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女主O后我死遁了》 第1章 [gl百合] 《救赎女主o后我死遁了 gl》作者:onenine【完结】 文案: 偏执万人迷ax疯批影后o 一觉醒来,应许穿成影后顾青竹的替身alpha情人。 她的任务只有一个:让顾青竹爱上她。 顾青竹人前高岭之花,矜贵冷漠。在应许眼前,却情绪反复。 每次温存结束后,她都会问应许:为什么? 为什么活着的是你,而不是姐姐。 顾青竹死去的青梅不爱笑,所以顾青竹要求应许无论在谁眼前都不能笑;顾青竹掌控欲极强,应许便每时每刻都得与她在一起;无论顾青竹遇到了什么,发泄渠道都只是应许。 为了完成任务,应许容忍顾青竹的一切。 她对顾青竹好、百般体贴她、爱她,无论人前人后都维护顾青竹,为她被全网骂也在所不惜,做到一个进退有度的完美情人。 顾青竹疾病发作,她第一时间赶往顾青竹身边,给予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顾青竹受伤,她便也在手臂与她留下同样的痕迹。 无论顾青竹怎样伤害应许,应许都只是平静说:我不会怪你。 顾青竹曾以为自己最恨的就是应许。 在她眼中,应许阴狠冷漠,在她眼前表露出的纯情不过是拙劣伪装,每次看到女人脸红,她都只觉得恶心。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青竹竟然也会期待应许的接近、贴靠,期待一个牵手、拥抱,与一个青涩的吻。 顾青竹在应许的陪伴下,重新去见了过往最抵触的心理医生。她开始调理身体、环游世界、喂养以往最恐惧的小猫。 而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应许。 就在顾青竹厌恶自己、却又不可控的贪恋温柔,任由应许掌控时。 系统提示应许达成了任务要求,可以自由选择死法离开世界。 应许选择的是 为顾青竹挡下刀伤,死在她眼前。 看着顾青竹恐惧的脸,应许第一次在女人眼前嗤笑出声。 现在,她也死了。 两个死人在顾青竹眼里,究竟谁更重要? 1、女a无挂件 2、洁党勿入,请勿剧透。 内容标签: 科幻 abo 万人迷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应许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主在我死后为我追悔莫及 立意:生命只有一次,珍惜当下,热爱生活 第1章 第27届玉兰奖最佳女主角 顾青竹。 会场灯火辉煌,群星璀璨。这是4年一届玉兰奖的颁奖典礼,竞争焦灼,以影后顾青竹与视后宋翡的竞争最为出名。 二人死敌多年,主持人尾音刚落。大屏幕一分为二,角落的宋翡脸色铁青,生拉硬拽出温柔一笑。 与之相比,顾青竹却姿态卓越,脸上没有一星半点的笑,仿若这个奖于她而言毫无意义。对比之下,当即又引来屏幕前的网友一众热议。 上台后,主持人客套道:青竹有什么话想说吗? 顾青竹成名多年,性格以冷淡著称,她的得奖词千篇一律 先感谢剧组工作人员、再感谢主创团队,最后感谢粉丝。 一套流程下来,正当路人都复述完得奖词后,镜头里,顾青竹却静了几秒。 她长相清冷,银坠耳环反衬着光,素来以冰山出名,这一回看镜头的目光却格外柔和。 也要感谢我的一位朋友,许小姐。顾青竹略勾唇角,露出盈盈笑意,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站在这里。 尾音落下,全场喧哗。 #顾青竹许小姐#的词条瞬间爆上热搜,全网都在震撼于她是不是在公开出柜,连带会场内氛围都变了一瞬。 交谈声此起彼伏,却丝毫不影响观众席中心偏左的位置,女人披着外套,发丝凌乱,略阖着眼,呼吸平静。 明显是睡着了。 应许是被讥讽声吵醒的。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是当自己家了吗?随地就睡,一点素质都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通告连轴转,哪家的大明星 都说她有金主,真的假的? 照片都流出来了,能是假的吗 耳边,是一道平静的系统音。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你需要完成三件事:1、找到许应车祸的真相。2、标记顾青竹。3、让顾青竹爱上你。】 应许睁开眼,耳边仿若还残留着系统的介绍声音。 在说完任务后,对方做了一个简洁的自我介绍。 它是一个替人改变命运的系统,只要让故事主角的后悔值达到100%,她就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 无论是留在这个世界,彻底成为角色,享受功名利禄;还是去往下个世界,体会更高更美的风景,一切选择都交由应许。 而应许这个世界的目标,便是攻略适才荧屏里公开示爱的影后顾青竹。 故事并不长。顾许二家深扎政坛,私下关系极其紧密。十四岁那年,顾家搬来星城当地,顾青竹与许应就此成了邻居。 顾青竹自幼患有信息素排斥症,对alpha极其抵触。 第2章 凡是接触到a的信息素,轻则呕吐,重则昏厥。长此以往下来,对学校都产生了抵触。 许应当时已经分化为beta,她只年长顾青竹几个月,却以姐姐自居,极其照顾对方。难免使顾青竹生出好感,暗暗期待分化成beta,成年后嫁给许应。 谁曾想,十七岁时,顾青竹却分化成了一个omega。 一个最需要alpha信息素抚|慰的omega。 顾青竹生性骄傲,说一不二。她抵触a,更厌恶能被人轻易掌控的omega,双重打击下,顾青竹开始频繁躲避许应。 与此同时,她的父亲因为工作调动需要搬离星城。 这段暗恋就此再无下文。 直到十年后。 顾青竹凭借一部戏一夜爆红,成为娱乐圈如日中天的当红小花。许应则继,潜心研究生物医药。看上去再无关联的二人,却因一场综艺节目再次重逢。 十年过去,顾青竹的疾病愈发严重,甚至到了威胁生命的地步。 顾青竹自觉没多少时间,因此愈发想与许应接触,不想为彼此留下遗憾。 原主就是在这个时候,以许应助理的身份,出现在顾青竹生活中。 她不仅名字与许应相似,连长相都与许应近乎复刻,第二性别更是个beta。 一眼过去,若非眼角的泪痣,二人毫无区别。在顾青竹与许应重新熟悉的那段时间,好几次顾青竹都曾将原主认作许应。 前半个故事中,原主没什么戏份。 直到顾青竹获得影后当夜,许应与原主结束国外的研讨会,连夜赶回的途中,因为雨夜路滑发生车祸。 司机与许应都死了,只有后座的原主一人幸免于难。 而在过去每一次出行中,坐在副驾驶的都是原主。 与此同时,顾青竹收到一份保单合同,那是七年前,许应亲自为原主购买的意外险。 若是许应因为意外去世,原主将获得一千万的赔偿。 顾青竹着手安排人调查原主,不仅发现原主曾频繁向亲朋借钱,且大多数额不菲,更发现原主的社交账号早在七年前便频繁辱骂许应,恨之入骨,字字诛心。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beta。 而是一个伪装成btea的alpha。 顾青竹常年受病痛折磨,性格偏激,极其厌恶alpha。 一条条证据罗列在她眼前,她第一直觉便是要应许付出代价。 许应已经死了,应许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比死更多、更重。 顾青竹要她知道,死才是最轻松的事。 再次见面,顾青竹将一沓资料丢到原主的脸上。全程,原主都只任由她发泄情绪,一声不吭。就当顾青竹还要下令做其他事时,她意外在空气中嗅到了alpha的信息素。 那气味源于应许。 生平第一次,顾青竹没有在面对alpha信息素时产生排斥反应。 也是那天之后,顾青竹才知道,她与应许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100%。 简言之,只要应许使用信息素安抚,顾青竹的病症就会得到缓解。如若做出更亲密的行为,彻底根治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绪随着耳边突然爆发的欢呼而停止。 台上,颁奖典礼已彻底结束,一众获奖演员合完照后依次离场,走的是嘉宾场的通道。 应许抬起眼,便能看见缓步上梯的顾青竹。 场馆内万人的视线宛如光束,只照向顾青竹一人。 女人侧脸与身旁熟识的演员说着话,光晕之下,愈显得她眉眼清冷。 不知聊到什么,顾青竹唇角的笑意真挚不少。薄唇微启,还要说什么时,她余光扫见了观众席的应许。 alpha视线怔然,直勾勾望着她。 这熟悉的目光顾青竹在过往几年感受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让她厌烦至极。 但今天,相较起下意识的厌烦,顾青竹的视线却更集中于女人略显苍白的脸色。 昨夜,二人在产生争执后,顾青竹将应许赶出了门。谁曾想后半夜下了雨,下了多久,应许便淋了多久。 这些也是顾青竹醒后才得知的。 她有些想问,应许已经离开了公馆,前往剧组拍摄,这件事自然也被抛之耳后。 当下再看见,顾青竹不免略蹙眉头。 感冒了吗? 顾青竹内心莫名飘过这一念头,也只一瞬,又被扼杀。 应许怎么样是应许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走神了数秒时间,顾青竹听到记者问话,收回目光。 alpha发白的唇就那样在顾青竹眼前晃,她露出营业的笑,脸上的妆容精致无比,却也遮掩不住那抹明显的敷衍。 颁奖典礼结束了,应许身边的艺人被逐渐请走,可全程没有人来叫她离开。 感受着那些艺人离开前纷飞而来的眼刀,应许这才得知,颁奖礼只是今夜的前菜,重头戏是一会由盛氏牵头举办的慈善晚宴。 几分钟里,应许看向谁,系统便会为她做出介绍。 这些人大多是商界名流,就算不认识应许,但看见她还能安然坐在这里,都会下意识露出笑,和她攀谈起来。 应许不蠢,猜到这是有顾青竹提前打点。 在系统辅佐下,她也笑着与眼前几人闲聊起来,几句话间,便让对方对她产生好感,交换起联络方式。 第3章 第一次见面,再聊也得不到什么信息。 应许正想离开,手机却在此时震动起来。 她垂眼看去,发信人是一串号码,只写着一条消息: 【我在会场外等你。】 顾青竹? 向系统问询后,应许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往上滑了滑,在此之前,二人没有聊天记录,显然是被刻意清理过。 刚才的空闲时间中,应许将原主的通讯软件翻了一遍。 正常来说,通讯软件可以知晓一个人的大半生平,原主的设备却很空。她有好友,大多都是合作过的艺人,常聊天的却只有经纪人与助理,对她态度也极其冷漠。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也显得有些失真:【宿主不去找女主吗?】 应许说:【现在不就要去了吗?】 应许刚起身,便有服务员引领她往特殊通道走。 通道里暖气十足,暖意让应许感觉思绪活络不少,想到了更多信息。 跟顾青竹的第二周,原主与一家业内出名的黑心经纪公司签下十年卖身契,自此开始了饱受争议的一生。 原主性格木讷、不善言辞,合作对象都极其轻视她。无论综艺还是演戏,最蠢笨的小丑剧本永远只属于她,就像是活成了乐子的真人版,风评每况愈下。 安在原主身上的罪名多且离谱,金主成群、张扬跋扈爱抢戏、男女关系混乱剧组内凡是出了什么事,都会往她身上靠。 可不管是原主的经纪公司,亦或原主本人,针对这种狂欢都毫无表示。原主更像是一滩烂泥,任人揉搓,从不反抗。 站定于会场外,冷风阵阵,应许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夜色如墨,会场外飘落着雪。 车内,助理偷偷抬眼。 前视镜里,顾青竹第三次解锁了手机,眉头紧锁,盯着屏幕的脸色极其不虞。 这在过往是极少见的状况。 若非必要,顾青竹几乎不使用电子设备,更别提一连看三次。 眼见顾青竹的情绪就在失控边缘,助理小心翼翼开口道:青竹,单巧云姐,让你颁奖礼结束后给她回个消息。 单巧云是顾青竹的经纪人,二人合作多年,关系还算融洽。 不用看消息,顾青竹已经能猜到对方要说什么,无非是与许小姐相关的事。 有时间,我会和她当面聊。 尾音落下,顾青竹的视线又落回屏幕。 助理跟了顾青竹两年,十分清楚这便是顾青竹的答复到此为止。 她倒也想到此为止,可单巧云那边催的紧,用词也是一定要让顾青竹回复。助理绞尽脑汁,只能另起草一个话题:说起来,青竹,你知道应许想参演《赎罪》的事吗? 前视镜内,顾青竹抬起了头:什么时候的事。 《赎罪》是部小众电影,整个剧组都是公司股东为哄女儿的玩票之作。顾青竹参演只是还对方人情,戏份并不多。 就是今天。助理小心翼翼道,应许亲自找了单姐。单姐问她理由,她说想去剧组照顾你。 照顾。 顾青竹颇觉讽刺。 她怎么可能需要应许照顾。 在顾青竹眼中,这不过是应许为了接近她最普通的话术。 不需要,让单巧云和应许断了联系。思索片刻,顾青竹觉得这还不够,再让她联系应许的经纪人,不是有个极限综艺要找她当嘉宾么?就让她去吧。 青竹 助理张张口,语调满是哑然。顾青竹口中的极限综艺素以玩命出名,纵然因为猎奇知名度极高,但业内但凡有些良心的经纪人都不敢让艺人去玩命。 顾青竹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决定。 但见助理一脸欲言又止,她略一皱眉,正要说些什么,车门在此时却突然被从外打开。 轻响让车内的二人都顿住了。 风雪打着滚落入车内,顾青竹抬眼看去,应许披着黑色大衣,静静站在车外。 这是张不可多得的脸,肌肤白皙、相貌侬丽,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只是注视着谁,便宛若某种烈酒,让人无意识深陷。 一瞬怔然后,顾青竹回过神来。 她不清楚应许到底听到了多少,但顾青竹毫不在意。 听到了又怎么样?应许不可能违抗她。 等待的烦躁涌上心头,淹没了那些不知所措。 顾青竹终于开口:为什么这么久才到? 应许想,久吗? 十分钟闲聊,五分钟路程,算下来,她也只让顾青竹等了十五分钟而已。 相较起顾青竹让原主等待的时间,十五分钟只是沧海一粟。 助理自觉下车,为二人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后座狭窄逼仄,顾青竹神情漠然,见她不发一言,再次开口,语调里满是不耐烦的傲慢。 没有听清吗?顾青竹冷声道,我说了我在等你。 第2章 往日,原主在顾青竹眼前卑微至极,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让顾青竹等待的事。 可当下,站在她眼前的不是之前那个应许,女人冷漠的强调于应许也毫无意义。但想要离开这里,就要如系统所说的,扮演好应许,攻略顾青竹,让顾青竹爱上她。 第4章 标记顾青竹。 思及至此,应许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笑。 