小雅在旁边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宁宁妹妹,一会儿也给我按摩一下吧,我肩膀也酸得很呢。” 应宁没有理会。 很快,她们开始讨论起结婚的事。 当话题转到婚服时,谭韵泠问小雅:“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小雅回答:“当然是西式啦,而且婚纱我会找我一个好姐妹亲自设计,她是北美最优秀的婚纱设计师。” 几位夫人听后笑了,杜新若说:“不论中式西式,你也得考虑阿言的意见。我听说他小时候住酒店都只选四合院,应该更喜欢中式一些。” 谭韵泠宠溺地看着小雅,说:“他小时候毛病多,现在早就没了。若是他真喜欢中式,那我们就办两场婚礼。” 突然,杜新若嘶了一声,肩膀被按得有些痛。小雅不满地指责应宁:“你是不是故意的?” 应宁道:“阿姨的肩膀是脊柱侧弯导致的受力不均,所以在按摩过程中会引起疼痛。这种情况如果继续盲目按摩,可能会加重病情,我建议是尽早去医院做个检查,以便及时矫正。” 杜新若没料到按摩竟会真的按出问题,她急忙让应宁停下,心里不禁担忧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谭韵泠则怀疑应宁是故意的,冷冷对她道:“既然这样,宁宁,那你就过来给我按按,也看看我肩膀有没有问题。” 闻夫人和郑千瑜对视一眼,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应宁平静地回应:“好呀。”她走到谭韵泠的背后,开始认真地为她按摩。谭韵泠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有什么小动作。 其实她把应宁想得太坏了,自打十四岁那年见到她的第一面,她就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应宁是真的在帮她好好按摩,但是刚刚对小雅妈妈,确实是故意的。 是她没医德了,脊椎侧弯自然也是胡说的。 郑千瑜笑道:“阿言和小雅的婚事定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家阿坤了。早点结婚也好有个人管着他,省得天天给我惹麻烦。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小雅迅速回道:“阿姨,我可以把我的闺蜜介绍给阿坤哥哥,她人特别好,也很有能力,有自己的婚纱品牌,不过那只是她的一个爱好,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游学。她们家族也很有名的,说出来您肯定认识,全球最大的灯具商就是她们家,有个意大利高端品牌叫比尔莱斯,就是她家旗下的。我无论是家世、样貌,她都和阿坤哥哥非常般配。而且,他们两个小时候还在一次宴会上见过一面,我闺蜜可一直对阿坤哥哥念念不忘呢。” 郑千瑜听后十分满意:“那太好了,一会儿你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让阿坤约她出来见一面。” “好呀,郑阿姨,那以后我们就真的是亲上加亲了。” 谭韵泠夸她是小机灵鬼。 她笑着补充:“其实婚姻么,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除此之外,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也同样重要。比如阿坤,他性格活泼,爱玩爱闹,而你闺蜜也喜欢游山玩水,这就很配,结婚后两人能玩在一起。当然,现代女性越来越追求独立,都想有自己的事业,但如果工作过于忙碌,还怎么兼顾家庭呢?我看小雅就很好,她有画画的爱好,偶尔去国外办个画展,既能满足自己的艺术追求,又不会过于忙碌,而且阿言也喜欢画画,她们结婚后,更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这样的婚姻生活岂不是很美好?” 她们聊得火热,字字句句都针对应宁。应宁不是傻子,怎会察觉不到这些暗指。然而,她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站在谭韵泠身后,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我看宁宁好像累了,要不让她休息会儿?”闻夫人瞥了应宁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 谭韵泠回道:“不会,宁宁怎么会累呢?她最孝顺长辈了。就算我喊停,她也不会停的。” 她转向应宁,微笑着问她:“宁宁,你累了吗?” 可又不等应宁回答,她就继续说道:“宁宁的手法确实很好,千瑜,我记得你也常说腰酸背痛,一会儿也让宁宁帮你按摩一下吧。” 应宁手抖了一下,她没有说话。 突然间,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服务员的声音焦急地响起:“这位先生,请您止步!这是私人包厢,您不能擅自闯入!” “滚蛋!”话音未落,一声愤怒的低吼便如雷霆般炸响!紧接着,漆红色的木门被一脚踹开,顿时发出砰的一声撞击声。 谢陆言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不堪,黑色大衣的肩头也沾满雪花,此刻,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点燃。 第157章 大力随后冲进来,身后跟着一排保镖,立刻将房间围住。 “你!”谭韵泠猛地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你疯了!” 台上的艺人被吓得扑通一声摔倒,乐器散落一地,整个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崩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谢陆言身上。 应宁看着冲进来的阿言,眼中泛酸,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微笑。 看到应宁孤独地站在众人身后,遭受使唤和侮辱,而其他人则毫不在意地谈笑风生,谢陆言的怒火愈发强烈。 他没有理会应宁,直接对大力下令:“给我砸了!” “什么……”杜新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响起,小雅吓得尖叫着捂住耳朵,闻夫人和郑千瑜也被吓得一惊。 “几位阿姨请坐稳,玻璃碎片无眼,若不慎伤到哪位,我可负不起责任。”话音刚落,谢陆言便迅速抄起身边一只硕大的花瓶,狠狠地在她们面前砸了个粉碎。 应宁吓得眼睛一闭,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谢陆言一把攥住,他没有和谭韵泠再说一句话,直接握住应宁的手,强硬地拉着她离开了包厢。 - 应宁被他拖出茶馆,手腕被攥得生疼。 他们来到了胡同口,谢陆言的宾利车就大大咧咧横在那里,可见他下车时有多么慌张。 “阿言……”应宁刚想开口,却被谢陆言打断,他猛地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所有情绪几乎都在此刻爆发,“为什么要来!” 他们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头顶的路灯照射下来,两人的眼睛都被照得通红。 应宁哽咽了一下,试图解释,但最终还是转过头去,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谢陆言的心脏一阵抽疼,他紧紧抱住她,“对不起,妞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应宁颤抖着声音回答:“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谢陆言几乎要崩溃了,“你不知道当我得知我妈把你叫走的时候,我有多害怕。那一刻,我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从谈判桌上冲下来。我怕我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死死握着她的手,却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栗,“我拼了命地想要收购d.t,是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妞妞,我不想你因我而承受任何奚落、嘲讽甚至侮辱。” 应宁注视着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可那笑容却难看死了,谢陆言心都要碎掉。 “只是按摩而已。”应宁轻声安慰他,“我不想让你夹在你妈妈和我之间为难。” 谢陆言摇了摇头,抬起她的下巴,说:“傻子。你不用担心我为难,也别再费心思想去弥补什么婆媳关系。你听好,你不欠她的,她是我妈,是我欠她。等我还了欠她的债,我就带你走,我们远离所有人,不会再有人来烦我们了,再也不会了。” “好。”应宁抽抽鼻子,伸手摸摸他的头,“没事了阿言,不紧张,我们回家吧。” 一路上,谢陆言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与应宁十指相扣,始终没有松开。 应宁故意缓解气氛,调侃道:“好啦,我没事了,况且我都在你车里了,这次肯定丢不了。” 谢陆言将她的手拉到嘴边深深吻了吻,却依旧什么也不说,也依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应宁微微叹了口气。 晚上,谢陆言陪她在家里吃晚饭,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在家里吃晚餐,也是他们久违的二人时光。 应宁笑着说:“别担心啦,我不会再单独去见你妈妈了。” 她夹起一块清淡的虾仁放到他的碟子里,劝他多吃一些,“一会儿还要吃药呢,多吃点垫垫胃。” 谢陆言也给她夹了一筷子糖醋小排,这是她最爱吃的,他深深盯着她的眼睛,叮嘱她:“你也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应宁微笑点点头:“好,我也多吃点。” 为了转移话题,她聊起工作,“对了,你收购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谢陆言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随后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很顺利,别担心。” “fighting!”应宁举起拳头握了握,一本正经地给她加油。 晚饭后,应宁在厨房熬汤药,谢陆言则在楼上的书房打电话。 漫长的电话,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挂断电话后,他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独自坐在桌子前发呆,一言不发。 d.t收购失败了。 谈叙说这是天意,劝他认命,可他明明就差一步了,他要怎么认命?他要如何认命! “d.t收购失败了,但你大伯的老城改造项目却中标了,那可是市政府的重点投资项目,还有李家在背后扶持。阿言,你认输吧。” 谈叙又说:“我爸也看挺重城改一号那块肥肉的,他说只要你肯和我妹结婚,他就想法儿让你成为那个项目的第一负责人,这样你也能稳固在谢家的地位了。” “不过d.t确实可惜了,就差一点……” 谢陆言挂断电话,目光不自觉地穿透玻璃,投向窗外这场肆虐的风暴。 据气象报道,今年将是北京近五十年来最为严酷的寒冬。 大雪如席,狂风怒吼,将夜晚的天空染成了深邃的漆黑。 - 应宁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的门,手中稳稳地托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第158章 然而,随着房门缓缓开启,她踏入房间,却发现整个书房此刻空无一人。 阿言不见了。 第62章 - 马路上风雪交加。 谢陆言一路驱车,来到了万寿路15号院。 大院儿门口,武警笔直在站在岗亭,如松柏般坚守岗位。 他没有将车开进去,而是坐在车里发了一会儿呆。 他垂头趴在方向盘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苍白的指紧紧抓着方向盘上冰凉的皮革。 过了一会儿,他才拿起手机,拨通了胡叔的电话。 “喂,胡叔……我外公在家吗?” “老爷子现在在小汤山疗养院呢,阿言。你外公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是来看望他,他欢迎;但如果是关于收购的事……” 胡叔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他说那就让你别来了,来了他也不会见你。” 说完,胡叔就挂断了电话。 谢陆言仰面倒在靠背上,双眼空洞地望着挡风玻璃外无尽的黑夜和纷飞的风雪。 他疲惫地喘着粗气,胳膊无力地搭在车窗上,随后,僵硬的手指缓慢按下了车窗键…… 随着车窗缓缓降下,冷风瞬间灌入车内,寒风和雪渣呼啸着穿过他的身体,仿佛将四肢百骸吞没。 手机响了,他病态似地歪头去看,妞妞的名字在来电显上闪烁,他呆呆望着,却没有勇气接起,不敢听到她的声音。 应宁电话没有打通,阿姨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应宁不想和她呆在一起,便一个人躲进厨房,把汤药重新热好。 她蹲在小马扎上,给阿言发信息,敲敲减减,最后只剩了几个字: “阿言,记得回家。” 广播电台中,清晰的女声响起,播音员温馨提醒广大市民,因恶劣天气,尽量减少外出,非必要情况下最好留在家中。 街道上,狂风夹杂着骤雪呼啸而过,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踪迹。 偶尔几束车灯闪烁,也都在匆忙地驶向家的方向。 然而此刻,谢陆言却独自驾车,从海淀出发,一路艰难地驶向昌平。 夜里十二点,他终于抵达了小汤山疗养院。 车子在厚厚的积雪中缓缓驶入疗养院东侧的御汤山别墅, 那里是谭敬先疗养的地方。 刚到门口,岗亭里的警卫便出来上前拦住了他:“对不起,首长已经休息,请您改日再来探视。” 谢陆言推门下车,黑色大衣的肩头很快落满了雪花。 他抬头望向二楼,卧室中隐约透出黄光,他对着窗的方向大声呼喊:“外公!” 声嘶力竭的,迫切的,哀求的,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踏雪而来的回声。 空旷的,冷漠的。 话音刚落,那扇窗背后微弱的灯光便熄灭了。 紧接着,雪地中传来扑通一声,谢陆言面向窗户的方向,笔直地跪了下去。 - 楼上,胡叔忧心忡忡地劝说着老爷子:“小四这孩子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已经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 谭敬先背着手,静静站在窗前,伸手撩开窗帘的一角。 只见窗外,大雪纷纷扬扬,谢陆言双膝跪地,脊背僵硬地挺着,脸色被冻得煞白,此刻像个雪人一样矗立着,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支撑着他。 谭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又怎会不心疼呢?他长叹一声,“罢了,把他喊进来吧。” 保姆立刻下楼将谢陆言扶进了客厅。 她忙为他脱下大衣,大衣的外侧几乎已经被雪水湿透。保姆心疼极了,迅速递上热毛巾、温水和软拖鞋。 尽管谢陆言手捧着热水杯,但浑身依然颤抖不止,仿佛心脏都要不跳了,他的嘴唇泛着青紫色,站在门口许久才缓过劲来。 外公这才从楼上走下来。 谢陆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走上前,哆嗦着声音喊道:“外公。” “你这又是何苦呢?” 谭敬先也心疼他,不忍心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他背过手去,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又吩咐胡叔,“去把我卧室那个小太阳搬下来,给他烤烤火。” 谢陆言:“外公,我从小到大没有求过您任何事情,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这一次。” 就像打游戏一样,他以前从没输过,可d.t这场通关游戏,他明明已经了打到最后一关,却被卡在了最后一道审批上。 他以前坚信天道酬勤,人定胜天,从不向命运低头。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外公,我以前不信这些,但现在,我信了。但我真的不甘心,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谭敬先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穿透玻璃,注视着庭院里被白雪覆盖的罗汉松。 他只有谭韵泠一个女儿,那是他的掌上明珠。然而,他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将她嫁给了谢家凯。 谢家凯的背叛,让他的宝贝女儿在娘家受尽了委屈,这些年,他始终痛恨谢家凯,为此甚至迁怒于整个谢家。 连带着对阿言也疏远了许多,这些年,他们爷孙两个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 可阿言身上毕竟流着阿泠一半的血脉,说到底也是他的亲外孙,他又怎么会不心疼他呢? 第159章 可是,谭敬先还是摇了摇头,“不是外公不帮你,阿言,你要知道,外公若是帮了你,你妈妈就要来找我算账了。” 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其实,她希望你与谈家联姻,确实是为了你好。谢家百年辉煌终将落寂,她担心你将来无依无靠。希望你能有一个强大的倚仗,这样在人生道路上,你就不必单打独斗,不必累身累心,那么辛苦。” “在商场这个波谲云诡的世界里,你或许已经感受到了背后的暗箭,处处隐藏的危机,加之你过去树敌众多,他们随时可能对你捅刀子。面对这样的风险,你未来又该如何防范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要明白,门当户对的婚姻,并非只是简单的情投意合,它更是两个家族之间为了共同抵抗风险而建立的坚实联盟。” 谢陆言轻声一笑,“外公,当年我妈嫁给了我爸,是您口中的门当户对吗。谢家谈家官商互荣,两家关系盘根交错多年,因此谢家一路昌盛,您也官至高位。可是我妈幸福了吗?” 谭敬先神情一滞,半晌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好,我可以帮你。” 然而他转过身,又补充道:“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外公有条件。” 谢陆言:“您说。” “收购的事,外公可以出面为你周旋,但你要先答应谈家的订婚。你当是做戏也好,让你妈宽心也罢,总之外公也好有理由帮你。不然我怕是帮了你以后,就再也没有女儿喽。至于结不结婚,那就看你收购以后的本事了。” 看谢陆言面露难色,谭敬先笑了,“这是外公最大的让步,你知道,我也只有你妈妈一个女儿,他若知道我出手帮了你,肯定饶不了我,外公冒风险帮你,你也别让外公为难。” 谢陆言缓缓垂下双手,痛苦地陷入沉思。 胡叔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四少爷,您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订婚这事儿也不是小事。您把它当一场戏,可在外界眼里,却有了实打实的头衔,你要确保好您家里的那位,真的愿意吗。” - 入冬后,奶奶生了一场大病。 开始她不想让孩子们知道,但周婶在给妞妞打电话时无意中说露了嘴。 原本只是询问妞妞一些风寒感冒的用药问题,没想到应宁却立刻猜出是奶奶生病了。 妞妞和阿言、小楼阿坤却却都急匆匆地跑来探望奶奶,就连许久未见的云綦也赶过来看望外婆。 “好,好,你们来看我,我这病就好了一半。” 几个孩子围在床边,应宁为奶奶捶腿,却却为她揉胳膊,阿坤和小楼则在一旁斗嘴,像说相声一样,逗得奶奶乐开了花。 阿言和云綦则并肩站在最后,两人默默看着,气氛古怪。 云綦率先开口:“鱼塘守得怎么样了?” “挺好。”谢陆言声音冷淡,“胜利在望。” 云綦微微一笑,“那提前恭喜了。” 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周婶为大家端来了王伯亲手做的山楂罐头,让孩子们快来尝尝。 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喝着糖水,聊着天,周婶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这么多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都长大了,连桌子都显得拥挤起来。 时光真快啊,这群小不点一眨眼都成大人了,周婶儿看着看着,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 院子里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奶奶让几个孩子都留下吃饭,今天吃火锅,冬天最适合吃这个,大家吃完罐头,便纷纷起身说要帮忙准备火锅食材,嘱咐奶奶好好休息。 随后,大家陆续出门,但奶奶却单独留下了阿言。 应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弯了弯唇,“那你就再陪奶奶多待一会儿吧,我们先走了。”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床边,示意阿言坐过来。 谢陆言走到奶奶身边,没有坐下,而是半跪在了奶奶床边,轻声开口:“奶奶……” 他大概能猜到奶奶要问什么。 最近关于订婚的事情,谭韵泠张罗得沸沸扬扬的,想必也已经传到了奶奶的耳中。 老太太紧紧握着他的手,叹了口气,问道:“阿言,你真的打算和小雅订婚了吗?” 谢陆言:“奶奶,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他没有否认,只是闭上了眼睛,将脸颊贴在了奶奶宽厚的掌心。 奶奶轻抚着他的脸,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哀伤,她望向窗外,缓缓说道:“奶奶知道,奶奶明白阿言也有苦衷。只是……到底是委屈了妞妞,奶奶心里过意不去。毕竟妞妞是我亲自喊回来的……” 谢陆言没有说话,他紧闭双眼,脸颊瑟瑟发抖。可下一秒,奶奶的掌心却感受到了一片潮湿。 “阿言,你还记得去年的那个冬天吗?” 老太太回忆道,“那时,你也像现在这样,静静趴在我的膝前,你跟我说:‘奶奶,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了妞妞,他还想要她,还想,还想。 那时,他伏在奶奶膝头痛哭,反复诉说着:“好苦,药好苦,奶奶,药好苦……” “好孩子。”老太太心疼地抱着他。阳光下,是相依为命的祖孙俩,互相依偎着,度过了一个悲伤宁静的下午。 第160章 那时他刚刚接管谢氏,手腕强硬,冷血无情,辞退了几乎一半的谢氏元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任谁求情都不予通融。 他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然而,那却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他的脆弱和狼狈。 也是第一次,他向人展露了他的软肋。 也就是那时,奶奶打电话给了妞妞,让她回来了。 奶奶轻轻托起他的脸,用帕子温柔擦着他的泪,苍老的嗓音颤颤巍巍地从她嗓子里拉扯出来,仿佛临终前最后的嘱托—— “阿言,你打小心思深,谁也猜不透,奶奶虽不清楚你的打算,但有一点,你要永远牢记——不要辜负妞妞,算是奶奶对你,唯一的期望了,可以答应我吗?” # 今天除了吃火锅,还有美味的烤羊肩。 几个人在院子里一边聊天,一边帮着王伯准备食材。 小楼和阿坤一起搭着烧烤架,应宁便自告奋勇去厨房拿炭。 云綦担心她搬不动,便主动站起来说帮她。 两人一同来到后厨。 王伯准备的都是天然木炭,云綦把炭箱搬出来,应宁便拿着夹子,仔细把那些大小均匀、质地坚硬、孔隙充足的木炭一块块挑了出来。 她边挑边解释道:“这样的炭燃烧时间才会更长,火力也更稳定……” 她说话的时候却始终低着头,不太敢看他似的。 云綦察觉出什么,有些无奈,“给我吧,我来,别弄脏你。” 他接过应宁手中的夹子,蹲下身继续挑选木炭。 “阿綦哥哥,”应宁站在他身边,有些欲言又止。 云綦微笑着继续挑选木炭,很自然地问她:“最近忙吗?” 很日常的话题,也是想让她放松下来。 应宁嗯了声,说:“最近不用出门诊,主要在病房工作,相对来说压力小一些,没那么忙。” “不出门诊?为什么?哪有医生无缘无故不出门诊的,是不是院里给你停了?” 应宁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关键。 她之前也和小楼、阿坤提起过这件事,但他们都没有往深处想。 阿綦哥哥的细心让她有些意外。 她没隐瞒,“前段时间我有个病人,向院里诬陷我误诊,导致他病情恶化,所以医院决定让我接受暂时停掉门诊的工作,接受调查。” “我没告诉阿言,他最近太忙了,我不想让他担心。” 而且应宁从院长的态度中也隐约感觉到这件事不一般,她其实能猜到,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搞她,想毁掉她的名声和事业。 上次在茶馆闹的那么严重,不管搞她的是谁,她都不奇怪了。 不过,就像她此刻对云綦说的,“那份医疗记录是那个病人找人伪造的,不是我写的,我没有做过错事,所以不怕调查。” 云綦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猛地将手中一块精心挑选好的木炭又扔回了炭箱。 “你真不应该回来!” “什么…” 应宁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印象里,平时温润如玉的表哥很少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她甚至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云綦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柔, “没什么,我不吃了。你帮我跟大家说一声,我有点事先走了。”云綦站起来便往外走。 “阿綦哥哥!”应宁急忙追上去,“你要注意身体!一定要注意身体……如果、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不知道说什么,但她觉得,他一定能懂的。 她眼里含了泪花。 云綦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也是。” 那天的天空显得异常高远,仿佛一块巨大的宝石镶嵌在苍穹之上,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温柔地洒在院子里,胖橘妞妞依偎在一起,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然而,应宁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一天竟然是她与表哥以及他们几个共度的最后一个团圆时刻。 却却躲在门口,伤心地看着阿綦哥哥离开的背影。 她拉着应宁回到厨房,问她阿綦哥哥刚刚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应宁摇了摇头,握住她手,“难过了?” “我不难过,而且我也要去美国了。” 却却说,为了忘记阿綦哥哥,所以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是美国的,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应宁以为她在赌气呢,“那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能同意吗?” 她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好了,失恋常有,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 同时,小楼和阿坤见却却把应宁堵在了厨房,应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两个人随后找到了阿言。 三个人坐在房间里,全都阴沉着脸,但谁也没有说话。 小楼率先开口,直接飙了句脏话。 “操……你丫真想好了?” 订婚这事儿已经在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现在恐怕只有应宁不知道了。 小楼快气炸了,他已经忍了很久。阿坤看到他要发作,赶紧按住他,“先听听阿言怎么说。” 谢陆言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这只是场戏,为了骗我妈而已。我外公好有理由出面帮我,等他搞定商务部那边,我剩下的就好办了。” 第161章 现在谢陆言满脑子都是d.t,对谭韵泠大动干戈操持的这场订婚宴,压根一点没放在眼里。 “就差最后一步了,绝不能功亏一篑。” 小楼:“就算是演戏,订婚这事儿总是真的吧?阿言,妞妞是个女孩儿,女孩都很在乎这个啊,你想过她知道后会怎样吗?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等到她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成功收购了,那时我会交代好一切,然后带她离开。” 谢陆言说完,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或是刚刚的哪句话戳中了他,他缓缓垂下了眼睫。 水杯紧握在手中,指骨因用力而显得无比苍白。 谢陆言沉默许久,刚刚那股子不容置疑、信心满满的气势,此刻却如同逐渐枯萎的花朵,瞬间减弱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他疲惫地扯了扯唇角,自欺欺人似地开口道:“所以,别让她知道,你们帮我瞒住就好了。” # 厨房里。 却却说道:“一开始我爸妈是不太乐意,但我那个男朋友是小布什家族的,你懂了吧?” 后面她也没再多说,有些事情涉及到家里,不太方便告诉她,应宁不太明白这些,也就没再追问。 只是叮嘱她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却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有保镖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就紧紧抱住了她:“宁宁姐,我今天来,其实主要是想跟你们和奶奶告别的。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应宁摸了摸她的头,也很不舍,“那你一定要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 却却嗯了声,突然开了个玩笑,“宁宁姐,如果阿綦哥哥真的喜欢阿言哥哥,你干脆就把他让给阿綦哥哥好噜!” 应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吓得脸色微变,却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我是开玩笑的啦!不过说真的,如果阿言哥哥敢辜负你,你就别要他了,要我哥好了,我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的话里似乎藏着深意,好像知道些什么。 后来不久后的某一天,应宁在一次偶然的场合下,猛然得知了阿言和小雅即将要订婚的消息,那时候谈家连酒店都订好了,下一步,就差昭告媒体了。 可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像个傻子。 却却也是无意中听到爸妈在家里讨论这件事,觉得无法面对应宁,所以才决定离开。 她告诉应宁:“宁宁姐,你真的很好。你知道吗?我偷偷告诉你,那年你被谢家赶出来的时候,我哥跪着求我爸妈收养你,他跪了整整一夜呢,连我爷爷都有些动摇了。但我爸妈因为不敢和谭阿姨作对,最后还是没能收留你。” “我哥前几天受伤的事情,我妈其实知道了,她吓得要死。如果这个时候我哥提什么要求,她肯定会考虑的。这些年,我爷爷的态度也松动了,没收养你他有点后悔。他很喜欢你,觉得你虽然家世差了些,但人品好,又努力,是个好医生。真的,我爸和我奶奶也很喜欢你,就是我妈还有点固执。” 却却搂着应宁的胳膊,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哥,我百分之一万支持。我爷爷奶奶也会挺你的。” “好啦。”应宁拍了拍她的手,“别操心我了。多关心多关心自己,到了外面,一定要多长点心眼,别再大大咧咧的了,知道吗?” 却却听了,却叹了口气。 她真不想面对即将长大的现实。 “宁宁姐,有时候我真怀念咱们小时候,那时候无忧无虑的……” 第63章 - 那天过后没多久,应宁就被医院彻底停职了。 不过也好,正好奶奶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应宁就干脆搬去了奶奶身边,贴身照料了她一段时间。 为了不让阿言担心,她对他说自己是为了照顾奶奶而专门请的长假。 那段时间,谢陆言忙的几乎见不到人影,除了敷衍应付订婚的琐事以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公司上,自然不疑有它,只嘱咐她也要照顾好自己。 “天冷了,记得保暖,还有按时吃饭。”这是应宁给阿言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当时他正在准备进入会场,秘书在一旁催促他,同时还有其他老总和他打招呼,谢陆言没有顾上回复,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递给了秘书。 应宁没等来阿言的回复,微微叹了口气,她把手机放在一旁,蹲在水池边,挽起衣袖,继续给‘小妞妞’洗澡。 谢陆言是忙到真没一点时间,连谭韵泠打来的电话都被他拒接了。 看着就烦。 后来他妈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秘书那里。 谭韵泠简单粗暴下命令:“订婚宴上的宾客订单,我发给你,你过目一下,看看还有哪些漏掉的,及时告诉谭叔,另外,老太婆要是实在不想来,就不请她了。” 谢陆言翻着草拟的合同,不耐烦地敷衍着,“您自己看着安排吧。” 当听到谭韵泠提到奶奶时,他微微皱眉,想到妞妞这会儿还在奶奶家住着,他又补了一句,“我奶奶不愿意就算了,您别再去打扰她,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谭韵泠趾高气傲地,似乎压根不把老太婆放在眼里,“你奶奶爱来不来,她来不来的我不管,不过不管你有多忙,周末都必须给我回来一趟,你这周去陪小雅逛街,该把婚服定下了。” 第162章 “回不去。”谢陆言挂了电话,把手机不耐烦地丢给秘书,他正要起身,突然手头的铃声又响了,是他自己的手机,谢陆言看都没看,拿过来就要关机。 无意间一瞥,他突然愣了一下,来显上是一串“00000”的保密电话。 “那边”终于联系他了。 - 谭韵泠挂断电话后,转身对小雅说:“阿言刚当上董事长,一个人管理集团上上下下的事务,确实太忙了。他不能亲自陪你选订婚服,你可不要怪她。” 到底是自己儿子,语气中处处是维护。 小雅体贴一笑,“没事的阿姨,他忙就让他忙好了,订婚有又不是结婚,没那么多讲究,何况我爷爷还特地交代一切从简呢,那有什么事我就看着安排啦。” 谭韵泠是越看小雅越喜欢,无论从家世还是品行,各个方面都不知比那个没娘教育的野丫头强多少倍。 “对了,阿姨,我想周末先去看看奶奶。虽然她不来,但我想亲自把帖子送过去,以表达我们家的尊重。您觉得怎么样?” 谭韵泠点点头:“你爸妈有心了。” 小雅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阿姨,回头我再给奶奶带点补品过去,都是上周我家里人专门给她老人家提前准备的。” 阿言不陪她去,她又觉得自己去太没面子,于是在车上,她懒洋洋地拨通了孟子坤的电话:“周末你和小楼陪我去一趟南池子,我要给奶奶送帖子去,还带了好多礼物,我一个人提不动,你们帮我提一下。” 孟子坤这会儿宿醉醒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呢,他伸手扒拉开水蛇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庸脂俗粉,听着电话直皱眉,“你家那么多秘书都是吃干饭的啊,一点东西提不了,还得使唤我俩?” 小雅低头鼓捣着自己的指甲,为了订婚新做的红色美甲,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白皙玉手去上,使得那红色看起来越发鲜艳。 好看极了。 “不管,我就要你们俩帮我提。再说了,我都和阿言要订婚了,你们做兄弟的,帮个忙怎么了?” “而且……这事儿应宁好像不知道吧,虽然我特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瞒着她,毕竟她早晚会知道。但是么,从我嘴里告诉她,比她从其他渠道知道,要更残忍吧?” 孟子坤气炸了,一下子从床上翻下来,叼着烟对着电话吼,“好好好,去去去!” 他妈的。 “也别忘了告诉小楼哥哦~” 后来小楼知道这事儿,差点没跟阿坤打起来,“你答应的你丫自己去,老子不去!” “不去她他妈就去妞妞跟前闹了!咱不得帮阿言守住吗!” 小楼说:“坤子,你觉得这事儿真能守住吗。妞妞不是傻子,咱们半个圈子的人她都认识,搞不好谁哪天就突然发个朋友圈,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他妈受够了。” 阿坤说没辙啊,瞒一天是一天呗,“也不知道d.t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挂断电话后,小楼就抱着电脑,紧紧盯着阿言给他发来的一个网址。 打开是个全英文的虚拟交易平台的后台界面。 谢陆言的黑客技术是真挺牛逼的。 自打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后,他连续几天没合眼,终于成功破解了这个平台。 这是谢峥公司背后的主要资金账户。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谨慎,走私款和毒资都是通过这个虚拟交易平台用usdt币支付的。 支付成功后再委托他人将ustd币售卖,将洗白后的资金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账户下。 所以最后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谢陆言让他盯好这个账户,下一笔资金到账后立刻通知他,他要黑掉他们的资金链。 小楼紧握拳头,心中隐隐有一种兴奋感,大哥背后的大鱼终于要钓出来了。 正如他之前猜测的,大哥背后的势力必然与李家有关。 涉及走私和贩毒的勾当,这次姓李的一定跑不掉。 如果成功了…… 这一晚上他都没怎么睡好,早上醒来无精打采地坐在楼下吃早餐,闻夫人亲自给他剥了俩鸡蛋。 “听说你今儿要陪小雅去谢奶奶那?” 小楼烦躁地嗯了一声。 闻夫人说:“你要多和小雅搞好关系。咱们家以后免不了有用到谈家的地方。你也长大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族考虑,知道吗?” 她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别看你们几个因为妞妞跟家里闹得欢,到最后,都得为了家族利益选择妥协。你看阿言爱的死去活来,最后不也是和小雅订婚了?还有阿坤,别看他平时傻乎乎的,其实他跟他那个妈一样,最精了。” “你看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就是不结婚,是为了什么?小雅给他介绍的那个闺蜜,家世可是和孟家旗鼓相当,甚至比他们孟家底子还要厚上一点,你瞧,他不是立马就答应了。我听他妈说,昨儿个俩人就开始约会了。只要涉及到家族利益,他们都是很精明的。这几个孩子里,就你最天真,还整天傻乎乎的。” 小楼抬头问:“妈,却却是不是你让她去美国的?那什么小布什家族的男的,不是你给她介绍的吧?” 闻夫人回避了这个问题,“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我有我的安排。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以后多和小雅走动,少和妞妞在一起,等阿言和小雅订婚了,你也就彻底没有再和妞妞走动的必要了。” 第163章 “一个协和的小医生而已,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社会资源,在这个圈子里,她连金字塔的底部都算不上,但你们可都是出生就在塔尖上的人,如果不是当初谢老爷子好心收养她两年,就凭她自己,再努力三代也挤不进来。你呢,平时多和对自己有利的人接触,那些压根不在一个阶层的阿猫阿狗,就少看两眼。何况她大概率以后也留不了北京了,你跟她的关系也赶紧给我断了。” “还有,上次受伤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受的伤。”放下筷子,闻夫人便气冲冲地起身离开了。 小楼还没来得及吃饭,小雅的电话就催他出发了。 “楼楼,我和坤子已经到了,你在哪里呢?还不快点出来!” 孟子坤倚在车后,敲着腿,嚼着口香糖,“我他妈还以为你要送多少东西呢,就特么两盒点心,我看你纯粹拿我俩找乐吧?”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一个书包和水壶,你俩还抢着帮我提呢,忘了吗?现在提个点心就不乐意了?” “是吗?有这事儿嘛?”孟子坤假装想不起来,“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再说,那时候周围不只有你一个小姑娘嘛,物以稀为贵。” 小雅听后哈哈笑了起来,不一会儿小楼上了车,她便吩咐司机出发。 三个人下了车,小雅心情愉快地走在最前面,阿坤跟班似的走在她身后,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小楼则双手插兜,一脸烦躁地走在最后,什么也没提。 结果一踏入门槛,他就愣住了,人傻了一样—— “妞、妞妞?” 孟子坤的手一颤,手里拎着的点心差点飞出去! 应宁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她看见他们进来,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从阿坤身上扫过,再到小楼身上,最后才缓缓移到了小雅的脸上。 小雅微微一笑:“好巧呀,你也在奶奶家,我是专门来看奶奶的。”但是语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存在,好像早就知道她在似的。 应宁点了点头,“进来吧,奶奶在屋里。” 说完便继续晾晒衣服,没再管她。 她也没和阿坤和小楼打招呼。 小雅呵了一声,这会儿她是胜利者,不屑跟一个失败者计较,于是抬脚就去了屋里找奶奶。 阿坤把东西放下后,立刻冲出来找应宁解释。 “那个、妞妞,我们是在门口突然碰上了,不是一起来的,真的,你别误会啊!” 小楼在一旁站着,他说不出骗她的话,而且听着阿坤撒谎,心里也越来越难受。 真操蛋,谎话越扯越他妈多了。 也看不出应宁是真信还是假信,或者她早已看穿一切,只是不屑拆穿而已。总之她带着淡淡微笑,温声说了个好。 “那你们先坐,我炉子上还有给奶奶热的汤药,我先去看看了。” 阿坤眼看着妞妞落寞离开的背影,自责地一拍脑门,“操啊,妞妞怎么住在奶奶家啊!妈的。” 小楼烦得点了根烟,用力抽了两口后,抬脚跟了上去。 他叮嘱阿坤,“你看着点里面那位,别让丫瞎他妈乱说。” 应宁进了厨房,独自一人站在小炉子旁,专注地搅拌着药材。 “妞妞……”小楼走到她身后,刚要开口解释什么,阿坤和小雅就吵吵嚷嚷地进了厨房。 他皱眉看向阿坤,意思很明显,“不是让你看好她么,怎么还让她来这了?” 阿坤实在没拦住,冷汗直冒,他干脆拽住小雅胳膊在耳边警告她,“别他妈多嘴啊,妞妞要是知道了!小心阿言反悔。” “紧张什么?”小雅一点不怕的,她悠悠来到应宁面前,笑着撑在身后的桌子上,问她,“宁宁妹妹,我最近在学习做糖果,可能会做很多口味。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告诉我,我多给你做点。” 应宁说我不吃糖,谢谢你。 阿坤赶紧上前把她拉走。 “你丫不是最讨厌做手工了吗?怎么现在还做起糖来了?” 他还问。 小楼都听出她话里话外暗戳戳指的是喜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妞妞没反应过来他就谢天谢地了,这傻逼还嫌没露馅儿,他快气吐血。 “哈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不喜欢做手工呢?”小雅勾唇一笑,“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做手工,我是不喜欢被别人强迫着做事情,你还记得那会儿老师总是让咱们做所谓的‘charity meal’吗,去帮助流浪汉或福利院的小朋友,我觉得那很形式主义,所以不太愿意参与。但你们过生日的时候,我可是亲手为你们做点心的。记得你八岁生日时的奥特曼蛋糕吗?那就是我亲手做的。” 阿坤惊讶地哟了一声:“那个奥特曼蛋糕是你做的?我还以为是你给我买的呢,没看出来啊!” 小雅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是我做的,我爷爷专门找做国宴的甜品师傅手把手教我的,花了很多心思呢!而且我还记得你和小楼都抢着吃,还嫌不够呢。就连阿言,他虽然不太喜欢吃甜食,但也尝了一小角。” 她顿了顿,余光若有似无地瞟了应宁一眼,又故意说:“其实我会做的还有很多呢,以后你们想吃什么,我随时可以为你们做呀。” 水蒸气在厨房内弥漫着,应宁的目光平静且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炉火,她时不时调整着火候,确保药材能够充分熬煮,仿佛置身世外一样,不受周围任何打扰。 第164章 小楼尴尬地看了应宁一眼,心里都他妈毛了。 他终于开口:“行了,别说了,老子什么都不爱吃,你他妈少说两句。” 小雅不满道:“怎么就不能说了?咱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童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怎……” 她的话还没说完,慢八拍的阿坤也反应过来,他急忙冲过去,拉住小雅的手腕,将她拽出了厨房。 “干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 孟子坤:“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行不行?” 小雅看着他急吼吼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她心情不错地摆了摆红色的指甲,大发慈悲说了句行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了她。” - 厨房里。 小楼深呼一口气:“妞妞,你别多想,我跟坤子和她没那么好,她就一自来熟,我们俩最疼的就是你……” 应宁微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小楼哥。她说的对,你们才是真正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有很多童年美好回忆。我知道她说的没什么恶意,我也没那么小性子。” 她一边慢慢地倒着药,一边继续道:“而且,朋友嘛,不是只能和她好就不能和另一个好。我真的没有因为你们的关系而生气。虽然她对我再怎么不好,但她对你和阿坤哥哥都是真心好的。” 小楼听着应宁的话,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实在没脸面对她,便说:“我……我先走了。”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应宁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小楼心虚地回过头,只见应宁跑回房间,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他:“这是给你的,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给你。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药方,特地找了专业的医疗机构制作成膏药。现在天气转冷了,你肩膀的伤,贴上这个应该会有助于防止复发。记得没事的时候多贴贴,同时康复训练也别落下。” 小楼接过袋子,鼻子一酸,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紧紧地抓着袋子离开了。 - 那个冬天,奶奶的身体日渐衰弱,就像一颗逐渐枯萎的树,不管应宁怎么浇水,好像都救不回了一样。 她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房间哭过好几次,想到奶奶寿命将寝,也许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就会离开她了,她就抑制不住地自责又难过。 她没有照顾好奶奶,她还不想奶奶离开。 后来有一天,大着肚子的谢淑白过来探望了一次奶奶。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个人竟然吵了起来。 大姐走后,老太太就发起了高烧,应宁日夜守在奶奶身边,废寝忘食地照料了她整整三天三夜。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三天过后,老太太烧退了,人也恢复了些精气神,可她却累坏了。 下巴尖尖的,整个人瘦了六七斤。 给周婶儿心疼坏了。 由于疲劳过度,免疫力下降,转天她也发起了低烧。 吃了退烧药也不见好转。 应宁就把自己独自锁在厢房,裹了厚厚的两床棉被,试图通过发汗来让自己退烧。 她坚持不让周婶儿进屋,硬说自己可以,“我自己就是医生呀,放心,我可以照顾自己……” 其实,她是担心自己把感冒再传染给周婶儿,那样家里就真的没人再能照顾奶奶了。 她太细心了,也太懂事了,懂事得甚至让人心疼。 应宁在黑暗里,紧闭双眼,一声又一声的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她的小脸胀的通红,胸腔内像卡了一根棉刺,不上不下,每咳一声都会扎一下她的心。 她难受极了,也痛苦极了。 可这澳热又绵长的夜,她只能独自煎熬、独自忍受。 肩膀上的旧伤也开始隐隐发痛,那道疤痕,至今都没有去掉。 每次做'爱的时候,阿言总会着迷一般亲吻那个地方。 病态地描摹,好像吻几百遍,疤痕就会淡去一般。 半夜时分,谢陆言匆匆赶到。 他风尘仆仆地推开厢房的门,倦色浓郁眼神,一脸望去,满是破碎。 而后,他轻轻走到女孩床边,湿润着眼眶,扶着床沿缓缓地跪了下去。 他跪在她床边,紧紧握着她湿热的小手,俯身上前,颤抖地轻蹭她的额头,用自己的体温感受她的。 好烫,她好烫啊。 应宁迷迷糊糊地嘤了一声,竟然感受不到周身骤然袭来的冷空气。 但那冰冰凉凉的触感,是让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感到了一点舒服。 她唇角微微弯起,还想要更多。 谢陆言脱下大衣,立刻去外面准备东西,正好周婶儿端着水盆急匆匆赶过来,谢陆言见状,直接接过周婶儿手里的水盆,拿上毛巾,回到应宁的床前。 他挽起袖子,掀开被子和她的睡衣,开始从腋下到胸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她擦拭着身体。 温水凉了又换,换了又凉,整整三个小时,换了七次温水,地板上几乎淋漓了一地的水渍,应宁的烧才终于退了下来。 谢陆言握着手里的温度计,深深松了口气,他一手撑着桌沿,眼前一黑,脚下微微虚晃,差点没站稳,幸好周婶儿及时扶住了他。 他大汗淋漓,身上的衬衫也已被汗水湿透了。 第165章 周婶儿让他回房休息,后半夜她来照顾应宁小姐。 但他不愿。 打发走了周婶儿,他一步步地,又挪回了应宁的床前。 这次,他紧握她的手,坐在床边深深凝视着她。 而后,他俯下身来,拨开她额头湿漉漉的发丝,低头在她眉心落下深深的一吻。 “老婆,我马上就能带你走了,再等等好吗……再等等……” 他守着她直到天亮。 应宁做了个梦,梦到有一只小猫一直在温柔地舔她的脸。 那感觉好舒服呀,小猫的舌尖软软的,像果冻一样,还带着一点点烫,一会儿舔她的唇角,一会儿又舔她的鼻尖,她都有点不舍得醒来了。 应宁恋恋不舍地睁开眼,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也没有什么小猫儿。 所以,不是“小妞妞”或者胖橘半夜来偷袭她,她确确实实做了个可爱的梦。 应宁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她掀开被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好像整个人都被抽干了一样。 但她还是开心地笑出了声。 “哈……”她想起来了,那个梦还有前半部呢。 不是小猫在舔她,而是阿言在舔她。 是她做梦梦到了阿言,他变成了一只小猫,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很烦人,真的很烦人,怎么推也推不掉…… 应宁笑了笑,哎了一声,心想自己大概真是夜里烧傻了。 怎么可能会是阿言呢?他都不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最近他一定很忙吧。 上次的信息,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复。 一定是太想念他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吧。 应宁抬手揉了揉眼睛,却一不小心,把眼泪揉了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簌簌落下。 第64章 -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 应宁想着给奶奶、周婶儿还有王伯买些新衣服,当作新年礼物。 她又在小群里艾特了小楼阿坤和阿言,问他们三个新年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但可能大家都在忙,应宁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她想了想,干脆就依着自己的想法给他们买好了。 不过这几位少爷打小不愁吃不愁穿的,应宁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买什么,后来她想干脆就给他们买点生活用品好了,起码贴身用的上。 这样想着,转天她就约了小姚一起去逛街。 “宁宁老师~”好久不见的小姚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熊抱。 小姚替她打抱不平道:“调查结果这么久还没出来,明显就是在拖你。听说那个病人有背景,医院不敢得罪。宁宁,你要是有关系的话,就去找找吧。现在这社会,没关系真的寸步难行。” 应宁有自己的打算,她安慰小姚说:“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再过一周还没有结果,我就去向卫健委反映情况。” “好吧,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姚搂着应宁的胳膊,两人走出地铁站。小姚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还没问你要去哪逛呢?怎么来skp了?” “就是来skp逛逛。”应宁回答。 “什么!”小姚吓死了,“你有多少工资啊?skp这么贵,一个包就够你挣一年的了。” 众所周知,skp是北京最顶级、最贵的购物商场,汇聚了世界顶尖奢侈品品牌,年薪没个千百来万的都不好意思进。 “我想给我奶奶买条围巾。”应宁说。 “你奶奶这么讲究啊?这里的牌子都不便宜哦。” “没关系,我上班也攒了一些钱,而且我奶奶平时很注重生活品质,她值得用最好的。” 小姚夸夸她,“呀,你可真孝顺。” 两个人说着走进商场,今天不是周末,但是人还是很多。 小姚不禁感叹道:“他奶奶的,这社会阶级分化太严重了,你瞅瞅,要么顶级商场人头攒动,要么拼多多市值飙升,只有中端商场冷冷清清的。” “这说明说什么?”小姚拍了拍应宁的肩膀,“说明最苦逼的就是咱们这种人——不上不下的,既享受不了顶级生活的奢华,也无法满足于低端市场的价格,所以只能天天emo了~” “好啦,别emo,拼多多也挺好的,性价比高,我总在上面买东西呢。”应宁牵着她的手,笑了笑,“走吧,我们先在一楼逛逛。” 俩人从一层开始逛起。 虽然大多奢侈品牌专柜的柜姐,一见到她们的穿着,就选择忽视,或者爱答不理的,但是这样也挺好,反倒让她们更加自在。 逛了一圈下来,应宁始终没有找到心仪的围巾款式。 其实价格不是她主要考虑的,她主要是知道奶奶的审美和喜好,觉得刚刚看过的那些款式,可能都不太符合奶奶的品味。 “要不我们去三楼再看看吧。”小姚提议,“那层女装款式挺多的,说不定会有适合奶奶的围巾。” “好。”应宁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搭乘扶梯前往三楼。 可刚到三楼,她就意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身姿实在太过惹眼,即便没有大牌服饰和珠宝的点缀,仅凭她那一头明媚张扬的短发,便足以引人侧目。 第166章 更何况,她身上那股子自然流露出的千金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雅步履轻快,微笑自然,随意打量橱窗的眼神,就如同逛菜市场一般轻松。 应宁亲眼目睹她从一家中式婚礼服高定店里走出,身边紧跟着帮她提东西的男子,竟然阿坤和小楼。 孟子坤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除了那些耳熟能详的奢牌,还有很多私人订制的牌子,其中有一只,是火红色的,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再去那边逛逛吧。”小雅往应宁这边的方向,懒洋洋地指了指。 应宁下意识地躲到了一侧的石柱后。 几个人从她身边经过。 孟子坤:“还逛啊,都他妈逛三个小时了,老子对自己女人都没这么伺候过,您差不多得了。” “你们两个是我和阿言的伴郎,他太忙没时间,你们替他选订婚的服饰,不是应该的吗?”小雅说。 小楼双臂环抱胸前,黑着脸,不耐烦地跟在一侧,他手里什么也没提,人高马大的像个保镖。 听了嗤笑一声,“这刚订婚就想结婚了?” “婚都订了,结婚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这还不是看我们小雅的心情。” 回呛小楼的是琳达,也是小雅介绍坤子的那个闺蜜,今天被小雅喊出来一块逛街的。 这女孩儿和小雅身上的那种四两拨千斤的穿搭不同,她穿的辣,身材也辣,盘靓条顺的,一看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北京大妞。 确实也是坤子爱好的那一口。 可惜现在身上沾的都是洋味儿,也就打了一半折扣。 小楼嘴角上挑,语气中带了那么一点戏谑,“照你这么说,床都他妈上了,怎么还能没个名分呢,这不也是坤子一句话的事儿,坤儿,你们俩的喜酒我什么时候喝啊?” “别没劲啊,说人家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孟子坤啧了一声,觉得他忒烦人! “等等!”小雅这时候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你们俩已经睡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转头质问琳达,“你怎么没告诉我?还把不把我当闺蜜了?” 琳达哎呀一声,躲到阿坤身后,连忙告饶:“你不是忙嘛,就想着等你和阿言订完婚再告诉你。” “我不管!”小雅生气了,矛头直指阿坤,“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还真让你把我闺蜜骗了去,现在我把我最好的闺蜜介绍给你了,你也得送我点什么吧?” 孟子坤摆了摆手里的手提袋,满满腾腾的,小二百万的东西,他说道:“姑奶奶,您今个儿的战果可全是刷我的卡,这不够啊?” “不够,我闺蜜可是很珍贵的,这点可换不来。” 孟子坤无奈笑了,乐了声,大大咧咧地拎着袋子,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调,“那把整个商场买给你,要不要?” “你说的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小雅说完,示意琳达,“琳达,快,搜他。” 琳达得到指示,毫不犹豫地摸向阿坤的裤子,直接搜出了他的钱包。 打开一看,建行的大山白,中信的无限丝袜卡,招行的白金,美国运通百夫长黑金卡,花旗黑色主席卡,等等等,一水儿的各大行顶级银行卡。 纵然琳达家也很有钱,从小到大也不乏见过一些顶级世家的公子哥,这会儿也还是被小小地震撼了一把。 她把钱包扔给小雅,小雅一把接住,得意地说:“都是我的喽。” 孟子坤嘴角呷一点笑,淡淡扫她俩一眼,也没说什么,似乎压根不在乎这点钱。 他只调侃了句,“这么贪心,吃得下吗?” 小雅坏笑着把琳达推到他身上,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我吃不下,琳达可以呀!” 四个人嘻嘻哈哈的,言语举止很是亲密。 小姚也被他们这群人吸引,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 他们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浓厚的京片子,尤其是那两个男的,那种混不吝的样子,说起荤话来简直游刃有余的,又莫名给人一种气定神闲的气质,宛如京城里的二世祖,带着各自的女伴悠闲地逛街。 其实这场景在北京也没什么稀罕的,但小姚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楼低头走着,突然瞥向橱窗,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像极了妞妞。 他心中猛地一惊,迅速扭过头去查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小楼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眼花了。 而此刻,应宁正捂着心脏,紧紧贴在冰冷的石柱上,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skp啊,果真是有钱人才能逛的地方。”小姚在她耳边羡慕地感叹道,“你看那边那个女的,她那个包是限量款的,要二十几万,还有他身边那个男的,他那条裤子是四大潮牌的联名款,要十几万一条呢,你敢信?还有他手腕上的那块百达翡丽,我男朋友在杂志上给我看我,一模一样的款式,少说八位数吧。” “哎,同样是人,但人跟人的差距真大啊,咱们跟人家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我怎么觉得那个男的有点眼熟呢……” 小姚收回目光看向应宁,突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事。”应宁赶紧揉了揉眼睛,然后绕过人群,迅速走向扶梯往下走。 第167章 “哎,你怎么不逛了?”小姚追了上去。 正好小雅他们几个人也来坐扶梯,他们一个上,一个下,扶梯上下交错,应宁故意转身背对着她们,低着头,没有与她们目光交汇。 她们聊的很热闹,自然也没有看见她。 快到饭点,小雅和琳达都饿了,他们便去了六楼吃饭,小雅想吃粤菜,正好六楼有家北京厨房是吃粤菜的,挺便宜的,人均也就几百的样子,几个人就说凑合一下得了。 应宁来到负一层的餐饮区,找到牛汤哥,给自己和小姚都点了他家的经典牛肉汤,另外要了两个油酥烧饼。 “尝尝,这家很好吃的。”应宁主动给小姚递过餐具。 “好耶!我还没吃过这家的牛肉汤,闻着就好香。”小姚迫不及待地尝了尝,果然很好吃,她赞不绝口,又加要了一个烧饼。 人均二十多块,吃的超级满足。 可应宁点好了餐,却几乎未动一口,她始终低着头,默默搅动着勺子,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突然间,她胃口忽然袭来一阵强烈的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慌忙抽出纸巾捂住嘴巴,那一刻,她的身体仿佛被无数根针扎中,剧痛传遍全身,像烈火焚烧,又如寒冰刺骨,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心理上的极致痛苦,导致了身体上的应激反应。 quot;宁宁,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情了?quot;小姚紧张地问道,quot;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quot; 她原本以为应宁可能是吃了什么不舒服的东西,但低头一看,发现应宁根本没动过筷子。她更加紧张,quot;到底怎么了?quot; 应宁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轻轻摇头,声音微弱地说:quot;没事的,不是饭的问题。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有点难受。坐一会儿应该就会好的。quot; quot;那你多喝点热汤吧,我再去找老板要点热水来。quot;小姚说着,便急忙起身前往前台。 小姚刚一离开,应宁心中的堤坝便瞬间决了堤。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死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不断地砸入面前的那碗汤里。 脑海中闪现出那刺眼的红色喜字,那原本象征着喜庆和吉祥的颜色,此刻却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小雅曾说过她要自己亲手制作的喜糖。 还有她那鲜艳的红色指甲。 如今全部成了她心中最苦涩的讽刺。 可笑,太可笑了。 阿言和她要订婚了,阿言和她、要订婚了。 阿坤知道,小楼知道,他们甚至,还要担任他们两个结婚时候的伴郎。 或许这个消息早就在圈子里传遍了,可却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中,她的拳头紧握到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一双大手一片一片地撕裂,每一片都滴着血,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无数根锐利的针尖,同时刺入。 那些针深深扎进她的肌肤,穿透她的神经,让她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可那是阿言的手,那是阿言的手啊。 她也曾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每天会那么的忙,忙到那么多天都不来看她一眼。 可她体谅他,心疼他,那些会让他徒增烦恼的话,她始终都没有问出口。 如今,真相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拼凑在一起,而她也终于明白,原来他是在忙着订婚。 “冷静,冷静。”她心中默念,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却是一片寂静。 群聊中,应宁上午发出的信息依旧孤零零地悬在那里,那会儿她专门艾特了他们三个,询问他们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然而,无人回应。 她一直以为他们三个都在各自忙碌,没想到忙的却是阿言的婚礼,是陪小雅逛街,是要当他们的伴郎。 应宁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或许,真如小姚刚才说的那样,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闭上眼,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退出群聊的按钮, 也退出了那个曾经属于她、但如今已与她无关的世界。 - 谢陆言是在转天才得知应宁退群的。 那会儿他正在开会,听他大伯的手下汇报城改一号的项目进度,他大伯甚至在主席台上对他的收购计划公开进行冷嘲热讽,他不想听,也不想解释,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失败者,都在等着看他最后的笑话。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谢陆言就格外地想念应宁。 他拿出了手机,想看看她最近的朋友圈,想知道她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他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了她,所以他想着,等度过最艰难的这一段,他一定要好好弥补她,为她做更多的事情。 他想象着他们未来的生活,换他每天为她做饭、洗衣服,承担所有的家务,让她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他想象着她躺在阳光下,悠闲地撸着“小妞妞”,嘴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小楼急吼吼地给他发来消息,问他最近是不是和应宁吵架了,怎么妞妞突然退出了群聊,也不回信息呢! 其实他和坤子都是神经大条的,他们的群聊五花八门,本来就多,那个小群平时阿言和妞妞都不怎么说话,再加上最近真的挺忙的,所以谁也就没有注意。 第168章 男孩子大大咧咧习惯了,自然没有女孩子心细。 那会儿小楼和阿坤甚至也没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但谢陆言却瞬间觉出了不对劲,他迅速翻开她的朋友圈,眼前却赫然出现一条冰冷的短线。 他看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曾经的朋友圈背景是他和她的合照,如今也消失不见了。 他手指颤抖着,给她发送了一个表情,但随即却收到了红色的叹号提示——他被删除了。 谢陆言猛地从位子上站起,脸色一霎间变得惨白,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踉跄两步,毫不犹豫地从会议室冲了出去。 去找她的路上,他紧握着方向盘,双手不住地颤抖。 他一遍遍拨打应宁的电话,但永远无人接听。 那天温度很好,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进来,照射在他脸上,明亮而耀眼,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他手脚冰凉,仿佛被寒风冻僵了一般,额头的冷汗密密麻麻地渗出,湿透了他的头发。 那一刻,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风尘仆仆地赶到她家,车子在楼下急停,他匆忙从车内跳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楼梯口。 手指在电梯按钮上不停颤抖,终于按下了通往十楼的按键。 到达门口,他焦急地拍打着门板,却无人回应。 谢陆言猛地想起密码,那是她曾告诉他的,他的生日。 他哆哆嗦嗦地按下,心中不断祈祷着,谢天谢地,门开了。 “妞妞!!”他猛地推开门,疾步冲了进去,他迅速穿过客厅,直奔卧室。 打开衣柜,看到她的衣物依旧整齐地悬挂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走,没走,没走……” 他几乎要瘫软在地,汗水已经浸透了额头和脊背。 谢陆言顾不得擦拭,立刻又拿起手机,给应宁发送了一条信息,问她现在在哪里。 信息发送后,他又转身匆匆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他注意到里面还有她吃剩下一半、被细心密封好的面包。他打开暖水壶的盖子,伸手摸了摸壶口,感受里面传来的丝丝热气…… 这一刻,他那颗高悬的心脏才算是落了下来。 应宁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谢陆言静静坐在昏暗的沙发上,任由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却始终没有打开任何一盏灯。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手机……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几乎快被打爆。 工作的、谭韵泠的、小楼的、阿坤的、大力的……但只要不是应宁的,他都没有接听。 直到月光洒满房间。 谢陆言捂着抽痛的心口,突然在茶几底下发现了一个大文件袋。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弯下腰来,僵硬地伸出了手,将那个文件袋缓缓抽了出来。 里面是一沓材料…… 封面是张洁白如雪的a4纸,他轻轻捻起,翻了个面,然后瞳孔一震,只见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 而后,他将目光缓慢聚焦到了正中的标题上。 下一秒,他的心脏就要不跳了。 application letter(申请书) dear selection committee of 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msf), i am writing to express my keen interest in joining 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msf)as an international medical volunteer. my name is ying ning…… - 申请书 尊敬的无国界医生组织选拔委员会: 您好! 我叫应宁,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哈佛大学医学院,拥有医学硕士学位,并已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书。我热切地希望申请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为全球范围内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医疗援助。 自幼以来,我便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立志成为一名医生,为人类的健康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在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学习期间,我深入学习了医学知识,并积极参与临床实践,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我深知,医学不仅是一门科学,更是一种责任和使命。我渴望将所学知识用于实践,为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们带去希望和康复。 在了解到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伟大使命后,我深受感动。无国界医生组织致力于为全球遭受灾难、冲突和贫困的人们提供医疗援助,无论他们身处何地,无论他们来自哪个国家,都能得到平等的医疗救治。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让我深感敬佩,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决心。 我深知,作为一名无国界医生,需要具备坚定的信念、扎实的医学知识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为此,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严格选拔和培训,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和素质。我相信,在组织的培养和帮助下,我一定能够胜任这一工作,为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们带去希望和康复。 在此,我郑重承诺,如果我有幸成为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一员,我将恪守职业道德,尊重生命,尽我所能为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医疗援助。我将不畏艰难,不惧风险,始终坚守在医疗一线,为人类的健康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阅读我的申请,期待您的回复。 此致 敬礼 申请人:应宁 …… 第169章 除了这封申请书,文件袋里还包括她的个人简历、□□、专业资格证书等背景证明,以及语言能力证明、英法两语的成绩单。 此外,她还附上了工作合同、各种荣誉证书的复印件,甚至还有热带病学的培训证书。 厚厚一沓,摊在他的眼前,仿佛在无声诉求着她有多么的优秀。 这么优秀的妞妞,又有哪一个组织会拒绝呢? 谢陆言的手一抖,那些文件便纷纷散落在了茶几上。 再也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还要令他心慌。 谢陆言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应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他和小雅订婚,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那么,她都会离开的。 她说过的,她也有梦想,如果那个梦想不是他,那会是为了自己。 她会申请成为一名msf,去做她一直想做却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所以她知道了。 她还是知道了。 她没有忘记她说过的话。 她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 他久久没有发出呼吸。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慢慢的,就要不跳了。 …… 应宁这两天一直在准备辞职的事情。 不过她想在辞职之前,把事情调查清楚,她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清白,不想在不清不楚中离开。 可今天,她依然没有等到结果,领导只让她再等等,并且也没有批准她的辞职申请。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十点。她看到门开着,知道是阿言来了。 哎。 她叹了一声,随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昏暗。 她望向客厅,月光下,她看到沙发上一抹模糊的人影,姿势颓废地歪斜着,指尖闪烁着一点猩红的光。 她平静地收回视线,把灯打开,然后像往常一样挂好包,脱下棉服,换好拖鞋。 她走进了屋内,看到茶几上散落的文件,一声不吭地蹲下,一一收好,放回档案袋。 对于她来说,这世界上也许什么都不属于她,曾经拥有的也是别人施舍给她的,可这些却是她最宝贵的,是靠她自己努力得来的,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一定要去吗。”谢陆言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带着惊心的嘶哑和哽咽。 应宁微微一愣,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继续收拾着东西,没有回头看他,“我说了,如果你和小雅订婚,我就会离开的。” 她的语气中早已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坐在她身后的男人,眼泪却瞬间从脸颊滑落下来。 谢陆言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袖,声音中带着悲哀的恳求,“只是订婚,不是结婚……订婚也是为了演给我妈看的,只有这样,我外公才会出手帮我。我已经快要成功了,真的快要成功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商务部的关系我打不通,我外公愿意帮我,只要他一句话,我就有机会,我……”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像被卡住一般,再也发不出声来。 谢陆言瘫坐在茶几前,一只手无力地撑着地板,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应宁的衣袖。 他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眼神中充满了哀求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应宁哎了声,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他。 她的眼中此刻也早已蓄满泪水,但声音却依旧平静:“阿言,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小时候,别人总是嘲笑我,说我是爷爷捡来的野种。后来又说我是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孤儿。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谁?我爷爷说我爸妈是意外去世的,但我从来没在家里见过一张他们的照片,爷爷也从不和我提起他们的事。所以我知道爷爷是在骗我的。” “我可能,真是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孩子,小时候,我总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父母,才会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我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不够相爱的父母,还有一种……” 应宁和他一样,跪在茶几前,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庞,眼泪簌簌下落,却依旧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她哭着说:“还有一种,他们深爱着彼此,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被祝福。他们曾偷尝了禁果,却无力抚养那个孩子,所以选择将她送给别人……阿言,阿言,我不想我们成为那样的父母。”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继续说道,“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或许你和小雅在一起,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她有能力照顾你,甚至比我更好的照顾你,当初她能带你去德国治疗,就是最好的证明。以后你们结了婚,说不定会比和我在一起更幸福的。” “我把你从小到大的所有病历,以及为你开过的药方,都放在了奶奶家。阿言,以后我就没有立场再来照顾你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谢陆言死死抱住她,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痛哭着说不要,不要分手,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妞妞,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最后一次,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真的,你相信我,我一直在努力,真的很努力了,真的啊……” “我知道,阿言。”她微笑着,轻轻摸着他的头,最后一次了,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滑落。 第170章 “我知道你很努力了,就是因为知道,才想算了的……你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所以我们……认命吧。” 谢陆言疯狂摇头,他双手紧紧地搂住应宁,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颤抖而绝望:“不,我不认命,我不认命!老婆,老婆,求求你,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应宁摇摇头,她深呼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到底还是推开了他。 “我已经决定了,阿言。” 她缓缓站起,背对着他,拿上茶几上的档案袋,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转身离开,一步步向门外走。 谢陆言愣了很久很久,他背着光,缩着肩胛,泪眼朦胧,靠在茶几。 无助,破碎,绝望。 就那么注视着,他的女孩,从她身边一步步地走过。 直到看不清她。 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疲惫着,追随着,远去了,心脏骤然紧缩,像针扎,像蚁噬。 一瞬间泪流不止。 “妞妞……你这是抛弃我了,是吗?” 她并没有回头,轻顿了脚步,踹息,大口喘息。 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许回头,不能回头。 她终究迈出了家门,透过走廊的天窗,是那样混沌的月光。 电梯门开起,她擦去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第65章 - 转天正好是跨年夜。 小雅喊上了她所有在京的朋友,一块到370狂欢。 顺便宣布她和阿言订婚的消息。 阿坤包下了整个场子,今晚全部开销由他买单。 想喝什么随便点。 神龙李察香槟王,美女高擎灯牌,全场沸腾欢呼。 其实挺土的,但主打的就是一个嗨。 这几年夜店行业也都不怎么景气,370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其实前几年,夜场最为鼎盛的时候,来烧钱的主儿基本上都是那些来自币圈、传销、高'利贷圈子的土豪。 他们出手豪横,挥金如土,一晚上就能开上好几组神龙套,这些个动辄上万一瓶的洋酒,基本都是那时候被他们哄抬起来的。 后来经济不景气了,那些人便纷纷润到了国外,到最后也就剩了这些二代公子们撑撑场子。 不过夜店老板们心里都门清,这些公子哥们的消费能力其实并不稳定,一旦和家里闹翻,银行卡随时就会被停掉。 之前有个泉州地产老板的小儿子,在北京读书,从大一就是370常客,有次和老爹吵了两句,结果就被停了卡。 后来直接把车卖了。挥霍无度惯了,宁愿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愿在朋友面前丢面子。 那会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还和坤子杠上了,非要和他竞拍一个卡座,到底是外地来的,低估了这位京圈太子爷的实力。 那小孩儿家里在他们当地挺有实力的,估计目中无人惯了,出门在外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开口就是10个抢卡,后来20个,30个,孟子坤来了以后,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开口直接一百个。 也是从那时候起,坤子就成了370的头号祖宗。 今晚这位头号祖宗大开爬梯,一晚就开了三百多瓶黑桃a,一瓶一万多。 甚至还有黑金限量版,很多酒吧压根没进货的,他却在370存了一整柜。 黑桃a其实不好喝,开了也不是为了喝的,一群人举着哗哗洗手,就是拿来助兴拿来玩的。 去掉瓶口锡纸,拧开铁丝,只听“怦”的一声,全场就开始疯狂高喊,“坤少坤少坤少!” - 孟子坤笑吟吟地摊在沙发上,双手随意横搭在身后,衬衫扣子都被扯掉了,他目光微醺,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美女的大长腿。 美女则紧盯着他手中微微摇晃的房卡,两个人都有点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许一琳走了过来,她直接走到阿坤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衣领,然后在众人面前,俯身亲了他一口。 “我的。”她妩媚一笑,宣告主权。 现在她是许家大小姐许一琳,不是琳达。 对面美女识相地离开。 阿坤是真喝多了,眯着眼打量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她是谁,他轻嗤,“你的?” “不是啊?” 他呵呵一声,没什么含义地笑了起来,“嗯,是你的。” 许一琳:“所以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就去找郑阿姨告状。” 孟子坤还是笑,“怎么,这就管上我了?” …… 小雅坐在沙发对面和朋友聊天,这会儿看到琳达和阿坤几乎快贴在一起,于是拿出手机拍了他们一张照片,发给了阿言。 她按住语音,开心地说:“我看坤和琳达的好事儿也快了,以后我们四个可以一起去度蜜月呀。” 琳达听到,回头冲小雅说:“让阿言过来一起跨年!” 话还没说完,阿坤就伸腿踹了茶几一脚,掐住琳达脖子说:“你们这群贱货,有事来烦老子,别他妈去烦阿言,知道吗?” 琳达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他妈喝多了吧?” 也就在这时,小楼突然冲了进来。 他一脚踢开拦路的酒瓶子,直奔阿坤面前,拽着他胳膊就往外走。 第171章 脸色阴沉的像结了冰。 琳达一把扯住阿坤另一只胳膊,不满地看向小楼,“你干什么?” 孟子坤这会儿还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压根没反应过来,摇头晃脑跟个拨浪鼓似的。 小楼急的冲他大吼:“你个傻逼,妞妞和阿言不见了!快他妈跟我去找!” 孟子坤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声惊醒,他迅速挺直了身子,“不见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 小楼愤怒地一把拽起他的手臂,声音几乎咆哮:“妞妞消失了!快点跟我走!操!” 孟子坤被这一吼,瞬间酒醒,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连忙扶着茶几站起身来,两人不再耽搁,迅速向门口冲了过去。 小雅却突然拦住他俩的去路,“喂,你们干什么去?” 小楼这会儿心急如焚,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甩出一句:“滚开!” 小雅被他的态度惊得目瞪口呆,她做梦也没想到小楼会对这样对自己,“你再说一遍!” 小楼却直接推开她,妞妞都不见了,谁他妈还有心思哄着她! 俩人冲出了酒吧。 琳达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小雅则气得发抖。 此刻周围除了躁动的音乐和dj的呐喊,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说话。 琳达第一次在阿坤脸上看到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她震惊得几乎无法形容。 “妞妞?”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小雅,“妞妞是谁?” - 小楼和阿坤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酒吧。 小楼给妞妞打电话,阿坤则给阿言打电话,但两个人的电话都没有打通。 小楼愤怒地踹了车门一脚,怒吼道:“我他妈就知道会这样!” 后半夜,小楼驾车带着阿坤在北京城里四处寻找妞妞和阿言。 阿坤坐在副驾驶上,揉着疼痛的脑袋,各种想办法。 “不然打给云綦问问,妞妞心情不好的时候最爱找他!” 小楼车上插着蓝牙,他阴着脸拨通了云綦的电话,但对方却关机了。 “要不我们问问奶奶?妞妞无论去哪里,总会先告诉奶奶的。” “问个屁,你他妈觉得妞妞会让老太太担心她么,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阿坤急的,“那会不会被谭阿姨带走了?” “不会。”小楼很笃定,“阿言也不见了,而且……” 小楼冲他怒吼道:“妞妞把群都退了,人都给你丫拉黑了!你到现在还他妈没发现吗?” 阿坤慌张地拿出手机,给应宁发了个问号,但屏幕上却显示“对方已将您拉入黑名单”。 他后知后觉地说:“所以妞妞知道了!” 小楼猛地锤了方向盘一下。 深夜时分,城市的霓虹与星光交相辉映,伴随着狂欢的跨年钟声,人们欢庆着新年的到来。 小楼驾车疾驰,载着阿坤,俩人满北京城瞎转悠,整整开了一夜。 应宁常去的那些地方,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几乎都找了。 终于在转天早上八点多钟,阿坤派去的人传来了消息。 “在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有人在地铁一号线八宝山站的出口见过应宁小姐。” 但暂时还没查到阿言少爷的下落。 “八宝山,她去八宝山干什么?” “别管那么多,先过去再说。” 两个人直接开车去了八宝山。 - 应宁决定离开北京,她知道这一别,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在离开之前,她想去看看谢爷爷,为他扫扫墓。 她带着亲手挑选的烧酒,用精致的小酒瓮摆放整齐。 又挑选了鲜艳的鲜花,细心地摆放在墓前。 两侧的长寿松柏苍翠挺拔,群山环抱,整个墓地风水格局极佳。 墓碑上,谢爷爷的照片笑容慈祥,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柔和,他仿佛就站在那里,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像过去一样微笑地看着她。 “谢爷爷,妞妞来看您了。”她轻轻微笑着,拿起手中的抹布,细致地擦去墓碑上细微的浮土。 尽管这里有人定期前来打理,墓碑本来就很干净,但她依然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爷爷的敬意和思念。 她边擦边轻声说:“您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见到我家老头?” 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来,她回忆起了过去的日子,“我爷爷啊,临去世那两天还在念叨您,总说有机会一定要来北京再和您见面,说很想念您。现在,你们终于又在一起了,每天一起下棋,肯定也有说不完的话吧。” 她缓缓蹲下,手中的抹布轻轻擦拭着爷爷的照片,当她凝视着那张慈祥的脸庞时,眼圈却突然红了,她声音颤抖着开口:“爷爷,阿言和小雅要订婚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还记得你当初和我说过的话……” 那时候,谢爷爷坐在摇椅上,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如果一段感情的路途上出现了坎坷和不确定,那么,有时候不如就让它顺其自然地发展。” 她那时候不懂,现在懂了。 爷爷是要他们接受天意。 爱情不是强求,也不是执着,更不是双方共同努力就会有回报的,是需要天意的成全。 她轻叹一声,嘴角勾起一丝释然的微笑:“其实,现在这样分手,倒也不错。至少,我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会知道我的身世秘密。我离开了,那么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被揭开。” 第172章 她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爷爷慈祥的面容,继续说道:“爷爷,我要走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十四岁那年,我从云市来到北京,那时我向我爷爷保证过,要照顾好阿言,治好他的病。小时候,他因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虽然那些记忆他都在一场高烧中忘记了,但我爷爷却一直提醒着我,叫我不要忘记,也叫我好好弥补他。这些年来,我努力了,也尽力了,如您所言,一切都是天意。我想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到头了吧,希望他今后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也希望您在天之灵能保佑他,让他一生平安顺遂。” 中午时分,应宁离开了八宝山。 刚从公墓走出不久,她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要求她回去一趟。 应宁看了看时间,觉得来不及,便决定打车过去。 她用滴滴叫了一辆快车,显示还有两公里到达。在等待的过程中,突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应宁还没反应过来,一辆法拉利就横在了她的面前。 小楼和阿坤几乎同时冲了下来,小楼看到她安然无恙时,这才松了口气。 他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 找了一夜,两个人都挺狼狈的,阿坤过去直接拉住她手,一脸的急切,“妞妞,你没事吧?你怎么不接我们电话啊?急死我们了!” 应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刚要开口,公墓的保安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估计因为他们没有把车停在车位里,影响了秩序,小楼立刻走向保安,说他们很快就开走。 这时应宁看到自己约的车到了,她挣脱手腕想离开,然而,阿坤却紧紧扯着她不放。 “你去哪?我们送你。” “不用,我约车了。”她的胳膊被他拉得有些痛,怎么抽都抽不出来,周围的路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估计都觉得是个富二代在欺负女人吧。 孟子坤此刻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他不耐烦地朝着人群吼了一嗓子,吓得那些人纷纷避让。 应宁趁机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迅速弯腰坐进车里,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您快出发。” 司机还没驶出两步,孟子坤就转身上了身后的法拉利,他一脚油门,车身瞬间拦在了他们的车头前。 他摇下车窗,大声喊道:“妞妞,你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给你解释,别这样,好吗?” 正值中午,进出口车辆众多,后面的车辆纷纷按喇叭催促。应宁担心影响交通,让司机别管,赶紧驶离。 然而,当司机刚要启动时,阿坤又猛地踩下油门,纯白色的法拉利像头野蛮的雪豹,嗡地一声顶了上去,几乎快撞上了前车的车头,把司机都快吓死了! 到底是公子哥脾气,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和安危,管他妈什么狗屁规矩,交警来了都得听他的。 都是蛮横惯了的。 孟子坤把手探出车窗,点了点司机,“敢开一个试试。” 司机就是个普通百姓,哪里惹得起他?人家吓得连忙向应宁求助:“这位小姐,外面那位是不是追求您的?哎,要不您先下去吧,我可惹不起人家,这单我就当白来了,也不收您钱了,行吗?” 阿坤还在喊:“妞妞,你下来,你听我俩解释!你生阿言的气,别牵扯到我啊!我是冤枉的!” 此时,后面的车辆开始不停地按喇叭,骂骂咧咧地表达不满。 应宁坐在后排,紧紧抓着书包带子,难过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是啊,他们一直是这样,从不真正考虑别人的心情,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应宁不禁开始怀疑,他们真的在乎过她吗? 或许从来她连玩伴都算不上。 她不想说话,不想被逼迫着回应他们的呼唤和解释。 她只想静静地离开,真的就这么难吗。 她叹了口气,准备下车。就在这时,小楼突然直奔阿坤冲了过去,他直接拉开驾驶座车门,将阿坤拖拽下来,狠狠给了他一拳。 阿坤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鼻血瞬间涌了出来,他红着眼看了过去,下一秒,拳头也挥向了怒气腾腾的小楼,两个人瞬间莫名其妙扭打在了一起。 好事者纷纷凑过去围观,刚刚离开的保安又急匆匆冲过来拉架。 小楼在打斗中也受了伤,眉尾被磕在地上刮出一道血痕,两个人这会儿心里都有火,不知道怎么发泄,全都挥拳砸向了对方。 小楼一个翻身将他压倒在地,他骑在他身上,双手揪住他的领子,怒吼道:“你他妈闹够了没有!你还想要妞妞怎么做!!” 人群,吵闹,流言,喧嚣…… 应宁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的缝隙,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天空。 那是一片宁静的蔚蓝,天空中,一朵朵祥云静静漂浮,宛如一个个安详沉睡的魂灵。 悲伤涌上心头,应宁闭上泪眼,轻声请求,“师傅,拜托您,快开走吧。” 师傅哎了声,心想现在小年轻的感情生活也太乱了。 于是趁着混乱之际,他开车离开了。 第66章 - 小楼和阿坤在墓地大门的马路牙子坐了一下午。 全都鼻青脸肿的。 印象里最近一次打架,还是上初中那会儿,俩人因为游戏急眼过一次,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这么冲动。 第173章 小楼也乐了。 被毒打一顿,这会儿坤子也冷静下来。 他抬手碰了碰嘴角,嘶了一声,疼得龇牙咧嘴的。 衣服也脏兮兮的,成了破烂。 孟子坤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像只潦草小狗,自己还挺委屈。 “我就是怕以后再也找不到她了……” 小楼骂他傻逼。 “本来是还有机会,被你这么一闹,这下真彻底找不到人了。” 坤子闭上眼,懊悔。 这时电话响了,是他手下打来的,“找到阿言少爷了。” 两人爬起来就走。 谢陆言在「丽辛」二楼的包厢里坐了两天。 这地儿现在被私人承包了下来,改成了茶馆。 他来的时候,那地儿还有客人在,他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也不说话,把人家盯得毛骨悚然的,人家以为遇到了神经病,整个二楼的客人全都给吓跑了。 他就坐在了人家的位置上,转头盯着外面的天空发呆,红墙绿瓦绵延,尽头就是故宫的角楼。 当小楼和阿坤赶到时,谢陆言正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同时另一手还在接听着电话。他面前的茶桌上摆放着一本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看见他俩走过来,他没事儿人一样地收回目光,对着电话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平静地挂断。 他随即抬手对秘书说:“让孙律盯好合同……其他的……”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看向小楼,问道:“账户的情况你跟进得如何了?” 这一瞥,小楼才发现他的眼睛布满了惊人的红血丝。 而且眼神也渗得慌。 “啊,我在跟进呢。”小楼皱眉看了阿坤一眼,坤子明显也意识到了阿言的异常。 谢陆言听后点了点头,继续对秘书说,“集团这边你务必给我盯紧,我大伯最近可能有动作。” 他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子疯狂的狠劲儿,那种混合了病态与狂热的眼神,看着挺吓人的。 “不是,阿言,你、你没事吧?”坤子实在忍不住开口。 秘书忙把手背到身后摆了摆,他侧过身,偷偷用口型对他们说了句别问。 谢陆言昨天半夜三点给他打电话,让他带着电脑和文件立刻过来,来了以后他也什么都不说,拿过电脑就开始工作。 自打前天他从会议室里冲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连秘书也不知道内情。 他在茶馆守了谢陆言大半夜,给人家老板又是赔笑又是赔钱,最后直接把整个二楼包了,人家这才没有轰他出去。 快天亮的时候,秘书打了个呵欠,不小心提了一嘴“应宁小姐” 谢陆言听后一愣,紧接着眼眶泛红,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说什么,“我得赶紧弄好了,弄好了就能带妞妞走了,没时间了,我得快点,快点……” 给秘书直接吓清醒了,差点以为boss突然鬼上了身。 谢陆言像是在自己说服自己,他喃喃着说,“嗯,现在不处理好这些烂摊子,等我俩跑了也落不得安宁,所以我得把这些破事儿断干净,断干净就好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来,仿佛是为自己的计划感到很满意。 阿坤惊呆了,睁大眼睛,和小楼缓缓对视,此刻心里慌的一匹。 小楼清清嗓子,向下压了下手,暗示他别慌,他试探着问:“阿言,你还记得前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妞妞离开了……你知道吗?” 谢陆言眉头一皱,说道:“离开?不,妞妞不会离开的。” 他生气地摇了摇头,加重语调,再三重复道:“妞妞不会离开我,绝对不会。她不会抛下我,因为她爱我,她舍不得我。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不会离开。她是我的,只属于我,永远是我的。”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谢陆言似乎又捕捉到了某个思绪的碎片,他像是从一场深沉的梦境中突然被拉回现实的人偶,轻轻发出了一声哈笑,再次微笑起来,“就算离开,她也会回来的,也会回到我身边的,因为她爱我,她爱我,她很爱很爱我。” 他的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仿佛陷入了某种病态的幻觉中,自动忽略了与妞妞吵架的那段记忆。 阿坤和小楼同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俩人赶紧背过身去,低声道: “靠,他是不是受了刺激,又发病了?” 小楼也一脸迷惑,他担忧地偷瞄了阿言两眼,摇了摇头,“可是他小时候发病,也没到精神分裂的地步啊。”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谢陆言又突然抱着电脑笑了起来,他说了句糟了,然后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阿坤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小楼见状,急忙拽起他胳膊:“走啊!” 两人撒丫子追了出去。 小楼开车载着阿坤,俩人紧跟在阿言的车后,一路上提心吊胆的。 就怕他突然发病,再连人带车从高架上冲出去! 幸好一路上还算稳当。 谢陆言开车去了南池子。 两人在胡同口守着,只见他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怀里抱着一只猫。 “雪球?”阿坤没见过“小妞妞”,有些新鲜。 小楼曾去应宁那里送东西时见过一次,知道这是阿言和妞妞新养的猫,与雪球同品种,都是布偶猫,但不是雪球。 第174章 “他抱着猫去哪儿啊?” 谢陆言抱着“小妞妞”回到车上,将它小心放在副驾驶座上,还给它绑上了安全带,他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随后车子迅速驶离。 小楼和坤子赶紧跟了上去。 谢陆言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小妞妞的毛发,他微微扬起嘴角,轻声自语道:“小妞妞,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回去陪陪你妈妈,她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孤单。” 他说着,猛地踩了一脚油门,由于车速过快,小妞妞在他车上瑟瑟发抖。 “别害怕。过几天,爸爸就来接你和妈妈,我们一起搬家,一起离开北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应宁下午从医院回来,到了楼下,先是看到了小楼和阿坤的车子,再然后才是看到了阿言的宾利。 小楼和阿坤都在车里坐着,看到应宁,俩人同时愣了一下。 是妞妞!妞妞竟然回来了! 他俩刚刚一直在楼下等阿言,等了好久不见他下来,没想到意外地等回了妞妞。 阿坤本来昏昏欲睡的,也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腾得直起身子,就要冲下去找妞妞,但却小楼一把拦住,“别冲动!” 他就那么透过车窗看着应宁,带着自责和内疚的眼神,对阿坤说:“你丫还没看出来呢?妞妞现在压根不想搭理咱们,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别打扰她了。” “何况阿言还在楼上……” 夜幕降临,应宁手里提着晚饭,从711买的关东煮,还有一根糯玉米。她这两天都住在小姚那儿,今天小姚值夜班,考虑到独自住在别人家里不太合适,于是她就回来了。 正好回来看看邮箱里有没有收到报名的回复。 天黑了,应宁只是不经意地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小楼和阿坤两个人蓬头垢面地缩在车里,身上还都穿着昨天去墓地时的衣服,脸上也都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像是两只流浪的小狗。 坐在超跑里的模样别提多么违和。 哎,应宁微微一叹,到底走上前去,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妞妞!”看到应宁朝他们走过来,小楼迅速按下车窗,俩人脸上的开心藏也藏不住。 可是应宁却一句话都没有和他们说,只是将手中的晚饭放进了车里。 接着,她又从包里翻出两根酒精棉棒和创可贴,一并放入车内,接着她就转身离开了。 应宁从电梯里走出来,发现家门敞着,心中微微一紧,显然有人在她家里。 她推开房门,一眼瞥见门口摆放的男士皮鞋,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才在楼下,她看到了阿言的车子,但车内空无一人。那时,她心中便已经有了预感。 果然,阿言在她家里。 她走进屋内,放下手中的钥匙和包包,心中却非常复杂。 谢陆言正在阳台为小妞妞准备猫粮,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住了,他特意打扫了小妞妞的猫窝。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开心地跑了出来。 “妞妞!” 可刚到门口,就看到应宁背着身子,在修改房门电子锁的密码。 从他的生日,不知道变成了什么。 他的心微微刺痛着,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应宁改好密码,回过头来,沉默着往里面走着。 她的眼神平静而冷漠,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应宁来到卧室的书桌前,把电脑打开,认真查看邮箱的来件。 谢陆言跟着她走了进来。 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甚至比她还要紧张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怎么样。”他开口问。 这会儿他好像又正常了。 没收到。 应宁大概也猜到没有那么快,官方说是半个月内回复,现在才刚过去三天。 纸质版材料也才刚邮寄出去。 她合上电脑,却微微一笑,说:“收到了,下周就走,先去瑞士培训。” msf在全球设有五个主要的行动中心,分别位于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日内瓦、巴塞罗那和巴黎。 这五个行动中心负责管理和监察全球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援助项目,其实总部就位于瑞士日内瓦 谢陆言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眼神可怜兮兮的,他袖口高高挽着,衬衫衣摆还沾着些许猫砂,应宁注意到这一点,有些微微疑惑。 谢陆言这时候开口,“不能不走吗?或者……晚一点走?” 应宁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很坚定。她反问,“你订婚的事,怎么样了?” 谢陆言看着她,突然皱起眉头,纠正她,“是假订婚。”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一副很开心很期待的样子,声音轻快地说:“妞妞,我都计划好了,大概三月初这边的事情就会结束,那时候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我们就一起回云市。你不是还想当医生吗?我已经查过了,我们可以在你老家的镇子上开一家中医诊所。我就给你当抓药的小助手,到时候我们——” “阿言!”他的话还没说完,应宁便忍痛打断了他,她无奈地叹息,眼中泛起泪光,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别再纠缠了,好吗?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们也不会有结果的,你接受现实吧!” 第175章 “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了。”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便用力往外推,那么冰凉的手腕,抖啊抖的,“走吧,阿言,回去当你的少爷吧,不要再呕心沥血了,你就这一条命,我求求你好好珍惜吧,别再糟蹋了!” “不走,不走。”谢陆言疯狂摇头,他双手紧紧撑在门框上,说什么都不放手,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抵抗着被上帝推开的命运。 他怕极了,声嘶力竭,红眼含着热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不走,我不累,真的不累。我也不要当什么谢家少爷,我就当你的阿言,妞妞,你别赶我走,我不要,我——” 就在这时,阳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紧接着便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地的声响。 谢陆言和应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同时惊得一愣。 她猛地抬头望向阳台,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把小妞妞带回来了?” 谢陆言嘴唇哆嗦地看着应宁,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双手开始剧烈颤抖,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像是遭遇了巨大的惊恐。 应宁崩溃地喊了一声天呐,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疯狂涌出,“我没关窗啊……” 她的声音仿佛被撕裂了一样,一瞬间,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阳台。 第67章 - “小妞妞”离世之后,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谢陆言都没有再出现。 那天,小楼和阿坤正在车里坐着,俩人时不时瞟眼楼上,还在猜测阿言和妞妞这会儿在聊什么,会不会和好了。 妞妞给他们的糯玉米看着挺香的,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阿坤顶不住尝了一口,俩人正闲聊着,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前面草丛中掉下来一个不明物体。 过路的行人发出尖叫,大家迅速围拢过去。不一会儿,小楼就看到应宁慌张地从楼道口冲出,她来到人群后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泪水便夺眶而出,泪流满面地挤进了人群里。 地上没有血迹,只有一只雪白的小猫,它身体无力地躺在草丛中,曾经柔软的白色毛发此刻沾染了尘土和草屑,显得凌乱不堪,它的眼睛半睁着,仿佛还残留着上一秒的恐惧,而原本粉嫩的鼻尖和嘴巴已经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而冰冷。 “小妞妞”的四肢无力地摊开,仿佛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却再也无法动弹。 应宁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她踉跄着走到小妞妞的身边,颤抖着双手,想要抚摸它的身体,却不知如何下手。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一名医生,在即将逝去的生命面前,显得如此无措。 正当她抱着“小妞妞”拼命向外跑的时候,小楼用力按了下喇叭,迅速将车横在她面前。 阿坤赶紧下车把副驾让给了应宁,应宁抱着猫上车后,小楼就立刻开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路人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小楼不知道怎么好好的猫就从楼上掉了下来,他没问,只一个劲儿地猛踩油门。 应宁怀里抱着“小妞妞”,悲伤的啜泣声在车厢里回荡。 可惜还没到医院,“小妞妞”就突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哀鸣,应宁眼睁睁地看着它的鼻子和嘴巴里涌出了鲜血,那双曾经灵动活泼的眼睛,也慢慢地,失去光亮了。 “小妞妞”在她的怀里,静静地离世了。 那时候阿言没有跟着一起下楼,应宁离开后,他就独自蜷缩在阳台一角,紧紧抱着身子,不停地发抖。 雪球当年在他眼前被车撞死的惨烈场景,瞬间在他眼前重现,画面不断逼近,他惶恐地摇着脑袋,不停呼喊着不要 他听到楼下人群的嘈杂声,却不敢向下窥视。 小妞妞坠楼的画面,与满身鲜血的雪球交替在他眼前闪现,白毛与鲜血交织,触目惊心。 他紧盯着妞妞的猫窝,瞳孔逐渐放大,那个原本温馨的小笼子,此刻却让他感到无限的恐怖。 在笼子里,他看到了当年被囚禁的自己,他双手抱紧自己,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急促,额头冒汗,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在理智尚存的最后一秒,他艰难掏出手机,打给了他在德国的医生ludwig, “救、救我,救我……” - 后来,小楼和应宁带着小妞妞的遗体前往宠物火葬场进行了火化。 小楼不忍看应宁难过,为了宽慰她的心,他跑遍了附近所有的便利店,买来了最贵最好的猫粮。 之后,他们一同将小妞妞的骨灰安葬在宠物墓园里,并为它举办了一个温馨的告别仪式。 处理完一切,天都快亮了。 连着三天,小楼也累垮了,家里的电话又催个不停,他随手按了拒接,一脸的焦头烂额。 应宁想到他肩膀有伤,走到门口时便和他告别。 “你也走吧,再见了。” 她声音恍惚,面容憔悴,整个人仿佛都被抽干了气力。 说完她就默默转过了身,独自向车站走去,好像这一别,就永远不会再见了一样。 冬天的清晨格外清冷,马路上行人稀少,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 应宁出来得匆忙,穿得少,也没有带外套,她瑟缩着身子,单薄得像纸似的,风一吹就能倒了一样。 小楼没听她的,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第176章 “臭了点,别嫌弃。”他故意逗她笑。 可应宁却始终面无表情,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小楼的心都碎了。 他不愿意走,就那么跟在她身后,应宁早已无暇顾他,直到走到车前,小楼迅速把车开到她面前。应宁看了看,然后恍恍惚惚地坐进了车里。 “哎,当年雪球也是这样,突然就没了……”小楼单手打着方向盘,无意间提了一嘴。 也就是这时,他们两个同时想起了阿言。 当年,雪球就是在他眼前,被一辆军车活活撞死的。 那阵子,雪球到了发情期,变得异常贪玩,总是悄悄溜出大院与小野猫相会。谢陆言洁癖严重,无法忍受雪球身上沾染一点野猫的气息,可他又不愿意把雪球关起来,那时候为了抓雪球,谢家整天闹的鸡飞狗跳的,连应宁都不得不躲到阁楼去复习。 有一次,雪球又偷偷溜了出去。谢陆言及时发现紧随其后,手里还拿着陈妈的鸡毛掸子,边追边假装吓唬它。当追到马路上时,一辆军车突然疾驰而来。雪球怕挨打,也没察觉到车子,直接蹿了过去。 谢陆言僵在路边,瞬间被定格了一样,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地掉在地上,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雪球在他眼前被撞飞了。 - 小楼想到阿言还在妞妞家里,加上小妞妞也是因为他的失误而坠的楼,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两个人立刻返回家中。 阿坤还在楼下守着,然而阿言却不见了。 小楼和阿坤都急得火冒三丈的,这一天天真要了老命了。 关键是,坤子也没见他出来啊,不知道人怎么就没了呢! 他俩开始分别打电话,各自派人去找阿言。 挂断电话后,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应宁,异口同声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应宁此刻感到极度的失落和沮丧,她再也无力支撑自己,只能扶着墙壁缓缓坐下…… 随后,她深深地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绝望道:“我……我不管了。” 她说她不管了。 这是第一次,她不再管阿言的事情了。 小楼和阿坤之前还对他俩抱有一丝幻想,觉得这次只是吵架,不过严重了点, 可当他们亲耳听到应宁说出这句话时,两个人才彻底如梦初醒,意识到这次是真的完了。 应宁的声音充满苦涩,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紧咬牙关,仿佛在下定决心。 “他总要自己走出来,我不可能管他一辈子。” 她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到门边,伸手握住门把手,转头对他们说:“你们也走吧。” 她的眼神决绝,此刻不再带一丝犹豫。 门就那么在他们两个面前合上了。 那就是那段日子小楼阿坤和应宁的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一个雪后初霁的傍晚,应宁裹着厚厚的围巾,独自漫步在北京的街头。 元旦的气氛依旧弥漫在大街小巷,可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了。 夜幕降临,城市万家灯火亮起,映照着她孤寂的身影。 她独自站在天桥上,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眯起眼睛眺望远处那繁星点点的温馨。 小妞妞和阿言都不在了,她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最终又孤身一人离去。 后来她走进地铁过道,看到一个年轻艺人在卖唱。 他抱着吉他,唱着《为爱痴狂》,就像她当年在电视机里看到的那样,男孩握紧拳头,紧闭双眼,仿佛呐喊一般,唱的那样炙烈动容,唱得她泪流满面。 他唱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的那样爱我。 他唱想要问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 他唱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奈何桥上走一遭,将孟婆汤熬成了轮回几世的牵挂,而他居然还能披荆斩棘地找到她。 那时候,他说,姑娘你好,我是前世的吕洞宾,你是我当年八仙过海的时候遗落在东海的那颗夜明珠。 她微笑,说,你好,我叫何仙姑。 你前世和我今生有缘,是否也意味着,你的今生和我的今生注定了无份。 而如今,她已全部忘记。 - 一个月后。 应宁期待已久的申请终于有了回音,索性没有白等,她成功获得了机会。 与此同时,医院的调查结果也出炉了,为她洗清了不白之冤,给了她应有的公道。 应宁心中释然,开始办理辞职手续,并着手准备出国的机票,准备开始新的人生。 终于要离开,应宁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此刻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奶奶,所以她决定在临走之前,再去看看奶奶,和她好好告个别。 于是那也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后,她和阿言的第一次重逢。 那会儿,谢陆言正帮着周婶儿搬一个花瓶子,这是他大伯婶婶上周亲自送来的,是个长寿瓶,说是今年的嘉德秋冬拍卖上拍来的古董,专门送给老太太的新年礼物,然后就硬摆在了客厅里。 老太太其实不喜欢,但是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也就没有说什么,这两天是越瞧越不顺眼,就让周婶儿赶紧把它挪走。 第177章 正好阿言来了,他主动搭了把手。 谢陆言没想到会在奶奶家遇到应宁,他平时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趟,怎么今儿就那么点正,遇到了她。 应宁也没想到阿言会在,两个人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老太太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是两个孩子都不再常来她这儿,她就已经预感到了。 她常说阿言走错了路,纸终究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妞妞会发现真相,而相爱的两个人,一旦其中一个有了欺骗,那么无论这段感情曾经多么美好和纯粹,都不会长久了。 老太太自诩阅人无数,看人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妞妞虽然表面柔弱,但内心极有原则,绝不是会任人摆布的。果然…… 可惜她年事已高,话语的分量大不如前,阿言又有傲气在,她说的话,孩子们总是不听的。 客厅里,周婶儿见状,忙装出一副崴脚的样子,呼唤妞妞过来帮忙。 周婶儿说完就放下了花瓶,借口回房找贴膏药,麻利地闪了人影儿。 这下屋子里就只剩了她和阿言。 应宁看着周婶儿刚刚还假装崴脚,此刻却健步如飞地离开,心中明白她是在撒谎,但也并未拆穿,没事儿就好,她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放下手里提着的水果和包,然后很自然地走了过去,与阿言一同将花瓶搬往厢房。 路上二人都无话。 谢陆言低头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应宁。她瘦了不少,小脸儿也更加白皙了,天天闷在家里?还是不好好吃饭?这让他不禁担心她是不是贫血了, 然而,她的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嘴唇上涂着亮晶晶的口红。头发也剪短了些,剪成了刚到肩膀的长度,发尾应该是烫了一下,微微向内弯曲着,竟与高中时的发型颇为相似。他嘴角不禁向上扬了一下。 应宁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大方地回望过去,打量着他。 分手固然遗憾,但毕竟曾经深爱过,再见也不必成为仇人。 许久未见,她发现他现在的状态似乎比刚分手的那两天好了许多。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倒背,梳理得一丝不苟。领夹、领带、袖口都整理得井井有条,眼镜下的双眸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就是气场好像比以前还要更冷一点。 看到他的变化,应宁心里感到非常欣慰,她微笑着问他:“最近好吗?” 谢陆言看了她两眼,没说话,随后收回目光将花瓶摆放整齐。 应宁察觉到他并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便打算去找奶奶。 此时,他从怀里抽出一方泅灰色的男士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甲里面刚刚染上的些微灰尘,他低着头,在她身后轻声问:“要走了吗?” 应宁回头一笑,“是呀,我还以为被拒绝了呢,结果是因为放假延期通知了。” 提到这件事情,她的眼睛突然闪烁起了光,可见她是真的开心。 “挺好。”谢陆言轻微勾了勾唇,他目光依旧像刚刚那样注视着她,笑容中却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就,有点渗人的感觉。 应宁努力与他话家常:“你呢?收购的事情怎么样了?和小雅的婚事……也定了吧?” 这段时间她忙于复习培训资料,手机和新闻统统不看,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顺利。”谢陆言简单说。 他没有明确说是收购顺利还是订婚顺利,也没有进一步给她解释的意思。应宁便默认两者都顺利,她甜甜地笑了,释然了,便真心祝福他,“恭喜你呀。” 谢陆言沉默不语,脸色微沉。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应宁转移了话题,“那我去看奶奶了。” 说完她便低头离开了。 奶奶在厢房等她很久了。 一见到她,奶奶就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的泪水,“我的妞妞,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应宁轻轻地抚摸奶奶的手背,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奶奶,您别担心我,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而且我也没说过以后就不谈恋爱了,说不定将来还能给您带回一个外国帅哥当孙女婿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孩子是在逗她开心。这样的情伤,怎么可能轻易就恢复呢。她担心应宁,甚至比担心阿言更甚。阿言起码还有整个家族护着,但应宁却再次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好在,应宁现在不像小时候那样只能依附别人讨生活,她自己争气,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了,但老太太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得下?她再次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应宁扶她到屏风后,打开红木衣柜,取出一只保险柜。 打开保险柜,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宫廷玉如意,它的做工极为精细,每一处细节都经过匠人精心雕琢。玉质细腻,纹理清晰,仿佛可以窥见其中蕴含的天地精华。尤其是玉如意上的龙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玉而出,直冲云霄。 玉如意整体呈现温润的色泽,仿佛经过岁月的洗礼而愈发显得璀璨夺目。 奶奶轻轻抚摸着玉如意,眼中满是感慨,她告诉应宁,“这个玉如意,曾是慈禧太后的贴身之物,见证了那段辉煌的宫廷岁月。当年,我和你谢爷爷结婚时,你谢爷爷的妈妈将它作为家族的传承之物交给了我。” 第178章 阿言的太奶奶是八旗之后,这个应宁是知道的,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传说中谢家那价值连城的传家宝,这个玉如意必定是其中之一。 “这个,本来想传给下一代的媳妇。但现在我谁都不给,就给你。”老太太握着应宁的手,将玉如意硬塞到她手里。 “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呢?”应宁急忙推辞道,“再说阿言就要结婚了,您应该给小雅,她才是您的孙媳妇。再不济,您不想给她,还有大哥和阿綦哥哥,怎么也轮不到我。” 老太太摇头坚持,“听话,阿峥、阿言、阿綦我都不操心,只有你,奶奶最担心你。虽然你和阿言分开了,但当不成孙媳妇,你永远是奶奶的孙女。拿着吧,别告诉别人,就当是替奶奶保存也好,让它替奶奶保佑你。” 看着奶奶坚定的眼神,她只好点点头,“好,我会好好替您收好的奶奶,谢谢您。” 奶奶笑着点点头,又从手边拿起一对刚做好的护身符。应宁注意到,那是她和阿言的那对小猫护身符,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半成品,现在玉穗都已经挂上了。 应宁双手捧过护身符,凝视着上面那对栩栩如生的小猫儿,思念起逝去的“小妞妞”,以及可能永远无法再见的阿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袭来,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奶奶心疼地抱住她,轻抚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别哭,妞妞,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奶奶,不哭。” 应宁在奶奶怀里抽泣着点头。 奶奶又说:“你之前不是答应奶奶要往护身符里放香料吗?去吧,回去都放好,弄完后再给奶奶送来。” “好,奶奶,我回去就弄。”应宁擦干眼泪,回应道。随后,她将五个护身符和玉如意小心收好,告别奶奶后离开了房间。 - 应宁步出厢房的走廊,正要迈步,却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吵架声, 是阿言和谭韵泠在争执。 她不知道谭韵泠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她的架势,似乎是要找奶奶索要什么东西。 应宁下意识把手放在包上,随即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谭韵泠的声音还是那么强势:“我让她交出玉如意,有错吗!那本来就该是我的!” 其实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玉如意的价值,她也不差那九位数的玩意儿,她在乎的,是她多年积压的委屈,是她在谢家受到的不公,是她心里的那口气。 “按道理,那玉如意在我和你爸拜堂成亲的那天就该给我的,可她偏偏不给,她凭什么不给我!” 不仅如此,当年老太太还差点把那玉如意送给了谢家凯的那个白月光,谭韵泠冷呵一声,“要不是被我及时发现,岂不是要落到那个贱人手里?” 她是谢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为谢家生下了阿言,这么多年她付出了多少,她们谈家又在背后为谢家助力了多少,却得到如此待遇,当年她被谢家凯迷昏了头脑,不去计较,现在回想起来,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这些年,谢陆言已经烦透了他妈和奶奶之间的这点婆媳关系。抛开其它不说,奶奶偏心自己的儿子,确实有错,但当年不也是谭韵泠仗着家世背影硬要嫁过来的吗?都是活该,就受着吧。 他皱眉,拨弄着手中的盖碗,“那是奶奶的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那些婶婶比你嫁进来得早,奶奶不是也没给她们?奶奶若不想给你,你还想逼她不成?” “她不该给我吗?当年如果不是我嫁进来,不是和谈家联姻,他们谢家早就完蛋了,阿言……”谭韵泠气愤地说,“在你眼里,奶奶、爷爷、应宁一个个都比妈妈重要,是不是?只有妈妈是最恶毒、最蛮不讲理、最让你讨厌的那个?” “我没为您妥协过吗?”谢陆言坐在茶几旁,倒茶的动作悠闲,声音却冰冷如霜,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接着说:“妈妈,我为你放弃得够多了,甚至放弃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您见好就收吧。” 谭韵泠瞥了一眼厢房的方向,似乎明白了他所说的“最重要”的含义,她嘴角微翘,似乎想到了什么。 “听说妞妞也在,真是巧,我正有事找她谈谈。”她轻描淡写地说,“她一个女孩子今后无依无靠的,我正好想给她介绍一门婚事,也顺便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放弃了。” 谢陆言:“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还想怎么样?” 谭韵泠不为所动,坚持说:“既然分手了,我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你就别管。不然你心里就是还有她。” “废话。”谢陆言直接气笑了,“我们是被迫分手,不是感情破裂,我他妈心里能没她吗?” 谭韵泠冷冷一笑:“那就更应该让她去相亲,断了你的念想。” 谢陆言皱眉警告她:“你别去烦她,她不会去相亲的,也不会听你的。” 谭韵泠并不知情应宁要离开的事情,只是想斩断后患:“她不听我的,会听奶奶的吧?我让老太婆去和她讲。” “祖宗!您就别折腾奶奶了,行不行?”怎么说都说不通,谢陆言真急眼了,差点把茶壶掀了。 谭韵泠轻蔑地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如果她答应我,不就不用麻烦老太婆了?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想去相亲?说不定她现在巴望着能有机会重新攀上高枝呢。” 第179章 谢陆言哈哈哈地乐了起来,算是被谭韵泠彻底逗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您太小看她了,除了我,还有坤、楼,她随便跟了谁都不用再奋斗了,可她从来没想过。这么些年,她跟着我,从没主动花过我一分钱,钱对她来说算个屁啊,您要是有时间,就好好去查查您那些不用的银行卡,看看上面有没有多出个零头。” “那是妞妞读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攒的,是她没日没夜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打工挣来的,是她马不停蹄地给人家当家教当来的,是她用课后时间一个塑料瓶又一个塑料瓶地捡来的……” 他说着,眼眶逐渐泛红,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您当初给她交的学费,她早就还给你了,早就。” 谢陆言闭上眼睛,哼哼一笑,说道:“她比任何人都富有,所以,用不着攀附任何豪门。” 柱子后,应宁听后,心中涌起一股震惊,她疑惑阿言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心中复杂酸涩交织。 接着,她又听到谭韵泠带着看好戏的语气说:“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第68章 - 应宁从廊下绕过来,到谭韵泠面前时,和她点了下头。 她说好,我同意。 谢陆言握着杯子的手蓦地僵了一下。 “好呀。”谭韵泠假惺惺地笑了笑,“正好阿姨这里有个合适的对象,和你很配。他也是美国留学回来的,一表人才呢。你应该也认识,就是苏家的大公子,小时候还来过园子里看望老爷子。我回头就让他联系你,等阿言和小雅结婚后,阿姨就亲自做主,操持你俩的婚事。” 谢陆言听闻苏家,不禁皱起了眉头,苏家大公子苏嘉禾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跛子,天生治不好的那种,打小就没少被阿坤他们那群混不吝的顽劣少爷们当成笑柄。由于天生跛脚,他的身高也受到了影响,如今快三十了,个头也就一米六几的样子,纵使苏家是京圈有名的文化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但至今也没有门当户对的千金看上他。 谢陆言不禁冷哼一声,谭韵泠可真他妈的会挑。 应宁自然也听过苏嘉禾的名字,知道他的大概情况,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云淡风轻说了个好。 她一点也不在意。 谭韵泠得意地瞥了谢陆言一眼,就去找老太太了。 等她一走,谢陆言便放下手里的杯子,不快道:“你没必要给她那面子,现在我跟你分了,她不会再为难你。” “何况,她给你介绍个残废,不是故意磕碜你吗。” 应宁微微一笑,显得心平气和:“没关系,见一面而已,又不耽误什么功夫,反正我也要走了,见一面就能解决很多问题的事儿,何必那么麻烦呢?” 这样奶奶就能落个清净,他也不用再和他妈吵架,最主要的,应宁是想断了阿言最后的念想。 谢陆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兀自转着手里的茶杯,眼神阴沉。应宁也没再理会他,与周婶儿和王伯告别后便离开了。 - 相亲这事儿谭韵泠办的很迅速,当晚苏嘉禾就加了应宁的微信,转天就约她出来吃饭。 应宁对苏嘉禾的印象其实并不差。她从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尽管苏嘉禾出身富贵之家,但由于身体上的残疾,他并没有阿坤小楼身上的那股子富家子弟的锋芒,和他们一起出现时,总是小心翼翼的,反而显得过于自卑。 可毕竟交情尚浅,应宁对苏嘉禾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她只知道苏嘉禾高中毕业后也去了美国,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否有所变化,应宁就不得而知了。 一开始,当苏嘉禾知道相亲对象是应宁时,既开心又有些顾虑。开心则是因为他本来就对应宁有点好感,可毕竟她和谢陆言有过一段,还挺轰动的,这让他心里有点别扭,怕俩人还有什么牵扯,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确认俩人是真的分了,而且阿言也要和谈雅结婚了,这才让他放心。 苏父苏母的态度一开始其实也是犹豫的,毕竟应宁无父无母,没个好的家世背景,再怎么背靠谢家,也终究是个寄养的,然而,由于是谭韵泠亲自介绍的,他们不想拂了她的面子,便答应了。 后来又想了想,自己儿子这个条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也看不上他,应宁除了家世差了点,个人条件还是不错的,医生怎么说也是个体面的职业,而且对嘉禾也有好处,这么一想,最终就同意了。 苏嘉禾特地带了一束鲜花去见应宁,两人相约在咖啡厅见面。 一见面,苏嘉禾便主动上前,为应宁拉开椅子,请她入座。 他是跛着脚过来的,显得脸色有些拘谨。应宁了解他的情况,因此今天特地穿了平底鞋,完全没有鞋跟,可尽管如此,苏嘉禾的身高看起来也就和应宁一般高。 两人坐下后,苏嘉禾主动提及自己的腿疾,“谭阿姨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我这是先天的,以后也无法治愈。希望你不要嫌弃……” 应宁立刻道:“对不起啊,我今天来,主要是谭阿姨的介绍。这其中有些其他的原因……但我目前其实没有相亲的打算。我已经申请了国外的工作,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所以觉得应该向你坦白。” 苏嘉禾眼神失落,低头喝了口咖啡,后抬起头说:“没事,其实我早猜到了。你和阿言的事我也听说过。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来,也算给了苏家面子,不然别人肯定会嘲笑我,说相亲对象都不愿意见我。” 第180章 应宁:“你不必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之处,而正是因为这些独特之处,才显得更加特别。一个人的才华、人品,甚至是面对生活的勇气,都比外表更重要。我相信,真正了解你的人,一定会看到你的闪光点。” 苏嘉禾感到很开心:“你是第一个如此直言不讳地对我说这些的人。平时他们都故意避开这个话题,假装我是正常人,其实那样更让我难受。” 相亲虽然没成,但能认识这样一个朋友,苏嘉禾也觉得很开心,于是他问道:“你要去哪里工作?方便和我说说吗?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应宁微笑点点头,两个人愉快地聊了起来。 苏嘉禾很有兴趣听着,听到最后,还很大方地说:“你放心,到时候我就说咱俩一起出国,正好我在海外也有些业务,你就去做你的事情,用我的名义打掩护也没关系,我相信谭阿姨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怎么会。”应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偏过头喝了口咖啡,目光恰巧落在马路对面一辆熟悉的车上。 尽管漆黑的车窗难以透视,但她仍感到车内有一道目光似乎能穿透车窗射向她,带着一丝醋意。 谢陆言坐在后排座椅上,面对着笔记本电脑,镜片后是一双幽怨的眸子。 他收回目光,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继续专注于屏幕上的程序字符。 磨刀不误砍柴功。 大力拿着秒表在前面倒计时,“言哥,已经二十分钟了。” 谢陆言点了点头,“再过十分钟,如果还没出来,你就进去捣乱。” 他的极限就是半个小时,多一秒都无法忍受。 quot;怎么了?quot;苏嘉禾也把头转了过去。 应宁收回目光,嘴角自嘲地笑了下,quot;没什么,那我先回去了。quot; 苏嘉禾赶紧扶着桌子站了起来,quot;我送你吧。quot; 应宁想到门口的车子,本想拒绝,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应宁和苏嘉禾一同走出咖啡厅,坐上了苏嘉禾停在路边的奥迪车。 大力机灵地喊道:quot;言哥,他们走了!quot; 应宁在车上有些恍惚,苏嘉禾注意到身后紧跟的车,他自然不傻,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提了一个建议,quot;不然,我带你去转转,怎么样?quot; quot;去哪里?quot; 苏嘉禾神秘一笑,让司机开车去了景山公园。 “我腿脚不便,平时鲜有人陪我爬山,高山更是难以企及,但景山这个小土坡我还能勉强攀登。” 停好车后,苏嘉禾便带应宁从西门进入,两人找到入口,开始登山。 景山虽不高,却有其独特之处。正如苏嘉禾所言,它是明成祖朱棣用挖护城河的土在故宫后堆起的小土坡,仅四十米高。然而,山顶的景色却极为壮观,能360度俯瞰整个北京城。 从景山山顶的万春亭远眺,东面是北京繁华的cbd商圈,大裤衩和中国樽清晰可见;西面是北海白塔;南面则是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夕阳洒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北面则是鼓楼。 苏嘉禾与应宁并肩站在万春亭上,眺望远方,落日昭昭。 “以前,每当我心情不佳时,便会来这儿看夕阳。”苏嘉禾问应宁,“你读过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吗?” 应宁点头,“是本好书。” “是啊,那本书我读了多遍,后来我还自己写了一本。”苏嘉禾自嘲地笑了,“叫做《我与景山》。” 随后,他眺望着远处的云霞,开始朗诵起来。 - 谢陆言在大力的身后吭哧吭哧地往山顶爬。 也就二十分钟就能登顶的小土坡,连苏嘉禾都能轻松爬上去,谢陆言刚爬了十分钟,还不到一半的距离,就已经气喘吁吁。 他扶着石头,大口喘着粗气,衬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清瘦白皙的锁骨上,显得他更加虚弱。 大力看着于心不忍,心想言哥这身子也太差了,跟纸糊的似的,他忙过去搀扶他,“言哥,要不我背您上去吧?” 谢陆言:“渴。” 大力赶紧道:“那我先去给您买水吧!” 谢陆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向上指去,“你、你去上面,看着点,快。” “可是您不是渴——” “我让你快。”谢陆言嗓子都快冒火。 大力不敢再耽搁,立刻转身,几步就轻松地冲到了山顶。 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应宁和苏嘉禾已经下了山。 过了一会儿,谢陆言爬上来,没看到应宁,却看到了应宁“留在”长凳上的保温水杯。 那是一个小小的不锈钢保温杯,只有二百五十毫升,是应宁出门时都会带在书包里的。 大力认得这是应宁的东西,便拿过来给谢陆言:“言哥,应宁小姐把水壶落在这了,你不是渴吗,正好喝一口吧!” “这不是她‘落’的。”谢陆言握着保温杯,坐在长凳上,嘴角微扬,“这是她特地留给我的。” “深爱到骨血的两个人,是具有心电感应的,妞妞知道我渴,所以故意把水壶留下给我,她关心我,她还爱我。” 谢陆言自言自语地说。 大力不懂情爱,也不太信言哥嘴里这么玄乎的东西,但他知道应宁小姐是个好人。 第181章 谢陆言紧紧抱着水壶,贴近心口,仿佛守护着心爱的珍宝,始终没有松手。 他随后望向远方,便不再开口说话。 直到日落时分,天色渐暗,山间的寒意也愈发明显。 谢陆言拧开水壶,轻啜一口,水仍温热,丝丝热气袅袅上升。他双手捧着水壶,如同品味杨枝甘露般,小心翼翼。 他闭上双眼,轻轻嗅着清水的味道,明明无味,却仿佛能闻到妞妞身上熟悉的香气。 大力在一旁看着,感觉有点可怕,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开口道:“言哥,要不我找人警告警告那小子?” 谢陆言摇了摇头,说:“没必要。她是假的,故意相给我看的,不是苏嘉禾,也会有下一个。” 大力挠挠头,疑惑地问:“那您打算怎么办,言哥?” 谢陆言转而问道:“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力误以为是指应宁小姐的身世,面露难色:“还没查出来,不过有些进展了。” “不是那个。”谢陆言打断他,“是另一件事。” “哦,您是说开中医诊所的事吧?”大力恍然大悟,“已经派人去县卫生行政部门申请了,等批下来才能选址。” 大力继续道:“言哥,您到现在还在想这件事啊,应宁小姐不是已经跟您……” 谢陆言抱着水壶,恍惚地看了大力一眼,生气地说:“跟我什么?她只是暂时离开我一小段时间,我们很快会和好的。” 大力不敢多言,连忙说:“好好好,言哥,那我们回去吧?” 下了山,谢陆言并没回家,而是又来到了应宁家楼下。 到了楼下,他翻开电脑,继续在一个黑色神秘界面上敲敲打打。 大力问:“言哥,你要坐在应宁小姐楼下干活吗?” “嗯。”他头也不抬地说。 “那您睡哪?” “车里。”谢陆言简单道,“你走吧,明早记得带衣服过来。” 大力怕言哥一个人出事儿,最后还是没走,决定留下陪他,谢陆言也没再管他。 他抬起头,看了眼楼上那扇透着光的窗户,然后继续低头工作。 过了一会儿,一辆保时捷驶到楼下,谢陆言敏锐察觉出不对劲儿,果然,他抬头看过去,便见车门猛地甩开,小楼从车里冲了下来。 他匆匆忙忙冲进了楼洞,一副猴急的模样,没有看到后面车位里的宾利。 谢陆言心里腾地起了一股火。 应宁从窗户收回目光,继续收拾行李,将签证和护照整理好。 忽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以为是阿言上来了,便没有理会,继续忙碌着,然而敲门声持续不断,她担心吵到邻居,便匆忙跑过去开门。 还没开门,她就透过猫眼,惊讶地发现了小楼。 于是她立刻把手收回,她想她不能让小楼进来。 敲门声突然停了下来,小楼双手无力地撑在门板上,似乎是听到了屋内的脚步声,他猜到应宁应该在门口,于是轻声说:“妞妞,我知道你在。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开门好不好?” 应宁低着头,沉默不语,心中满是难过。但她还是不能开门,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楼继续撑着门,声音有些急切:“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们,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来打扰你。但今天我听说你和苏嘉禾去相亲了,我还听说苏家扬言要娶你过门,你知道吗,我听了以后,真他妈的要气炸了” “妞妞,就算你和阿言分手了,也不应该跟那瘸子在一起!他配不上你!你不是糟蹋你自己吗?明明还有更好的人在等你……当然,我不是说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配,我们都他妈不配!可是,可是妞妞,我就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你也值得过的更好啊!妞妞,我求你了,你答应我,你别跟苏嘉禾在一起,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似乎都带了哀求,好像真怕应宁头脑一热,就稀里糊涂嫁给了那个瘸子一样。 应宁始终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楼道外一片寂静。 她转身望向猫眼儿,发现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小楼已经离开了。 她跑到窗前,匆忙看向楼下,正好看到小楼的保时捷嗡地一声开走,可那辆宾利却还在。 谢陆言坐在车内,目送小楼驱车离开,大力关掉倒计时,随后听到汇报:“言哥,楼哥待了不到十分钟,估计连屋都没进。” 谢陆言轻笑出声,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久,又一辆奔驰驶来。谢陆言心中烦躁,以为是阿坤,没想到下来的竟是…… “是他?”谢陆言危险地眯起眼睛。 显然,这是一个让他也惊讶的人。 有意思,谢陆言冷笑出声,“这些家伙平时装模作样的,我一跟妞妞分手,全他妈原形毕露。” 应宁听到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疑惑地走到门前,本以为这次是阿言了,可她通过猫眼查看,没想到竟然是谈叙。 她皱眉,心中疑惑:“他找我干什么?” 打开门,谈叙倚在门边,轻佻地打了个招呼。 “你有事吗?”应宁问。 “当然有,不然找你干什么?”谈叙回答。 “我跟阿言已经分手了,他也和你妹妹订婚了,你找我没任何意义。”应宁说完就要关门。 第182章 “别关门啊。”谈叙急忙拦住,“他们怎样和我没关系,我找你,是来兑现承诺的。” “什么承诺?”应宁迷惑。 谈叙一手撑在门框上,笑着凑近她:“忘了吗?上次在闻家寿宴,我对你说过,如果哪天阿言不要你了,我要你。” “阿言和小雅那样对你,你不想报复吗?苏嘉禾可没那个实力,因为没人会信你喜欢他。但我可以,所以我来贡献自己。” 谈叙俯下身子,几乎凑到她脸前,“和我在一起吧,就算我也不能娶你,哪怕做做样子,气气阿言也没问题。甚至你还可以气疯我妹,气炸阿言她妈,考虑一下?” 应宁平静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但她觉得可能是他误会了,或者外界都误会了。 或许所有人以为她该恨,可她并不是。 她摇头道:“我不是想报复,我不恨阿言,你想错了,感情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也不必太耿耿于怀,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去做,如果总是执着于一件过去的事,那就太无聊了。” 应宁停顿了一下,没有提及她要离开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目前只有阿言和奶奶,还有一个苏嘉禾。 她准备关门时,谈叙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其实,我妹和阿言没有订婚,他们的订婚延期了。前段时间他去了德国一个月,刚回来没多久。” 应宁微微一怔,但并未多言,只是说:“好,我关门了。” “等等。”谈叙向前一步,继续说道:“有一年暑假,我去你们院儿里找朋友打篮球,不小心磕到了膝盖,流了血。你路过时,跑过来给我贴了个创可贴,没说一句话就走了。后来我问了很多人你是哪家的,怎么好像从没见过啊,但大家都不知道。那年你好像刚搬来谢家,我其实连你的脸都没看清,只记得你身上带了一股很特别的药香,那个味道,我一直记到现在。” 他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笑着伸出两根手指,轻佻地点了点一侧的太阳穴,说:“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吧,我随时借你大杀四方用!” - 谈叙若无其事地下楼,看到谢陆言的车,挑衅地按了下喇叭,随后开了出去。 谢陆言紧握着拳头,吩咐大力:“跟上!”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小区。 经过一天的疲惫,应宁终于收拾完行李,洗了澡,来到窗前,轻轻拨开窗帘。楼下的车子已经不见了。 她微微一笑,释然了许多,随后专心地吹起头发。 躺在床上,她给云綦发了条信息:“我要走了,云綦哥哥。” 云綦很快回复:“恭喜你。” 应宁看着这三个字,心中暖暖的,这么久以来,似乎也就只有表哥最理解她。 她想到在医院拿到调查结果时领导说的那番话,猜到这件事是云綦哥哥在背后帮她解决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很感动。 他了解她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送了她最好的礼物。 “谢谢你,阿綦哥哥。”两人虽未明说,但云綦也明白她的意思,回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随后,他发来了一条语音:“妞妞,你要记住,即使是一只不被爱的丑小鸭,总有一天,也会被春风孵化。走吧,远离那些让你伤心难过的人,属于你的春风还没吹来呢。” 应宁鲜少见到云綦说这样感性的话,感动之余,她回复道:“谢谢表哥,你也要保重自己。生命至上,请牢记。” 云綦回复:“谢谢。最后告诫你一句,不要轻信任何人的话,包括我在内。” 放下电话,云綦倚靠在沙发上揉着眉心,表情阴沉。 突然,手下慌张地闯了进来,连门都没敲:“綦哥,那边又在催付款了,金额太庞大了,现在手头资金紧张。1224那批货说什么都得出了。” 谢峥闻声立刻站了起来,愤怒地吼道:“一定是谢陆言搞的鬼!只有他有这个能耐。妈的,他黑了咱们的账户,一夜之间几个亿美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綦猛地站了起来,一脚将谢峥踹飞出去。谢峥重重地撞在旁边的茶几上,脑门拍在桌角,顿时血流如注。 “期货赔光,背着我走私!被他抓到把柄,从此盯上咱们!不是你他妈一开始搞出来的?自找的苦头!我早警告过你,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沙发上原本还在嬉笑的女人们见状,纷纷尖叫起来,有的甚至被吓哭。云綦大步走过去,狠狠地掐住其中一名女孩的脖子,怒吼道:“我他妈让你哭了吗!” 随后,他又阴森森环视四周,命令所有人:“都给我笑!笑出来!” 那些衣衫凌乱的姑娘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不敢违抗云綦的命令,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包厢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尴尬而僵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綦坐回沙发,沉着脸挽起袖子,一杯酒下肚,波澜不惊。 他拨打李京岳的电话,声音冷冽如冰:“1224那批货月底务必出手,这批货量太大,一旦被警方发现,别说是我,就是你们李家全部加起来都不够枪毙的!谢陆言最近一直在盯你,给我睁大眼睛,谨慎行事,这次再出现半点纰漏,我他妈亲手废了你!” 挂断电话,他闭眼靠在沙发上,领带随意松开,神情却更加冷峻。 第183章 眼前逐渐浮现外公临去世前最后的那个画面—— 曾经威严的老爷子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目涣散。他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只有呼吸机上的氧气管还微微颤抖,昭示着他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命气息。 云綦站在床边,目光冷冽如冰。他微微俯身,凑近老爷子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想说什么呀外公?哦?想骂我啊?”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把手轻轻放在那根透明的氧气管上,手指微微用力,仿佛能感受到老爷子微弱的呼吸。然后,他微笑着说:“那就……去地狱骂吧。”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果断地拔掉了氧气管。 第69章 - 没过两天,小楼也听说了应宁要离开的事儿,他急着来找阿言,不顾保安阻拦,直接冲进了谢陆言的办公室。 谢陆言还在低头工作,没理他,只是简单挥了下手,示意保安退下。 “妞妞都要走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能安心工作?!” 小楼打小没和谢陆言发过这么大脾气,就是俩人假装闹掰那会儿也没这么吼过,这会儿站在他办公桌面前,双手愤怒地直拍桌子。 他知道妞妞要去做无国界医生,第一反应就是太危险太辛苦了,何况现在俄罗斯和乌克兰打得凶,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以色列和伊朗之间大小冲突不断,更别提什么叙利亚内战,阿富汗内乱的,她一个女孩儿,去战乱国家也太不安全了! 谢陆言抬起头,淡淡地说:“我没功夫跟你讨论这些,没事你就去盯紧李京岳,我怀疑他们最近有批大货要出手。” 小楼双手撑在桌上,低下头说:“阿言,如果妞妞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从没想过吗?” 谢陆言停下手中正在修改的合同,轻轻扯了扯嘴角,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拿起旁边的一瓶英文包装的药盒,倒出两片,放入口中嚼了嚼。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他却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继续低头工作。 “她不会走。”谢陆言平静开口。 小楼站起身,后退几步,摇头说道:“阿言,你病得太重了。” 从大厦出来,他心情特不好,妞妞始终不接他电话,好像下定决心要和他们所有人斩断关系一样,他去了朋友的赛车场,到半夜才出来,朋友看出他心情不好,约了后半场一起去喝酒,几个人又到了程延那。 最近应宁和阿言的这点事程延也有耳闻,他挺感慨的,“听说妞妞还和苏嘉禾相亲去了?我可听说那姓苏的不是什么好人。” 小楼醉意朦胧,仰倒在沙发上,手中紧握着一瓶威士忌。 “废话,他一个瘸子,能是什么好人……” 他越说越烦,仰头又灌下一大口,看上去十分痛苦。 “我不是指的这个……”程延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怎么说呢,他做生意的,也得有点职业操守,给客人保护好隐私。 这么说吧,有些个身上带隐疾的有钱人,表面上装得光风霁月的,背地里的心却极度扭曲。外界都传苏嘉禾从没交过女朋友,其实呢,他的小道消息里可都在传他玩残过不少女人,尤其在床上,发泄起来是真狠,比土老板还变态。 不过应宁反正也要走了,估计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程延也就没多嘴。 后半夜,小楼喝多吐了一地,程延挺嫌弃的,叫来两人将他抬进了包厢。 正好今天唐优上班,她主动过来要照顾小楼,一小哑巴,支支吾吾的,一脸急切,生怕老板不同意似的,程延乐了乐,说成,你照顾吧。 唐优迅速走到小楼身边,扶起他的胳膊。待他吐完后,又为他倒水擦脸,整夜未眠地守在他身边。 小楼半梦半醒间喊着妞妞的名字,唐优不忍他难受,便擅自用他的手机给应宁发了一条信息,请求她来见小楼最后一面。 其实那时小楼也没真的醉倒,他迷迷糊糊地知道唐优在为他联系应宁,心中也在期待,可是,应宁始终没有出现。 失望之下,小楼终于沉沉睡去。唐优看着他,心中充满了心疼。 同一时间,孟家也乱作一团。 阿坤得知妞妞已经订好了后天的机票,马上要走,他心急如焚,抓起车钥匙就要冲出家门。 然而,郑千瑜早已安排保镖守在门口,坚决不让他离开。 “今天你敢踏出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郑千瑜愤怒地走到阿坤面前,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让郑千瑜自己也愣住了,她从未对儿子动过手,但这次她太失望了。 前几天,孟子坤在酒吧一晚挥霍四百多万,这在以前或许不叫个事儿,但这次却被有心人拍下并传播,导致孟家陷入负面舆论漩涡。孟父因此被董事会暂停职务,远在海南的老爷子也不得不赶回来处理此事。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国外避风头?自己偷偷回来不说,还不知道低调!如今被人抓住把柄,要搞垮你父亲!” 郑千瑜指着阿坤,严厉斥责道:“都是你给孟家惹的祸,还不知道反省,给我待在家里!” 可阿坤就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依旧满不在乎,反正之前每次出事儿爷爷都能摆平,这次也用不着担心,“随便吧,妞妞要走了,我得去找她。” 第184章 郑千瑜怒火中烧,终于忍无可忍,“我告诉你!你谭阿姨心慈手软,但我不会!她不是要出国吗?那种战乱国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一个人再容易不过了!你敢去就试试看。” 孟子坤也要疯了,“为什么啊?你们就这么恨她吗!” 郑千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命令道:“这段时间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楼上好好反省!等你想明白了,我带你去许家提亲!” - 转天,也是应宁要离开北京的最后一天。 也没什么不舍的了,应宁收拾好东西后,将奶奶送她的玉如意拿了出来,并预约了银行的保险柜业务,特别地将它存放了进去。 这么贵重,带在身上不方便。 从银行办完业务出来,已是下午,应宁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就独自一人在胡同里闲逛,还顺手买了串糖葫芦。 吃着糖葫芦,她就想起了小时候,来北京吃的第一根糖葫芦,就是阿言买给她的。 那时,阿言还调皮地逗她,逼她说北京话。初到北方的她,卷舌音和平舌音不分,儿化音说得十分拗口,“糖葫芦儿”、“驴打滚儿”、“豆腐脑儿”,每个字都像是蹦出来的,逗得阿言哈哈大笑。 嘴里的糖葫芦酸酸甜甜,那味道仿佛也渗进了她的心中。 漫步在老城区的街头巷尾,应宁不经意间走到一家婚纱店的橱窗前。她的目光被挂在橱窗里的一套纯白色的婚纱所吸引,慢慢停下了脚步。 应宁微笑着望着那套婚纱,然而眼中却泛起了泪光。就在这时,玻璃窗户上反射出的一个熟悉的影子,应宁猛地回头,然而身后却空无一人。 她回过头来,继续低头前行,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 可身后似乎也有人加快了脚步,始终与她保持着相同的节奏。应宁再次回头,却只见一个身影迅速闪进了一旁的树后。 应宁经过短暂的犹豫,终于下定决心过去找他。 可她刚迈出几步,目光就被一道痛苦的叫声所吸引。 在两栋楼之间的狭窄缝隙中,一只受伤的流浪猫趴在那里,它浑身脏兮兮的,腿明显受了伤,此刻正痛苦地叫唤着。 她迅速靠近,发现小猫的腿已经折断,鲜血汩汩地流出,若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感染。看着这只小猫,应宁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涌出了“小妞妞”的身影儿,尤其想到它最后在她怀里离开时的那个样子,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应宁试图将小猫从缝隙中弄出来,但刚一触碰到它,小猫就因为害怕和激动而往里蹿,扎进了更深的角落。她担心它会因为过度激动而加重伤势,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她环顾四周,意识到除非有网兜或者麻醉针,否则很难将小猫安全地带出来。看着小猫痛苦无助的样子,应宁决定回医院一趟,看能否拿到一支麻醉针。 “小猫猫,别担心,等我,一会我就来接你。”应宁轻声安慰着小猫,然后迅速起身离开。 她的身后,那道人影也悄悄地移动了一下,似乎在默默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应宁准备去路口打车,刚好路口有一家咖啡馆,咖啡馆外有一面许愿墙,上面挂满了五彩斑斓的心形彩纸,应宁突然想到什么,走过去拿起一支马克笔,在便利贴上留下自己的愿望。 她认真地写下一行字,然后将其贴在墙上。随后,她便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过了一会儿,谢陆言走到了这家咖啡馆。 他的目光望向眼前这面许愿墙,一眼就认出了应宁的字迹。 他小心翼翼地撕下那张便利贴,看到上面清晰地写着一行字:“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 耳边仿佛响起了她的声音,“阿言,回去吧。” “到此为止吧,阿言。” “向前走吧,别再回头望……” 谢陆言把手抚在心口,将那张便利贴紧紧握在了手中。 - 应宁匆忙赶到医院,找认识的医生开了半针麻醉针,然后又立刻回到刚刚小猫所在的地方。 然而,当她到达时,发现那只受伤的流浪猫已经不见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苏嘉禾的电话。 电话那头,苏嘉禾的声音温暖而诚恳:“应宁,听说你要走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我为你送行。” 之前是苏嘉禾帮她预约的保险柜业务,不然应宁不会这么快排上,想到两人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交集,应宁便同意了,她说好,“那就我请你吧,就当感谢你之前帮我的忙。” 两人约定在一家商场的餐厅见面,吃的是地道的上海菜。席间,苏嘉禾并没有过多询问应宁的私事,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她离开的时间,并叮嘱她注意安全。 晚餐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商场里人流如织,热闹非凡。苏嘉禾似乎有些疲倦,提出想休息一下。应宁想到他的腿疾,忙说没问题,并指了指不远处一家店铺门口的椅子,“去那里休息吧!” 苏嘉禾笑着说好,两个人来到长椅处,苏嘉禾扶着腿坐下。 应宁并不觉得累,她站在苏嘉禾对面,两人开始聊天。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内衣店橱窗里,展示着各种漂亮的内衣,斑斓的色彩仿佛映照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更加迷人。 第185章 苏嘉禾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中一动,拿起手机偷偷拍了她一张照片。 照片中,应宁的身影与内衣店斑斓的橱窗融为一体,美得如同一幅画。 “怎么了?”应宁注意到苏嘉禾似乎突然愣了一下。 “哦,没事,我已经休息好了,我们走吧。”苏嘉禾迅速收起手机,站起身来。 走出商场,苏嘉禾突然掏出一个口罩戴上,他笑着解释道:“我有点感冒,外面的风有点大,怕加重。” 应宁点点头,关心地说:“那你要多注意,现在流感季节,别大意了。” 苏嘉禾将停在路边的车开了过来,拉开车门,邀请应宁上车。 见她有些犹豫,他轻松地开了个玩笑:“右脚没事,开得了车,放心吧。” 应宁被他的幽默逗笑了,放心地坐进车里。 车子缓缓驶入高速公路,苏嘉禾突然从后座拿出一个用彩色蝴蝶包装的纸盒,递给应宁:“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应宁有些惊讶,忙说:“不用这么客气,真的不用。”但苏嘉禾只是微笑着将纸盒放在她的手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坐在车里,随着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夜色也渐渐降临。 车开到一半,应宁突然皱了下眉,鼻子轻轻嗅了嗅,“你车上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 苏嘉禾转头看了看她,笑着回答:“哦,可能是我最近新买的车载香氛吧。” 应宁看着他,不禁有些疑惑:“……你平时开车也戴口罩吗?这样能闻到香味?” 苏嘉禾愣了一下,随后低头咳嗽了两声,解释道:“今天特殊情况,我有点感冒。” 然而,应宁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心猛地一颤,瞬间就要跳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并试图按下车窗通风,但发现车窗却无法下降。 苏嘉禾注意到了她的举动,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车窗出了点故障,打不开。是不是这个味道让你不舒服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憋气久了还是不小心吸入了这种气味,应宁逐渐感到一阵晕眩,她对味道非常敏感,所以此刻,她非常确定自己刚刚闻到的是曼陀罗花的味道。 那是一种具有麻醉效果的中草药,小时候爷爷专门给她讲过迷香的制作方法,要她多学习一些将来可以用作防身的知识,曼陀罗花就是制作迷药的一种,如果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成分,比如川乌草乌,甚至砒霜,这样的组合足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 应宁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用力屏住呼吸,没有回答苏嘉禾的问题。 她迅速从包里摸索出手机,准备拨打求救电话,然而就在这时,苏嘉禾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在干什么?”