剧情里,原主是个极其死板沉闷的人,她不会说甜言蜜语,只会在顾青竹需要时陪伴在身边,并适时展现出作用。 自然,也不会做出这种可怜的表情。 青竹。应许开口,声音很低,带着恰到好处的哑与停顿,我好像有一点 她点到即止,不用说更多,顾青竹已经伸手覆上她的额头。 下一秒,有些惊讶的女声于耳边响起:有点低烧。 但很快,顾青竹面色恢复平静。她盯着应许的脸,白皙的脸漫上一层绯意,脖颈修长白皙,似乎是因为生病,双瞳里泛着朦胧的水意。 从会场出来后,顾青竹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产生了变化,显然是进入了易感期。 易感期的到来,意味着发热期不再遥远。在这一阶段,omega会对任何alpha的信息素敏|感异常。 在应许上车的第一秒起,顾青竹便感到某种渴望。 omega安静越久,应许心内困惑越发严重。 顾青竹为什么还没有收回手? 正当应许犹疑着是否要转移话题时,顾青竹却在此时动了。她的指尖却一路下滑,所到的每一处都带起阵阵颤栗。 应许后背一震,正要开口,世界却在这刻被温热的触感所覆盖。 朦胧之中,只有很轻的的光刺入。 应许感觉到有呼吸逼近了自己,柔软的东西触碰到了她的嘴唇。 蜻蜓点水一般,她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橙花香水,隐约还可以分辨出星星点点别的气息。 好几秒,她才惊觉 这是一个吻。 应许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所有草拟的计划卡在一半,几乎要彻底清空。 直到顾青竹放开了她,坐回原位,端庄矜傲,仿若适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意外,她方才回神。 顾青竹侧过脸,下意识摩挲着唇,这一个普通的吻根本无法抚平对信息素的渴求。 静了许久,顾青竹吩咐道:不要再有下次。 应许一顿,轻声回复:好。 此后一路无话,车驶入公馆,这是顾青竹在当地临时的落脚处。 刚下车,顾青竹便将脖颈的丝巾解下,丢给应许。 丝巾上缠绕着女人的香气,应许抬起眼,顾青竹裸露出来的脖颈白皙,上面却密布着点点吻痕,暧昧的粉色里,还夹带着淡淡的淤紫,像是指印,却又并不明显。 是谁做的,应许并不清楚。系统给她的剧情十分有限,大多都在写原主如何包容关照顾青竹,情事的部分自然被省略。 至于指印,应许也只先入为主,以为是顾青竹与原主或者是旁人的情趣? 应许毫不在意这件事,在顾青竹察觉到前,她移开目光,认真望着眼前这座建筑。共有三层,装修颇为中式,一眼过去肃穆无比,让人不敢接近。 系统介绍,这是某位前政客的居所,前几年被顾青竹接手,成了偶尔的落脚点。 门前有公馆的人耐心带路,期间,顾青竹目不斜视,面露不耐。 系统告诉应许:【二楼最左侧是你的房间。】 客厅极大,满是檀木家具,造价不菲。 此处地段极好,室内却连窗帘都没有开,灰沉一片,佣人便在四处做着自己的事。 一道女声打破了这种莫名的死寂。 许小姐。应许抬头,看见一张普通和善的脸,女beta小心翼翼问,要喝红茶吗? 佣人穿行,却都不敢抬头与顾青竹对视。 顾青竹落座在主位,手机被丢到一旁,她指节轻敲着桌面,似是无意识的举动,佣人却很快递来红茶与剧本。 这是章女士下午送来的。 顾青竹应了一声,翻看起来,应许落座在她身旁。 章女士,指的应该是顾青竹的经纪人。 顾青竹翻看两页剧本,似乎有些不满意,合上看了一眼剧组名与导演,皱起眉头。 系统介绍道:【顾青竹最近和所在的经纪公司发生了矛盾,公司为她挑选的剧本质量很差,外界对她颇有微词,她自身也很不满意。】 应许这个角度,可以轻松的将顾青竹脸上微妙的焦躁收入眼底。 她问:【所以呢?】 见她终于接话,系统忙道:【你可以联系顾青竹的经纪人,帮助她调和与公司之间的矛盾。完成这件事后,她态度会对你有所回暖。】 应许反问道:【如果应许有能力解决这些,她为什么会成为全网黑?】 系统一滞。 【何况,再差的剧本不也比原主演的好吗?】应许慢慢开口,【原主都可以接受,她为什么不行?】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像是不清楚该如何应对这种回答。 佣人在此时为应许送上一杯茶,beta垂着眼,像是习惯了这样低微的态度。 却没想到,下一秒,眼前alpha的视线略过茶,径直落到了她的脸上。 唇角微微勾起,女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谢谢。 声音如风吹过耳畔,悦耳无比。 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佣人一怔,下意识感到某种胆怯。头垂的更下,转身离开。 第5章 应许面上笑意不减,心内却在思索。 佣人为什么这么怕她? 剧情里的原主对谁都很平和,就算包子到连佣人都能踩她一脚,也应该是佣人下意识表露厌恶才对。 可刚才的beta看见她却像老鼠看见猫,惊弓之鸟的态度难免让人多疑。 应许自认毫无差错,可她与佣人对话的全称却早已被顾青竹收入眼中。 易感期作祟,omega对alpha难免产生占有欲。 几乎是本能控制大脑,顾青竹眉头不自觉皱起,尾指勾起杯柄,抿了一口茶后,突然开口道:不够甜,再去泡。 当即又有佣人应声:好。 对方当即就要离开,顾青竹却看向应许,声音不容一丝反驳:你去。 应许唇舌间满是甜腻的茶味。 她不懂顾青竹为什么突然发作,但应许十分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起身跟在佣人身后。 餐厅与客厅只隔着一面薄窗。 设计这一建筑的人似乎丝毫没考虑过隔音与隐私,就应许所看见的一楼,除去单独的卧房与卧房,在这个地方甚至能将客厅的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自然也包括翻看剧本的顾青竹。 当下时代,ao都随时会为信息素失控,只有察觉不到信息素的beta能一如既往的工作。 这座公馆的佣人,自然也全都是beta。 进入餐厅后,佣人本想代劳,应许还是拒绝了。她不清楚这是单向镜还是双向的,如果是后者,顾青竹看见旁人忤逆她肯定会再次发作。 泡个茶而已,并不难。 应许照佣人所说逐一做好,非常简单的步骤,对方却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看着她,不时夸赞道:许小姐很厉害。 是的,这个温度正好,小姐很喜欢。 应许觉得莫名,却还是与对方攀谈起来。三两句话里,她得知了女人来到公馆工作已经几年时间,不过顾青竹很少来这里居住,关系并不熟络。 对应许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表层,认为她是顾青竹在外包养的艺人。 聊到最后,她还提起了昨夜原主被赶出家门的事。 最近这段时间,顾小姐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佣人点到即止,应许认真点头。 等待的过程里,客厅内,顾青竹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剧本里的剧情,径直将剧本丢在地上,拨通电话 为什么最近找我的都是这种剧本? omega单刀直入。 声音不小,厨房内,佣人低下头去,不听不看。 应许却没那么多顾忌,自若抬头看去。适才的交流里,beta告诉她餐厅是单向的镜面,从内往外看,客厅的人不会有丝毫察觉。 面对手机说话时,顾青竹会不自觉的指节插入发丝,勾起发丝。 应许刚记下这个细节,另一边不清楚回复了什么,顾青竹情绪突然又到了一个极点。 她音调里满是怒意:那就让她们去死,我已经做了让步,你 似乎是意识到身边还有人,顾青竹呼吸起伏极大,即使肩膀还在颤抖,那张脸上却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漠然:我知道了。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的时间,餐厅内的应许却第一次皱起眉。 顾青竹放下了手。 应许清楚看见数根黑色的发丝挂在她白皙的指节上,如同某种去不掉的斑污。 * alpha端着茶出来时,耳机里,聊天也接近尾声。 单巧云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应许的事小林和我说了,青竹,和她坐下来好好商量,我们可以想出第三种解决办法。 顾青竹讥讽道:第三种?她有给许应想过第三种解决办法吗? 单巧云一噎:青竹,许小姐是 空气中,熟悉的信息素越发接近,顾青竹心底涌上的情欲便越发严重。 顾青竹知道应许在听、听的很清楚,但越是这样,另一股意图抵抗欲望的情绪更像蛛网一样笼罩了她:你是她的经纪人,还是我的经纪人? 如果办不到,我会向公司申请更换经纪人。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单巧云还想说什么,电话那边却已经传来杯碟破碎的声音。刺耳无比,显然是顾青竹忍到了极致。 她清楚下一个要被砸的便是手机,头痛的先挂断电话,隔绝了杂音。 桌面空无一物时,顾青竹终于感觉情绪被发泄出去三分。 桌子空了,就砸手上的。她几乎是想到便做了,没有片刻犹豫。 可这一回砸的分明不是杯碟,顾青竹耳边却再次出现了瓷片落地时砰然的清脆声 顾青竹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手机就落在应许腿边,屏幕满是裂痕。 地上的茶壶碎裂大半,依稀可见被方形物体砸出的半块痕迹。 alpha眼圈明显红了一圈,可注意到顾青竹投去的目光,却依旧下意识藏起了手,只是指节还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顾青竹理智终于回笼几分,眼前一幕的来龙去脉瞬间明了就是那么巧合,她恰好砸到了应许手中的茶壶,应许被溅落的茶水烫伤了。 第6章 在信息素的牵引下,顾青竹感觉心脏被刺痛一瞬,也只数秒时间,她恢复理智,冷声道: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近乎刁钻的问题让众人都静了。 这要怎么回答?说,这本来就是无妄之灾,如果你不发作,就根本不会发生? 众人同情又不免好奇时,实现中央的应许却突然动了。 她没有回答顾青竹,而是转身往餐厅走,手随着动作的摆动露出手背,红了一片。 去做什么?顾青竹皱眉,刚压下的不耐又要回旋。 应许说:换一杯茶。 什么?顾青竹没有听清,皱眉问询了一遍。 这一回,应许的回答更清晰可闻了。 顾青竹怔然着,第一想法是可笑。 应许都烫伤了,却还想要再为她泡一壶茶? 这个alpha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盯着那道背影,顾青竹冷笑一声,不发一言的上楼。 等到应许再回来,看见的只有一个空座位。适才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佣人这才敢小心翼翼靠近:许小姐,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势吧。 又一位佣人。 应许望着那陌生的脸,露出一个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应许。 佣人一顿:我知道您的名字。 但在顾家,只会有一位许小姐。 处理完伤势,应许回到房间。 桌椅、床、衣柜,这便是房间的所有摆设。 衣柜空空如也,装修是肃穆的黑,阴冷沉闷,宛若监狱。 应许静静环绕数秒装饰,走到桌前。 书桌上有笔记本与纸笔,应许耐心逐一翻完,确认什么都没有写后,方才问系统:我该做什么? 她觉得如果这是一个攻略游戏,自己当下便是卡关了。要么等待时间流逝,要么便是寻求帮助。 既然有系统,应许自然选择后者。 系统道:【您可以好好睡一觉,或是打开手机,浏览顾青竹的相关资讯。】 手机是指纹解锁,应许左右没什么事做,现在又全试了一遍,发现除去大多人常用的右手拇指外,左手的小指居然也可以解锁。 只是刚解锁,手机便弹出十余条与顾青竹相关的资讯。 【顾青竹再拿一奖,颁奖礼提及许小姐,疑为隐婚爱人?】 【据爆,顾青竹已于国外隐婚,隐婚妻子疑为许小姐】 【金融界再添新贵,程家长女继承家产】 【宋璇发布新著论:人工智能】 【应许是不是有病啊?】 一众与先前几条新闻极不相似的弹窗骤然弹出,应许眉梢略挑,抬手点开。 博主有几千粉丝,极度讨厌应许,主页十条有八条都在激情输出。 【应许是不是有病啊?蹭完小宁不够,顾青竹都蹭上了。登月碰瓷有一手![点赞]】 评论区也满是和她一样观点的网友,对应许全方位的抨击、贬低,分明只是个陌生人,却毫不客气的宣泄自己的恶意。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应许除去厌烦,不觉得奇。 直到她发现,原主的账号关注了这个骂人的博主。 直到这刻,应许终于觉得这个任务有些意思,连带对原主也产生了一丝好奇。 一个沉默少言的、可以用世俗眼中的舔狗定义的包子alpha,背地里居然关注一个无间断对自己输出恶意的博主。 这是什么比海还辽阔的胸怀。 还没等应许探索更多,系统却突然开口:【顾青竹来了。】 应许下意识回头,耳边,脚步声逐步接近,最终停于门前。 开门。 女人冷漠的声音里满是命令,应许坐在椅子上,思考数秒,突然点开了一部顾青竹前不久才上映的电视剧。 在系统都不明所以时,应许已经将音量调到了最大,径直往浴室走去。 系统:【宿主,你】 门外,顾青竹拿着医药箱。 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但只是想到应许适才泛红的眼,她便感到一丝怜惜。 那张和许应相似的脸 怎么可以露出那种表情? 几秒时间,房内没有回应。正当顾青竹皱起眉,还要再次问询时,房间内却突然传来熟悉的音乐。 顾青竹十分熟悉,那是她演唱的剧集主题曲。 应许在看她演的戏? 这个发现让顾青竹说不出心情,她站定于那扇门前,说不出心情。 浴室内水声阵阵,连带系统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模糊:【宿主,你在做什么?!】 应许道:【你不是系统吗?这还看不懂?】 系统的确不懂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刚处理过烫伤,又在浴室用沸水冲自己手上的伤势! 或许是alpha身体的缘故,无论是先前在客厅还是当下,应许感觉到的痛意都极少。 依照系统所说,顾青竹拿着医药箱。如果自己的伤势不严重,对方必定只会把东西留下就走。 应许眼前闪过对方适才在客厅的种种反应。 在车上接触时,应许本以为顾青竹只是个敏感多疑的骄纵omega,顶多就是脾气很大,但有权力的人脾气都很大,应许能忍。 第7章 可发生过适才一幕后,应许对顾青竹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 无论完全不受控制的情绪、还是瞬间控制情绪的能力,每一点都表明了顾青竹很危险。 她手无寸铁,唯一能利用的,只有自己的信息素可以给顾青竹治病一点。 可谁能保证,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应许能帮顾青竹治病? 这种前提下,omega的好心可不多得,能多接触就要接触。 为了看起来伤势严重,她连小臂也淋了一会。 水温逐渐升高,应许望见自己的肌肤很快被烫的红肿一片,皮像花一样皱开,她的视线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离。 系统的音调提高几分:【这太痛了!停下来!】 应许这才朦胧之中感觉到肌肤传来的火辣感。 她关了水,锁好浴室,抖着手往外走,在打开门前,应许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揭下了脖颈上的抑制贴。 门开时,顾青竹还在走神,听着那首歌,陷入难得的静默。 骤然四目相对,omega还没开口,应许已经嘴唇微动。 抱歉,青竹。她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歉意里带着一点惊喜,我刚才声音放的很大,模糊中听见了,但以为是我的错觉 我 应许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 一整段话说下来连贯无比,语气拿捏的小心翼翼,任谁看了都要为之内心一颤。 包括现在站在应许眼前的顾青竹。 纵然再厌恶应许,可只要对方有那张与许应相似的脸一天,顾青竹就无法说服自己,真的对应许做什么。 听着那真诚的腔调,顾青竹的视线静静落在应许脸上,感觉就像是许应在对自己说话。 她感到恍神,好一会才哑着声音道:让开。 或许是适才发泄过一顿情绪,顾青竹感到当下心情平缓不少,丝毫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早已有清淡的花香在她呼吸时渗入肌肤。 应许为顾青竹让开了一段距离,只有一小段,二人擦肩而过,那布料与布料的摩挲让顾青竹指节握紧了提手。 应许关上门,但没有落锁,顾青竹静静环视了一番房间布局,冷笑道:你也只配住这种地方了。 应许想,这不是你家吗?这种地方要是在骂人,不也是在把自己骂进去了? 但顾青竹想说什么是什么,应许如原主一般呐呐的站在她不远处,一声不吭。 审视完领地,顾青竹终于有心情注意应许:伤到哪里了? 应许抖着唇,顾青竹光看那副表情都能想到她要说什么 无非便是,没有关系很好不用担心。 这些都是单巧云偶尔与应许经纪人联络时,从对方那听来的。 无论面对怎样的事,应许的回复都只有这些。 顾青竹想,真是个蠢货。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顾青竹再次开口,丝毫没有注意到再次说这句话的自己语气柔和不少。 应许终于伸出手臂,裸露的肌肤一大片都不正常的红着。 顾青竹适才本就没看清应许到底被烫到了多少,更因为自幼娇生惯养,没被烫过,即使觉得严重,也没有多想。 盯着那块伤口,顾青竹静了数秒,突然将手指覆了上去。 应许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非常奇怪。 分明在被水烫的时候她还毫无感觉,但当顾青竹触碰到那块皮肤后,应许突然感觉到某股钻心的痛。 那股痛楚果决无比,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仿若要将被烫伤时的感触一并在这一刻反馈给她 就在顾青竹眼前,应许突然掉下了两滴眼泪,滚烫的泪水就那样砸在顾青竹手指上。 omega一怔,看向应许,下意识收回了手。 随着她不再触碰自己,痛楚也消失了。 应许此时后背满是冷汗,她有无数问题想问系统,可顾青竹还在眼前。 她只能咬着牙,顺着倒霉的际遇演起了戏: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你还这么 这么折磨我。 谢谢你。应许心内冷笑,却依旧垂着头,看着伤口,怯弱到极致,青竹。 叫青竹时,她语调极其小心怯弱,仿若音量再大一些都会惊动名字的主人。 顾青竹站在应许眼前,突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指节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可濡湿的感觉却仿若已经寄生在了那里,让顾青竹既感觉不适,又不想去将它剔除。 好一会,顾青竹没有说话。 正当应许思考是不是要换一种方式卖惨时,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却突然被抓住了。 omega的指节很冷,她突然靠近了自己,距离这么近,应许能清晰嗅到顾青竹身上的檀木香。 只是回来半个小时时间,顾青竹又换了一款香水? 我说你蠢,不是为了真的让你做个蠢货。顾青竹声音冷而低。 应许回过神,垂眼看伤口:对不起。 就在她还要说什么时,顾青竹却做出了一个令应许意料之外的举措 第8章 顾青竹突然牵起应许的手,很轻的咬起了她的指节。 温软的触感让应许呆在原地。 她感觉到水意打湿了指节,仿佛渗入皮下三寸,把骨节也消融了。 几秒后,就在她眼前,顾青竹解开了衣扣。 檀香阵阵,于鼻息间萦绕。 听着很轻的喘息,应许强忍住想去含咬腺体的欲望,在茫然中,呆滞的确定了一件事。 那股香气不是香水。 是顾青竹的信息素。 第3章 小臂上淡淡香膏气,交杂着沉檀木与淡淡的花香,混淆着于这方天地蔓延开来。 这场情事来的突然,应许在茫然中很快思索到了顾青竹的用意。 顾青竹当下已经进入易感期,极其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她度过未来几天的工作。毕竟,应许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 而想要留下信息素的最快方式便是这样。 耳边除去细密的水声,再无任何声音。 应许抬眼看去,才发现顾青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咬住了嘴唇。 下唇上齿印极其明显,顾青竹侧过脸,连个视线都不愿意分给应许,用仅剩的思绪表达着抗拒。 这种新奇的体验既让应许无所适从,又产生某种好奇。 她突然开口:为什么不看我? 或许是想过alpha会在此时开口,顾青竹下意识望向应许。 omega面色唾红,那双适才还清明、泛着明显敌意的双眸当下满是水意,朦胧无比。 在看清应许的脸后,她下意识皱起眉头,想表达出某种厌恶的情绪。可无论怎样做,从她身上传来的信息素都在明确告知应许一件事情 顾青竹需要自己。 青竹。 最初的茫然后,应许追崇着身体本能,学会了怎么使用信息素。 她语调平和,像是在安抚,实则却带着某种不自觉的蛊惑,牵引着顾青竹的思绪: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下一秒,悦耳的声音断断续续泄了出来,宛若一艘海面上颠簸的船。直到omega恢复些许神智,将呜咽强行咽下 不知何时起,顾青竹将脸埋在了应许的肩头。呼吸隔着布料扑打在肌肤上,让应许感觉到了暖意。 她指尖摩挲上omega后颈最娇弱的肌肤。 主导者被更换,唯一不变的是落在应许耳边的声音。 灯愈发明亮了。 空气中交缠的气息逐渐散开,顾青竹的声音又变轻许多。 身体随着呼吸颤动,起伏极小,微弱的仿佛没有呼吸。 应许看不见顾青竹的脸,却依旧感觉心跳加速不少。 好一会,应许才垂下眼。入目是女人脆弱的脖颈。适才,她还对那些印记不置可否,只数小时后的当下,应许却从心底感觉到了不快。 系统告诉她,这是alpha对omega生来的占有欲。 应许从未与任何人这么亲近过,连车上的吻都是生平第一次。 人总会本能的顺从自己的欲望,又在结束后对舒缓自己欲望的人生出一些爱怜之心。 你 应许终于开口,有些不清楚该用什么情绪对待顾青竹。 正当她还在犹豫时,视线落在了顾青竹的手掌,应许瞳孔微缩。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顾青竹的左手覆盖上了自己的脖颈。 指甲就那样毫不顾忌的拨弄着脆弱的肌肤,力度极深,清晰的抓痕泛着很淡的血迹,红肿的掐痕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紫,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 可全程,顾青竹都靠在应许的怀中,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甚至呼吸都没有过多变化,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痛苦。 应许下意识抓住顾青竹的手腕,一瞬怔然后,顾青竹的气息突然变得颤抖。她试图反抗,可当下的她并没有多少力气。 很快,手重重垂下。 也是在下一秒,就在应许眼前,顾青竹张开唇。 omega耳根依旧有下不去的绯红,注视应许的视线却阴冷无比。 你真恶心。 她轻轻吐唇,说完四个字,转身往浴室走去。 望着顾青竹的背影,应许回想起适才看见的痕迹,一切难以言说的心思骤然消散。 应许悚然清醒。 哗 热流从头顶涌下,顾青竹后背贴着壁砖,冷的让她骨头发疼。 强烈的反胃感涌上顾青竹喉头,属于alpha的信息素遍布她的每寸肌肤,顾青竹下意识觉得迷恋,下一秒,这种念头让她后背发寒。 几乎没有犹豫,她拿起喷头,对准了自己的脸。 水压极强,没过多久,喷头随着一声啪嗒声,摔在地上。 世界仿佛被热水浇灌,在窒息边缘,顾青竹看清了自己手臂上的握痕。 她又想吐了。 第4章 应许知道顾青竹情绪不稳定,但没想过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个连伤害自己时都能面无表情的人,谁能保证她下一个面无表情伤害的不是自己? 涌上应许心头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远离顾青竹。 可她当下没钱没权更没有靠山,突然的离开,反倒会适得其反,惹得顾青竹更疯。 第9章 顾青竹对自己都那么狠,对别人只会下手更狠吧。 脑补一众自己可能有的下场后,应许终于决定收起适当的好奇心,能装鹌鹑卖可怜就卖可怜。心内,找一个新靠山的想法却活跃起来。 还是要去新的地方,认识新的人。 同样,也得打探到顾青竹的临界点在哪里,避免今天这种易燃易爆炸的情况再次出现。 逐一思考后接下来的安排后,应许总算镇静下来。 回想起先前的问题,应许问询系统:【为什么顾青竹触碰我的时候,我会感觉到疼痛?】 【因为她是女主。】系统回答的很快,说的话却让应许不自觉皱起眉,【主角可以凌虐反派,自然也可以凌虐对她好的人,你就是受剧情影响的角色之一。】 直到安抚顾青竹前,系统还在热心给她提供攻略顾青竹的建议。 可只是这么一会,尽管语气没有任何改变,系统话语中夹杂的针对性却极其明显,对方似乎很看不上顾青竹的所作所为,敌意很重。 应许暗暗记下这点,又问:【之一?除了我还有谁?】 系统:【你】 还没等系统回答,顾青竹已经裹着浴袍,走出了浴室。她脖颈的痕迹在冲过水后显得更加严重,omega却毫不在意一般,指节甚至勾着湿润的发丝,显得轻快许多。 随着啪嗒一声门合,系统的声音也消失了。 顾青竹抬起眼,应许仍坐在那张椅子上。一场情事下来,她也只是领口稍稍乱了些。 alpha的视线垂落着、静静安放在地面,直到听见声音,方才幅度很小的抬起头,小心翼翼叫道:青竹。 像只老鼠。 顾青竹站定于离应许不远的地方,盯着那张脸,再次下了这个判断。 事实上,早在许应主动介绍前,顾青竹便见过应许一面。 许应父母都是业界大拿,许应的人生自然一路绿灯,刚毕业便在父母的支持下建立了自己的项目组。 再次见面后,顾青竹清楚许应工作繁忙,鲜有时间陪自己,便挑选了对方日程最空闲的一天偷偷去了实验室,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许应在开会,实验室内空寂一片,只有一个beta在忙碌。女人戴着口罩、低着头,站在实验鼠旁,记录着什么。注意到顾青竹的视线,她先是一怔,下一秒,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身去。 顾青竹看beta躲避自己,就像看宠物鼠躲避人类的逗弄一样。 后来,顾青竹才知道,她叫应许。 许应的实验室人员不多,但各个都是天之骄子,应许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话少、性格沉闷,因为不善言辞人缘极差,久而久之,谁都可以差遣支使她。某一次,许应曾玩笑似的对顾青竹说:就算换成最先进的机器,也远不及应许听话。 在察觉到顾青竹并不喜欢这个笑话后,许应自若的转移话题。一餐饭相聊甚欢,可在结束后,回程的路上,顾青竹最后想到的,却是应许的名字。 顾青竹没想到几年后自己还能想到这个比喻。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将所有情绪发泄后,顾青竹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她看了数秒应许,终于开口:为什么想去《赎罪》? 应许一怔,没想过她会用这个话题开头。 原主想和顾青竹一个剧组的理由是,她想照料顾青竹。 但依照顾青竹适才的态度,对方显然很不吃这套。 应许视线转了转,语调温顺:我 今夜犹豫的次数太多,再多反倒会惹来顾青竹厌烦,只一瞬停顿,应许毫无犹豫的开口:我只是不想再让青竹像今晚那样。 顾青竹皱眉:什么意思? 我知道,应许低头道,我除了是个alpha和一张脸以外,一无是处。如果不是我的信息素恰好可以给你治病,我根本 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青竹。 她一口一个青竹,这放在过去是绝不会出现、更不会被顾青竹容忍的事。 可在当下,顾青竹却想听应许说的话。 这种前提下,我想竭尽所能,帮青竹。应许轻声道,怎么样都可以。 顾青竹想,说的真是好听。 可alpha的话,没有一句值得信任。 饶是如此,顾青竹神情还是发生了些许变化。累了一夜,她也颇觉疲惫,冷不下脸。静了数秒,方才开口:去给向灵打电话,说清我的事。 系统适时道:【向灵是顾家的私人医生,你的联系人里有她的联系方式。】 应许面不改色的应声。 于常人而言,话题进行到这步,就算不被感动的抱头痛哭、原地要让她当女主角,也会同意她去剧组的想法。 但顾青竹不能用常人来形容。 应许不抱期望的走向门,却还是没有直接打开。 alpha的影子被灯光投落下,房间内静谧一片。 