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高架,驶向了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四周荒无人烟,车门紧锁。 苏嘉禾的目光扫过应宁手中的手机,迅速伸手抢走了它,将它扔到后座。 应宁没有试图去拉扯,而是马上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口鼻,试图隔绝迷药的味道。 然而,她还是不小心吸入了一口,或者是刚上车时就已经中了招。很快她就感到肢体开始发酸发软,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瘫倒在车座上。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苏嘉禾,好像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苏嘉禾将车开到了燕郊的一个废弃桥下,他停下车,打开车门,走到应宁身边,粗鲁地将她拽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扭曲的脸,冷笑道:“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被孟子坤他们霸凌的吗?” 应宁无力地趴在泥土地上,大口喘着气,却怎么也喘不上来。 她感到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却无力挣扎。苏嘉禾抓起她的头发,将她逼到眼前,继续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报复的方法,直到谭阿姨把你送到我面前。” 应宁一声不吭地听着苏嘉禾的话,虽然心中充满恐惧,但她知道此刻必须保持冷静和清醒。 这种迷香的药效需要时间来代谢,因此她要努力保持体力,寻找逃脱的机会。 苏嘉禾突然情绪失控地哭了起来:“其实我本来不想对你怎么样,可是你知道吗,就在你和我相亲的第一天,他们就派了人来警告我。他们嘲笑我,说我配不上你,说我是瘸子,是侏儒!他们就像小时候那样欺负我、霸凌我。有权有势了不起吗?谭阿姨都把你许配给我了,他们凭什么说我不配!” 苏嘉禾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愤怒地抓着应宁的头发,将她拖进了一个黑暗的桥洞下。 一路上,碎石划破了应宁的衣服,她感到血肉被撕裂,头皮被扯得生疼。她试图挣扎,但身体却因为迷香的作用而变得无力。 “你说,你跟我配不配?”苏嘉禾疯狂地摇晃着应宁的身体,大声质问着。应宁无法回答,只能无助地承受着。 苏嘉禾愤怒到了极点,她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开口:“说话啊!我让你说话啊! 应宁紧紧咬着唇,忍住身体的疼痛,等待着迷香的药效逐渐退去。当她感到心率稍微降低,有了一丝力气时,她迅速在身后摸到了一块石头,紧紧握住。尽管身上的疼痛如火般灼烧,她还是对准苏嘉禾的左腿,用尽全力砸了下去。 第186章 苏嘉禾痛得哀嚎起来,应宁趁机拼尽全力跑向车子,坐进驾驶座准备踩下油门逃离。 然而,苏嘉禾又很快追了上来,他用力将应宁从驾驶座上拽了下来。尽管他身有残疾,但男生的力气依旧比女生大很多,更何况此刻的应宁已经软弱无力。 “想跑?”苏嘉禾怒火中烧,他瞪大眼睛,死死掐住应宁的脖子,愤怒之下,他开始撕扯应宁的上衣。 应宁感到一阵屈辱和窒息,但她没有屈服。她双手死死护在胸前,狠狠咬着牙齿,她猩红的眼睛愤怒瞪着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苏嘉禾却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都被谢陆言甩了,现在成了圈子里最大的笑柄。你和我装什么纯洁?你早就被他们那群人睡烂了!” 他愤怒地将应宁推到后车座,随后自己钻了进去,压在应宁身上。 应宁拼尽全力挣扎,但酥软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每一次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那么苍白。 在那个阴冷的桥洞下,她想要尖叫,想要呐喊,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划过脸颊,滴落在她颤抖的双手上。 就在这时,她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手机。她心中一喜,眼泪哗哗地流下,手指迅速划开屏幕,找到了最近通话。第一个联系人就是“阿言”。应宁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出了电话…… 第70章 - 大力继续说道:“应宁小姐的身世,大概就是如此……” 茶几上的手机持续响起,刺耳的铃声,让谢陆言从短暂的失神中回到现实。 他恍惚地瞥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可却并未理会。 他静坐在沙发上,目光阴沉地凝视着茶几上堆叠的一沓照片,那些影像如同冰冷的刀刃,深深刺入他的心中。 手机屏幕中依旧不断亮起,妞妞的照片,与照片上她母亲的面容,逐渐融为一体,宛如鬼魅般的重合。 谢陆言闭上眼睛,可笑地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到谭韵泠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早晚你会后悔的” 他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他妈会那么恨妞妞。 那么相似的一张脸,怪不得每次见到她都会发疯。 谢陆言的头痛得几乎要炸裂,他拿起手机,紧盯着屏幕上应宁的照片。 仔细端详,他甚至发现,当年绑架他的那个女人,眉眼间与妞妞当真有几分相似。 从病态的折磨中回过神,谢陆言才意识到,妞妞的电话已经响了很久。 他僵硬地拿起电话,刚准备划开,电话却在此时变成了嘟嘟的忙音。 - 苏嘉禾突然发现了应宁的手机,迅速伸出手去抢夺。 应宁见状,立刻利用这短暂的机会,爬向了车辆的前排。副驾驶的门恰好敞开着,成了她逃生的唯一希望。 然而,苏嘉禾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应宁的腿。应宁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她奋力挣扎,用力踹向苏嘉禾,同时手指紧紧抠住前排的座椅靠背。 在激烈的挣扎中,应宁的目光扫到了散落在座椅上的包。她心中一动,想到了包里的麻醉针。她迅速将手伸进包里,摸索到了那根救命稻草。在苏嘉禾将她拖回座位的瞬间,应宁猛地回头,将麻醉针的针头狠狠地扎进了苏嘉禾的颈脉。 苏嘉禾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应宁大口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滑落。她用尽全身力气踹了一脚,将苏嘉禾从车上踹了下去。 苏嘉禾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应宁立刻抓起自己的包和手机,从车上跳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四周一片荒凉。她努力回忆着来时的路线,拼了命的狂奔,边跑边拨打了报警电话。 “您好,接警中心。”电话那头传来了接线员的声音。应宁忍住哭声,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我要报警。我刚才差点被强'奸,是,是□□未遂。凶手把我带到了郊区……” 在警察的提示下,应宁努力辨认周围的环境,报告了能够看到的标志建筑。 警察在电话那头嘱咐她保护好自己,挂断电话后,应宁没有继续跑。她担心苏嘉禾会醒过来,毕竟麻药只有半支,于是迅速找了个草丛藏身,静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草丛中,应宁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哆哆嗦嗦地藏着,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同时极力保持沉默,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握着脖子上的玉坠,那是爷爷临终前亲自挂在她脖子上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是好想好想爷爷。 她知道,一定是爷爷在天之灵在守护着她。 是爷爷传授给她的防身知识,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救了她一命。 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爷爷在传授她这些防身知识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后来连警察都说,正是因为她一开始就辨认出了迷药,并及时屏住呼吸,仅吸入微量,才没有彻底陷入昏迷,从而有了逃生的机会。 警察来了以后,应宁的情绪终于到达崩溃边缘,她流着泪冲到警察面前,其中一个女警官见状,立刻脱了衣服给她披上,安抚性地抱住了她。 第187章 随后,应宁被小心带上了警车。毕竟是个女孩子,又是人生中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应宁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身上满是伤痕,疲惫和惊恐让她很快便陷入了昏迷。 应宁被送到了医院。 在睡梦中,她隐约听到了走廊上传来喧哗声,伴随着护士的呵斥,她似乎听到了阿言和小楼在争吵,他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但她的身体实在太累了,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 应宁在梦中微微叹了口气。 小楼一见到阿言,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他疾步冲上前,紧紧抓住阿言的衣领,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 愤怒之下,他一拳挥向阿言,谢陆言被打得踉跄后退,几乎摔倒在地。 大力和其他人迅速上前阻拦,“楼爷,别这样!言哥也不知道应宁小姐的情况,他也不好受啊!” 谢陆言嘴角渗出血丝,眼神迷离,却仍念叨着妞妞的名字,挣扎着要去看她。 小楼挣脱束缚,再次冲向谢陆言,揪住他的衣领怒吼:“你别去看她!妞妞自从碰到你就没好事! 谢陆言努力聚焦视线,声音颤抖地:“妞妞……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她要不是医生,阿言,你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小楼愤怒地指向病房方向,应宁此刻正静静躺在里面,“为什么!谢家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不能为了妞妞放弃吗!” 他大声地告诉谢陆言:“我告诉你,妞妞为了你放弃过什么!她为你放弃过生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她为什么离开你吗?我他妈今天全都告诉你!” 小楼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般砸在谢陆言的心上,他呆立在原地,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痛苦。 小楼双手紧握,紧盯着阿言,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你住院,妞妞不是不想去找你,她想去,可却被你妈抓去东院锁了起来,甚至给她断水断电!她出不去!你住了多久的院,她就被你妈锁了多久!” “她知道你病成那样,她急坏了,拜托你大哥给她送了好多医书和古籍。那么热的天气,没有空调电扇,她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白天晒太阳,晚上照月光,没日没夜地查阅资料,想要治好你的病。” 小楼的声音逐渐哽咽,“那时候我偷偷翻墙去看她,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们家保姆给妞妞送的饭,只有馒头和清水……可她没抱怨过一句。她那么苦,但她很开心,因为她查到了能治好你病的方子。她拜托我去帮她抓药,可是其中有一味药,我跑遍了北京所有的大小医院和药房,都没有找到。” “她不肯放弃,求我带她出去找。那时候我真的没办法,但我不想看到她那么绝望。所以我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办法,终于把妞妞从东院儿救了出来。”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陆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震惊看着小楼,呼吸变得急促,难受的好像窒息了一样,越来越没有规律了。 后来,小楼买了两张火车票,和应宁前往北京站,两个人坐了将近十四个小时的火车,终于抵达了云市。 紧接着,他们又换乘了颠簸的大巴和吱吱作响的拖拉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来到了应宁的老家。 时间太久了,小楼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甚至记不起那座山的名字。但他却始终清晰地记得,妞妞一刻也没有休息,转天清晨就整理好了装备,准备上山寻找那味药材。 应宁深知野山的危险,她担心小楼没有采药经验会遇到麻烦,所以坚决不让他跟随。她嘱咐小楼在山脚下等她,自己则踏上了崎岖的山路。 小楼在山脚下焦急地等了她一整天,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下的山林显得愈发恐怖。他心急如焚,不停地望向山顶,却始终没有看到妞妞回来的身影。 直到深夜,应宁依然没有回来。小楼当时快崩溃掉,他恨自己白天为什么没有跟着妞妞一起上去,而现在,漆黑的夜,他根本上不去一点,他绝望地待在山脚,他好怕,怕妞妞在山中迷路、受伤或者遭遇野兽袭击,更害怕自己永远也等不到她。 “她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为了采摘悬崖上的草药,结果失足摔下了山坡,差一丁点就滚下山去了!回来的时候腿都是一瘸一拐的。” 一见到小楼,应宁就丢掉了身上的背篓,踉踉跄跄地扑进小楼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说我没找到,我还是没有找到。 那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的那样绝望,“怎么办,阿言该怎么办……” 小楼深呼一口气,摇了摇头,“妞妞那时候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能力照顾你,她很无力。你妈来找她,告诉她要带你去德国治病,那里有顶尖的医疗团队。然而你却拒绝治疗,只想和妞妞一起离开。妞妞之前一直不愿认输,坚信自己能照顾你,但她后来却告诉我,她说‘我不行,我太弱了,我医学知识太差,中医没学精,西医又一知半解,我甚至连一味草药都找不到,我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好阿言……” “你以为只有你崩溃你难过吗?你知不知道她为你承受了多少痛苦?她恨自己当时太过弱小,无法保护你。她知道,如果带你回老家,仅凭那里的医疗条件和她那时候的医术,你的病情只会更加恶化。所以她选择狠心离开,她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大,不再像当年那样因为无法治愈你的病而崩溃大哭。她觉得自己无法保护你,别无选择,只能离开。” 第188章 闻小楼紧紧地抓住谢陆言,愤怒地指责他:“你当时只是想逃避一切,却把所有的压力都推给了妞妞!你有没有想过她才刚满十八岁,一个小女孩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如果她真的带你回了老家,你可能早就死了!妞妞后来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厉害的医生,将来有天能够真正保护你!可你呢,你为她付出了什么?你甚至恨了她这么多年!你配得上她的爱和付出吗!” “谢陆言,我问你,你真的有把妞妞放在心上第一位吗?你醒醒吧!” - 应宁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躺在病床上,只能隐约听到楼道外的争吵声。 尽管她正吸着氧气,但她的身体状况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皮肉擦伤。 这要归功于她爷爷从小对她身体的细心调养。这次迷药的效果也在她身上迅速代谢去了,比常人快了一倍。 然而,她的心理阴影却一直难以消散。 当谢陆言走进病房时,她假装闭上了眼睛。他的手轻轻地牵起她的手,然后抬起,紧紧地握住。一滴眼泪啪嗒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低头亲吻着她的手背,声音沙哑地说:“小傻子。” 谢陆言跪在床边,双手紧握着应宁的手,他说:“我不再去订婚了,也不去收购什么了。我不再管谢家的一切,不再管我妈,也不去管爷爷的遗嘱,我什么都不管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从今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我只管你,我只要你。” 亲吻的悸动,身体的颤抖,以及滑落的眼泪,无言地交织在一起。 应宁紧闭着眼睛,心中酸涩,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但她却始终没有回应。 走廊外面,小楼握着拳头,努力平息着怒火。 这时苏嘉禾的父母慌张地赶了过来,儿子被抓了,她们是来找应宁求情的,“说吧,多少钱?多少钱我们家都愿意出,只要应宁肯签署和解书!” quot;求情?quot;小楼几乎要笑出了眼泪,他转而愤怒地吼道:quot;你们应该庆幸是警察及时抓住了他,否则,你们现在该是在停尸间里,参观你们'好儿子'的尸体!quot; “最好祈祷他能在监狱里多吃几年牢饭吧,小爷今天话放这儿了,只要他出来,老子就会要了他的命。” 苏家夫妇被吓得面如土色,正巧谢陆言从屋内走出。他们刚想冲进去,却被谢陆言那红着眼、阴森森的眼神吓得愣在原地。 大力迅速上前拦住他们。 谢陆言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冷漠吩咐大力:“不准保释,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这辈子死在监狱。去办。” 苏母瞬间跪在地上,她紧紧抓住苏父的胳膊,狼狈嚎啕:“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儿子是好孩子,是好孩子啊!他们、他们只是小情侣之间闹着玩的,对,是小情侣闹着玩的!我、我要去找谭夫人,是她把应宁许配给我们苏家的。应宁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她……” 苏父急忙打断她的话:“你快闭嘴吧!” 谢陆言眼神冷漠,继续向前走着,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当听到“谭韵玲”这个名字时,脸上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接过大力递来的车钥匙,独自离开,只留下了走廊里的一片死寂。 应宁和苏嘉禾的事儿几乎一夜之间就在圈子里传开了,甚至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程延听闻此事,不禁惊愕万分。他们这群公子哥,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群聊,此刻各个群里都已经炸开了锅。 阿坤也是在群聊中得知的此事的,一瞬间,他差点炸了。其实他也是冤枉,小时候的事情他早就记不清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对苏嘉禾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更别提当面挖苦他了。前两天,他确实派人去警告过苏嘉禾,但对于派去的人具体说了什么,他真一点都不知情。 然而,这次郑千瑜真的动了真格。她不仅将门、窗都牢牢锁死,家里更是布满了保镖,连他卧室门口都站着两名。当他试图硬闯的时候,郑千瑜竟真的狠心让人拿棍子去打断他的腿。 孟子坤第一次挨打,都是真家伙,疼的火烧火燎的,差点没撅过去。 应宁的事情被郑千瑜知道后,很快就传到了谭韵玲的耳中。 她坐在车里,双眼紧闭,双手紧握成拳,内心如同被巨石压着一般沉重。 苏家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她心烦意乱,直接关了机。 她没想到苏嘉禾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次的事情其实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感到一阵阵心慌,眼皮不停跳动,这次的预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夫人,少爷在楼上了。”保姆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谭韵玲缓缓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推门下车。 她的脚步虚浮,身子微微摇晃,保姆赶紧上前扶住她,短短几步路,她却感到异常吃力。 “没事吧?夫人,少爷在您卧室。” 谭韵玲没有回答,只是挥开保姆,默默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谢陆言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手中懒懒夹着一支烟,他轻轻吐着烟雾,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相框,专注地看着里面的照片。 那是他四岁时的一张照片,当时他还没有遭遇那场意外。照片中,谭韵玲带着他去游乐园过六一,她抱着他坐在摩天轮上,谢陆言则坐在她腿上,一手举着冰激凌,一手对着镜头比耶。 第189章 那是他那可怜的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次笑的那么灿烂的时候。 谭韵玲看着梳妆台前的阿言,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她想起了他的小时候,那时候他总是黏在她的身后,一口一个“妈妈”地叫个不停……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他的手边,那里静静地放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她猛地一惊,脚下趔趄,差点摔倒在门框上。 谭韵玲支撑住身体,嘴角勉强挤出一丝镇定的笑容,声音颤抖地问:“怎么,连妈妈也要杀吗?” 第71章 - 谢陆言随手将相框扣在桌上。 他仰起头,闭上双眼,吐出一缕悠长的烟雾。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开口:“妈妈,我想把这条命还给你。” 谭韵泠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看到阿言拿起手'枪,在手中轻轻掂了掂,冷静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子弹,但我决定赌一把。” 说完,他便举起枪,转身面向谭韵泠。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他慢慢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谢陆言平静地说:“如果我死了,这条命就当我还给你;如果我幸运活下来,从此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一刀两断,好不好?” 谭韵泠听到这句话,瞬间瞪大双眼,“你……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你知道她是谁吗……” 谢陆言玩味地哦了一声,问:“她是谁?” 情绪崩溃,谭韵泠一下子跌倒在地。 “阿言,你还记得吗?在你四岁前,家里一直住着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那时候,你爸爸总是围着她转,好像完全忘记了你。你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烧得很厉害,吃不下也睡不着,只能喝点妈妈的奶水。有时候你痉挛得厉害,牙齿都把妈妈的乳'头咬破了,但妈妈也从没让奶妈照顾过你,再痛也忍着。可是,你爸爸却没关心过你一句……” “他每天都陪着那个小女孩,照顾她,关心她。但凡她有一点头疼脑热,你爸爸都会亲自开车带她去医院看病……那个小女孩,就是宁宁。” 谭韵泠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那段往事对她来说真的太痛苦了。 “你爷爷曾经有个司机,他在一次工程坍塌事故中救了你爷爷。可自己却不幸去世,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为了报答他,你爷爷便收养了那个女孩,她就是宁宁的妈妈,叫许锦绣。许锦绣从小就在大院里长大,她和你爸爸、闻叔叔、孟叔叔一起上学、一起玩,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你和小楼、阿坤和妞妞那样。” 但是后来,许锦绣和谢家凯之间慢慢产生了感情,他们偷偷地在一起了。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关系被长辈们发现,尤其是老爷子,他非常生气,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 那时候,谢氏刚好碰到大麻烦,期望通过谢家凯与谭家的联姻来拯救谢家的颓势。但谢家凯不同意,老爷子一怒之下就把许锦绣嫁给了别人。许锦绣为了报答谢家的养育之恩,只能接受这个决定。 后来,谢家凯和谭韵泠结婚了,从此和许锦绣没了联系。为了补偿许锦绣,老爷子给了她一笔钱,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同时也断绝了和许锦绣的所有关系。 许锦绣结婚后过得并不好,她和丈夫经常吵架,最后因为婆家垮台,两人就离婚了。离婚后,谢家凯偷偷去找过她,但她不想和谢家凯再有任何牵扯,就离开了北京。可她不知道的是,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怀了孩子。后来她在外地生了场重病,身边没有人照顾,生下孩子后就过世了。 听说这件事后,谢家凯立刻赶了过去。看着那个可怜的孩子,他决定领养她,把她带回谢家。虽然家里的人都反对,但谢家凯坚持要把她养在身边。后来,因为老爷子对许锦绣有愧疚,也同意了这个决定,那个孩子就留在了谢家。 这个被领养的孩子,就是应宁。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爸爸就从未真正看过你一眼。每天晚上,他回家后总是急匆匆地去向东院儿,留下我独自抱着你。听着你在我怀里无助地哭着喊爸爸,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 但无论她和阿言怎样哭泣,都未能触动谢家凯的心,反而换来的只有无尽的厌恶和冷漠。 “我还记得,你两岁那年,因为太小还不懂事,想和小妹妹一起玩,却不小心磕破了她的头。你爸爸却以为你是故意的,他竟然回到书房找出一把长戒尺,重重地打在你的背上。那时你只有两岁啊!你知道当妈妈看到你背上的血印时,内心有多么痛苦吗?” “他甚至认为是我教唆你伤害宁宁的,还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他把你关在阳台上,禁止你再靠近宁宁。” “那时候,你舅舅出了事,导致我们谭家陷入了舆论漩涡,风雨飘摇。而谢家当时却风头正盛,你爸爸因此更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从那天开始,他每次出差,带回来的礼物都是给宁宁的,他从没考虑过你,也没想过你。你爷爷奶奶也偏袒宁宁,他们从不责怪你父亲,甚至默认他们的好儿子在外面胡来。我在那个家里,就像是个罪人,被他们一家人利用后丢弃。” “后来,宁宁病好了,她四岁的时候,老爷子为了修复和谭家的关系,才不得不把她送走。那时候老爷子身边一直有个贴身照顾他的老中医,叫应百年,他照顾了宁宁四年,不舍得她被送走,正好他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于是便请求你爷爷把宁宁交给他抚养,就这样,应百年带着宁宁才从谢家离开,回到了他的老家。” 第190章 谭韵玲泪眼婆娑,声音颤抖地叙述着阿言从小遭受的冷漠与不公。她的声音里充满无尽悔恨和痛苦,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苦楚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 “阿言,我的宝贝,你从小吃了太多的苦,你知不知道,妈妈的心都碎了。就是后来,你被绑架,差点疯了,从那以后家里才没人再敢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 谭韵泠含着泪水,跪在地上紧紧握他的手,“阿言,妈妈知道你心里爱着宁宁,想和她在一起,但妈妈真的没办法同意啊。妈妈总是担心,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会再次受到打击和伤害。妈妈不想让她在你身边,真的是为了保护你,为了你好啊。” 谢陆言的记忆中,确实有过一个小女孩的身影,他们曾一起生活过。他记得小时候,当那个小女孩被爸爸开车带去游乐园时,他只能偷偷躲在门口哭泣,但是当时他太小了,只有三岁,三岁的记忆小孩子是记不住的,所以后来他从没想起过。 他望着谭韵泠,握着枪的手先是一松,然后又被他紧地握住,“所以,当年你就是拿这个逼她走的?” “可是妈妈,”他哽咽道,“那是我爸犯下的错,和妞妞有什么关系?她又做错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 谢陆言突然跪在谭韵玲面前,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痛苦而绝望地大声喊道:“妈妈,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我!好不好?好不好!” 谭韵玲闭着眼睛,泪水不停地流下来,她摇摇头说:“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谢陆言突然抓起旁边的枪,硬塞到谭韵玲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 他的声音变得疯狂而扭曲:“你可以做到,可以的,来吧!动手吧!快啊!” 谭韵玲被吓得睁大眼睛,哭着大喊:“不!不!”她拼命挣扎,但谢陆言力气太大,她挣不脱。在混乱中,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谭韵泠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枪掉在了地上。 谢陆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和解脱。 他闭上眼睛,任由阳光照在身上,然后缓缓地站起来。 “就这样吧,妈妈。” 谭韵玲就像没了力气一样瞬间瘫坐在地。 谭韵玲猛地抓住他,声泪俱下:“阿言,你要抛弃妈妈吗?你不管、不管妈妈了吗?” 谢陆言说我管不了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机突然响起,未知号码“0000”。 他冷漠地接起,听了一会儿后挂断。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谭韵玲,疲惫地笑了一下,然后走出了房间。 # 应宁在香甜的梦中被一阵轻柔的触感唤醒,原来是一只大猫咪,它毛茸茸的身躯正趴在她身上,小舌头不断地舔舐着她的脸颊。 “嗯……好痒,好烦哦。” 应宁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试图辨认这只调皮的猫咪。是雪球?还是小妞妞?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她缓缓睁开眼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逐渐苏醒的容颜。 突然,阿言的面庞浮现在她眼前。 他潮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同样温柔的小手,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谢言轻轻摸摸她的头,柔声问道:“醒了?” 应宁的嗓子有些干涩,她瞥了一眼手机,划开屏幕,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了。 她的目光越过谢陆言,望向窗外,白云悠悠,飞机划过天际。她糟糕地意识到,自己的航班已经错过了。 她放下手机,疑惑地看着谢陆言:“你怎么在这?” 谢陆言笑了笑,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在这在哪?宁宁,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说完,他轻轻吻上她的脸颊。应宁却把头偏了过去,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谢陆言又把她的脸颊扭了回来,挑眉问,“不给亲?” “不给。”应宁又别过头去。 “不给也要亲。”谢陆言又死皮赖脸地把她扭了回来,还在她唇瓣上深深吻了一口,“以后我天天都要亲,早上亲,晚上亲,白天亲,夜里亲,就连梦里也要亲。” 应宁看着他,眼眶突然闪烁起湿润的泪光。 “哭什么,小傻子。”谢陆言却忍着鼻酸,伸出手指,温柔地抹去她眼尾的泪渍。 她看着谢陆言认真的模样,想到那天他在病床边对她说过的那段话,他说他放弃了,不要了,不管谢家也不管妈妈,不去订婚也不去收购了,真真假假,恍恍惚惚,撞进他此刻如此虔诚的眼眸。 而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瞳孔中除了她的倒影,已经再无其他 应宁想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出,忍不住哎了声,骂他是小狗,癞皮狗。 谢陆言反而越握越紧,他笑着说:“m没错,我不仅是癞皮狗,还是一只流浪狗。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谁欺负你我就去咬谁。所以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他回想起那通未能及时接听的救命电话,想象着妞妞在电话那头无助的呼喊。 他回想起警察口中的描述,妞妞在危急时刻展现出的勇敢和坚强,直至最后一刻都未曾放弃。 第191章 谢陆言的眼眶湿润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低头,颤抖的双手捧起应宁的双手,这双手是她自救的见证,是她将自己从死神手中拉回的力量,更是他心中无可替代的珍宝。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手,每一吻都仿佛是对她的道歉,也满含着他深沉而疯狂的爱意。 第72章 - 应宁在医院住了一周,那几天,谢陆言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秘书中间来了一次,给他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并汇报了集团最近的情况。 “老谢总已经召集股东,准备召开大会罢免您的董事长职位,谢总,我们——” 应宁听的出,秘书的语气是很焦急和无奈的。 谢陆言心知肚明,原本他的位置就岌岌可危,再加上这次dt收购的失败,结局几乎已经注定。 他接过电脑,脸上带着一种淡然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病房虽是单间,但是陪护床却都是统一的便携式陪护椅,坐着并不舒适。 可谢陆言却毫不在意,这几天他一直睡在这上面,睡觉时也要和应宁面对面,拉着她的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就像一只忠诚的小狗。 他打发走了秘书,目光转向应宁,她正在输液,静静侧躺在阳光下,闭着眼休息。 长长的睫毛,被阳光灼染,带着淡淡的金色花边,像蝴蝶的翅膀。 很漂亮。 谢陆言轻手轻脚地为她盖好被子,随后,他回到自己的陪护椅上,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手头的事情。 其实应宁并没有真的睡着,他和秘书的谈话她偷听了个大概,心里很不是滋味。 秘书离开后,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望向天花板,轻轻开口,“真的没关系吗。” 辛苦那么久,努力那么久,呕心沥血那么久,然而最终,集团还是落入了李家的控制。 他到底没有守住爷爷留下的基业,违背了对爷爷的承诺,也对不起爷爷的遗愿。 谢陆言摘下眼镜,手指不老实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脸儿扭向自己,对她笑。 “没关系,别想,好好午休。” 应宁哎,又望天空。 他凝望她许久,指尖从下颌蔓延至唇瓣,轻轻一点,“小傻子,别难过了,我们努力过,爷爷在天上看着,不会怪我们的。” 他是真的想放弃这一切了。 应宁看向他:“阿言,你真的决定了吗,不会后悔吗。” “不后悔,而且我从来都只想要你,从未动摇过。” 只是那时,他总是沉溺于自己病态的幻想中,深信她不会离开他,然而当现实冷酷地撕开他虚构的防线,将他从幻梦中拉回现实,他才如梦初醒,猛然间意识到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她了。 那种心如刀绞,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谢陆言低头看她,深情的,痛心的,嘴角微微翘起,不舍凝视那张小脸,惊叹岁月,也憎恶造化。 “小傻子,这么看,你还是和小时候没有一点变化。” 应宁哼,“我才二十多,又不是八十多,当然没什么变化啦,你和十四五岁的时候也没什么变化好吧?” 谢陆言不禁俯身,近距离靠近,直至呼吸交融,与她额贴额。 他轻轻地说:“我是说四岁。” 四岁? 听到这个数字,应宁瞬间愣住。 她的唇瓣微微颤抖,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你……你知道了?” 他颤抖着,将她的脸颊微微捧起,闭着眼睛去亲吻,去耳鬓厮磨,去道歉,去诉说,“对不起,妞妞,我不该让你因我,这么多年独自承受。” 应宁曾设想过无数个被他知道的瞬间,愤怒、失望、崩溃、难过……却从没想到会是眼前这样, 他温柔的吻她,不断被啄吻的唇角,是包被了所有时光再无倦意的笑。 她轻咬唇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忍不住滑落。 “……你不恨我吗?” “该是你恨我……”谢陆言捧着她的手,“妞妞,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不要再什么样的事都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了,对我坏一点也没关系,对我自私一点也没关系,从今以后,我只想你快乐,再也不要受一点委屈。” 闭上眼,吧嗒吧啦地落了,她抬手擦掉,破涕为笑。 应宁回握住他的手,欣慰地笑了起来,“我很开心,阿言,真的很开心。” 不仅开心她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更是开心阿言能够坦然平静地面对他曾经的伤痛。 “所以,你真的准备抛弃一切,和我一起去国外吗?” 可说着她的声音又突然低沉下来,“只是我还是觉得很可惜,觉得我们对不起爷爷,我曾在爷爷的墓碑前承诺过,我——”应宁的话被瞬间打断, 谢陆言俯身猛地吻住了她,双手紧紧插入她发丝,将她的犹豫和疑虑全都淹没在这场汹涌澎湃的热吻里。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湿润的眸中闪烁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的光。 quot;妞妞,你相信吗?上天一定是会眷顾那些真心相爱的人的。quot; 应宁不懂,谢陆言便把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翻开,给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quot;爷爷的遗愿不一定不能完成,虽然没有dt和谈家,但是新的机却来了。quot; 第192章 谢陆言说,一开始调查大哥,初衷确实是为了搞掉李家,可随着调查深入,他发现李京岳的生意不仅涉及走私,背后很可能构建了一个庞大的贩毒网络,覆盖全国甚至海外。 那时,他便开始与警方合作,凭借在社会上的另一个身份,深入毒品交易的核心。 然而警方的调查进展缓慢,始终停滞不前,加之内部可能存在的阻碍,导致公检法系统对李家有所顾忌。 谢陆言对警方本来也没有耐心,此刻更是失去了信心,他等不及了,于是决定不再等待,自己行动。 正好那时候应宁的回来也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开始实施计划二——进行dt的收购。 可惜最终失败了。 就在前不久,警察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协助警方破解对方的海外毒品交易账户,切断他们的资金链条,来迫使对方抛售大量毒品。 前两天,警方得到消息,对方即将出掉一批大货,数量震撼,足以将其一网打尽,随后警察便通知了谢陆言。 国家已经做好部署,现在准备收网了。 应宁似懂非懂,紧张地抓住他的手问:“那你也要参与这次行动吗?会有危险吗?” 谢陆言摸了摸她的头,反问道:“你希望我去吗?” 应宁想了想。 “如果是涉及到毒品……那我们确实没有理由退缩。但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能平安回来。” 谢陆言笑着亲了她一口。 他对她保证:“等这次行动后,我们就一起离开。” 应宁抿了抿唇,深深凝望着他,眼眶泛着泪花,“所以,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了,李家会垮台,爷爷的心血也一定能保住,对吗?阿言。” 谢陆言望着她,心中是沉重,也是不忍。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低头在额头轻轻吻了吻,似是铺垫,也是安抚。 然后缓缓开口:“宁宁,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次的事情牵扯很深,如果行动成功了,垮台的应该不仅是李家,还可能会涉及到你认识的一些人。” “比如,云綦。” 第73章 - 应宁出院的前一晚,小楼和程延一起来看她。 那天和阿言在病房外争吵后,小楼其实也挺后悔的,他是那种比较容易上火的人,火来的快但去的也快,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确实也挺冲动。 本来前几天就想来看妞妞,但是知道阿言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自己也没想好该怎么跟他开口和好,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正好程延也打算来看她,小楼就顺道跟他一起。 买了鲜花和水果。 他还给应宁买了点零食,有旺仔牛仔、咪咪虾条和大白兔奶糖什么的。 程延嘲他是在哄小孩儿。 小楼说他不懂,“女孩儿本来就得当小孩儿哄。” “是是是,你懂。”不知怎的,程延瞬间想到了唐优那个孩子,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两个人到了住院部楼下,等电梯。 这时候突然走过来一人,戴着魔镜,怀里抱着一大束满天星,单手揣兜,并排和他俩站在一起。 这三站在一块,同时面对电梯门,气质、形象、风度,都挺惹眼。 程延看着电梯倒映出的影子,吃惊地哟了声,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谈少爷,您这是来探望谁啊?” 谈叙痞笑着,没有回应他,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他率先步入电梯。 小楼紧随其后进入,程延提着水果也跟了进去,无意间瞥了小楼一眼,那表情是阴云密布的。 三个就这么同时来到病房门口。 正好到了午饭时间,谢陆言叫谭叔送来了海鲜粥。 其实应宁没什么大事儿,输几天液就好的差不多了,她自己心里也有数,只不过这几天警察总来找她做笔录,想着住院大概方便点,要是回家就更麻烦了,于是她就多住了几天。 至于吃饭洗漱什么的,一点妨碍都没有。 但是谢陆言这几天就特想表现自己,什么都不让应宁动手,喝粥要他喂,遛弯要他扶着,洗手要他给打泡沫,就连去厕所也得他跟着冲马桶水。 应宁:“你真的够了……” 谢陆言说不管,“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也该我照顾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宝宝。” 于是,就拿现在来说,应宁上午刚和警察结束完谈话,这会儿饿的要死,谭叔的海鲜粥一到,她几乎两眼放光,本来自己跑去卫生间洗把手回来就能吃饭的事儿,谢陆言偏不让,他非得让她好好躺在床上,然后他去打水来,亲自给她擦手擦脸,再亲自喂她喝粥。 应宁盘腿坐在小桌板身后泪汪汪,“那你快点好不好!” “别急,医院细菌多,手要洗干净才好。” 谢陆言端着盆子给她擦了三遍,最后一遍的时候,门开了。 小楼他们三个同时走了进来。 应宁啊了一声,第一瞬间想的是,完了完了,她又不能吃饭了。 程延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嗨,美女” 应宁嘴角抽了抽。 谢陆言一看到谈叙,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来干什么? 做出一副要赶客的架势,放下毛巾,站起身来,准备轰人。 第193章 这时候小楼上前,主动喊他一句,“阿言” 谢陆言看向他。 “对不起,那天我激动了点。”小楼递给他一只烟,向楼道外扫了眼,“出去聊聊?” 谢陆言又回头看向应宁。 应宁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去吧去吧,俩人不要再吵架了哈。” 小楼也笑了下,他揉了把头皮,把手里提着的零食给应宁放在床头,然后和谢陆言去了楼道。 房间里,只剩了应宁和谈叙两人。 程延也跟着小楼一块出去了。 谈叙摘掉墨镜,轻松地走到应宁的床头,用脚轻轻一勾,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目光扫过桌子上摆放的海鲜粥,切好的苹果,以及一侧的陪护床。 他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逃不掉。” 应宁轻轻摇头,“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谈叙哈哈一笑,冷不丁又换了个话题,“我妹这两天可天天在家哭呢。” 应宁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订不成婚。李家想借阿言大伯的手来控制谢家,我们家难道不是吗?阿言怎么可能为了摆脱一个虎穴而跳入另一个狼口呢?” 他顿了顿,又说,“谢家资本雄厚,谁不想背后有它撑腰?有了谢家,仕途势必一路顺畅,我父亲当然也想,但他也知道,即使阿言成了他的亲女婿,也要确保亲女婿在他的掌控之下。” 应宁其实对这些家族间的权力斗争了解甚少。她只知道谢陆言每天都非常忙碌和疲惫,为了保护谢家不受李家的侵蚀,他努力上位夺权,没想到这背后的复杂远超她的想象。 “其实他能谈下dt这个项目真的很厉害。他的专业素养、实力,以及他花了半年时间从全国各地挖掘组建的精英团队,都让人惊叹。收购期间,他带领团队无数次往返美国参加会议,经历各种应酬,甚至在酒局喝到吐血……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他也不想让你知道,但他真的很拼。说句实话,我很佩服他,我做不到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拼命。” 谈叙拿起袋子里的一袋大白兔奶糖,剥开一颗含进嘴里,叹道:“可惜了,最后卡在国内审核这一步,其实我本以为他有能力慢慢解决,但没想到……” 他抬头看了应宁一眼,笑了,“他太想快点和你在一起了,以至于病急乱投医,去求了他外公。” “有时候人在头脑发昏的时候总想找捷径,其实我也猜不透那会儿他是怎么想的。我猜测,他可能是想赶在正式订婚前通过他外公的关系提前完成收购,你这边就暂时糊弄过去。其实这是男人普遍存在的侥幸心理,我也就不多说了。” 应宁听后,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她双手撑在小桌板上,微微发愣,似乎对刚刚那番话很有触动。 谈叙哎呦一声,忙着解释,“你瞧瞧,我今儿来的目的可不是惹你难过的,刚才是我多嘴。其实我也不是在为阿言说好话,我这人向来喜欢实话实说。” 他是真挺佩服阿言的,尤其听说阿言为了妞妞和他妈断绝了关系,甚至放弃了集团的继承权,真挺令他震撼的。 试问这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里,有几个能为了爱情做到这地步? 反正他做不到,别说他了,他都敢打包票,就算这会儿妞妞突然同意和小楼或者坤子在一起,他们俩也未必会轻易放弃闻家和孟家。 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风凉话谁不会说?但要真正轮到自己面临这样的抉择,才知道这里面的艰难和不易。 人都是血肉之躯,谁也不是没感情的动物,何况阿言情况还特殊,他可以说是被他妈一手带大的,有爸等于没爸,七岁之后他妈更是为了他的病操碎了心,他妈全身心都放在了他身上,对他的爱甚至超乎生命,哪怕火海之中也将他死死护在身下。 那毕竟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妈妈,他割舍的,也绝不是荣华富贵那么简单。 所以他经历了痛苦挣扎,也尝试过权衡双方的努力,那段时间,他就像在拿刀子慢慢割自己的肉。 但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这也是谈叙说佩服他的原因。 虽说经历了一番刻骨铭心,但好在还来得及,一切都不晚。 “行了。”看应宁被他的话搅和的耸拉着脸,谈叙便想转移一下话题,毕竟人小两口刚刚苦尽甘来,现在正是享受甜蜜的时候,他可不想做那个搞破坏的人。 谈叙掏出手机,准备给她看点轻松的东西。 “给你看个好玩的视频。”他对应宁说。 “什么?”应宁好奇道。 “坤子录的,他想给你道歉,但手机被没收了,就拜托许一琳帮忙拍。许一琳没有你微信,就转给了我妹,我妹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就转给我了。来,我给你看看。” 谈叙点开视频,画面里:阿坤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一副刚刚被打了五十大板的样子。 他对着镜头说:“妞妞,我发誓,我真没霸凌过苏嘉禾。小学时有个女生喜欢我,苏嘉禾又喜欢那个女生,那个女的就经常在苏嘉禾面前贬低他,奉承我。我他妈真是冤枉的,这仇结得真是莫名其妙。妞妞,对不起,怎么说也是因为我间接害你受伤的,我真不是人。我想去给你赔罪,但现在我……哎,我他妈是真趴窝了。” 第194章 看到这个视频,应宁忍不住想起苏嘉禾,想到的,却不是他将她逼至桥洞下时那张疯狂扭曲的脸,而是他站在景山公园的最高处凭栏远眺,口中朗诵文章的样子…… 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谈叙关掉视频,笑着说:“这次坤子是真栽了,以后就像那孙猴子被戴上了紧箍咒一样,彻底失去自由了。哈哈,小道消息,保真啊,说是孟家都去许家提亲了!行了,你赶紧好起来,等出院了咱们一起去喝坤子的喜酒。” 阿言和小楼谈话回来,刚推开病房门,就看见谈叙正准备帮应宁在腰后垫枕头。 谢陆言迅速冲上前,拉住谈叙就往外推,“快走快走,赶紧走。” 同时连小楼和程延也一块轰,“你们也都走,我妞妞要吃饭了。都是你们害的,让她饿肚子。” 谈叙是头次见谢陆言变成这幅妻宝男的样子,听着丫这语气都忍俊不禁的,程延也跟着乐,只有小楼欣慰地笑了笑。 “行吧。”小楼目光看向应宁,“那我们走了啊,你好好休息。” 应宁点了点头,和他们挥挥手。 等所有人走后,谢陆言回到床边,继续给应宁擦手,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你在吃醋吗?” 谢陆言挑眉,“我发现了,丫们一个个的对你都心怀不轨。” “不过还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等警方行动结束后,他们就要离开了。 谢陆言给应宁擦脸时,应宁想到警方即将开展的行动,心中依旧伤感。 尽管这几个深夜她都在独自消化,可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阿言,你说阿綦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 “你难过吗?” 谢陆言:“除了你,我现在不会为任何人难过。” 应宁哎,“其实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我并没有太多记忆,都是后来爷爷告诉我的。” “他告诉我,我从出生就住在谢家了,那时你爸爸对我很好,但却对你很严厉。他说,因为我的到来,让你吃了不少苦。所以爷爷叮嘱我,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对你好。” 谢陆言:“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我好的?” 应宁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也不全是。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好看,对你很有好感。所以,我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爷爷的话,更是因为我见色起意。” 谢陆言微一挑眉,“那我和小楼、坤子比起来,谁更好看?” 应宁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你呀。” “哼,这么笃定?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谢陆言表面装高冷装淡定,但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 “就是就是。”应宁一本正经地握着他手,却在背地里偷偷笑了起来。 窗外的枝桠在微风中摇曳,交错之间,光影斑驳。 应宁忍不住想,来年春天,他们会在哪里呢? 每个人的命运,又将发生怎样的改变。 - 应宁出院后,回到自己家。 谢陆言搬来和她一起住,这次他也没带什么东西,一是上次他搬来时留下的生活用品几乎还在,应宁从没收拾过,再有就是,他们也在北京呆不了多久了。 “幸好这房子还没退。”应宁站在门口,望着如今稍显空荡的出租屋,心中涌起淡淡的伤感。 她回想起与阿言在沙发前的那次决裂,那种心痛的感觉似乎仍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谢陆言也在默默打量着这个房间,他的目光停留在阳台上,小妞妞的猫窝还在,但小妞妞已经不在了。 他想起当初带小妞妞回来的情景,与应宁一同在阳台搭建猫窝的温馨画面。 此刻,他眼中闪烁着泪光,手指微微颤抖,无助、难过、自责和落寞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瑟缩着肩膀,脚步顿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再迈进去,看起来可怜极了。 应宁放下行李走到他面前,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好了,都过去了,小妞妞一定去了天堂,说不定它还遇到了雪球呢,它们一定玩的很开心。” 应宁温柔地安抚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等谢陆言的肩膀不再颤抖,她便握着他的手,将他领进了房间。 - 一周后,警方传来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对方突然停止出货,原本计划的交易中断了,据警方的线人打探到的消息,是因为原来约好的买家突然反悔了。 这批毒品数量庞大,达到吨级别,能够承担如此大量交易的买家本就稀少。由于原定买家不再参与,对方要想再找到合适的买家并非易事,分散出售时间上也不允许。 情况棘手,警方和谢陆言商议后,决定利用最开始为他打造的一个香港赌场老板的神秘身份,去与李京岳接触,完成这笔交易。 但事情远比想象中难搞,谢陆言以神秘买家的身份接近他们时,对方却表现得异常警惕,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表示会考虑。 这种超乎寻常的谨慎也让警方感到了不安,他们甚至怀疑是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也在内部开展了一次清查内鬼的行动。 谢陆言也没闲着,再三思考,把小楼约了出来,两个人在酒吧见面。 第195章 “你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吗?” 小楼:“当然,但在这个局里,我们应该是蝉,螳螂是你大哥,而黄雀则是李家。” 谢陆言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我大哥和李家,他们其实都是螳螂。” “而真正的黄雀,是云綦。” 他举起酒杯,与小楼的高脚杯交换了个位置。 “现在这张网已经发生了翻转,云綦变成了蝉,我成为了螳螂,而警方则是那只等待的黄雀。” 小楼震惊地看着他,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所以云綦真和李家勾结了?他为什么要针对你?而且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你大哥甚至李家都听他的?” 谢陆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静静地揉着手指,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小楼,淡淡地说:“你不是在大哥公司里埋了自己人吗,去查一下,看看他们为什么突然停止出货。” 小楼想了想,放下酒杯,说:“其实我觉得是因为你。” “我?” “你刚被董事会罢免吧?这个时候,李家肯定是最担心的。他们怕你报复,毕竟你不是那种能甘心的人,所以李京岳最害怕了,我估计他可能觉得你最近会紧盯着他不放,所以才不得不取消交易,丫实在太谨慎了。” 小楼摇了摇头,又说,“不,这么严谨的棋局,不像李京岳下出来的,看来还是云綦的手笔。” 谢陆言勾勾唇角,冷嗤,“没错,是他风格。” “所以我认为现在你应该演一场戏,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样货才能出手。你觉得呢?” 第74章 - 2020年的初春,阳光温柔,却也带着一丝寒意。 应宁打车来到雍和宫,购买门票后领取了免费香火,她怀着虔诚的心情踏入了寺庙,点燃了新年的第一炷香。 她的祈福清单如下: 首先,她祈愿奶奶身体健康,福寿双全,晚年安详。 接着,她将心中的忧虑化作祈祷,希望阿綦哥哥能够迷途知返,心归宁静。 她还为小楼和阿坤许下了美好的愿望,希望他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最后,她将最深的愿望藏于心底,暗自期盼与阿言的爱情如同这古刹中的香火,恒久不息。 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应宁逐一走过各殿,虔诚地燃香膜拜。 尤其在药师佛前,她停下了脚步,更加真挚地为阿言祈祷,愿他远离疾病的困扰,一生平安顺遂。 一上午,应宁在雍和宫里静静地度过,内心十分宁静。 出来已是中午,她原本打算去对面的五道营胡同走走逛逛,放松一下。 可当她走到马路边时,一辆标志性的劳斯莱斯便朝她缓缓驶近,停在了她的面前。 应宁的脚步微微一顿,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谭韵泠那张她熟悉的脸庞。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曾经光彩照人她,如今却显得异常憔悴,她此刻的皮肤苍白无血色,眼眶深陷,红红的眼圈好似熬了数不尽的通宵,好像很久没睡好觉一样。 应宁看着她,没说话,等着她先开口。 谭韵泠的嘴唇干燥脱皮,嘴角微微下垂,仿佛承载了无尽的哀愁,“应宁,我们能聊聊吗?” 她声音颤抖,泪水在眼角闪烁,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曾经的趾高气傲早已荡然无存,如今的她,就像一朵凋零的花朵,在风中摇摇欲坠。 见应宁没有理她,她声音几乎带了恳求:“应宁,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来威胁你的。我……我不再想拆散你们。我来找你,是因为阿言,他不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信息。从小到大,我们虽然争吵过,但他从未对我如此冷漠过。阿言是我的孩子,我的心头肉,他和我断绝关系,我真的心如刀割。我知道他恨我,他不想再理我了,所以我只能来求你,我知道,现在除了你,他谁的话也不听。所以宁宁,阿姨恳求你,帮我跟他说几句好话,求他不要抛弃我这个母亲……” “阿姨为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道歉,这段时间我也反思了很多。是我太过偏执,是我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所以才导致这十多年来的一切苦果。大人的恩怨本来就不该牵扯到你们,那时候你还小,什么都不懂,我却把对大人的仇恨强加在了你的身上。” “我现在才意识到,我过去的行为是多么荒谬。失去阿言后,我才真正醒悟。这些年我给了他太多太多的压力,为他无形戴上了太多枷锁,现在我可以放下所有的要求,谢家的财产他不要就不要,仇恨也可以放下。只要他快乐,我什么都愿意。我只希望阿言能够快乐,我愿意成全你们,只要他还肯回来认我这个母亲。”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目光紧紧锁定在应宁身上。 应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阿姨,我不是不愿意帮您,但我无法左右阿言的想法。不过请您放心,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尽我所能去照顾他。” 话音刚落,谭韵泠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泪水默默地滑过她的脸颊。司机见状焦急地问:“夫人,您没事吧?” 此时,应宁已经转身离开,走到了斑马线上。 谭韵泠探出头,痛苦地呼唤着:“应宁,咳咳,应宁!” 第196章 但应宁却始终没有回头,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留下谭韵泠一个人枯坐在豪车里无助地流泪。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三点,应宁取出奶奶之前给她的护身符。 中午在五道营胡同的小店里,她精心挑选了几颗散发淡雅香气的檀香木珠。她打算将这些珠子与家中休养时晒好的香料一同放入护身符中。 夕阳西下,应宁坐在写字台前,细心研磨大料、藿香、甘草、艾叶、肉桂和苍术,让香气更为浓郁。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香料粉末、珠子以及特符纸装入护身符,并仔细缝合。 六支护身符分别属于她、阿言、阿綦哥哥、大哥大姐,以及远在国外的一个谢家小妹。 虽然阿言老伯一家早已移民,应宁甚至都没见过那位小妹,但是她看过照片,知道小妹长得和却却一样可爱。 提到这个,应宁拿起云綦的那朵精致的“祥云”,上面的云纹一针一线都极为细致。 她想起周婶儿说过,这是奶奶最为用心的作品,做了多次修改,每一道纹路、每一个细节,都是奶奶精心雕琢的。 奶奶总说,“祥云就要有祥云的样子,不是随随便便一朵云就可以的。”所以她的每一针,每一线,都付出了极大的心血。 想到此处,应宁鼻子酸涩,眼泪不禁流下。她不敢想象奶奶如果知道真相后会有多么心痛。 一直到深夜,应宁仍坐在书桌旁,全神贯注于制作。 厨房小炉上慢炖着养胃的宵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与安宁。 此时,笔记本上跳出一封来自msf组织的回信,应宁赶紧点开查看,信中虽然遗憾地对她此次未能前来报道感到惋惜,但也欢迎她未来再次申请。 应宁微微一笑,开始在笔记本上撰写回信。 …… 那几天,谢陆言异常忙碌,但他并没对应宁隐瞒。每天晚上,他都会与她分享一天的经历、最近的计划和背后的原因。尽管有些细节因警方保密要求不能详述,但应宁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她理解并支持他当前的决定。 谢陆言被董事会罢免的消息迅速登上各大新闻头条。 媒体小报素来夸张,将谢家秘闻描绘成连续剧般的八卦,声称集团内部反目,谢陆言内斗夺权失败,被亲大伯踢出集团,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甚至有媒体用“败家之犬”这样的刻薄字眼来形容他目前的境况。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 网络上,针对谢陆言的负面爆料如潮水般涌来,各种挖他的猛料层出不穷。一些曾与他有过合作的小公司也纷纷站出来,指责他昔日的傲慢与目中无人。 看到这些新闻,谢陆言就火冒三丈,整天塔拉着应宁的小碎花拖鞋,在家里骂骂咧咧,“一个个都忘了当初跪舔老子的时候了?丫丫个呸的,都他妈是势利眼!” 应宁就劝他,“无论外界的评价是否公正,作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容易被放大,但是确实你也得需要自我反省。” 她问他,“我觉得人家说的应该也没错,你当初是不是没给人家好脸色呀?” quot;好啊,你竟然向着别人说话。quot;谢陆言气的一把丢掉怀中的抱枕,冲过去紧紧抱住应宁的脖子,轻轻咬她,quot;看我怎么咬你这只小白眼狼。quot; 应宁被他咬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一边试图推开他,一边求饶:quot;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嘛……我不再说你了,好不好?快停下呀。quot; 谢陆言又把头埋进她胸口里,玩了半个多小时才放过她。 不过说实话,应宁真不觉得这次是什么坏事,从高位跌落或许正是重新审视自己,沉淀性格的好时机。 正好改改他的性子。 - 随着媒体热度渐起,谢陆言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他频繁开始出席各种酒会,宴请高层,在媒体口中则为“试图借此机会与高层建立联系,以期翻盘。” 在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晚宴上,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大佬们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转变,从从前的“谢总”到现在一口一个“小谢”地喊他,言语间透露出对权力更迭的冷漠。 “小谢啊,吃亏是福。你大伯经营集团多年,经验丰富人脉广,你当初接手本就难以服众,现在被排挤也是情理之中。” 谢陆言虽然被劝酒灌得有些不适,但依然保持礼貌,他恭敬地敬酒回应:“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求您叔叔,请您拉我一把。等我东山再起,定不忘您的恩情。” 然而,对方却露出无奈之色:“不是叔叔不帮你,实在是力不从心。你们谢氏如今已不再是原来的谢氏,谁不知道现在是李家的天下?那位我可得罪不起。” 谢陆言重新端起酒杯,满上酒,微笑着说:“看来小谢还没能让各位叔叔尽兴,那我就先干了,各位叔叔请随意。” 说完他便仰头一饮而尽,高度数的茅台,喝到下半场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摇晃。 这时,他身边的女孩立刻递上一杯热水,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心和体贴:“谢总,您喝点热水吧。” 谢陆言晕晕乎乎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你知道我身体不好?” 女孩是个清纯女大学生,马尾辫,白色百褶裙,她羞涩地点点头:“嗯,我在网上看到过……” 第197章 酒桌上的大佬们开始起哄:“菲菲这么了解谢总,肯定是倾慕已久了吧。小谢,你也别总想着生意上的事,快让菲菲陪你放松放松!” 谢陆言单手撑在椅子上,眯起眼睛,一手拽着松散的领口,邪痞一笑,道:“你叫菲菲?” 女孩点点头,谢陆言注意到她的神态和样貌与妞妞有几分相似。 这时,有人不满地插话:“小谢刚才还给叔叔挨个敬酒,怎么一见到美女就把叔叔给忘啦?看来我们这些老人家还是没能入得了小谢的眼呐!” 这些之前在生意上受过他气的人,现在都在趁机踩他羞辱他。 菲菲见状,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她挡在谢陆言面前,主动提出替他挡酒。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酒桌上其他大佬的更大哄笑和起哄。 “哪能让女孩替我挡酒?”谢陆言站起来,一口气将桌上的酒都干了。他双手撑在椅子上,微微气喘,领口已经彻底散开。 酒精的作用让他感到火辣和晕眩,女孩立刻上前扶住他。现场一片哄笑,还有人趁机给他们拍了照片。 “我扶您回去休息吧。”女孩轻声说。 谢陆言迷迷糊糊地半靠在女孩身上,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们一同走向了楼上的酒店包厢。 …… 那一夜,谢陆言没有回家。 他的身影与菲菲一同出现在了酒店包厢,这一幕被好事者捕捉,并迅速发酵成了第二天媒体的爆炸性新闻。 “买醉、美女、夜宿”这些字眼,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在各大报纸的头条上炸开,舆论的火焰瞬间燃烧起来。 早晨,应宁在家中准备早餐,无意间看到弹出的新闻通知,她一边咀嚼着云吞,一边放大查看那些八卦头版的照片。 这时手机震动,小楼发来信息:“看到了?” 应宁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嗯”。 小楼追问:“他解释了吗?” 应宁故意逗他:“没有,才发现他是这样的人,我都想分手了。” 小楼和阿言正好在一起,他坏笑着发了个“喜大普奔”的表情包给应宁,不巧被谢陆言看到,尤其是那句“没想到是这样的男人,我都想分手了”特别醒目。 谢陆言挑眉,哼了一声。 小楼放下手机,假装责怪道:“看吧,这就是你不跟妞妞提前解释的后果,你瞅瞅!妞妞果然误会了,要是因为这分手多冤的!” 谢陆言悠悠地喝着茶,嘴角微扬,似乎并不着急:“忘了说。”他故意逗小楼:“别美了,我俩分不了,就算分了也没你什么事。” 小楼被看穿,切了声,无奈摇头:“我这辈子摊上你们俩,真是……” 这时,谢陆言给应宁发了一条信息,附带一个撒娇委屈的表情包:“老婆,亲亲。” 应宁在厨房收拾完,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看书,回复他:“不亲。” 她调侃道:“背着我出去莺莺燕燕,长本事啦?” 谢陆言连忙解释:“冤枉啊老婆大人,我是被陷害的,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可能会看别的女人?” 应宁将截图发给他:“照片为证,你看你都快贴人家身上了。” 谢陆言仔细查看照片,当时他虽然装醉,但确实也有几分醉意。他记得自己虽然和那女孩在演戏,但始终小心谨慎,避免与她有身体接触。 他解释道:“老婆,你仔细看,那女孩的胳膊绝对没有碰到我。我们之间隔着0.00001米呢。” 应宁给他发了一个封条的表情包,告诉他别贫了。 最后,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谢陆言回复:“还得几天吧,很快了。” 应宁叮嘱他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接下来的几天里,原本的小风波迅速升级成了一场大风波。那个叫菲菲的女孩突然站了出来,自曝自己未成年,并声称被谢陆言胁迫发生了关系。 这一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立即引发了舆论的狂潮。 那段时间,谢陆言只要一出门就被记者围攻,各种报道铺天盖地而来,原本支持他、希望他能够翻盘、重振谢氏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网络上充斥着对他的辱骂和指责,甚至有人开始深挖他的家族历史,试图找到更多的负面新闻。 然而,这些负面新闻来得快去得也快,应宁上午看到,下午就消失无踪,统统404了。 她猜测这背后可能是谭韵泠或着上面出手了,毕竟他外公可扒不了一点。 反正肯定不是谢陆言自己干的。 谢陆言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舆论风波,而且他的本意就是要让这件事发酵,闹的越大越好,越大才越真实,以达到他的目的。 应宁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包括那个叫菲菲的女孩。 不过半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在那段时间里,谢陆言官司缠身,他成为了镁光灯下的焦点,每日被各种指责和攻击所包围。 媒体频繁捕捉到他与一些公子哥在夜店买醉的身影,画面中的他显得颓废不堪,与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这些画面很快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起来。 李京岳他们自然也看到了。 在bliss俱乐部的地下室内,云綦点燃一支香烟,眯起眼睛,眼睑微垂,专注地审视着聚会的视频片段。 第198章 一旁的谢峥默默观察着云綦,忍不住开口道:“不得不说,这女孩和妞妞确实有点像,说不定阿言是喝多了,把她错认成了妞妞。” 李京岳插话进来,嘴角挂着冷笑:“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够他吃一壶的。”他问云綦,“这是个好机会,他自己现在自顾不暇,国外那边又催的紧,不然咱们就趁这几天出货?” 云綦似乎沉浸在深思中,闭上了眼睛,阵阵咳嗽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响,透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疲态。 这持续两月有余的咳嗽,丝毫未见好转。 谢峥略显迟疑,似是鼓起了莫大勇气,低语道:“阿綦,这次交易完成后,我想……我想就……”言未尽意,戛然而止。 云綦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过烟雾,显得冷漠而深邃。 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间夹着的一包的红色粉末包,随即随意丢弃于地,如同对宠物的施舍。 一脚踏下,粉末四散,他冷冷盯住谢峥:“还想吗。” 谢峥惊惧之下,扑通跪倒在地,见到那红粉,喉头不禁发痒,仿若万蚁噬心。 他匍匐至云綦脚边,哀求道:“不,不想了,好弟弟,求您给我,求您给我……我一切听您的。我发誓,谢家未来,全归您,全归您支配。” 李京岳在一旁看得直冒冷汗。 云綦抬脚,用鞋尖轻挑谢峥下巴,眼神中满是冷漠与讥诮,犹如审视一只卑微的狗。 他冷声道:“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弟弟。下次再说错,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谢峥连忙点头如捣蒜,连声称是:“是,阿綦,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云綦懒得再看谢峥那副恶心的模样,转而倚坐在柔软的沙发中,吩咐道:“通知对方,十日后香港,葵涌货柜码头,我亲自交易。” 第75章 - 这几天,谢陆言就一直住在应宁那儿,足不出户,整天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偶尔啃着应宁为他精心准备的大西瓜,边吃边和她斗嘴。 “老婆,我被人诬陷了,心里好受伤,快来亲亲我,安慰我,抱抱我。” 而应宁则是个勤奋的小蜜蜂,她利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不忘钻研爷爷留下的记录疑难杂症的笔记,每天做好家务后都在写字台前认真学习。 对于某人的撒娇,她总是笑而不语,轻声说:“你想得倒美。” 嘴上虽无情拒绝了他,可行动却处处充满了对他的体贴和关心。 担心他长时间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打游戏会着凉,她又细心为他铺上了一层温暖的薄毯。 担心她打游戏时吃起西瓜来不方便,她又专门把西瓜果肉切成块后又插上了勺子。 …… 应宁看书之余,眼神时不时地偷偷地飘向他。 她观察着他全神贯注地玩游戏的样子,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他从未那样子吃过一样东西,而那一刻,仿佛是他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快乐。 应宁微微笑,心中感到很欣慰,她甚至开始期盼这样的平静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在外界媒体的臆想下,谢陆言这会儿八成躲在家里消极堕落呢。 可却没人知道,在应宁的陪伴下,他其实过得很潇洒。 警方的电话是在周五晚上打来的。 谢陆言在书房接了一个小时,挂了电话,他就回到卧室抱住了应宁。 “妞妞,我们去旅游吧。” “现在?”应宁有些惊讶。 “对,就是现在。” - 谢陆言说要和应宁去旅游,完全不是开玩笑。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临出发前,应宁决定和阿言再一起去趟南池子看看奶奶。 这段时间由于太忙,也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她了。 而谢氏最近的风波,奶奶因为不看新闻,所以对此一无所知,周婶儿作为奶奶的贴心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这些可能让她担忧的事情。 大伯是家族权力争夺中的最终胜利,没事儿自然也不会去老太太跟前得瑟,他只有在需要老太太帮助的时候才会来找她。 因此,奶奶对谢氏的风波一直毫不知情,处于被蒙在鼓里的状态。 可周婶儿却在电话中告诉应宁,奶奶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越来越容易忘记事情,而且嗜睡频率也逐渐增高,这让周婶儿非常担忧。她还在电话里说,老太太最近总是念叨着他们这几个小的,说是想你们了。 特别是阿言,没事儿的时候,老太太就会问,阿言最近过得好不好呐,身体没有问题吧,工作是不是顺利呀。 应宁不禁想,奶奶一定是和阿言有着心电感应,感受到他前一段时间过的不好,才会如此频繁地提起他。 这段时间,老太太的午后时光多数在沉睡中度过,但今天她的精神却出奇地好。 谢陆言和应宁一进门,她便立刻招呼他们来到身边,她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紧紧拉住他们俩人的手说:“妞妞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国内才是家,有亲人在身边,哪像国外那么孤单。” 刚说了两句,应宁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奶奶似乎忘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已经回国,与阿言的分分合合……她看着应宁,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如同初见般的惊喜与亲切,仿佛第一次见到刚从美国回来的孙女。 第199章 周婶在一旁擦着眼泪,解释道:“老太太最近总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这不,现在又糊涂了,还以为妞妞刚从美国回来呢。” 应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想到了阿尔茨海默病,这种疾病常常预示着生命的尾声。 她心里难受极了。 谢陆言蹲下身,紧紧握住奶奶的手,温柔地说:“奶奶,您放心,我和妞妞都很好。” 奶奶泪眼婆娑,欣慰地看着他们两个,并将他们俩的手叠在一起,嘴里喃喃重复着:“好,好,阿言和妞妞好好的,好好的。” 她转向周婶,“快把我给孩子做的护身符拿过来,给妞妞和阿言戴上。” 应宁和谢陆言对视一眼,应宁握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您忘了,您已经给过我们了。” 奶奶又问:“是吗?那阿綦呢?阿綦拿到了吗?” 应宁心中的悲伤无法言表,她只能默默点了下头。 谢陆言见状,轻轻抚摸着奶奶的手背,温柔道:“奶奶,我和妞妞要去旅行了,半个月后回来。您好好保重身体。” 奶奶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还在想念着云綦。她又说:“阿綦好久没来看我了,你叫他来,说外婆想他了。还有他妈妈,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她了,让她也来。” “还有你四叔,你也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带着淑恩回国看看我。告诉他们……就说我这个老太婆,想小五了……” 听到这里,应宁的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她知道,奶奶可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人在临终前总是格外思念那些久别的亲人。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应宁赶紧别过头去,不想让奶奶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她默默地擦干眼泪,桌子下,谢陆言悄悄把手递了过来,紧紧握住了她垂下的那只手腕。 - 晚上,应宁和阿言陪奶奶一起吃了晚餐。 饭后,谢陆言陪奶奶聊天,回忆着小时候的点滴,而应宁则趴在桌子上,为即将到来的旅行做攻略。 “我们第一站就去武汉吃热干面,然后再去黄鹤楼登高望远,游览东湖的湖光山色。”应宁的笔尖在纸上兴奋地飞舞。 “接下来是长沙,橘子洲头是我们必去的地方。我要和阿言一起吃臭豆腐和剁椒鱼头喽!” 周婶儿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走过来,看到应宁在纸上画的密密麻麻的箭头和标记,忍不住笑道:“到了长沙,你可得好好尝尝你王伯老家的美食,那里可是有名的美食天堂。” “嗯嗯,当然啦!”应宁咬了一口草莓,满脸都是对旅行的憧憬。 坐在一旁的谢陆言,静静地盯着应宁忙碌的身影,眼神晦涩而深邃,透露出几分沉重。 “最后一站,我们到广州。” 应宁拿起手机,在小红书上寻找着攻略,一笔一划地继续规划着,“珠江夜游、爬白云山,再去深圳参观世界之窗……” - - “谢陆言和应宁去旅行了,看来他确实已经放下了这里的一切。綦哥,'海雾号'明晚就要进港,葵涌那边的人员已部署妥当。李公子正在等您的指示,询问您何时启程。quot; 云綦跪在佛像前,手持佛珠,闭目沉思。他的表情平静而深邃,没有一丝一毫波澜。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金身如来,却并未说话。 他示意身后的小弟先退下。小弟应了声便转身离开殿堂。 小弟走后,一个穿着袈裟的方丈从佛像背后绕了出来,对云綦说道:“云施主,你好久没来了。” 云綦语调慵懒,不紧不慢地喊了声元惠方丈,继续捻动着手里的佛珠,淡淡说道:“没有烦心事儿,自然就想不起佛祖了。” 老和尚走到他身边,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他微笑着对云綦说:“你这样说,佛祖也不会保佑你的。修行之道,需心存敬畏,方能感悟真谛。” 云綦听后,嘴角轻微一扯,自嘲道:“是我言辞无状了。” 老和尚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慈悲的叹息,对云綦说:“云施主,近来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贫僧分享一二,兴许贫僧能为你指点迷津,让你找到心中的宁静。” 云綦懒懒开口:“讨厌全世界。” “……” 结果云綦在寺庙中住了一夜,整夜都在修行诵经、打坐经行。 清晨三点,他随同厨房的师傅们一同前往菜地采摘新鲜的蔬菜,随后又帮忙洗碗、擦地,直到傍晚时分,他才下山离开。 山下已有一辆车子在等候他,车门一开,司机恭敬地说:“綦哥,您要的都在车里。” 云綦坐进车里,手边是只精致的礼物盒子,还有一个生日蛋糕。 夜幕低垂,云綦从延庆赶回市区。 到了小区,他从车里迈出来,提着蛋糕和礼物,走上楼梯。 “妈妈,我回来了。”他推开门,喊了一声。 厨房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谢晚芳正在准备晚餐。 听到儿子的声音,她笑着回应:“回来了阿綦,先放东西,妈妈马上就好。” 云綦放下手中的蛋糕和礼物,走进厨房,从背后拥抱了正在忙碌的谢婉芳。 他把脸轻轻贴在她的背上,闭上眼微笑,“生日快乐,妈妈。” 第200章 “谢谢云儿。”谢晚芳笑着摸了摸云綦的头,“去洗洗手,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就准备吃饭” 听到“爸爸”这两个字”,云綦的嘴角在谢婉芳背后逐渐阴了下来。 餐厅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餐桌上的菜都快凉了。 云綦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他对谢婉芳开口,“妈妈,我们吃饭吧,爸爸应该不会回来了。” 谢婉芳坚持:“再等等吧,他说了会回来的,兴许是临时有任务耽搁了,再等一会儿。” 云綦看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妈妈,他不会回来的,因为他压根不会记得你生日的。这么多年了,他有哪一次记得吗?您还不明白吗?” 谢晚芳沉默了片刻,眼眶微微湿润,然后缓缓开口:“今天他会的,今天日子很巧,正好也是我和你爸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他会记得的。” 