顾青竹在枕头上嗅到了熟悉的信息素,房间内落下很轻的一句:晚安,青竹。 * 公馆硕大,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晚餐。 第10章 尽管主人并没有下令,佣人却还是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 向灵接通电话时,应许已经吃到第二碗了。 她自觉不饿,却还是为了身体着想摄入起食物。 应许?陌生女声刚开口,还没等应许打招呼,对方便习以为常般道,顾青竹怎么了? 吃饭时,应许上网搜索了一番向灵的简历。对方是个beta,在心理方面涉猎颇深,年少有为。 先入为主,应许难免将对方当作顾青竹的心理医生,寄望颇深。 刚要简略过那些不合时宜的内容,将故事做个汇总时,提取到脖子受伤关键信息的向灵却直接打断道:不用说那么多,她不会想让我听的。 应许: 心理医生不听这些听什么? 应许有些茫然。 没等她问询,向灵又问:你呢?有没有受伤? 得到否定答案,向灵反倒有些狐疑:是吗? 算了。beta想了想,道,我大概半个小时能到,不用着急。 尽管对对方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在听到这句不用着急后,应许还是卸下了大多戒备。 谢谢。 这一回,耳边不再有声音。直到几秒后,应许才听见女人的笑。 嘟。 嘟。 嘟。 朦胧中,顾青竹听到耳边沉闷的铃声。几声过后,音调突然变得格外急促,高分贝让她下意识堵住耳朵,隔绝噪音。 不自觉中,她浑身绷紧,后背濡湿一片,满是汗水。 唇微微张着,顾青竹记得自己想说些什么,可她最终也只是看着自己站在一旁,未发一言。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顾青竹终于逃离了这场无妄的梦,睁开了眼。 入目是刺眼的灯光,她下意识用手臂遮掩,数秒后,又放了下去。 好一会,顾青竹才看清时间。 她睡了一个小时。 床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温度适宜,显然刚被放下没有多久。 残留的心悸感让顾青竹撑着额头,她起身往外走。刚打开门,客厅内传来的声音便让她顿住脚步。 不用送。向灵的声音极有辨识度,她语调带着笑,饶有兴趣道,几天不见,你变得有意思了一点。下次有事及时告诉我,不要等顾青竹说你再说。 回应她的,是略显低落的女声:谢谢向医生。药是一日几次?我记下来 向灵眉梢一挑。 她话题还没进行到这种敷衍的客套,应许怎么突然变了口风? 她下意识想问,略略颔首时才发现二楼突然出现的身影。 向灵瞬间恢复了适才的医生姿态,说完剂量,又道:记住不要刺激她的情绪。 我会认真照顾青竹的。 应许也没想过向灵会这么配合自己。 半小时前,向灵到了公馆。但对方刚进门,既没上楼去看顾青竹,也没问应许有关顾青竹的情况,而是两眼一亮,对着应许受伤的手臂研究了半天。 听到伤势已经被处理过,向灵满眼都是遗憾,恋恋不舍的对应许说:下次再有这种好坏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医生。 应许被向灵抓着手臂,反复摩挲,这样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让她后背发麻,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原主显然与向灵认识,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应许不敢判断,所以极其小心翼翼。 就这样摸了十来分钟,正当应许终于忍耐到极限,要开口推拒时。 向灵却先一步收回手,从包内拿出两根试管,轻描淡写道:下次顾青竹再发疯,给她喝这个就好了。 液体呈透明状,装在试管里,什么都没有写,像只是纯净水,干净无比。 可越是干净,越让人怀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辛秘。 向灵自觉毫无问题,应许看她的视线却宛若扇形图,怀疑里夹带一点释然与欣赏 分明是怀疑药的问题,却又像极其赞许这种行为一样。 被看到最后,反倒是向灵不堪重负,主动告辞。 二人你来我往,关心了顾青竹半天后,在大门处告别。 应许刚回头,便听到楼梯传来阵阵脚步。 聊的开心么? 顾青竹拿起桌边的水,那是佣人适才才倒上的。 早在顾青竹醒来,系统便提示了应许。 她听见的所有话,都是应许想让她听见的。 如应许所想,听了自己一顿关心发言的顾青竹尽管问话时冷淡无比,眼角眉梢却都很放松,并没有在生气。 应许向她讨好的笑了笑。 顾青竹嗤笑一声,本想直接离开,适才在客厅,两个女人相距极近的场景又不住在她眼前晃。 顾青竹静了数秒,回头看应许。 alpha就站在她不远处,极其乖顺的看着她,像是毫无攻击性的小鸟。 顾青竹慢慢开口:你去剧组的事,我可以同意。 我只有一个要求。顾青竹平静道,管好你的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在拍摄期间,除了我需要的时候,离我有多远是多远。 第11章 顾青竹一直清楚,应许是渴望得到她的反馈的。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句眼神,都对这个alpha弥足珍贵。 一个能在同剧组拍摄的机会,应许渴望了多久、多渴望所谓的互动。 可顾青竹就是要告诉她,这些都不会有。 因为应许不配。 肉眼可见的,alpha失魂落魄许多。只几秒时间,她甚至眼圈都泛了红。 我应许低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顾青竹忽略心底那抹不适,颔首着转身离开,一如既往的端庄矜贵。 自然,omega也毫不知晓,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个她自认为委屈异常的alpha捂住唇,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出来。 第5章 在应许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管好嘴更容易的事了。 正如顾青竹不想和自己接触一样,应许同样不想和顾青竹在外界眼中绑上关系。 在没有十足把握下,绑定一个炸药包,一个失误便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顾青竹怕不怕死应许不清楚,但她惜命。 翌日,一行人便坐着专车去了《赎罪》剧组。 之所以说是一行人,是因为顾青竹不知联系了谁,一大早便有一众专业团队在公关开起了剧本座谈会,研究怎么该顾青竹的戏份,才能让她的角色尽善尽美。 一言蔽之剧组可以拉胯,但顾青竹不可以。 《赎罪》的拍摄地位于星城最大的影视基地,大大小小百余个剧组在其中开工,拥挤的人流让这里宛若一座小城。 下车时,应许视线不自觉落在周遭的建筑。钢铁巨林里,有一栋楼极具色彩,上面霓虹灯饰即使在白天也闪烁异常,宛若燃烧中的焰火。 顾青竹平静道:跟紧我,别做多余的事。 一夜过去,她情绪似乎平定不少。应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老实点头,乖顺的跟在她身后。 到剧组时,《赎罪》导演已经等候多时。 听完团队的要求,导演冷汗连连。 这种掌控欲已经逾权,换作寻常艺人早就被踢出剧组、热搜挨骂一条龙,可顾青竹不一样。 她是配角,但放眼全剧组,她不仅资历最高、背景最深厚,昨夜还刚拿奖,正处风头浪尖上。 眼见导演嗫喏着逐一同意了要求,应许叹为观止,问系统:【这么霸道,真的没人挂她吗?】 系统:【所有上传顾青竹黑料的,最后都会主动删帖。】 应许猜测:【她给的太多了?】 系统:【顾家有一个专业的律师团队。】 应许懂了,星城必胜客。 顾青竹脸色淡淡,不置可否。 她今日依旧戴着丝巾,极好的遮掩了脖颈的痕迹。披上大衣的她远比昨夜不近人情更多,让人难以接近。 女人似乎对众人的争执毫无感受,只偶尔会看一眼应许。 但那视线里没什么情绪,就像寻常人看到雪景时,总会不自觉去找寻落在自己周遭的那片雪。 应许向顾青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后者便移开目光,叫道:李编。 领头的女人适时终止话题,移开一个位置,让导演看见应许:至于这位应小姐,我方也希望剧组为她安排一个角色。 戏份多不多不重要。女人笑道,只是家里人想让她体验一下演戏的感觉。 家里人。 导演捕捉到这个词,猜想alpha与顾青竹有什么亲戚关系,松了口气:好的,好的。 剧组被塞人是常事,导演最怕的就是有人要求新增一个戏份极重的角色,打乱剧情。相较之下,加个龙套就容易多了,正好还省了群演的钱。 对了。导演心里有了打算,确定没有其他问题后,笑道,青竹的第一场戏在下午,趁着还有时间,先去把定妆照拍了吧? 顾青竹略略颔首,离开前,却还对应许说:在这里等着我。 应许面色不改,温柔依旧:好。 一众人鞍前马后,簇拥着顾青竹走了,应许则从剧组编剧那拿到几个角色的剧本。 说是剧本,不过薄薄几页纸,第一张写着:xx尖叫一声,冲向了xx,随着一声枪声,她倒在血泊之中:我、我(震惊、惊恐、越浮夸越好)。 其余几张也和这张差不多,都是只出场几次的龙套。 似乎是刚被挑刺一番,编剧的语气不算太好:你先看看,想演哪个角色告诉我。 应许却像毫无察觉,道谢的诚恳。几句话里,编剧态度也松动下来。要离开时,她犹豫着,还是对应许道:剧里有一个女三的角色叫梁若言,暂时没找到演员。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和顾青竹提一下。 应许没想过对方会给自己提供一个这样的消息,眉梢微挑,认真道别。 编剧离开后,四顾一周,应许却并没有贸然离开,而是搬来一个凳子,老实的钻研起剧本。 这突然的安分让系统都有些茫然:【宿主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它还没忘记应许适才的好奇。 应许头也不抬:【剧组分四个场地拍摄,顾青竹的角色常年在□□场,我有很多时间去熟悉。】 第12章 系统:【很多时间?你不是只能演一个角色吗?】 应许说:【一个龙套也是龙套,三个也一样,顾青竹不会拒绝我。】 通过好几个群演角色的剧本,应许勉强拼凑出了《赎罪》一半的剧情。 故事的开头非常俗套。 女主林雨身为beta,出身名门,父母身为政界高层,对她关心极少。极度缺爱的她,却意外在成年当天遇见父亲的下属。对方虽然是alpha,却谈吐有度、风度翩翩,与林雨过去所接触到顽劣的alpha截然不同。 在接触中,林雨得知男人自幼父母双亡、家中一贫如洗,他更是身患重病。可饶是如此,男人却依旧热爱生活,极其上进。 没过多久,林雨便不受控制的爱上了他。为了对方,林雨不惜被逐出家族的风险,也想嫁给对方。眼见她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男人愈发加倍体贴。 最终,林家还是松口,二人就此结合。 直到在为男人生下孩子后,某个雨天,林雨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你真的了解,躺在你身边的人吗?】 那封信里满是男人的过去。林雨这才知道,男人所谓的父母双亡只是谎言。他出身下城、父母都是沾过人命的杀人犯,他自幼耳濡目染,早早习得了骗人的话术。凭借良好的皮囊与alpha的身份,从大学起,便哄骗过许多家室优越的女omega怜惜。 每当脚踏两条船的事情败露,他先会道歉、求饶、痛哭。多数人都在这近乎极致的表演中选择原谅,但如若有人固执己见,他便会先一步下手。 偷窃、抢劫、□□甚至是杀人的指控。 望着桩桩件件,林雨后背发寒。 她听见了女儿的哭声,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男人挂着最完美的笑,对她说:我回来了。 这曾是林雨最期待的画面,却成了她今后每个深夜梦魇的最后一幕。 只一年时间,男人通过林雨父亲的权势晋升,他成了政界要会的常客,常年暴露于聚光灯下,林雨对男人的指控无人在意。 林雨变得疑神疑鬼,怀疑房子的佣人、怀疑自己的朋友、甚至是怀疑自己刚出世的女儿。 她抱着孩子,孩子却在痛哭,直到佣人匆忙跑近,才发现林雨正紧紧攥着小孩的手臂,娇嫩的皮肤泛起青紫,让人生惧。 直到一个雨夜,她又一次听到男人说:我回来了。 林雨躺在床上,攥紧匕首。 剧情前后反差极大,梦幻的爱情突然被血浇灌,变得血腥异常。 应许第一反应,便是这个故事与原作的剧情有所吻合。可看遍全文,她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与记忆能对上的角色。 更重要的是,电影名通常简略了一个故事。 而在前半个故事里,谁在赎罪? 应许思索片刻,上网搜索起《赎罪》的出品方,那正是顾青竹所在的青虹娱乐。网上还有青虹年会时的大合影,顾青竹不在其中,却有一个笑的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站在前排。 新闻写,他叫盛昌明,是青虹的大股东之一。 无论这个故事与剧情有没有关联,它都勾起了应许的好奇心。 只是线索实在太少,应许决定等回去后,再和顾青竹提梁若言这个角色的事。 她关闭手机,再次翻阅剧本,但这一回,应许只是为了记词。 在应许眼中,演女三和演龙套毫不冲突,都是增长曝光度的一种方法。 但这一回,应许没看多久,便被打断了。 人呢? 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应许抬头看去,女人杏眼薄唇,一身厚重的毛呢大衣裹得像只小羊,气质优异,在雪中显得格外清纯。 是个omega。 应许看女人时,系统并没有弹出介绍。她有些困惑,要知道系统适才可是连打杂的场务都提了一句。 对方没有主动问应许,应许便谨慎的没有开口。 omega皱起眉,经过顾青竹喜怒无常的一夜洗礼后,应许已经猜她现在看谁都很不顺眼,急需找一个发泄口。 而周遭除了应许没有活人。 应许正垂下眼,准备等待对方冲自己发作时,女人却没再发一言,而是走到了她的身边。 应许:? 女人瞥她一眼,脸色本来有些不耐烦,但在看清应许的脸后却变得迟疑。 怎么,就让你看剧本,别人不能看吗? omega发丝如墨,自若的披散着,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摆动,露出发根部夹着的蝴蝶结发卡。 也是她走近,应许才注意到对方耳垂边挂着一个设计精巧的耳环。 应许看新闻时,底下的横屏广告正在宣传这款最新款耳机,造价高昂,售价就更是不菲。 没有。应许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静谧一片,偶有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 alpha没有回答,让盛秋雨有些懊恼。 