云綦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妈妈,他不会记得的!他不会记得你的生日、我的生日,甚至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不会记得,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他说完便起身,走向阳台,拨通了云永平的电话。 电话那头,只有无情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云綦紧握着拳头,挂断了电话,返回餐厅。 他走到谢婉芳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柔和了许多:“妈妈,我们吃饭吧。爸爸今天真的不会回来了。”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推开,云永平醉醺醺地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顺手抓起玄关柜上的纸袋,开始呕吐。那个纸袋,正是云綦送给谢婉芳的生日礼物,一件裙子。 谢婉芳惊呼一声,试图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云永平吐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看着被呕吐物弄脏的裙子,又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和鲜花,还有谢婉芳特地点的香薰蜡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么多年了,还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大小姐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么多年事业都没点进步,就靠着你家的背景。现在谢家这些破事儿成了笑柄,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 谢婉芳被他的话刺痛,眼中泛起了泪光。 她试图解释:“今天是我们……”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永平粗暴地推了一把,撞到了衣架上。 云綦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着母亲受伤的神情,听着父亲无情的指责,心中竟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就站在那里,被一面穿衣镜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凝视着镜中那张麻木的脸庞,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眼,仿佛穿越了时间,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那时,云永平事业受挫,每逢酒醉,总会与谢婉芳发生激烈的争吵。他因不适应官场的政治游戏,心中郁闷烦躁,便常将情绪发泄在柔弱的谢婉芳身上。 那时的谢婉芳还没被pua得这么厉害,第一次遭受家暴,她就提出了离婚。然而,云永平却像失控的野兽,紧抓她的头,一次次将她的头撞向穿衣镜,面目狰狞地咆哮:“还敢离婚吗?还敢吗!还敢吗!” 那时候的小云綦就躲在沙发角落,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大气都不敢喘。 此刻,云永平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一边解着皮带,一边大声吼叫,“看什么看!” 皮带扣“啪”的一声在他耳边弹开,这个声音对云綦来说,几乎是恐惧的条件反射。 他想起那些被皮带抽打的日子,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禁发麻发颤。 云永平走进洗手间,水声哗哗作响。 谢婉芳默默整理衣物和地上的污渍,随后走到云綦面前,轻声说:“来,儿子,我们吃饭吧。” 但云綦却像机器人般挣脱她的手,他冷漠地拿起车钥匙,往门口走去。 谢婉芳疑惑地问他去哪,他回答:“明晚的航班,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长时间不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回过头,用通红的眼睛慢慢扫视这个家。 他听到厕所的水声,看到沙发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男孩,身上的皮带血痕清晰可见。 最后,他目光落在谢婉芳身上,淡淡一笑说:“当初,你要是能离掉就好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就在他刚离开不久,云永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 云綦特地从瑞蚨祥为外婆定制了两身旗袍。 次日,他从大栅栏取回旗袍后,便驱车前往南池子。 他是今晚飞香港的航班,干完这一票,他就得去东南亚那边避上一阵,或许几个月,或许一两年,暂时都不会回来。 所以临走之前,他来看看外婆。 说起来这些孩子一同长大,想法倒也真是相似。离开北京时,都想着先来看看老太太。 云綦今天来,正好赶上老太太精神头不错,这会儿正在花坛与周婶儿一起栽花。 见到云綦,老太太十分欢喜,她热情地拉着云綦的手,指向刚栽下的紫荆花,向他细细介绍:“紫荆花是亲情花,花开繁茂,寓意着兄弟和睦、家业兴旺。” 周婶儿插话道:“阿綦少爷,您可不知道,老太太有多宝贝这花呢,紫荆花不喜欢过湿的环境,光是土壤这小老太就调整了好几遍。” 第201章 云綦听了,面无表情看了眼那花,并未说什么。 他扶着老太太进屋,说道:“外婆,您试试我买的旗袍,看看合不合身。” 旗袍一拿出来,周婶儿便惊呼真漂亮。 老太太满心欢喜:“好,淑珍,你扶我去试,阿綦,你坐。” 云綦微笑点头,目送外婆进去,独自坐在桌旁倒了壶茶。 品茶时,他余光扫到压在茶托下的一张纸。 轻轻抽出,翻开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时,周婶儿忘了拿东西,回来看到云綦在看那张纸,忙笑道:“这是妞妞做的旅游攻略,年轻人都喜欢搞这个,她写了一晚上,临走忘拿了,我就给压下面了。” 云綦嗯了声,周婶儿便回去了。 他继续看那张纸:北京——武汉——长沙——广东——深圳—— 一瞬间,目光猛地一收,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 他闭上眼,手指悬在空中,仿佛在模拟一个地球仪,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 从北京到深圳,一条清晰的斜线跃然指尖,而这条线的终点,赫然指向了香港。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云綦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76章 - 夜幕低垂,香港维多利亚港湾沉浸在深邃的夜色中。繁星般的灯火如细雨洒落,葵青区的蓝巴勒海峡两岸被点亮,织就一幅璀璨的夜景画卷。 葵青货柜码头,从一号到九号,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在灯光的照耀下,大型先进起重机有条不紊地挥舞着钢铁臂膀,紧张有序地准备接驳即将到来的货轮。 李京岳长身伫立于码头边沿,眼神穿越夜色,紧紧锁定远处海平线上渐渐清晰的“海雾号”轮廓。 就在这时,云綦的电话打了过来,通知他立即撤离。 李京岳眉峰微挑,声音中带着不解:“现在?货轮正要进港呢。” “现在。”云綦声音甚至很冷静,“我们被监视了,码头有警察埋伏,你想办法立刻离开。” 李京岳心头一震,恰逢此时,一声轰鸣的汽笛划破夜空,手下匆匆赶来,报告通关的准备情况。 瞬间,李京岳意识到,人或许还能逃,但货船恐怕已无退路。 当官的都知道,白道栽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白混黑,一旦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他紧握拳头,觑眼环顾四周,试图在夜色下车辆影子中寻找可能隐藏的警车。 妈的。 “阿綦,船上的货该怎么办?”他咬牙问。 电流那边,传来极其果断的声音—— “通知船上的人,立刻掉头返回公海。其余事情我来处理,你现在带人马上撤退。” 云綦挂断电话。 他垂眸,目光深深锁在手中的薄纸之上,嘴角不经意地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 这不仅是一份简单的旅行攻略,更像是一封隐形的战书,一场鸿门宴的邀请函。 一切已经明牌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将那纸张用力揉成一团,紧握于掌心。 这样有意思的局,他又怎能不接呢? 云綦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如同战鼓擂响前的静默,他猩红的眼底闪烁着微光,那光里,既有野兽捕猎时的凶狠锐利,也不失狼性般的敏锐与对猎物的饥渴。 他血液中的每一滴都沸腾着,带着近乎嗜血的兴奋,在脉搏中汹涌澎湃着。 这一刻,他仿佛已等候多时了。 - 不一会儿,老太太身着新旗袍,在周婶儿搀扶下走了出来。 “好看,好看。”周婶在她身旁赞不绝口,她转向云綦,笑眯眯地问:“阿綦少爷,您的眼光太好了,快看,老太太今天是不是特别好看?” 云綦缓缓自茶桌边立起,转身之际,面容复归温婉,笑容柔和地铺展开来。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轻轻落在外婆身上,点头微笑,眼眸中洋溢着宠溺:“好看,外婆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 言罢,他趋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执起外婆的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轻声问道:“外婆,假若只能选择一名孙儿陪着您,您会选择是我,还是阿言呢?” 老太太闻言,身子微微颤抖,抬头望向他。 她用苍老的手紧紧握住云綦的手,笑中带泪,声音哽咽:“你们都是外婆的宝贝,一个都不能少,外婆希望你们都能陪在外婆身边……” 云綦听后,嘴角上扬的弧度未变,但眼底的温度却陡然降至冰点,流露出一抹冷漠与嘲讽。 那笑似乎藏着几分深意。 未再多言,他轻轻抽出手,转身踱步出门外。 临门一刻,背对着月光,他回过头来,笑容显得格外冷冽:“外婆,这么多年,您还是从未把我放过第一位,我如此孝顺您,哪怕骗骗我都不行吗?您和外公一样,在我和阿言之间,从没真正选择过我,不是吗?” 语落,他决然而去,未曾回头。 “阿綦……”背后传来了一声苍凉的轻唤,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作了这淡淡二字,痛苦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曾散去。 - 香港丽思卡尔顿酒店。 夜色如墨,维多利亚港灯火通明。 应宁站在套房的全景窗畔,身着一袭奶白色丝滑睡袍,新沐的发丝柔顺地垂落在肩,她倚靠着观景窗,手里举着一杯红酒,波光粼粼的杯面映衬着窗外的璀璨。 第202章 而在酒店另一侧的隐秘空间内,警方团队与谢陆言围坐一圈,正在深入探讨即将执行的秘密行动计划。 空气里紧张中夹杂着一丝诙谐,一名警员玩笑道:“托谢先生的福,咱们这回在五星级酒店里布局,倒像是公费旅行的错觉了。” 谢陆言姿态闲逸地斜靠在沙发边角,一手轻松搁在扶手上,另一手持烟轻旋,嘴角勾勒出一抹从容的笑意:“我来香港,也不只是为了协助警方,更为陪我老婆出来散心的。” 警察连忙附和,“是是,这次多亏了应宁小姐的理解和支持,好了,我们开始说正题吧。” 之后一员起身移步至中央黑板,继续分析:“往常,大宗毒品交易惯用隐蔽的‘埋雷’手法,但此次情报指向名为国际货轮‘海雾号’,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其上很可能载有全部的毒品走私货物。” “明日行动时,我们会确保全员装备无线通信设备。再次明确,行动定于明晚,利用码头演出作为掩护,主力小队将在九号仓库待命,粉蓝烟火为行动指令。验货同时,表演启动——”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会议,监视小组紧急报告:“‘海雾号’原定九点一刻进港,却在八点半突转航向,驶离原路线。” “请示上级,是否即刻拦截?监视组担心毒贩逃逸。” 房间里,警察面面相觑。 “怎么突然后撤了?他这交易还做不做了?” “没通知咱们取消啊!” “难道咱们暴露了?被发现了?” 这一突发状况让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警察各个神色犹豫,决策之重压在心头。 是否立刻采取行动,成为了一道棘手的选择题。 现在还不确定船上真的有货,万一是对方的空城计,贸然行动不仅会因情报失误而扑空,更会惊动对方,打草惊蛇,但若错过时机,这批毒品可能会永远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警察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谢陆言,似乎在寻求他的见解。 谢陆言缓缓呼出一缕烟雾,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沉吟片刻后提议:“保持跟踪,静观其变。” 警方担忧地问道:“如果他们确实察觉到了什么,会不会放弃这批货,选择撤退?” 谢陆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云綦这个人,你们跟踪调查了这么久,但你们真的了解他吗?他可是17岁就考入麻省理工,高中时代就曾在国际竞赛中力挫常春藤盟校一众硕博,独占鳌头,拿下金牌的天才。” “即便你们的包围网天衣无缝,云綦明晚一到,他的洞察力也足以找出破绽,行动依然难逃失败。” 警察追问其意,谢陆言眯起眼睛,深吸一口烟,他太了解云綦了,知道他不是会这么容易上当的人。 “他明晚本来就不会亲自现身,之前放出的消息,是抛给你们的烟雾弹。” 所以他故意留下线索,他赌他临走时会去奶奶那里,也赌他会看到那张纸。 他只要看到,就一定会来。 “等电话就好了,这笔交易他一定会继续的。” 谢陆言道:“明晚我也无需替身,我会亲自登船验货,你们放心,只要我出现,他必定会出现。” 警方出于安全考虑,面露迟疑。 谢陆言却笑了,继续说:“正好,我也有些家务事想和他了结。” - 2020年3月15日,春深露重的北京城,一场名为“雷霆扫毒”的高级别秘密会议在公安部大楼深处悄然召开。 会议在公安部部长李国栋的主持下拉开帷幕,与会人员涵盖了副部长张伟、北京市市长刘志刚、国家安全局副局长王辉,以及众多关键部门的高层领导。 会议的核心议题,是对一桩新近浮出水面、规模惊人的跨国毒品走私案件进行战略部署,因有公安部内部人员家属涉案以及高官保护伞为背景,使得这次会议显得尤为复杂和敏感。 在这起毒品案件的背后,最引人注目的嫌疑人,竟是公安部缉毒局副局长云永平的亲生儿子。 会议室的氛围异常沉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严肃,正当会议深入讨论行动计划,考虑如何在不触动云永平局长情感的同时有效执行任务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云永平局长本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惊讶地抬头,只见一位一夜白发、身形略显佝偻的男人站在门口,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沉重和痛苦。 他穿着整洁的警服,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径直走向会议桌中央。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摘下警帽,露出斑白的鬓角,然后从胸口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那枚象征荣誉与责任的警徽,握在掌心。 “各位同仁,”云永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请原谅我唐突打扰会议,我是云永平,现任公安部缉毒局副局长,我自青年时代便投身缉毒事业,从一线的缉毒警察到今日的职位,每一步都浸透了汗水与血水。作为一名警察,我自认对得起这身警服,然而,作为一名父亲,我承认,我失败了。” “我曾以为,我所做的一切能够成为儿子的榜样,让他明白正义与担当。然而,事与愿违,我的儿子云綦,竟然走上了与我毕生对抗的道路,成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云永平,教子无方,愧对国家,愧对缉毒事业,更愧对那些因毒品失去生命和家庭的人们。” 第203章 说到这里,云永平的话语中流露出深深的痛楚,他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我明白,今天我本不应出现在此,但我的心驱使着我前来。我有一个请求,作为一名警察,更作为一个父亲的良知,我恳求能够亲自参与这次行动。不论行动的结果如何,我将在结束后正式递交辞呈,以此来承担我在这次事件中的责任。我愿意面对所有的后果,只为还社会一个公正。我恳请大家能够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弥补我作为父亲和警察的过失,让我亲手将逆子缉拿归案!” 第77章 - 雨夜悄然降临,天空从凌晨起就阴沉下来,至晨曦初现,转瞬间化作倾盆大雨。 酒店温暖的被窝里,应宁还在熟睡,恬静睡颜温柔沉浸在梦乡。 与此同时,谢陆言却已穿戴整齐,静默坐在床边,低头凝着她那仍旧带着睡意的红润脸颊。 他一手有条不紊地打着领带,另一只手则怜爱地轻拂过她的面庞,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存永恒镌刻心底。 随后,他起身,轻轻走出了房间。 然而当他走到门厅处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应宁睡眼惺忪的身影猛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她伫立原地,泪痕斑驳了脸颊,两人之间隔着几步之遥,她的眼眸中泪光闪烁,声音细微却满载恳切:“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谢陆言勾唇一笑,说等我。 - 雨夜下的葵涌码头,被一层厚重的雾霭和连绵不绝的冷雨所笼罩,天空与海面仿佛融成一片无尽的灰暗,港口的灯光在密集的雨帘中挣扎着透出昏黄而朦胧的光晕,忽隐忽现。 海浪因狂风肆虐而变得汹涌澎湃,不断地拍打着码头的防波堤,发出阵阵轰鸣。 货船在漆黑的海面上若隐若现,随着波涛上下起伏,船上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犹如一座座孤寂的灯塔。 与此同时,一群伪装成码头工人的警方人员正匆匆穿梭于雨中,偶尔低头低语,谨慎地通过微型对讲机接收和传达着模糊不清的指令。 很快,谢陆言收到了一条指令明确的消息,要求他独自一人登上货轮。快艇已在码头准备就绪,并有专人负责接应,资金将通过网络虚拟账户进行转账。警方在耳麦中轻声叮嘱他务必小心。 在夜幕掩护下,谢陆言被一名伪装身份的码头工人引领着,踏上了停泊在岸边的快艇。快艇破浪前行,向着茫茫大海驶去。半小时后,抵达了公海上的货轮。 海风凛冽,波涛汹涌,雨水如同瓢泼一般倾泻而下。谢陆言手中撑着一把黑伞,登上货轮,独自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混沌的海面,等着云綦的到来。 但云綦却迟迟未曾现身。 警方的隐形舰队正匿踪于附近的波涛之中,每一艘船上都是全神贯注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艘货轮的动静,通过高倍望远镜进行无死角的监视。 微型耳麦里,指挥中心说: “这么久还不来?是不是有诈啊?” 谢陆言声音冷静:“再等等。” 语音甫落,迷雾深处隐约现出一艘快艇的轮廓,逐渐靠近,其上站着一位孤傲的身影。 “目标确认。”全体警方人员神经瞬间紧绷。 可紧接着,警方通过高倍镜头猛地发现,快艇上除了云綦外,还有几名看似被挟持的渔民! 他们表情惊恐,显然是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请各方面注意!嫌疑人携带渔民作为人质!” 风雨交加中,云綦拿枪顶着几名渔民的脑袋登上了货轮。 海风卷起他的衣摆,手中的枪械闪着寒光,但他动作却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 他脸上戴着一副小丑面具,面具上诡异的笑容在恶劣天气下显得格外狰狞。 待把渔民交给船上的手下,云綦便从容不迫地摘下面具,放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 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透过如注的雨水,目光才悠悠抬起,望向站在他对面的男人。 他笑了,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此刻他们兄弟两个在船上相遇。 “阿言,你仔细看看,这个面具,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谢陆言的目光骤然凝固在那张面具上,他手指剧烈颤动着,内心极度膨胀的恐惧与震惊,如电流瞬间击穿他身体。 云綦目的达到,嘴角逐渐裂开,似冷笑也似嘲笑,他一字一句开口道:“你小时候的那场绑架,那个戴着面具、对你百般折磨的人,就是我。” 言罢,他放声大笑起来,那病态般的笑声,在空旷的甲板上回响,显得格外刺耳阴冷。 “那场绑架案,是我策划的。是我挑唆你父亲的那个小三,让她去报复你,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 他的话语宛若一根根锐利的针,一一刺入谢陆言心里。 谢陆言握着伞,静默地站立雨中,一语不发,只是满眼痛惜地望着云綦,任由过往的苦痛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将他淹没。 突然间,云綦将伞弃之一旁,任凭滂沱大雨淋湿全身,他在雨中来回踱步,像是磕了药一样,显得焦躁不安。 那些蜷缩在角落里,颤抖不止的渔民,他统统视而不见,他思绪似乎被拖进了一个痛苦的回忆漩涡中。 第204章 云綦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仿佛是在对过往的自己低语:“因为我要报复,对你们谢家报复,对外公的偏心报复。阿言,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很怕狗的,有次你调皮捣蛋,不小心惹到了后院儿的一只大狗,是我不顾一切冲上前救下了你,而自己却被狗咬伤了腿,但是,当保姆和管家,甚至外公外婆赶过来时,他们第一个关心的,都是你,没人注意到腿上鲜血直流的我……那时我也是个孩子啊,才比你大五岁而已!仅仅因为我不姓谢,所以他们统统把我当外人,包括外公外婆,他们从没真正把我放在心里过……” 说到这儿,云綦猛地掀起裤腿,露出了一个恶魔图案的纹身,那纹身之下,覆盖的是当年被狗咬的伤疤,也深深烙印着他内心深处的怨恨与不平。 他的声音逐渐带了哭声,愤怒极了,也委屈极了。 “我至今无法忘怀,每当外公带着我们出席宴会,镁光灯下的焦点永远是你和大哥,被介绍的也永远是你和大哥,你们作为正宗的谢家继承人,与他并肩而立,而我则像是附属品,仅仅是你们的陪衬,我就像你们两个的跟班,只配照顾你们。在他眼里,我姓云,只是一个他看不起的人的儿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吗?托外公的福,他把我妈嫁给了一个酗酒后只会家暴的恶棍。每到周末回家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噩梦,我遭受皮带抽打,被手铐锁喉,眼睁睁看着母亲被虐待,那种无助和恐惧,你能够理解吗?这一切,外公全都知情,却视而不见!” “我妈第一次遭受家暴后,她哭着向外公求助,恳求外公为她做主,能够离婚解脱,但外公因看中云永平在政坛的前途,以及他为谢家带来的荣誉,竟然狠心牺牲了我妈!他不准她离婚,明知道她承受的苦难,明知道我受到的毒打,却全然不顾!在他眼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我妈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他亲手毁掉了我的母亲,也摧毁了我的人生!这就是我恨他的原因!” 云綦愤怒地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可他对你呢?对你爸呢?你爸和谭家联姻受了委屈,他们老两口就心疼宝贝儿子,纵容他在外面包养女人,一个又一个!对比之下,对我母亲的处境,他们却冷眼旁观,让她独自默默承受所有的苦楚与不公!” 云綦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怨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压出来的。 耳麦中突然传来紧急指令,要求谢陆言尽快想办法解救渔民,因为云綦的情绪过于激动,担心他会对渔民开枪。 谢陆言沉稳回应:“这是我和你,和谢家之间的恩怨,与这些无辜的渔民无关。你放了他们,我……” 云綦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充满了挑衅:“放了?好啊,你对那些警察说,让他们的人统统滚蛋,我就放了他们。不然,我就让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们,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这些人一个个沉海的。” 警察在谢陆言耳边低声嘱咐:“继续和他聊,拖延时间,狙击手已经在就位了。” 与此同时,借着对话的掩护,警方已经悄然登船,正在摸排船上隐藏的毒品。 谢陆言平复心情,继续与云綦对话。 云綦狂笑着,“你知道外公是怎么死的呢?他是被我气死的哈哈,为了报复你们,我让大哥染上了毒瘾,把你折磨成了疯子。外公临终前,我给他看了大哥吸毒的视频,我说外公您看啊,您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孙儿,一个成了瘾君子,一个成了病秧子,现在成了两个废物。他一听就开心得不行了。” 谢陆言的手紧紧握成拳,身体在发抖,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就在这时,警方在搜索过程中意外触碰到了某个开关,船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云綦立刻发现了警察上船,他凶光毕露,瞪着谢陆言:“不把我的话当话是吧?”说着,他便猛地抬手对着一个渔民的脑袋精准来了一枪,渔民应声倒下,脑浆迸裂在甲板。 他冷酷命令手下:“丢下去!”其他人质纷纷发出尖叫,云綦暴喝道:“都他妈给我闭嘴!” 云綦彻底陷入了疯狂,他狂吼道:“奉劝你们不要乱动,这船底布满了机关,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吃素的吗?” 说完他便朝谢陆言举起了枪,瞄准了他的眉心,同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阿言,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我知道,我来这里注定逃不掉,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想和你一起下地狱。我真的很想亲口问问老爷子,为什么他那么偏心?” 正当紧张对峙的气氛达到顶峰时,天空中突然传来轰鸣,几架直升机如同猎鹰般俯冲到货轮上空。 云永平作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手持扩音器,声音如雷霆般炸响:“云綦,你还不快放下武器投降!” 云綦抬头望向那盘旋的直升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哦,父亲大人,您终于来了。” 云永平的脸色铁青,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云綦,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未想过,我云永平的儿子,会做出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 云綦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手中的枪直指天空,怒吼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懦夫,醉酒后只会对老婆孩子动手的废物!我今天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第205章 在场的警察们被云綦的话震惊得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投向云永平。 云永平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云綦则不顾一切地抓起船上的广播,对着空中的直升机嘶吼:“听着,云永平,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天我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缉毒英雄的儿子是个毒贩,他不仅是毒贩,还是杀人犯,哈哈哈哈!” 云永平的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云綦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说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但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活着承受无尽的内疚与耻辱!我要让所有人看到,那个自诩正义的云局长,有个身为毒贩的儿子!你不是最爱面子吗?我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 话音刚落,云綦随手揪起一名人质,将其头顶在太阳穴上,一声枪响,人质瞬间被爆头。 云永平悲愤地大喊:“孽障!” 云綦仿佛杀红了眼,再次扣动扳机,又一名渔民倒在了血泊中。货轮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云永平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如同魔鬼般的儿子。 云綦却悠然自得地吹了吹枪口,挑衅道:“叫啊,怎么不继续叫了?你叫一句,我就杀一个!来啊,继续叫啊!” 就在这时,云永平的耳机中传来了狙击手的请示声:“狙击手就位完毕,目标已失控,是否立刻击毙?” 云永平含泪再看了云綦一眼,最终狠下心下达了指令:“执行击毙!” 然而,就在狙击镜的红点稳稳锁定云綦眉心的那一刻,谢陆言突然大喊一声:“住手!” 几乎同时,云綦举起手中的炸'弹遥控器,那是一个传感式的遥控器。他朝谢陆言竖起大拇指:“幸亏你反应快,不然我死了,这玩意就会摔在地上,那么整艘货轮都会爆炸。” 他冷酷地环视周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各位可能不清楚,我有个特殊的交易习惯——我喜欢把我的货与炸'弹绑定。所以,不妨猜猜,此刻我们脚下究竟埋藏着多少吨的炸'药?”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警方立刻下达了全体撤退的命令。而云永平却不顾一切地驾驶直升机强行降落在甲板。 此时,船上仅剩下云綦、人质、谢陆言以及云永平。 云永平眼中满是痛楚与决绝:“儿子!是爸爸对不起你。如果你要取爸爸的命来弥补,那就放了他们,用我的命来交换吧!想想你的母亲……” 云綦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你也配提她?”他嘲讽地环视一圈,声音中带着疯狂:“既然你们都在这儿,不如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好啊。”谢陆言笑着挑起嘴角,突然向前迈出一步,而与此同时,另一艘船不知何时悄然靠近了。 “阿綦哥哥!”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雨传来,应宁逆着人群,毅然决然地登上货轮,勇敢站在了他们中间。 “妞妞!”谢陆言从始至终从未紧张过,此刻却因她的出现而心弦紧绷。 应宁的眼中虽盈满了泪水,却依旧微笑,她轻轻向谢陆言摇头,示意他没事儿,然后毅然向云綦走去。 云綦慌乱之中,枪口颤抖地指向应宁,声音中满是矛盾与挣扎:“妞妞……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立刻下去!”他近乎哀求地说:“我不想伤害你,妞妞,求你下去,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表哥没开玩笑,这艘船布满了炸药,一旦引爆所有人都将粉身碎骨。” 应宁含泪坚持,一步步向前走,“阿綦哥哥,我来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无论结局如何,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无人能左右,包括我。但我希望……” 她边说眼泪边落了下来,“我希望,无论来生如何,今生你都能无憾地离开……阿綦哥哥,我要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阿言也是,奶奶同样深爱着你。请记住,不是没有人爱你,我们每个人,都深深地爱着你。” “你还记得那个你发高烧昏迷的暑假吗?你一直以为那些天是我在照顾你,其实不是我,是奶奶,只不过奶奶怕你内疚,一直不让我说,是她整夜不眠为你擦拭身体,陪在你身边,是她亲自为你煮粥,为你喝药的。” “你可能不知道,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虽然外公或许有偏见,但奶奶从未停止爱你。阿言,他更是如此。当知道你在高中受欺负时,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却和小楼、阿坤一起,为了替你出气,第一次闯进了酒吧,与那些比他们大得多的大人打斗,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在乎,直到那些人保证不再欺负你为止。” 应宁看着地上血泊中的人,绝望地喊了句天呐。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云綦,声音颤抖地喊道:“阿綦哥哥,我求求你,收手吧!别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了。你伤害的并不是你憎恨的人,而是那些深深爱着你的人。奶奶如果知道了这一切,她会多么心痛啊!” 应宁边哭边举起手,雨似乎在此刻奇迹般地停歇,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海面上。她的掌心,是一枚护身符。 她递向云綦,声音哽咽地说:“这是奶奶亲手为你做的护身符,我一直忘记给你。上面刻着一朵祥云,寓意保佑你平安。奶奶做了很多次,只为了做出一枚最完美的祥云。她从未忽视过你,相反,她一直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她对阿言的关爱更多,是因为阿言身体较弱,所以家里给予他更多的照顾。但这并不代表奶奶不爱你啊。奶奶在做这枚护身符时,曾经说过一句话——‘祥云就得有祥云的样子,不是随随便便一朵云就可以的。’阿綦哥哥,你从来都不是那朵随便的云,你是奶奶心中无比珍贵、独一无二的宝贝啊。” 第206章 云綦凝视着应宁手中的护身符,他紧握手枪的手在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情绪濒临崩溃。 应宁小心翼翼地将护身符递向他,同时,她勇敢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手掌摊开,准备接住他将要放手的遥控器。 一个象征着生与死抉择的瞬间。 这一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息凝视,生怕任何微小的举动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然而,就在两个人的手即将触碰的一刹那,云綦突然松开了握着遥控器的手! 所有人都惊得神经紧绷,只见应宁迅速扑向前去,及时接住了掉落的遥控器,安全地拥入怀中。 与此同时,护身符也从应宁手中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云綦迅速接住,紧紧攥在手心。 他抱着护身符,竟然像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了起来。 “行动!”随着一声令下,警方从四面八方涌入货轮,迅速解救人质。混乱之中,云綦握紧护身符,一跃至船头—— “不好!嫌疑人企图自杀!”警方虽试图控制场面,但已无力回天。 “阿綦哥哥!”应宁声嘶力竭地呼唤,云永平也惊恐万分地大喊——“儿子!” 谢陆言猛地上前一步,双脚僵硬定格在那里,只见云綦站在船头,背对着身后的蓝天白云,突然举起了手,笑着将枪口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他的身影倒向了雨后清澈的天空,最终坠入了无垠的大海。 …… 护身符从他手中滑落,缓缓飘浮在被血水染红的海面上。 沉入大海的那一刻,他鲜血喷涌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眼睛睁的大大的,不舍凝望着天空中忽然飘过的一片祥和的云朵。 那是爱吗。 那是爱吧。 哈哈。 他感受到了。 终于感受到了。 “二哥,诶,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云儿在外婆家要好好听话,妈妈虽然在外出差,也会一直想念你的。” quot;阿綦哥哥,我准备偷偷做个超级美味的蛋堡给你吃。你可别告诉阿言哦,不然他自己不吃,肯定也会把你的抢走的” “表哥!打球去吗,这球场没你不行啊!” “阿綦啊……心思深,这样以后容易累着自己……将来找媳妇儿,外婆一定要帮阿綦找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我们阿綦考上了常青藤,是外婆一辈子的骄傲。” “祥云就要有祥云的样子,不是随随便便一朵云就可以的。” “爸爸,求求你了,不要再打妈妈了,不要再打妈妈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 我……我终于……得到了解脱,感觉真好,真好…… 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愿为人,我想成为一朵悠游天际的云,无拘无束地在天空飘浮,随风而行,随雨而落…… 对不起,对所有我伤害过的人……请原谅我无法亲口说出的歉意…… 不……不要原谅……不要原谅…… 我来找你们赎罪了…… 第78章 - 那是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操场上热闹非凡。 大家都在看一场橄榄球赛,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烈风者”队的两位明星球员: 温文儒雅的外接手云綦,和帅气但臭脸的四分卫谢陆言。 当时,烈风者队落后了好多分,但谢陆言很聪明,他用一个假动作骗过了对方的防守队员,然后把球传给了正在冲刺的云綦。 云綦跑的好快,他凭借惊人的爆发力和灵活的走位,成功摆脱了对方防守,直冲达阵区,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达阵,将比分扳平。 他们俩配合得超级好,很快就让比分超过了对方。 观众席上,应宁带领的拉拉队一直在呐喊:“阿言加油!阿綦哥哥加油!” 队友们也都给云綦竖大拇指。 但云綦却担心阿言累坏了,紧张地跑过去问他:“还能坚持吗?不行的话,就下去休息会儿。” 谢陆言说:“没事儿,你放心吧!今儿个这场比赛,我肯定要帮你赢下来!” 云綦听了很感动,他眼里闪着泪光:“谢谢兄弟,我们能拥抱一下吗?” 谢陆言张开怀抱说:“当然可以啊。” 可就在他们刚要拥抱的时候,云綦的身影,却像个泡沫一样,“啪”地一声就消失了。 …… “阿綦……” 谢陆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家医院里。 他望着周围,目光有些迷茫,然后看到了应宁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的脸色十分憔悴,眼睛有些肿,黑色的衣服尤为刺眼。 “阿言,你终于醒了!”应宁开心得快要哭出来,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你晕倒了,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已经回到家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陆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有些沙哑。 这时,护士和医生走了进来,为他检查身体,警察也随后进来,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应宁见状,便自觉到一边回避。 临走时,应宁听到警察提到李家被调查的消息,还有李京岳被逮捕的通报即将全网发布。这些高官落马的丑闻和牵扯的种种,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我们这次来,是感谢你的配合……” 第207章 - 应宁独自一人在楼道里等待,直到警察离开,她才回到床边。 “妞妞……”阿言用沙哑的声音喊她,应宁连忙过去握住他的手。 “我在,阿言。”她拿起床边的水杯,喂了他几口热水。 泪水不禁涌上眼眶,应宁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 谢陆言抬手,用食指指尖,一点点为她摸去眼泪,他轻声说:“别哭,小傻子。” 应宁的眼泪却落得更凶了,她自己胡乱擦了一把,心里却难受极了。 “阿言……奶奶已经知道了。” 谢陆言听后,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缓缓开口:“是大哥说的吧。” 谢峥现在自身难保,唯恐被清算,所以把老太太也牵扯了进来。 “他肯定对奶奶说,表哥是我设计害死的,是我要毁了谢家,对吧?” 应宁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阿言,奶奶并不知道表哥做过的事情。她只知道他去世了,所以执着地想要给他举办葬礼。葬礼安排在明天,但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 谢陆言抬起疲惫的眼眸,凝视着洁白的天花板,仿佛在寻找什么答案。 “妞妞,”他轻声呢喃,“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没有,阿言。如果奶奶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会怪你的。” 谢陆言微微一笑,苦涩地点了点头。 是啊,他也明白,可他又怎么忍心让奶奶知道残酷的真相呢? 转天的追悼会,谢陆言还是来了。 由于云綦身份的特殊性,追悼会全程在警方的监视下进行。 实际也是为了奶奶而做的一场特殊安排。 为罪犯开追悼会,法律上虽不禁止,但是道德上必定会产生不同的情感反应。 追悼会现场庄严肃穆,门口整齐地停满了黑色的豪车。 灵堂内部,菊花摆满整个空间,正中央悬挂着云綦的遗照,照片定格在了他十八岁的模样。 今天,除了云綦的爸爸妈妈没有到场外,谢家人几乎全部到齐,甚至连远在英国的四叔一家也不远万里赶了回来。 谢婉芳因悲伤过度至今还躺在医院,云永平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谢峥和周婶儿左右搀扶着老太太,王伯站在一旁,不时地擦着眼泪。 小楼和阿坤也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表情凝重地站在人群中,与众人一同默哀。 肃穆的灵堂内,所有人都肃立默哀,只有谭韵泠一个人始终坐在椅子上。 她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一丝略显焦急的神情,目光紧盯着大门口,仿佛在期待着谁的到来。 正当牧师准备开始念诵时,大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大门缓缓拉开,一身黑衣的谢陆言和应宁并肩走了进来。 他们两个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quot;妞妞……quot;小楼和阿坤上前一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他们两个也担心坏了,何止是担心,简直震撼到无以复加,就是现在,阿坤还没从这件事儿里缓过来。 站在正中的老太太,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她颤抖着望向谢陆言,眼中满含泪水。 “阿言!”谭韵泠在司机的搀扶下,迅速站起来。她想要上前,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了脚步,只能远远地望着他。 这么多天以来,她终于见到了她的宝贝儿子,天知道她的阿言这段日子吃了多少苦!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有痛、有担忧,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谢陆言走进灵堂,目光淡淡地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最后停留在正中的云綦遗照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接着,他将目光转向了白发苍苍的奶奶。 然而就在这时,谢峥突然冲了出来。他红着脸,挡在奶奶面前,指着谢陆言破口大骂:“你居然还有脸来!奶奶!奶奶!云綦都是他害得!是他故意设计害死的云綦!他是个短命鬼,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拉云綦陪葬!奶奶您快把他赶走!赶走他!” 谢峥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灵堂内回荡,他的情绪异常激动,好像很怕见到谢陆言,恨不得现在就让奶奶赶走他! 应宁在一旁含着泪摇头,她想要走过去解释,却被谢陆言平静地握住了手。 谢陆言没有让她说出口,他不想奶奶知道云綦生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不想让奶奶在承受丧孙之痛的同时,还要面对那些不堪的真相。 因此,他选择了沉默和承受。他没有还嘴,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可他压根也没把谢峥的辱骂放在眼里,甚至没给他一个余光。 他走到云綦的遗像前,拿起一束菊花,恭敬地鞠了一躬。 这段时间耗费了太多心神,他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谢陆言边鞠躬边说道:“大哥,你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正好警车就在外面,不如我送你自首,或许还能减轻点罪行。” 谢峥一听,腿立刻软了。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虽然心虚却依旧嘴硬道:“奶奶,我真的没有违法,没有做任何错事!李家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想借机拖我家下水!他害了云綦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我!奶奶,您要相信我,保护我,千万不能让警察把我带走啊!” 第208章 谢峥紧紧抓住老太太,就像抓着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过他刚刚说的那句“短命鬼”并没刺激到谢陆言,反而激怒了谭韵泠。 谭韵泠因为最近与阿言的关系,一直忍着,但此刻终于忍无可忍,她命令保镖:“给我把他抓起来送走!” 谢峥一下子哭软在奶奶身后,喊道:“奶奶,救我啊!” 这时,谢淑白带着谢国安夫妇匆匆赶到。谢国安大喊:“我看谁敢动我儿子!” 谭韵泠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转头厉喝保镖:“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老太太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谢峥面前,手里的拐杖死死地戳了戳地板,对谭韵泠说:“我还没死,我看谁敢动手。如果阿峥真的犯法,自有警察来抓他,轮不到你们。” 保镖停下动作。 在场的所有人都注视着老太太,只见她将含泪的目光颤颤悠悠地转向了阿言,仿佛在向他求情。 所有人都在看着谢陆言,等待他的抉择。 谢陆言沉默站在原地,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几乎能感觉到他内心碎裂的声响。 应宁从没有一刻如此心疼过他。 直到门外警车的轰鸣声逐渐逼近,他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带走。” 话音刚落,谢峥在保镖的迅速押解下挣扎起来,老太太试图抓住他,却无力挽回,她苍老的身体摇摇欲坠,被周婶儿搀在怀中,满眼哀求地看向谢陆言,颤抖着唤了一声:“阿言……” 谢陆言强忍着不去看奶奶那哀求的眼神,转而吩咐秘书:“整理好所有材料,连同谢峥的犯罪证据一起送往警局。” 闻言,一旁的谢国安夫妇无比震惊,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和云綦真的有所勾结! 云綦利用毒品控制谢峥,意图操纵谢家,而李家背后的真正操纵者竟然也是云綦,这一连串的真相如同惊天巨浪,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谢淑白震惊之余,急忙冲向谢陆言,苦苦哀求着他:“小四,大姐求你,饶过阿峥吧,集团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放过阿峥,求你了,大姐求你了……” 谢峥还在怒吼,“不要求他大姐!他会有报应的!奶奶!奶奶你千万不要原谅他!谢家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为了那个位置,把咱们家搞的支离破碎!他是罪人!谢家的罪人!” 在一片混乱中,谢陆言孤寂地站立在原地,默默承受周遭的责骂,和奶奶那令人心碎的失望目光。 “够了,别再说了!”应宁转而去拉谢陆言的手,“阿言……” “阿言,你不该这样。”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四叔也开了口,可他却同样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谢陆言:“阿峥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哥哥,奶奶刚刚经历了失去阿綦的痛苦,你忍心让她再失去一个孙子吗?你身为谢家的一员,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谢陆言轻轻呵了一声,视线恍惚地转向四叔, “四叔,别忘了当年的司机。” 谢国檠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谭韵泠也如同遭受雷击,震惊的楞在原地。 谢陆言忽然大笑起来,眼神在瞬间变得狠厉。 众人被他的表情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应宁泪眼婆娑,担忧地看着,“阿言,你、你没事吧……” 谢陆言笑够了,环视着灵堂,似乎早已厌倦这场闹剧。 他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警告道:“闭上你们的嘴,谁再敢废话一句,就去和大哥在监狱里团聚吧。” “奶奶!”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小楼和阿坤的一声惊呼,谢陆言回过头来,只见奶奶在周婶的扶持中无力地滑落,软绵绵地瘫软在地。 第79章 - 那时,救护车呼啸而来,奶奶被紧急送往医院,家人们紧随其后,焦急地守在抢救室外。 然而此刻,谢陆言和谭韵泠却不见了踪影。 应宁在与医生紧急沟通完奶奶的状况后,就立刻返回了抢救室门口。 可不等她稍作喘息,谢淑白就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询问她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应宁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晃得有些头晕,肩膀也被掐得生疼,但她忍住了没有出声。 其实,她也已经累坏了。 在救护车到达之前,是她一直不停地为奶奶进行心肺复苏。由于她力气较小,为了确保按压的有效性,她默默地数着:“01、02、03……05、06”,每一次按压都笔直有力,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裳,手掌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淤青。但正是她的坚持不懈,才为奶奶赢得了被抬上救护车的宝贵时间。 抵达医院后,她立刻去联系医生,没给自己片刻休憩,而谢淑白刚刚不经意的一推,几乎使她踉跄倒地。 小楼见状气炸了,他毫不客气地将谢淑白拉开,护住应宁,忍无可忍地骂了起来:“够了啊!你们谢家的恩怨别他妈牵扯到妞妞身上!” “妞妞,你没事吧?”阿坤也迅速上前,将妞妞护在身后。 应宁摇头,擦去汗水,视线扫过谢家人,却没有找到阿言,“阿言呢?” - 此时此刻,天台之上,风起云涌。 谭韵泠的手指紧锁谢陆言,声音里满是心碎与怒火:“是你!竟然是你!是你隐藏了司机!这么多年,我无日不在寻找,无时不在寻找,却始终摸不到一点线索!我曾怀疑是谢国安在暗中作梗,却万万没有料到,那个在暗里阻挠我的人,竟是我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妈妈!” 第209章 这些年,谭韵泠不懈追查那场车祸的肇事者,却在今日葬礼上,从谢陆言的话语间惊觉,原来真相一直藏匿于她视为依靠的儿子之手。 谢陆言步步退却,脸色苍白若雪,他低头不语,默认了,也自责,也难过。 “说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谭韵泠的声音几近崩溃,撕心裂肺。 谢陆言声音颤抖:“我确实对你有太多的亏欠……那场车祸的真相,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大伯虽有参与,但真正策划一切的,其实是四叔。” 其实谢家一直有个秘密,是连云綦也被骗了的。爷爷奶奶最宠爱的孩子,并不是谢家凯,而是他们的小儿子谢国檠。 为保谢国檠远离家族纠葛,他们早年安排他远赴海外,掌管海外业务。然而,在谢国安的挑唆下,谢国檠开始担忧谢家凯会威胁其海外基业,遂萌生手足相残之念。 其实老爷子在临终前就猜到了真相。他了解阿言决绝的性子,于是连夜改写了遗嘱,将继承权交给了他,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他留下的遗言,是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不论他发现何等真相,都能念及祖辈之情,维系谢家血脉的最后一丝延续。 谢陆言长久以来,都误以为遗言指向的是大伯,直至后来,他抓到司机以后,才愕然发现,除大伯外,四叔亦是罪魁祸首之一。 爷爷奶奶想保的,其实是四叔。 是否揭发四叔,让他一直饱受煎熬。一旦把司机交出去,奶奶将会失去所有子女,这样的打击她必定是承受不起的。 因此他选择了隐藏司机,所以那个时候,他心里对他妈妈特别亏欠,所以才想着一定要帮她实现愿望,把谢家夺过来。 谭韵泠痛苦地摇头:“我不管你和宁宁之间的事,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妈也没关系。但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立刻把司机交出来!交出来!” 谢陆言紧握拳头,隐隐发颤。脑海中闪过还在急救中的奶奶,阿綦死了,大哥被抓了,大伯家受李家牵连,如今自身难保,现在奶奶只剩了四叔,他知道,这时候交出司机,无疑会给奶奶带来最后的致命一击。 “妈,算了吧,爸的死是他罪有应得,您……” 谭韵泠的心仿佛碎成千万片,泪水决堤而出,她绝望地看着阿言:“为了宁宁,你可以不要我这个妈,我认了。在你心里,宁宁重要,奶奶重要,爷爷重要,唯独妈妈,仿佛是多余的,妈妈的痛,妈妈的苦,好像都不算什么……算了,反正你也不认我这个妈妈了,这些年来,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吧。” 说罢,谭韵泠猛然转身,朝着阳台边缘冲去,就要往下跳。 “妈!——妈!”千钧一发之际,谢陆言飞扑过去,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那一刻,他与几乎崩溃的谭韵泠一同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乞求:“妈,求求您,别再逼我了,别再逼我了……” 那时候,应宁和小楼阿坤拼了命地跑到天台上,三人齐力将谭韵泠拽回安全地带。 谭韵泠情绪本已极度波动,一见应宁,便当即昏厥过去。 奶奶历经紧急救治,脱离了危险,被转移至楼上重症监护室,而谭韵泠则被安排在楼下的私人病房内休养。 谭韵泠苏醒后,状态极度恶化,她坚决抵制任何医疗措施,并自行拔除了手背上的输液针,拒食拒水,甚至不看谢陆言一眼,只是闭着眼睛,不断流泪。 医生无奈之下,只得给她注射一针镇静剂,强行继续为她输液治疗。 谢陆言就那么枯坐在一旁,面容憔悴,目光空洞地盯着她。 药劲儿一过,谭韵泠再次醒来,挣扎着又要去拔针头,这时候, 谢陆言终于妥协了,他叫来大力,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把司机交给警察。” 说完,他就像丢了魂魄似的起身往外走。 就在门口,正好碰上从楼上飞奔而下的应宁,她一直在楼上陪着奶奶,高兴地告诉他奶奶醒了,“奶奶正找你呢,阿言。” 谢陆言恍恍惚惚地看了一眼应宁,红肿的眼睛吓得应宁一愣,“阿言,你怎么了?” 她下意识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轻声问:“阿姨怎么样了?我刚才问医生,说她没事了……” 谢陆言苦笑了一声,眼角似乎闪着泪光,依旧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应宁赶紧跟上,“奶奶心梗,现在一点刺激都受不了,得让她心情平和,阿言,到了奶奶面前,先不要提大哥的事情,好吗。” 这话让谢陆言的脚步停了停,他恍恍惚惚地上了楼,大力紧跟着劝:“老太太现在这样,交出司机后,怕是……不然我暗中操作一下,好歹给老太太留个念想?” 谢陆言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不必了……” 大力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推开监护室的门,奶奶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谢国檠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刚刚痛哭过,谢淑白则搀扶着谢国安站在旁边。 见谢陆言进来,谢淑白立刻开到他面前,“小四,你来了……” 奶奶艰难地地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她和谢陆言。 谢国檠走时,紧张地瞥了谢陆言一眼。 门一关上,老太太便伸出颤巍巍的手,想拉住谢陆言。 第210章 谢陆言慢慢地把手递过去。 握住了奶奶的手。 仿佛这一握,就握住了整个家族的纠葛与自己的无尽挣扎。 “阿言……奶奶从没求过你什么,但这次……你能不能……能不能饶过你四叔这一次?奶奶求你……”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留住这一刻的恳求。 这份沉重的请求,更像是一位老人对家族最后的守护与期盼。 谢陆言没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奶奶,望了好一会儿,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眼泪默默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转身离开时,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言的背影,悄悄地带出了病房。 走廊上,大力急切地等候着,一见他迈步而出,连忙追问:“言哥,您要去哪儿?司机还交不交?” 见他拿起车钥匙要走,大力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出什么意外,赶紧去医生办公室找应宁小姐,并暗中吩咐人盯好车子。 然而,当应宁与小楼心急如焚地赶到停车处时,却发现车子孤零零地停在原地,车钥匙被遗弃在冰冷的地面上,谢陆言却已不见踪迹。 第80章 - 那天晚上,几乎所有人出动,全北京城寻找谢陆言。 他是在监控盲区消失的。 小楼马上给程延挂了电话,让他多叫些人来,人越多越好。 人一到,大家就分好组立刻行动,小楼和应宁一队,程延领一队,坤子也带一队。 手机响个不停,是许一琳打来的,让阿坤陪她去挑婚纱。 孟子坤接了电话,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阿言不见了,我他妈哪有那闲工夫!” 那时许一琳正好跟谈雅在一块儿,一听阿言失踪了,抓上谈叙就往这儿赶。 到底她也没对阿言太死心。 几个人正好在医院门口撞上。 小楼急着要带应宁走,狂按喇叭,这时候对面的帕拉梅拉甩开车门,谈雅从副驾驶冲过来,怒气冲冲地狂敲应宁这边的车窗。 “阿言呢?他人呢?你就是这么和他在一起的?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小楼气得想下车和她理论,但应宁拦住了他,说先找阿言要紧。 本不该最冷静的她,此刻却也是最冷静的。 她摇下车窗,瞥了一眼紧追过来的谈叙,然后对谈雅报出一个地址,让她去趟八宝山,爷爷的墓地看看。 谈雅一脸你竟然还敢指挥我的表情?但是立刻就让谈叙拽走了。 接着应宁又让阿坤去趟丽辛旧址,上次阿言失踪时去过的那家茶馆。 许一琳迅速从帕拉梅拉的驾驶座上飞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跳上了孟子坤的大g。 最后,她让程延带领其他人机动行事,特别关注医院附近的区域。 “走吧,小楼哥,我们先回趟我家。”她淡淡吩咐好后,关上车窗。 小楼一路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时不时通过蓝牙耳机和其他几人沟通一下进展。 应宁不像谈雅,没有给阿言一遍遍的打电话,或者不断发信息催问他到底在哪。相反,她只是耐心地发了两条信息安慰他,其他什么也没再多做。 “阿言,我知道你现在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没事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不过等你心情好些了,记得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发完信息,应宁把目光转向窗外,夜色轻抚下的长街,灯光点点,如同碎金洒落,将她思绪拉回了初回北京的那段日子。 第一次和大家一起聚餐,她喝多了,被阿言抱回车上,轻轻靠在他的肩侧。 透过车窗,她看到长安街的夜晚像一幅画一样展开,灯光如昼,五彩斑斓的光影让她觉得好像在是在梦中,美得让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八年光景,漫长而浩渺,宛如人一生的厚重。身畔之人,心头所系,好似流沙在指间流逝,有的随风飘散,有的沉淀心底。 然而,岁月匆匆,仅一年光阴,便已物是人非,恍若隔世。昔日种种,皆成云烟,再无处寻觅那曾经熟悉的一切。 …… 回到家,屋里冷清清的,没见阿言的影子。阿坤和谈叙的电话这时也打了过来,都说没找到阿言。 小楼叹了口气:“再想想,阿言还能去哪儿呢?” 最后是程延打来的电话,告知他们找到了阿言搭乘的出租车司机,司机确切记得,阿言的目的地是西山。 谢陆言的身影最终在谢家老宅里被发现的。 阿言幼时,谭韵泠在老宅三楼特意修建了一座佛堂,内置十二尊金身佛像,每日早晚,为阿言诵经祈福。 她对此尤为虔诚,每年雍和宫及京郊各大寺庙最盛大的香火供奉均出自她手。 后来虽搬离谢家,但因专业人士建议不宜移动这些佛像,便决定保留并封闭了这间佛堂。 当应宁她们赶到时,正是在这尘封的佛堂内找到了阿言。 那一幕之震撼,让在场每个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十二尊本该庄严矗立的金佛,此刻却东倒西歪,散落一地,往日庄严的香案也是一片狼藉。 难以想象,如此沉重的佛像,要毁掉他们,需要怎样的愤怒和力量! 更难以想象,在他心灵深渊,经历过怎样剧烈的崩溃和绝望! 第211章 谢陆言就这么静静躺在一片狼藉之中,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双腿蜷缩得像一只虾米,头埋在双膝之间,无助而痛苦地缩成一团,整个人静止得如同死去一般。 众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而应宁却突然背过了身。 剧烈的抽搐,以为,看不见,便能将一切悲伤和绝望独自承受。 - 后来谢陆言被紧急送回医院。 那一刻,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所有人聚集在病房外,焦灼地等待,担忧着任何可能的意外。 经过医生们的仔细检查,终于确认他的身体并无大碍,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然而,尽管身体无恙,谢陆言却始终没有醒来。 医生们对此也感到困惑,无法解释他为何迟迟不醒。这时应宁的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谭韵泠坚决守护在谢陆言的病床前,寸步不离。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即使是应宁也不例外。 谈雅更是守在病房门口,坚决地阻止应宁进入。 应宁那段时间无法进入病房,只能孤独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几乎每天都频繁地前往医生办公室和医生探讨阿言的病情,或者到了半夜,便向她远在美国的导师打电话求助。 她就坐在走廊里,整天整夜抱着笔记本电脑,不断查阅资料,寻找一切可能的治疗方案。 饿了就简单吃点面包充饥,不过小楼和阿坤那时候一直陪着她,也从没让她饿着。 其实她那时候也很怕,怕自己预感成真,怕阿言再也醒不过来,或者突然在睡梦中离开,每当她抬头望向监护室的玻璃,看到阿言的心跳监护仪上平稳的曲线,她的内心才会感到踏实一些。 那时候,尽管阿坤和小楼对谭韵泠的做法不满,但考虑到谭韵泠毕竟是阿言的妈妈,再加上谭韵泠的精神状态那会儿也挺可怕的,两个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应宁对他们说:“没事的,我就在这里守着他,看着他就好。” 谢陆言苏醒的那天,应宁正和小楼在楼上探望奶奶,阿坤气喘吁吁地跑来,兴奋地告诉她:“阿言醒了!” 应宁与小楼即刻飞奔下楼,抵达病房时,那里已被医护人员围得严严实实。 谢陆言刚刚睁开迷蒙的双眼,正接受医生的例行检查,谭韵泠在谈雅的搀扶下,泪眼婆娑地守在一旁。 场景略显奇异,阿言目光游离,未发一言,仅是眨了几下眼睛,仿佛在适应周遭的一切。 直至医生收起听诊器的那一刻,他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名字:“妞妞。” 谭韵泠连忙回应:“阿言,我是妈妈,你——” 然而,阿言似乎并未听见他妈妈的话,目光转向天花板,又一次艰难地呼唤:“妞妞。” “谁是妞妞?”医生疑惑地询问。 应宁一听,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急忙向床边冲去。 然而,她的脚步刚停在床畔,手尚未触及阿言,就被谈雅用力推开,冷冷地命令她离开,不允许她触碰阿言。 正当这时,原本迷糊的谢陆言仿佛瞬间清醒,他奋力举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推搡了谈雅一下,那动作带着孩子般的倔强,差点让谈雅踉跄跌倒。 “坏女人!”他稚气未脱的小脸满是愠怒,转瞬间,视线落到了一脸愕然的应宁身上,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轻柔地扯住了她的衣角,细声细语而又满含幸福地唤了一声:“妞妞。” 应宁惊呆了,心中满是难以置信,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时,谭韵泠焦急万分地冲上前,紧紧抓住谢陆言的手,泪如泉涌:“阿言,你怎么了?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妈妈,你的妈妈啊!” 然而,谢陆言只是困惑地望了谭韵泠一眼,旋即又愤怒地甩开她的手,再次紧紧拉住了应宁,仿佛要将她紧紧拴在自己身边,并对着谭韵泠重复道:“坏女人!欺负我妞妞!坏女人!” 坤子和小楼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大脑同时嗡的一声,天灵盖都麻了! 而一直在旁看戏的许一琳终于按捺不住,捂嘴惊呼:“天哪,他是不是傻了!” 应宁身形一滞,随即俯下身,轻轻握住他的手,泪光在眼中闪烁:“阿言,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告诉我,好吗?” 她的声音温柔而颤抖。 谢陆言依旧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面对应宁的询问,他显得格外温顺,但眼神中的迷茫未曾消散,轻轻摇头后,又朝应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应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在他还没醒来时,她最大的恐惧就是担忧他癔症再次发作。 与医生的每一次交流中,她都不敢排除这个可能性。为此,她私下查阅了大量资料,了解二次发作的可能症状,轻重如何。因为首次发作时,他完全失去了对周围人的记忆,甚至失去自我,所以这次她已经做好了他可能会失忆的心理准备。 然而,眼前的状况超乎了她的预料,甚至比她所能想象的更加复杂。 医生经过仔细诊断后,确认了谢陆言的病情复发了。癔病复发会呈现两种极端的趋势:过度封闭或过度依赖。不幸的是,谢陆言现在正处于后者的情况,他几乎忘记了所有人,也忘记了自己,却唯独对应宁念念不忘,而且极度依赖她。 第212章 谭韵泠听到这个消息后,震惊得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医生补充道,谢陆言的智商现在大概只有三岁的水平,这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应宁试图和医生出去详细讨论,但谢陆言紧紧地抱着她的胳膊,坚决不让她离开,嘴里还不断喊着“妞妞”。 阿坤看着这一幕,简直难以置信。他把胳膊搭在应宁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刚想问问阿言是否还记得他,谁知谢陆言看到阿坤触碰应宁的那一刻,突然像发狂的小豹子一样,猛地用头将阿坤顶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妈呀!”阿坤痛得直叫唤,虽然谢陆言的智商只有三岁,但他的力气可真不小。 小楼见状赶紧将阿坤拉了起来,他刚想跟应宁说句话,但看到谢陆言像小狗护食一样守护着应宁,就立刻停住了脚步。 “我勒个去!”阿坤心惊胆战地举起了双手,生怕谢陆言冲下来咬他,“不是,我真的没碰她啊!” 这也太吓人了! 应宁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没事的,大家先出去吧。他刚刚醒来,精神状态还不太稳定,让我陪着他——” 话音未落,谭韵泠猛然站起身,拳头紧握,目光凌厉地投向谢陆言,随即对身边的司机下达指令:“马上给德国的医院打电话,通知那边的医生准备好,我今晚就带阿言过去治疗。” 应宁迅速转身,如同一堵坚实的壁垒,挡在了谢陆言身前,坚决地说:“不行,他哪儿也不去。” 谭韵泠闻言,满脸错愕:“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宁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重复道:“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去。阿姨,请您理解,阿言哪里都不会去,他需要留在我的身边。”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勇气,“年幼时,我无力照顾阿言,不得不痛心放手,让他随您远赴德国求医。那份无奈与自责,多年来如影随形,时刻提醒着我当日的无力。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力保护所爱的自己,我有知识,更有能力去照顾和守护阿言。这一次,我无法再遵从您的意愿,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再让阿言感受到被遗弃的痛苦。” 谈雅冷笑插话:“你有什么本事?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就妄想成为救世主吗?看看阿言现在的状况,癔症这么严重,你敢说你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他吗?” 面对谈雅尖锐的质问,应宁没有丝毫动摇,她轻轻反握了握背后谢陆言紧抓着她的手,那是一种无声的慰藉,她想让他感受到,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她都会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在这一刻,她的眼中流露出无比的坚定与温柔,“我或许不是救世主,但我有专业的医学知识,有哈佛医学院的教育背景,还有艾伦·斯宾塞教授亲自指导的实践经验。我想你们也都听说过,艾伦教授是国际上公认的癔病治疗权威,在国外求学期间,我有幸师从艾伦·斯宾塞教授,辅修了心理学专业,对精神疾病的治疗有了较为深入的理解。阿言现在的情况的确复杂,但我相信,通过科学的治疗和不懈的努力,我们一定能够共同克服这个难关。我愿意倾尽我所学,为阿言的康复全力以赴,这是我作为他目前唯一信任的人,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而且……如果连艾伦教授的治疗方案都无法奏效,那么全球范围内恐怕也难寻更佳选择。” 谈雅闻言,一时语塞,脸上写满了惊讶。 而谈叙站在她背后,竟然露出了几分佩服的笑。 谢陆言紧紧拉着应宁的手,躲在她身后,显得有些慌张。 应宁温柔地转身,轻抚他的头,安慰道:“没事的,谁也不会带你走,放心吧。” 这时,小楼和阿坤见状,也上前劝说谭韵泠:“阿姨,咱们先出去外面谈谈吧,医生也说了,病人需要安静休息,我们先到外面再说。” 谭韵泠眼含泪水,目光紧紧锁在应宁身上,身体纹丝不动,也没有任何回应。 应宁沉默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首次鼓起勇气,抬头直视谭韵泠,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说出了那番藏在她心底多年的话—— “阿姨,我知道您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就算没有上一辈恩怨,仅从现实考虑,您也不会同意我和阿言在一起。确实,我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没有父母的庇佑,也不具备那些所谓‘圈内’看重的资源和优势。在世俗的眼光里,我与阿言之间横亘着门户之见,我是那不相称的一方。然而,我想说的是,我从未因此感到自卑过。 我也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我拥有的是不懈努力的决心,和一双愿意为生活奋斗的双手。过去未曾开口,并非出于畏惧或自卑,而是出于对您的尊重,以及对我们之间关系的珍视。我始终觉得,真正的价值源自个人的品德、才能与不懈努力,而非出身的高低贵贱。我所追求的,是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证明爱与个人成长的力量,足以跨越任何看似不可逾越的界限。 我真心希望,有一天您能够理解和接受我,不是因为我背后的任何东西,而是因为我本身。我相信,爱情是纯粹的,它不应该被任何外在条件所束缚。我也希望有一天,您能看见我的努力和真心,了解到我不仅仅是靠着对阿言的爱,更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和潜力,足以站在他身旁,共同撑起一片天空。” 第213章 第81章 - 晚上,应宁留下照顾阿言,其他人则统统离开。 小楼和阿坤多待了一会儿。 小楼陪着应宁整理阿言的病案,本子上密密麻麻都是英文,她好像是在给谁写一封很详细的信,小楼看不懂,但他由衷感到很佩服,又夹杂着一丝心疼。 他是真服了。 脑海里浮现出谭阿姨离开时那无可奈何又不得不服的表情,不由得在心中长叹,真的,不容易,实在太不容易了。 小楼鼻子挺酸的,他拿起手机掩饰自己的表情,默默下单了两杯咖啡。 此刻,谢陆言就独自坐在病床上自娱自乐,手里摆弄着应宁给的发箍,上面栓着个紫色的小兔,显得格外温馨。 孟子坤挺欠的,取下了自己的那块劳力士手表,那系列挺骚气的,表盘镶嵌一圈闪钻,blingbling的,他寻思小孩儿都爱玩这个,就故意逗阿言。 “阿言,阿言,你瞧瞧这是什么,喜不喜欢?” 谢陆言低头玩着小兔子发箍,根本不搭理他。 孟子坤又欠欠到他跟前问,把表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喜不喜欢?给你玩啊。” 阿言低着头,只顾着小兔子发箍,模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杂男” “什么!”孟子坤惊呆了,泪珠颤颤指着自己,“你刚说了什么?” 小楼在一旁大笑,“他说你是渣男!” 应宁赶紧到阿言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并解释道,“他说的是‘喜欢’” 孟子坤这才松了口气。 哦。这样啊。吓死了。 他寻思三岁小孩都能看出他是渣男呢。 “那你叫我声哥哥,这块表就归你了。” 应宁说你快收走,我们不要。 小楼看了眼,那表一般般,不过也有几十个吧。 “要啊。”他撺掇,“回头我帮你卖了,回老家少说能盖两套房。” 应宁一听几十万,这么贵重的东西,很快又要摇头。 但谢陆言却坚持说:“要,要。” 应宁一时无语,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晚间,医生巡房后,应宁准备给阿言洗漱。 “好了,你们走吧,我们没事的。” 小楼很担心,“你自己能行吗?不然我留下陪你吧?” “阿言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你现在不只是照顾病人,还等于再照顾一个小孩子,妞妞,我怕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阿坤说我也是。 应宁笑了笑,谁都没让他们留下,“我当然可以呀,放心吧,我一点不觉得辛苦。” 她回头,微笑看了眼躺在床上乖乖输液的阿言,甚至觉得很幸福。 “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应宁回过头说:“有的,我打算过两天就办理出院,然后带阿言回云市,那是我们之前一早就约定好的,回去以后我会专心给阿言治病,顺便再把他养胖一些。” 小楼:“那要是治不好呢?” 应宁耸耸肩,“治不好也没关系,那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当然啦。”她轻松伸了个懒腰,到窗前把窗帘拉好,一脸坦然的模样,“除了照顾阿言,我也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呢,我要开一家中医诊所,实现我儿时的梦想,用我在外所学的知识,回到家乡,帮助更多的人,也算是继承爷爷的遗志。” “虽然无缘成为无国界医生,但是治病救人嘛,在哪里都一样。” 真好,阿坤听着都感动了,鼻子酸酸的,想说脏话。 想让狗日的老天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混蛋事啊! 怎么狠心这么对待一个善良坚强的好姑娘! 去他妈的命运! 回去的路上,阿坤一路飙车,哭得稀里哗啦的。 可一进门,命运又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不是,我不都答应和许一琳订婚了吗,怎么又锁我啊!” 这次郑千瑜不仅将他锁了起来,派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着,甚至把家里的仆人、保姆、厨师全部换了一遍。 上次就是家里佣人送饭的时候,被他趁机买通逃跑的。 郑千瑜倒也直白:“现在谢家一身是非,聪明人都知道躲远点,不去沾边,你倒好,偏要往那凑。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妈不是拜高踩低,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以后多和许家来往走动,谢家那边,就别再打交道了。” 孟子坤:“你之前和谭阿姨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以前,谢家风光无限的时候。如今时局不同,你看看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接近谢家?阿言自己不争气,与小雅的婚约未能如愿,又接连闹出这些丑闻,导致谢家日渐衰落。这样一来,我们和他们自然就不能再站在同一阵线上了。这就是现实,有时候真的很残酷。等你将来接手家族事务时,你就会更加明白这一点。” 孟子坤坐在房间地毯上,背倚着床边,手中香烟燃着,狠狠抽了一口,一声不吭的。 郑千瑜看他一眼,临走的时候,再次嘱咐,“好好把握与一琳的关系,许家虽然在政界稍显逊色,但在其他方面,对我们家族依然有很大的助益。这一点,你必须给我明白。” - 小楼也好几天没回家了,满身疲惫地推开门。 第214章 保姆见到少爷回来,立刻上楼通知了先生和夫人。 “阿言没事吧?”闻见声边下楼边问道。 小楼实在太累了,他从冰箱取出一瓶水,连声音都是哑的。 “没事儿,人都傻了,能有什么事儿。” 他妈喊他,他也没应,径自上了楼,重重带上了房门。 闻夫人心里难受,吩咐保姆快准备些吃的送去楼上。 饭菜备好后,她亲自端到门口,轻轻敲门:“小楼,先吃点东西吧。”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紧闭,房间内暗无天日,小楼整个人埋在黑暗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闻夫人被吓到,儿子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他掉过一滴眼泪。 她心中一紧,急忙要管家取钥匙开门进去。 可闻见声却制止了她,将她拉到楼下。 “算了吧,别去打扰他,孩子心里难受,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闻夫人拭去眼角的泪:“那怎么办呢?要不我们也帮他物色个对象,或许能让他心情好些?” 想想他又说,“不过千瑜说的对,谢家现在这样,确实也不能让小楼再和阿言接触了,就这样吧,我去找几个人来盯着他,这段时间哪儿也不让他去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闻见声叹了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 - 那一晚,小楼和阿坤都失眠到天亮。 然而,在那张狭小的病床上,应宁拥着阿言,两人却沉入了异常香甜的梦乡。 入睡前,应宁细致地为阿言涂上面霜,涂的香香的,谢陆言穿着白色背心,蜷缩在被褥中,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对着应宁笑个不停。 quot;妞妞。quot; 应宁用手掌托着药,一口一口喂给他。 quot;妞妞,妞妞。quot; quot;好了,好了。quot;应宁轻轻擦拭着他嘴角,quot;知道啦,快乖乖睡觉。quot; quot;妞妞,妞妞。quot; 谢陆言好像怎么也说不够。 应宁想了想,提议道:quot;那这样,你数到五百个妞妞怎么样?开始吧,一只妞妞,两只妞妞,三只妞妞……quot; 就跟数羊似的,不信他睡不着。 谢陆言眨巴着大眼睛,乖乖地,跟着应声:quot;一只妞妞,两只妞妞,三只妞妞……quot; 应宁熄灭了灯,依偎进他的怀抱,两人手指紧紧相扣。 她睁眼望着窗外的月光,耳边回响着细碎的数数声,渐渐地,那声音逐渐低沉而缓慢,直到变成平稳香甜的鼾声,随后应宁也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一周后,应宁为阿言准备好了一个疗程的西药,并办理了出院手续,准备带他回家休养。 离开前,她特意去探望了奶奶。 自阿言失踪那天起,奶奶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至今未能醒来,医生也无法确切预测她是否还会苏醒。 应宁紧握着奶奶的手,轻声道:“奶奶,我和阿言要走了,以后可能不能常来看您,您要照顾好自己。” 除此之外,她没再多说什么。 准备离开时,谢淑白拦住了她,她眼中带着一丝怀疑,问道:“你有没有在奶奶家见过我们家的传家宝?” 显然,她派人搜寻过奶奶的住所而未果,因此对应宁产生了怀疑。 应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奶奶从没和我提过。大姐,我和阿言要走了,奶奶以后就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之后她和周婶儿王伯告了别,便带着阿言离开了医院。 今天说好阿坤和小楼来接他们,结果等到十点,俩人也不见人影儿。 应宁干脆不等了,直接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一路上,谢陆言跟个小尾巴似的紧跟在她后面,主动接过拉行李的活儿。 自打生病后,他整个人像变了个样,原先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少了,特别是在应宁跟前,什么事儿都舍不得让她动手。 正巧,出租车还没来,谈叙倒出现了。 “去哪儿?我捎你们一程。” 应宁和阿言便搭上了谈叙的车。 应宁心里盘算着临行前的安排,“能不能先去躺商场?我打算给阿言买几件新衣服。” “行啊,没问题。”谈叙答应得干脆,反正今天找她也是为了告别,时间有的是。 他们没去什么高档地方,就在西单那几处常见的商场转了转。 谈叙这次来,心里是有打算的。 他知道应宁消息闭塞,小楼和阿坤又被家里管得严实,没法联系她。