是她说错了?可平常和别人这么开玩笑的时候,也没人不喜欢吧。 盛秋雨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问题所在,偷偷侧脸看向女人。 那张脸昳丽异常,盛秋雨的视线长久停留在上面,直到一道温柔的目光反落在了她的脸上,盛秋雨才惊觉 第13章 看的太久,已经被发现了。 盛秋雨抿了抿唇,正准备装作无事发生时,那张脸的主人却开口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其他人我不清楚去哪里了,但如果你想等他们的话,一起坐下吧。 说到这,alpha顿了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你也是来试戏的吗? 盛秋雨盯着她右眼下的小痣,下意识点点头。 第6章 等盛秋雨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眼前的alpha已经颇为诚挚的为她介绍起试戏的流程。 女人言简意赅,音调温柔。盛秋雨本想推拒的心被温柔的音调抚平,注视着那张脸,盛秋雨静静听完了,极少数的时间还会点头应声,别扭中带着一丝乖巧。 反正是对方先误会的,盛秋雨理直气壮地想。 实在不行之后再解释不就好了? 眼见盛秋雨点头的次数愈发频繁,应许清楚自己已经刷了个不错的印象分。 她点到即止,只为了人设又问询了一句:你要试戏的是哪个角色? 盛秋雨随口道:女主的朋友。 她只看过一遍剧本,除了主角外对其他角色没有更多印象。盛秋雨不想多说多错,转移话题道:你呢?想要演谁? 应许问的是试戏,omega说的却是想不想,口吻寻常而随意,像是应许想演哪个角色那个角色就会属于她。 梁若言。应许心内有了想法,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垂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剧组竞争很激烈,我也不清楚能不能拿到角色。 示弱来的恰到好处,再加上她适才的友善,落在大多数人眼中,都会认为应许是个天生谦逊有礼的alpha。 盛秋雨显然也是大多数中的一员。 对应许的担忧,她似乎有些不屑,却并没有表露,只是略略颔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应许微笑不减:应许。 盛秋雨直勾勾盯着她的脸:我记住了。 应许唇角微扬,刚想再说什么,omega耳垂边的耳环却泛起微弱的红光。女人视线略垂,终于移开了目光: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之后会再见面的。 尾音落下,她似乎接通了谁的联讯。随着背影渐远,应许看见了系统跳出的个人介绍 【盛秋雨,omega,22岁,盛昌明长女】 在应许眼中,角色介绍分两种。一种是向灵那样,姓名性别外是简略的个人身份。第二种,是单纯的角色名加第二性别。 盛秋雨的介绍成了第三种。它非常长,涵盖omega近半生平。上面写她就读于国外最顶尖的学府,专业是律法,获取奖项无数,过往履历丰厚而华丽。 但应许对这些过去毫无兴趣,她视线长久停留在盛秋雨的名字上。 主演和主角名字里都有一个雨是故意的吗? 应许回忆起盛秋雨适才看她的目光。 对方显然是第一次见这张脸,眼中表露出的欣赏却不似作假。一个出身优越的富家千金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会对初次见面的alpha这么友好。 应许坐在原地,沉思良久,方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时间,就连系统都忍不住问询:【你想出什么线索了?】 应许:【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盛昌明知道他女儿疑似恋爱脑,刻意写了这部戏想要警醒她?】 系统:【】 系统不说话了,显然对这个线索并不抱兴趣。 应许并不在意真相如何,她只希望盛秋雨对自己的兴趣能停留久一点。 如果能通过一部剧,从顾青竹的金丝雀跳槽到她领导女儿的金丝雀。 应许设身处地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非常自豪的爽到了。 盛秋雨走后没多久,其余演员也陆续到了片场。 大多人都没什么名气,即使认出应许,也都是善意打过招呼。却也有小部分心高气傲的,面色当即变得古怪:晦气。 他并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但正是在那一秒,周遭的交谈声却不约而同低了下来,以至于这句晦气格外突出。 应许觉得做人还是得有一点自己的锋芒,看向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beta。 我好像听到有谁在自我介绍,应许笑容不减,刚才有点没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男人没有点名道姓,应许却直接看向他,点炮点的毫不犹豫。 周遭目光瞬间汇聚于二人周遭,兴奋中夹杂着好奇。 男人愕然抬头,他没想过应许会这样回应,瞬间来了火气:你什么意思? 应许略一张口,还没回应,一道口哨声不疾不徐的响起,有女声笑道:我也看一些人很晦气,怎么还没有滚出去? beta似乎以为这是在帮他说话,下意识应和道:是啊,怎么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但当他看清说话的是谁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女人松松垮垮扎着马尾,身份高挑,一身搭配十分随意,却都是罕见的品牌,手腕上的表更是在前段时间拍出近千万的价格。 第14章 怎么。注意到他的视线,女alpha方才舍得移开目光一般,随口道,说的不就是你吗?看我干嘛? 她的身份似乎很特殊,男人涨红了脸,没敢再开口,自己匆促离开了。 这一次,介绍女a时,系统弹出的介绍与介绍向灵时一样。 【程筠,二十三岁,alpha。青虹股东封宁心的继女。】 又是一个资源咖。 但与盛秋雨不同,程筠在之前就大小演过许多戏,也算个三线演员。 应许不清楚对方突然的善意从何而来,只客气道:谢谢。 她脸上的防备表露的很明显,程筠眼底笑意更深:没什么,我也很讨厌这种见人下碟的东人。 她略一停顿,不等应许回话,自然开口道:非要谢谢的话导演刚才发消息说有个剧本讨论会,你知道地方在哪吗?带我去吧。 程筠说着,还展示起聊天记录,导演的消息是一小时前发的。 应许不自觉垂眼,看向屏幕。 顾青竹全程与剧组的人在一起,只会比程筠更早知道消息。 可即使知道,她也从未想过要通知应许,告知接下来的行程。 尽管早就清楚,顾青竹只把原主当个挂件,并不在乎她,反正无论如何,原主都会在原地等她。 可想到顾青竹那句等,应许还是不免觉得讽刺。 应许摇头,轻声问:一场会要开多久? 全程,程筠都在一旁注视着应许。 在alpha回头前,她适时收好自己眼底的兴奋,自若道:两个小时到六个小时都有可能。 你也不知道地方在哪吗?她漫不经心道,没事,再等等,会有人带我们过去的。 应许注意到,程筠说的是我们。 她没有自我介绍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按照正常的社交流程,大多人还是会问询她饰演的角色是谁,好寒暄一句合作愉快。 而几场戏的龙套,怎么看也参与不到剧本讨论会里。 但因为程筠一句话,周遭人都默认了应许拥有参加的资格。 车窗被推开一道缝隙。 风泄了进来,前半程中,程筠没有言语,后座静默,只剩偶尔的风声略过耳畔。 直到应许不自觉看向程筠,眼露好奇,后者方才勾起唇角,直白的反望了回去。 alpha似乎很擅长笑,只隔着这样一段距离,那张姣好的脸愈显昳丽,棕色的瞳仁中藏着让人悄然心动的深情。 久闻应小姐大名。程筠慢条斯理道,很久之前,我就想和应小姐合作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娱乐圈里,谁都会说客气话,但前提是,这个人有价值。 程筠家世不错,系统形容她性格时,用的词汇是桀骜,显然并不好惹。 abo世界中,alpha的本性便是慕强,对比自己弱小的a大多时间嗤之以鼻,看不上眼。 一个桀骜的alpha,为什么会对另一个alpha这么客气? 程筠难道清楚她和顾青竹的关系? 脑内闪过许多猜测,面上应许却不露半分声色,只是依照原主人设,生硬的微笑一下,像是并不习惯这种突然的追捧。 说起来,应小姐和节目里差距很大。 程筠语气里却依然带着笑,话锋却转的突然,看向应许的视线也带了点探究性。 应许后背骤然起了一身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她脑内闪过许多种猜测。 程筠怀疑她不是之前的应许?可她们才聊了几句话,这是怎么暴露的? 如果真的暴露了,她又要怎么解决? 直接劫车,威胁程筠闭嘴?这冲动有违反律法,很有可能倒打一耙,反让对方直接全天下宣扬。 何况,应许也不清楚这是程筠的猜测,还是另有旁人插手。 她心内猜测众多,望向程筠的目光却没有移开,而是露出星星点点的困惑:什么? 程筠薄唇微张,眼眸弯着,应许不自觉有些提心吊胆 下一秒,她听见女人神情道:比节目里美很多。 应许: 应许微笑的愈发标准:谢谢。 车在此刻停在一栋大楼前,这似乎是私人的建筑,不允许车再向前,想进去,只能靠走。 不客气。程筠侧过脸,语气带笑,看那建筑的视线却极其漠然,我也是第一次演这种戏,只希望应小姐能在之后多带带我就好。 毕竟,我喜欢应小姐很久了。 * 雪下的更大了。 会议室内茶烟袅袅,导演满脸堆笑递来茶,顾青竹接过后道了谢,喝的却还是助理递来的没开封的水。 这个讨论会,也不是我们想开。导演道,主要是盛总那边,希望盛小姐可以学到一点东西,所以 顾青竹点头:理解。 她嘴上说理解,视线却落向窗外,敷衍的明显。 盛昌明对女儿的宠爱在整个圈子都极其出名,要什么是什么,拍一部戏自然不在话下。 第15章 顾青竹与他做点头之交时,面对父女情深还能夸赞两句。可当自己也要成为哄女儿的道具之一后,她满心都是不耐。 在顾青竹眼中,无论怎么编写角色的剧情,都无法掩盖剧组宛若过家家的事实。 演过家家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现在还要她在过家家里和公主一起讨论剧本?这算什么? 眼见顾青竹脸色愈发不好,助理小声道:青竹,单姐早上说,盛总那边有新的消息了。 新的消息是什么,助理也不清楚。但每次单巧云要她这样转告顾青竹,omega的情绪都会很快恢复稳定,比令人成瘾的药剂见效还快。 当下亦是如此。 静了几秒后,顾青竹将不耐收拾的干净,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助理刚长松一口气,却又听到顾青竹问:应许呢?去把她带过来。 嗯? 助理一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顾青竹再次重复,她才嘴唇微动,眸中讶然一闪而过。 过去,顾青竹提到应许,要么是情绪彻底失控,提alpha只是为了发泄。 要么,便是像昨天一样,应许因为各种原因惹得顾青竹不快,她要找个理由折磨对方。 从没有一次,是口吻这么平静,宛若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提她,只是为了 见见她。 助理不清楚顾青竹的想法,谨慎道:青竹 这还是在剧组里,如果顾青竹当着众人面情绪失控,人多嘴杂,风评难免会受到影响。 顾青竹不在乎,助理却被单巧云耳提面命,不敢搞出什么负面新闻。 我的话很难听懂吗? 顾青竹的口吻逐渐不耐烦起来,但烦躁的来源她自己也无法分清。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刻,想起应许。 之所以叫应许等待,一是顾青竹想晾晾她,好让应许再次清楚,她们间的关系就是这样。 顾青竹叫她等,她就必须得等。 顾青竹永远说一不二。 二来,也是顾青竹以为拍摄时间很短,马上就会结束。 谁曾想剧组突然增加这么多流程。 没标记前,再亲密的行为带来的信息素也有时效期。 昨夜亲密得到的信息素,已经在拍摄中消耗殆尽,顾青竹感觉自己耐心正在逐渐减少,情绪也在往一个极点下滑,连带对时间的观念也模糊起来。 应许现在在做什么?还在原地等她吗? 顾青竹手指不自觉交错,摩挲起来。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一个活人,怎么可能真的因为一句话就在原地纹丝不动。可想起前夜在公馆外淋雨的应许,alpha似乎就是这样。 死板的让人无法言喻。 静了数秒,顾青竹又道:如果她不在,就算了。 助理不敢再言语,怕她生气,转身就要离开,可就在开门之前,门外却有一双手先她一步推开。 一抹白色的身影就那样钻了进来,依稀可见发丝上落了些雪,随着室内的温度逐渐融化,致使omega的手上满是水意。 什么时候开始?女人视线于偌大的会议室转了一圈,最终定格于顾青竹脸上。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 来人有张及其标志的美人脸,羊毛卷微微卷翘,粉红色的蝴蝶发卡别在发丝之中,更显俏皮可爱。 顾青竹与青虹合作多久,便对盛秋雨有所耳闻多久。 寻常人溺爱孩子,或许会有长歪的风险。可饱受盛家上下宠爱的盛秋雨却不同,她生来就宛若一株向爱葵,越多人爱她,她便成长的越好。至少在盛昌明的圈子内,人人都说盛秋雨除去性格娇柔外,没什么缺点。 但顾青竹并非他圈子里的人,自然不会对盛秋雨有莫名的好感。 在易感期时,顾青竹对任何人都少有耐心。 omega尾音刚落下,她便轻嗤一声:过家家的主角,说自己不想过家家。 她说这话时依旧看着窗外,像只是随口一提。 盛秋雨的脚步却仍是一顿,径直看向顾青竹,语带强烈的愤懑:如果不是你,我会出现在这里? 盛秋雨学习繁忙,在此之前从未关注过演艺圈,更对演戏毫无兴趣。 可自今年开始,她父亲盛昌明每次与她通话都会提及一个剧组,希望她出演女主角,理由是:这部戏对青虹娱乐非常重要。 一个娱乐公司,缺少一个女演员?接电话时恰逢愚人节,盛秋雨自然以为是玩笑,答应的顺口。直到前不久,她突然收到一份完整剧本,这才发现父亲是认真的。 可这一次,盛秋雨追问理由,男人的回答却变成了:是顾青竹要求你参加的。 青虹娱乐大多营收都源于顾青竹,她也是盛秋雨鲜有认识的明星之一。 认识,但不熟,这也让盛秋雨对顾青竹愈发恼火。 说是要求,但在盛秋雨眼中和威胁无异。她的家人都嫌少要求她做什么,顾青竹和她无亲无故,凭什么? 导演也没想过,组内两个最不能得罪的演员一见面就吵起架来。 第16章 他冷汗连连,不懂二人的敌意从何而来,试图打起圆场:说起来,其他演员也快到了,顾老师,盛小姐,我们准备一下剧本吧 在顾青竹眼中,大多人只分为两种,有用的、没用的,无论哪种,只要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都不值得她耗费时间与精力去对付。 对盛秋雨莫名的敌意,她懒得在乎。 就这样被直接无视,盛秋雨脸色瞬间变差更多。 导演到底是无辜的,她也不想牵连对方,愤愤坐下,没再挑刺。 一时间,会议室内只剩下纸张翻页的沙沙声。 直到一道女声响起。 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盛秋雨皱眉抬头,便见顾青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对身后的助理冷下脸来。 这两天,盛秋雨查了许多与顾青竹相关的资料。 她获取消息的渠道与常人不同,自然知道了许多曾被青虹压下的往事。 譬如顾青竹极其自傲,不尊重人。曾有一场颁奖典礼,同台的演员在后台想要顾青竹的签名,却被当场讥讽:你也配? 又譬如顾青竹作风混乱,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光是与情人出游被拍下的照片便有一沓。 一众资料里,最让盛秋雨感到愤怒的,便是顾青竹曾因为一点莫名的小事,与身体有缺陷的前助理发生争执。 对方在众目睽睽下被骂的狗血淋头,上网发文时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尽管最后得到了赔偿,顾青竹却从没对此事进行回应,甚至连句道歉都没说过。 先入为主下,盛秋雨对顾青竹的印象分差到极致。 看到当下这幕,自然而然以为是顾青竹本性暴露,盛秋雨当即冷嘲热讽道:这就是顾影后对待工作人员的态度吗? 第7章 我对她是什么态度,和你有什么关系? 再被打断,顾青竹也有些不耐烦。 她越是这种态度,盛秋雨反倒越发加深对她的坏印象,冷笑道:你是公众人物,代表的不只是自己的形象,还有青虹。 做好你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顾青竹眼中抵触愈重,这一刻,盛秋雨才是真正踩到了她的雷区。 耳边的挂坠随着动作的起伏摆动,盛秋雨伸手摘下,冷笑道:怎么,实话而已,不让说吗? 她似乎还要说什么,门却在此刻被从外推开。 冷风与碎雪瞬间随着这条缝隙涌入室内,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响起:等一下我!我剧本怎么不见了?我靠,怎么这么多人,我们不是最早来的吗 一众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演员就这样挤了进来,看清室内众人尤其是脸色不好的顾青竹后,她们也有些傻眼,瞬间拉下脸来,变得严肃。 导演一直不敢细听二人争执,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当下终于看见熟悉的人,几乎要喜极而泣:好了,两位老师,我们来认识一下吧 盛秋雨望着人群,眉头不自觉皱起。她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这也是她抵触演戏的重要原因。 她刚准备离开,但在看清窗外情景后,盛秋雨瞳孔紧缩 下一秒,顾青竹抬起,看向盛秋雨攥紧的手心。 挂坠带着弧度,随着不断收力勾划肌肤。血液涌出的下一秒,淡淡的白桃香弥漫在这逼仄的房间。 剧组两个关键演员都是omega,导演选角自然极其谨慎,除去关键角色,大多演员都采用beta。 此时,除去顾青竹外,没有人注意到这微弱的细节。 盛秋雨立即低头处理伤口,避免信息素扩散。即使已经第一时间稳定情绪,她的呼吸依旧格外急促,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顾青竹唇角嘲弄更重,顺着她适才的目光看去,本是想借此讥讽盛秋雨,可在看清窗外情景后,她的气息也瞬间冷了下来 应许今天的搭配依旧没什么新意,一身黑,发丝安静的垂下,看起来格外清纯。 在应许身旁,另一个人却一身潮牌,搭配的宛若下一站便是时尚秀场。 女人扎着狼尾,薄唇微动。似乎是说了什么让自己都笑出声的话题,眼角弯弯,连带那张厌世脸与生俱来的攻击性都被冲淡许多。 二人距离很近,但只看这一幕,似乎只是应许在听对方说。 直到下一秒。 就在顾青竹眼前。 alpha唇角微勾,也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这是在顾青竹眼前,应许从未有过的表情。 几乎是一瞬间,顾青竹指甲陷入手心。 这才多久? 几个小时而已! 应许为什么就已经和剧组的演员聊的这么熟络? 不是说她不会社交?不是说她被剧组排挤? 那些演员就是这样排挤她的!? 与此同时。 程筠目光不经意一移,停留在了顾青竹脸上。 omega冷冷注视着她身旁的alpha,视她为无物。 程筠眼底嘲弄更重,她却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机,展示起了其他与剧组有关的信息:这些都是过段时间要开机的剧组,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要一个试戏机会。 第17章 屏幕上,的确有着许多剧组的信息。 就连应许也没想到,程筠会这样热情。 一路上,对方不仅夸她演技优异,还主动提议要为她介绍剧组。 这在原主过去的人生中,是从未出现过的奇景。 应许嘴唇微动,像是真正被触动到了,语气诚恳许多:谢谢。 不远处的目光有如实质,在她说出这段话后,耳边,系统的声音带着些犹豫:【顾青竹好感-10,当前好感:-90。宿主,你】 【别说废话。】应许垂眸看向屏幕,指节微微滑动着,像是极认真的阅读着资料,【盛秋雨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现在看我是什么表情?】 早在刚下车时,系统便严厉警告应许:顾青竹此刻正在会议室里,如果还要和程筠同行,对方情绪定然会在今夜失控,造成系统无法预估的后果,建议她珍惜生命,不要在顾青竹眼前和任何人表现的过于亲密。 应许无视了系统给的意见。 她知道,如果顾青竹发怒,折磨的只会是自己。但如果不试探,她怎么能知道顾青竹的容忍线在哪里? 来都来了这个剧组,应许的目标自然不可能只是几个龙套角色。 如果只是和程筠并肩同行,顾青竹都无法接受她怎么才能和盛秋雨一起演戏,并拉近距离? 此刻,应许已经将盛秋雨视作下个剧情的领路人,十分重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盛秋雨此刻居然也在会议室内,看向二人的脸色还极其不虞。 系统给的情绪判定为:【她正在吃醋。】 盛秋雨显然和原主是第一次见面,算上这次,也才是第二次这么短的时间,她就会因为自己和其她人在一起吃醋? 应许有些惊讶,但生来娇纵的大小姐,想要的不在自己身边时,有什么反应都很正常。 她垂下眼,掩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滑动起屏幕。 在她身旁,程筠听完道谢,声音柔和下来:能帮到你就好。 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很久了。 顾青竹读得懂唇语,自然看出了程筠此刻在说什么。 她眉眼间怒气更甚,正想勒令助理直接将应许带进来时,就在她眼前,程筠突然伸出了手,试探向应许的肩膀 下一秒,手掌陷入漆黑的布料,格外刺眼。白皙的指节甚至就在顾青竹眼前微微抬起,轻晃一下。 这像一个迟到的招呼,又像是在彰显自己的主权。 几乎是瞬间,应许耳边响起系统警报声:【顾青竹好感-10!请宿主及时控制顾青竹情绪】 应许:! 程筠摸的,扣她好感做什么? 应许也知道不能玩过头了,及时移开视线。 窗外冷风簌簌,吹落枝头的雪。 程筠身旁的alpha终于抬起头,她似乎是才发现身旁人的动作,几乎是本能的后退一步。 她侧脸,似乎想与对方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了窗内的顾青竹 目光交错间,alpha脸上闪过明显的怔然。她丝毫没有犹豫,径直往里走。 一系列微表情极其完美,找不到瑕疵,让顾青竹看在眼中,郁气散了几分。 至少不是应许愿意的。 她这样想着,看程筠的脸色更差了。 后者明显注意到了,却毫不在意。勾唇一笑,便又在应许身后追问:你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吗?不好意思,应小姐,是我冒昧了。 alpha嘴上道歉,表情和动作却依旧跃进,没有丝毫愧疚的意味。 不难看出,二人并不熟悉。否则,alpha也不会称呼应许为应小姐但既然不熟悉,为什么要勾肩搭背? 只是为了展现给她看? 顾青竹身处上位太久,已经很久没有人会这样直白冒犯她了。 最初的愤怒过去后,她逐渐回过神。正要仔细思考,窗外,应许却停下了脚步,嘴唇微动,回复了一句:抱歉。 顾青竹绷住的弦又要断了。 抱歉?抱歉什么? 应许需要和这些不三不四的alpha抱歉? 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应许这辈子都不会和她有所接触! 最关键的两人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其余人难免好奇,顺着视线看去,也注意到窗外一幕。 omega对alpha有好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导演下意识介绍道:青竹是对程筠有兴趣吗?她是个不错的演员,我也和她合作很久了 程筠?顾青竹听到这个名字,只是厌恶的皱起眉,盛秋雨却已经想到什么,瞬间拉下脸来,程家的人? 导演不清楚她们圈子的轶事,自然回答不出所以然。 但盛秋雨越看那张脸越眼熟,再不犹豫,提包便要离开:讨厌的人怎么都赶在一天见了 说话时,门恰好被应许自外推开。 盛秋雨嘟囔的音量不算小,尾音落下,应许一时愕然。 系统没有介绍,她自然不清楚二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 如果换作原主,她会毫不犹豫的走到顾青竹,毫不在意其余人的矛盾和对自己的看法。 第18章 但这具身体现在属于应许,她对两人都很有兴趣,不想得罪。 应许略微停顿的背影落在程筠眼中,女人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怎么不进去? 说着,程筠手覆在门上,轻轻推开。 她跟在应许身后,比应许略高几公分。二人当下距离极近,这个角度从里看去,仿若程筠正将应许拢在怀中,格外暧昧。 这个动作极其突兀,几乎是瞬间,在场众人脸色各异,纷纷看向两个omega。 一时间,就连应许后背也渗出些许冷汗。 程筠是挑衅顾青竹上瘾了吗? 上瘾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偏偏程筠还一脸无所谓,甚至微笑着又向盛秋雨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小雨。 盛秋雨毫不掩饰嫌恶:少这样叫我。 顾影后。程筠又笑盈盈向顾青竹打招呼。 她极其从善如流,仿若这是自己的主场,随意放松。 顾青竹的视线落在二人极近的身体上。 尤其集中在应许的脸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应许,就像在打量一件物品。倘若一时不顺心,这件物品是摔是毁,都有可能。 纵然隔着一段距离,应许后背却还是起了一层冷汗。 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听从系统的建议。 可是,肩膀是程筠碰的,门也是程筠主动开的。 被碰是因为信任程筠,一时不备;突然停顿是因为觉得盛秋雨说话过分,她下意识想要安慰程筠。 自己是多么善良一个alpha,顾青竹为什么要这样看她? 想到这里,应许下定决心,看向顾青竹的目光中带了点受伤,朦胧中泛着水意,让人看了便不由自主生出怜惜 顾青竹心下一怔,收敛了视线,淡淡道:过来。 她没点名道姓,应许却长松一口气,松开了袖下紧掐胳膊的手,自觉走向顾青竹。 这幕落在盛秋雨眼中,却又成了另一副光景。 她是真没想过,应许居然与顾青竹有所牵连。 想起那个传说中的情人传闻,盛秋雨不自觉攥紧手心,眼带愤懑,脱口而出的话音调格外失真:少在那里假惺惺! 第8章 盛秋雨同样没有指名道姓,却并不妨碍几人一致对号入座。 顾青竹冷淡道:盛小姐今天的行为,我会如实转告盛总。 应许想,打不过就告家长这种话术也能说得这么光明磊落,不愧是女主! 程筠很会审时度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说的话却格外古怪:小雨现在才做自我介绍,是不是有一点太晚了? 显然,omega那句话刺激到了程筠,她很不舒服。 两方夹击,盛秋雨深吸一口气。 被顾青竹嘲笑也就算了,程筠算什么?她凭什么这么和自己说话? 思及至此,盛秋雨猛地看向应许。 刚察觉到氛围太过剑拔弩张、正要低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应许:?! 盛秋雨突然看她干什么? 目光交错,女人面色唾红,气息格外不顺畅。 她看应许的视线在短短数秒内变化多次,系统贴心讲解道:【盛秋雨正在四分怜惜三分愤怒三分难过的看着宿主。】 应许不清楚盛秋雨脑补了什么。 但她明显感觉到脑后,有另一道冰冷的视线飘了过来。 手心不自觉濡湿起来,应许静默数秒,还是艰难的露出一个笑。 盛秋雨呼吸一窒。 在她阅读的新闻里,顾青竹对待情人如换衣服,轻蔑又不在乎。偏偏还有一个情人对她格外死心塌地,任由她如何苛责都没有离开。 原来那个人是应许? 事实上,如若没有与应许见面、更没有在适才与顾青竹发生争执,即使清楚二人关系,盛秋雨也只会在内心不齿,不会表现出来。 可两件事巧合发生在一起,盛秋雨自然而然因为抵触顾青竹,对应许升起了许多非必要的怜惜 她关注的人,怎么可以被顾青竹这么对待? 盛秋雨张唇,还要说什么,电话铃声却突兀的于此刻响起。 女人冷脸看向屏幕,在看清来电人的下一秒,她怔然着,难过的看了一眼应许,最终还是离开了。 与此同时,烫伤的右手手臂被狠掐了一下。 对方特意避开了烫伤的位置,用的力气却并不算小,这意味明显的警告让应许收回目光,再不言语。 车从剧组驶离时,雪越下越大。 在顾青竹助理的口中,会议之所以没开始就结束,全是因为盛总千金娇贵事多。 她几句话都在强调盛总千金,在场众人点头的格外认真,显然多少都对关系户有些不满意。 与娇纵的大小姐相比较,顾青竹就看上去格外高岭之花。全程除去无法忍受大小姐的脾气,回击两句外,全程恪守本分,直到最后都在看剧本。 