他打算告诉应宁现在谢家的情况,还有上面查李家的最新动态,毕竟忙活这么久,谈家也算是这场夺权战争的最大受益者,而应宁也出了力,有权了解这些。 另外,他还想悄悄问一句,看她在乡下的房子够不够宽敞,介不介意多个人搭把手,一起回去帮她开那个中药铺子。 可问题就在于,每次他想凑近应宁说点啥,谢陆言就像装了雷达似的,不是水壶突然“啪嗒”掉地上,就是鞋带莫名其妙松了,要不就是一会儿想买这个,一会儿又念叨那个,活生生把应宁的注意力全给拽走了。 谈叙无奈地揉了揉鼻子,心里犯嘀咕: “丫到底真傻假傻啊!” 晚上,到了和艾伦教授约定好的视频时间。 应宁端坐于电脑前,专注地与远在美国的艾伦教授进行视频通话。 第215章 她的英语流利自如,时而沉思,时而快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于阿言病情的讨论要点,每一笔都显得格外认真。 “好,我理解了……” 直到深夜,视频会议结束,应宁这才缓缓关闭了电脑界面,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几条新短信映入眼帘,发送者是她在香港结识并共同经历那次行动的一名警察。 短信中附上了几个银行账户的详细信息,这些都是应宁委托他帮忙搜集的,账户主人都是那些无辜受害渔民的家属。 没有片刻迟疑,应宁决定将自己多年积攒的大部分储蓄,匿名转入这些账户中。 她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用以支撑和阿言回到老家开设诊所的开销,以及阿言后续的治疗费用。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双手,以后她和阿言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没过多久,手机响了,是那个警察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应宁听了,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我是云綦的家人,我做的这些,跟那些家庭受的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你别夸我了,我心里很愧疚。” 挂了电话,应宁望向外面,今晚月色真美,月光照亮的夜空,云朵边缘也被月色染得很柔和……她想起了谁,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她擦了擦眼泪,挂掉电话后,收拾了一下自己,从书房回到卧室里。 床上阿言不在,只有小熊猫图案的被子摊开着,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只喝了一半的养胃粥,这时候卫生间里传来水响。 应宁刚走近卫生间,就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了,吓得她心跳加速,立刻冲过去看。 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谢陆言躺在地上,全身湿透了,旁边的水盆倒了,水洒得到处都是,连盆里的衣服也掉出来了。 “阿言,你没事吧?”应宁赶紧把他抱起来,摸摸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她没有责备,语气满是心疼。 谢陆言小声说:“帮妞妞,洗衣服。” 应宁说:“哎呀,你不用帮我洗衣服的,小傻瓜,摔疼没有啊?” 谢陆言摇摇头,看起来有点沮丧。 应宁给他换了干净衣服,还给他披上毛绒绒的机器猫小毯子,让他在床上坐好,又把那碗养胃粥热了热,和勺子一起递给他。 “你先乖乖吃饭,我去收拾一下卫生间,马上回来陪你。” 应宁自己身上也被弄湿了,因为她穿的是薄薄的睡衣,现在胸前都透了。 她正要出门,却发现阿言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吃,还以为他不喜欢这粥。 “怎么,不喜欢喝粥吗?想吃别的什么,我给你去做?” 结果,谢陆言眼睛直愣愣盯着她的胸口,突然石破天惊地冒出一句: “我想吃奶奶——“(nainai一声) “?” - 离开北京前的最后一件事。 应宁带着阿言坐车回了趟东山墅。 她去拿他的护照和其他证件,万一回到乡下后的治疗情况不好,或者病情加重,她得随时准备带他去找艾伦教授。 她还想带阿言回来看看,看看这些他熟悉的生活过的痕迹,能不能勾起他的回忆。 可是,一到门口,阿言就像很抵触似的,死活不肯进去。 应宁叹了口气,也没勉强,让阿言在门外乖乖等她,自己进屋去找东西。 阿言听话地点点头,眼睛里满是依赖。 书房里,应宁一一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到处堆满了策划书、合同、收购文件,这些见证他无数个日夜的辛勤与孤寂,应宁每翻一页,那些心酸过往就像针扎一样刺痛她的心。 她难受极了,彼时的艰辛难以言喻,直到后来回望,才深刻体会到阿言当初是如何拼尽全力。 手一滑,抽屉最底层露出了一个厚厚的机票夹,藏在笔记本下面。 她在把机票夹拿了出来,打开,意外翻出了许多飞往美国的机票。 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他工作的出差记录。 可当她仔细辨认那些机票上的日期,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些机票,从她离开北京去美国上学的第一年开始,年年不断,直到她结束学业回国,每一次飞行记录都完好保存着。 除了这些机票,抽屉最深处藏着一叠厚厚的信件,每一封都被盖上了“查无此人”的邮戳,堆满了整个角落。 信封上那地址,是她曾经的住处,却始终未能送达她手中。 她泪眼婆娑,颤抖着手打开了其中一封信的封印,信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而反复书写的,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想你”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一遍又一遍,直至布满整张纸面。 -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谢陆言突然出现在门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望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她。 他虽然很畏惧这间书房,却努力迈着脚步一步步靠近,来到应宁身边,伸出小手,虽然动作笨拙,却异常温柔地为她抹去泪水。 他张开双臂环住了她,用稚嫩的声音,轻轻地、带着些微颤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妞妞,不哭,不哭。” - 离开北京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应宁选择带着阿言悄悄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 第216章 行李简便,来时一箱衣物,走时也只是一箱衣物。 除了当初那幅从丽辛那里拿回来的画,剩下的什么都没带走。 那幅画里藏着过往的时光,成了他肩上最珍贵也最沉甸甸的行囊。 这画,被谢陆言用一根粉红丝带细心系在背上,像背负着一段不舍的旧梦。 应宁领着他迈向小区门外,准备招手拦车。 就在此刻,街对面缓缓停泊了一辆劳斯莱斯,车窗慢慢降下,露出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眸。 应宁的目光与那双泪眼的主人在空中交汇,她心里微微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她和谭韵泠有再多隔阂,毕竟是阿言的妈妈,于是她轻轻摇了摇阿言的手,想让他抬起头来,好让那边的谭韵泠能再看她儿子一眼。 可偏偏就在阿言刚刚抬起视线的瞬间,那豪车的车窗悄无声息地升起,就那么开走了。 谢陆言眼睛里带着点迷忙,应宁随后蹲下,对着阿言柔声说:“我们出发吧。” 坐到车上后,应宁紧紧抓着阿言的手,声音细细的,慢慢把他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讲给了他听, “公司内部现在很乱,因为李家倒台,你大伯被牵扯其中,董事会正考虑罢免事宜。听谈叙说……你妈妈极有可能会接掌大局。至于奶奶那边,四叔已承诺会照顾好她,而且他明确表态不再介入纷争。有四叔陪着,所以你也不用再担心,你妈妈多年的心愿似乎应该也能实现了。” 应宁说着说着,谢陆言就靠在应宁怀里睡着了,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柔柔照在他脸上,将他的睡颜衬托得无比香甜。 晚上九点的航班,应宁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到达机场,先是利索地办理了登机手续,接着着手进行行李托运。 机场内人流如织,繁忙异常。谢陆言穿着一件印着“海贼王”图案的白t恤,脚踩着一双帆布鞋,戴着一顶遮阳帽,奶乖奶乖地坐在长椅上等应宁。 这样的装扮,放在以前,他是打死都不会穿的,此刻看着却毫无违和。 他手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猫咪玩偶,那是应宁之前在商场买衣服时顺手为他挑选的礼物。 尤其他又长得好看,瓷白的皮肤,卷翘的睫毛,大眼睛高鼻梁,唇红齿白的,引得路过的旅客忍不住多投来几瞥目光。 谢陆言就那么坐在人群中,守着他的画板和背包,乖乖地抱着怀里的小猫咪等应宁,显得格外安静。 应宁刚办完行李托运,耳边便传来了广播的通知,告知飞往云城的乘客即将开始检票。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回到谢陆言身边,背上背包,轻轻拉起他的手。 语气中带着释然和愉悦:“好啦,我们出发咯!” 紧接着,广播又一次响起,清晰地提醒:“各位亲爱的旅客,您好!我们再次温馨提示,由北京飞往云城的航班ca1407,现已开始办理登机手续。请搭乘本次航班的旅客携带好有效身份证件及随身行李,即刻前往27号登机口进行安检准备。请务必留意登机口显示屏信息,合理安排时间,避免误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您的配合!”随后,英文版的提示也回荡在机场大厅。 应宁拉着谢陆言的手,正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朝登机口赶去,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唤:“妞妞!阿言!” 应宁猛然回头,只见小楼和阿坤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奔来。 小楼是从谈叙那里得知应宁今日离开的消息,而阿坤则是被许一琳带出的。 应宁激动地冲上去,立刻紧紧抱住了他们:“小楼哥,阿坤哥,再见了,你们一定要保重。” “你也一样,妞妞,照顾好自己。”这会儿两个大老爷们都红了眼。 谢陆言这次倒没阻止他俩抱妞妞,就是爱答不理地看着他俩。 坤子实在受不了他这臭德行,猛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他,把他深深按在怀里,要把他勒死似的。 眼泪顿时彪了出来,“你他妈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操啊!你要是真把哥们忘了!老子跟你丫没完!” 小楼也终于忍不住,肩膀剧烈地抖动,泪水夺眶而出。 临走时,阿坤把一个“路飞”的手办塞进了谢陆言的口袋里。 应宁紧紧握住阿言的手,步入了检票口,人潮涌动,他们在人海中彼此挥别:“回去吧,照顾好自己!要永远开心!” 应宁生怕泪水决堤,赶紧回过头去,急忙拭去眼角的湿润。 视线模糊中,他们终于登上了飞往云城的飞机。 “阿言呐,以后我们两个人就要相依为命了哦。” “好耶。” “欸,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呀,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不说出去。” “好耶!” “那你说啊,快说快说,你在装病对不对?” “好耶好耶!” “好耶,你在耍我是不是?” “好耶~” 应宁无奈地笑了,回想起他们的初次相遇。 十四岁的天空下,阳光斑驳洒落,画面定格,一见倾心在此刻。 十八岁被迫分开,山河远阔,山海遥隔,思念之痛如刀割。 二十岁天各一方,愿风传情,愿月递信,天长地久有时尽。 二十六岁,人海中重逢,轰轰烈烈,刻骨铭心,过往心酸不易尽数淹没。 第217章 而如今,是他们相爱的第九个年头。 机舱内,广播响起,温柔而清晰地指引着每一位乘客—— quot;尊敬的旅客们,您好!这里是机长广播。感谢您选择乘坐中国航空公司ca1407航班,我们的航班即将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起飞,前往美丽的云城。请您此刻确保所有个人电子设备已调整至飞行模式,座椅靠背处于直立位置,tray table(小桌板)已完全收起,同时请系好您的安全带,确保它紧贴身体,直至‘系好安全带’指示灯熄灭。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遵守空中乘务员的指引……quot; 应宁向乘务员要了一条空调毯,细心叠好,随后弯下腰来,细腻与温柔全然倾注于指尖,轻轻覆于阿言的肩头。 一绺发丝不经意滑落,轻拂过她脸颊,谢陆言的目光随之停留,指尖微微上扬,欲为她捋顺,却又在半空中迟疑,终究停了下来。 “好啦。”应宁仰起头,视线掠过飞机舷窗外,她小声惊呼,“瞧,好美啊!” 谢陆言顺着应宁的目光望去,万米高空下的城市,灯火辉煌,星光闪耀。 那是他们相爱过的见证 也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北京。 第82章 - 转眼间,应宁和阿言已经离开北京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小楼和阿坤给她发了数不清的消息,可是应宁却一条都没有回复过。 “一个个的都他妈没良心。”孟子坤整天在酒吧里醉生梦死,偶尔想起来骂上一句,被路过的小楼踢一脚,问他骂谁呢,他也不吭声。 阿坤问他,“妞妞自打走后就一条消息都没给咱回过,你丫就不抱怨么?” “抱怨什么?”小楼反倒无所谓,他说只要妞妞和阿言过得开心,回不回消息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不回消息,说不定就是人家小两口在过甜蜜小日子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老子巴不得她一直不回消息下去呢。” 孟子坤觑他一眼,说他装。 德行,最想妞妞的就是他吧! …… …… 其实真不是应宁故意不回消息的。实在是因为这段时间她真的忙的鸡飞狗跳。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爷爷留给她的房子,会被自己家的亲戚霸占了。 那时候,应宁就领着阿言的手,被霸占了她家院子的女人堵在门外,连大门口都没进去。 说起来,她该叫她一声五婶儿的,对她也是有着感激之情在,毕竟当初爷爷的丧事,就是五婶儿张罗着操办的。 应宁去了北京后,房子就空了下来,五婶儿本来说是帮忙照看,可当应宁领着阿言回来,房子怎么就都不是她的了。 “哎呀,宁宁啊,谁不知你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去了北京那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的。怎么还能跟婶子我在这儿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五婶儿名叫崔玉娥,丈夫死的早,只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是个啃老族,三十好几的大小伙子,整天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快结婚了,便把算盘打在了爷爷留着应宁的这套房子身上。 正好有位省城里来的大老板看上了应家老宅的这块宅基地,据说是找大师算过的,风水极好,准备买了推了重建,留着颐养天年用。 给的价格相当豪爽了,崔玉娥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在应帅的撺掇下,两个人就替应宁答应了。 应宁带着阿言回来的那天,正赶上崔玉娥带着工程队的人在院子里勘测,院子南边有颗历尽沧桑的老槐树,工程队正准备据了去。 “不可以!不要砍我家的槐树!”应宁撒丫子冲了进去,行李都甩飞了,急得小脸通红,梗着脖子,一身的汗,“谁也不许动我家的东西!” “哎呀,妞妞,是你回来了呀!我听说你在北京的大户人家过得挺滋润的,怎么,是想家了所以回来看看么?” 崔玉娥倒还是蛮淡定的,没办法,厚脸皮嘛,哪有那些个愧疚肠子呢,何况妞妞从小到大又是个好拿捏的,到时候分她点碎银就打发了。 何况她还缺钱撒? 施工队伍的成员显得不耐烦了,面对挡在前方的小姑娘,他们喊道:“究竟想怎样,还动不动工了!” “动动动!”应帅连忙将应宁拽到一旁,与他那位没过门的老婆一起围攻她。 一口一个没良心啦,不懂得报恩啦,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什么的。 谢陆言刚准备冲过去,就见施工队已经拿起工具准备对树下手,他便立刻站到树前阻止。 施工人员毫不客气地让他滚开! 而他却坚如磐石似的,纹丝不动。 “听不懂人话吗?让你滚开,哪来的两个小杂种捣乱!” 谢陆言依旧挡在树前,一动不动。 施工队领头的愈发急躁,卷起袖子逼近:“喂,跟你说话呢,你他妈傻子啊!好狗不挡道,你是哪样?” 这时,谢陆言忽然露齿一笑。 …… 另一边,崔玉娥倒是爽快提议:“这样吧,将来这房子卖出的钱,分你一半怎么样?” 应帅一听却不干了:“妈,凭什么!这房子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打理!卖房所得自然该全归我们,若只分一半,我和佳丽还怎么筹办婚礼!” 而应宁的态度是十分坚定的,“表哥、婶婶,这事没有商量余地。虽然房契在你们手中,但爷爷有遗嘱,房屋归属我,而非你们。这么多年来,我不过是暂借给你们居住罢了。” 第218章 崔玉娥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了,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如今骨头竟然变得这么硬了! 不过应百年前离世时可是有过交代的,要应宁日后长大要孝顺她这个婶婶……崔玉娥正打算用这个作为筹码来威胁她呢,却不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应宁闻声猛然回头,霎时间,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电光火石间,只见谢陆言突然伸手,揪住那位施工队壮汉的衣领,用力将其头颅按下,猛地撞向身后粗壮的树干。 只听“砰”的一声! 壮汉的额头顿时留下一道血迹,他摇摇晃晃地转身,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谢陆言,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便朝着身后重重摔了下去! …… 王警官啪的挂了电话,对着身边的民警小李挥手——“醒了醒了,人没啥事,轻微脑震荡,这小子下手可够狠的!” “那小子咋办?都拘留一天了,一句话不说呀,真愁人!” “他说不说的已经没用了,人家黄老板发话了,一定要追究到底。” “看意思那孩子不像本地人,调查结果出来了没?” “在等等,估计快了。” 俩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一小民警,手里扬着文件夹,幸灾乐祸的对着二人——“快看看吧,这小子怪不得这么狂呢,人家的来头当真不小,咱所这下摊上大麻烦了。” 应宁在拘留所的大厅里焦急地恳求警官:“医疗费用我全部承担,对方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求求您把他放出来吧,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他精神状况有问题,我有医学证明,千真万确的。 而且他那种病,关押起来会受不了,会哭会闹的。” 警察听了不禁笑出声:“会哭会闹?他从进来一句话都没说,我看他比谁都冷静。” 应宁闻言一愣,难以置信。阿言目前的智力只相当于三岁孩童,一个这样的孩子突遭拘捕怎可能不哭不叫? 警察叼着烟,似乎认为自己揭穿了谎言:“要多少就赔多少是吧?” 应宁回过神,抹去泪水,迟疑地问:“赔……赔多少呢?” “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吗?你——” 话还没说完,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进来传话。两位警官低声交谈片刻后,抬起头来宣布:“好了,你等着,签完字就可以带人走了!” …… 应宁和阿言走出派出所的大门。 正午的阳光正好,明媚而不刺眼,南方午后的阳光总是带着一股宜人的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清新与舒适。 在派出所大门口,两个人面对面站定。 应宁瞧着他那张沾满尘土的小脸,一夜的拘留生活在他眼中留下了丝丝血丝,回家的第一天竟然就是在拘留所中度过,他看起来有些邋遢,头发也乱糟糟的。 但他依然咧嘴笑着,轻轻地说:“我没哭哦。” 好像还很骄傲似的。 哎,应宁微微叹气,到底没舍得责备出来,她抬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只是轻声叮嘱:“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谢陆言还是笑,傻乎乎的。 应宁再次抚摩着他的脸颊,耳边回响起警察的话,一时之间,她望着他,心中涌上一阵恍惚。 后来应宁便带着他来到镇上的一家最近的旅馆里洗漱。 尽管小镇条件有限,但这已是当地最好的住宿选择了。 一进房间,她就先让谢陆言在门口稍候,自己则迅速放下行李,直奔卫生间。她调整好淋浴喷头,浸湿纸巾后,仔细擦拭了浴室里所有的扶手,确保干净卫生。 随后她又打开水龙头冲洗马桶,阿言是有洁癖的,所以她要确保每个和身体接触的地方都要干干净净。 “哎,真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会突然同意放人……” 想到这个,她不禁疑惑地回头望向谢陆言,而他仍旧是一副天真不解的表情,乖乖地站在墙角未曾移动。 见到他咧嘴笑,应宁也以微笑回应,随即转头,继续冲洗工作。 “好了,可以来洗澡了。” 话音刚落,谢陆言便高兴地奔向浴室。 洗完澡,应宁细心地在小旅馆的床上铺好被褥,打开了风扇,让谢陆言舒舒服服地躺下休息。 她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他:“要乖哦,哪也不能乱跑,知道不?” 谢陆言紧紧裹着被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应宁这一趟出门,不光是为了买晚饭,还特地拐去了趟警局。 她关心着那位受伤工人的情况,再次表达了愿意负责合理赔偿的态度,同时心里也纳闷自己是怎么突然被释放的,可警察只说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别的什么也没跟她透露。 提起房子的事儿,现在房子不仅被五婶占了,连门锁都被她换掉了,应宁连门都进不去,她请求警察帮忙,但警察却建议她最好私下解决,说是家庭内部矛盾,闹到法庭上不好看。 应宁原本想着给五婶打电话再好好谈谈,结果发现自己的号码已经被她拉黑了。 她真的委屈又愤怒,从派出所出来,她就去包子铺买了几个热乎乎的素包子和两碗八宝粥。 走在回旅馆的路上,应宁偶遇了以前的邻居大爷,老人一见她就热络地喊着:“哎呀,这不是咱们妞妞嘛,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第219章 亲切的声音让应宁心里一阵酸楚,她想起了爷爷,要是爷爷还在,现在肯定和邻居大爷一起在村口下象棋呢,可如今爷爷却不在了,不仅如此,她连爷爷最后留给她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应宁红着眼睛回到了旅馆,她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花,然后敲了敲房门。 谢陆言听到门响,立刻跑来开门,一看到她红红的眼眶,就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来,吃东西了。”应宁尽量让自己显得没事儿,她边说边铺开报纸,两人一人一个包子一碗粥,安静地吃了起来。 谢陆言吃包子时总忍不住偷瞄应宁,一旦发现她抬头,就赶紧低头装作专心喝粥的样子。 …… 睡觉的时候,谢陆言坚持要睡在外面,应宁无可奈何,只好挤在床的内侧。 她就这样,夹在墙壁与谢陆言之间,两个人共用一条毯子搭在肚子上。 由于电风扇不太好使,加上旅馆没有空调,应宁在睡前还特地用扇风为他扇风,偶尔抬手轻轻擦拭掉他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 入睡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但实际上也只是应宁在自言自语罢了。 她歪着头,头枕在他胳膊上,长发散落,上半身只穿了件小裹胸,可却还是热的不行,她举着扇子在两个人的头顶呼打呼打,边扇边说道—— “阿言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咱们的家夺回来的!” 她仿佛也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我还要给我们阿言治病呢,我要把阿言养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还要和阿言一起开一家诊所,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说要给我当小工,负责抓药……” 随着话语逐渐减弱,应宁的小手慢慢垂下,手中的扇子不经意间滑落在地上,她就这样依偎在谢陆言的怀里,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谢陆言悄然醒来,目光温柔地停留在怀中的应宁身上,月光洒落,映照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 她疲惫至极,丝毫未察觉自己正依偎在他胸口,偶尔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谢陆言轻柔地在她的鼻尖、唇上印下一吻,感受到她因闷热而出的细汗,他小心地翻身侧躺,与她并肩,拾起掉落在地的小扇子,细致地为她扇风。 他不时低头,在她的面颊上留下轻柔的吻,满满的疼爱与不舍,尽管床铺狭窄,却承载着两人的温情。 床铺间仅有的细微响动,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月光勾勒出他迷恋的侧脸,他轻缓地扇着扇子,维持了大半个夜晚,直到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才依依不舍地在她的眉心落下最后一个吻。 为她盖好被子后,谢陆言缓缓起身,从容不迫地穿上衣物,从行李箱中取出手机,走向门口。 就在轻轻拧开门把手的瞬间,他同时按下了手机的开机键,与此同时,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他开口说道—— 【带几个人来趟云市,别让任何人知道】 第83章 谢陆言自打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旅店。 应宁一觉醒来发现阿言不见,急得套上衣服便往外头跑,一心想着快点找到他。 旅店藏在弯弯绕绕的小巷最里头,应宁快步走着穿过巷子,两边全是热闹的早餐摊。 面条上撒着葱花,热腾腾的;炸年糕金黄金黄,外头脆里面糯;还有蒸笼里那些白白胖胖的包子,一堆堆地冒着热气,闻着都是暖和和的。 小贩们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满街都是香喷喷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quot;阿言——quot;应宁边走边喊,挤出拥挤的小巷,开始在镇子上寻找阿言。 镇子上几乎铺的都是青石板路,沿着大道一直走,走到头就是一座老土地庙。 庙门口的石阶,被清晨的露水打得湿漉漉的。 谢陆言此刻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正对着刚冒头的太阳发呆。 听见应宁的声音,他回过头,咧嘴一笑,迎着她跑过来的身影,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野花,五颜六色的,还挂着露珠,花香淡淡的,挺好闻。 他笑着,把花递给应宁。 应宁一颗悬着的心,接了花之后算是放下了些,她闻着花,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挨着他坐了下来,quot;你一大早不在,就为了跑出来摘这些野花?阿言,你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quot; 谢陆言没说话,就那么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然后慢慢地,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俩人就这么背靠着身后的土地庙,静静看着日出升起,应宁吸了口花香,轻声说:quot;阿言,谢谢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quot; 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样微末平凡的小确幸都会让她感动。 那年刚回到北京,也不会料到,未来有一天,她会和阿言回到自己的故乡,在土地公公面前,互相依偎着,共度这么一段平静又温馨的时光。 两人回到旅馆后,先洗漱整理一番,然后办了退房手续。 之后应宁领着谢陆言去外面吃早饭。正好旅馆门口就有一家小吃店,应宁挑了张室外的小桌子,把他们的行李箱往桌下一放,给俩人各自要了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 谢陆言捧着小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吃得津津有味,应宁在一旁笑得眼睛弯弯的,看着阿言吃得这么香,她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第220章 好像他自从病了以后,胃口就好了不少。 “对了阿言,一会儿我要去找趟我叔公,他是村长,我想让他帮我去和我五婶儿调和一下,我想了想,毕竟以后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呢,不太好和亲戚撕破脸……哎呀,你能听懂我说的吗?” 谢陆言“吸流吸流”地喝了口汤,抬起头来朝她咧嘴笑了一下。 应宁哎,就知道他听不懂。 “总之今天你就跟紧我就好啦,不要乱跑了哦。” 吃了早饭,应宁便领着阿言到了公交站,她到站牌前查看回村的公交,谢陆言就站在她身后乖乖地等。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谢陆言看了应宁一眼,这会儿她在认真看着站牌,谢陆言便拿出了手机,是大力发来的信息。 大力接到他的指示,当天晚上就带人上了飞机,转天天不亮就到了云市。 【言哥,我已经到您定位的这个清泉乡了,现在就在谷丰村村口】 在村口,那一会儿他和妞妞下了公交,岂不是要撞个正着。 他火速回复:【先躲起来】 “阿言,车来了!”应宁扭头喊他,谢陆言立刻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好耶,车车。”谢陆言主动拖着行李跳上了车。 应宁的叔公是开武堂的。在谷丰村,有两样远近驰名的特色,一是村子后面背靠着的那座青山,以其盛产各类药材而闻名,好多乡亲们就是靠着种这些草药、卖药过日子,里面还有不少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 二则是响当当的“正昌武馆”,在现代化进程日益加速的今天,想在外面找到这么正宗的武馆可不容易了,“正昌武馆”却坚持开了二十多年,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们都爱往这儿跑,就为学上几手真功夫。 应宁的叔公名叫应德昌,他是应宁爷爷的拜把子兄弟,村里人都尊称他一声“村长爷”。这位老人家可不简单,村里的大事小情他都管着,不仅武馆是他一手创办的,他还是村里祠堂的看护神。 祠堂就坐落在村子的最中心,对应宁他们村的人来说,那是头等重要的地方。每年逢年过节,全村老小都要聚到祠堂,在此举办庄严的祭祀仪式,它不仅是一个祠堂,更是凝聚全村人情感与记忆的圣地。 应德昌的家就紧邻祠堂之后,为了体现对祠堂的尊敬与守护,其住宅的大门设计得庄重而威严,两尊石狮镇守门前,朱红色的大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油亮。 应宁领着阿言走向大门,准备敲门时,谢陆言不自觉地回望了一眼祠堂的建筑,其飞檐上精美的瓷饰,在晨曦中闪闪发光,显得古朴又神秘。 他想,妞妞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门开了,来迎她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身侧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叔婆!”应宁冲上去就给了老太太一个熊抱,叔婆也很久没见应宁,端详她的脸,仔细看了又看,瞧的眼泪汪汪的。 进了屋里,叔婆拉着应宁的手叙旧,小丫头给大家倒茶,倒到谢陆言这里,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偷偷地掀起眼皮瞧了他好几眼。 “好帅啊……可惜是个傻子。” 谢陆言:“……” 小丫头是应宁的堂侄女儿,叫欢欢,今天放假没去上学,帮着在家料理家务。应宁离开村子那会儿她才刚出生,所以和应宁并不是很熟,只是一直听说家里有个很厉害的小姑姑,不仅搬去了大城市,后来还去到了国外留学,虽然这个姑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她们村子这个大家族里,不是亲的也胜似亲的,所以她一直很骄傲。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很厉害的堂姑。 应宁的叔婆听应宁讲完事情始末,立刻站起来要去找她叔公,“你叔公现在在祠堂呢,你先坐,叔婆帮你去喊他。” 叔婆临走时交代欢欢照顾好他们。 欢欢拉着应宁的手,靠在她身上,歪头看着谢陆言。 小姑娘一点也不见外,当着谢陆言的面就问应宁,“小姑姑,这个大哥哥是怎么傻的呀?” 应宁纠正她说,“他不是傻,只是暂时有些记不得事情了,过些天就好了。” 谢陆言趴在茶几上玩一个唐三彩的烟灰罐子,应宁怕他把烟灰弄出来,脏了衣服,小声叮嘱他把东西放好。谢陆言闻言,乖乖把罐子放回原处,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诶?”欢欢更好奇了,“可是他好像很听你的话呀?好神奇。” 等了一会儿,叔公叔婆还没回来,欢欢觉得无聊,便一个人跑开了。 应宁也是松了口气,刚刚这个小丫头缠着她问东问西,也把她快问懵了。 “阿言,你累不累啊?”应宁到谢陆言身边坐下来,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就在这时,应宁的堂哥应明辉推门进来。 应明辉这会儿刚从训练场满身大汗地回来,身穿一件跨栏背心,短发硬朗,高大威猛,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他在“正昌武馆”当教练,练武练得一身腱子肉,粗粗一看,起码八块腹肌。 一看到应宁,应明辉的心猛地一跳,跟做梦似的。 “妞妞……”他不可思议地喊了声。 应宁转身瞧见他,立刻喜笑逐开,起身朝他奔了过去。 “堂哥!” 俩人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握在一块儿了,应明辉激动道:“真是你啊,妞妞,真回来了?这回可别走了吧?” 第221章 “对啊,再也不走了,咱以后能天天见面。” 谢陆言一看这情形,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像要喷火,直勾勾盯着那两只紧紧握着的手。 应明辉感觉到灼热的目光,这才留意到谢陆言,“这位是……” 应宁不想对堂哥说谎,又怕阿言听到伤心,便拉着应明辉到一旁小声说了什么,应明辉听完,回头看了看谢陆言,眼神里全是同情。 本来就已经气不打一处来的谢陆言,这下更是火上加霜,情绪彻底崩不住了,差点失控。 他险些装不下去了。 应明辉接着说:“工人在修缮祠堂,我爸得盯着,估计得下午才能回来了。要是你们中午还没吃饭,就一块儿吃呗。” 应宁不想阿言饿肚子,而且她跟堂哥关系一向很好,就爽快答应了。 吃饭时,应宁和应明辉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儿,应明辉笑着说:“记不记得你以前不会骑自行车,老让我带着你去镇上。那时候我也骑得不咋样,咱俩经常骑着骑着就摔草堆里去了,摔得嘴里都是草。” “记得,后来还被爷爷批评了,说我找谁载不好,偏偏找你。”应宁笑眯眯地转向阿言,“阿言,你怎么不吃啊?” 谢陆言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应明辉,闷闷不乐地说:“妞妞喂” 应宁轻轻用勺子碰了下他的手,低声哄他:“阿言,自己动手吃,好不好?” 谢陆言还是坚持:“不好,妞妞喂!” 应明辉逗他:“都这么大了还要人喂,多不好意思啊,这不是小小男子汉该做的哦。” 他这么说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把阿言当小孩子,想激他自个儿来。 可谢陆言却一脸委屈的表情,应宁心疼坏了,马上拿起勺子说:“好了好了,我来喂你。” 谢陆言这才缓缓张开口,小心翼翼地咬了口米饭。 惹得欢欢和其他小妹在一旁捂嘴偷笑。 他却不以为意,直勾勾地盯着应宁,一副“你喂我才吃”的模样,让应宁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依着他。 午饭后,应德昌赶回家中,年近八旬的小老头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的。 应宁恭敬地向叔公问好,递上一杯茶,并将五婶霸占房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五婶那人强势得很,说话做事不留情面。别担心,我去找她理论,叔公给你撑腰,一定帮你把属于你的房子要回来。” “谢谢叔公!”应宁感激地深深鞠了一躬,谢陆言见状,也跟着行礼。 应德昌捋了捋胡须,笑问道:“这位是?” 应明辉连忙介绍:“北京来的大少爷,身子不大好,来咱乡下休养呢。” 应德昌一听,乐了,乡下如今也是富贵人的修养宝地嘛!他重重地拍了拍谢陆言的肩,差点让后者吐血。随后,他上下打量着谢陆言,笑道:“小伙子,你来对地方了!你这身子骨,来我武馆练练,保准三个月给你练结实!” 谢陆言轻咳两声,幸亏应宁及时扶住了他。 “爷爷,他不是身体不好,是脑袋有点问题。”应明辉忙纠正道。 “哦,傻小子?”应德昌惋惜地摇了摇头,随即安排应宁暂住在家中。 考虑到一时半会儿没其他去处,也不想阿言受累,应宁感激地说:“谢谢叔公。” 应宁和谢陆言便暂时安顿下来。 叔婆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两间房,应宁未婚,而谢陆言虽心智如孩童,但毕竟是成年男子,同住一室不合时宜。 应宁帮谢陆言铺好床,却被他紧紧拉着,满眼的不舍与委屈,就是不让应宁离开。 应宁温柔安慰他:“最多就住一周,一周后咱们就能回家了,好吗?我就在你隔壁,敲敲墙我就来,这里很安全的。” “不好!”谢陆言摇头拒绝,他可不想放手,指不定晚上那个堂哥就会乘虚而入骚扰妞妞。 他暗自叹息,好不容易甩掉了北京那几个,怎么老家又突然冒出个不安好心的堂哥呢! 正当此时,谢陆言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应宁好奇地问:“什么声音?” 谢陆言这才记起大力还在村口躲着,这都一天了! 应宁疑惑地低头寻找,谢陆言赶紧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装出一副饿坏了的模样。 “又饿了?”应宁责备道,“谁叫你中午不好好吃饭的,以后一定要按时用餐知道吗。” 谢陆言乖乖点头,应宁便说要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给他做点。 这次,谢陆言听话地放开了手。应宁一出门,他就悄悄拿出手机给大力发了定位。当应宁端着煮好的面条回来时,谢陆言已困得在床上睡了过去。 应宁放下面条,为他盖好被子,柔声道:“阿言,虽然咱们只在叔公家暂住几天,但不能白吃白喝,我下午打算去武馆帮忙,做点杂事也好,你好好休息,叔公说最多一周就能解决,到时候我们就回家。” 这时,应明辉在外唤她:“妞妞。” 应宁轻轻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门一关,谢陆言睁开了眼,红着眼睛跑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妞妞正和应明辉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应明辉还推来自行车要载她,但应宁没有上车。 “小时候骑车技术差,现在还怕摔着你不成?放心,就算摔,我也会让你摔在我身上,不会让你受伤的,你看我这身肉,保护你还不是绰绰有余。” 第222章 谢陆言猛地关上窗户,回到桌旁,一脸阴郁地灌下一壶凉茶。 他盯着应宁亲手为他做的面条,心中五味杂陈。 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鬼鬼祟祟的呼唤:“言哥,言哥。” 谢陆言握紧杯子,沉声道:“进来。” 大力推门而入,见到谢陆言,先是愣了愣,眼眶泛红。 谢陆言心情不佳,“不进来就滚出去。” 大力连忙闪身进屋。 “言哥,您没事了?” “不然呢?”谢陆言显得有些烦躁。 大力说:“我还以为您要一直傻下去呢。” 谢陆言:“我要一直傻下去,你高兴什么,以后谁给你发工资?” 大力连忙辩解:“言哥,我哪敢啊,听说你病了,我都哭了好几泡了,真的。” 要不是言哥突然给他发消息让他去警局捞人,本来他都心灰意冷打算回老家了。 “行了。”谢陆言打断他,“妞妞家的老宅被她五婶卖给一个姓黄的了,你去处理一下。” “明白,言哥,我一定把房子夺回来。” “还有她那个五婶,暗着警告一下,告诉她,现在的妞妞不是她能随便欺负的。” “好,我这就去办。”大力说着就要离开。 谢陆言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他:“等等,还有件事。” 大力等着指示。 谢陆言眯起眼,目光落在那碗面上,“先去帮我教训个人。” - 应宁和应明辉从武馆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途经集市时,她特意给谢陆言买了份她小时候最爱的烤卷子。 担心凉了,她一路小跑回来。 一进门,应宁就笑着说:“阿言,我回来啦!”谢陆言脑袋瓜一点,接过烤卷子,却嘟囔了一句:“有点凉。” 应明辉见状,很自然地接过烤卷子,说:“我去厨房给你热热。”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热腾腾的烤卷子回来了,摆在谢陆言面前:“吃吧,小朋友。” 应宁笑着对应明辉道谢,顺口问了一句:“堂哥,你怎么去那么久?” 应明辉轻描淡写地说:“哦,在院子里遇到了个小偷,在背后偷袭我,被我收拾了一顿。” quot;家里怎么还有贼?你没事吧?quot; quot;放心,那小子细胳膊细腿儿,还不够我练手的。quot; 一旁,谢陆言嚼着饼,一脸不屑,懒得理这茬。 应宁放心了,“没事就好,那贼呢?报警了吗?” quot;没呢,哪能轻易放过他,我教训完就给挂仓库梁上了,一看就是外来的,得让他长记性,省的再去祸害乡亲们!quot; 应宁起身说要去看一眼,这时候,谢陆言手里的饼突然掉地上了。 “外来的贼”、“偷袭”……这些词像是触动了什么。 quot;阿言,你怎么了?quot;应宁蹲下查看,谢陆言手捂胸口,突然喘得厉害,脸色也不好。 应宁急忙摸脉,应明辉则去找医生。 脉象正常,应宁问:“阿言,你哪里不舒服?” 谢陆言说了句“丸丸”。应宁想起之前为阿言自制的中药丸,那时他心口总是不舒服,又不便总喝汤药,就做了药丸子方便携带。 quot;我回去拿,你等着。quot; 应宁一转身,谢陆言便直奔仓库。 quot;言哥!!quot;大力真的被吊在房梁上。 谢陆言用刀割断绳子,大力摔下来,鼻青脸肿的。 quot;废物!quot; 大力哭丧着说:quot;这儿的人都会武功!quot; 谢陆言急着在妞妞回来前赶回去,顾不上他,吼了句:“快滚!” …… 第84章 大力滚了。 谢陆言只给了他两天时间,他片刻不敢耽误。 从谷丰村“逃”出来,马不停蹄就赶去了省城,找黄老板算账。 - 谢陆言“胸口疼”,一整晚都拉着应宁的小手,不松开。 应宁没办法,自然也顾不得别的,只好和他睡在了同一个房间。 叔婆给他们准备的是家里最好、最有特点的客房。 里头的家具全是上好的红木,墙面上挂着一排武者的画像,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脸上的表情很凶,好像马上就要去打架一样,给人一种挺唬人的感觉。 本来嘛,住在武馆附近,天天看到这些勇士应该会觉得挺有安全感的。 但是,一到天黑,画上的人好像眼睛都会动,直愣愣地盯着床上看,这眼神太真实太吓人了,把谢陆言吓得快要哭出来。 其实应宁有点怀疑他哭唧唧的模样是装的,可她又找不出证据来,只好紧紧搂着他,一整晚都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哄着睡觉。 谢陆言这一觉睡得可香了,直到太阳晒屁股才醒,整个人精神得跟打了鸡血似的。 应宁一大早得去武馆帮工,谢陆言非得跟屁虫一样粘着他,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家里。 应宁拗不过他,只好认命地带上了这个小尾巴,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你乖乖的,武馆的东西千万别乱碰,听见没?” 谢陆言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应宁看他那模样,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俩人穿戴整齐,填饱肚子,应宁就领着谢陆言往武馆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应帅突然来到武馆,他把一个袋子塞给应宁,顺便瞪了她一眼,转身就像阵风一样跑了。 第223章 应明辉还以为应帅是来找茬的,正想上去削他一顿,结果眨眼人就已经溜得没影了。 应宁好奇地打开袋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串钥匙和一张地契,一下子乐得合不拢嘴。 她拉着谢陆言,兴奋地冲向祠堂,找到叔公,恭恭敬敬地鞠了个大躬:“谢谢您,叔公!” 应德昌反应过来,也有点吃惊。他是前天下午才去找的崔玉娥,当时她的反应挺冷淡的,说要琢磨几天,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应德昌回来生了一肚子闷气,正琢磨着换个方式再跟她沟通一次呢,没想到今儿个她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 这还真让他有点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答应了就是好事一桩嘛,毕竟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和和气气的比啥都强。 应宁手脚麻利地打包好行李,拉着阿言火速赶回了家里。 一踏进门,看见熟悉的一切,她就忍不住扑簌簌掉下了眼泪。 谢陆言站在她身后,情不自禁抬起手来,指尖轻触她的发梢,内心涌动强烈渴望,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庭院中的老树依旧挺立,可院子里的砖头却被铲得七零八落,坑坑洼洼的,显然工程队撤退时没有善后。 应宁急匆匆跑进屋,还好,屋里一切安好,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回家的第一天,本想着好好歇息一下,可看着满地的碎砖头,她生怕阿言不小心绊倒。于是,她决定先把砖头清理干净。 她让阿言坐在树下的小石桌旁,叮嘱他乖乖坐着等她,又帮他拧开保温壶,让他喝水解渴。 顶着烈日,她换上工作服,戴上白色手套,蹲下身子,手持工具,一块块地将砖石撬起,整齐地堆放在院子的一角。 谢陆言坐在树荫下,给大力发了条短信。 短信发完,他就喊肚子饿了。应宁放下手中的活计,一看厨房空荡荡的,干脆带他出去吃饭。 他们前脚刚走,大力后脚就进了院子,二话不说,把剩下的砖头全都清理干净,搬了个精光。 等他们回来,看到焕然一新的院子,应宁满脸错愕:“什么情况?我的砖头呢?” 谢陆言学着她大吃一惊的语气说:“有小偷!” 小偷?应宁立刻查看了家里的贵重物品和行李,发现完好无损,只有院子里的砖头丢了,小偷专门偷砖头吗? 不过村里最近确实有小偷出没,前两天村长家就被光顾了,今天轮到她家,看上了她家的砖头? “那这个小偷癖好挺特别的,偷什么不好,偏偏偷砖头。” 不过也好,这么一来,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正好可以不用再费神去清理了。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以为的麻烦,转眼就成了意外的轻松。 谢陆言偏头勾了勾唇角,再看她时,忍不住眼睛弯了弯。 “好啦。”应宁领着他开开心心进了屋。 不过屋里都是灰尘,看来五婶儿也不是经常打理,应宁不由得叹气,跟阿言说:“你先在门口等等我,我去收拾一下。这屋里尘土飞扬的,里面都是细菌微生物,吸到身体里容易生病,你等着我啊。” 谢陆言拽着她不让进,“妞妞歇歇!” 应宁答应说:“好,我把房间弄利索了就休息。” 但谢陆言还是不放手,“我帮你,妞妞。” “阿言真懂事。”应宁看见门口的扫帚,“那客厅的地你能不能帮我扫扫干净?” 谢陆言点点头。 应宁摸摸他的头,“阿言,你以前洁癖挺严重的,没想到现在病了洁癖反而好了。” 谢陆言拿着扫帚,装作没听见。 应宁又说:“行,你扫客厅的地,我去整理房间,不然晚上咱俩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谢陆言舞了两下扫帚,等应宁一走,就把扫帚扔下了,然后给大力发了个信息。 大力刚搬完一百块砖,累得在大树下直冒汗,这时收到言哥的信息,让他赶快过来干活。 得,又上工了。 谢陆言坐在一边休息,监视着卧室的动态。大力则卖力清扫,耳边同时传来言哥无情的催促:“再快点。” 大力像踩了风火轮似的,一会工夫,就把地扫的干干净净。 应宁刚要从卧室出来,谢陆言打了个手势,大力即刻扔下扫帚,迅速撤离现场。 随后,谢陆言从容不迫地拎起扫帚,站起身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应宁走出卧室,映入眼帘的是整洁如新的房间,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叹道:“阿言,你这速度简直惊为天人,屋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得这么干净了!” 她凑近了看向阿言,他脸上没有一滴汗珠,衣袖也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劳动完的模样,联想到刚刚院子里莫名丢失的砖头,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 到了晚上,应宁细心地为阿言完成了一天的洗漱,随后两人并肩步入了她的卧室。 这房间,承载着应宁过去的记忆,那张小巧的床,曾是她一人独享的宁静角落,而现在,多了一个人,自然显得拥挤许多。 谢陆言翻了个身,把身子贴进应宁怀里。 往往以前,应宁总会温柔将他揽在胸前,一边轻摇扇子为他驱散炎热,一边轻声细语地讲述着睡前故事,耐心哄他入睡。 第224章 但今晚的情形有点不一样。当谢陆言像个孩子似的凑近她,唇瓣亲密滑过她胸前雪白的肌肤,试着解开她的胸衣扣子时,应宁却突然将他轻轻推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黑暗中,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仿佛心中承载着千言万语,重得让她难以启齿。 那些想问的话在胸口翻涌,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疲惫的叹息。她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无奈道,“阿言,睡觉吧,今天太累了。” 谢陆言躺在她身后,不知她怎么了,于是抬起手,试着碰碰她的肩带,但应宁还是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窗外,那棵历经沧桑的老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位慈祥的守护神,静静地见证着时光的流转。 风吹过,树梢上的叶子轻轻蹭着那面破旧的老墙,带起一片柔和的树荫,悄无声息地铺在了卧室的地板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乡愁。 其实,今天才算是他们两个真正意义上回到家乡的第一晚。 应宁的目光凝视着地板上那不断变幻的光影,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谢陆言感受到了她身体的细微颤抖,心中一紧,想要伸出手去安慰她,却又在犹豫中停下了动作。 “阿言,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感到舒服,那就继续吧……”应宁的声音在黑暗中哽咽着开了口,“其实,我真的可以一直这样照顾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谢陆言听着她的话,心如刀绞,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应宁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睡觉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老旧的钟表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与外面的风声交织在一起,除此之外,房间里安静极了,无言沉默着的,是两人心中无尽的酸楚。 谢陆言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深邃,他缓缓抬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紧紧攥住了应宁的手腕。 那熟悉的温暖与力度瞬间击穿了应宁的心房,让她几乎要再次落泪。 他翻身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颤抖:“对不起,妞妞,对不起……我原本计划这几天就向你坦白的。”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这几天又是几天呢?”她的眼眸,犹如被风暴摧折的湖泊,泪珠不断涌出,泪滴在他胸口。 谢陆言久久无语,似乎在心中反复斟酌着合适的言辞。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扳过应宁的下巴,让她那双湿润而复杂的眼眸与自己相对,随后,他深情地落下一个吻,试图用这种方式弥补言语的苍白。 应宁却侧过了头,避开他的亲吻,“所以,你其实从未病过,对吗?” 谢陆言闻言,身体微微一僵,他埋首在应宁的肩头,喘息中带着痛苦的解释,“最初,一切都是真的。直到有一天,当你带我回家寻找证件,我看到你在书房里痛哭……” 就在那一刻,他猛然从困住他的那团迷雾中清醒了过来。 他内心的挣扎,远远超出表面的平静,不是不愿坦白,而是畏惧面对。 “我只是觉得,我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妞妞,你能懂吗。” 他只有变傻,才能让那些对他紧追不舍、不愿轻易放过他的人,真正放下对他的计较与纠缠,他才能彻底挣脱原生环境所带来的一切枷锁与苦难。 他只有变傻,才能卸下所有重担与包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姿态,与她携手共度生活,而不再需要时刻提心吊胆,担心那好不容易构筑起的幸福生活会像海市蜃楼一般,在不经意间轰然崩塌。 他紧紧拥着她,声音近乎哀求:“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打我吧,嗯?怎么打都行,我统统认罚……” 应宁听着他的话,心中的怒火与悲痛交织在一起。她猛地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所有的愤怒与决心都凝聚在这一刻, 然而,在即将挥下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停住了,还是停住了。 她下不去手,根本下不了手。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她好气啊,气他,却也更气自己,气自己怎么都舍不得下手,眼泪却越流越多,也不知到底是因为气的,还是开心的。 谢陆言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然后坐了起来,他赤'裸着上身,微微侧转头颅,把脸递给她,嘴角却勾起了笑,“动手吧,用力打,我欠打。” 随后他闭上眼。 就在他以为巴掌即将降临时,却出乎意料地,应宁用她那双柔软的手掌,轻柔地捧起了他的脸颊,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双唇覆上了他的。 狠狠咬了一口。 泪水与血水融为了一体。 谢陆言一手搂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穿过她内衣的细薄肩带,疯狂向下按去,像是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身体里,让两颗心再无分离的可能。 - 谢陆言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那会儿应宁已经不在了。 他慵懒躺在床上,直到太阳已高挂天空,才缓缓睁开眼睛。 身旁早已不见应宁的身影,他伸出手,触碰着她留下的余温,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中似乎还能感受到昨晚两人的缠绵。 嘴角不经意间上扬,笑容里满是满足与幸福,这种心情,是他从未有过的欢愉。 第225章 窗外鸟鸣声声,清新自然的乡村气息扑鼻而来,阳光透过窗沿洒进屋内。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好像春风又度一年。 谢陆言起身穿衣,他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打量这间卧室,这就是妞妞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昨天还没来得及细看。 房间虽不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上放着一些药草标本,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主人的用心与品味。 椅子上随意挂着她昨晚脱下的睡裙,淡淡香气扑鼻而来,谢陆言拿起来闻了闻,他感觉自己好像魔怔了,一条裙子的味道竟然也会让他心旷神怡。 目光转向书桌,那里摆放着一本相册,里面珍藏着应宁儿时的照片。 十一二岁的她,圆圆的脸蛋,站在祠堂前,笑容灿烂,无忧无虑。看到她笑,谢陆言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然而当他正准备仔细端详这些照片时,突然发现照片背景中竟然有应明辉的身影,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醋意。 他气,将相册扣在了桌子上。 谢陆言洗漱完走出房间,发现应宁不在客厅。 他扫视一圈,客厅比昨天更加整洁了,显然是应宁一大早起来忙着收拾的结果,每个角落都擦得一尘不染的。 客厅中央的八仙桌上,摆放着应宁爷爷的彩色遗像,面前香烟袅袅,还有新鲜的供品。 谢陆言恭敬地点燃了三支香,对着应爷爷的遗像拜了拜。 这时,院子里传来应宁喊吃饭的声音。 谢陆言插好香后走出屋子,只见应宁正端着一盅粥从厨房走向院子里的小饭桌。 夏日的微风中,两人在树荫下近距离对视,不约而同地傻笑起来,谁也没先开口。 应宁似乎被粥的热气烫了一下,连忙转过头放下粥,轻嗔道:“看什么看,快坐下吃饭呀。” 谢陆言却已走到她身边,轻轻吹着她被烫到的手指,温柔地问:“还疼吗?” 应宁笑着摇摇头:“不疼。”随即催促他坐下吃饭。 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有营养丰富的蔬菜皮蛋粥、煎鸡蛋、煮鸡蛋、还有橙汁和玉米、菜饼子,营养均衡,样样俱全。 谢陆言看着这些亲手做的饭菜,既感动又心疼,“你几点起的?做了这么多还要打扫房间,怎么不叫我帮忙?” 应宁拿起一个煮鸡蛋,敲了敲壳,边笑边说:“算了,我自己两个小时搞定,你帮忙的话,可能三个小时都完不成。以后在家我每次做饭,你都说要帮我,但每次你都……” 突然她停了下来,脸红了。谢陆言挑了挑眉,似乎也意识到她在想什么。 以前每次应宁在厨房,他都会跟进去,以帮她做饭为借口,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比如从后面搂住她的细腰,趁她炒菜时把手伸进围裙里揉她的凶,要不就是从后面炒她…… 有一次他真的太过分了,菜都烧焦了,他还不肯停下,最后还觉得不过瘾,甚至把她抱到餐桌上又来了一次。 应宁想到这些,耳朵立刻红了,赶紧把鸡蛋扔进他的碗里,“快吃!” 谢陆言坏笑,慢慢咬了一口,环顾四周,笑得有点邪魅。 “我觉得……这里有很多场景可以解锁,嗯?” “什、什么!” 她后悔极了,为什么要揭穿他呢?以前最多是个小淘气,现在好了,小淘气又变回了大魔王,大坏蛋。 “解锁什么解锁,你……你还是当个小傻子吧!” 谢陆言叹了口气,“不行,那样没意思,小傻子不能让我的宝贝开心。” “开心什么!” “昨晚我那么努力伺候你,你不开心吗?宝贝。” 应宁刚要反驳,“你以为……” 就在这时,草垛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好像有人在偷听,甚至还发出了笑声。 应宁吓了一跳,一开始以为是老鼠,立刻拿起大铁勺准备防卫。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不禁毛骨悚然:“谁?谁在那里?” 然而,草垛后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这时,谢陆言却悠闲地开口:“滚出来。” 第85章 - 大力从草垛后钻了出来,是个憨态可掬的模样。 “言哥,应宁小姐,你们好啊!” “大力?”应宁迅速反应了过来,“原来那天偷砖的‘小贼’就是你呀!” 大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道:“那天打扫卫生的也是我呢!” 其实应宁大概也猜到了,不过她还是有点疑惑,尤其想到堂哥的话…… 她又问,“那你去村长家干什么呢?” 谢陆言一听,立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快走。 但大力却一屁股坐在了饭桌旁。 “我不,我还没吃饭呢,言哥,我能蹭一顿吗?” 他看着满桌子的早点,都快馋哭了。 谢陆言刚要说不,应宁便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呀。” 大力想了想,趁机问道,“那应宁小姐!我能在您家住一段时间吗?” 言哥让他自己找地方住,可这村里真的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去镇上他又怕言哥找他时来不及赶回来,这两天他都是在车里凑合的…… 过的比鲁滨逊还苦! 应宁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大方道,“住下吧,别客气。” 第226章 反正家里也不是没有空房间。 “真的吗?太好了!”大力感动坏了,一米八几的大块头,眼泪差点飙出来。 这时,谢陆言在一旁淡淡开口,颇有一副主人家姿态。 “住这儿可以,但做饭、洗碗、擦地这些家务活,你包了。” 大力一愣,是个委屈巴巴的样子。 应宁见状连忙安慰他,“好了好了,不用理他,你随便住,不用你做这些。” 大力嘿嘿一笑,放下心来,“嫂子真好!言哥,你看看嫂子。” 谢陆言嘁。 胆子真是肥了。 不过“嫂子”这个称呼,倒是挺美妙的。 恍神的这会儿功夫,大力顺手拿起了一只煎蛋,往自己嘴里塞去。 正好是爱心形状的那颗,应宁专门给谢陆言做的。 “!那是我的!” 可惜还来不及阻止,大力就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谢陆言已经在发火边缘。 大力快哭了,“我已经吃了……” “没事没事,这不还有吗。”应宁笑着打圆场,把盘子里另一颗煎鸡蛋夹起来,递给阿言。 可惜不是爱心形状的。 爱心形状的只有那一颗。 谢陆言沉着脸,委屈道:“我不要,我就要我那颗。” 应宁忍不住噗嗤一笑。 怎么还没出戏?还有种傻乎乎的感觉呢? 大力偷偷拿了俩花卷,迅速躲到一边去了。 应宁把她的小板凳搬到他身边,拿起他的粥来,用勺子搅了搅,亲自喂他。 “张嘴。” 谢陆言傲娇地偏过头去。 应宁就哄他,“是谁以前为了让我喂你,天天装成小傻子的?现在我都主动喂你咯,还不吃呀?” 谢陆言哼,还在生气。 “好好好,不吃就不吃吧。”应宁刚想收回手,谢陆言却突然转过身来,一把钳住她的手腕。 汤汁在勺子里抖了抖,差点撒出来。 谢陆言凝着她的眼睛,颤声说:“我吃。” 随后他低头,嘴角含笑,慢慢将勺子吮进嘴里。 他轻轻嘬,同时掀起眼皮,柔情似水地望她。 明明喂个饭而已,却吃出了几分暧昧缱绻的味道。 应宁的耳朵都有点烫了。 她往回缩了缩手。 想到那天在叔公家的饭桌上,阿言当着一桌子老小的面让她喂,就忍不住想要笑话他。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还要装成小孩子,不害羞吗?” 谢陆言不以为意,“害羞什么?你是我老婆。” 喝了粥,他甚至还抓着她的手腕到了唇边,爱不释手地吻了吻她的手指。 五根,一根根吻过,一边亲她,还要一边抬眼看她害羞的表情。 应宁往回抽,谢陆言像早有防备似的,紧紧攥住她,这次她却怎么也抽不出了。 “你别烦人呀……大力哥还在呢。” 大力支愣着耳朵偷听,闻言立刻背过身去。 他得懂事儿! 谢陆言温笑看着她,故意放狠话吓唬大力,“他住在这儿早晚得习惯,你要是在意,干脆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好了。” 这话大力倒没吓着,结果把应宁吓了一跳,“……啊,你怎么这么残忍?” “哪有?”谢陆言没羞没臊地把她揽进怀里,吻着她的耳垂说,“我对你一直都很温柔的……” - 这世上,有人历经艰辛终得甘霖,过的甜甜蜜蜜,自然也有人一天天的愁眉苦脸,过的苦不堪言。 这不,麻将桌前,程延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对着沙发上那位祖宗说道:“外面可都传你要和琳达要结婚了,怎么,日子定了?” 孟子坤望着天花板的吊灯,那灯是会旋转的,忽明忽灭,跟他此刻脸上的色一个样儿,他嘴里叼着根没燃的烟,含含糊糊地来了句, “我他妈怎么还不死。” 衬衫扣子系得都是乱七八糟的,确实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牌桌上,有人笑劝他,“别急啊,人活着,终究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命,你急也没用。” “急,一刻等不了,都他妈要进坟墓了,还活个屁。” 那烟也没点燃,他手指夹着,虚虚悬在半空,盯着看了会儿,又给按酒里了。 他知道是干净的,可就是无端觉得反胃。 以前他在国外疯,天天不磕不行,现在一看这玩意就恶心,不是生理的,是心理的。 还是会想起云綦。 有人说他是真牛逼,在美国念书时认识的当地黑'帮,他大学学的化学,用自己自学的技术帮着美国人制毒,别人贩毒都是从贫民窟地区发展,他不是,他他妈专门盯着那群留学圈的官二代。 云綦的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那件事闹的那么大,可是网上却一点动静没有,全网封锁了,牵扯实在太多。 李家倒台后,现在人人自危,圈子里也莫名消失了一批人,大家都心照不宣,现在连云綦的名字几乎都成了圈内禁忌,没人敢再提。 孟子坤晃着杯子里的烟头,仰着脑袋,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程延拍了拍腿上女孩儿的屁股,说:“去,安慰安慰你坤少。” 女孩儿一听就说拉倒吧,偷偷凑到程延耳边说她不敢,“万一被许大小姐知道,我还活不活了?” 第227章 不情不愿的,刚好又被那位听到,简直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他听着许一琳就烦,那女的控制欲太他妈强了。 孟子坤手指指着那女孩,吼了一声,“给老子过来!” 女孩儿只好过去。 阿坤掐着她的脖子,按到自己脸前,怼着她的脸恶狠狠道:“老子想操谁操谁,谁他妈也管不着,听着了吗。” “重复一遍!” 女孩儿重复一遍。 孟子坤笑了,拍拍她脸说:“行了,今晚玩你,开心吗。” 那笑也忒瘆人了,女孩儿怕被玩死,直接吓哭了。 程延指着他骂了句脏话,“你他妈心理不痛快,跟人姑娘撒什么气。” 又把那女孩儿喊了回来。 孟子坤一个人躺沙发上生气。 这时候门开了,电影学院那姑娘拎着包走了进来。 屁股一扭一扭的,来到他跟前。这姑娘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立马搂上他的脖子问,“怎么了坤少,脸色这么差,谁惹你生气了?” 孟子坤指了指程延怀里哭的梨花带雨那女孩儿,故意吓唬人家,”她,不给老子操。” “都他妈听说老子要结婚,躲瘟疫似的躲着我!” “害。”人姑娘说这有什么,“那你睡我呗,今晚咱俩老地方?” 其实这几天都是跟她睡的,昨晚还性'虐了一把,搞的人姑娘今早差点没站起来,上午才刚看完医生回来。 “你?你他妈有几个屁股给老子操?” 孟子坤大手一拍,肉嘟嘟的臀瓣晃了晃,姑娘顿时哎呦一声,孟子坤说道:“好好养着。” “真新鲜呐,坤少还会体贴人了?”可把人姑娘感动坏了。 孟子坤说别贫。 他其实不太想看她,但这段时间就是想和她一起,那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这些个公子哥们,身边的姑娘们一茬茬,跟大浪淘沙似的,但凡能留下超过三个月的,那都是战功赫赫的。 大部分都是周抛,半月抛,月抛的都少。 孟子坤能留她这么长时间,纯粹因为妞妞跟她关系好。 以前但凡组局喊上妞妞,都得把她一块喊上,往往都是她在照顾妞妞,也不跟她讲些乱七八糟的,有她在的场合,应宁都能放松不少。 因为这,孟子坤对她多了那么一点滤镜。 他摸她脖子,手指酥酥麻麻地过电,眯眼看着她问,“昨晚说什么来着?想拍哪个电影?一会儿名字发我手机上。” 他是觉得没人能猜透他心思,实际上,压根就没几个看不出来的。 人姑娘头一个就看透了。 昨晚做的时候,脸埋在她胸口,又是亲,又是咬,最后呜呜地哭,哭的她胸脯一片片的,比下面水流的还多,哭完就爬起来干,把她双手吊电扇上,风速开最大,脚还不让人沾地,只能夹在他大垮承受蛮力,比任何时候都疯。 不是因为妞妞,能对她这么特别? 怕是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谢啦!”姑娘亲了他一口。 程延也有那么几分伤感,“你说妞妞和阿言走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一点消息没有呢” 孟子坤把头埋在人姑娘肩膀,闷声闷气的,“不回信息,不接电话,彻底抛弃咱们了……” “不至于吧?”程延寻思这不是妞妞会做出来的事儿啊,于是拿出手机,找到应宁的号码给她拨了过去。 “程延哥?” 欸!程延手里夹着烟,匆匆掸了两下烟灰,喊坤子,“这不通了吗!” 这会儿应宁正和阿言两个人爬山呢。 不太高的小土坡,应百年的坟就盖在那上面。 那块地是应百年自己挑的,有山有水,他说他很喜欢,日月交替,山峦静默,应宁便将爷爷的灵魂托付在那个小土坡上了。 今天两个人一起去山顶看爷爷。 两人一路上手拉手,摘了好多小野花。 应宁还想要只蜻蜓,谢陆言说他去给她捉。 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谢陆言到山涧下的小溪边折了根芦苇,全神贯注地给应宁捉蜻蜓。 应宁悠闲地坐在石头上等他,程延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程延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阿言呢,阿言病情好点了吗? 应宁说还好,不过她没把阿言的真实情况告诉他,这件事他俩协商一致是想对外界保密的。 “程延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电话那头害了一声,说:“这不你坤哥联系不上你,着急吗。” 他说大家是真想你们啊,可又不敢打扰你们,尤其是坤子,一个人都快憋疯了。 “啊?他联系我了吗?”应宁走的时候就知道他要订婚了,以为他会很忙的,外加她回来后状况连连,也就还没顾得上他们。 而且这段时间,她也没收到他们任何人的电话啊。 “……”等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赶紧翻开手机通讯录看了看, 果然,包括谈叙在内,有一算一,统统都被拉黑了。 正好这时小溪边的谢陆言回过头朝她笑了一下。 应宁也抬起头来看他。 咦,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笑起来茶茶的呢? 她继续拿起电话对程延说:“不好意思哈,阿言玩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大家手机号拉黑了,稍后我拉回来。” 第228章 山上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程延最后句什么,夹着了一句熟悉的背影音,那是阿坤的声音,他大喊了一声妞妞! 应宁笑着说好,“我下山就给他回。” 谢陆言跑上来,蜻蜓没捉到,他用小草和花瓣给她编了一只蝴蝶。 应宁很惊喜,他这手工太可了! “谁打电话啊?”谢陆言一脸狐疑。 “你猜。”应宁手里举着草蜻蜓,在阳光下晃了晃,好像真的飞起来一样,她太喜欢了。 谢陆言:“……” 猜不到,委屈。 应宁:“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从山顶下来,谢陆言一直嘀嘀咕咕的。 “好啦,你先去买菜,回家我告诉你,好不好?” 过日子嘛,肯定是要从柴米油盐过起,所以昨晚应宁就给阿言上好了课,从今天开始,她要教他如何从菜市场买菜。 谢陆言当了十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又当了十多年呼风唤雨呼来喝去的霸道总裁,去年和应宁去菜市场,连土豆和红薯都分不清呢,所以,这对他说当真是项艰巨的挑战。 “好!”拿着应宁专门给他准备的小篮子,蘑菇一样的形状,可可爱爱地拎在手里,谢陆言兴冲冲地来到了村里的集市。 应宁跟在他身后,当督工。 谢陆言在菜摊前学着隔壁大婶儿的样子挑黄瓜和辣椒的时候,应宁退后了几步,找了个有阴凉且清净的地方,给阿坤回了个电话。 孟子坤看到妞妞来电,攥着手机飞去了露台,过了十几分钟后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程延:“开心了?” 孟子坤美了,“妞妞没拉黑我,是阿言,他傻,脑子不好使,把我和小楼还有谈叙的电话都不小心拉黑了。” 程延琢磨了一下,怎么都觉得这话怪怪的。 他说到:“能精准把你们三个电话都拉黑的,这可真不像脑子不好使的啊!” 第86章 - 应宁打电话这会儿功夫,谢陆言那几乎成了菜市场景点了。 菜蓝子都冒了尖儿,其它摊上的摊主还在纷纷往里面给他塞东西。 那叫一个热情呐,好像生怕错过这个冤大头似的。 刚刚谢陆言买黄瓜的时候,给了人家一张一百,人家找不开,他就直接说不用找了。 旁边卖菠菜的大婶儿一听,忙给她推销起菠菜来。 谢陆言也不懂这个,反正看着挺水灵的,大婶儿也挺热情,又夸他帅,又夸他贤惠,说他一看就是个好老公,哪个姑娘嫁给他可是有福了,谢陆言心里美美的,大婶儿说:“那就都给你装起来了?” 谢陆言:“嗯嗯” 大婶儿老开心了,装好了菜,等他付钱,谢陆言掏出钱夹,又拿出张一百,大婶儿也说自己没钱找,谢陆言说那就不用了,提起篮子就要走,这时应宁忙冲了过来,一把按住他,把那一百从大婶儿手里抢了回来! “我有我有!”她掏出零钱包,递了张五块过去,大婶儿不情不愿地戚了声,说你这小姑娘可真会过日子。 “那是那是,毕竟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应宁又拉谢陆言到卖黄瓜的大叔那,把黄瓜钱也退了,大叔嘿嘿直乐。 应宁看着谢陆言手里提着大兜小兜的蔬菜,忍不住摇了摇头。 “阿言,你怎么买这么多菜呢?咱们家里只有三个人,哪里吃的完这些?” 她耐心给他讲,“像这些带绿叶的,每天最好吃新鲜的,因为它们放不住,转天可能会蔫掉,所以我们最好一次只买一两天的量,像这样——”应宁掐了一小把,演示给他看,谢陆言看着她笑,说我知道了,老婆。 应宁又把篮子里的一把香蕉拿了出来,哎,她叹了口气,说:“阿言呐,你吃过香蕉吗?” 谢陆言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不吃,不过有时候也吃过。”小时候自虐,本来就不爱吃东西,后来慢慢适应了一阵儿,也偶尔吃些水果,基本都是家里阿姨切好了给他。 应宁指了指那些边缘皮黑掉的香蕉,告诉他,这些都已经快坏掉的,再过两天肯定就不能吃了,我们买香蕉的时候一定不能买这种皮肤发黑的,知道吗? 谢陆言稍稍反驳了一下,“可是卖水果的说这些香蕉最甜,比其它的都甜,我尝了,真的是很甜的,不信你尝尝?” 应宁:“都熟过头了,当然甜呀!人家今天不卖你,明天就统统扔掉了,笨蛋。” 谢陆言有点生气,准备拿着香蕉去找摊主理论。 应宁一把拉住他的手,“好了,买就买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该怎么挑水果,不要盲目听别人推销,花钱也不要大手大脚哦。”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在人声鼎沸的市场中缓缓前行,“这花钱呢,就好比我们以后过日子一样,就像是涓涓细流,要细水长流,明白了吗?” 谢陆言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市集里悠闲走着,他耐心听着她的“唠叨”,两个人就像一对平平凡凡的小夫妻。 “好,我知道了老婆,坏掉的那就回去给大力吃。” 两个人采购完蔬菜水果,坐公交回到了村里。 到了家,大力已经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应宁小姐,言哥,你们回来了。” 第229章 大力真是个不错的,也不白住,那些个体力活他一个人全包了。 应宁笑了笑,“你们俩玩吧,我去做饭。” 谢陆言跟大力有什么好聊的?他要跟过去帮妞妞,被应宁拦住了,“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也累一天了,歇会吧。” 大力在他背后“嘶不嘶不”,“言哥,言哥——”像是有话要对他说,谢陆言只好留下。 俩人坐在树下的小石桌旁,大力刚刚煮的菊花茶,给谢陆言倒了一杯。 “言哥,刚才我去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有人在背后蛐蛐咱们。” “蛐蛐什么了?” “就说,就说应宁小姐带了两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回来,然后,咳咳——” “你咳咳什么?”谢陆言斜他一眼,“我看你很高兴的样子? “不是啊言哥!”大力对天发誓,“我怎么敢对应宁小姐有非分之想,我这不是替你们操心吗!” 谢陆言想了想,把茶杯放下,“谁在背后蛐蛐我们,拿小本本记下来,改天我去会会他们。” 大力说行,又把药堂的事儿和言哥汇报了一下。 当初还在北京的时候,谢陆言就让大力来妞妞老家盘了间店面,就在镇上最好的位置,是个小二楼,谢陆言那时候就计划和应宁回来开个药铺或者诊所,他知道应宁想当医生,回来这么长时间,虽然应宁嘴上没提,但是谢陆言知道,她心里还在想着这事儿。 这段时间,大力也一直在忙着跑各种部门,办理手续,这两天基本都搞的差不多了。 “咱们什么时候告诉应宁小姐?” 谢陆言说:“先装修吧,等装修好了再告诉她。” “言哥,你是想给应宁小姐一个惊喜吧?” 谢陆言瞥他一眼,“就你话多。” 应宁在厨房里头炒鸡蛋,油一热,鸡蛋一下锅,就听见‘滋滋’的声音,香味儿扑鼻而来。 大力喝了一口清凉沁脾的菊花茶,忽然就觉得这场景挺温馨的,挺有家的感觉。 他又有点想哭了,发自内心为言哥感到高兴。 谢陆言手指倒扣,敲了两下桌子让他回神儿。 “明天你出去转转,给家里买辆车,不用太贵,代步就行。” 去趟镇上还要坐公交,虽然也没多久,但是也太累了。 尤其公交车上人挤人的,以后药堂开业了,妞妞每天去上班也方便。 他以后就专职给妞妞当司机。 大力吞了口水,“多少钱标准啊?” “这样,你去村子里转一圈,看看条件最好的那户人家开什么车,你就买辆档次稍微差一点的就可以,妞妞喜欢低调,不爱出风头,也不想被人说闲话,我们踏实过日子,不争风头。” 大力:“那钱……” 谢陆言说你还敢跟我提钱? 这些年他在外头的那些生意,几乎全权交给大力打理,谢陆言从不过问,每年的账目盈亏也从没让大力负责过。 这些年大力背着他捞了多少油水,他能不知道吗?怕是回他老家都能轻松建起一座规模不小的楼盘了。 论对手下,他可是良心老板。 大力说:“言哥,我那钱还得留着娶媳妇呢,不能您有了老婆,就不管别人死活啊……您要这么着,我可找应宁小姐诉苦去了……” 谢陆言:“我给你!!” “好嘞,谢谢言哥!”大力一听,喜笑颜开,连忙又递上一杯热茶,希望言哥能消消气。 “言哥,我发现您跟应宁小姐真有一种过日子的感觉。” “不然呢?” 大力想了想,“要是你们俩能有个孩子,那家里就更热闹了。言哥,你赶紧跟应宁小姐把婚事办了吧,这样村里那些爱蛐蛐的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陆言突然怔了一下,仿佛被一语点醒梦中人,“你说得对!” - 那天聚会到很晚,散场时程延说了句什么。 “一个女人,牵动一群男人的心呐!” “对了,小楼呢,最该抓心挠肺的那位怎么不见了?” 牌桌上有人感叹,“这可有日子没见着楼爷了。” 坤子也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一个个都他妈玩失踪呢” 又有人说,“我知道丫在哪啊——” 正好唐优进来收拾酒水。 她规规矩矩低着头,动作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 收拾完了,也还在磨蹭,迟迟没起身。 程延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淡笑眯眼,看着她。 “抬头。” 唐优紧张抬起头来。 程延调侃,“怎么,关心楼爷?” 唐优摇了摇头。 她端着酒水匆匆要走,可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这一次,她勇敢地,点了下头。 - 小楼最近都在枪房,没怎么出来过。 唐优一下班,就寻着地址来找他。 小楼自己开的射击俱乐部,门面高大上,保安长得像保镖似的,出入口都把得严严实实的,来宾不仅要登记,还要出示会员身份。 唐优被保安拦住,没进去。 保安轰她,让她别在门口挡道。 唐优退到院子外的花坛边等。 那么晒的日头,外面也没个遮挡的地方,她就抱着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 第230章 终于到了晚上,小楼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手拿着车钥匙,走到他那辆法拉利身前,刚刚滴了声,车门打开,唐优就从院子外跑了过来。 保安见状,刚要冲下来轰人,小楼就抬眼看到了唐优。 他打了个手势,让保安下去,自己也有点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唐优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递到他面前,紧张地看着他。 【你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小楼抬起手腕了扫表,这会儿他本来是想去喝一杯的。 到底还是点了下头,“成,上车吧。” 打开车门,唐优小心翼翼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小楼都没怎么说话,只专心开车。 他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 唐优偷偷从后视镜里瞥了他好几眼,看他脸色憔悴,下颌线也愈发分明,似乎瘦了很多。 其实他眼型是细长的那种,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人很冷漠。 一上车的时候,小楼就把手机扔给了她,让她点开高德地图把地址输上。 唐优划开他手机,不小心看到他的手机背景,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穿着校服,将将到肩膀的头发,蓬松的发尾,笑容很甜,也很青春的模样。 那是一张高中生的照片,可唐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照片的主人是应宁医生。 输好地址,她就把手机归还给了小楼。 小楼按着导航来到了一处荒废的游乐园。 停好车,唐优率先下来,跑到游乐园门口,从东边的一个小门那里用铁丝勾了两下,小门就开了。 小楼随她从小门钻了进来,游乐园不太大,应该是个私人的,里面干干净净,看起来常常有人来打扫。 唐优在手机上给他打了一行字:【每个周末,我都带乐乐来这里玩,他非常喜欢这里!】 怕他误会,唐优又解释给他:【我不是偷偷进来的!是看管这个园子的好心大叔让我带着乐乐来的,他还特地留了个小门给我们】 小楼被她领着走进园里,其实基本上已经被拆除的不剩什么设施了,外观看起来完好无损的,也就只有一个旋转木马。 唐优让他坐上去,小楼无奈乐了一下。 他人高马大的,还特地选了一只最小的马,两条大长腿晃荡在地面上,觉得真逗。 长这么大,居然被个女孩儿带来游乐园,还是为了哄他开心。 这是套简易的旋转木马,没有电源,唐优便使出全身力气,主动从后面推着他的小马在转。 她是从小干粗活体力活长大的,所以力气也大,木马不一会儿就转了起来,唐优跳到下面朝他摆手,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小楼坐在旋转木马上,恍恍惚惚地想起了小时候。 他第一次坐这个,就是陪着妞妞一起,那时候还是学校组织的春游,大家伙都排队坐,阿言排在妞妞后面,他排在妞妞前面,当时他可紧张死了,生怕第一波队伍断在他这儿,不能和妞妞一起坐。 结果幸运之神降临,队伍正好断在了妞妞后面,他和妞妞都成了第一波。 正好阿言成了第二波,他开心坏了,那木马还有几个双人座,他挑了半天找了个最可爱的,打算和妞妞坐个双人座,结果一扭头,妞妞就和后面队伍的女生换了个位置,自己主动换成了第二波。 为了陪阿言。 那时候他表面上强颜欢笑,可是心里却酸涩的要死。 这事儿他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过,害,其实也不算个什么事儿,可这么多年,就觉得像是他心里的一处心结,偶尔碰一碰,还是会揪着,拧着,会疼,也会难过。 今天他和唐优说了。他坐在旋转木马上,问唐优:“你觉得我是不是傻子。” 唐优摇了摇头。 “我是,我他妈就是个傻子!”小楼扬起了头,突然有些哽咽,他吼道,“人都走了,私奔了,双宿双飞了,我他妈还是忘不了,忘不了!每天吃饭想,睡觉想,连他妈的做梦也想……我想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她……” 唐优酸了眼眶,她拿出手机递到他眼前,她说不出口,只能“啊啊啊”地表示她的焦急。 小楼抹了把眼睛,低下头来,他懂她意思,她想让他打电话给妞妞。 他摇了摇头,说不打。 “没必要,她现在过的很快乐,我没必要再去打扰她……” 唐优急的剁了下脚,把手机塞他手里,双手比划着:【有必要的,告诉她你在想她】 她眼泪快流了出来,小楼还是摇摇头。 唐优干脆自作主张了一次,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应宁的电话。 上次应宁去给乐乐看病,特地把手机号留给了她,让她再有紧急情况可以随时联系她。 唐优一直很感激。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接通,随后电流那边传来了甜甜的嗓音—— “唐优?你找我吗?” 唐优惊喜地“啊啊”了一声,赶紧把电话递给小楼,小楼呼吸一滞,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电话那边依旧传来应宁的声音:“唐优?你有急事吗?要不要我们发信息说?” 还是冗长的沉默。 小楼握紧拳头,心尖发颤,唐优急得敲了两下手机壳。 第231章 应宁默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小楼哥?” 小楼哽咽着嗯了一声,一下子就破防了。 唐优终于松了口气,她笑着把手机塞到小楼手机,一个人迅速躲到了一边。 小楼捂着眼睛,趴在旋转木马上和妞妞通电话。 这是她离开这么长时间以后,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最近过的怎么样?乡下的生活还适应吗?” 应宁说很好,不要担心。 “那你呢,你好吗?” 应宁说我也很好。 “那阿言呢,阿言怎么样?” “阿言也很好。”应宁的声音从电流里传来,还是那么温柔,“小楼哥,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操心我们了,我们都很好。” 小楼嗯了声,电话这头,他苦笑了一下,应宁没看到。 “我就是……有点想你了,没事儿,等有时间了,我和坤子去云市看你们。” 挂了电话,小楼长舒了一口气。 圆月当空,他和唐优踩着月光回到车上,对唐优说了声谢谢。 唐优摇了摇头:【是我该谢你才对,你是我和乐乐的救命恩人】 小楼:“我就救了你一次,你准备报答我一辈子啊?” 本就是随口一句,毕竟每次都是人姑娘主动照顾她,不管生病还是醉酒,结果这话不知怎的,就稍微带了点歧义,唐优脸色讪讪,突然就不说话了。 小楼咳嗽一声,也有点那个。 车子启动,为了缓解尴尬,他打了个电话。 随便给一哥们。 其实唐优是个不错的姑娘——后来程延说过,那时候小楼送了她一套二环内的房子,还是学区房,专门给乐乐上学用的,可是人姑娘愣是没要。 这话传出去谁都不信。 那阵子小楼对她总是特别照顾,尤其唐优长得也挺漂亮的,气质温婉恬静,蛮像妞妞那挂的,圈子里慢慢起了些谣言,说楼爷看上了个小哑巴,想包她。 可是他俩真没有过什么,碰都没碰过一下。 有时候连程延都搞不懂。 不想睡的女人还当祖宗似的供着,图什么? 有次乐乐被幼儿园的小朋友欺负了,不仅被打了,还嘲笑他没爸爸。小楼二话不说就跑去了学校,当着老师的面,把人对方孩子的家长揍了一顿。 后来小楼带着乐乐去吃麦当劳,乐乐哭着对小楼说:“小楼叔叔,你能不能当我爸爸,我好想你当我爸爸啊。” 小楼那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被那句话触动了,当晚回了家,在饭桌上,当着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面,突然问道: “妈,我要是结婚怎么样?” 闻夫人一听,开心坏了,“好事儿啊,你想和谁结婚?有中意的人选吗?妈妈认识吗?” 小楼吃着菜,面不改色地说:“不,您不认识,她就一服务员,还是个哑巴,对了,还是个单亲妈妈,有个四岁的儿子,不过不是我的啊,你别误会——” 老爷子差点没背过气去,直接把筷子摔了,“你再说一遍!” 一群人忙着过去安抚,闻夫人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瞧把爷爷气的!还不快给你爷爷道歉!” 小楼笑笑,“您消消气爷爷,凡事咱都得往好处想,您不一直想要孙子么,现在得一便宜大孙子,这不好事儿吗。” 闻见声让他住嘴! 得了,小楼不说了,撂筷子直接上了楼。 往后几天都没下来。 闻夫人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一开始还以为儿子在故意说气话,结果派人一打听,还真打听出那么个女人出来。 “他要是敢把那个哑巴娶进门,我就——!”她本来想说就要和小楼断绝母子关系,但是咬了半天牙,还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上一个因为女人闹到断绝母子关系的,现在家里成个什么样子子,她也不是不知道。 这大园子一天天的没个消停。 “见声,你倒是说句话。”闻夫人抓着他的胳膊,突然来了句,“不然的话,就让他和妞妞好吧……好歹妞妞是个正常人,还有份不错的工作,总比什么哑巴强,何况现在阿言也傻了,妞妞也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她早晚是要嫁人的,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儿子跟你一样,也是个痴情种……” “说儿子就说儿子,别扯到我头上。”闻见声皱眉,似乎对她的话很反感,“当初人家妞妞什么也没做错,你死活看不上人家,在背后出谋划策为难人家,现在想起人家妞妞的好来了,你觉得人家会理你吗?睡觉!” 闻夫人哪能睡得着呢?儿子的终生大事一天没着落,她的心就一天揪的晃。 在她心里,她家小楼和阿坤还不太一样,你要说给阿坤搞个联姻拴住他,还能用停卡威胁威胁,本质上孟家人养出来的祖宗就是个酒囊饭袋,但小楼不一样,她清楚她自己的儿子,真要把他逼急了,他真能出去给你流浪! 不行,她睡不着,想了想,给却却打了个电话,连夜把她从美国喊了回来。 却却因为云綦的事儿,本来都发誓不再回国了,但是为了她哥的终身大事,她还是决定回来一趟。 - 却却电话打来的时候,应宁正被谢陆言神神秘秘地拉回房间里,有什么话好像正准备对她说。 第232章 “啊,稍等下阿言,我先接个电话。”应宁踱步到一边去接却却的电话。 谢陆言刚刚准备好的那番求婚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窗台上摆着两盆小野花,红的黄的粉的紫的,都是他亲手摘的,格外好看。 仔细看的话,整间卧室都被他精心“打扮”过,房间里处处是惊喜。 床单被他换成了爱心图案的,床头柜上的花瓶里特地插了一支红玫瑰,今天的睡衣也被他早早准备好铺在了枕头上,两个人的睡衣摆在一起,是情侣款,一套红色一套灰色,都是他今天去镇上新买的。 卖他睡衣的店主说这套是今年的婚庆爆款,还祝他和他的老婆百年好合~ 应宁挂了电话,回到谢陆言身边。 她好奇地打量他,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咦,他怎么……还把西装穿上了? “今天这么热,怎么穿成这样?不怕把痱子闷出来?” “我——”谢陆言刚要开口,应宁又嗅到了一点不对劲,“等等!” “这房间什么味道?”应宁仔细闻了闻,反应过来,“你喷花露水啦?还喷了这么多?味道好浓郁哦,屋里进蚊子了吗?” 谢陆言也嗅了嗅,味道是有点上头。 不过他是让大力在卧室里提前喷点香水,他没想到大力那厮白天把这事儿给忘了,去了趟镇上忘记买香水回来,结果就用六神花露水偷偷替代了香水!给整个房间都喷了一遍! 还喷了大半瓶出去! 大力心想,嘿嘿,反正都是带香味儿的水,都差不多嘛! 谢陆言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对这味道还有点过敏。 应宁赶紧把他衬衫扣子拧开,她一脸关心,“我看看,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啊?怪不得穿这么厚,长衣长裤都整上了,你等等,我去把蚊香盘拿来,今晚我们点蚊香睡。” 谢陆言哑着嗓子一把握着她手,眼睛都熏红了,“妞妞,你听我说,我——” 这时应宁的手机又响了,是阿坤打来的。 自从上次把他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后,他是每天都打,一个不落,一到晚上就说些屁话,谢陆言好烦。 这就是他当初为什么拉黑他们的原因! 谢陆言不让应宁接,“我接,我让他滚。” “你忘了你不是‘正常人’啦?”好啦,应宁也看出了他不高兴,而且他好像有什么着急的话想对她说,应宁想了想,就把阿坤的电话拒接了。 她把手机收起来,放得远远的,不再让任何人可以打扰他们,然后双手牵起他的手来,紧紧握着他的掌心。 她仰起头,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目光如炬,直视他的双眼。 “好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在听。” 谢陆言深呼一口气,深情凝着她的眼眸,一句“我”刚刚脱口而出,再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开门啊!开门啊!应宁小姐救命啊!!” “……” “……” 第87章 - 应宁拉开房门,只见大力一脸痛苦地倚在门边,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出什么事了?”她连忙问道。 谢陆言则是一副抱臂旁观的模样,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最好是有事儿。” 大力急道:“言哥,我真的有急事儿……”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自己红肿的腿上,那里被一条布条紧紧缠绕着。 应宁注意到了这一点,脸色微变:“你被蛇咬了?”她迅速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伤口来。 谢陆言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一同查看。 “不是蛇,是蚂蚁……”大力解释道,“我刚刚从山上下来,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隐蔽的蚁巢,结果被那些大蚂蚁给咬了。” 谢陆言闻言,眉头一皱:“不是蛇你绑这么紧?” 大力苦着脸说:“我怕这些蚂蚁也有毒啊,万一毒素扩散到全身怎么办?我现在感觉小腿疼得要命,那些蚂蚁不会真的有毒吧?我不会……不会死吧?” 应宁轻轻抚摸着大力的伤口,仔细观察着那些叮痕,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计较。 谢陆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难说。你该第一时间去找西医,把血清打上,而不是来找妞妞。现在八成也来不及了,说吧,有什么遗愿,我尽量满足你。” “好啦,你别吓唬大力哥了。”应宁刚刚听大力的描述,再加上对伤口的初步诊察,基本上已经确定这种蚂蚁没有剧毒。 碰巧,她小时候去山里玩,也被这种蚂蚁咬过。 “这是黄猄蚁,”应宁安慰道,“它们喜欢在叶子上筑巢,虽然被咬到会很疼,但通常不会致命。我小时候也被它们咬过,没事的。” 说完,她站起身,将大力搀扶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下,并吩咐谢陆言去准备一盆温水和一些冰块。 “来,我们先给你清洗一下伤口,再用冰袋冷敷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大力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应宁小姐一定有办法。” 谢陆言打来了热水,亲自放到大力脚下。 他已经脱掉了正装,换成了居家服,挽起袖管,溻湿毛巾,就要给大力擦腿。 大力吓死,扑腾一下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别别言哥,我自己来就行!”他哪能真敢让言哥伺候他呢? 第233章 谢陆言嘴上凶巴巴,可到底还是心软,他按住他小腿,不然让他乱动,“我不给你洗,难道你想让妞妞给你洗吗?想的美,坐好。” 他拧干了毛巾,开始认认真真给他清洗伤口。 大力受宠若惊地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就是眼睛红彤彤的,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洗好后,应宁便拿来消炎去肿的药膏给他涂上。 折腾了一整晚,谢陆言的求婚计划也彻底泡了汤。 所以只能等明天了。 可转天一早,应宁就换上了轻便的运动服,准备上山一趟。 她要去寻找一味叫做“七叶一枝花”的草药,也就是药房里卖的“重楼”。 小时候她被蚊虫叮咬,爷爷就是用重楼的根茎为她涂抹消炎的。 重楼的根茎富含甾体皂苷,具有卓越的抗炎、止痛及解毒功效,是治疗皮肤炎症和虫咬伤的首选良药。 野生效果会更好,所以她决定去山上找。 为了能让大力尽快恢复健康,一大早,应宁就戴上了草帽,背起竹篓,准备上山找药去了。 临走时,她叮嘱阿言和大力,要他们两个好好看家,照顾好彼此。 她沿着房山后面的小土坡上了山。 谢陆言哪能放心她一个人上山?套了件防风衣便跟了上去,临出门时又跑到厨房紧忙灌了两壶绿豆汤,背在身上。 天太热儿,可不能让妞妞中暑咯。 应宁不要他跟着,他偏不要。 “你真的不用跟我去,”她轻声说,“我今天要去的是野山,不是上次我们一起去过的那座,路会更难走。” “我不怕累。”他一手抓着应宁背在身后的小竹篓,温柔看着她,“如果你走不动了,我就背你下山。” 应宁轻轻摇头,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会累。” “我也不累,”谢陆言就还是笑,死活不撒手,“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远的路也不觉得累。” 应宁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她说道:“阿言啊,你真的变了,现在竟然连这么肉麻的话都会说了……” 谢陆言昂,牵起她的手,淘气地摆了摆,“那你喜不喜欢?” “还行吧。”应宁偷偷乐,两个人就这样手拉手往山上走,“你多说点,我再听听。” “成啊。”谢陆言说着竟然唱了起来,“世上只有‘妞妞’好,有‘妞’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妞妞’地怀~抱~~幸福享不了~” 应宁哈哈地笑着,笑声在秋日晴空下回旋,宛如清脆的铃铛。 两人沿着山路向上走。 应宁捡了一根木棍,用小刀削去容易扎手的尖刺,为谢陆言制作了一根简易的登山棍。 谢陆言到底是少爷身子,还是个不太好的少爷身子,没走几步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主动接过登山棍,还把应宁背着的竹篓也要了过来,自己背上,拄着拐杖跟在她身后。 相比之下,应宁则像只林间轻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等待他跟上。 看着应宁充满活力的身影,谢陆言心中竟然悲伤了起来。 他懊恼自己过去没有好好照顾身体,所以此刻无法与她并肩奔跑,他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一定要加强锻炼,让自己变得强壮起来,这样才能长久地,陪伴在他最爱的人身边。 一路上,应宁还顺手采摘了许多鲜蘑菇和野菜。 “今晚我们有菜吃喽!” 应宁蹲在树下摘蘑菇的时候,谢陆言就靠在树旁,抱着肩膀眯眼看着身下的女孩。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身上,他凝眸注视着那个在光影中忙碌的姑娘,眼波漾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突然,他开口问道:“那年,也是在这座山上,为我采药的吗?” 应宁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抿了抿唇角,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什么也没说。 她没有问他是如何得知的,只是默默地采摘着手头的蘑菇。 当她转身,准备将摘好的蘑菇放入地上的竹篓时,谢陆言突然快步上前,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他将脸贴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唤道:“老婆。” 应宁笑得眉眼弯弯,“干什么呀?” 随即,她感觉到了头顶似乎有水珠滴落。 谢陆言偷偷抹掉眼泪,他闷闷地说:“你对我真好。” 应宁轻怔两秒,随即轻拍他的头,笑道:“好啦,你知道就好。那以后可要乖乖听我的话。” 谢陆言抬头,鼻音浓重地答应道:“我一直都听你的话。” 应宁趁机提醒他,“那下次喝药的时候一定要准时,不能再拖延了知道吗?” 谢陆言想起前几天,有一晚该到喝药的时候,他正和阿力打着游戏,关键时刻,就把药忘在了一边,等他想起来时药都凉了。 应宁那天就严肃批评了他们两个,还把游戏机给没收了。 谢陆言伸出两根手指,对天保证道:“我保证以后一定按时喝药、锻炼身体,绝对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应宁噗嗤一笑,真受不了他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啦,快走吧,一会儿天黑就没办法下山了。” “好。”谢陆言重新背起竹篓,两个人手拉着手,双脚踩在噼里啪啦的枯叶上,继续在山林间穿行。 第234章 - 很快应宁就在一处小溪旁边的湿润土壤里找到了七叶一枝花。 应宁拿着小铲子认真地挖,谢陆言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等她,他拧开水壶递给她,“妞妞,喝口绿豆汤吧。” 应宁抬头,就着他递过来的姿势咕噜咕噜喝了小半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真不错,你还带了绿豆汤,算是没白来。” 谢陆言心中一暖,他自己其实也有些口渴,但想到妞妞下山可能还需解渴,便默默将壶盖盖上,留给了她。 “老婆,你看那落日多美。”谢陆言指着天边那轮金辉四溢的太阳,应宁闻言抬起头来,也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谢陆言张开臂膀环住她的肩,在她凝视落日之时,突然转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说我爱你。 应宁把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她扬起嘴角,故意逗他,“那你说说,是怎么爱我的呢?” 谢陆言低头,以吻封缄,将她搂得更紧。 吻完,他忽然贴近她耳畔,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我想在这里,跟你做。” 夕阳如织,洒在潺潺溪水上,映照着山间与幽深峡谷,一片宁静而壮丽。 他的手指轻柔触及她细腻的锁骨,缓缓下滑,一颗颗解开她衣衫上的纽扣,动作无限温柔。 应宁深吸一口气,心跳加速,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肩头。 她缓缓抬首,两人的唇舌交织在一起,完全沦陷于彼此营造的暧昧氛围中。 然而就在这一瞬,一声呼唤打破了这紧张而美妙的气氛。 “妞妞!是妞妞吗?” 应宁猛然惊醒,本能地一推,却发现谢陆言仍闭着眼,整个人跌进了背后的杂草堆里。 “……”“哎哟,操” 应宁顾不得他,匆忙整理好衣领,转身便见到了村里的张大妈,她身上也背着竹篓。 “妞妞,你也来山上采药啊?回来这么久了都没来看看大妈,大妈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呢!” 张大妈似乎只注意到了她,没看到倒在身后的谢陆言。 应宁轻咳两声,有些尴尬地应道:“是……是的。” 张大妈仔细打量着她,越发觉得她清秀动人,脸颊泛着红晕,真是女大十八变。 “听说你还是单身呢,怎么样,要不要大妈给你介绍几个?你告诉大妈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大妈帮你从村里挑选几个青年才俊。” 气氛略显尴尬……应宁轻轻额了声,还没开口,谢陆言就猛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差点把张大妈吓一哆嗦! 他一手搂住应宁的肩膀,另一只手则不停拍打着头上的草屑,薄唇一挑,是个烦躁的模样。 “她喜欢我这样的!至少得像我这么帅才行!您就按照我这标准来吧!大妈!” 一通机关枪似的,直接把人家大妈吓跑了! 谢陆言哈哈哈地笑。 应宁伸手择着他后背的稻草,摇头说他幼稚,不仅幼稚,还是个自恋狂。 谢陆言牵起她的手,较上劲儿了,“那你说,你喜不喜欢我这张脸?” “不喜欢呀。”应宁甩开他手,自顾往前走,不想搭理他。 “戚,小骗子。”谢陆言追过去,发现应宁背上竹篓就要走了,他急,“不是,怎么这就走了老婆,我们不……” “赶紧走吧,早点回去给大力哥做饭,他都快饿死了。” 天都黑了,应宁和谢陆言才踏进家门。 大力果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言哥,应宁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大力哥,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些情况,耽搁了些时间。现在我先给你上药,你稍等一下哈。” 应宁取出七叶一枝花,开始去处理根茎,而谢陆言则提着蘑菇和野菜走向了厨房。 下山的路上说好了,今天的晚饭他来做。 经过大力身边时,他还揉了把他的后脑勺,“臭小子,你可享福了。” 应宁细心地为大力上药,而厨房里,谢陆言正忙碌着准备晚餐。 这是他第一次亲自下厨,虽然简单,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一盘香喷喷的蘑菇炒肉片,一盘清爽可口的野菜凉拌。应宁尝后赞不绝口:“真不错,看来你有当大厨的潜力嘛!” 大力更是吃得津津有味,连声夸赞:“言哥手艺太好了,这辈子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我真是太他妈幸福了!” 谢陆言哧了一声,这次倒是没凶他,反而让他吃慢点,“我又不是以后不做饭了,别跟这顿没下顿似的,没出息,吃慢点。” 应宁听出了他话里对大力的关心,低着头,欣慰地笑了笑。 饭后,谢陆言主动承担起洗碗的任务,而应宁则趴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一边呐凉,一边专注地记笔记。 笔记上都是阿言这段时间以来的用药情况和身体指标。 厚厚的本子,已经记录了大半。 月光下,她的身影格外认真且温柔。 谢陆言端着一杯热水走到她身边,找了个小马扎坐下,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他的马扎比应宁的凳子稍矮一些,这样的高度,让他们显得格外像对举案齐眉的小夫妻。 他轻轻歪头,靠在应宁的肩上,望向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 第235章 “宁宁,我们结婚吧。” “好呀。”应宁也没犹豫,很自然就接了话,她同他一起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仿佛这一刻她已等待许久了。 北京的夜空是没有这么明亮的星星的。 而此刻,漫天的星光闪耀,都仿佛都在为他们庆祝。 谢陆言伸手握住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用力搓了搓,然后一根一根地,将十指和她紧紧扣在一起。 他嗯了一声,语气轻轻,手却在发抖。 “那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好不好?” “好呀。” 谢陆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转过身,同时应宁也转向他,两人面对面,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晚风拂过,谢陆言抬手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刘海,双手捧住她的脸,额头轻轻碰触。 闭上眼睛,几滴热泪悄然洒落。 谢陆言咬紧牙关,声音低沉而颤抖着,幸福地重复,“好,明天去领证……” 第88章 - 翌日天气明媚。 一大早,应宁和谢陆言就手牵手坐着车去了镇上的民政局。 人不多,他们也不用提前预约,就慢悠悠地晃荡过去,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一路上都牵着手,上车也牵着手,下车也牵着手,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他们两个的。 下车的时候,应宁顺手摘了一小捧野花,打算待会儿拍照用。 她今天特意把头发披散下来,珍珠发夹别在耳后,穿了一件崭新的长裙,是温柔的红色。 走在路上,被风一吹,裙摆随风扬起,好似晚霞余晖一般,裙子的圆领露出她清雅的锁骨线条,颈间则佩戴着谢陆言之前送她的那条“猫爪”项链,温婉甜美的气质中又增添了几分俏皮和灵动。 谢陆言的目光,一刻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快到民政局门口,谢陆言轻轻拉住应宁:“媳妇儿,等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胭脂膏。 应宁好奇地看过去,“这玩意儿你是从哪儿淘来的?” 谢陆言傲娇道,“我买的呀。” 别说,还真是他买的。那天去镇上逛市集,他看到一个老奶奶在卖手工胭脂膏,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想买给妞妞。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停下,谢陆言一脸严肃地打开盒子,他以极其谨慎的动作,用指尖轻轻蘸取了一抹胭脂,然后温柔地涂抹在应宁的双唇上。 那一刻,两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交汇,时间仿佛都静止。 “好看。”涂好,谢陆言笑了笑,应宁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嘿,还不错,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蛮有眼光的嘛。” 谢陆言把胭脂盒收好,又赶紧把手和她紧紧握在一起,两个人一齐往民政局大院里走。 到的大厅,先是取了个号,然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叫号。 谢陆言握着她手,放在自己掌心里,一会儿揉揉她手指,一会儿搓搓她手心,玩的不亦乐乎。 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颤颤悠悠地喊了一声“妞妞”,应宁抬头一看,是爷爷的旧识朱爷爷。 朱爷爷好久没见妞妞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他很激动,应宁也和激动,立刻站起来握住朱爷爷的手,唠了几句家常。 朱爷爷哎哎地点点头,得知她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并且还有继承爷爷的衣钵继续开医馆的想法,感到非常欣慰,这时他注意到了一旁的男人,好奇地问:“这位是?” 应宁立刻把谢陆言拽了起来,笑着大方介绍,“朱爷爷,这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回来领证的。” 谢陆言喊了声爷爷好,挺乖。 朱爷爷身旁的孙女则紧紧盯着他,小声地说:“哥哥好帅啊!” 她害羞地问,“哥哥,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你真的太帅了。” 应宁知道阿言不喜欢被人拍照,正要开口帮他拒绝,没想到谢陆言却破天荒地丝毫犹豫都没就爽快答应了。 他一手搂过应宁的肩膀,自己往她身上微微一靠,也不管整个大厅的人纷纷投过来的目光,笑容满面地着对小姑娘说:“可以,不过要拍双人的,把哥哥的老婆也拍上。” 简直没羞没臊。 还惹的围观群众一阵阵起哄。 幸好这时候工作人员开始叫号,救了应宁一条狗命。 她尴尬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和朱爷爷告别,然后和阿言一起走进了登记室。 迎接他们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在登记处,应宁和谢陆言并肩坐下,桌子底下,他们的手紧紧绞在一起。 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两个人认真填写了表格,在“是”的那一栏毫不犹豫地打了勾。 完成登记后,谢陆言从上衣口袋里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枚钻戒,他握住应宁的手腕,轻轻为她戴在了无名指上。 那是一颗比鸽子蛋还要大的钻石!差点闪瞎了应宁的狗眼,她开玩笑地说:“这该不会也是你在镇上买的吧?” 谢陆言嘴角抿一点笑,静静欣赏她指尖的闪耀。 这一刻,他不再跟她贫嘴,而是非常郑重告诉她,“是我一早就为你准备好的,在你还没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我就找人专门定制了这枚钻戒,离开北京的时候,我只带走了它。” 第236章 戒指尺寸正好合适,好像天生就属于她一样。 应宁听了,低下了头,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凝视着无名指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心中思绪万千。 马上就轮到他们两个去登记台后面拍照,镜头定格的时候,他们紧紧相依在一起,脸上是再幸福不过的笑容。 颁证仪式的时候,工作人员庄重问道:“请问谢陆言先生,应宁女士,你们二人是否愿意成为夫妻。” 谢陆言紧紧攥着应宁的手,手心几乎一片湿濡。 应宁感觉到他此刻的紧张,她默默地回握,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他们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们愿意。” 接着,在镜头前,他们庄严地宣读了誓言: “我们意愿结为夫妻” “我们意愿结为夫妻” “从今天开始” “从今天开始” 两个的声音逐渐重叠在一起—— “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赐予我们的责任与义务” “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 “无论富有还是贫穷” “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无论青春还是年老” “我们都将坚守今天的誓言。” “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 从民政局出来后,谢陆言爱不释手地捧着那个红色的小本本,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应宁催促他:“好了好了,快给我吧,我好好收起来,你别弄丢啦。” 谢陆言看了又看,总觉得看不够,他哎呀,“这么漂亮的小本本,不能拿去气丫们!烦死了” 应宁忍不住乐了两声。 在镇上,他们又顺便逛了逛集市,谢陆言这脑子是有点和正常人不一样,他竟然买了一大筐喜糖,回到村里,他连家都没回,就马不停蹄地亲自挨家挨户去送喜糖。 敲锣打鼓的架势,生怕别人不知道村里多了个上门女婿! 他今儿个高兴,特别是那些家里有小孩儿的家庭,他更是多给了不少。 不过也有他不给的,就是那几个平时爱蛐蛐他和妞妞的大妈。嘿,他前后左右谁都给,就是不给她们,把大妈气的直跳脚。 应宁在一旁直摇头,好吧,她不管他了,随便他今天怎么发疯,她得赶紧回家做饭了。 大力为了庆祝言哥和应宁小姐领证,在这大喜的日子,特意去河里抓了肥美的大鱼和螃蟹,准备晚上大餐一顿。 谢陆言送完喜糖,灵机一动,蹬着自行车,又带了些糖果去了武馆,给应明辉送去! 脚蹬子踩的像风火轮。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晚上,院子里炭火正旺,一条条肥美的大鲤鱼在火上烤的香气四溢,大力正在擦桌子摆碗筷,应宁把烤好的鱼夹到盘子里抹酱料,这时谢陆言才迟迟回来。 他一进来就笑嘻嘻的,应宁忍不住看他两眼,“怎么这么开心?” 谢陆言走到应宁身后,当着大力的面,直接从后面抱着她的腰亲了她一口,“老婆,我爱你!” 应宁哎呀一声,推开他,“你别闹,快去洗手吃饭。” 好烦哦。 但她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饭桌上,三个人举杯共饮,大力站起来说:“我祝言哥和应宁小姐,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他没上过多少学,不会说华丽的词藻,这份祝福,虽然简单,却是他最真挚的祝愿,说完,他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应宁好奇地问:“大力哥,你心目中的理想女生是什么样的呢?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大力喝的脸红红的,说:“没,没什么样儿,就刘亦菲那样的就行。” 好家伙,吓的应宁赶紧摆手,“那算了,我可找不来那样的,那可是天仙,打着灯笼都难找呢。” 这时谢陆言把手放在应宁腰上,稍稍一收,把她揽到自己身旁,他低着头,凑到她耳边,低声含笑道,“谁说没有?你就是,我老婆比天仙还要美。” 他也有些微醺,边说话边吐出暧昧气息,往她耳朵里钻。 还是沙沙哑哑的气泡音。 应宁赶紧捂住他的嘴,害羞地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应宁的小手挡在他唇边,他便轻轻吻了吻她的掌心。 谢陆言目光温柔盯着她的眼眸,好像要溢出水来。 两个人的眼神暧昧得像要拉丝。 大力见状,麻溜地离开了,临走时还贴心地关上了院门。 今晚,他决定就不回来了…… 晚上,小两口在床上面对面坐着,互相瞅着对方傻笑。 谢陆言两手抓着应宁的手,轻轻地摇啊摇,“老婆,我的宝贝老婆。” 应宁笑了,“我知道了,知道啦。”他又叫了两声“老婆”,应宁嗔怪道:“你别闹,烦死了。” 谢陆言不依,把她搂在怀里,撒娇地说:“快喊我老公。”应宁躺在他怀里,眨巴着眼睛,谢陆言低下头亲她,催促道:“喊嘛。” 应宁故意逗他,“我不喊,还不习惯呢。”谢陆言坏笑,把应宁按在床上,亲吻她的锁骨,一路向下,直到胳肢窝。 应宁咯咯笑,但推不开他,“哎呀,你真讨厌。”睡衣都被他弄开了 第237章 他吃吃得津津有味,中间换气时,汗水滴落,他粗声说:“叫老公。” 指尖轻轻一碰,她就发出一声惊呼。他便故意用指尖不停逗她。 应宁被他弄得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心里痒得不行,哭着,断断续续地喊:“老、老公。” 他还在问:“爱我吗?”应宁已经快疯了,只能连声说:“爱爱爱。”他接着说:“一辈子!” 应宁流着泪,没想到仅仅是这样就被他弄得这么敏感。她哽咽着说:“一、一辈子。” 谢陆言心满意足,从床上爬起来,深深吻了应宁的唇瓣,他说我也爱你,“老婆,我们一辈子。” 新婚之夜,谢陆言和应宁温柔缠绵了一整晚,而大力则在村里流浪了一整晚…… 云市靠近川市,应宁的家就在两市交界处,这里有个超级漂亮的湖,也许有朋友已经猜到了,没错,就是大名鼎鼎的泸沽湖。 第二天,两人便坐大巴去了泸沽湖,他们租了两辆自行车,沿着湖边自在骑行,应宁还预定了两天的民俗体验,度过了开开心心的两天。 就当是度蜜月啦。 俩人从家里临走时,谢陆言对大力说了些什么,应宁一过去,他俩就不说了,问他们,谁也不说,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等他俩一走,大力就开车去了镇上的药堂,那里装修得差不多了,定制的招牌今天正好送来,上面是言哥亲笔题的字“济宁药堂”。 有一次,应宁来镇上买东西,看到这家新装修的药铺,觉得超级漂亮,还问是不是准备开业了,满眼都是对药铺老板的羡慕。 药铺内部的药柜设计得非常精致,一排排排列整齐,地板、楼梯都十分讲究,楼上的窗户开着,整个布局古色古香,特别美丽。 那时候,谢陆言带着应宁,偷笑着,瞒着她,说他不羡慕开药铺的老板,只羡慕老板娘。 应宁有些吃醋地问:“怎么,你见过人家老板娘啊,一眼就看上了?” 谢陆言得意地说:“可不是,你知道老板娘有多漂亮,说出来怕你吃醋,她美得像天仙,我一看她就走不动路了。” 应宁无语,只好说:“真的?”他笑着昂了声:“真的,那会儿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吃饭,想想,她在吃面,吃得可香了,我一看她吃饭,自己也饿了。” “是吗,连你都能饿?看来她长得一定很有食欲吧?” 谢陆言偷偷笑,“嗯,很有食欲,秀色可餐。”当时他就有种冲动,恨不得一口吃掉她。 应宁撇撇嘴,“瞎扯吧你。”她才不信呢。 两人从泸沽湖玩了一圈回来,没回家,谢陆言拉着她直接去了镇上的药馆。 当应宁站在最热闹的十字路口,面对着装修好的药堂大厅,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牌匾, “济宁药堂”四个字,她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老板娘”。 谢陆言搂着她,帮她擦眼泪,温柔哄她,“我没说错吧,人家真有个老板娘,长得跟天仙似的,我一眼就看上了。” 应宁又是哭又是笑的,这时大力带着工人们从里面小跑出来,他们一起举着个横幅,欢天喜地齐齐喊道:“欢迎老板和老板娘!” 引来路人纷纷围观。 应宁脸皮薄,低头想要躲避,谢陆言却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勾着唇角,大爷似地当着街坊众人的面,对她深情说道,“送你的新婚礼物,喜欢吗,老婆?” 第89章 - 谢陆言牵着她的手,从一楼逛到了二楼。 “一楼是药房,二楼是诊室。” 他一边说,一边领着应宁来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这就是你的休息室,工作累了随时来这里休息,我是不是很贴心?” 应宁笑着夸他,“是是是,你都安排得这么妥当了,看来我也得加把劲儿才行,这样才不会辜负咱们这份家业。” 谢陆言搂着她说,“没关系老婆,还有我呢,我们一起努力。” “好。”应宁握着他的手,“那从现在开始,你要给我当小工喽!” 谢陆言:“一切听老板娘吩咐!” 转天一早,应宁就把阿言和大力都叫到了院子里,认真开始给他们两个培训。 不过,光是他们仨个恐怕还是忙不过来,应宁心里盘算着,得招些帮手才是。 “你们俩个都没有医师执业证书,所以最好不要去药房,我怕你们出错。” 应宁想,她得为病人负责,不能因为是私人诊所,就可以掉以轻心,“所以大力哥,你就负责安保这块吧,做咱们药馆的门神。” 谢陆言笑他,“保安啊,保安适合你。” “还有你,阿言,你也不能进药房,这样,你就当接待吧,记得笑容多一些,嘴巴甜一点。来咱们诊所看病的,大多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大爷大妈们,跟他们打交道,要和和气气的。我打算再找一个会计和助手,这样初期的人手配置就基本齐整了。” “什么?接待?”谢陆言有点不乐意,“这不是把我当成花瓶了吗?老婆,你是不是大材小用了点。” 大力低着头偷偷笑,学着谢陆言刚刚的语气说:“花瓶啊,花瓶适合你啊言哥” “大力……”谢陆言咬着牙踢了他一脚,“我看你丫是不想活了!” 第238章 “言哥!这可是嫂子的吩咐!嫂子的话你不听吗!你踢我干什么……”大力幸灾乐祸地嘿嘿笑。 他现在是有了应宁撑腰,胆子越来越大了。 “好啦安静。”应宁敲敲黑板,严肃道,“虽然你们不用进药房,但既然在药馆工作,基本的医学知识还是要有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每天晚上我会给你们进行两个小时的专业知识培训……” 第二天,招聘信息就在网上发了出去,因为工资给的高,所以没几天工夫,就有七八个候选人预约前来诊所进行面试。 应宁特意换上了职业装,将头发整齐地挽起,一副严谨专业的样子,她稳坐在楼上,一一对应聘者进行面谈。 整个空间弥漫着严肃而专注的氛围。 与此同时,楼下却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谢陆言悠哉游哉地靠在一把躺椅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不时摇晃着椅子,显得格外闲适自在。 这时,一个帅哥走了进来。“等等!”谢陆言突然坐直了身子。 帅哥愣了一下,心想:“难道我走错地方了?” “请问这里是济宁药堂吗,我是来面试医助的。” 别说,这小哥长得还真是帅,皮肤白皙,斯斯文文的,穿着一件简洁的白衬衫,一股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十足帅气男大! 谢陆言上下扫了他一眼,突然警觉起来,“我们这里不招人,你走错门了。” 小哥纳闷道:“不对啊,我看招聘广告上明明写着招人啊。” 谢陆言咳咳两声说:“是……前两天招人,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招满了,你还是另寻高就吧!” 帅哥一脸懵逼,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时,大力凑了过来,开口说:“言哥,你这也太假公济私了,要是让……” 话说一半,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门口出现的一位长发美女夺走,双眼不由自主地紧盯着她,“美女,您是来参加面试的吗?” 那女孩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确认:“是的。” 她长得颇有几分神似刘亦菲,自然流露出一种朴素而不失韵味的美。 大力活了这么多年,跟着言哥出入过无数场合,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但这还是他头一次感觉到心跳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乱窜。 “请进请进。”大力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热情将美女引上了楼。 人姑娘背影都消失在楼梯拐角了,眼神还没收回来呢! 直到后脑勺被谢陆言来了记暴栗。 “丫这点出息,快去干活!” 大力哎哟一声,揉着被打的地方,嘟囔着抱怨:“知道啦,言哥,你老这么敲我的脑袋,我这早上刚弄好的发型都被你给毁了……” 他那条精心打理多年的狼尾辫,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宝贝! 谢陆言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哼,“我早就看你这小辫子不顺眼了!” - 楼上,应宁正在对女孩进行面试。 “您好,我叫何芝芝。”女孩自我介绍道。 应宁微笑着邀请她坐下,随后翻看了她的简历,向她提出了几个专业问题。 面试结束后,应宁对何芝芝说:“谢谢您的信任与参与,接下来请您在家中耐心等待我们的通知。” 芝芝刚下楼,大力就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怎么样,怎么样?面试结果怎么样?” 好像就跟人家多熟似的! 不过,芝芝倒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姑娘,她大方回答:“应老板让我等消息呢。” 大力拍着自己的胸膛,自信满满地说:“你这么优秀,肯定没问题的。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成为同事了。对了,你家住哪儿啊,你瞧现在天都黑了,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不是……”芝芝呵呵一声,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谁啊?” 谢陆言在一旁没忍住,差点乐出声。 大力不好意思地说:“我叫大力,咳咳,你叫我阿力就行……” “……” 谢陆言上了楼。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应宁背后,站在她旋转椅的后方,伸手她按摩肩颈,“老婆,你辛苦了。” 应宁放下手中的笔,仰起头来,笑着望向他:“其实我不觉得辛苦。” 谢陆言:“那老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 应宁顺手把手搭在他手腕上,给他把了个脉,谢陆言乖乖等着。 “最近我太忙,顾不上你,你按时吃药了没?” 谢陆言说当然了,“老婆,我每天五点起床,还去村口和大爷们一起打太极拳呢。” 应宁扑哧一笑,怪不得每天早晨起来都见不到人。 “我听说了,听说了,现在大爷们非得等你到了才开始,你都成了人家的领队了。” 谢陆言搂着应宁说:“放心吧,老婆,我一定把身体练得强壮起来,这样以后才能照顾好你。” 应宁心头一暖,依偎在他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说,“好,你一定要强壮起来,我相信你……” 晚饭时,大力有点害羞地对应宁开口,“嫂子,我觉得那个芝芝挺不错的,你就录用她吧。” 一顿饭,关于芝芝的事情,他说了七八遍! 最后应宁真的被他搞的有些无奈,她放下碗筷,“大力哥,你这样,本来我想录用人家现在都不敢了,不然真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第239章 大力一根筋,就听到应宁说的那句“本来想录用她”,他开心的差点跳起来,“真的嫂子!你人太好了!不许反悔啊!!” 谢陆言:“……” 应宁:“……” 吃完饭,应宁站起身:“我去房间里看会儿书,你们俩把桌子收拾干净,不许偷懒哦。” 谢陆言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等应宁一转身,就把抹布扔给大力:“你收拾,我得去陪我老婆。” 大力嘟囔着:“言哥,嫂子说了要我们一起收拾。” 谢陆言理直气壮:“你没听见我老婆要去学习吗?学习多累啊,我得去伺候着。你不懂,谁让你还没老婆。” 谢陆言跑向门口,正要跟进去,发现应宁竟然把门给锁了。 “老婆,”他在门外敲着门,手里还端着杯热腾腾的牛奶,“老婆你开开门,让我进来,我特意给你温了牛奶。” 应宁在里面说:“不行,我在学习,你别进来。” 谢陆言还在敲门:“老婆,我只是想看着你学习,我保证不打扰你,真的,你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 大力在一旁偷偷乐:“言哥,你这有老婆和我这单身狗也没啥区别嘛。” 谢陆言踢了他一脚,大力嗷了一嗓子,“嫂子!言哥杀人啦!” 在房间里,应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决心不让任何事情干扰她的专注。 她稳稳地握住了笔,继续埋头于完善诊所的运营制度…… - 开业那天,艳阳高照,医馆门口挤满了乡亲,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人群围得密不透风。大红花高高挂在门楣上,应宁亲自举竿挑下了那朵大红花,寓意着鸿运当头。 现场掌声如雷,锣鼓喧天,震得耳朵嗡嗡响。 应明辉带着一队舞狮,从街道那一头浩浩荡荡地向医馆这边行进。 大力拉着芝芝的手,激动地喊:“快看快看,舞狮队来啦!” 一长串色彩斑斓的舞狮队伍从远处慢慢逼近,领头的正是应明辉,他装扮得威武霸气,颇有大将风范。 应宁也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时,芝芝左顾右盼:“姐夫呢?咋姐夫不见了?” 应宁这才注意到,谢陆言不知何时消失了。 正当大家纳闷时,队伍末尾的一只舞狮突然偏离了路线,直奔应宁而来,到了她跟前就开始围着她打转,一会儿拱她,一会儿又亲她,逗得大伙儿乐不可支。 “别闹啦……哎哟,哈哈,停停停!” 这只狮子不停地蹭着应宁,她都快招架不住了,大力正打算出手解围,突然,狮子头被掀开,露出了谢陆言满头大汗的笑脸,“老婆!开业快乐!” 大力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言哥,怎么是你啊!” 应宁也吃了一惊,不过她真是没想到,谢陆言舞狮的架势还挺像模像样的。 她不知道的是,谢陆言这段时间几乎每天四点起床,可不是去村口练太极,而是偷偷跑去武馆学舞狮,只用一周时间他就出师了,连应德昌都夸他是可造之材! 此刻他脸上的得意劲儿,别提多傲娇了! 那边,应明辉带着的舞狮队伍继续表演,而谢陆言则在应宁身边喘着粗气坐下,汗水顺着他的头皮哗哗往下流。 应宁赶紧掏出纸巾给他擦汗,刚才高兴是高兴,不看看着他现在累成这样,她都快心疼死了。 “这么沉的东西,你从那条街跑过来,你这是玩命呀。” 谢陆言眨巴着眼睛说:“老婆,我一点都不累,我刚刚,一想到能跑过来抱你,我浑身都是力气。” 哎呀妈呀,太甜了太甜了,芝芝听得贼激动,虽然她刚来不久,却已经成了谢陆言和应宁的超级cp粉。 “宁宁姐,姐夫太爱你了,你们俩实在太般配了!” “不过姐夫怎么越看越眼熟呢,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姐夫以前是不是上过杂志啊?”芝芝好奇地问。 应宁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没错,他以前是个三线演员,上过几次杂志。” 芝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真的吗?” 大力在一旁插嘴:“当、当然不是……” 应宁问他:“你咋结巴了?” 芝芝又说:“我就说嘛,要是真有这么帅的明星,我肯定记得啊。” 她可是个追星族。 应宁一边给阿言扇着扇子,一边问她:“那小芝芝,你都喜欢哪些明星啊?” 说到这个芝芝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几个男明星的名字,其中一个是她现在的偶像,她疯狂安利给应宁! 大力在一旁支棱着耳朵听着,巧的是,他还真在一次酒局上见过那位男明星,对方还给他敬过酒。 那会儿言哥投资了几个影视项目,经常有导演请吃饭,谢陆言不愿意去,基本上都是让他去。 想想那会儿言哥是事业巅峰,他也跟着牛了几次。 大力就脱口而出:“那小子啊,别看他表面光鲜,背后全靠金主撑腰,那些好形象都是包装出来的。私底下,抽烟喝酒样样来,你看到的全是表面功夫。” “你怎么能这样诋毁我的偶像?”芝芝一听就不高兴了,“你这人真是的……” 第240章 大力觉得委屈,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没诋毁他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再说了,长得帅有啥用,一个男人好不好,关键得看人品啊!” 芝芝反驳道:“有用得很呢,看着开心,多养眼,哪像你,活脱脱一香港电影里的古惑仔,让人看都看不下去。” 大力一脸委屈,不服气地说:“我可以保护你,他能做到吗?” “……”应宁和谢陆言在一旁捂着耳朵,不想听他们拌嘴。 其实芝芝是个挺逗的姑娘,她来了以后,生活都热闹了不少。 中午吃饭时,芝芝喜欢边吃边刷直播。 这天,她突然尖叫了起来! 应宁和谢陆言平时根本不看手机,跟外界处于半脱节状态,那种娱乐圈的新闻早就离他俩很遥远了,有了芝芝,这才每天都能听到点新鲜事儿。 “有什么热闹呀?”应宁看着芝芝一脸激动的样子,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今天的午饭是鸡公煲,大家围在小餐桌前吃一锅超大份,谢陆言则吃他单独的养胃餐,是他一早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应宁看着他有在好好照顾自己,真的很欣慰。 芝芝立刻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微博炸了,有个网红爆料说生了个孩子!” “而且那个网红还直接@了孩子的父亲,问他敢不敢承认哈哈哈,网友都炸了锅了。” “而且这个孩子爸还是个顶级豪门富二代,到现在还在装死中,现在网友们都在玩梗,纷纷@他恭喜当爹。” 谢陆言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这种事儿,以前圈子里那些有了种不肯认的,他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算什么男人。” 顶级豪门富二代,是京圈的还是沪圈的?别的不清楚,京圈的她倒是认识几个…… 应宁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那孩子爹是谁啊?” - 第90章 【轻松聊八卦节目片段】 主持人调侃道:“……说到像孟家这样的显赫世家,忽然蹦出一个私生子,这事在外界看来简直是爆炸新闻。但在他们的圈子里,这种事情司空见惯,通常都是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大家总以为豪门对血脉传承特别看重,恨不得每个孩子都能成为家族的接班人,但实际上,孩子的出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关键,这和家族的颜面以及商业利益关系不大。让我们来猜猜看,孟老爷子紧急从海南赶回,恐怕是担心此事会损害与许家的关系,毕竟两家的联姻计划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泡汤……” 孟子坤窝在酒店房间里,遥控器一按,电视屏幕瞬间没了声音。 真够闹心的。 手机微信不停地振动,全是些狐朋狗友发来的消息,没一个正经安慰的,都他妈在拿他找乐。 他现在就跟囚犯似的,一出酒店大门就有无数记者像饿狼扑食一样围上来。 许家老爷子更是直接找上门,说是琳琳得知事情后心情不好,病了好几天,言下之意就是要个交代。 郑千瑜那边更是急了眼,让他立马滚回去解决问题。 孟子坤整个人都要炸毛了,连小楼打来的电话都没心思接。 后来灵机一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订了张去云市的机票。 打算远离这是非之地。 孟子坤赶到云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结果发现去镇上的班车早没了。 他脑子一热,居然花了五百块坐了个拖拉机,那车本来是用来运猪饲料的,一路上颠得他七荤八素的,等晃到村口都快晚上九点了。 肚子饿得直叫唤。 前天的大雨把路面弄得坑坑洼洼的,一下车,他那双gucci小白鞋就彻底成了泥巴玩具。 这可是孟子坤头一回来乡下,除了小时候学校组织的那次学农活动,去房山农村帮农民伯伯摘玉米,他象征性摘了两个以外,这辈子他还真没这么“接地气”过。 他都不知道脚该往哪儿放。 应宁手机一响,来电显示跳出来,她连忙跑到厨房对阿言喊,“阿言阿言,阿坤哥来了,就在村口,我去接他了呀!” 他们刚刚吃完晚饭,应宁正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整理白天的病例簿,谢陆言正在厨房刷碗。 其实他也早就料到了,不出三天,丫准得跑过来。 “烦人。” 应宁听出了他话外音,乐呵呵地说:“好啦,那我就去接他喽?” 孟子坤这一路上可真累够呛,一见到应宁,激动得差点眼泪狂飙,就要扑过去给她个熊抱! 应宁灵活躲开了,一根头发丝没让他碰到。 孟子坤扑了个空,挑眉道:“怎么,嫌弃我?” 应宁笑眯眯地接过他的行李,也不说话,就领着他往村里走。 孟子坤跟在后头,东张西望的,经过池塘和稻田,月光洒下来,景色还挺美。 “你们这环境不错啊,就是路有点坑洼。” 应宁提醒他注意脚下,“确实是,不过我和阿言给村里捐了一笔修路钱,下个月就能动工了,到时候修好了路就不会这么难走了。” 孟子坤:“缺钱说话啊,哥哥赞助!” “可以呀,我记下啦。”应宁就笑,一点也不跟他见外。 孟子坤心里挺高兴的,虽然这么久没见了,但还是熟悉的感觉。 第241章 舒坦。 比他妈在北京舒坦多了。 一进门,大力正忙活着打扫院子,看到孟子坤,立刻扔下扫帚迎上来,“坤少,您来了。” “哟,大力,你也在啊。”孟子坤上下打量他两眼,穿着背心短裤的,还挺居家。 他兴奋地院子里转来转去,瞧着哪儿都新鲜。 应宁替他拉着行李箱,但他手里也拎着两个袋子,里面是他给阿言买的玩具,乐高积木和变形金刚,他寻思这玩意儿三岁五岁的孩子应该都喜欢,于是在机场就顺手给他买了。 没瞧见阿言,他欠欠地喊,“小言言,小言言,你坤叔叔来看你了!” 应宁忍着笑,说,“哎,他在厨房呢。” “哟,偷吃什么好吃的?正好我也饿了,我找他切。” 应宁带着阿坤来到厨房。 谢陆言刚把手里的碗收拾利索,正擦着灶台,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孟子坤一进门,手就不老实,直接给了谢陆言一个脑壳儿,“小傻样儿,偷吃什么呢?” 谢陆言脸色一沉,转过身来,眼神里仿佛有寒气往外冒,直勾勾地瞪着孟子坤。 “哟哟哟,这么凶?”孟子坤一边说,一边对着应宁挤眉弄眼,“丫好像胖了点哈,还是你会养!” 应宁憋着笑意,安抚即将爆发的阿言,“好了,阿言,去给阿坤哥倒杯茶来。” 谢陆言压下怒火,听了应宁的话,乖乖去烧水泡茶。 “不是,你训练的?连茶都能泡了?”孟子坤忙向应宁竖了竖大拇指! 阿言这变化也太大了! 应宁没理这茬,她问道:“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孟子坤支吾着:“这不是想你们了嘛,特意来看看。” 这时,阿言端着茶过来了,孟子坤没多想,接过来就往嘴里灌。 应宁没戳破他刚刚的话。 “这茶味道怎么怪怪的?”孟子坤盯着玻璃杯里漂浮的小圆球,嘴里还含着一颗,咬了一口,“这是啥茶?家乡特产吗?造型挺独特,就是味道怪怪的。” 应宁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那哪是什么茶叶,分明是夜明砂——也就是蝙蝠的粪便啊! 不过在这中医里是能入药的,有清热明目的作用。 她瞥了一眼阿言,用眼神斥责他胡闹。 谢陆言却在孟子坤看不见的角度偷着乐。 见阿坤哥又要倒,应宁赶紧把茶壶抢了过来说:“我再给你重新泡一壶吧,这壶茶可能是放久了,有点沉了,我给你泡点龙井,新鲜的。” 孟子坤嘴里嚼着蝙蝠粪,浑然不觉,他点点头,随后感叹起来。 “妞妞啊,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俩走了,北京真是没劲儿透了!小楼整天也见不着个人影,原先一大伙人,多热闹啊,如今就剩了我一个,我他妈天天被许一琳管得像戴了紧箍咒,都快疯球了。” 应宁只是淡淡一笑,换了个话题,“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碗面。” “还是你好,你最疼我了,妞妞,抱抱。” 孟子坤感动得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正要把脸凑过去,谢陆言抢先一步挡在应宁面前。 孟子坤拉着“应宁”的手往自己脸上蹭,一脸陶醉的模样,边蹭边说,“妞妞,妞妞……你是不是乡下活得太辛苦了,这手怎么都没那么细乎了?” 他摸了摸,不对劲,这手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一抬头,卧槽! 谢陆言薄唇微挑,逗他道,“好摸吗。” “你你你!”孟子坤一把甩开他手,他冷静下来,“不是哥们,你没事了?” 谢陆言还在那乐,他瞥了眼刚刚那个茶杯,问他蝙蝠粑粑好吃吗。 “我靠,你丫……呸呸,你丫忒欺负人了!”孟子坤反应过来,气的要跳脚。 “不是……”他缓过神儿来,“腾”地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阿言,“你什么时候好的啊?” 谢陆言搂着应宁,笑的花枝乱颤,“你猜。” 应宁让他别闹,“好啦,别逗了,他累了一天了先让他休息吧,你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我给他煮个面。” “好的老婆,亲亲老婆。”谢陆言搂着应宁,亲了一口才走。 孟子坤看着眼前的画面一脸震惊,差点爆出脏话,“不是,他怎么这么听话了?人好了,魂没了?” 应宁没理他,把锅架上,水烧开,给他下了点挂面。 “鸡蛋要吗?” 孟子坤点头,“要要要!不是妞妞,阿言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那样,好了呗。” “那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的吧?我怎么觉得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应宁问:“哪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温柔了,像个人了?欸我不要蛋清啊!” 阿坤从小吃鸡蛋就不吃蛋清的,家里做饭都单独给他炒鸡蛋,倒也不是过敏,他就是不喜欢那个味儿。 “三十岁的人了还挑食呀?”应宁没理他,还是把蛋清给他扔了进去,“禁止浪费。” 孟子坤咂摸着嘴,还在回味之前的事情,“阿言他是去帮我准备客房啊?” 应宁点点头,“那当然,总不能让你睡大街吧。” “我是说……他怎么变得这么听话了!”话刚说完,他就注意到了应宁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第242章 又是一个惊天大雷! “你、你、你……你们两个……” “嗯呢。”应宁平静地说:“我们结婚啦,证都领了。” “靠!!”孟子坤一脸不可置信,“结婚也不通知我一声?” 应宁笑着,把煮好的面条放在他面前,“快吃吧。” 孟子坤捂着胸口,夸张地说:“吃不下,突然间就没胃口了。” 他小声嘟囔着:“我说他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敢情是有了人夫味儿,啧啧。” 应宁敲了敲桌子,“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可收走了。” “吃吃吃。”孟子坤赶紧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提问,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那婚礼办了没?” “没有,我们就是去泸沽湖逛一圈,在家简单吃了顿饭。” 孟子坤点点头,“挺好,我猜我下次来,你们俩连孩子都有了。” 应宁回道:“别羡慕,你不是也有吗?” 孟子坤一听这话,差点被面条呛到,“你说什么!” 应宁掏出手机,打开了抖音,正好那位网红在直播。 最近两天,应宁跟着芝芝,几乎每天中午都会看她的直播,谢陆言还给主播刷了几个嘉年华,说是给大外甥的红包。 孟子坤一听这女主播的声音,整个人都要炸毛了,“关关关,快关了啊,姑奶奶!” 应宁关掉了手机,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怎么,后悔了?后悔你当初跟人家上'床?” 第91章 - 应宁一说完,阿坤就急眼了,“我他妈都不知她是谁,我喝多了,被她睡,她现在搞我,我他妈才是受害者!” 应宁心想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口?知道他渣,但没想到能渣到这个地步。 她瞅了他一眼,没吭声。 孟子坤一看应宁的眼神,火了,“你那是什么眼神,觉得我就是个垃圾?” 应宁摇摇头,说了句:“先吃饭,别扯这些没用的。” 孟子坤一听,少爷脾气上来,筷子一扔,说道:“那些女的跟我在一起,难道是图我这个人吗?还不是看上老子的钱?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他妈从没亏欠过谁。” “现在搞出个孩子来玩我,逼我娶她,我他妈连自己婚姻都做不了主,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说完,他瞪着应宁,“你怎么不说话了?” 应宁叹了口气,说:“你真想听我说?” 孟子坤一副混不吝的德行,破罐子破摔,“说呗。” “行。”应宁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挺直了腰板,“你真不觉得自己很渣吗?你来我这儿,难道不是为了逃避现实,自己到底有没有错,心里没底?没人说你平时玩得花,但这次玩大了,得负责。你不想承担,只想躲,还想把问题给掩盖过去。现在孩子的事情曝光了,那可是一个小生命,你逃避当爹的责任,有难处我们能理解,但你不去想办法解决,反而装死逃避,我真的同情不了你。如果你是来找我和阿言求安慰的,对不起阿坤哥,我也只能给你煮碗面。” “还有呢?”孟子坤气吼吼的。 应宁心想,既然开了头,干脆就直说吧。 “你平常对待女性的态度就很不尊重,总喜欢把与女性的交往归结为拿钱买乐子,完全不顾感情这回事儿,也从没想过自己该负什么责任,这就是你遇到问题就想着躲的原因。” 孟子坤被这话激怒得不行,他坐在那儿,胸膛起伏,气得喘息连连。 应宁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他听了不会高兴。 “算了,快吃吧。” 他那倔脾气又上来了,“不吃!” 应宁就说不吃拉倒,她也没给他收拾,都来乡下了还惯着他的少爷脾气? 她以前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他们一个个的才这么多毛病。 “自己收拾。”应宁擦了擦手,离开了厨房。 孟子坤没想到应宁真就这么走了,不但没安慰他,还把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他气得不轻。 大老远跑来找她求安慰,结果被她数落了一顿,面子挂不住,面也没吃,硬是有骨气地甩门就走。 大力看他出门,连忙喊,“坤哥,您要去哪儿,天都黑了,这里您人生地不熟的,别乱跑啊!” 但孟子坤没理他,一个人憋屈地出门了。 - 大力赶紧跑去告诉言哥。 “言哥!嫂子!坤哥走了,你们快出来看看吧!” 谢陆言刚听应宁说了厨房的事儿,自然是向着老婆这边的。 “丫还闹上了?”枕套一扔,被单也懒得给他铺了,“甭管他!” “哎呀……可能是我刚刚话说重了点,算了,我去找他吧。” 应宁从柜子里翻出手电筒,就准备出门。 谢陆言连忙拉住她,心疼道:“你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去找他。” 其实他也是个外村人,住了这么久了村里人还没认齐呢,别说路了,应宁担心到时候他也丢了,干脆就说一起,“把大力也叫上,阿坤哥应该走不远。” 于是,三人一块出了门,在村子里找阿坤。 “阿坤哥!” “坤子!” “坤少!” 眼瞅着快到十二点了,依然没见着他一点人影儿。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关了灯,偶尔传出几声狗吠。 第243章 路上一个人影儿都见不到。 本来以为他只是赌气,到家门口转悠转悠吓唬他们一下,没想到整个村里几乎都转遍了,还没找到他人。 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他知道坤子打小就怕黑,上高中之前,睡觉基本都是不关灯的。 所以这会儿谢陆言是真有点急了,“黑灯瞎火的,丫疯了吧!” - 孟子坤心里头不痛快,就想着上山去溜达溜达,散散心。 应宁家后头正好有条小路,能直接走到山顶,她还在那路口种了好多花,一到晚上,月光一照,漂亮得很。 孟子坤一看,嘿,这地方挺吸引人的,就想着上去看看,说不定心情能好点儿呢。 结果走着走着,就到了半山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了,上不去也下不来,心里那个急啊,他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求救,结果一看,手机早就没电了,跟他妈块板砖似的。 这荒山野岭,四周黑漆漆的,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熊啊狼啊的故事,吓得他腿都软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前跑,生怕被什么东西给逮住了。 结果,被树根绊了个狗啃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晚上山里的气温低得吓人,他冻得瑟瑟发抖,天上乌云密布,什么也看不见。 也不知道是自己吓自己,还是真有那么回事,他好像听到了熊吼,吓得赶紧躲到一块大石头背后,差点儿哭出来。 咱家坤少一辈子哪遭过这罪啊。 平时打架斗狠他可是一点都不怵,偏偏就是怕这黑灯瞎火的,这下可真把他给吓坏了。 心里头那个后悔啊,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刚才没跟妞妞吵那一架,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他是又冷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在大石头后面坐下,靠着它,盼着有人来救他。 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 忽然,他听见了脚步声,吓得他一个激灵,以为是熊瞎子出来找吃的了,赶忙用稻草把自己的脸给遮住,装死。 直到手电筒的光从稻草缝里透进来,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妞妞和阿言,这才猛地从稻草堆里蹦了出来,满脸泪痕,像个小孩子冲过去一样紧紧抱住了阿言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妞妞、阿言,你们终于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谢陆言差点给他一脚,“丫胆子肥了啊,敢离家出走,还敢爬野山?” 应宁见他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蹲下身子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刚刚在厨房的争吵就谁也没再提。 孟子坤抱着谢陆言的大腿不放,跟没骨头了似的,谢陆言想拉他起来,结果他站都站不住。 应宁觉得他不劲儿,赶紧摸了摸他额头。 烫得像火烧! 她连忙把手缩回来,“你发烧了!” 孟子坤一听自己发烧了,哭得更厉害了,“我就说我怎么浑身没劲儿,这么难受呢,原来是发烧了,呜呜呜,我他妈的太惨了!” “德行。”谢陆言话不多说,蹲下身就要背他。 “你、你这身体扛得住吗?”孟子坤犹豫了一下,不太敢上去。 “扛不住也得扛,难道你还想在这山上过夜?”谢陆言作势就要起身,孟子坤就噌的一下跳到他背上,“那就有劳你了,阿言!” 谢陆言背着孟子坤下山,应宁在前头给他们照亮。 趴在谢陆言背上,好有安全感,孟子坤心里暖烘烘的。 他轻轻蹭了蹭阿言的脖子,突然来了一句,“你以前没背过小楼吧?” 谢陆言差点给他扔下去! 应宁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无奈地摇摇头。 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因为前一天下过雨,所以山路变得湿滑难行,谢陆言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但越吃力,他却把坤子抱的越稳,没让他受到一点颠簸。 孟子坤瞧着他汗都出来了,心里酸酸的,感动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他抬眼望向一路在前头默默领路的应宁,也想要跟她认个错,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只好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找台阶下,“我那个,我可不是生气乱跑的,我是想上山看星星来着。” “今天天儿这么阴,哪来的星星?出门忘带脑子了?”谢陆言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孟子坤嘟囔着:“我哪知道山顶上还有这么多乌云啊,我就想看看星星嘛,不行吗!” 应宁默默地在前面走着,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心血来潮,跑到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 她奋力爬上去,然后举起手电筒,对着天空用力挥舞起来,交替按着手电筒的开关键,夜空仿佛被点亮了一般,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谢陆言默契地停下脚步,轻轻晃了晃后背:“抬头看。” 孟子坤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中,那些由手电筒光线构成的光点正在闪烁,仿佛真的星星一般。 “你的星星,好看吗?”谢陆言嘴角轻轻翘起,目光同样温柔投向夜空,仿佛那闪烁的星辰也映在他的眼眸中。 孟子坤愣了一下,随即搂紧了谢陆言,脖子用力向上伸,凝视着那闪烁的光点,眼眶瞬间就湿了。 第244章 以前,他曾不惜花费重金为女人制造人造流星雨,而这一次,却是有人为他点亮了属于他的星星。 他鼻子一酸,哽咽着说:“好看,真的太他妈好看了。” 回到家后,阿坤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应宁赶紧给他喂了退烧药,还煮了碗热腾腾的姜汤让他喝下。 谢陆言看着应宁忙碌的身影,对她说:“今晚我跟他睡吧,老婆。这小子折腾你一晚上了,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应宁笑着点头,心里明白阿言是担心坤子高烧反复,需要人照顾。 否则她也不会放心离开,毕竟得时不时过来看看他。 然而,阿坤显然没get到他的意思,一脸嫌弃地说:“老子成年后就没跟男人睡过了!” 谢陆言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啊!” 应宁笑着打圆场:“好啦,那我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谢陆言还不忘撒把狗粮,搂着应宁亲了一口,“老婆晚安”。 应宁走后,两个人关灯上床。 坤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鼓起勇气对谢陆言说:“阿言,你帮我跟妞妞说声对不起,晚上我不是故意跟她吵架的。我就是觉得被她训得没面子,不知道怎么开口道歉。” 谢陆言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回应:“你要是故意的,我现在早把你丢出去了。” 坤子松了口气,嘿嘿笑了,“还是你懂我。” 孟子坤因为身体不适,辗转反侧睡不着,就总想找点话题聊聊天,“阿言,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谢陆言呼吸均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开心,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比在北京还要开心?” “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开心。” “那你那时候是在装的吗?” 谢陆言沉默不语。 “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宁愿装傻。”孟子坤越想越佩服谢陆言,“要不然你教教我,怎么装傻,我也干脆留在乡下不回去了。” 谢陆言嘴角微扬,淡淡地说:“你不用装。” 坤子不解地“啊?”了一声,谢陆言翻身背对着他,“你真傻。” “你丫——”孟子坤挥拳想打他,却没真的下手,他胳膊垂下,突然间笑了起来。 他嘴角上扬,拿起手机,打开闪光,拍了一张和阿言背靠背的照片,发给了小楼,醋他:“猜猜我在哪儿。” 随后,他便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还不到六点,谢陆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动静吵醒了孟子坤,他不耐烦地说:“这么早,你去喂鸡啊?” “练太极。”谢陆言一边穿衣一边说,“还得给妞妞做早餐,然后去药铺开门。” 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习惯。 孟子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侧过身,抱着枕头,注视着谢陆言: “阿言,你他妈真变了。” 谢陆言系好鞋带,站起身整理好他的被子,笑着回应:“每个人都应该认真生活,一辈子那么长,我们以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难道真要一辈子那么过下去吗?我现在是重生一次的人,所以决定做个好人,热爱生活,还有我的老婆。” 孟子坤静静地听着,没有言语。 “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锻炼身体吗?” “什么啊……” “备孕呗。”谢陆言一拍脑门,欠欠一笑道,“哦对了,我忘了你不用知道了,哈哈,我先走了。” 孟子坤:“他妈的,滚吧。” 说完,他一头扎进被窝,继续大睡。 第92章 - 睡到十点多,孟子坤被饿醒,爬起来找饭吃。 塔拉着人字拖,顶着一头鸡窝毛,到院子里慢悠悠地转了两圈,喊了几嗓子。 没人回应。 院子里空荡荡的,应宁阿言大力都去了药堂,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倒也挺入乡随俗,就着院子里的水龙头洗了把脸,水池旁边摆放着应宁提前给他准备好的牙刷牙膏,上面架子上搭着一条新毛巾。 他擦干了脸,用凉水漱了漱口,对着镜子用手往后抓了抓头发,弄了个装逼的造型,收拾好自己,开始踢踢踏踏往厨房去。 小蒸笼里还热乎着他们临走时给他留下的早饭,有蛋饼、玉米、八宝粥、几块酱牛肉和一碟小菜。 孟子坤饿得不行,站着就把早饭吃完了。 吃完后,他看到水壶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应宁的字迹——“饭后吃药”,旁边有个小纸盒,里面装着七八粒中药丸。 虽然不知道这药具体治什么的,但他相信妞妞,吃了饭就着水就把药丸都吞了。 磨蹭到快中午,人还没回来。 桌子上放着把钥匙,他看了眼,抓上钥匙出了门。 刚走到村口,就和一小姑娘套上近乎,人家正要开电动车去镇里,结果丫直接就坐人姑娘的后车座上,恬不知耻地搂着人家小腰,一路上谈笑风生地晃荡到了镇上。 溜达溜达就找到了【济宁药堂】 今天药堂里人还挺多,大门口的人流进进出出的,门口竖着块亮闪闪的亚克力牌子,上面用彩笔写着“清凉祛湿茶饮,免费派送中”几个大字 药堂门口,一名穿着白衬衫、围着药房围裙的女孩正忙着给过往的路人发放免费茶饮。 第245章 那袋子沉甸甸的,看起来装了不少。 孟子坤跟着人群排队,轮到他时,也伸出了手,芝芝笑眯眯地把茶包递给他,小手滑溜溜的,和他的掌心微微碰触,那叫一个细嫩。 孟子坤意犹未尽的,接过茶包后不但没收手,反而又伸出一只,还往前迈了一步,直接把芝芝给挤到了柜台后面。 他故意低下头,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点调情的意味说:“我还要。” 芝芝一抬头,就被他那张风流痞气的脸给迷住了,瞬间犯了花痴。 她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支支吾吾地说:“每、每个人只能领一包的。” 孟子坤一听,更来劲了,低头凑近她,轻轻吹了口气:“你们老板怎么这么小气啊?” 芝芝一听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抬头反驳:“我们老板才不小气呢,这些都是她自掏腰包给大家的。而且她经常发,只是每个人确实只能领一份。” 孟子坤一听,心里觉得有趣,继续逗她:“那你们老板这么好,我多要一份怎么了?要不你偷偷给我,别让你们老板知道?” 这会儿应宁正在楼上诊室忙得不可开交。 她刚给一位患了胃病的大叔做完针灸,后面还有好几位病人在排队等着。 她喊了半天芝芝,发现门口没人应,急得又喊阿言,结果还是没人。楼上没了人管,乱糟糟的。 而芝芝这会儿正在楼下和孟子坤打情骂俏呢。 她羞红着脸往回拽孟子坤手里的药包:“真的不行呀,说好了每个人一包的,被老板知道会骂我的……” 孟子坤痞笑着,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嘛,我就想喝两包,这么热的天,你都不心疼我啊?” 就在这时,大力扛着新采购的药材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白色跨栏背心,胳膊肌肉绷的紧紧,累的满头大汗。 一进来,他就看到柜台前那暧昧的一幕,心中猛地泛起一阵酸楚,但想到坤哥的身份,自己只是个粗人下人,只能闷闷地喊了声“坤少”,然后扭头去了药房。 芝芝没注意到大力,但听到他的声音后,有些意外地看着孟子坤:“他怎么喊你坤少?你们之前认识吗?” 孟子坤笑了笑,没正面回答。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动静,好像有人在闹事,大力第一个冲了上去。 …… 中午休息。 应宁把大伙儿都叫进了办公室,准备开个会。 孟子坤也想跟进去,但被应宁黑着脸拦住了。 “我们内部开会,你外面候着。” 阿坤一听不高兴了,“把我当外人?” 应宁没理他,直接关门。 办公室里,大力、芝芝和阿言三个人紧张地站成一排。 应宁走到办公桌后,气得敲了敲桌面,“你们三个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吗?一个一个地说。” 谢陆言先开口:“老婆,我错了……我……”应宁抬手制止了他,“待会儿再轮到你,你现在先闭嘴。” 她转向大力,“大力哥,你先解释一下。” 大力往前迈了一步,垂头晃脑地认了个错,“我错了嫂子,我不该动手,但是嫂子,那人明显是来找事儿的!咱们开的是中医诊所,他非要开西药,这不是明摆着来砸场子吗!我看他还骂你,一时冲动就……” 应宁严肃道:“他骂我确实是他的不对,我已经报警处理了。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动手打病人啊大力哥。” 刚刚他一上来,就给那闹事儿的按在了地上,挥拳头就要砸下去,幸好当时人多阻止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大力小嘟囔,但明显就是不服气的样子。 他今天脾气特别暴躁,应宁其实也看出他状态不对,也能猜到原因,她无奈叹了口气,准备去审下一个。 轮到芝芝。 应宁绷着脸问,“芝芝,上午楼上那么忙,你去哪儿了?” “我……我在门口发清凉饮呀……“ “总共才三十袋,你发了半小时还没回来,芝芝,咱们以后对待工作能不能更尽责一点?” 芝芝低下头,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应宁看了看门口,提醒她,“外面那个,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芝芝微微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说,“可是他看起来挺帅的,也很幽默,我觉得他人不错呀……” 应宁真的要被气晕,“妹妹,你才认识他多久就不错?半小时都没过吧。” 她也是真服了,某人撩妹是有一套。 她看了眼大力沮丧的表情,摇了摇头,又对芝芝说,“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芝芝这才反应过来,“嗯,好像确实有点眼熟,可能是帅哥都长得差不多吧?” 应宁一拍脑门,天呐,她怎么招了个花痴啊? 谢陆言在一旁幸灾乐祸。 应宁瞪了他一眼,“还有你!”谢陆言立刻正色,“老婆你说,老婆我听。” “店里那么忙,你跑到哪儿去了?楼上楼下都找不到你。” 原本谢陆言该在一楼维持秩序的,结果却被门口的小流浪猫吸引了,跑去追猫了…… “对不起老婆...我保证以后不再擅离职守。” 应宁不想再看到他们三个,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自己反省一下,都出去吧。” 第246章 大力和芝芝离开后,谢陆言没走,等门关上,他来到应宁身后,帮她揉肩。 “老婆,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 应宁叹了口气,说:“跟你没关系。” 谢陆言猜测是不是因为阿坤,“那我把坤子赶走?” “也不是因为他。” “那到底怎么了,老婆,你告诉我。”谢陆言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应宁低头不语,但其实他能感觉到她的压力和疲惫,“力不从心?” 应宁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慢慢来老婆。”谢陆言心疼地抱住她,耐心对她讲,“老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可以一下子做到完美,我相信以后会更好。” 他给她擦掉眼泪。 应宁靠在谢陆言身上,抽了抽鼻子,“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爷爷,他以前一天要看一百多个病人,以前我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真的很辛苦。” 谢陆言摸摸她的头,“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应宁抬起头,“进。” 芝芝进来,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想请半天假。 应宁一脸疑惑,“为什么?” “坤少说想去附近景区转转,他人生地不熟,说想要我带带他,给他当半天导游……” 应宁:“……” 谢陆言按住她,让芝芝先出去,“我去把坤子叫来。” 没一会儿,孟子坤吊儿郎当地走进来,在办公室四处张望,坐在椅子上嬉皮笑脸。 “这地方真不错,我考虑也在这儿买块地,开个民宿怎么样?” 谢陆言和应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没有立即回应。 孟子坤翘着二郎腿,瞧着他俩奇奇怪怪的,问道:“怎么了?” 谢陆言正要说话,应宁便拦住了他,微笑着对他说:“阿坤哥哥,你能不能赞助点经费呀?” 孟子坤挑了挑眉,“做什么?” - 应宁住的镇子周围都是山,山上有不少村子,条件都挺苦的,跟镇子里的那些条件好的村子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有一次,应宁接诊了一位在山上支教的老师,这位老师在庙子山的一所学校授课,她向应宁描述了山上卫生所的简陋状况,说那里破破烂烂的,村民病了大多都硬抗,实在扛不住的才会选择下山来看病。 当天,应宁提前结束了工作,随同这位老师一同前往山上。经过约三小时蜿蜒崎岖的山路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半山腰的庙子小学。 学校仅有的两位支教教师常年驻扎于此,负责教授三个年级共二十余名学生。 随后,应宁参观了山上的诊所,当她亲眼见到诊所的环境时,感到很震惊,没想到在现代社会中竟还有如此落后的医疗条件,不说和城市相比,哪怕和山下的村庄相比,也是天差地别。 支教教师吴多多当时正要去学生家中进行家访,于是应宁就跟她一块儿去了几户人家,和村民聊了聊医疗健康的事儿。 后来她发现大家好像什么都不懂,就连被猫狗咬伤怎么处理这类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下了山,她把这些事告诉了阿言,当晚她就和阿言一起做了个决定——定期上山给村民们搞健康教育。 那时候,谢陆言还出了个主意,说既然要做,不如就做到最好,以后每周上山一次,不仅普及医疗知识,还可以为村民组织一些文化娱乐活动。 “怎么组织呀?” 谢陆言就说:“放电影怎么样?每周五晚上,我们在小学校里组织村民观看电影,而在放映前,你可以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讲课。” “行呀。”应宁笑眯眯的,觉得这主意挺好,跟吴老师一商量,就开始忙活买设备什么的。 这周是头一回上山放电影加科普宣传,应宁本打算今天下班后就和谢陆言去市里挑挑放映设备,顺便给孩子们买点文具和医药包。 结果金主就出现了。 第93章 孟子坤一听,成啊,做慈善他喜欢,当天就跟着应宁和阿言一起去了市里,给小朋友们买了一车的礼物。 转天中午,几个人就开车上了山。 正好赶上课间休息,孩子们都在操场上玩游戏,车一停,小朋友们就全都围了上来,兴奋得活蹦乱跳的。 应宁刚下车,就被个小丫头拉着手问是不是新来的老师。 看到卸下的书本和文具,孩子们可激动了,欢呼着,开始往教室里搬东西。 吴老师感激地说:“谢谢你们,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应宁笑眯眯地指了指一旁的孟子坤,介绍道:“谢谢他就好啦,这位才是真正的大佬。” 孟子坤刚要说甭客气,吴老师就把小朋友们都喊了过来,让大家对他说声谢谢。 “谢谢叔叔!” 小家伙们还对他鞠了一躬。 他是第一次见这阵仗,笑的嘴都咧成了花儿。 怎么说呢,感觉是真好。 吴老师走过来说:“谢谢您,孩子们都很喜欢您。” 孟子坤还得意上了,“我这人天生就受欢迎。” 应宁也笑:“没错,他天生就招人喜欢。” 有个小姑娘抱着孟子坤的大腿问:“叔叔,你从哪来呀?” 第247章 孟子坤笑呵呵地说:“我从北京来哦。” “北京是哪呢?” 孟子坤走到黑板前,画了个地图,在鸡脖子那标了个点:“就是这儿。” 孩子们都围过来,让他讲讲北京的事。 吴老师说:“既然孩子们这么喜欢你,要不你给他们上一课吧?” 孟子坤听着还挺新鲜的,就说成啊。 应宁摇头笑笑,不再管他,跑去和阿言一起搭台子。 过了一会儿,吴老师过来问他们,“需要找村民帮忙吗?” “不用。”