一直在旁边陪着顾青竹的应许实在没好意思打断。 哪有人看剧本是倒着看的? 车上。 冷风簌簌,也是这时候,应许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奇怪之处。 第19章 助理的话显然是在顾青竹授意下说的。 这说明omega还有最基本的理智,知道凡事都要把自己摘干净。 可如果顾青竹有理智,她为什么要对盛秋雨说那种话? 要知道,原作里的顾青竹说是性格清冷,实际就是极度自傲。不计较,是因为懒得计较。能被她看在眼中的少之又少,她的阴晴不定,一向也只在原主眼前展现。 盛秋雨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她也失控到这个地步? 更别提似乎早有龃龉的盛秋雨与程筠。 应许不在意二人的矛盾,毕竟她不是金牌调解员她只关心自己的下家。 至少就今天的情况而言,二人对上顾青竹都显得有些弱势。 合在一起的时候,各自都敢挑衅两句。 可一旦分开后,譬如刚才,盛秋雨走后,程筠便没再看一眼应许。全程,她转着笔,笑语盈盈和身边的编剧聊着天,一副格外熟络的模样。 一时间,应许都有些恍惚,以为程筠是喜欢顾青竹,之所以和她亲密接触,是想以此引起顾青竹的注意 直到她与顾青竹也要离开时,程筠终于看向她,一双眼弯着,晃了晃手机,十分自然的抛了个飞吻过来。 应许: 得亏当时顾青竹正在与助理交涉,没有注意这一细节。 尽管如此,也依旧惊险的应许手心濡湿一片。 公馆前,门前的雪早已被清扫干净,有佣人撑着伞等待顾青竹。 一路上,顾青竹都视应许为无物,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应许轻叹一口气,将落寞做到极致。前视镜内,助理看着alpha苍白清冷的轮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助理掩饰的很好,却依旧被应许收入眼中。 她清楚自己今天已经刷够好感了,再不废话,与助理礼貌道别后,下车快步跟上顾青竹。 车内,徒留助理怔然看着女人的背影。 越往公馆内走,应许的衣领落了越多雪。 身体的温度很快暖化了那些雪,打湿一片外套,继而往下渗的更深,让肌肤也黏糊一片。 应许站在门口,刚想迈入,一个佣人却向她略一摇头,似乎是某种提示。 应许一怔,看向客厅。 女人被伞保护的很好,身上的大衣没有沾染一片雪,佣人此时却格外小心的为她脱下,生怕再晚一秒都会让顾青竹感到不悦 顾青竹披着新外套,抿了口热茶。她似乎没有涂药,脖颈上的伤痕愈发严重,女人却丝毫不在乎。 愣在那里做什么?她语气淡淡,声音落在室内,不轻不重。 几个佣人视线交错,不清楚顾青竹在想什么 不让应许进来的是她,只让应许站了一会,又让应许进来的也是她。 顾小姐突然转性了? 应许的脖颈早已被水意打湿,她静静盯着顾青竹的脸,没有动作。 顾青竹终于皱起眉,给了她第一个眼神。 大雪茫茫,近乎淹没了整座城市,入目是刺眼的白,就像适才在剧组时,应许推开门时一模一样。 怎么。顾青竹心内愈发不虞,我还没问你要解释,你反倒想要我去请你进来了? 她语气平淡,说的话却极其傲慢。 就像是应许犯下了什么罪过,顾青竹主动开口等待她反省,是天大的恩赐。 应许摇头,面露隐忍的克制,最终也只是低声道:我只是不懂,青竹为什么不相信我。 相信?一瞬愕然,顾青竹念着这个全然陌生的词汇。 我等了你很久。应许没有给顾青竹思索更多的机会,将准备好的台词认真念出,我才知道,青竹要忙很久。 我不想打扰你,但程小姐把我认成剧组的演员 应许言简意赅,省略了非必要的路人,将自己与程筠认识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 她声线悦耳,有让人听下去的耐心。 顾青竹本还因为应许突兀的那句相信有些恼火,可随着女人的讲述,她也逐渐猜到应许想说什么。 我等了你很久。 在此之前,应许从不会这样和她说话。 alpha生性沉闷,不主动追问,任何人都无法得知对方心中所想。 而在过去,顾青竹也从不屑于在应许身上浪费更多时间。 能让应许这样主动这样说,显然也是怕自己误会。 耳边,【顾青竹好感+1】的提示音响起后,应许适时一停顿,改了话锋:所以,我也不清楚,青竹为什么 应许抿了抿唇,格外落寞的垂下头,似乎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闷模样。 她没有将话说完,但沉默似乎也能说尽万语千言。 alpha的讲述,相较起逼问,更像某种委屈的控诉。 这种示弱很大程度满足了顾青竹的掌控欲,她神色缓和不少,静了数秒,道:还愣着做什么? 依旧是一句毫无风度的问话。 可至少程筠这一页,今天是翻过去了 应许打从心底长松一口气,终于迈步进了公关,长靴踩在柔软的毛毯上,印下数串难看的水痕。 第20章 冷意终于被暖风驱散,在顾青竹眼前,应许没再感谢帮自己换衣服的佣人,小心翼翼落座在omega眼前。 好一会,顾青竹才道:不要再有下次。 她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瞳仁静静注视着应许,女人薄唇微动:还有,离她远一点。 顾青竹说的是她,而非她们。 应许一顿,想起盛秋雨的态度,猜测这个她指的应该是程筠。 程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顾青竹也愿意提防? 她难免好奇,静了数秒,还是小声问道:为什么? 顾青竹一顿,有些讶然应许居然会追问。 但这大概也是alpha讨好人的一种方式,顾青竹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道:她是个骗子。 骗子? 应许心下困惑,可顾青竹明显不会再给她解释更多。 女人指节不自觉勾缠起来,闭上了眼,似乎是想小憩一会。 omega就是这样,心情好时会多回应两句。但更多时间,她都在冷眼旁观原主的生活,毫无顾忌的让原主本就惨淡的人生雪上加雪崩。 一时间,众人的脚步都放轻不少。 应许望着顾青竹的睡颜,面露认真。 依照昨夜看来,那么疲惫后顾青竹也只休息了一个小时就清醒,她的睡眠似乎很浅。 突然离开的话,没准又是顾青竹发怒的理由之一。 耐心用完美表情等待了十分钟,omega的呼吸依旧格外平静,像是真正陷入了睡眠。 应许终于放下心,垂眼解锁手机。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带薪摸会鱼。 她思索片刻,在星网搜索了程筠的名字。 相较顾青竹的争议无数,与程筠有关的娱乐趣闻则和平许多。 alpha长相优越,本就吸粉,更别提她本身家世优越、毕业名校,对待粉丝时又柔情似水,十分在乎。 因此,程筠吸引来的大多都是精力十足的女友粉。日常除去亲亲抱抱程筠,便是骂程筠的黑粉、合作对象和经纪公司,十分疯狂。 一般来说,粉丝越能惹事,明星糊的越快。程筠却不然,除去必要的剧组炒作外,她的身上从未被爆出过任何负面绯闻,像她生来就和人设一样完美。 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应许想起程筠嘲讽人时的模样,用词犀利,毫不客气,仿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那似乎才是女人真正的样子,只是因为没人爆料,亦或是爆料都被公关压下,程筠的人设才一直完美如初。 在退出前,应许随手刷新主页,跳出来的消息却并非原主关注的一众博主,而是一个营销号爆料程筠同组演员当面辱骂她的动态。 消息一出,粉丝瞬间炸锅。 多个营销号同一时间联动,粉丝瞬间找到了beta演员的主页,在他的动态下狂轰乱炸。 只几分钟时间,beta出面回应,声称自己已经退出《赎罪》剧组,在此向被他冒犯到的演员真诚道歉。 他回应说的是被冒犯到的演员,而非程筠本人,一众粉丝当即不满这敷衍的态度,愈发疯狂。 可应许却在看清男人那种熟悉的脸后,瞬间意识到这封道歉声明道歉的对象是谁 下一秒,弹窗跳出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满意这个道歉吗? 与此同时,顾青竹睁开眼。 她双眼没有丝毫睡意,格外清醒,径直看向应许:对了 话只开了个头,便顿在了空中。 顾青竹的视线凝固在那方寸屏幕上。 应许清楚,顾青竹并不喜欢电子设备,因此在她眼前时,alpha总是很少使用这些,更别提堂而皇之的浏览什么。 这种反常让顾青竹心生怀疑。 没有犹豫,她伸手探向手机 你在看什么? 第9章 距离太近,应许清楚根本不可能躲开,干脆毫不躲闪,任由顾青竹拿走手机。 omega回头时,她已经退出了好几个界面,此时的屏幕里满是程筠粉丝吹捧程筠的小作文。 顾青竹不常与粉丝互动,可类似的吹捧话术,接受采访时也总会有主持人提及。 那些熟悉的字眼,主角换成了另一个人后,却让顾青竹感觉格外刺眼。 尤其是,在想起刚才阅读这些的是应许后。 想到程筠那张脸,顾青竹心下更加厌烦:你就这么关注她? 她毫无检查其他软件的心思,直接将手机丢在了桌上,啪嗒一声,格外刺耳。 一时间,公馆内更静了,就连佣人也忍不住偷偷抬眼,不解于应许到底看了什么,能让顾青竹这么恼火。 下一秒,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一个望着桌面,唇角微动,看着格外失魂落魄的alpha,仿若女人的话为她带来了极大冲动,她很难过。 应许不知道大家脑补了什么,但她确实很心疼。 摔在机身,痛在她心。 查原主手机的时候,应许顺带将她的财务状况了解了一下。原主和其他演员不同,她签的近乎黑奴合同,赚的钱只分一成,除去生存的钱外,那一成的款项也花在做公益上。 第21章 如果手机摔碎了,应许是换不起的。 但顾青竹不一样,她根本不将这当一回事,这种态度让应许格外恼火。 顾青竹这么不在乎的话,怎么不给她五百万让她随便花呢? 苡華  恼火归恼火,该哄还是要哄。 应许低声道:程小姐会和你一起合作。 音调很轻,换作往日,只有应许自己能听清。可信息素本就会加深ao间的联系,顾青竹眸光动了动,听见alpha说:我想多了解一点。 语气听着格外落寞,似乎了解的更多,她也可以朝那个方向努力。 顾青竹冷眼看着脑内不合时宜的联想,心内厌恶更重。 对应许,更对自己。 她再不言语,甚至连一声冷嗤都没留给应许,径直上了楼。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摔上。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长松一口气。 应许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效果,但系统没提示她顾青竹好感下降,对方应该没往心里去。 但经历适才一系列变故后,应许也不敢再在客厅多呆。直到回到房间,锁上门并认真检查一番后,应许方才长松一口气,解锁屏幕。 手机被设置成了静音,此时再去看,程筠的短信依旧躺在那里,甚至多了几条留言。 -? -消息显示已读了。 -有人在你身边吗? 这句之后,程筠没再问询,似乎是猜到了应许当下状况不算太好。 程筠问的满不满意,明显指的是那个beta演员的道歉。 如果应许满意,这件事就此翻篇。但如果应许不满意 应许一时间竟然有些猜不到程筠会做什么。 至少就目前状况看来,大家道德感都不是很重,做什么都有可能。 应许犹豫片刻,回复了一个问号。 谨慎的就像她从未看过那个道歉回应,一无所知。 -你没有看见吗? 程筠几乎是秒回。 -不过你不关注这些很正常,没看见也挺好,不用脏了你的眼。 显然,程筠并不准备将这件事作为讨好应许的筹码。应许知道或者只是在装傻,对她来说都一样。 这种态度更让应许警惕心加重。 与此同时,程筠的消息还在不停跳动。 -你加了剧组的群吗?需要我邀请你吗? -顾青竹不在群里。 应许: 剧组的群,为什么要特意提一句顾青竹不在?搞的跟偷情一样。 她终于动动手指,回复道:谢谢,不用做更多的事了,只是一句话而已,我没有放在心上。 出于道德感,应许还是多回复了几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程筠发来一个笑的表情:你满意就好。早点休息,明天剧组见。 alpha很有分寸,似乎是看出应许不想多聊,聊天就此中断。 但那句剧组见也说明了,就算今天应许避开了程筠,之后还是会在剧组和她打交道。 应许想的头痛,干脆按下想法。放下手机,她方才发现桌上不知何时被放好了烫伤的药膏。 如果没有顾青竹的示意,其余人也不会做多余的事。 应许盯了一会药膏,移开目光。 翌日。 顾青竹没再与应许同车,她早早去了剧组,留下来接应许的是一辆很破旧的车。 司机是个女性beta,长得很隽秀,双手戴着手套,十分年轻。 一路上,她的额角都在泌出汗水,时不时从前视镜内看应许。 这番反常的举动让应许都紧张起来,一度怀疑这是个新手上路,顾青竹之所以叫她来接送自己是要接机害她 二人各自忐忑,一路无话,最终还是平安抵达目的地。 应许心内长松一口气,直到下车,方才礼貌道别。 司机怔怔望着她的背影,没再去擦额头掉落的汗水,而是结结巴巴回道:再、再见。 直到背影消失,她方才低下头,发送了编辑好的短信。 【我见到许小姐了。】 编剧为应许安排了三个龙套角色。 依照戏份多少,应许分别将她们命名为恋爱脑a、神经病b、保安c,三个角色的身份人如其名,挡枪死的角色就是恋爱脑a。 正常来说,一个爱情故事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更涉及不到枪战方面。 但昨夜睡前,应许搜索青虹娱乐,意外发现,对方公司近一年过审的好几部剧,都与《赎罪》是同一个背景:国家将领土分化为了七座城市,依照身家财富进行划分人员归属,阶级格外分明。 这些剧集,讲述的都是上城名人的发家史。 这些名人或是照搬现实中官员二代的原型,或是直接糅合好几个原型一起创作,观众一边追剧一边扒原型追着喷,每部戏的收视率都霸占视频网站前列。 看上去一切正常,唯一让应许有些茫然的,是在此之前所有剧集,青虹采用的演员与制作班底都格外优秀。 与之相比,《赎罪》像玩票之作,大小姐与关系户,连导演都是个新手。 有顾青竹在,就算这部戏最终真的差到一定地步,也会有人奔着顾青竹的名声来看看究竟有多差。总而言之,如果电视剧风评差,挨骂的只会是顾青竹。 第22章 但那些至少现在与应许没什么关系。 龙套的台词都不多,应许却还是认真对待,做了批注。 对应许来说,她扮演应许本就是在演戏,演演角色,没准还能增强她的演技,让她在之后更好蒙混过关。 开工两个小时,应许逐渐适应拍摄环境。 好巧不巧,恋爱脑的最后一个镜头,恰好与盛秋雨饰演的角色有对手戏 说是对手戏,其实就是盛秋雨在镜头前表演时,恋爱脑在后面当背景板。 可直到到了拍摄时间,盛秋雨都没有出现。 应许还以为是盛秋雨直接放弃参演了,正不置可否,准备重温一遍其余角色台词时,一辆车终于姗姗来迟,停在了片场前。 盛秋雨已经化好妆了,打着哈欠,看起来格外困倦:我来晚了是吗?不好意思,刚才几场戏拍久了一点。 