大力一个人就快把台子搭好了,谢陆言其实也没怎么出力,就指挥大力干活。 应宁拉了拉谢陆言,“咱们去把医疗包也搬下来吧,你能行吗?累不累?” “不累,你不用管,我来搬。”谢陆言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到一边去休息。 应宁拗不过他,只好和吴老师回到办公室聊天。 到了午饭时间,孩子们还在和孟子坤在教室里玩,里面闹哄哄的,好像在做游戏。 这时,吴老师提着半箱乳酸菌牛奶和一包麦片走进了教室。 她将手中的物品递给孟子坤说:“孟老师,能请你帮忙分发一下午餐吗?每个孩子一瓶牛奶,然后在牛奶里加一小把麦片。” 孟子坤看了眼,挺惊讶的,“就吃这个?能吃饱吗?” “能的。”吴老师说,“如果饿了,孩子们晚上回家还可以吃土豆。” 她没多解释,也许他们不懂,这已经是孩子们最好的午餐了,牛奶还是国家项目赞助的,确保山区的孩子每天都能喝上一袋奶,否则他们中午根本不吃饭。 应宁见状,主动提出:“我来帮你吧。” 孩子们迅速排好队,应宁发牛奶,每发一瓶就拿剪刀在开口处剪开一个口子,孟子坤抓了一把麦片,摸了摸,跟渣似的,质量很差,他不情不愿地放进牛奶里,孩子们却一个个地开心极了。 孟子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等下一个小朋友过来时,他使劲多抓了一把,吴老师眼看着他把三天午饭的量都发出去,心里有点无奈,但也没有阻止。 孩子们的小手脏兮兮的,穿着破旧的衣服和鞋子,在台阶上喝着营养不足的牛奶和麦片。 孟子坤看着孩子们津津有味地吃着,心里就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他原本就是图个新鲜,想着来山上找点乐子,毕竟贫困山区什么样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亲眼见到,心里还是会有点感触。 晚上,大家开始忙活起来。 应宁忙着调试投影仪,大力则跟着老师挨家挨户地去通知村民稍后来学校看电影。 学生们早早就搬着小板凳在操场上坐好了。 不一会儿,操场上就热闹起来,山上几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来了,连九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也来了! 等人都到齐了,应宁让谢陆言把健康宣传的小册子发给大家,然后她自己走上台去,开始给大家讲健康知识。 阿坤就坐在最后一排的小板凳上,盯着应宁。 这时候,突然有个小女孩跑到他身边,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小女孩穿着破旧的黑色裙子,上面零星沾着泥土,不小心还把他的裤子弄脏了。 孟子坤倒也没推开她,反而笑着伸手抱住了小女孩。 让她依偎在自己腿上。 电影终于开始了,是部搞笑片,《举起手来》。 一开始就是个让人捧腹大笑的镜头,小女孩趴在他怀里笑得咯咯的,周围的人也被逗乐了,笑声不断。 孟子坤其实已经看过这部电影好几次了,念书的时候每次学校军训或者学农的时候都会放,但他看着小女孩这么开心,自己不知怎么的,也莫名其妙地高兴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羊角辫,问她:“第一次看电影吗?” 小女孩眼睛笑得弯弯的,盯着屏幕点了点头。 孟子坤又看了看周围,感觉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很少见到中年人,他轻声问小女孩:“你爸妈没来吗?” 小女孩的笑容淡了一些,小声说:“我没有爸爸,我从出生爸爸就抛弃我了……妈妈...妈妈因为艾滋病去世了。” 一旁的吴老师听到,怕他误会,探过身来连忙解释说:“她很健康的,你放心。” 孟子坤嘴角僵硬了一下。 他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把她更紧地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口袋里还有颗棒棒糖,就拿出来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糖,开心地吃了起来。 吴老师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说:“这边很多小孩出生就没有父母的,有的父母坐牢了,有的把孩子抛弃了,还有的孩子生下来就有病。像她这样健康的,其实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没有办法,不负责任的父母太多了……” 孟子坤眼睛恍惚地盯着前面,半响才说了句是啊,“不负责任的父母真的太多了……” 后面电影他没再看,一个人远离人群,到学校后面的山坡上抽了根烟。 今晚天上的天气特别好。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他就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 过了一会儿,谢陆言拉着应宁的手,两个人悄悄地来到山坡下,见四下无人,谢陆言便捧着应宁的脸颊吻了吻。 第248章 应宁想推开他,但是没成功,最后也搂住了谢陆言的脖子,两个人就这么没妞没臊地亲了起来。 孟子坤坐在山坡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眯眼看着他们。 这俩人亲了得有十多分钟了,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孟子坤觉得有点无聊,就随手捡起一个小土块,朝他们那边扔了下去。 …… 在学校留宿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几个人便启程下山了。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那天在孟子坤怀里看电影的那个小姑娘追上了他们的车,递给他一包腊肉。 这可是他们家只有在节日里才会享用的美食。 看他明显愣了一下,吴老师在一旁说:“收下吧,孩子的心意难得。” 孟子坤心里突然酸了起来,上车后,他就戴上了墨镜,仰着头,一路话也不说。 怀里紧紧抱着那包腊肉。 他给吴老师所在的支教组织转了一笔钱,具体是多少,连应宁都不清楚。 但吴老师后来打来电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说这笔钱足够资助三个年级的学生一直到大学毕业。 所以应宁猜测他应该是捐了不少。 这次经历对孟子坤触动极大,但至于到底是什么触动了他,应宁其实并不了解。 无论如何,她的目标算是实现了。这次上山,她有两个目的:一是来做健康教育的宣传讲解;另一个则是为了让这位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见识一下人世间不同的生活面貌和人间百态。 毕竟他从小就是个公子哥,应宁从没奢望过他会彻底改变。她只是希望他能够多一些体恤他人的心,却没想过他会把这些事情真正放在心上。 那天从山上下来,一路颠簸,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晃悠到山脚。 一到了平地,应宁脸色就不对劲儿了,忽然胃里一阵翻滚,他猛地推开谢陆言,同时大力吓得一脚刹车。 应宁推门就冲了出去,到路边吐了起来。 谢陆言也立刻冲了下去,紧张地站在她身后,不停为她拍背。 孟子坤随后也抱着矿泉水冲了下去,拧开瓶盖,忙给她递水。 应宁喝了口水,稍微漱了漱口,看着他们一个两个全都一脸担忧,她摆摆手说:“没事儿,估计路上颠簸的,胃口有点难受,现在好多了。” 大力忙说他的锅,“嫂子,要不咱们去医院瞅瞅吧?” 孟子坤:“妞妞自己就是大夫,去什么医院?” 大力一听,也是,自个儿瞎操心了。 回到车上,谢陆言跟护宝似的,手拉着应宁不放,眼睛都快粘她身上了。 应宁笑着问他:“怎么啦?还在担心我呀?” 谢陆言看着她那小样儿,心疼得不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是抱着不撒手。 心疼,能不心疼吗?刚才都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应宁看他这么紧张,就说:“我去医院看看的话,你能放心了吗?” 谢陆言一听,立马点头,大力也是,油门一踩,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一顿忙活,验血拍片,俩大男人寸步不离跟着她,抽血的时候,比应宁自己还紧张,生怕针头扎疼了她。 结果一出来,什么事儿没有,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可医生又开了张单子,说是要进一步检查,应宁交了费,看到那上面的项目时,心头沉了一下。 谢陆言问她怎么了?她恍惚了一下,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告诉他。 等结果的时候,应宁心里跟打鼓似的,算了算日子,总觉得不应该呀…… 结果报告一出来,她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敢相信—— 她竟然怀上了宝宝! 谢陆言看她愣在那里,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以为她查出什么严重的病,赶紧抢过报告,紧张兮兮地瞪大眼睛看上面写的什么。 起初,他还一头雾水,只看到一堆数字,有个箭头往天上指,心里正盘算着怎么给老婆打气。直到他看到临床诊断旁的“妊娠状态”四个字,才突然间明白过来。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应宁,好像整个宇宙都亮堂了,天旋地转,手脚都不听使唤,心跳加速,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兴奋得快炸了。 应宁这时也缓过神来,噗嗤一笑,主动拉住他的手,轻轻一握。 “傻瓜,你马上要当爸爸了。” “我……我要当爸爸了……我真的要当爸爸了……”谢陆言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红红的,一把搂住她,激动得差点把她转晕。 孟子坤跟在后面,捡起落在地上的报告单,不开玩笑,这种单子真的假的他见的多了,只扫了一眼就看懂了结果, “卧槽!”他简直比谢陆言还激动! 孟子坤二话不说,张开膀子就冲了过去,一把将阿言和妞妞搂在怀里,嘴里兴奋地嚷嚷着:“有了有了!妞妞真有了!” 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远远躲开,心想:好家伙,这三个人是不是有大病啊? 没见过这么抓马的场面 第94章 宝宝七周了。 她竟然自己都没有发觉。 可惜医生说宝宝的心跳有些微弱,听起来不是很好。 她自己也是医生,时常给自己把脉,大抵知道肚子里的宝宝个什么样的情况。 所以,当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也是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的。 第249章 如果能健康、平安的生下来,她自然是感激。 但若是遗憾不能,她也不会去埋怨任何。 毕竟,这个宝宝的到来,实际并没有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她是这样想着,尽最大努力去保,心态平和,可谢陆言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虽然他不说,但是应宁能看出他很难过。 听到宝宝的情况不妙,可能是遗传父母体质的原因,虽然医生没有明说,但是她的妞妞身体那么好,还会有谁,把不好的基因遗传给了宝宝。 有一次午睡,他侧身抱着应宁,在她背后偷偷地哭了。 应宁安慰他没事的,“好好养,宝宝一定会平安出生的。” 他闭着眼吻她的唇角,甜甜咸咸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哽咽说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可他又有什么错呢?应宁轻轻哎了声。 抱他在怀里,哄着他,像哄一个大宝宝。 他用脸颊蹭她的额头,再温柔不过的动作,并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照顾妞妞,一定要让他们的孩子健康出生在这个世界。 出院后要保胎。医生建议她多休息,尽量避免劳累或剧烈运动,尤其是在孕期前三个月。 应宁不舍得完全停掉药堂的工作,每天便改为上午出诊三个小时。 好在之前她高薪聘请了一位老中医,也是她爷爷曾经的同事,她不在的时候,药堂有老师坐镇,她也算是放心。 阿坤这段时间手机都快被打爆,其实他本该这周回去的,但是因为应宁查出身孕,这厮又突然不走了。 好像打算长期赖在这里一样。 “我要留下来照顾妞妞!” 谢陆言大嗓门,“我老婆怀孕,你丫照顾个屁?” “你老婆怎么了!我还是孩子干爹呢,再说你丫个病怏子,能照顾自己就不赖,还想照顾好妞妞?照顾个屁!” 孟子坤比他嗓门还大。 应宁:“……” 不过他留下来,倒也不是没用的。 应宁喝中药养胎,熬药煎药是个体力活,那么热的天,小炉子旁一坐就要两三个小时,还要闻着苦药味儿。 可他却一点都不嫌弃。 往往煎药开始,就已经搬着小马扎和阿言挤在了一起,两个人一人握着蒲扇,一人抓着勺子,一丝不苟地守着药炉。 天热了,还学着自制冰镇西瓜汁给她喝。 阿坤专门从集市上挑来的圆溜溜的大西瓜,徒步到两公里外的小溪边放在溪水里滚上几轮,再抱回来从中间一刀切开,水灵灵的瓜瓤给她挖出来,放在碗里捣成汁,再插上吸管巴巴地喂到她嘴边,据说这样比用冰箱冰镇出来要健康。 谢陆言戚,十分看不上他的西瓜汁。 他给妞妞做酸梅汤。 特地从药房拿回来的乌梅、甘草、陈皮、桑葚、洛神花什么的,熬了一大锅,出锅后晾凉,再加入几颗冰块。 冰冰凉凉,酸酸爽爽,十分可口。 大力看着都吞口水。 “言哥,我发现你越来越厉害了……” 谢陆言说废话,他的老婆当然是要自己疼了! 不止酸梅汤,还有各种各样的营养餐,都是谢陆言精心研究菜谱之后做来的。 阿坤蠢蠢欲动,就什么都要和他比一下。 有一天,大力急匆匆地跑来找应宁。 “不好了嫂子,厨房、厨房要炸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分别端着自己做好的“营养餐”,跑进来给她吃,还一定要她说谁做的好吃。 应宁看着面前的两份“黑暗料理”,摸着自己的肚子,哪个都不敢吃。 就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应宁竟然幸运的,平安度过了三个月。 那时,她的腹部已悄然显现了温柔的隆起,每到晚上,谢陆言便依偎在她身旁,侧身躺下,将耳朵轻轻贴于她渐渐圆润的肚皮之上。 他闭着眼,嘴角微扬,幸福地捕捉着那细微却日益强劲的心跳声。 那是有力的、充满生机的节奏,昭示着一个蓬勃生长、愈发坚韧的小生命正在她的体内茁壮成长。 那是他的宝宝,也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回到云市后的日子,谢陆言觉得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幸福,更幸福更幸福。 到了产检的日子,检查结果出来,果然如应宁预料,宝宝的情况变好了。 “太好了,咱儿子没事了!” 医生办公室里,孟子坤兴奋地一拍桌子。 医生汗颜。 谢陆言眸光幽幽扫过去,“咱什么?” “儿子啊!哦不对,也有可能是女儿哈,女儿好啊,女儿我也喜欢!” 应宁:“……”她该怎么给医生解释,他们三个,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关系…… “你儿子在这儿!瞧瞧,都会喊爸爸了!”谢陆言把手机丢给他,叉腰笑。 手机里正在直播,一个奶呼呼的小家伙,正在对着镜头和粉丝姐姐们打招呼。 搁以前,孟子坤一看到这画面一定会炸,像是应激反应似的,整个人都毛了。 以前特抗拒,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他竟然拿起手机真就那么看了两眼。 …… 小楼接到应宁电话的时候,正和却却在一起。 胎儿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应宁这才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他。 第250章 小楼听了倒没怎么吃惊,大概觉得这是早晚的事儿,他挺欣慰的,也为她和阿言感到高兴,并嘱咐她照顾好身体。 反而却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不是吧……阿言哥哥那样……他们两个都能怀孕?” 她还不知道阿言“恢复正常”的事情,小楼没跟她说,也没打算跟她说。 毕竟她要是知道了,整个北京几乎就人尽皆知了。 她忍不住,还是给应宁打了个电话。 应宁刚刚吃了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接到她电话,很开心。 她慢慢坐在树下,一边休息,一边和她通电话。 院子正中的小饭桌还没收走,阿言和坤子两个人正在切饭后水果。 甚至还比赛摆盘,看谁摆的好看。真的很幼稚。 连大力都看不下去,摇摇头闪到了一边。 却却在电话里说:“姐姐,阿言哥哥又照顾不了你,你一个人能行吗?不然我让我哥过去照顾你吧?还能帮你照顾阿言哥哥。” 吓得应宁忙说别! 两个她都已经崩溃了,再来一个,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美妙的画面。 却却挂了电话,还是不放心,就把应宁的情况故意和小楼说的很严重。 “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呢,怎么办呢,宁宁姐姐一个人,还要照顾阿言哥哥,真怕她照顾不好自己啊。” 小楼皱了皱眉,虽然知道阿言已经没事儿了,但是应宁没和他说过孩子的问题,他也才刚知道,想了一会儿,做了决定。 “我过去一趟吧,看看他们。” 临走时他交代却却,“你暂时帮我照看一下乐乐。” “行呀。”却却说没问题。 小楼走的那天唐优送他到机场,还送了应宁一份礼物拜托他带去。 是一本早教书。 “谢谢你。”小楼把手收进袋子,又把却却的手机号存进了她的手机里。 “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就找她,她是我妹妹,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唐优笑着点点头,开心地和他摆手,催促他快进安检。 飞机上,小楼闲来无事,突然想起了那本早教书。 随手翻开书页时,忽然就想到某晚和父亲在书房谈话,父亲讲给他的一个小故事。 那是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可能也就三四岁,妞妞还住在谢家,那时候却却经常跑去谢家找妞妞玩过家家,两个人抱着洋娃娃,满院子给“娃娃”找爸爸,其他人都嫌弃的要死,纷纷躲着她们,不愿意陪她俩玩,只有他,躲也躲不开,被却却死命拉着,把他配给了当时的“妞妞”,给妞妞怀里的娃娃当爸爸。 命运真神奇。 其实他隐约有一点印象,很久很久前,谢家曾经住着一个小女孩,他还陪那个小女孩玩过一阵子,可随着长大却逐渐忘记了,忘记了曾经出现过他生命里的那个小女孩儿,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应宁。 从思绪抽离回现实,他微微扬起唇角,拿出笔来,翻到最后一页,留下了一段话。 …… 谢陆言要给宝宝起名字。 起名字可是个功夫活,光查字典就查了整整一下午,白色a4纸写了满满一大页。 却都还是不太满意。 阿坤也起了一大页,自荐枕席递给应宁,洋洋得意他的文采,“用我起的吧,瞧我起的多好听啊!” “不是。”谢陆言就纳闷了,“我孩子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有空想想你自己孩子叫什么吧,好吗?” 坤子又扎心了,愤愤指责他没良心,“我这不是帮你取呢吗!谁让你自己墨迹半天想不出好的!” 谢陆言哼,“你语文成绩打小就没及格过,起的又能有多好?” “你别管,反正贼好就是了,”而且他起的名字,通篇都贼有内涵,几乎每一个名字里都带了一个“坤”子。 这说的应宁和大力都有些好奇了,大力扒过头去看,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刚刚含进嘴里的那口凉白开喷出来 应宁也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不是阿坤哥,你是不是最近看电视看多了啊?” “啊?我没有啊?” 小楼寻着应宁给的地址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大家坐在院子的树荫里,笑的花枝乱颤的。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谢陆言和孟子坤同时看向门口,异口同声,“你怎么(也)来了!” 小楼站在那里,嘴角含笑,手里拉着行李箱。 他无声看着应宁,应宁同样温笑回应着他,眼眶里泛起了点点泪光。 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向阿言,谢陆言本以为会像以前那样跟他斗斗嘴,没想到他却直接走过去,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谢陆言微微叹气,哎,到底伸手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 气氛瞬间就变得有那么几分煽情起来。 站在一旁的大力见状,连忙开口说:“我去给楼爷收拾房间,你们先聊着。” 小楼这次只能待上一周,他不像坤子,逍遥自在惯了,他手头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去处理。 他只是心里放心不下妞妞和阿言,所以特地抽空过来看看。 看到大家都过得很好,他心里也就踏实了不少。 小楼环顾四周,正打算跟他们聊聊近况,坤子就兴冲冲地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第251章 “你来得正好,你快看看,这些都是我给孩子起的名字,你看看哪个最好听,给妞妞挑一个!” 小楼扯过那张纸,眉头一皱,靠了一声,终于知道他们刚才在笑什么了。 “首先把谢广坤叉下去,你他妈乡村爱情看多了?” 第95章 谢陆言搂着应宁的腰,笑,对小楼说:“你起一个。” 小楼:“行啊,那我得好好想想。” “嘿,怎么我起不行,他起就行啊!”阿坤不干,强烈抗议。 谢陆言还是那句,“你语文成绩忒差!” “他就好吗!” 应宁忙说好了好了,都别吵。 “小名你起吧,只要不是谢飞机就行……” 谁也别说她偏心了呀。 坤子啧啧嘴,这还差不多。 今天太晚了,小楼又舟车劳累一路,应宁让他赶紧休息。 “叙旧的话就留在明天吧~” 临睡前又让阿言给他煮了碗馄饨当夜宵。 小楼挺感动的,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吃上阿言亲手给他煮的夜宵。 那碗馄饨,他边吃,边把喉口的酸涩往心里咽。 晚上,他和坤子睡在一个房间。 应宁本来给他另外准备了一间客房,但是阿坤不干。 说什么,天天晚上都是他一个人,孤枕难眠,可寂寞了。 尤其是听到隔壁某夫妻一到晚上就跟打地鼠似的,就火大!就生气! 这回好不容易有人来陪着他,他就要和楼楼睡在一起。 闻小楼:谢邀。本人男,爱好女。 结果大半夜,还是没逃过坤子的魔爪。 “我靠,楼楼,你胸肌怎么这么大!” “……我说你他妈睡觉就睡觉,别老摸我胸,什么毛病!” 闻小楼实在受不了,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到桌边喝了口水。 孟子坤也爬了起来。 他望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老子都已经一个多月没摸过女人了!” 闻小楼呵。 “想不想知道那边的情况?” 孟子坤忙说别,“能不提吗。” 与其回到盘丝洞里活受罪,就在这儿当和尚挺好。 他躺回床上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抽出本字典翻了起来。 前几个晚上他给宝宝起名子都快把这本字典翻烂了。 “对了,你丫给咱儿子起了什么名字啊?” 小楼哼哼一笑,“不告诉你。” “我又不抄你创意,小气,丫小时候就这样,德行。” “哪样?” “作业不给我抄呗,整天藏着掖着的,我可记着了,你和阿言,你们俩,一块防着我!” 小楼:“这么记仇?高二军训那年,你丫差点被人拖越野森林里挖坑埋了,忘了谁去救的你?还记得么?” 那么丢人的事儿能不记得吗?当时人都躺坑里了,隔壁班那几个王八蛋刚要脱裤子往他身上撒尿,小楼和阿言就冲过来救他了! “不记得!” 小楼哼地一声:“智障” 第二天,他早早就醒了。 洗漱好,推门出来,到院子里透气。 正好应宁和阿言也在院子里,看样子正准备出门。 他们往常都是这个作息,六点醒来先去村口散散步,呼吸呼吸清晨新鲜空气。 “起这么早?”应宁穿着紧身运动服,淡粉色,小腹还很平坦,一点也没有显怀的迹象。 谢陆言说她还是太瘦了,得多补充补充营养。 应宁笑眯眯和他打了个照顾,从阿言手里接过遮阳帽戴上,她笑着问:“还以为你要多睡儿会呢。” “你当我跟坤子一样懒呢?”小楼从台阶上下来,边走边活动着胳膊,“要出去?” “嗯,我和阿言准备出去遛弯,一起吗?” 小楼说行,正好他也准备去晨跑。 三个人到村口的小花园里溜达了几圈儿。 没一会儿,早起来晨练的大爷们就都来了,还都招呼谢陆言过去一起锻炼。 小楼扶着应宁在一旁坐下,乐呵呵地瞧着阿言领着大爷们打太极拳。 “丫真行,真跟真事儿似的!” 小楼瞧着阿言那架势,胳膊腿儿摆弄的,一套一套的,就跟真的一样。 应宁眯着眼睛,晨光里,谢陆言站在大爷们的队伍中间,身材笔直挺拔,帅气的不像话。 但是他这太极打得也太逗了,一招“白鹤亮翅”,应宁直接乐喷。 到了“单鞭下势”这招,他没直接往下蹲,先做了个超级夸张的深呼吸,就像想起什么好玩的,脸上笑得跟个小孩似的,然后来了个超级滑稽的“滑步”蹲下,好像在冰上滑似的。 应宁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他这也太离谱了吧,这样还能当领队?” 小楼在一旁乐了,说:“你看不出来吗?” “嗯?” “他这是故意逗你笑的。” 一个平时那么傲娇的人,为了逗心爱的姑娘开心,竟然能这么豁得出去,这事儿才真是够离谱的。 小楼看着阿言,忽然觉得之前的一些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是他拼了命追来的姑娘,怎么会不好好珍视呢? 应宁感动了,眼泪汪汪的,再次看像阿言,感觉又像是看到了曾经那个“小傻子” 第252章 太阳彻底出来以后,三个人一路说笑,乐呵呵地回了家。 大力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是他一大早特地去早市买的豆浆油条,为了照顾小楼的口味。 坤子一脸怨怼地坐在小饭桌旁,头发也没梳,嘴里叼了个豆包,干巴巴嚼着。 瞥见他们三个相亲相爱地进了门,哼地一声嘴巴翘得老高。 “好啊,三人出去玩不带我?” 应宁和阿言都没理他,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地莫名其实吃个飞醋的毛病。 小楼也没理他,醋死他才好。 三个人洗了手,开始坐下吃饭,谢陆言打开蒸锅,把温在里面的牛奶亲自给应宁端出来。 应宁低头吃着早餐,拿出手机看了看当地的新闻。 她记得有报道说今晚云市上空会有猎户座流星雨光临。 “找到啦!” 谢陆言把头凑过头,一手拿着勺子,用另一手空着的手为她把垂在鬓角的发丝轻轻别到耳朵后面,声音也温柔,“看什么呢?” 应宁把手机屏幕翻开给他看,“咱们今晚一起去山上看流星雨吧!” 小楼咳了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豆浆,有点担忧地看她,“你能爬山吗?” 应宁点点头,“没问题啊,别太小看我好不好?” “就是!”啃豆包的某人挺了挺胸脯,一副不得了的男子气概,“妞妞累了我还可以背她啊,区区一座小山头,不在话下!” 谢陆言呵呵一笑,无情拆台,“我记得有人有次下山腿软得跟虾壳似的,最后还是我扛下来的?” 孟子坤啧,就属他烦,“人家那不是发烧了吗,不信咱俩现在找个山头比划比划?看谁先到山顶?” 小楼在旁直摇头。 他起身,去收拾东西。 应宁也吩咐大力,去把帐篷和露营的东西准备出来。 几个人午休后开始上山,正好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山顶。 落日余晖,洒满万丈峡谷。 “好美啊!” 四个人气喘吁吁地并肩而立,一同眺望眼前的夕阳。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小楼赶紧先把帐篷搭好。 帐篷旁,阿坤找了块平整的空地,把野餐垫铺上。 他盘腿坐在垫子上,背包杵在胸前,一样样地往外拿东西。 三明治、啤酒、防蚊贴、花露水…… 还有…… 众人震惊了,眼看他那背包像机器猫的口袋一样,一样样往外掏东西,小楼都忍不住汗颜,“怪不得一路上看你满头大汗的……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不懂了吧?这个是用来驱蚊,这个喷雾呢,万一妞妞被虫子咬了,可以及时消肿止痒。” 别说,还真都是有用的,应宁突然有点感动了是怎么回事? “那这又是什么玩意?”谢陆言从一堆儿破烂里扒拉出了一只“锤子”,确切地说是只玩具锤子,就是小孩儿的玩具。 谢陆言比划着晃了两下,被自己蠢哭了,“你带个锤子!” 孟子坤一把夺了过来,瞧丫那没见识的德行,“没见过吗?这是光头强的天马流星锤啊!老子特地从村里几个小孩儿手里用五十块钱换来的!” “你们知道个锤子。”他举着锤子向上一指,一本正经地嘚瑟道:“在这深山老林里,万一有熊出没,这个可以对付它啊!” 应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楼一拍脑门,真的,他服了,真服了。 谢陆言搂着应宁笑的前仰后合,“你他妈的……”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知道他是故意逗妞妞开心的,但他还是想说,“熊大熊二要真来了,绝对把你丫的第一个推出去。” 流星划过夜空的那一刻。 那时候,除了应宁,他们三个都喝了点啤酒。 身上带着酒香,微醺地躺在帐篷里。 只露出四个脑袋。 应宁迅速闭上眼许愿,谢陆言则偷偷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小楼眼睛紧紧盯着天空中划过的流星,他说:“你们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一起看星星是什么时候吗?” “高二军训那会儿。”孟子坤忍不住靠了一声,“越野比赛时,我被十六班那几个傻逼骗进了树林里。” 他们听了都笑了起来,然后相继闭上了眼睛。 耳边似乎回响起了教官嘹亮的哨声和口号。 一瞬间,仿佛梦回吹角连营。 - 德勤的传统,历年军训分成两批,依着班级分组,统共十二个班,自然后六班归为一个集合。 谢陆言本来是不去的,他身体不好,外加身份特殊,学校特批他可以不参加军训,所以高一他就没去,可今年不知怎么了,突然他又想去了。 谢少爷头脑一热心血来潮,家里上上下下却如临大敌。 谭韵泠给教育局来回打了好几个电话,交代多次后还是不放心,吃饭的时候,反复嘱咐阿言,“东西都带好了吗?药和营养剂一定不要忘了,累了就歇着,我跟你们校长打过招呼了,那些训练你都不必参加,既然想去,就去走个过场,感受感受氛围就行了。” “不过到了基地还是要听老师和教官的安排,样子总归是要做做的,对了,给你带了几盒藿香正气水,适时也要喝一些,听说你们这次去的军营在山里,白天夜晚温差大,晚上多盖些被子,免得生病。” 第253章 德勤有名,历年都是去正规军营军训的。 谢陆言懒洋洋地应着,极度敷衍的模样。 “还有你。”谭韵泠又对应宁说,“阿言身子不好,你也算是半个医生,出门在外,多照顾着少爷,别只顾自己,知道吗。” 谢陆言好烦,“妈,我俩又不住一起,男生宿舍女生宿舍隔着老远,妞妞照顾不了我,您甭操心了!” 应宁却微笑点头,说好的阿姨。她调皮地朝阿言眨了眨眼,说我能照顾你的,放心吧。 谢陆言挑眉觑她,怎么觉得这小丫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九点钟校内集合,吃了饭,保姆便将应宁和阿言的行李搬进了后备箱,司机开车送他们到了学校,准时上了大巴。 高二军训的第一天,进了山,一下车,男女班长各自领路去了寝室。 整整齐齐的绿色,嘹亮的绿色,一望无际的绿色。 充满……男性浑厚荷尔蒙的绿色。 于是,在一片迷彩以及乱作一团的情况下,还未来得及和几位少爷打个招呼,应宁便随着人流挤向了女生宿舍。 行李箱的小轮子,咯吱咯吱,被催促后,俨然变成了哐啷哐啷…… 老师说,为了方便出操,寝室大都安排在了一楼二楼,两个班级一个屋。 每个班的负责人带两名同学去取迷彩服。 放了行李,换了衣服,马上出来集合,操场开会。 谁也不许迟到,教官很严格,迟到了后果自负。 开始,赶快赶快赶快! 于是在应宁手忙脚乱地放下行李,换好衣服,跑回操场时,还是悲催地晚了…… 她低头弯腰偷偷摸摸隐入了队伍,坐在了最后。 不过幸好这会开的也是二五眼,先是基地领导发言,接着校长,请来的某某军的师长,某局的局长依次发了言,最后年级代表上台,代表学生致辞。 学生代表竟然是小楼。 他左手演讲稿,右手话筒,站的笔直,军绿色的迷彩,相当帅气。 人家都讲着一半了,慢吞吞的孟少爷才刚从宿舍出来,帽子是歪的,扣子系的也是乱七八糟,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队伍里晃荡。 他想找应宁,和她坐一起的,结果半天没找到,反而引来其他班女生暗戳戳尖叫的声音。 那年头女孩儿们的视力多少都有点问题,偏偏被这种又痞又坏的大少爷迷得无法自拔。 乱窜了半天,被老师提溜了出来,肃声警告,“孟子坤同学,从现在开始你要懂规矩守纪律!开会的时候是你能来回乱蹿的嘛!啊?!你以为你杂技团的猴子那!啊?” 前面众人,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哈。 老班急了,瞪着眼睛指着众人,你们耳朵长哪啦!不好好听会竟给我瞎起哄!! 孟子坤张口就贫,“老师,咱能不这么埋汰我么,什么猴子,见过哪只猴子有小爷长得帅?” 老班也被逗笑了,说,别贫哈,赶紧坐好,听会! 不远处,整齐有力的教官队伍走了过来,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孟子坤弯腰,刚摸起小马扎,抬头瞬间,小帽一扭,白森森的八颗小牙露了出来。 竟然还有比他还墨迹的! 谢陆言才来。 “嘿!你丫咋才出来?人会都快开完了!” 谢陆言恹恹,左手指尖捏着帽子,纤细的指骨烫着光,右手掸了掸衣角,淡淡道,洗了个脸。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宿舍好脏。 坤子吐血。 老班咳咳,心里直嘀咕,哎呀哎呀,这位爷是上面发了话的,上面的上面也发了话的,上面的上面的上面还发了话的。 特殊照顾。 于是到底怎么个特殊法,老班自己也很惆怅。 “谢陆言,以后记得准时,进去吧,找个小马扎。” 于是的于是,阿坤同学不干了,不公了,愤愤了,差点躺地上打滚,抗议,“老师!你偏心!” 众人笑的欢畅,连隔壁班都纷纷扭头凑热闹。 应宁好奇,抬了帽檐,回头正巧遇上阿言的目光,深邃的聚焦,讪讪然,笑了。 谢陆言抬脚,踢了踢应宁隔壁的男生的小马扎,说,你,那边去,本少爷要坐这。 那男生向来胆小如鼠,自是不敢招惹这位爷,麻溜没了人影。 谢陆言吹了吹小马扎,心理洁癖,总以为哪哪都有土。 第96章 前面,小楼弯腰谢辞,发言完毕。 升旗仪式后,开始见教官。 几位少爷很不幸,他们的教官变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三天过后,小楼坤子抱头痛哭,指着妞妞,愤愤不平,“你丫太幸福了,你班教官长得像陈冠希,性格像林黛玉,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这大太阳的,我们踢正步都踢成鱼干了,你们倒好,手拉手在大树底下玩丢手绢!” 应宁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都是命呀都是命。 据说,七班的教官刚刚失恋,对象还是上届某学姐。 于是这段仅仅维持不到一届的恋情,给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心里留下了深深地阴影。 晌午,正常军训时间,操场被各班划分了训练区域。 七班倒霉,正中一大片空地,没有树影没有风,硬邦邦的水泥,明晃晃的大日头,滚烫的温度。 第254章 将近一个小时的站军姿,大家挺的犹如僵尸,顺着额头的汗一直流到了颈窝。 “你们给我听好了!来了这!就都给我忘了你们的身份!什么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在这,你们什么都不是!不听我话,只有一个字,军规处置!” 谢陆言扯了扯嘴角,军规处置,好一个一个字。 教官突然收了步子,抬眼,盯着谢陆言,厉声呵道——“又是你,怎么你丫这么多话!” 众人冷气。 谢陆言身板挺得笔直,纹丝不动,却汗湿了整片肩胛,睫毛闪着湿漉——“报告!我是说军规处置是四个字!” “逞能是不!就你丫知道!”教官转身,喝道,“谢陆言出列!” 谢陆言挑眉,双手朝上微微一提,右脚向前一跨,准备出列。 “报告!”人群突然迸发出的洪亮,带着微微刻意,是小楼。 教官不耐烦——“又是你!怎么每次我罚他都有你事儿!说!” 小楼面容坚定,目光炯炯直视前方——“谢陆言身体不好,您不能罚他!” 众人噤声,隔壁队伍,应宁僵着身子,饶觉胸口发闷。 嘴里有些苦涩,口袋里揣着四瓶藿香正气水,打算一会休息,给几位小爷一人一瓶的。 教官走到小楼面前,戳了戳他的胸口——“知道他身份特殊!用的着你提醒?真他妈那么娇贵就哪来滚哪去,在老子这没有身份特殊这一说!” “那我申请和他一块受罚!”小楼大声,出列。 谢陆言挑眉,下巴上淌着满满的汗。 “好啊,闻小楼出列,俯卧撑二百,蹲起二百,做不完不许吃饭!” 众人嘶。这边话音刚落,人群里又传来一声洪亮。 “报告!我也申请受罚!”阿坤鼓腮,出列。 应宁黑线,爷爷们,你们真棒,真义气……! …… 洗澡吃饭,时间非常短暂。 饭前要整队,要喊歌,要比气势,几位小爷晃晃悠悠,身体几乎虚脱。 看见馒头,狼吞虎咽。 小楼坤子眼睛都快绿了。 还是没吃饱。 几个女生羞涩地拦了阿坤,偷偷塞他怀里几包零食。 坤子感动得快哭了! 一个人抱着零食躲去操场吃独食。 小楼火冒三丈,羡慕嫉妒恨,只能饿着回了宿舍。 尤其来时他爷爷还发了话,要他狠狠练,玩命练,绝不许享用任何特权! 于是回到宿舍,只能白水充饥,嚼干脆面。 与其同时,阿言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厮本来就不吃大锅饭,这会儿更是贵宾待遇,一个在基地vip单间,吹着空调吃营养餐。 应宁吃了饭,偷偷把鸡蛋留下,用餐巾纸裹好,塞进了口袋。 一桌子女生各怀小心思,好几个和她一样,偷偷把鸡蛋藏起来的,留给喜欢的男孩补充体力。 少女怀春,美好美妙。 光应宁这桌上,就有三个女生准备把鸡蛋给阿坤。 都是坤子同时在撩的妹子,结果几个人在宿舍楼下撞了个正着。 因为吃谁的鸡蛋,不吃谁的鸡蛋而吵得不可开交! 结果愣是被三个女孩儿合力拽进小树林,一路大喊救命! “啊啊啊啊啊” 二楼栏杆前,一排穿着跨栏背心的少年齐齐朝下看热闹—— “羡慕啊操!”“坤哥牛逼!” 应宁来到男生宿舍楼下,拦住一位同学。 “麻烦您,帮我喊下七班的闻小楼。” 该同学见怪不怪了,端着水盆推门而入,吼一嗓子,“楼爷有人找!” 末了又补上一句,“送鸡蛋的一位!” 小楼饿得瘫在上铺,僵尸一样爬下了床。 他又不像坤子似的那么骚,谁会找他?还会给他送鸡蛋? 迷惑,不解,光着膀子踢踢踏踏下了楼。 应宁站在树荫下,身着迷彩服,鹅蛋脸显得格外清新,半束的头发随风轻摆,微笑地向他挥手示意。 “小楼哥!” 左手握着颗鸡蛋,等他走近,便伸手递给了他。 “给你吃呀” “给我的?”他惊愣,抬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还有点想哭。 应宁点头,笑得甜美,“是呀。” 小楼接过鸡蛋,没立刻吃,宝贝似地握着,感动得一塌糊涂。 “怎么不给阿言啊?”别别妞妞地问。 她倒也诚实,“阿言有大空调,私人医生、营养餐、巧克力,他不需要。” 小楼哦。靠近了她,一同站在树荫下,心里却还是美滋滋。 没一会儿,老师派人来找她。 眸光目送下,应宁渐渐跑远。 “怎么了,老师?” “你可来了,你是不是会看病呀,谢陆言同学身体不舒服,拒绝医生检查,非要让你给看,你快去跟着教官看看去吧!” 应宁脸色一凛,立刻跟在教官身后来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里间就是他的私人单间。 一进来,谢陆言就把门关上,把她按在了沙发上。 应宁一脸紧张,仔细看他,鼻尖还挂着汗珠。 “你、没事儿?” 岂止没事儿,谢少爷简直好的很! 刚刚还睡了一大觉,醒来老师就送来了晚餐和一大堆补给品。 第255章 桌子上,堆着满满当当一大堆零食,也不管他吃不吃,就全都买来了。 这小灶开的,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应宁震惊了。 谢陆言扒拉两下,拿出一条进口巧克力,一袋薯条,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瓶没有任何牌子的能量补充液,递给应宁。 应宁记得那个包装,和谢陆言常喝的营养液来自同一个研发团队——是他的专供。 “拿着啊” 应宁接过,明白过来,“所以你装病,把我骗过来,是为了给我开小灶?” 谢陆言昂了声,回到沙发上翘腿坐下,拉她也坐好。 “那我可沾你的光了。”应宁说着,拆开了薯条包装,开始吃了起来。 “你知道阿坤有多惨吗?” 她边吃,边和他分享外面的新鲜事儿,提到坤子被三个女孩拉进小树林里时,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像是唐僧落入了蜘蛛精的盘丝洞,一路上都在大喊救命,把围观群众都笑死了。” 谢陆言懒散地坐在一旁,目光柔柔落在她身上。 他双臂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偶尔用手指轻触她散落在背后的发梢。 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应宁误以为是教官回来了,立即挺直腰板,迅速将零食藏起,并侧身握住谢陆言的手,假装在为他诊脉。 然而迟迟却没有人进来,连动静也消失了,应宁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松开手时,却意外地被谢陆言抓住了手腕,轻轻一带,她便跌进了他的怀抱。 距离如此之近,应宁抬眼望向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两人的嘴唇几乎就要碰触到一起。 谢陆言嘴角微扬,带着一丝戏谑,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我刚才在楼上,看见你给小楼送鸡蛋了。” 应宁的脸刷地红了,她咳了两声,试图掩饰:“你、你自己又不吃。” 她试图挣脱,显得有些焦急。 “这不一样,我不吃是我自己的事,但你不考虑我……”他轻抚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然后低下头,缓缓地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时,隔壁医务室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似乎有几个人闯了进来,还伴随着愤怒的声音:“他妈的,孟子坤竟然敢抢我女朋友,明天的越野赛,老子一定要教训他不可!” 应宁伏在谢陆言的怀中,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听到了说话的男生似乎是阿坤的同室。 虽然她还未能完全分辨出对方的身份,但她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襟,全神贯注地倾听。 谢陆言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侧过脸,注视着她那因紧张而显得更加娇艳欲滴的唇,情不自禁地靠近了她。 突然吻了上去。 第97章 转天的越野赛如约降临。 规则是要求学生们在两小时内独立完成五公里丛林越野。 今天气温飙升至三十九度,骄阳似火,为避免中暑风险,校方审慎决定将比赛时间调整至下午四点。 趁着太阳落山的功夫,利用傍晚较为凉爽的两小时窗口期进行比赛。 可即使这样,比赛还没开始,同学们就已经哀嚎一片。 应宁在队伍里抻胳膊抻腿儿,不时地往七班那边瞅,寻找阿坤,她心里着急,想赶紧把那个消息告诉他。 昨晚就想着这事儿,结果一夜没睡好,因为手机也被学校统一没收了,她没办法联系他,只能今天碰碰运气。 昨晚临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谢陆言还幸灾乐祸地说:“甭管他,让丫没事儿总招欠,该吃点苦头!” “那怎么行!”对方人多,林子里教官又不在,万一真出事儿怎么办? 所以应宁一上午都提心吊胆的,一边注意他们班那几个男同学的动态,一边等机会把情况告诉阿坤。 可惜在比赛开始之前,应宁都没机会靠近他们班那里。 那边,坤子跟说单口相声似的,大爷似地往石头上一坐,被一群女生围得水泄不通。 “区区五公里丛林越野,小意思啦,从我十岁那年开始,我爷爷每年暑假就把我丢到真正的部队去锻炼!我现在的武术师傅,还是前海军陆战队的退役军官呢!” 应宁远远看着,注意到那几个男同学就站在他身后,一个个气的牙痒痒。 她想找小楼,结果小楼也不见了。 阿言呢?更别提了,基地免了他所有跟“跑跳”有关的训练,基本上,也就站军姿的时候,这位大爷才勉强出现露个脸儿。 所以,当同学们开始哭天抹泪地进行五公里越野的时候,人家正美滋滋地坐大树下扇扇子呢。 “阳光呀阳光,再毒一点,再毒一点哈哈哈哈!” 哦不,妞妞还在队伍里,阿西巴,算了算了,就酱吧~ □□“砰”的一声,大部队就开始陆陆续续往林子里钻了。 应宁本来想趁着混乱的时候,偷偷跑去七班找阿坤,结果这家伙,跟个没事人一样,和他们班的二位班花,在队伍尾巴慢慢悠悠地晃,聊得热火朝天,眼里哪还看得见别人? 应宁无语。 想起阿言说的话,应宁琢磨着,干脆让他吃点苦头算了。 她调整了下呼吸,还是不要耽误自己的任务,也跑进了树林,不过她留了个心眼,不远不近地跟在那几个小子后面。 第256章 那几个男生跑得挺快,但应宁也不差,她身体素质好,小时候经常爬山,所以五公里越野的这点难度,对她来说小意思。 那几个男生跑到一个岔道口的时候,没有按照地标上的指示,反而拐进了里面的小树林里。 应宁觉得有问题,于是偷偷跟了过去。 果然小树林里设置了陷阱,一个提前挖好的大坑,这几个男同学跑到坑前,开始往上面埋稻草做伪装。 应宁躲在树后,一回头,就看到阿坤正往这边跑来。 奇怪,他身边的班花不见了,这会儿就他一个人。 他走到指示标那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应宁才发现那个指标的箭头不知道何时改变了方向,原本正确的路上也横了一根朽木。 看样子是故意引诱他往这边来的。 应宁心想,这么拙劣的陷阱,前面一点脚印都没有,某人应该不会这么笨,就相信了吧。 结果丫站住,摸了摸后脑勺,脑袋拨浪鼓似的转了两下,真就朝这边过来了。 “扑通——”应宁眼睁睁地,看着他掉进了坑里。 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哎哟卧槽——” 埋伏在四周的那三位男同学一窝蜂地冲出来,站在坑上,对着坑里摔个狗吃屎的坤子哈哈大笑。 孟子坤啃了一嘴稻草,呸呸两声爬了起来,指着上面痛骂,“敢他妈埋伏小爷,等着啊!等老子上去弄不死你们!” 就坑上这几个也都是混不吝的公子哥,怕他?开玩笑。 “来啊!丫有本事现在就来啊!爬的上来老子喊你声爷爷!” 孟子坤抡圆了拳头对着空气狠狠甩了一拳,“你大爷!” “诶?叫大爷可不好使啊!最起码得叫声爹吧!哈哈哈叫声爹,爸爸就把你拉上来!” 孟子坤呸:“孙子!” “不喊是吧?丫别后悔啊!” 应宁环顾四周,不见其他同学身影,情急之下正准备冲出去,结果那三位男同学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坑围成一个圈,齐刷刷地开始脱裤子。 要往坑里撒尿! 吓得应宁立刻背过身去!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嗷”的一声惨叫。 仔细一听,竟然不是阿坤的? 紧接着,又传来小楼的声音,“找死是吧!” 阿言的声音,“滚下去吧!” “砰——”“哐——” 就在刚刚,三人正要撒尿的时候,阿言和小楼不知道从哪突然蹿了出来,直奔他们身后,一个猝不及防的偷袭,把绳子往他们背后一套。 其中两个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被五花大绑捆在了一起,被小楼阿言一人一脚给踹了下去! 剩下那个见状要跑,也被谢陆言薅着脖领子拽了回来,一脚倒栽葱掉进坑里! “我操你们大爷——” “裤子!裤子给老子穿上!” 坤子顿时翻身农奴把歌唱,对着脚下三人一人狠狠来了一脚, “还想对着老子撒尿,我让你撒!让你撒!” 坑上两个人蹲着乐,小楼把绳子放下去,“行了,快他妈上来,还嫌不丢人!” 孟子坤又踹了两脚,拽着绳子爬了上去。 应宁这时候也跑了出来。 “妞妞,你怎么也在这儿!”小楼吃了一惊。 这时候,谢陆言想到了什么,迅速抱着她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坑里还有流氓没穿裤子呢! 坑里传来嗷嗷的叫唤,“救命啊!救命啊!”刚刚还嘴硬呢,不到十秒就全怂了,“我们错了,坤少,坤爷,坤爸,求求您放了我们吧!” 阿坤:“闭嘴,再他妈嚷嚷信不信我抓条蛇来丢进去!” 吓得几人立刻闭了嘴。 “哎呀。”应宁赶紧松开阿言的手,正过身子,严肃看着他们三个,“你们怎么这么幼稚呢?” 她半眯眼,扫了坑里一圈,各个鼻青脸肿的。 这事儿本来是他们不对,现在他们三个反而成了受害者,怕不是集体都要受处分的。 可几位小爷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处分就处分呗!一个个拽的要死,尤其是阿坤,“还想玩我?看我今天不弄死他们!” 看架势,好像还真打算弄几只老鼠长虫之类的丢下去! 结果那天应宁是怎么劝都不听的,谢陆言还叫她不要管,硬是把她拉到了一边。 到晚上还有同学没从森林里出来,一队教官开始进山搜寻。 那时候是他们三个先听到了教官的声音,紧接着坑里那三个开始铆足了力气大喊救命,与此同时阿言抓着应宁的手腕就开始往树林外面跑。 四个身影疾驰至一处低矮的土丘,下方是基地璀璨的灯火,如同夜幕下的星辰降临人间。 正当他们喘息未定,小楼忽然惊呼,手指向天空中一道疾驰而过的光芒,“快看!流星!” 这是他们初次共同见证流星的时刻。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为了铭记这稍纵即逝的瞬间。 应宁合上双眼,虔诚许愿:“愿阿言健康常伴。” 谢陆言则轻笑:“妞妞永远爱我。” 坤子高声宣布:“愿世界和平!” 唯独小楼,嘴角微扬,留下一句神秘的“保密”。 众人复又睁开眼睛,异口同声地朝他嘘了一声。 第257章 “快,教官来了!”一声警觉,他们如离弦之箭般向下飞奔。 然而还是在出口处,被早早守株待兔的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 这事儿说大可以大,说小,也就是同学之间打架斗殴那回事。 虽然是对方先动的手,但也是对方挨了打,而且伤的还不轻。 谁弱谁有理。 下午三点,太阳下,小楼和坤子被罚顿军姿。 应宁没参与,只是跑的慢,自然不用被罚,而阿言则是明目张胆地被“照顾” 唯独苦了坤子和小楼。 不仅被罚蹲军姿,还是正规的那种,膝盖弯曲,小腿后与大腿之间夹着小马扎,下蹲。 从三点到五点,二位一直不服软,一直罚着。 一般人的话,腿早废了。 老师心疼,求了基地负责人,说,要不算了吧,就一军训,别出了事。 教官苦笑,我也不想罚他俩啊,您看他俩那态度,但凡服个软也成不是?我们也不能因为某个人坏了整套规矩吧。 应宁拿了个本子跑过去给他俩挡了挡太阳,杯水车薪,也不管什么用。 两个人满头大汗,周围都是看热闹的。 她着急,劝他俩,“就认个错呗,也是给老师个台阶下,你俩怎么这么倔呢?” “不认!”“做梦!”“老子没错!” 应宁:“……” 阿言在一旁抱肩,似乎在思考什么。 明天最后一天,班级展示,后天午饭后返程。 队列演示,班级依次上场,未上场的班级则作为观众。 教官临上场突然加了场小彩排,结果鼻子都快气歪了,没走几步连忙喊停,停停停! 众人踉跄止了步,横五竖八的队列,高矮依次,小楼阿言阿坤站在最后。 教官哭,指着坤子,大声道,你你你,你知道你怎么了吗!! 阿坤也哭,哆哆嗦嗦,声音依然嘹亮,报告教官!我不知道! 教官崩溃---“你自个儿不觉得别扭嘛?!你顺拐了!!!” 他昨天蹲军姿蹲的,腿都废了,今天都不会走路了! 众人噗嗤大笑。 得了得了,教官抹了泪儿,说,你们也就随便走吧,我也不指望你们给我争个什么第一第二的。 “诶,我说你啊,别看别人,就你就你!你走路的时候能不能带点精神气儿啊?小身板倒是挺得笔直,可千万别看脸,一看,好么,愁的跟难民似的。” 众人哈哈哈哈哈,没了规矩地大笑。 谢陆言黑着脸,昨个一夜没睡,今个还要装的跟打了鸡血似的,谁他妈受得了! 至于为什么一夜没睡,这个问题在谢少爷身上已经不叫事儿了,寝室太吵,袜子太丑,汗味儿太重,床太窄,天太热……总之就是人太事儿。 但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应宁忍不住朝他看了好几眼,总觉得他没干什么好事儿。 七班第二个出场,坤子这次很争气,终于没再顺拐了…… 应宁正在自己班的队伍里做着准备,只能前方一声语气洪钟的命名,“七班同学听口令,跨立!” 哗——整齐一致。 突然,阿言夸张爆了笑,不顾场合不顾规矩不顾什么狗屁军训只要自己爽了就好的举了手。 突发状况,场上场下一片哗然。 教官皱眉,连话都结巴了,问,怎怎怎么了? 谢陆言突然收笑,指着前排,大声的——“报告!我发现我前排同学的裤子开档了!” 众人惊楞,随即,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昨天挨打的那三位,此刻突然捂着屁股齐齐冲出了队伍,直奔寝室。 应宁突然明白了! 阿言晚上没睡觉,偷偷跑到他们几个的宿舍,用剪刀沿着他们的迷彩裤从裆部直接挑了线,恰到好处的松紧,走路可以,如果一旦剧烈蹲起或者起跑,必然扯线,开裆无疑。 而又偏偏,演示的其中一项,停止间转法,包括,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跨立与立正、蹲下与起立。 跨立,蹲下,跨立,蹲下,跨立,蹲下…… 坤子快笑疯了,隔着人群看应宁,“妞妞!妞妞!发什么呆呢?” 应宁叹气,鬼使神差地看了阿言一眼,这厮此刻已经笑倒在了小楼身上,神经病似地癫成了一团。 应宁无奈来了一句——“他们三个,应该捂脸,而不是捂屁股==。” “……” 第98章 - 第四天,却却打来电话,说乐乐出事了。 “唐优给你留下一封信,带着乐乐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程延哥也不知道!” 小楼挂了电话,当天就订了张机票,飞回了北京。 坤子也跟着一起走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净, 但谢陆言和应宁的生活却没有丝毫改变,早起依旧去小公园里遛弯,傍晚到河边散步,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吃了早点,应宁要去诊所,谢陆言就开着新买的小轿车慢悠悠地载着她过去。 应宁路上给却却发信息,问唐优和乐乐有消息了吗? 眨眼间,小楼和阿坤已经回北京一周了。 却却打来电话,一通哭诉,“我哥不在那几天,我妈找了唐优一次,我没当回事儿,没想到没过两天唐优就带着乐乐消失了。” 第258章 她没说的是,这几天她们闻家也不太安生,但却不是大吵大闹的那种,是压抑,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宁宁姐,你劝劝我哥吧,我哥虽然表面看着没事儿,但我能感觉到他对家里伤透了心,现在跟我妈就像陌生人一样,我想回美国都回不了,实在不放心呢。” “其实我觉得这事儿真和我妈没关系,是唐优姐自己要走的,她给我哥留的那封信我看了,信上也说和我妈无关,是她自己决定的,可我哥就认为是我妈逼的……” 谢陆言拿过电话对却却说:“以后这些事给我打电话,别烦你宁宁姐,她在养胎。” 却却在那边听到谢陆言的声音,人都傻了。 挂了电话,谢陆言松开一只扶着方向盘的手,握住了应宁,和她十指紧扣。 “乖,别担心,有我呢。”小楼回去的那个晚上,他就已经派人去找了。 应宁微微叹气,想到了自己。 “有了咱俩的前车之鉴,我猜小楼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咱俩?咱俩现在不好吗?”谢陆言假装生气地捏了捏她的手,“以后不许叹气,叹气是会让好运溜走的。” - 乐乐临走的时候,把最喜欢的玩具变形金刚留给了小楼。 小楼这段时间一直把自己锁在书房,除了吃饭洗澡基本就没离开过电脑桌,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桌子上除了一台笔记本,就只有乐乐留给他的那只变形金刚。 一周后他出去了一趟,见了几个香港来的合伙人,当天晚饭他准时回家,宣布了一件事。 “我和朋友弄了个再生能源项目,在东非,前期打算在肯尼亚先投资个地热发电站看看,月底就走了,一期工程大概十年,十年内我应该不会再回北京。” 没给在场所有人反应,他便起身回了房间。 后来却却还是忍不住,给应宁打去了电话。 “东非啊!那是什么地方?我哥要去十年!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自虐也没有必要玩这么狠的吧!” 但她知道她哥这次是铁了心了。那天晚上,家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崩了,闻夫人冲进小楼房间里大吵了一架,哪怕最后说出了去把唐优和乐乐帮他找回来这样的话,还是没能阻止他去东非的决心。 其实自打应宁和阿言离开北京后,小楼就有了这个计划,后来是因为乐乐的事情让他犹豫了,才想着在北京再多留几年。 “现在你把乐乐赶走了,正好我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闻夫人深夜痛哭,竟然想到要去求应宁这样的馊主意。 “我决定了,就让妞妞嫁到咱们家来,这样小楼也就不会想走了,这段日子我想了又想,越想越后悔,妞妞是个挺好的孩子,当初我怎么就被迷了眼了……” 闻见声让她不要再发疯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再管儿子的事了。我倒觉得他有这个魄力挺好。现在生意这么难做,他能想着去国外开拓市场,给家里多开辟条路,我觉得很欣慰!” “可这一走就是十年啊,十年都见不着面,你怎么忍心的?”闻夫人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却却在电话里对应宁说:“宁宁姐,不然你就帮我劝劝我哥吧,他要去非洲也行,可别一走就是十年啊,我爷爷奶奶听说这事儿都伤心哭了。” 傍晚,谢陆言用活血化淤的中草药泡了一桶热水,亲自蹲下给老婆洗脚。 应宁背后垫着个枕头,手里捧着一杯热羊奶,一边轻轻嘘着,一边享受着来自她老公的贴心服务。 手机在公放。 她安慰却却,“你放心,我会和他说的,而且我觉得他只是嘴上说十年,十年内未必不会回来的,你别太担心啦。” “老婆,力度可以吗?舒服吗?不然我再使点劲儿?”谢陆言挽着袖子,蹲在地上握着她白嫩的脚腕,认认真真地按摩着她脚底的穴位。 太舒服了,应宁忍不住,“嗯啊……”一声。 却却:“……” 应宁哎呀一声,赶紧挂了电话。 丢人。 晚上,谢陆言搂着她哄睡,手里捧着一本童话书,给肚子里的宝宝讲故事。 应宁穿着浅绿色的吊带裙,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边听边笑, “你现在讲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呀,确定宝宝听的懂吗?” 谢陆言手里捧着本《一千零一夜》,正在给宝宝讲《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 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听到她的话后,他轻轻凑过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得意地说:quot;不早,我这是在提前教育。而且,我这几天给他讲的故事都蕴含了很深的道理呢。quot; quot;什么道理啊?quot;她好奇地问。 谢陆言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温柔:quot;我是在教育他,就像这个故事里讲的,要勇敢保护家人。所以,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脑子里就会牢牢种下一个念头——一定要保护好妈咪!quot; 应宁忍不住大笑起来,说:“你是不是把宝宝当成神童了啊?” 谢陆言摇摇头,抱紧她说,“其实神不神童的不重要。我对孩子最大的期望,就是他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学会保护自己,也保护你。不过如果是个女鹅的话,那就没那么多要求了,我来保护你们两个,你们母女俩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可以依靠爸爸,永远可以依靠爸爸。” 第259章 应宁有点感动,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外面下着雨,秋风瑟瑟,一夜之间,金黄色的落叶铺了满院,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她和谢陆言依偎在柔软的绒毯中,仿佛整个宇宙都缩小到了这方寸之地。 “好呀,那请问这位爸爸,你要怎么保护我呢?” 应宁边说,边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肩带从乳白色圆润的肩头滑落,坏笑着望他。 谢陆言勾勾唇角,取下眼镜,他低下头来,唇轻柔触碰着她裸露的锁骨,掌心覆上她肌肤的每一寸,边亲吻,边爱抚,断断续续说着,“就像这样……这样保护你……我的宝宝。” …… 网上最近沸沸扬扬的,出了件大事。 坤子在微博上直接@了那个女网红,并当着全国网友的面,承认了自己是她孩子的爹。 没见过哪个富二代真敢认私生子的,文娱热搜直接爆了,毕竟这种事儿还是头一遭。 有人还拍到他和许一琳在跑车前面争吵的画面。 孟子坤当时说的话是:“你要是愿意,咱俩就结婚;要不愿意,那就拉倒!” 结果许一琳一气之下,直接甩了他一巴掌,这视频被人拍了下来传到了网上,瞬间火了。 网友们开始各种调侃,段子满天飞。 之后许家便取消了婚礼,孟老爷子气得生病住院,郑千瑜更是直接掐断了他所有经济来源,银行卡全给停了。 这些公子哥平时过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没了经济来源,只能变卖家产,卖车卖表。 但是阿坤的车都在家里车库放着,他自己被郑千瑜赶出了家门,根本回不去。 房子游艇什么的其它资产也都被冻结了,现在外面漂着的三辆跑车是他之前借出去的,他连酒店房费都快续不上,想把车弄回来卖掉,结果车子没要回来,气得他在酒店大堂里破口大骂。 孟子坤去找那个网红,想看看孩子,结果人家听说他现在穷得叮当响,连门都不让进。 “除非给我转五百万奶粉钱。”这话现在在圈子里传得飞起,都说坤少快要去卖血了,虽然夸张了点,但也确实挺惨的。 为了孩子的奶粉钱,他准备把自己最爱的那辆限量版布加迪卖掉,正到处找接盘侠呢。 这些事儿在网上炒得热火朝天,应宁还特意加入了吃瓜群,看了一整天群聊。 圈子里的那些人,尤其是程延他们,都觉得坤子不可能真的一毛不拔,怎么说篼里也该有点零花钱,多了没有,百来万应该不差的,真没有的话,夜店存的那些高档酒水转出去好歹也能撑一阵儿。 这话其实就是在故意磕碜他,他就是再穷,也不可能到那地步,那不真成笑柄了? 但是应宁心里清楚,他是真的没钱了,因为那次下山回来,他就把所有的家底都捐给了成都的一个基金会。 放下手机,应宁有点不忍心,跟阿言说:“要不然咱们帮帮他吧?” 谢陆言一开始不想掺和这事儿,后来想想,坏笑地说了个成。 他把之前装傻从阿坤那儿骗来的那块表给他快递了过去,算是把羊毛还给了羊,还在包裹里留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兄弟,加油!同舟共济,共克时艰!” 第99章 到了十月底,天气开始明显变冷。 谢陆言陪应宁去医院进行孕期检查。 医生看了检查结果,非常惊讶,宝宝发育得很好,还幽默地问她有什么独家秘诀,想要取取经。 周围的准妈妈们一听,立刻拿出手机,纷纷请求添加她的微信,想跟她学几招。 应宁笑了,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她老公照顾得好。 隔着好几个人呢,小夫妻对视一眼,眼神甜蜜得要拉丝。 谢陆言又被爸爸们团团围住,要他分享照顾孕妇的技巧。 应宁怕他招架不住,不喜欢被人围观,本想过去为他解围,但看到他那傲娇的表情,哪里是个不愿意的样子? 明明愿意的很呢。 她在一旁笑着,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其中一位孕妈邀请他们周末去参加一个准妈妈准爸爸派对。 派对主题很简单,就是大家互相分享即将当父母的感受,互赠礼物。 谢陆言一听,爽快答应了,倒让本来还在犹豫的应宁有点意外。 这在以前,他可是从来不会主动参与这种活动的……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琢磨着要送什么礼物。 “要不我们给每个宝宝买个奶瓶吧?或者买点尿不湿什么的,反正大家都会用到?” 谢陆言说没意思,“肯定会有很多夫妻准备母婴产品的,一点新意都没。” “那你要怎么准备‘心意’呀?” 谢陆言眯眼想了想,说有了。 他提议给每个家庭即将出生的小宝宝亲手制作一只小灯笼。 “为什么要灯笼呀?”应宁不解。 “回来再告诉你。” 谢陆言说做就做,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准备做手工的材料。 应宁也起来和他一起。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坐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一起动手做手工。 应宁负责编织灯笼的框架,谢陆言则在灯笼上画上了各种卡通图案。 奥特曼、蜘蛛侠、孙悟空……哪国的都有,都是“超级英雄” 第260章 他画的可认真了,应宁看着他专注的模样,不禁回想起了他们的小时候。 那时候,他们也像现在这样,并肩坐在地板上,一起为学校的义卖活动制作手工艺品。 一个编织,一个画画。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阿言,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的时候吗?” 她回忆起来,“那时候我刚来北京,普通话还说不利索,你故意骗我说北京话,还要加些奇奇怪怪的儿化音,害我被同学们笑话。” 谢陆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假装认真地说:“老婆,你的反射弧可真长啊。” 随即又温柔哄她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觉得北京话听起来挺糙的,但自从遇见了你……我才发现,原来北京话也能说得这么好听。” 应宁反应两秒,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怪不好意思的。 这人的小嘴儿怎么变得这么甜了呢? 正好,这时手机群聊跳出个视频通话邀请。 是小楼和阿坤俩人一块儿打来的。 “哎,视频啊。”谢陆言正要凑过来亲她,被应宁推开,麻利地接了视频。 “干什么呢?”小楼嘴里叼着根烟,身后是一整面书架。 “在给宝宝做玩具呀。”应宁从地上拿起一只半成品小灯笼,给他看了看,她想起了什么,马上又问,“小楼哥,你真的要走了吗?” 小楼手指夹住烟,弯腰拉开抽屉,摸出护照在镜头前晃了一晃。 随后又往桌上随意一丢,特潇洒。 应宁哎,正要开口劝劝他,这时视频里又传来“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把几个人吓了一跳,竟然是个婴儿的。 怎么回事儿? 阿坤那边的镜头晃了一下,很快他就抱着一个穿尿不湿的奶娃娃回到了镜头前。 娃娃嘴里还塞着个奶嘴,两只小腿儿肉乎乎的,在孟子坤的胳膊上蹬来蹬去, “……什么情况?”应宁惊讶道。 “十万块,让我看娃三天,今天是第一天,我跟你们说,这小子可聪明了,一看就随我。” 阿坤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一手指着屏幕,让他对屏幕里的应宁打招呼。 谢陆言做了个鬼脸故意吓宝宝,结果小家伙看着他,不仅没被吓着,反而咯咯乐了起来。 “是不是聪明!”阿坤高兴坏了,这么聪明,是他鹅子没跑了。 谢陆言和小楼隔着屏幕对视一眼,俩人都没想到丫这次来真的了。 小楼插了句嘴,好心劝他,“做没做亲子鉴定啊,别他妈再稀里糊涂替别人当了爹。” “用不着。”坤子扭过头去看他鹅子的脸,“瞧瞧,这鼻子,这眼,这嘴巴,长得跟老子夺他妈像啊?” “我看你该瞧瞧脑子。” “是呀……”应宁也说,“阿坤哥哥,虽然这个孩子真的很可爱,但我也觉得你该做个亲子鉴定比较保险……” 孟子坤不乐意,张嘴怼回去,“不是,你们有没有事儿,我不认的时候说我没责任心、渣男,现在认了又说我脑子有问题。” 他炮指小楼,“羡慕咱有儿子就直说呗,我知道你那便宜儿子跑了你心里不得劲儿,不得劲也别冲我来啊,也不是我把乐乐赶走的!” “智障。”小楼直接挂了视频。 “哎,你别拿乐乐和小楼哥开玩笑啊,他心里不好受。”应宁批评阿坤两句。 阿坤刚才嘴快,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不过他死不承认,于是故意转移话题,“那个什么——” “阿言阿言!”阿坤低头望着怀里的宝贝,爱不释手地说,“瞧我鹅子细皮嫩肉的,说实话,我特么都不敢碰,真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抱着孩子就跟抱水晶罐子似的,那叫一个紧张,生怕一不小心给磕了碰了,“不过现在有点经验了,没事儿,回头我教你两招,等以后妞妞生了,你也用得上。” 应宁看得出,阿坤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晚上,应宁和谢陆言把灯笼做完。 她数了数,竟然多了一个。 应宁望向谢陆言,“你多做了一只呀?” “这是给咱们宝贝的。”他拉着她手进了他们提前布置好的婴儿房。 谢陆言把小灯笼挂在床头,点亮里面的火苗,温馨的烛光顿时照亮了床头。 “嗯?”应宁侧过身,双手扶着婴儿床的栏杆,笑着看他。 披在脑后的秀发都被氤氲成了温馨的暖黄色。 谢陆言上前一步,鞋尖顶着她的,手抬起,温柔的指腹隔着薄薄的针织衫,来回地在她圆润的肚皮温柔摩挲,声音也温柔的不像样子—— “给宝宝照亮来人间的路,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一直在等着迎接他。” “啊,这么浪漫?”应宁感动得眼泪汪汪。 “阿言,你小时候脾气可不好了,自恋、毒舌、占有欲强的离谱,总之好多毛病……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 “所以那个时候,你在我心里只有六十分。” 谢陆言勾唇笑,“那现在呢?” “现在嘛,九十九分,再多一分怕你骄傲。” 应宁被他抱起,小心翼翼托在书桌上。 身后书架上悬挂的风铃被她肩膀不小心碰触,轻轻响起,好似沙沙的风。 第261章 “宁宁。”他双手撑在两侧,俯身凝望她,眼尾上扬,“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多少分吗?” 应宁眨巴着眼睛看他。 谢陆言双手扶在她肩膀,凑近她的嘴唇说,“一百分,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是一百分。” …… 参加派对那天,谢陆言和应宁带着小灯笼到场,得到家长们的一致好评。 不出意外地,他们也收到了很多礼物。 果然如谢陆言所说,这些礼物里大部分都是母婴用品。 除了奶瓶、尿不湿之类的,甚至还有婴儿车。 “这下子省了咱们不少事喽!” 应宁很开心,俩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等着大力过来接他们。 电话响起,大力的声音急吼吼的,“言哥,我这临时有点事儿耽搁了,可能要晚点!” 应宁让他别急,“你忙你的,我们可以打车回去。” 可大力还是不好意思,“这怎么行啊嫂子,您还怀着孕呢,您和言哥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处理好事情马上就到。” 最后还是谢陆言对他直接下了命令,“去忙你的,不用过来了。” 应宁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甚至临挂电话前还嘱咐大力开车要小心,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大力哪受过这份关心,别说他了,就是应宁都感动了。 看着阿言如今的变化,应宁感到非常非常的欣慰。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满怀信心地坚信,她的孩子将来会拥有一位非常非常棒的父亲。 当晚,大力回来,向他们坦白了一切。 他说他去追芝芝了。 其实自打阿坤走后,芝芝的心情就一直很失落,不仅工作上经常出错,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 因为阿坤离开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 后来芝芝发现了阿坤的真实身份,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鼓起勇气给他发微信,没想到却收到了非常恶毒的回复。 “排队求着我睡的女人轮都轮不到你” 其实,芝芝并不知道,这条信息并不是阿坤本人发的,而是那个网红用他的手机替他回复的。 看到这条消息后,她崩溃大哭,正好被大力撞见。 他陪在她身边,安慰了整整一个下午,最终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然后呢?”应宁急切地说。 大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起来,“她同意了……言哥,我想请个假,带芝芝回趟老家,见见我父母。” 应宁立刻说好! “给你们放一个月假,怎么样?” 大力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一个月太久了嫂子,还有药堂需要打理呢,这里少了我,我实在不放心。” 他是真的把这里当家了。 应宁就说放心吧,“我会请临时工来帮忙的,再说药堂也没有你们的终身大事重要呀,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她也是真的超级为他感到开心。 大力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谢陆言:“言哥……” 谢陆言没说什么,只是回到房间,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了大力。 大力眼睛一亮,攥着银行卡往怀里拽,“不不言哥,我不能要!” “拿着吧,这是给你娶媳妇的钱,既然开口了就要做到,风风光光把人家娶进门,别给我丢脸。” “言哥……呜呜……你真好……” 大力一头扎进了谢陆言怀里,鼻涕眼泪齐飞,一米九的壮汉哭哭啼啼地,跟个小姑娘似的在他怀里撒起了娇,谢陆言嫌弃地往外挪了挪,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去吧。” 大力离开后,谢陆言和应宁开始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第100章 - 应宁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她开始觉得身体不太舒服,经常恶心想吐,吃饭也逐渐没了胃口。 应宁在孕早期的时候,几乎没有遭受过孕吐的折磨,那时的她每天都很精神,按照一般的常识来讲,孕妇不可能在怀孕后期孕吐这么严重的……应宁心里也没有了谱,谢陆言便赶紧带她去看了医生。 医生仔细给她做了检查后,倒也没说什么,孩子和大人目前来说都很健康,稍微有点与众不同的是——b超上看,她这个胎儿在这个阶段有点太大了,妈妈的“肚子”又小,宝宝挤占了肠胃的空间,“所以肠胃闹脾气了。” 虽然医生说没事儿,甚至还对他们开了个玩笑,说宝宝是因为营养太足,所以发育得比一般孩子快,但谢陆言的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不管应宁怎么哄,他都不高兴,甚至懊恼地说,早知道就不该让宝宝吃得太好,长得太快,这样他的老婆也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从医院回来,他就开始研究起了改善孕妇食欲的营养食谱。 他上网学,看书学,想把学到的营养知识都做到饭里头。 清新的百香果虾仁沙拉,配上彩椒和番茄,不仅色彩诱人,更富含维生素c,有助于提升免疫力;自制的水果酸奶,撒上薄荷叶和蜂蜜,酸甜适中,既能解馋,也能缓解消化不良带来的不适。 只要应宁不舒服,眉头一皱,谢陆言立马就到她跟前,轻轻地给她揉背,柔声细语地安慰:“再坚持一下,宝宝,马上小家伙就能从肚子里出来了。” 第262章 夜晚,他会爬上床,主动按摩应宁的双脚,缓解她因孕期水肿而带来的不适。 两人依偎在一起,聊着白天的琐事。说到了阿坤在群里晒的yino的照片,应宁放大了瞧,越瞧越可爱,“好像真的和阿坤越来越像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坤子这样一个顶级纨绔,居然会为了抚养一个孩子,放下身段去洗车场打工。 据说有一次,圈子里的那些狐朋狗友在洗车时意外遇到了他,当时的他穿着工服背带裤,满头大汗,浑身脏兮兮地,正专心地擦拭着一辆奔驰大g——巧的是,那辆大g还是他曾经最看不上眼的死对头的!当时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他妈震惊了。 谢陆言仔细放大yino的照片,摇了下头说,我觉得不像。 “嗯?为什么?” 倒也没为什么,就是感觉。谢陆言从小和坤子一起长大,他小时候什么样儿,他虽然记不太清了,但那种感觉不会忘。 临睡前又聊到大力和芝芝打算购置的新房,聊到前几天应宁五婶得知她开了个药馆,故意来和她套近乎的事儿,又聊了聊应帅的婚礼是否应该参加,如果参加,随多少份子钱比较合适。 谢陆言都听她的,他吻她的额头,说家里一切老婆决定。 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过上这般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却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这天夜里,应宁忽地发起高烧,浑身还冒出了疹子。 谢陆言瞬间惊醒,瞅见应宁这模样,二话没说,连鞋都顾不上换,麻利地给应宁裹上衣裳,扣上口罩,戴上帽子,直接就把她抱上了车,油门一轰,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他手脚利落,车一停稳,车钥匙往兜里一揣,抱着应宁就往急诊室跑。 十二月的天儿,冷得刺骨,小雪把地面铺了个白,滑溜溜的。谢陆言穿着拖鞋,踩在结霜的地面上,身上只套了件绒衣,哈气成白雾。 他心里急,跑得飞快,险些扭了脚,结果还是一脚踏进冰坑里,冰凉的泥水直往脚脖子那儿灌,袜子全湿透了。 应宁在他怀里,迷迷瞪瞪的,热得难受,谢陆言紧紧搂着她,自己也跟着打哆嗦,嘴里不住地念叨:“没事的,老婆,没事的。” 排队做检查,谢陆言几乎是全程抱着应宁,手里拿着一堆单子,有时候实在腾不出手,就把应宁背在身后,从挂号到缴费再到抽血化验,累的满头大汗…… 应宁软塌塌的,根本抬不起头,身上还痒得不行。其实,她清醒的时候应该知道得了什么病的,可惜烧得脑子转不动了,头靠着谢陆言的腰,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医院里人挨人,好不容易找到个空座位,谢陆言赶紧让应宁坐下,自己则站在她面前,像堵墙似的守着她,应宁的头搭在他腰上,谢陆言两手环着她的肩膀,一遍遍地安慰:“别怕,有我呢,老婆,别怕。” 医生知道应宁怀着身孕,不敢轻易给她输液,只给了些外用的药膏。 应宁得的是病毒性感染加上孕期痒疹,医生建议用物理方法退烧。 开车回程的路上,谢陆言眼前模糊,眼泪悄悄地滚下来,应宁靠在副驾驶上,虚弱地安慰他:“没事儿的,阿言。”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谢陆言立马烧水,开始给应宁物理降温,用干净的布给她擦身子。 应宁又痒又疼,躺在床上哭,好几次想伸手抓,谢陆言心疼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碰,看着应宁受罪的样子,他心里跟猫抓似的,但只能咬着牙硬撑。 接下来的几天,谢陆言天天给应宁清洁皮肤,涂药膏,一天得擦个三五遍。有些药膏含激素,孕妇用得特别小心,只能短时间用,可疹子就是反反复复,不管是西药还是中药膏,都不怎么见效。 发烧倒是退得挺快,但疹子就是消不下去。应宁不想让阿言太担心,总是一副坚强的样子,稍微好点就自己翻医书查资料。 她突然想起来,可以用马齿苋试试。她记得,这东西能治瘙痒,小时候,她爷爷常用这玩意儿捣成汁给皮肤瘙痒的患者外敷。 谢陆言一听,立马给药房打电话问有没有马齿苋。 药房的人说没有,他又问了镇上其他几家药房,也是没有。 这东西成本低,可以说是十分廉价,药房一般不愿意备货,药房的人在电话里说:“马齿苋山上有的是,有调货的功夫不如直接去山上摘了。” 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应宁问:“怎么样?” 谢陆言挂了电话,说:“有的,等着,我这就去药房拿。” 应宁提醒他下雪了,让他多穿点。 “好嘞,老婆,等我。”谢陆言出门前亲了亲她。 但是,他一出门,就从车后备箱里拿出背篓和铲子,决定自己上山去摘马齿苋。 上山的路难走,但好在没走多远就发现了马齿苋,他蹲下来,把手套摘掉,用铲子把土壤上的冰铲走,再用双手把马齿苋刨出来,他头顶上顶着手电筒,双手在冰冷的土里刨啊刨,直到手发僵,刨够半背篓,就匆匆忙忙下山。 下山的路上,雪地滑得跟镜子似的,谢陆言心急火燎,一不留神,整个人跐溜一下,裤子都撕了个大口子,腿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冷风嗖嗖,疼得他直皱眉头,但顾不上这些,他硬撑着爬起来,把散落的药草一颗颗捡回,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赶紧往家赶。 第263章 他带着湿漉漉的草药回到家里,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忍着腿上的钻心疼痛,他一瘸一拐地推开家门,喊了一声:“老婆,我回来了。” 应宁等他等到眼皮打架,还是坚持不住睡了过去。她侧身躺着,手捂着肚子,后背袒露着,疹子红得跟火烧云似的……看来这小笨蛋刚刚没忍住,还是挠了几下。 谢陆言刚脱下冰凉的外衣,不敢立刻碰应宁,便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先洗了个热水澡,自己动手包扎好受伤的腿。 紧接着,他快步来到厨房,开始鼓捣背篓里那些中药。用提前准备好的地榆、荷叶、地肤子、白鲜皮和刚刚摘来的马齿苋,全部下了锅,熬成了一剂洗剂。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一夜没合眼,捧着药汁来到卧室,轻轻撩开被子一角,用棉签蘸取药汁,小心翼翼地给应宁全身涂抹。 应宁昨晚等他太久,困的够呛,一直到晌午才醒来,感觉身上不那么痒了。她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正好谢陆言戴着口罩,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几样清淡小菜,还有一个装着营养品的小碟子。 “这是早点吗?”应宁问。 “瞧瞧几点了祖宗,这是午饭,你再眯一会儿,起来吃吧。”谢陆言乐着回她。 应宁“哦”了一声,伸出手,想要他过来抱抱,但谢陆言却破天荒没有凑近她,应宁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口罩,问他,“你怎么了,怎么戴口罩了呀?” “我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谢陆言解释。可能是昨晚受了凉,刚刚鼻子有点堵,所以他提前戴上了口罩。 孕妇身子骨金贵,尤其应宁刚刚病好,这会儿可不能再着凉,所以谢陆言格外小心翼翼。 那阵子,他总是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吃饭,始终和应宁保持着距离,每次进屋给应宁上药或者送饭前,也都会提前把口罩戴好。 晚上睡觉,他在床边铺地铺,也会戴着口罩。 应宁的疹子彻底好了那天,是个雪后初霁的好天气。 她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围巾和手套,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享受着新鲜空气,哼着小曲儿,看着谢陆言为她堆雪人。 他特意堆了两只小猫,一只“雪球”,一只“小妞妞”,通体雪白,惟妙惟肖,就堆在应宁的脚边,雪球和小妞妞全都仰着小脑袋瓜看着她,好像真的一样。 应宁感动得有点想哭,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汽车的轰鸣。 谢陆言背对着大门,专心致志地堆雪人,没注意到应宁脸色一瞬间的骤变。 大门敞着,那辆劳斯莱斯稳稳当当地停在他们家的大门口,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里面坐着的女人。 应宁眼睛直直盯着那个人的身影,她一手扶着椅子,一手轻轻按着肚子,缓缓站了起来…… 第101章 - 天空又簌簌下起了雪,外面一片银装素裹。 村里的路还没修好,外加积雪深厚,车子开进来需要费上好一番周折。 谭韵泠坐在轿车后排,目光跃过应宁微微隆起的肚子,落在一旁正在玩雪的男人身上。 手套都摘了丢在一旁,雪球握着掌心里团来团去,皮肤冻的通红却还是乐此不彼。 脚边摆着一排用模具做好的小鸭子。 一个崭新的雪球团好,被天蓝色鹅绒服包裹着的身躯颤颤两下,好像是在偷笑,紧接着,趁着一旁的女人不注意,嗖地一下砸在了她毛绒绒的雪地靴上。 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调皮的,想要逗她开心,又怕真的砸到她,因此只丢在她的鞋子上。 还像个孩子。 谭韵泠逐渐湿了眼眶,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是排山倒海的思念,千锤万凿般冲击着她的心房。 应宁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低头望着脚面上的雪,呆呆地,只有两秒,复又抬起头来,再次望向门外。 “阿姨……” 谢陆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车门轻启,随之而来的是高跟鞋踏在雪地里的清脆响声,每一步都奏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格外分明,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宁静。 应宁紧张地看向阿言,他依旧维持着背对着大门的姿势,羽绒服袖口下半露的拳头蜷缩在一起,紧紧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忽地,他转过身,大步冲到大门口,呼啦一声关掉了大门。 他背靠在门板上,眼眶通红,唇微张,肩胛剧烈地抖了起来。 “阿言,阿言!”应宁立刻来到他身边,侧身抱住他,安抚他,“没事儿的阿言,真的没事儿,你别紧张。” 谢陆言摇了摇头,拉住她手,往屋里走,“我们回去了老婆。” 应宁被他紧紧攥住手腕,她不时回望那扇大门,门外那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言,你妈妈……她应该是来看你的。” 谢陆言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可却没有停顿,依旧继续走。 到了屋里,终于松开了她。 门外终究传来汽车启动的轰鸣声,谢陆言扶着圆桌缓缓坐下,睫毛低垂,始终一言不语。 应宁陪着他坐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她挺着肚子,走得慢,到了门口,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第264章 车子离开痕迹的痕迹被新雪覆盖,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可门沿下,却放着一只很大的礼物盒子。 应宁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拖进了屋里。 谢陆言不在,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他没事儿人一样,已经为她做起了晚饭。 应宁在客厅里,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小孩子的衣服,男孩儿女孩儿的都有,崭新的婴儿服,每一件都很漂亮,看得出准备这份礼物的人很用心。 谢陆言端着晚饭出来,自顾收拾饭桌,把碗筷摆好。 就像没有看到那些礼物。 “老婆,吃饭了。”他为她拉开椅子。 “稍等。”应宁把那些小衣服一一放回,又在箱子最底下,发现了一些玩具。 她把玩具拿出来。 遥控汽车、太空系列的乐高、crayola彩色蜡笔,hir hogs遥控飞机。 奇怪的是,这些玩具都不是新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谢陆言坐在餐桌旁,面对一桌子的饭菜,默默等她。 应宁摆弄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旧玩具,她看了许久,总觉得有些疑惑。 身后,谢陆言开口道:“这些是我小时候的。” 应宁手中动作一滞,立刻看向他。 她手里拿的是个遥控飞机,一侧的机翼明显被折断过,但又被人用胶布小心翼翼地粘好。 谢陆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糖醋藕片放进嘴里,边吃边说着,“那个是我六岁时的生日礼物,……是谢家凯送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那时的我,对它简直爱不释手,每天都在院子里练习起飞和降落,梦想着有一天能像它一样自由翱翔。” 他语气稍作停顿,似乎在回忆那段久远的回忆,“后来学校组织夏令营,要求每位同学带一件最珍贵的东西。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架飞机。可是在一次意外中,飞机不幸坠落,一侧的机翼受损严重。回到家后,我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了一整个下午。” “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却发现那架飞机就放在我的枕边,机翼上的裂缝已经被精心修补,甚至看不出任何痕迹。” 谢陆言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后来我才家里阿姨口中得知,那天晚上,是我妈悄悄来到我房间,拿走了那架遥控飞机,是她用了一整夜的时间,亲手替我把它修复好的。” 说完,他轻轻一顿,喉咙上下去翻滚,似乎咽下去了什么。 低着头,继续吃菜,默默地,声音略微带着一丝哽咽——“快来吃饭吧,老婆,一会儿该凉了。” 应宁想了想,把遥控飞机仔细放回盒子里。 她坐到他身边,双手挽着他的胳膊,对他甜甜地笑,“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玩具,我一定要好好保存,留给我们的宝宝。” 小脸凑过去,软乎乎地,小猫儿一样,去蹭他的下巴。 “阿言阿言,你开心一点,嗯?” 她难得撒娇,终于逗得他笑,放下筷子,拥她到怀里,低头问她,“你不怨她吗。” 应宁想了想,说道:“过去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现在,我也即将成为一位母亲,能渐渐理解她的心情。其实,她对我所做的一切,或许在当时的我们看来难以接受,但站在她的立场上,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又因我的身份而陷入无法言说的困境,作为妈妈,她只是想用尽自己的全力保护你,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作为女人,她有自己的脆弱与无奈,她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远非外人所能想象的。” 谢陆言静静地聆听着,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他转头望向窗外,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如同他此刻的心境,既是对过往的深深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雪花覆盖了大地,也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这是结束,也是新生的起点。 那是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它以洁白无瑕的姿态,为往昔画上了句点……在这片被雪覆盖的洁白世界里,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一切也都可以被重新书写。 应宁偶尔也会陷入沉思,脑海中不禁浮现这样一个疑问——倘若谭韵泠有朝一日再度出现,阿言是否会主动迈出那一步,与她相见? 这个念头像是夜空中偶尔划过的流星,短暂却令人遐想。 遗憾的是,谭韵泠的身影从此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就像一阵轻风吹过,再无后续。 日子就这样悄然流逝,没有过多的波澜与起伏,两人又回到了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幸福中,每一天都在彼此的陪伴下度过,无论是晨曦初露的早餐时光,还是夕阳西下的晚餐闲聊,都充满了温馨与甜蜜。 在这里,他们不再追求奢华的生活,而是珍惜眼前这份平凡中的美好,一碗热腾腾的粥,一碟家常小菜,足以让两颗心紧紧相连,共同构筑起属于他们的小小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两人相互扶持的坚定,以及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 在一个春日的午后,应宁午睡醒来,接到了一通来自北京的电话。 是久违的周婶儿打来的。 那时候,谢陆言正在花园里忙活,冬去春来,他在给新栽的花盆翻土,准备迎接春天的到来。 应宁红着眼睛走到谢陆言身后,侧身抱住了他,声音哽咽,“阿言,奶奶走了……” 第265章 谢陆言手中的铲子掉落在地上,一朵枝头的花瓣,历经寒冬的考验,最终在春天到来之际,轻轻地散落到了泥土里。 他的眼泪无声地滴在了土壤上。 “周婶儿说,奶奶最后那段时间里,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嘴里却一直念叨着我们,念叨着阿言和妞妞,一直一直……” 应宁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阿言,你想不想回去送奶奶最后一程?如果不想,我们就在这里给她烧点纸钱,我想奶奶在哪里都能感受到我们的思念,她不会怪我们的。” 一天后,飞机缓缓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应宁和谢陆言直接打车来到了陵园。 老太太的葬礼一切从简,遵照她生前的遗愿,与爷爷合葬在一起。 除了谢家人,小楼的爷爷奶奶,还有阿坤的爷爷也来了。 清晨的墓园,绿树环绕,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第一排,小楼的奶奶刚刚出院,身体虚弱,由小楼搀扶着。 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沉浸在默哀之中。 队伍的末尾,阿坤也在,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戴着墨镜,身材健壮,肩上还扛着一个小男孩,孩子有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十分乖巧,不哭也不闹。 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束菊花。 随着脚步声响起,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对夫妻。 谢陆言握着应宁的手,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默默地走向墓碑。 应宁看着遗像上的奶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谢陆言牵着她的手,两人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周婶儿激动地推开王伯的手,冲上去抱住应宁,哭的伤心欲绝,“妞妞啊!妞妞……” 应宁哽咽着回应周婶儿,紧紧抱住她。 身后传来了一声颤抖沧桑的声音:“阿言……”那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拘谨。 谢陆言微微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转身。 那声音刚落,谭韵玲便突然晕倒在地。 “夫人!”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谢陆言回头,终于喊了一声“妈……” 病房里。 谭韵泠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她床边的谢陆言。 “你没事了。”他眼睛布满血丝,似乎已经守候了很久。 看到她醒来,谢陆言发呆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将目光转向她,嗓音沙哑,“你晕倒了,是妞妞帮你做的急救。” “阿言,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妈妈真的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她泪流满面,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原本精心保养的皮肤如今布满了皱纹,几缕白发显眼地夹杂在发丝间,“原谅妈妈吧,好不好,阿言,好不好……” 病房外的走廊里,应宁坐在长椅上,小楼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热水。 quot;辛苦了。quot; 应宁当时不顾自己的安危,挺着大肚子,为谭韵泠进行急救,这一幕几乎感动了在场所有人。 应宁微微一笑,接过纸杯问道:quot;你怎么还没走?quot; 小楼靠在墙上,原本想抽根烟,但看到应宁的肚子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等你生了我再走,怎么样?”他半开玩笑地说,“快了吧?” 应宁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点了点头,“预产期是三月底,还有半个多月呢。” 小楼有些担心,“要不然别折腾了,在北京生吧,我帮你安排家私人医院,坐月子也在这里,人多方便照顾。” 应宁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再说吧。” 原本他们计划转天就回家的,但现在看来可能走不了,因为谭韵泠的情况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好转,而且周婶儿看起来也不太好,奶奶刚去世,她一定很难过,这让应宁感到有些不放心。 她心中有自己的考量。 “对了,”应宁环顾四周后问道,“阿坤哥呢?之前在墓园里还见到过他。”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墓地,他就被郑千瑜的保镖拦下,直接带上了车。 车内,yino正乖乖趴在他的肩膀,用那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车内装饰的星星顶篷。 郑千瑜上车后,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将一只录音笔扔到了后座。 录音笔里传出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是,我们没有睡过,孩子不是他的……我只是想从他那里弄点钱,然后带着孩子离开,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得这样,非要这个孩子不可……” “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天我喝醉了,和几个男人都发生了关系……但肯定不是他的,这点我保证。”这是那位网红的声音。 “蠢货!”郑千瑜愤怒地吼道,透过后视镜狠狠地看着他们,“连血型都对不上!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闹着玩,图个新鲜,没想到还真把这个野种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孟子坤紧握着录音笔,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一言不发,心脏如被重锤一下下用力凿着,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yino似乎感受到了阿坤的情绪变化,伸出小手摸着他的脸,含糊不清地喊着“爸爸,爸爸”。 郑千瑜皱眉看了一眼那孩子,心中无比烦躁。 “那个女人已经拿钱跑了,连孩子也不想再看一眼。这样的女人,生出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何况他亲爹还不知道是哪个流氓地痞的,这样的血统,给孟家当养子我都嫌丢脸。” 第266章 到底是自己儿子,说也说了,骂也骂了,郑千瑜叹了口气,“行了,这段时间就当是你体验生活了,玩够了,也该收心了。孩子给我,我会找人领养,你以后不要再管他了。” 说着,郑千瑜命令外面的保镖进来把孩子带走。 孟子坤呆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只觉得心如刀割,身体一阵阵发冷发麻,全身仿佛被电流击透。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保镖弯腰进来,把yino从他怀里强行抱了出去…… yino真的很聪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要离开爸爸,小手紧紧抓住阿坤的衣领,小脸儿因着急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 孟子坤依然一动不动,任由yino的小手抓着他不肯松开。他感觉自己浑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过去一个多月的体力劳动都没有让他感到疲惫,但在这一刻,他彻底崩溃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最终保镖用力将孩子从他身上拉开。 当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透过车窗,看向被保镖抱着哭喊挣扎的yino。 yino,一诺。 想起当初他在群里给孩子取名的时候,妞妞还问过他为什么叫这个? 他说希望他的孩子将来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能够信守承诺,不要像他一样是个烂人,这辈子都是个烂人了。 他这一生做了太多坏事,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遭天谴都不为过,做个好人对他来说太遥远,下辈子也不敢奢望。 承认yino是他唯一的善行。 而如今,这唯一的一盏明灯,也从他的世界熄灭了。 第102章 - 酒吧里,孟子坤独坐整张沙发,不要命地猛灌酒,脸阴沉得可怕。 酒瓶子横七竖八地倒着,酒水四溢,将周遭弄得一片狼藉。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纷纷避之不及,生怕触了霉头。 偏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躲在吧台那边嘀嘀咕咕,还派了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去撩拨他,盼着瞧出点儿热闹来。 这女子喷着刺鼻的香水,扭着水蛇腰就过去了,刚想往他身边凑,脚边的酒瓶“砰”地一声炸开,吓得她尖叫着逃窜。 孟子坤怒声吼道:“滚!” 吧台那边的公子哥们瞬间挺直了脊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手机在茶几上响个不停,孟子坤起初根本不想理会,可那铃声吵得他心烦意乱,正欲关机时,小楼的微信来了。 照片中,应宁躺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正在闭目休息。 小楼说妞妞昨晚突然不舒服,可能要提前生产了,已经住进了医院,让他有空去看看,还发来了病房的地址。 孟子坤看到这照片,心像是被重石压住,闷得几乎窒息。 他盯着应宁的脸,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山顶上那些孤苦伶仃的孤儿,他拼命揉着脑袋,想要把这些画面驱赶出去,可眼泪却不听话地滚落。 突然,他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酒吧。 …… 孟家大门外,司机看到他的车子开进来,赶忙一路小跑迎上去:“少爷,您回来了!” 孟子坤摔门下车,刚进大厅就与刚从楼上下来的郑千瑜撞了个正着。 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妈,您说什么我都答应,从今往后,我都听您的,只要您让我养yino,就算他不是我亲生的,我也认了,我养!求您了,把yino还给我,还给我吧!” 郑千瑜看着他,脸上神情复杂难辨,她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扶手,沉默许久,最终松了口,却也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要得到许一琳的原谅,并与她结婚;其二,yino不能进孟家门,只能在外面抚养。 孟子坤想都没想,便满口应下:“好,我去,我这就去!” …… 许一琳陪着谈雅来医院做检查,谈雅说的话,她都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地听着。 这段日子,她在北京算是受够了,回美国的机票早已订好,下个月就走。 两人来到电梯间等电梯,谈雅瞧了眼指示牌,按下了十三楼的按钮。 许一琳无意中扫了一眼,看到“产科”两个字。 “你不是胃口不舒服么,你来产科做什么?”她停下脚步,满脸狐疑地看着谈雅。 谈雅没吭声,拿出粉饼补了补妆,眼神中透着一股轻蔑。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陆续走出,谈雅嘴角轻轻上扬,刚要迈步进去。 许一琳一把拉住她。 “你想干什么?” 应宁住院的事儿不是秘密,小楼大张旗鼓地为她找月子中心,把圈子里的富婆都问了个遍,还被程延他们调侃说是比孩子亲爹还上心。 许一琳瞬间就明白过来,谈雅这是来找应宁的。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反感,对这一切厌恶到了极点。 “人家都结婚了,早就跟你没关系了,而且阿言从来就没喜欢过你,甚至一直厌恶着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许一琳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儿地把心里的话全倒了出来,“说实话,你这么死缠烂打真的很掉价!” 谈雅长这么大,一直被姐妹们众星捧月般地哄着,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一时难以置信,愣了两秒,反问:“你再说一遍?” 第267章 许一琳真是受够了这个圈子里的乌七八糟,当初若不是谈雅把她叫回来,自己也不至于沦为众人的笑柄。 “其实你压根儿就不是喜欢阿言,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不甘心自己比不上应宁!” “够了!”谈雅怒目而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坤子跟你在一起这半年,你不知道被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你才是最大的笑话!” 许一琳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挎上包便扭头大步离开。 “对了。”没走出几步,她又蓦地停下,回头冷笑一声,目光中满是嘲讽,“最后再跟你讲句实在话,在大家心里,应宁就是比你强,方方面面都能吊打你,你就接着撒泼吧,越闹腾越显得你可怜可悲。” 两人大吵一架,闺蜜情分彻底宣告破裂。 走出医院大门,许一琳戴上墨镜,刚要伸手打车。 突然,一辆奔驰猛地横在她面前。 男人从车上下来,麻溜儿地绕到后车座,路人纷纷停下脚围观,车盖一打开,满满一车水灵灵的红玫瑰,那叫一个鲜艳,仿佛还带着大清早的露水。 孟子坤几步走过去,拉起许一琳的手就带到车后头,从兜里掏出钻戒,“扑通”就给她跪下了。 一脸“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诚恳模样。 许一琳一下子傻了眼,半晌没回过神来,就那么愣愣地杵在那儿。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纷纷掏出手机拍照,跟着瞎起哄。 孟子坤咧咧嘴,压根不管周围人的眼光,扯着嗓子大喊:“嫁给我吧!” …… 那阵子应宁眼瞅着要生了,阿坤在医院门口当众求婚这事儿,被好些人发到了网上。 “真的?”小姚来看她,把这件轰动了整个医院的八卦说给她听。 “真的,那天我正买饭回来,还凑跟前瞧热闹了呢!” 应宁比网友还觉得惊诧,“他怎么就突然求婚了,他……”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许一琳推门而入,“怎么,跟我结婚你还不乐意啊?” 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那句话,不过语气挺和善的,就是在打趣。 “你……”应宁压根没想到她会来,小姚忍不住“哇”了一声,那模样就跟见到明星本人似的,不过她也识趣,跟应宁眨眨眼就溜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应宁和许一琳两个人。 她瞅了瞅应宁的肚子,走到阳台,把满天星拿出来,把自己带来的新鲜花儿插进阳台的花瓶里。 嘴里嘟囔着:“我跟你说,他能娶到我,那是他的福气!知道吗?我还帮他养儿子呢……” 应宁忍不住笑了,就这短短几句话,能瞧出她的善意,便顺着她的话笑道:“谢谢你。” 许一琳走到她床头坐下,忍不住问道:“我能摸摸你肚子吗?” 应宁应道:“可以呀。” 许一琳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觉着挺神奇,还有点儿羡慕。 应宁一直挺好奇,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答应他呀?” “那你为什么喜欢阿言?就他那臭脾气。” 应宁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许一琳轻轻勾勾手指,轻声说道:“我偷偷跟你说个事儿。” 应宁满是好奇地把耳朵凑过去……听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门被缓缓推开,小楼、阿言和坤子一同走了进来。 “要你们管。”许一琳直起身,朝应宁调皮地眨眨眼睛,仿佛这个秘密只属于她们二人。 许一琳瞧见孟子坤,走上前去搂着他的胳膊,娇嗔道:“你快点,我马上也要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咱们两个人可不能落后。” 坤子:“我他妈又不是种马,说有就有?” 嫌她说话口无遮拦,拉着她走出了病房。 应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心想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谢陆言来到床边,轻轻搂着应宁,让她的思绪回归。 “好点了吗?” 应宁微笑着点点头,“对了,你妈妈怎么样了?” 谢陆言握着她的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不太想说,但最终还是认真地回答:“没事,她一直想来看你,你同意吗?” 他的眼神中带着尊重,她同意,他才会让谭韵泠来,她若不同意,他绝不会勉强。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以她为第一位。 应宁甜甜地笑了:“可以呀。” 谢陆言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你怎么这么好。” 应宁没有言语,只是目光如水般温柔地望着他,然而在她的心底,却早已有了答案。 笨蛋,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呀。 因为爱你,所以愿意接受和包容你的所有。因为真诚地爱着每一个人,也因而坚信,爱能够战胜一切,自己也终将被爱所环绕。 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应证了她的坚持。 生孩子的那天,所有人几乎都陪在她身边。 产房外,小楼、坤子、谭韵泠、周婶儿、王伯……全都寸步不离地在病房外守着她。 医生说可以有一名亲人陪产,谢陆言毫不犹豫地换了衣服,陪着她一起进了产房。 谭韵泠坐在门外,手里一直捻动着一串佛珠,嘴里默默祈祷着。 第268章 历经数个小时,终于传来婴儿坠地的啼哭声。 医生走出来,满脸喜悦地宣布:“恭喜你们,母女平安。” “女儿!女儿!!”阿坤高兴地搂住小楼,“我有女儿了!” 小楼也开心极了,他忍着眼泪,心里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公平、不痛快,“你他妈啥也没干,一下子儿女双全了,卧槽。” 坤子啊哈哈哈哈哈,已疯! 谭韵泠听到母女平安,长长地松了口气,激动的热泪顺着脸颊滑落。 周婶儿也哭了,靠在王伯肩头,哽咽着说:“老太太,你听到了吗,妞妞生了,生了个小公主,你这下放心了吧……” 外面众人喜极而泣。 而产房里,应宁已然累到了极点,听到孩子的啼哭声,都来不及看上一眼,便沉沉睡去。 谢陆言戴着口罩,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 他自始至终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握着他们的一生。 只要握紧了,便再也不会松开。 第103章 应宁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置身于一条船上,双手使劲地划动着船桨,累得汗流浃背,最终成功到达了岸边。 正当她准备上岸之际,船上的摆渡老爷爷突然摘掉草帽,回过头朝着她微笑。 竟然是爷爷! 应百年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妞妞辛苦了。” 把她送到岸边后,爷爷就要转身回去了。 应宁眼中盈满了不舍的泪水,不停地摆手,在梦中说道:“谢谢爷爷,谢谢您送我渡岸!” 醒来时,她躺在温馨的病房里,鲜花摆放其间,阳光洒入屋内。 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人,眨了眨眼,却突然感觉到手被握着。 阿言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醒了老婆?好点了吗。” 应宁一扭头,便看到了身旁的阿言。 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眼睛布满红血丝,坐在床边,看着她微笑。 自从她从产房出来,他片刻未曾离开,始终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应宁眼眶情不自禁湿润了。 谢陆言轻抚着她的脸和发丝,俯身蹭了蹭她的脸颊,亲吻她额头,“辛苦了老婆,我爱你。” 应宁咧开嘴笑了,盯着他问道:“宝宝呢?” 由于宝宝有那么一点点轻微早产,出于不放心,需要在新生儿科观察几日。 谢陆言没有告诉她,怕她为此忧心,但应宁又怎会不知道呢?她满心忧虑地问道:“她还好吗?” “很好,过了三天观察期就能出来了。” 看出应宁依旧很是担心,好在谢陆言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封信,笑着抖开,对她说:“宝宝给你写了一封信。” 嗯? 谢陆言一脸正经地说道:“其实宝宝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做了个梦,宝宝托梦给我,说要等她出生后把信交给妈咪。” 应宁明知他在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宝宝说了什么呀?” 谢陆言模仿宝宝的语气,念了出来。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呀! 我是你们的小宝贝,虽然我现在还小,还不能用太多的话语表达我的爱,但我想让你们知道,我真的好爱你们。 从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你们的期待和关爱。妈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爸爸总是轻声地跟我说话,给我讲故事,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宝宝。 虽然我提早来到了这个世界,身体有点弱,暂时被放在观察室里,但我想告诉你们,别太担心我。 妈妈,虽然您还没见到我,但我知道您一定很想我。我也很想快点到您的怀抱里,感受您的温暖。 在这个观察室里,有好多叔叔阿姨在照顾我呢,他们都很温柔。我能感觉到自己每天都在努力变好,努力长壮实,这样就能早点回家和你们团聚啦。 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很爱我,我也爱你们哟,这份爱会给我力量,让我快快好起来的。 谢谢你们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我会乖乖听话,健康快乐地成长,长大后,换我来照顾你们,保护你们。 永远爱你们的宝宝留~ 应宁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她把信拿过来,看着上面阿言的字迹,说太扯了你。 谢陆言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温柔,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轻声宽慰她道:“不要担心。” 半个月后,应宁带着各项指标都正常的宝宝,转去了月子中心。 虽说有保姆月嫂全天候照顾着,可周婶儿到底还是不放心,亲自赶了过来。 这月子中心豪华得很,三室一厅的格局,一天的费用就得两万四。 谭韵泠悄悄地躲在玻璃门后张望着,门里头,周婶儿正亲自给应宁喂着切好的水果。 应宁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休息,谢陆言站在落地窗前,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宝宝,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爱,轻轻晃动着身体,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时不时用手指轻轻触碰宝宝的小脸蛋,试图逗得她咯咯直笑。 那模样,仿佛他抱着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身边的谭叔忍不住开口:“夫人……您怎么不进去呢?” 第269章 谭韵泠有些难为情,目光痴痴地望着阿言,抬手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要离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谭叔:“你等会儿帮我把这给宁宁,就说是给孩子的。” 谭叔显得有些迟疑:“夫人,要不您还是自己给吧,那天在产房,少爷都同意您见应宁小姐了,您还和她聊了整整一下午,他们肯定,肯定早就原谅您啦。” 谭韵泠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阿言,瞧着儿子那幸福开心的模样,再看看那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谢陆言鼓足勇气要亲自给宝宝换尿布,尿布换好后,又手忙脚乱地给宝宝穿新衣服。 这小衣服是小楼买来的,他这个新手爸爸,之前在网上学了老半天,结果还是状况百出,竟把裤腿穿进了宝宝的胳膊里,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今天,周婶儿、王伯、小楼、谈叙、程延都围聚在一起看孩子。 谢陆言急得嚷嚷:“这他妈谁买的衣服,缩水了吧!” “你个笨蛋,那明明是裤腿!”小楼实在忍无可忍,伸手就要去把宝宝接过来,谢陆言却瞬间进入“护娃模式”,宛如老鹰守护小鸡一般,坚决不让小楼碰,那紧张的样子,仿佛宝贝碰一下就会碎掉。 小楼哪肯服气,拼命挤过去,非要和他争抢着给宝宝换衣服。 但又怕自己那双大手不小心伤到这白嫩嫩的小娃娃,那细嫩的皮肤,碰一下都让人紧张到心提到嗓子眼儿。此刻,两人可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坤子曾经说的那句“真是不敢碰一点”。 应宁躺在床上,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喊道:“好啦好啦,婴儿不用穿衣服,穿上尿不湿就行,你们别再争了。” 程延拿着dv一直在录像,宝宝的镜头感简直绝了,一看到有人拍,就咧开嘴咯咯直乐。 而且这宝宝超级白净,眼睛大得像葡萄,睫毛长长的,活脱脱一个人间芭比娃娃,简直就是谢陆言的翻版。谈叙也喜爱得不行,一直歪着脑袋凑到宝宝身边,对着镜头比耶。 所有人把宝宝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坤子抱着yino站在最后,也伸着脑袋往里看。相较之下,备受冷落的yino就显得有些寂寞。不过yino特别懂事,不哭也不闹。阿坤笑着逗了逗干女儿,回头再瞅瞅怀里的yino,心里忽然一揪,满是心疼,他低头轻轻蹭了蹭yino的脑门。 “对了,咱闺女叫什么名字?”程延问道。 “谢朝颜。”应宁笑着回答,她看了小楼一眼,因为这是他起的名字。 朝颜,即牵牛花,亦是一味中药,其象征着蓬勃向上的朝气、永不屈服的精神,代表着无尽的活力与顽强的坚韧。 而且“颜”字还有爸爸名字的谐音。 当初小楼提出这个名字时,应宁就特别喜欢。 小楼说:“当时我就想着从中药里取个名字,那天在村子里闲逛,正好看到路边的牵牛花,于是灵感就来了!” 其实谢陆言也想了一个,叫谢鹿溪,灵感源自偶然看到的一本故事书——一只小鹿在溪边,自由自在地玩耍,充满活力和生机,他觉得特别美好。 后来让应宁选择,应宁琢磨了一番,觉得两个都挺喜欢,也都很巧妙的,爸爸起的这个名字也有个字跟爸爸的字谐音。 后来应宁还是选了第一个。 谢朝颜。 不过小名取了谢陆言起的那个,叫溪溪。 溪溪咯咯地乐着,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很是满意。 这时,应宁留意到了人群后面的yino,孤零零的,明明也是个小宝贝,可却无人关注。 说起来也挺现实的,除了程延和谈叙知晓内情,圈子里的人只当yino是网红所生的私生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哪怕坤子执意护着。 想到这孩子今后的道路,应宁满心怜惜,她朝yino喊道:“过来yino,阿姨抱抱。” 阿坤微微一笑,将yino小心翼翼地放到应宁怀里,应宁低下头哄着他。 或许是太久没有妈妈的关怀,也或许是应宁刚生了宝宝,身上有母乳的味道,yino一下子笑了起来,直往应宁身上扑。 溪溪那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到妈妈抱别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哭,大人笑,尤其是谈叙和程延,更是乐不可支。 只有阿言心疼,哄着自己的宝宝,抱着哄,举着哄。 谈叙感慨道:“丫看来真是个女儿奴。” 就在这时,许一琳走了进来。 “哎呀,要结婚各种麻烦事,我自己忙得焦头烂额,新郎找不到,找你就猜到你在这儿。”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皆沉默。 孟子坤把yino从应宁怀里抱出来,扛在肩上,看着许一琳。 许一琳知道他在这儿,但不知道yino也在,当初说好这个孩子私下养不曝光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全然没有刚进门时的兴高采烈。 大家都很识趣,不再言语。 门口的保姆赶忙进来,要把yino抱走。 yino看到许一琳,不知怎的,突然指着她喊了声妈妈,还张开手要抱抱。 许一琳瞪大了眼睛,一脸嫌弃地说:“我可不是你妈。” yino泪汪汪的,委屈地哭了起来,保姆赶忙哄他。 第270章 其他人面露难色。 “我带他走。”孟子坤说着把yino从保姆怀里抱出来,亲自带他回去。 路过许一琳身边时对她说:“你坐会儿,我一会儿回来接你。” 小楼、谈叙、程延几人察觉气氛不对,都追了出去。 几个人风风火火地出门,正好撞上拎着大包小包来看望应宁的却却。 “哎,你们干什么去啊?” 没人搭理她,却却莫名其妙地走进来:“宁宁姐!我来看你和宝宝啦!” 许一琳黑着脸坐在应宁身边,看着小溪溪,一脸生气的表情。 应宁看出她不高兴,问她:“你要不要抱抱溪溪呀,小婴儿软软的,能治愈一切不开心。” 许一琳:“不想!” 却却机灵,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帮腔道,“抱抱呗,你看宝宝一直对你笑呢,她好像挺喜欢你。” 应宁也趁机说道:“是呀是呀,你看yino也很喜欢你,小孩都喜欢你,肯定是因为你漂亮。” 许一琳被她俩一顿吹捧,无奈道:“行吧。” 她捏了捏溪溪的小手,果然人类幼崽的笑容可以治愈一切,她瞬间想到了刚刚的yino,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不是不让他见yino,我没那么小气,再说他俩也没血缘关系,我就是……就是一时还接受不了,得需要一点时间。” “我懂我懂。”应宁朝却却眨眨眼,两个人笑了起来。 …… 阿坤抱着yino来到车旁,司机赶忙拉开了车门,静候他上车。 小楼拍了拍他,瞅着yino问道:“以后打算怎么办?” 程延提议道:“不然送到国外养着吧,那边熟人多。” 其实他没好意思说太明白,他的意思是,国外私生子多,送出去不太容易受歧视,总比北京好。 谈叙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有点想不通,怎么突然就养了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搞不懂,亲生的想要多少没有? 阿坤望着yino,他还没想好,他不想把孩子放到国外养,于是转换话题,对着小楼说:“你下周走?老子的婚礼你不参加了?” 小楼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不了,那边催得急。” “那行,走之前聚一个。” 应宁出月子准备回云市的那一天,大家相约在370相聚。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最后一次相聚,也是应宁和谢陆言离开北京之前的最后一天。 应宁满心牵挂着宝宝,趁着给宝宝喂完奶且宝宝入睡之际匆匆赶来,但也仅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除了他俩还算清醒,其他人都已喝得醉意朦胧。 程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道:“咱们玩一把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众人纷纷应和,说没问题。 谢陆言搂着应宁问,“老婆,你还能玩吗?要不咱们回去?” 应宁摇摇头,“没事,这是最后一次聚会了,我再陪大家待会儿。” 瞧着小夫妻之间的腻乎劲儿,程延走过去把两人分开,将谢陆言拽到了对面。 谢陆言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一脸慵懒地看着应宁笑。 应宁开始认真玩游戏,没想到第一局她就输了。 这一局的“国王”是小楼,小楼喝得有些多,眼神迷糊地看着应宁。 不知为何,突然就哭了起来。他猛灌了一瓶酒,摇摇晃晃地走到应宁身边,抓住她的手腕,问道:“妞妞,我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应宁有些紧张,应声道:“嗯。” 小楼边哭边说:“你说说,都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他了呢?” 那个他,不用说明白,大家自然知道是谁。 所有人看戏似地笑。 谢陆言在一旁翘着腿,眯着眼看着,指间转动着一根烟,他也不抽,就在指尖玩,备孕的时候就戒掉了,此刻全都当作消遣。 他其实也很期待应宁的回答。 可应宁又该如何言说呢?她对他,其实是有满心的怜惜的,仿佛是一种长久愧疚的隐忍转嫁,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愫。 “要不……我罚酒吧?”应宁说道。她还在哺乳期,不能饮酒,她的酒是专门调制的几乎没有度数的鸡尾酒。 众人发出嘘声,就在这时,谢陆言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不忍心他的女孩为难,过来为她解围。 男人把女人揽回自己身边,轻轻把玩着她的发尾说,“是我先喜欢她的。” 第104章 记得那天,大家都喝多了。 应宁在要走的时候,还贴心地给每个人都叫了代驾。 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阿坤,是喝得最多的,许一琳过来接他。 几个人在酒吧门口互相道别。 谢陆言去开车,应宁就在门口等着,还顺便把小楼送上了车。 她跟代驾师傅说,一定得把人安全送回家。 许一琳的车来了,孟子坤没马上上车,而是摇摇晃晃地走到应宁面前。 他用双手扶着应宁的肩膀,先是笑了一下,接着就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打了个酒嗝,说:“妞妞……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应宁就问他怎么。 他抬手摸了摸应宁的头发,“你还记得夏可吗?其实,当年我把她送到国外去了……” 第271章 应宁笑了下,说:“我知道。” “后来她给我打电话道歉了。” 他缓缓抬起头,难过地地望向应宁,那模样仿佛自己犯下了天理难容、十恶不赦的重罪一样。 应宁便把他的手轻轻拂下,依旧温和笑着,“别这么看着我,也不用说对不起,没事儿,真的,我没怪过你。” 许一琳将车窗摇下,紧接着按下了喇叭。 应宁把他扶进车内。 “再见了。”她向他们摆了摆手。 孟子坤没有回应她,只是眼眶泛红,他将头转过去,朝着驾驶座的方向望去,随后闭上了双眼。 许一琳瞧了他一眼,目光从他身前越过,与应宁轻轻点了下头,便驾车离开。 车子行驶出十几米远,孟子坤突然睁开眼睛,用余光透过后视镜,朝后方看去。 阿言的车子这时驶了过来,他下车后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为应宁拉开了车门。 应宁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随后笑着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闭着眼睛装死。 许一琳冷哼一声,开口,“你在外面到底有多少女人?”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坐着,手里捏着枚打火机,火石被划来划去,成了车厢里唯一的声响。 “一个都没了。” 沉默了片刻,许一琳笑着问:“你喜欢应宁吗?” 打火机停顿了一下,他闭着眼睛,睫毛颤抖,随后又继续划动。 “你养孩子,是不是想让她高看你一眼?” 终于,他收起了打火机,偏过头去。 同时按下车窗,任风吹拂自己。 许一琳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背对着自己,肩膀颤抖了起来,便不再说话了。 - 在阿坤婚礼的前夕,应宁和阿言选择离开了北京。 婚礼规模宏大且备受瞩目,大批媒体到访,众多社会名流出席,谈家成员自然也在其中。 他们出现难免会有些不合时宜,也不想让坤子感到为难,于是,提前离开成了他们二人共同的决定。 在离开之前的那个下午,应宁和谢陆言带着孩子回了趟南池子。 奶奶已经将南池子的房子留给谢陆言。原本周婶和王伯打算返回乡下,但谢陆言坚持挽留他们,并将这座四合院赠予他们居住。 周婶抱着小溪溪,眼中满是不舍。 王伯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四少爷,这些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菜,请多吃一些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下厨了。” 谢陆言举起了酒杯,向王伯和周婶敬酒,感谢他们多年来对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直到奶奶离世。 气氛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曾经的小胖橘,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只大胖橘,静静地躺在树荫下,享受着宁静的时光。 小溪溪依偎在应宁怀里,看着胖橘咯咯地笑着。 午后,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三小时,他们一家与周婶和王伯道别。 周婶扶着门框,身体微微佝偻着,不断地擦拭眼角的泪水。 应宁坐进车里,轻轻地握着小溪溪的手说:“跟婆婆挥挥手。” 她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声音略带哽咽地说:“您要多多保重。” 春意盎然之际,门口的石榴花开得灿烂,两位老人站在花下,泪湿衣襟。 车子驶出胡同,渐行渐远。应宁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第一次回到北京的时候,同样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桃花灼灼,她提着糕点去看望奶奶。 应宁和小溪溪坐在车的后座上,小溪溪在儿童座椅里安静地睡着,应宁努力抑制住眼中的泪水,温柔地抚摸着宝宝的脸颊。 谢陆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透过后视镜,看向应宁。 他温柔地喊了声“老婆。” 应宁擦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勉强一笑:“怎么了?” “开心点呢。”谢陆言对着后视镜,向她做了个飞吻。 应宁这才笑了起来。 他们提前预订了机票,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来送他们。 然而,小楼还是匆匆赶到了机场。 他向来是最操心的那个,原本前几日他也该离开的,却因应宁生产、坤子成婚,自己的行程一再推迟。 “就这样吧,我明天先充当个伴郎,坤子那个蠢货我实在放心不下。” 应宁让溪溪跟小楼道别。 小楼抱着她,轻声说道:“以后学说话了,第一个要叫干爹哟。” 溪溪眨了眨眼睛,嗯嗯地应了两声,把几个人都逗乐了。 这一次的离开,与上次截然不同。 登上飞机后,谢陆言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抱在怀中,应宁轻轻靠在他肩头,一家三口在头等舱落座,无比温馨。 飞机直上云霄,向着全新的生活启航。 小楼站在外面,嘴里叼着根烟,一架飞机飞过,他抬起手,向着夜空无声挥了挥手。 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 - - 四年后。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市集上人头攒动,喧闹声此起彼伏,一片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 谢陆言一大早就穿梭在热闹的市场中,精心挑选着新鲜的食材。 买完菜后,他便开车回家,火速为应宁准备午餐。 第272章 十二点刚过,他便带着香喷喷的便当,来到了药堂。 刚抵达药堂门口,便听到一声响亮的“言哥”。 大力正悠然地站在柜台旁,脸上挂着标志性憨笑,和谢陆言打了个招呼。 芝芝原本正与大力闲聊得火热,一看到谢陆言的身影,立刻挺直了腰杆,假装忙碌起来。 这几年时间里,药堂的发展蒸蒸日上,不仅在镇上又开了两家药房,还招募了十几名伙计。 楼上的诊所规模也不断扩大,聘请了更多医术精湛的医生。 应宁当了妈妈,要照顾女儿,出诊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一周只出诊两次。 “偷懒呢?”谢陆言调侃一声,拎着饭盒往屋里走。 “言哥,哪有啊!芝芝身子不大舒服,我陪着说会儿话,嘿嘿,我这就去干活儿。”大力急忙为自己辩解。 谢陆言说道:“要是不舒服就回家歇着,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说完,他便伸手招呼另一个小姑娘过来接替芝芝的岗位。 谢陆言上了二楼。 到应宁的诊室门口,刚准备抬手敲门,却忽然听到诊室里传来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呻'吟声。 “哎呀,啊啊,嗯……” 谢陆言心头猛地一惊,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只见白色的帘子后面,应明辉赤'裸着上身趴在治疗床上,那宽厚的背上一片通红,旁边放置着一瓶红花油,应宁正手持刮痧板,全神贯注地为他进行着治疗。 应宁闻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饭。”谢陆言瞪着应明辉,气呼呼地说。 “那你去外面等会我,我还没忙完呢。” 谢陆言随即被应宁无情请了出去。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应明辉终于离开。 走之前还神清气爽地看了谢陆言一眼。 谢陆言立刻撩开帘子钻了进来,他对着应宁抱怨,“老婆,你以后别亲自给人做刮痧了,多辛苦啊,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应宁洗手消毒后,把白大褂脱下,走到他身旁,揉了揉他的肩膀,一眼戳穿他的小心思。 “都是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小心眼儿?” “就是当爸爸才要小心眼,谁让你是我老婆。”谢陆言转过身,一把搂住她的腰,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撒娇地往她怀里蹭,“我不要老婆给别的男人推拿,老婆只能给我推拿,好不好嘛?” 应宁笑死了,他这撒娇简直跟溪溪一模一样,应宁几乎怀疑溪溪会撒娇的本事都是跟他学来的。 “好不好嘛?”谢陆言眨巴眨眼眼睛,又亲她的手,她的手上还有一股消毒水味儿,他也不嫌弃了。 应宁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好吧,等我招聘个师傅过来,我就把它交出去。” 谢陆言这才露出一点笑,随后他又坏坏地说:“那老婆以后只给我一个人推拿。” “好。”应宁答应他,“以后只给你一个人推拿,你最近哪里不舒服吗?” 谢陆言说:“有点,有个地方硬邦邦的,一到晚上就难受的不行,回来你可得帮我好好推推。” “哪里?”应宁担心坏了,恨不得现在就要给他看,谢陆言一把抓住她的手,勾勾唇角,笑了起来,“不急,晚上在看,现在先吃饭……” 下午五点,谢陆言从药堂出来,去镇上的幼儿园接溪溪放学。 没想到老师今天又给溪溪“告了一状”。 老师也很无奈,这已经是溪溪第三次把同桌小朋友用拳头揍哭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呢?”谢陆言领着溪溪从幼儿园门口出来,他背着机器猫的书包,脖子上挂着溪溪的水壶,到了车门前,没有先上车,反而蹲下来问溪溪。 溪溪在学校犯错这种事儿,他向来是在回家前解决的,坚决不告诉妈妈。 一方面是维护女儿,省的应宁数落她,应宁教育孩子比较严格,溪溪可怕妈妈了,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应宁担心。 溪溪哼一声,傲娇地叉起小腰,小奶音凶巴巴的,跟谢陆言当年一模一样,“他抢我的橡皮!” 谢陆言耐心教育宝宝:“如果他需要,那我们就借给他呀,忘了爸爸妈妈是怎么告诉宝宝的吗?在学校,要学会和小朋友一起分享。” 溪溪撅了撅小嘴,指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脸说:“我分享惹!可他拿了我的橡皮,还亲了我一下!” 握草?谢陆言一听就急了,“那确实该打!” 丫的,臭小子,敢亲他宝贝女鹅?打一拳都是轻的。 溪溪高兴地跳了起来,“那爸爸给宝宝买零食奖励宝宝!” 谢陆言搂着溪溪的腿就扛在了肩膀,“走!爸爸带宝宝去买好吃的!” 来到附近的零食铺,正巧碰上了溪溪一位同学的妈妈。 “溪溪爸爸,上次多亏您帮我倒车,这瓶水您拿着喝。”女人超级热情,非要把篼里的一瓶水拿出来塞到谢陆言怀里。 谢陆言推拒,“别客气,不必了。” 其实,上次帮她倒车时是因为她的车挡住了他的出路,迫不得已才出手帮忙。 那次她还趁此机会偷偷拍了好几张他的照片发到了妈妈们的小群里,那个群里没有应宁。 自打溪溪上了幼儿园,谢陆言每天开着辆奥迪来学校门口接溪溪。 第273章 有时候提前到了,就从车上下来,曲腿靠在车头,指间夹着只电子烟,偶尔抬手抽上一口。 身材模特似的,衣服也很有品,一年四季都不重样。 他很少跟人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是只要他家孩子一出来,他就立刻挂上笑脸。 很快谢陆言就成了妈妈群里的大红人。 妈妈群里没有爸爸们,也没有应宁。 应宁除了班级群,没有加过任何小群,但是谢陆言是红人这件事,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 “喝吧喝吧,别跟我客气。”女人不由分说地把水硬塞到了谢陆言的手中。 若是换作从前,谢陆言或许会毫不留情地直接扔掉,但如今的他,舍不得浪费,于是拿出纸巾仔细地擦拭了一下瓶身,随后将其放置在后座上。 “溪溪,这件事不能告诉你妈咪,知道吗。”谢陆言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哦~爸爸帮别的阿姨倒车,宝宝肯定不会告诉妈咪的!”溪溪用小手捂着嘴巴,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爸爸也不把宝宝打小朋友的事情告诉妈咪!” 谢陆言捏她小脸儿,“那你答应爸爸一个要求。” “嗯?”溪溪眨眨眼。 “今天溪溪自己睡,不要半夜再来找爸爸妈妈了,好不好?” 溪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爸爸,今天溪溪自己睡!” 谢陆言握拳和宝宝轻轻一碰,开心极了,“成交!” 回到家中,应宁已经做好了饭。 大力结了婚,已经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了,为了溪溪上学方面,应宁也和谢陆言在镇上买了房子。 现在他们住在新家里,普普通通的筒子楼,简单温馨,就是平凡幸福的三口之家。 吃了饭,应宁带着溪溪到卫生间洗漱,这时她问溪溪,“在学校有没有乖乖听话?” “听话了妈咪。” “最近没有犯错误吗?” 溪溪摇头,“没有的妈咪!溪溪很听话!爸爸可以作证!” 应宁给她把嘴角的泡沫擦干净,“那你快去睡觉吧。” 等溪溪乖乖躺下,应宁熄了灯,回到卧室。 谢陆言立刻扑了过去,却被她轻轻推开。 谢陆言立刻察觉出了老婆不太高兴的样子。 “老婆……” “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你知道溪溪又和小朋友打架了?这都第几次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应宁坐到梳妆台前,生气地看着他。 想看他怎么解释。 谢陆言过去搂着她,轻声哄她,“老婆,小孩子之间偶尔打打闹闹很正常,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为此烦心,而且我能处理好的……” 他说着,手在她睡衣领口轻轻蔓延,勾住一颗纽扣就要解开,被应宁一把扣住。 她很严肃,没跟他开玩笑,“那是怎么处理的?嗯?跟我讲讲?” “老婆……” 应宁摇摇头,义正言辞,非要他说出个一二。 谢陆言各种语气求饶,“宝贝……宁宁……妞妞……” 应宁堵住他嘴,摇头,“喊我爸爸都没用。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对待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她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谢陆言意识到撒娇卖惨这招行不通,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另一招。 恶人先告状,将她一军! “宝宝为什么打小朋友?还不是老婆你让她去武馆找你表哥练武术的……我一直都不同意,宝宝那么小,你就说让她锻炼自己,这不,结果成这样了。” 应宁:“你还敢怪我?” 谢陆言趁机把她抱到怀里,亲她一口,“不怪不怪,是我错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应宁真的生气了,抬手就在他胸口“轻轻”来了两下。 谢陆言却咧嘴一笑,计谋得逞,抓着她的手往下移动,“打错地方了,不是这儿,再往下点。” 应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耳朵一红,把手往回抽,“你别讨厌,刚才事儿还没说完呢,休想糊弄过去。” “哪有。”谢陆言直接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按着她的手往睡袍中间伸去,他身上热急了,呼吸都短促起来,最近这两个月溪溪几乎天天和他们两个睡在一起,谢陆言已经好久没和应宁过夫妻生活了,尤其他最近健身健的,身体越来越棒,此刻已经受不了了。 他凑到她耳边,一边亲她耳垂,哑着嗓说,“不是说好要帮我‘推拿’吗,我那儿要憋疯了,老婆帮帮我……” “不要。”应宁这样说着,睡衣已经滑到了胸口,半只香肩已经露了出来,她呼吸也变得滚烫,尤其是双手,不自觉地摸向他的□□。 “老婆答应过我的,可不能反悔,我……”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溪溪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爹地妈咪!今晚宝宝还是想和你们一起睡!” 第105章 - 这天清晨,应宁早早出门去了药堂。 今天有个外地赶来的病人,应宁要早点过去接待。 谢陆言留在家里大扫除,溪溪放了寒假,也兴致勃勃地帮着爸爸一起。 小年快到了,谢陆言入乡随俗,也学着街坊邻居的模样,在家里挂起了红灯笼。 他站在凳子上,将灯笼挂到阳台,溪溪紧张兮兮在旁边帮他扶着凳子。 第274章 “爸爸小心啊!” “宝宝想不想试试?”谢陆言突然冒出个念头,提着另一只灯笼问溪溪。 “好耶!”溪溪兴奋地张开小手,嚷嚷着,“爸爸抱。” 谢陆言从椅子上下来,抱起溪溪,把她抗在自己肩膀上,让溪溪拿着另一只灯笼挂上。 两人就这样,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玩,一上午才把家里收拾好。 他们家是三居室的房子,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也没请保姆,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着日子。 房间太多也用不上,其中一间就被拿来当做了储藏室。 收拾完客厅,谢陆言到储藏室收拾杂物,溪溪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他身后。 小人儿躲在窗帘后面,脚丫在外面晃着,“爸爸,你猜我在哪?” 谢陆言可配合了,故意装作看不到的样子,装模作样在房间里找来找去。 “宝宝呢?爸爸怎么找不到宝宝?” 溪溪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笑,笑的可开心了。 应宁是不在,不然准得笑话这两个幼稚鬼。 “爸爸,这个是什么?”溪溪从帘子后面发现了一副画,小家伙好奇地把画布扯了下来。 谢陆言闻声快步走过来,把溪溪搂怀里,生怕宝宝不小心把那幅画弄坏了一样。 对于他来说,那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他蹲下,用手轻柔抚摸着那副画,眸光温柔地看着它说:“这是妈妈的画,是爸爸妈妈还很年轻的时候,爸爸亲自教妈妈画的第一幅画。” 可惜,那个暑假,这副画还没有画完,他们两个就被迫分开了。 溪溪歪着小脑袋,疑惑地问:“可是妈妈怎么没画完呢?” 谢陆言望着画上的“半颗柠檬”,思绪好像又飘回了高考后的那个夏天。 他微微一笑,说:“是爸爸没教好。” 谢陆言抱起溪溪,“来,宝宝和爸爸一起帮妈妈把画画完怎么样?” 溪溪兴奋地拍着小手,大声欢呼:“好耶!” 晚上,应宁从药堂回来。 溪溪迫不及待地跑到玄关,扬起小脸,一脸期待地求表扬。 “妈妈,我和爸爸在家里乖乖的,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哦!” 应宁笑着把她抱起来亲了亲,“宝宝真棒。” 谢陆言见状也把脸凑过去,一边帮应宁把外套脱下挂好,说道:“我也要。” 溪溪立马捂着眼,“宝宝不看!”却又偷偷睁眼。 应宁真是服了这两个老六。 她推开谢陆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玩偶塞给溪溪,说道:“去玩吧。” 这是今天一个病人特地送给她的。 溪溪抱着玩偶,开开心心地跑回了房间。 “累了吧老婆?我做好饭了。”谢陆言拉着应宁的手走到沙发旁,应宁坐下,摇摇头说,“没事儿,我不累。” 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从整洁的客厅到摆放有序的厨房,没有请保姆,皆是他一人操持的,身为家庭“主夫”着实辛苦。 当年他所应下的都逐一做到了。 应宁心头忽地涌起一阵感动,她低着头,握住他的手,为他把起脉来。 谢陆言依偎在她身旁,看着她笑,“真的不累老婆,我每天都有锻炼的,收拾个家务而已,很简单的,怎么样?很健康吧?” 应宁闭着眼,仔细感受着他的脉象,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微笑着说:“确实还不错,不过还是要继续锻炼。” “那奖励奖励我,嗯?”谢陆言坏笑起来,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往她身上靠过去,声音变得低沉,“晚上我们……” 应宁笑着推开他,来了一句,“你先搞定女儿再说。” 谢陆言:“……” 吃完饭,谢陆言负责辅导溪溪的功课。 应宁送来切好的苹果。 “不吃不吃。”溪溪从小就不爱吃苹果,一让她吃就皱眉头。 应宁严肃道:“不许挑食,知道吗?不许学你爸爸小时候的那些坏毛病。” 溪溪眼泪汪汪的,嘴里嘟囔着:“宝宝不爱吃嘛……” 这时客厅外的手机响了,应宁出去接电话,让谢陆言监督溪溪把苹果吃完。 应宁刚一走,谢陆言就说:“爸爸替宝宝吃,怎么样。” “好耶!”溪溪捂着小嘴,生怕妈妈听到,开心坏了。 不过谢陆言有个要求,“今晚你自己睡,好不好?” 溪溪想也没想就答应:“好的,宝宝今天自己睡!” 其实他也不爱吃苹果,可为了睡觉自由,还是拼了。 应宁拿着手机视频进来,溪溪故意张大嘴巴假装刚吃完,还擦了擦嘴。 她看了眼空碟子,这么一小会儿,那么一张小嘴能吃完才怪了。 谢陆言一脸无辜地看着应宁,应宁瞪他一眼,看破不戳破。 “诺,你干爹找你。”她把电话给溪溪。 视频里小楼正在对着屏幕挥手,喊着:“溪溪~” “干爹!” “干爹想你了,想干爹了吗?” “溪溪超想的!干爹你在干什么?” 小楼这几年都在肯尼亚,这会儿正在赤道酒店的动物孤儿院,身后赫然躺着一只豹子。 他赤'裸着上半身,戴着一副墨镜,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豹子身上。在炎炎烈日之下,他身上的狮子纹身格外引人注目。 第275章 只听见他逗着溪溪,说道:“这是干爹养的‘豹豹’,好玩吗?” 溪溪用手捂着嘴,满脸的震惊之色,说道:“好厉害,我也要养‘豹豹’!” 挂断视频之后,溪溪便一直闹腾着,甚至连做梦都念叨着要养豹豹。 后来,谢陆言实在没办法,就找来了一只有着同样花纹的花狸猫,用来冒充豹豹。 家里也因此多了一位成员,名字也简单粗暴,就叫做“豹豹”。 后来小楼每次在电话里听到应宁提起这件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年夜,外面传来阵阵鞭炮声。 应宁在谢陆言的亲吻中醒来。 昨天溪溪终于自己睡了,两个人得以温存了一夜。 谢陆言一大早上还意犹未尽,手摸到枕头下昨晚剩下的一个套子,一边亲着应宁的脸,就想再来一次。 应宁推开他,说道:“不要啦,溪溪快醒了,去看看溪溪。” “不要,我要老婆……” “一会儿溪溪该哭了,你不是最宠孩子吗?怎么这会儿不宠了……” 谢陆言就在她怀里撒娇,一边亲她一边说:“不,我最宠你,我最爱你。” 应宁被他弄得实在没办法,搂着他脖子亲了几秒。 “好啦,赶紧起来吧,一会儿溪溪自己跑过来了。” 两人起床洗漱。 应宁在梳妆台旁梳头发,不经意间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幅画,昨晚太急没有看到,她好奇:“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谢陆言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亲着她的耳朵。 “老婆,你再好好看看。” 应宁仔细观察后发现,画中的半个青柠已经变成了一整个。 画作现在完整了,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那新增的部分与十年前的笔触有所区别。 应宁忽然有点感动,不是对这幅画,而是对人生的感慨。 十七岁那年她拿起画笔,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年眼前的那幅画会在十年后的某一个平凡的午后迎来它完整的一生。 她觉得这一切都非常奇妙,非常非常的奇妙。 仿佛人生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情不自禁地,她抬头回应了谢陆言落下的吻。 “妈咪!”这时溪溪推门而入,穿着大白兔睡衣,睡眼惺忪,一脸的不高兴,“怎么还不来给宝宝换衣服?” 这一打断,两人不仅没亲上,还差点把应宁吓个半死,谢陆言也闹了个大红脸。 应宁咳咳,赶紧推了推谢陆言,“还不快去呀。”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应宁正在精心准备火锅的时候,大力芝芝来了。 他们刚一进门,就递给溪溪一个大大的红包。 应宁的微信里也是红包和转账一个接一个地涌来。 坤、谈叙、程延,小楼都给溪溪包了数额不菲的大红包。 应宁抱着溪溪给各位叔叔录制视频。 溪溪身着喜庆的红旗袍,模样可可爱爱,头上还扎着两个小啾啾,萌态尽显。 对着镜头,溪溪祝各位干爹发大财,鸿运昌盛。 阿坤发的红包足足有88888元,这会儿许一琳正怀着二胎,他们一家正在夏威夷度假。 他穿着花衬衫和大裤衩,一个劲地对着镜头里的溪溪亲亲。 谢陆言觉得好恶心,偏偏女儿还开心的不行,小嘴儿又巴巴地飞吻回去,给他醋坏了。 说来也奇怪,在这几个干爹当中,溪溪最喜欢的就是坤子,觉得他好帅好帅!每次见到他都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每次和他聊天都能聊上好长时间。 大力芝芝、应宁和谢陆言围坐在桌前,温馨的灯光映照着他们的面庞,共同迎接新的一年。 火锅里热气腾腾,浓郁的香气肆意弥漫在整个房间。 大力神情庄重地站起身来,双手端起酒杯向谢陆言敬酒,目光中满是感激与敬意。 芝芝因为身体的特殊情况不能喝酒,只是微笑着端起饮料,轻轻抿了一口。应宁心中猜测大力芝芝会有好事宣布,果不其然,大力放下酒杯后,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激动,宣布了一件大事。 芝芝终于怀孕了! “恭喜呀!”应宁兴奋地喊出声来,她开心地看了阿言一眼,甚至比他还激动。芝芝身子不好,婚后又生了场大病,为了怀上这个孩子,这些年吃了数不清的药,受了太多太多的苦,这个孩子怀的太不容易了,大力在一旁紧紧握着芝芝的手,眼神中满是疼惜。 应宁是打心眼里为他们感到高兴,仿佛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的宝贝一般。 大力坐下,用手抹了一把眼角激动的泪水,犹豫了片刻,神情略显局促,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言哥,还有个事儿我们想跟您说,就是……我和芝芝反复商量了很久,我们还是打算回北京。” “毕竟芝芝有了孩子,您也清楚,我们两口子不像您和嫂子,我们只是个普通人,现在有了孩子,得为孩子的未来长远考虑,毕竟北京那里教育、医疗等资源丰富,小地方终归是有所局限。” 谢陆言听后,默默低下头,神色瞬间落寞下来,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越是这样,大力心里越是愧疚,他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谢陆言一仰而尽。 第276章 “言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您对我们这么好,可我们……” 芝芝也红着眼眶说道:“言哥嫂子,对不起,你们帮了我们太多太多,这份恩情这辈子都报答不完,我们……” 应宁其实早就知晓了他们的想法,见谢陆言沉默不语,她赶忙安慰大力和芝芝:“没事儿,不用说对不起,成家了自然就得为未来多做谋划,这是人之常情,不用觉得愧疚。” “回了北京也要好好生活,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好好过日子,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知道吗?”应宁继续宽慰着他们。 后半段,谢陆言就一声不吭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大力默默陪着他,两人就这样喝了好几轮。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应宁亲自下楼,将他们两个送上了车。 到了晚上,在哄溪溪睡着之后,应宁回到了卧室。 谢陆言因为喝多了酒,已经洗完澡躺在了床上。 他侧卧着,脸色泛红,手臂随意地搭在枕头上,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双眼微闭。 应宁轻轻地爬上床,开始温柔地安慰他,“别难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要理解并祝福他们呀。” 她把他抱在怀里,轻吻他的脸颊,“没关系的,世间万物终有离合,对吧?不必这么难过。” 谢陆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翻过身来抱着应宁,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以往小楼和坤子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情绪,但今天,他却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似乎预感到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去。 他将脸埋进应宁的胸口,身体微微颤抖着说:“老婆,他们都会离开的,对吗,所有人都会离开的。” “是的,他们都会离开的。”她低头,温柔吻了他的头发,轻抚着他的背,可又向他保证:“但是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和女儿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 他在她的怀里微微颤抖着,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哽咽着说:“可是我害怕,怕有一天连你们也不在了。” “不会的,不会的。”应宁的眼眶也湿润了,她紧紧搂着他,努力不让眼泪落下,“你看我身体这么健康,一定能活得很久很久,说不定比你还长寿呢。所以你放心呀,阿言,你的一生都会有我,你的一辈子都会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胸口一片温热。谢陆言紧紧地搂着她,再也没有说话。 夜更深了,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月光洒在窗前,窗外飘起了雪花,又是一年悄然过去了。 第106章 大结局 大力和芝芝是在来年开春离开的云市。 他们走后,药堂重新招了一批新人,不过新人的业务还不太熟练,谢陆言便主动请缨来药房帮忙,带新人。 他现在很厉害了,对于各种中药材的名字如数家珍,张口即来,而且现在性格也好,外向了许多,新人们都很喜欢这个“师哥”。 应宁照例还是一三五在楼上坐诊。 谭韵泠来看望她们,那时的她基本上已经从集团隐退,公司事务全部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大部分时间她都在佛堂中诵经礼佛,为家人祈愿赐福,偶尔休息时,除了旅游,就会来云市看望溪溪。 她给溪溪买了很多玩具。 溪溪对这位奶奶,虽说见面不多,但却格外喜欢,初次见面就十分亲近,连应宁都忍不住感叹血缘的奇妙。 后来,谭韵泠领着溪溪去市里的海底世界游玩,她们走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下应宁和阿言两个人。 难得有这么个两人世界的机会,当然要好好享受。 于是两人决定出门约会。 虽然这三线小城这几年发展得挺好,商场也多了不少,可应宁和谢陆言一次都没去过。 这一回,是他们头一回手拉手出来舒舒服服逛商场。 奶茶买了,大头贴拍了,火锅也吃了。排队领号的时候,谢陆言一直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过。火锅店门口人太多,没地方坐,谢陆言就搂着她,让她靠自己身上。 应宁说他:“你也不害臊,看,路过的小朋友都在看咱们。” 谢陆言才不管呢,还低头亲她:“看就看,我老婆,合法夫妻,我想抱就抱,那些小屁孩都是背着家长偷偷谈恋爱的,嫉妒得很!” 应宁想笑又不好意思,实在拿他没办法。 吃完饭两个人去看电影。 正好最近有一部爱情电影上映,他俩决定就看这部。 应宁在网上下单好电影票,她去买爆米花和可乐,让谢陆言去自助取票机那儿取票。 谢陆言站在机器前摆弄着,拿到票的时候,应宁还没回来。 他就拿着两张票,乖乖等着她。 这时候,有个小女孩跑过来想要他的电话号码。 正巧,应宁这时候走了过来,谢陆言指着她,臭屁地说:“我漂亮老婆来了。” 女孩回头看了应宁一眼,“哇哦”了一声,红着脸跑开了。 今天应宁为了约会,特地化了妆,还穿了结婚那年买的红裙子,头发也烫成了卷卷的,搭配一双好看的高跟鞋,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第277章 谢陆言更是眼睛一刻都不移开,应宁把可乐递给他,还疑惑地看了眼女孩的背影:“那是谁啊,过来找你说什么了?” 谢陆言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眼神深情地盯着她笑:“没什么,问路的。” “商场里还能迷路?” 谢陆言就还是笑,应宁看破不说破,傲娇地哼了一声,被谢陆言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按住手腕到嘴边又亲了一口。 两人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应宁负责看,谢陆言负责喂她吃爆米花。 电影情节挺伤感的,具体讲什么,其实后来应宁都忘了,只记得自己最后哭的眼泪汪汪的。 看完电影,他们从商场出来,在广场的长椅上并排坐着,吹着晚风。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中央两会的新闻,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应宁看到西装革履的谈叙,有点惊讶,谢陆言也看到了,但没说什么。 她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手里还捧着看电影时没吃完的爆米花,她问他:“你后悔吗?” “嗯?” “我说……”应宁腾出一只手,与他十指牢牢相扣,“像这样,抛开所有的一切,来到这个小县城隐居,跟我在一起,你有没有后悔过?” 要是不选这条路,他完全能够达到谈叙那样的高度,甚至比谈叙还厉害,而不是隐匿于人海之中,过着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谢陆言注视着夕阳落山的方向,闭上眼睛,把她搂得更紧。 他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那个下午,两人就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望着落日,吃着爆米花,吹拂着春日惬意的风,悠闲自在,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刻。 晚上回到家,依旧是他们两个人。 溪溪要和谭韵泠在外面住一晚才回来,谭韵了安排了五星级酒店的儿童乐园套房,他们也没有意见。 一进门,谢陆言就按着应宁在门板上亲了起来,迫不及待去解她的衣扣。 两个人都有点乱,有点急,应宁踮着脚尖迎合他铺天盖地的吻,两个人亲的都有些忘我。 自从生了孩子后,应宁的身材几乎没怎么变,只是胸'部比以前丰满了许多。 溪溪刚出生时,应宁有时会涨奶得很厉害,谢陆言总是主动帮她挤奶,趁机占占便宜,往往溪溪还没喝到奶水呢,他就已经先尝上了。 他对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很迷恋,尤其对·,几乎每晚都要摸着才能入睡的。 被压在门板上,亲得·有些酸疼,应宁疼得轻哼了一声,这才开始推开他。 谢陆言趁喘息的机会,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直接走向卧室。 床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应宁躺在雪白的柔软里,身上的衣物已经褪尽,瓷白的肌肤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此刻,她脸颊绯红,睫毛轻颤,紧张地等待着什么。 谢陆言从她身上缓缓爬起,喘着粗气,伸手摸向旁边的枕头,从下面掏出一个小盒子,一捏,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头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她胸口,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套没了。” 应宁这才睁开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乐了,“那怎么办?” “我去买。”谢陆言咬牙说道,正要起身,却被应宁一把抓住了手腕。 “算了,不买了。”她眨了眨眼,看着他说:“如果怀了,那就生。” 生孩子很辛苦,养孩子更辛苦,一胎就已经很累了,二胎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 听到她这么说,谢陆言既感动又心疼,趴在她身上轻声道:“不要,老婆太辛苦了,我们有溪溪一个就够了。” “可是溪溪也希望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呢。”应宁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他,“别担心,我不会太辛苦的,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吗?我们就交给天意,顺其自然吧,好不好?” 谢陆言嘿嘿一笑,说成,然后低下头亲吻她鼻尖,“那老婆,我进来了哦。” “你搞得那么正式干嘛?”应宁笑着说他神经,她主动迎合着他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 随着每一次的靠近,枕头也跟着往上移了一些,应宁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声音。 “等等,老婆,你往下一点,别撞到头了。” 谢陆言注意到应宁的头部靠得太近床头柜,于是小心翼翼地拖着她的腰,向下挪动了一点。 他甚至把手心垫在她脑后,一边温柔亲她,一边缓缓动作。 应宁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大海之中,被温存的浪花轻轻包围,身上流淌着暖流,一切都是那么的舒适和惬意。 这是他给她的“最温柔”。 转天,谭韵泠把溪溪送了回来,她并未上楼,而是在楼下与溪溪道别。 溪溪舍不得她,在谢陆言的怀里不停地哭,嚷着还要奶奶。 谭韵泠边擦眼泪,边不忍再看,司机打开车门,她狠心钻进了车里。 临走时,她又把头探了出来,这一次看向了应宁。 “谢谢你,谢谢你宁宁。”她擦着眼泪,多年未曾说出的那些话,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把阿言和溪溪照顾得很好,非常好,谢谢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应宁向她摆摆手,礼貌地说道:“您也是,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和阿言打电话。” 第278章 谭韵泠感动地点点头,最后看向阿言,眼眶中满是热泪,满是不舍。 她对谢陆言说:“公司的位置给你留着,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不想回来也没关系。妈妈会替你打理好一切,我把公司的部分收益已经存入了以溪溪名义设立的基金会里,有专人负责投资管理。保你们今后衣食无忧。你就和宁宁好好过你们的幸福日子吧,关于溪溪的未来和其他一切,都不用你们操心。” 谢陆言点了下头,抱着溪溪目送她离开。 - 溪溪:“妈咪妈咪,我知道爸爸的秘密哦。” 应宁:“哦?是什么呀?” 溪溪:“爸爸在妈咪十五岁那年,趁着妈咪睡觉的时候,偷偷去妈咪房间亲过妈咪!” 谢陆言连忙辩解:“别乱讲,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溪溪:“溪溪没有乱讲,是奶奶亲口说的!她还亲眼看到了呢!” 接着溪溪又说:“爸爸还常常躲在房间里偷偷画妈咪的画像,妈咪都不知道!” 应宁笑着问:“真的吗?” 谢陆言有些无奈:“小坏蛋,揭爸爸的老底,以后不疼你了,只疼你妈咪~” 溪溪咯咯地笑起来:“爸爸生气咯!爸爸生气咯!” 到了晚上,三个人躺在床上,溪溪躺在中间。 谢陆言给溪溪讲起了大白兔和小灰狼的故事。 窗外一片绿意盎然,房间内,一家三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就这样,一年又悄悄地过去了。 溪溪六岁,幼儿园毕业,谢陆言和应宁带着溪溪出国旅行,回了趟应宁的母校。 一家三口一同走过她当年一个人学医路上的每一处角落。 七岁暑假,家里来了小客人——阿坤把一诺送来乡下养病。一诺身子不好,性格也内向不爱说话。溪溪却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这位大哥哥身后,一诺长得好看,唇红齿白,溪溪被迷得不要不要。 一诺不肯喝药,溪溪就假装凶巴巴地逼他喝,家里因为有了这两个孩子,变得更加热闹。 八岁时,溪溪上小学三年级,在市画画比赛中获奖,老师夸她极具天赋,从此溪溪便更加用功地学习画画。 十岁那年,谢陆言病了一阵子,溪溪懂事了许多,每天下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顾他。给他端水送药,陪他聊天解闷。 那天晚上,谢陆言梦到了爷爷奶奶,在梦里他哭着醒来,嘴里喃喃着,“爷爷奶奶……你们终于回来了,回来看我了。” “阿言想您,好想您……” 醒来后,应宁紧紧抱着他,安慰他。 不经意间,她发现谢陆言鬓角竟然出现了几丝白发。 或许真的是心灵感应,就在那天,谢陆言接到了一个电话,得知闻爷爷去世的消息。 电视上也在实时报道这个新闻。 至此,大园子里的老一辈人已全都离去。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枝头却初现绿芽,这个冬天也即将过去。 - 三月小雨绵绵,梅花初放。 应德昌百岁大寿,应宁和谢陆言带着溪溪回到村里庆祝。 村口摆满了宴席,一下车就能听到锣鼓喧天的热闹声。 村民们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溪溪拉着谢陆言从村口一路玩耍,观看各种表演,这边看看杂技,那边又想去听听唱戏。 应宁则去给叔公应德昌贺寿。 老人们簇拥着应德昌坐在村中心的大槐树下,他们正在写书法,一个个“寿”字写得笔力遒劲。 应宁走过来时,大家都围拢过来,邀请这位高材生也来展示一下书法技艺。 谢陆言抱着溪溪,从武术表演看到唱戏,四周锣鼓声震耳欲聋。 “我们先去找妈妈好不好?”谢陆言对溪溪说。 “好呀,我们先去找妈妈。”溪溪乖乖回答。 人群拥挤,不知道应宁在哪里,两人在人群中穿梭,谢陆言大声呼唤:“老婆!” “妈咪!” 谢陆言穿过一片影影绰绰的梅花林,走到一颗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围着一群人。 他把溪溪举到肩上坐着,大喊,“老婆!” 溪溪也跟着喊:“脑婆!” “你喊什么老婆!” “你喊什么脑婆!”溪溪模仿着。 “小坏蛋。”谢陆言笑着说。 “大坏蛋。”溪溪调皮地回应。 谢陆言实在忍不住,亲了溪溪一口,他的宝宝,实在太可爱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可惜人太多,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 这边唱着《锁麟囊》——“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那边又唱起了《思凡》里的词——“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哪里有,江河两岸流沙佛?” 月色被云层遮挡,星光点点,欢笑声和宴席上的热闹交织在一起,整个小村庄被一片欢乐的气氛所笼罩。 男人穿着洁白衬衫,面带微笑,怀里抱着洋娃娃似的女儿。晚风徐徐,轻抚过他衬衫、翻飞的衣角,身后是醉醺醺的梧桐,头顶是乡下特有的繁星。 他站在人群中,忽然大声呼唤:“妞妞!” 第279章 应宁依旧被一群舞文弄墨的老伯们围着,刚写完寿字,他们又要求她作一首诗,以眼前的梅花和梧桐为题材。 应宁正挠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这时,她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谢陆言的目光。 男人温柔蓄满了眼波,直视女孩的眸光像是秋水春意拈不散。 他终究也是成为了死过一次的人,喝了孟婆汤,忘了哪十年,谁是谁,谁又曾跋涉千山与万水,只是为了让她看一眼他的笃然执笔,简单四字,见字如面。 一眼万年。 合上这幕折子戏,他终是晓得了这场黑暗尽头的谜底,好在,曲终人散后,还有一个她,不离也不弃。 谢陆言举起溪溪,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晃了晃,无声的唇型,似乎说了什么。 三个字。 应宁感受到。微笑着。 那是他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这一刻,她闭上眼,仿佛置身于苍茫大地,空旷原野,耳边拂过的风,好像在诉说自己的一生。 爱情之界,如萍浮水,地位阶层皆若浮云。 富贵如梦,差异隔阂何足论,生死之关,真爱独明。 纵万人阻挡,现实残酷,难挡真心炽烈。 需勇气,坚如磐,付出无悔,方能相依共白头。 今此天地为证,真爱永固。 她睁开眼,眼尾闪着泪光,微挑了唇,是再温柔不过的弧。 随后,她拿起笔,挥毫写下一行诗来: 一十余年如一梦,此生虽半休惊 梅花疏影里,雨后也应宁 非言非语沉入戏,入戏人生也伤情 梧桐树下影,轻吟我旧名 ——2024年8.2菜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