说话间,身后跟着的女人笑着为工作人员分发饮料。 也是这时候,众人才发现,盛秋雨身后几乎跟着一个团队。从化妆师到助理到保镖,加起来比这个片场的人加起来还多。 隆重的不像来拍戏,而是暗杀现场。 副导演见缝插针道:盛小姐,这么多人 不会要你们剧组报销的,放心吧。盛秋雨一早上被问了这个问题无数次,颇觉可笑。她随口回了,终于抬起头,这才看见导演身旁的应许。 omega脸上茫然一闪而过:你怎么在这里? 离开剧组后,盛秋雨直接找导演要应许的联系方式,对方却支支吾吾说没有。盛秋雨还以苡華为是导演站队顾青竹,刻意忽略她,气的她捏了好几张泡泡纸才缓过劲来。 副导演以为她是不喜欢应许,小心翼翼道:盛小姐,这是剧组的群众演员,你不喜欢吗,那我们现在换一个也可以 群众演员?盛秋雨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谁让她演这些的?顾青竹? 也是昨夜,盛秋雨才第一次正式搜索应许这个名字。 星网上铺天盖地跳出来的满是黑通稿,用词刁钻犀利,alpha的风评差的让人难以置信。 若非亲身接触了影响,盛秋雨大概也要成为被通稿哄骗的一员。 业界的营销号赚的都是明星的钱,能这样长而持久的黑,显然是有专人一直在背后提供资金。放眼娱乐圈,谁会这么憎恶一个边缘艺人,恨不得踩她到泥里? 不如应许的,舍不得钱。舍得钱的,看不上应许,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放眼过去,盛秋雨只能想到顾青竹。 如果顾青竹真正对应许有一点上心和在乎,她根本不会放任应许的风评差成现在这样。 盛秋雨脸色变得太快,副导演根本不懂为什么她又提起了顾青竹。 眼见场面要尴尬起来,应许适时开口,解围道:我自己想演的。 她声音温柔,盛秋雨目光终于落停在应许脸上。 《赎罪》群众演员的服装设计一般,但再普通的版型穿在堪比衣服架子的alpha身上,却都有一种别样的气质。 袖下,盛秋雨指节不自觉攥紧,脸色缓和不少:早、早上好。 两句话,让盛秋雨从要发作到心情平和,甚至主动回复了一句。一时间,不止副导演不解状况,就连盛秋雨身后的女经纪人柳岁都有些讶然。 但她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看着现场众人架好机位。 这幕戏并不长,重头戏还是在盛秋雨身上。可盛秋雨只是个新人演员,在镜头前能流利带语气的说完台词已经算是完成任务,经纪人并不抱期待。 与之相比,应许的表现便让人格外惊艳。 倒计时开始前,镜头里的女人唇角带着淡淡的笑,仿若天生对谁都这样一副好脾气。 可在倒计时结束后,alpha却瞬间进入了角色,情绪转变的速度让人吃惊,不仅台词清晰、情绪充沛,更重要的是,她拥有一张极其上镜的优越的长相。 一场戏的时间,柳岁频频点头。她是青虹娱乐的资深经纪人,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艺人有培养的潜质,看应许的眼神柔和下来,宛若看某颗被埋没的沧海遗珠。 外人都能感受到的事,身处戏内的盛秋雨自然感受的更深,她对应许印象愈发好了起来,心想,网上果然是胡说。如果应许这都叫演技不好,她演戏叫什么?过家家吗! 盛秋雨滤镜深厚的同时,应许耳边不断跳出一众角色对她好感增加的提示。 她被吵的耳朵疼,结束后,保镖开始分发水。她拧开自己那瓶时,方才警告系统:【下次别在我演戏的时候跳提示。】 系统有些委屈的同意了,应许刚要喝水,又有一道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 不远处,盛秋雨抿了抿唇,她手上同样有一瓶水,却尝试几次都没打开,看向应许的目光格外明显,像一只想引人注意却又傲娇矜贵的猫。 omega没有开口,但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闪烁的目光,都在表明一点 快喂我喝! 应许状若不知晓一样,在盛秋雨移开目光后,方才将水递了过去:渴了吗? 她演了一上午,声音早有些低哑。 第23章 盛秋雨的目光自应许手中的水,梭巡到她清冷的脸上,那双漂亮的眼静静望着自己,目含几分关心。 盛秋雨唇角不自觉扬起:你不渴吗? 应许点头,又指了指她的右手。 盛秋雨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伸出手。 应许便从盛秋雨手中接过那瓶没开封的水,自若道:我喝这个就好。 说着,还露出一个笑,似乎是下意识的歪了下头。 水瓶上仿若还残留着alpha掌心的温度,盛秋雨与应许对视数秒,耳根倏地红了。 下一秒,系统播报道:【盛秋雨好感-1,当下好感为14。】 应许:? 她盯着面色绯红、眸光闪烁,明显处于害羞状态的omega:?! 怎么害羞还要掉好感啊?!你们omega还讲不讲道理了! 第10章 突兀的扣除好感似乎只是一瞬错觉。 下一秒,系统又在耳边接连播报起增长好感的提示。 一番操作下来,盛秋雨对影响的好感达到了20。 应许长松口气的同时,依旧格外不解。 与明显怀揣目标的程筠不同,盛秋雨对应许没什么图谋。 可一个娇宠长大的千金,什么没有见过。 她到底为什么对自己有那么明显的善意和兴趣? 还是说,abo世界里,omega天生就容易信赖alpha? 应许想不出答案。 在她身前,omega睫毛卷翘,耳根绯红,看上去格外楚楚可怜。 偏偏她的视线却又极具占有欲,注视的格外大胆,丝毫没有移开目光的想法。 顾青竹看应许,是看物品。盛秋雨看应许,又有种格外的热忱。 应许两种目光都不习惯,温声打断道:你等会还有戏吗? 嗯?盛秋雨这才回神一样,勉为其难移开目光,我还有戏吗? 她说话时总会直视对方的眼睛,柳岁将二人互动看在眼中,立即回答道:的确还有两场戏,但很快就结束了。 我看过排戏单,应小姐的戏大多在下午。柳岁笑道,应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要忙,可不可以留在这里看秋雨演戏? 秋雨很喜欢应小姐的表演,来的路上还在看你的戏。能被你指导两句,她肯定会 说到这里,柳岁像暴露了什么秘密,下意识掩了掩唇,点到即止。 换作其余艺人,看见自己经纪人这样吹捧别人,或许会心生不悦。 可盛秋雨正在对应许有兴趣的时候,一听见能让她留在这里陪自己演完戏份,直接看向应许:可不可以? 话说到这个份上,应许自然不会推拒。左右没什么事做,不如当个挂件刷刷好感。 和在顾青竹身旁一样。 不过相较起顾青竹,盛秋雨至少不会那么阴晴不定。 镜头里,omega缓慢进入了状态。 镜外,二人静静看了一会,柳岁方才开口:这是我的名片。 应许:? 这才多久,柳岁就看到她身上的闪光点,要挖她去青虹做艺人了吗? 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应许想跳槽没错,但她不太想和顾青竹从情人变同事。 正要直接拒绝时,柳岁却漫不经心开口道:你和顾青竹是不假,但有时间的时候,来陪陪秋雨也不错。该给的资源,盛家会单独联系你。 和顾青竹不假、陪陪秋雨也不错。 应许沉默了。 原来不是挖她去当艺人的。 而是当情人。 一字之差,应许却感觉三观都炸裂了。 你们有钱人都玩得这么花的吗? 抱歉。静默许久,应许才开口,我和盛小姐只是刚认识,甚至称不上朋友。 这是最客气的婉拒了。 柳岁却毫不在乎她的态度,反问道:应小姐和顾青竹是朋友吗? 显然,柳岁知道的比盛秋雨多更多。 原主与顾青竹的关系,甚至连情人都称不上,她只是顾青竹随叫随到的一件东西。 怎么配叫朋友? 柳岁语气柔和,话语却满含傲慢和讥讽。 显然,这才是beta的真实性格,适才的所有示弱,都只是表演给盛秋雨看罢了。 应许终于皱起眉头。 她不确定柳岁对原主了解多少,生怕露出错处,犹豫着,并没有和昨天一样第一时间反击。 冷眼旁观着她的沉默,柳岁漫不经心道:应小姐,收下吧。 盯着那张名片,静了数秒,应许终于伸出手。 柳岁眼底讶然一闪而过,却没有阻止,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名片前一寸 一声脆响,导演立即叫了咔。 镜头里,一个配角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摔碎了几个玻璃杯。 立即有工作人员去检查演员有没有受伤。 看了眼不知所措的配角,盛秋雨撇了撇嘴,放松着手腕,抬腿朝二人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柳岁想收回名片,不想让盛秋雨看见 第24章 可就在下一秒,她指尖夹着的纸片却已经被alpha抽走。 而后,就在柳岁眼前。 应许毫无犹豫的将那张纸片撕成几片。 纸张被女人藏着手心,应许平静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盛小姐,也请柳女士知道,我有自己的原则。 即使感觉到被冒犯,她却依旧保留了对盛秋雨的尊重。 柳岁看应许的目光终于发生了变化。 你们聊了什么? 盛秋雨人为到,声先至。她没看见二人的动作,只问道:我刚才演的是不是很好? 柳岁夸赞的顺口,盛秋雨却只看应许。 像之所以问询这个话题,只是在期待一个人的回答而已。 直到听到应许说好,omega眼角笑意才明媚起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所以,你刚才在聊什么? 应许随便找了个话题搪塞,柳岁没有反驳。 接下来的拍摄没再出现问题,直到与应许告别,盛秋雨脸搭在后座的车窗上,望着片场,还颇有些恋恋不舍。 柳岁打量着她的表情,良久,终于开口:梁若言这个角色还没有敲定演员。 我觉得,应许小姐很合适。 盛秋雨一顿,听出了她话内的意思。 柳岁是她父亲派来身边的,她说什么,其实也等同于替对方转达。 真的吗?想到能和对方一起演戏,盛秋雨眸光亮了起来。 柳岁点点头:只不过角色怎么拿到,又是怎么给应小姐,还有多加商榷 盛秋雨冷哼一声:一个角色而已,我想要她演,她还能不演吗? 想到能天天和应许在片场见面,盛秋雨阴沉的脸色终于好看许多。 片场内。 二人走后,应许方才开始自己的拍摄。 柳岁说她上午没有戏份,是假的。编剧之所以给她分三个龙套,完全是因为这几个角色都在同个片场里,一天就能拍完。 这其中显然有顾青竹的授意应许不是说想和她一个剧组吗?演一天,也是一个剧组。满足了这次的痴心妄想,下次就不要再用同样的理由来打扰她。 不过事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副导演见三人聊的熟络,自然也帮着柳岁扯谎,将应许的戏份后延。 等到彻底结束时,已经是近两点。 日头高照,枝头上的雪要化不化,应许中午拿到的盒饭,当下早就凉透了。 她可以单独再点一份,但等会还有拍摄任务,应许不想浪费时间。 吃一次冷饭而已,应许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对味道并不在乎。 即使菜肴早就凉透了,应许却吃的认真,途中还不忘看两页剧本背词。 场务咬了咬嘴唇,没一会,应许耳边响起一道细微的女声:这个你要喝吗? 应许抬眼看去,女人拿着杯热巧巧,看上去有些紧张:我、我 她结巴的样子很可爱,应许眼角弯弯,正要主动接过话题时,手机震动一声。 应许自然优先处理后者。 她垂眼看去,下意识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应许笑道,我还有一些事要忙。饮料谢谢,但是不用了。 冷风簌簌。 应许抱着纸袋,重新看了一遍助理的短信: 【我现在在外有事,青竹有东西落在了这里,取到以后请送到,谢谢。】 随消息来的还有一个地址。 纸袋被密封的很死,应许晃了晃,什么都听不见,似乎是里面的东西也被特意包装过。 若非有点重量,应许都要以为这是个空壳。 她对里面有什么不好奇,只是在思考等会见到顾青竹要用什么表情。 一整天了,顾青竹一句话都没再与应许说,似乎还在生气。 应许不懂她到底哪来那么多气能生,只是想到要哄人,难免叹气。 到地方时,一辆车正停于角落。 车门紧闭,这并非顾青竹惯用的那辆车。 它更大更宽,玻璃也采用特殊材质,自外看不见车内任何布景。 应许没有多想,来到后排,轻敲了一下车窗。 女人的声音响起,满含困倦:小陆? 小陆是助理的名字。 据系统所说,顾青竹六点就到了剧组,一直拍摄到刚才才结束。 抛去糟糕的性格不提,至少在工作上,顾青竹格外敬业,让人说不了一句不是。 应许略一停顿:是我。 静谧一片里,顾青竹没有回应。 应许还以为是顾青竹还没有消气,要让她在剧组也淋淋雪,以此来出气。 换做平时,她肯定无所谓。毕竟就算被人看见,丢人的只会是顾青竹,而不是她。 但手里的东西似乎很重要。 应许深吸一口气,还是开了口 顾青竹大脑昏沉。 早在数个小时前,她便察觉到了自己状况有些不对。 可她自信的以为应许的信息素还残留在自己身上,使她可以坚持到拍摄结束。 直到大脑真的昏沉一片,顾青竹才意识到,那些属于alpha的信息素,真的要消失了。 第25章 起初只是视线模糊,而后听力也变得格外朦胧,仿若整个世界都泡在水里,彻骨的冷让顾青竹生不出丝毫理智进行思考。 助理第一时间要联系应许,顾青竹却毫无犹豫的拒绝了。 应许不可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alpha不能,她也不配。 助理只能驱车去为她购买抑制剂与止痛剂,强行将易感期的症状压下。 顾青竹一个人在车内等,熟悉的女声响起时,她还以为是助理回来了,可朦朦胧胧想要分辨时,却又觉得那声音不像助理。 而是像应许。 可在她出声问询后,车外却又没了声音,像只是她的幻听。 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顾青竹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车外,第二次响起女声。 她才意识到。 应许似乎真的在车外。 是陆助理叫我来的。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能不能先把东西拿了?或者我放在这里 顾青竹? 应许不知道自己自言自语了几分钟,近乎口干舌燥,可车内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应许的话语是某种助眠音,睡得正香。 绞尽脑汁,应许将能说的好话全部说了一遍,车内却依旧没有丝毫回应时,她终于忍受不了了。 系统期待道:【宿主要爆发了吗?】 下一秒,应许拿出手机,指节纷飞:【我在车外,但是青竹没有开门。】 编辑短信,发送 应许冷笑一声:【她不理我,我就给她助理发消息!】 系统:【】 下一秒,手机震动,应许正要去看消息时,就在她眼前,车门突然开了。 后座的椅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倒了一边。 顾青竹坐在里面,靠着椅背。 她饰演的角色是医生,此时穿着白风衣,马尾的发圈早松了,唇上是很淡的红,依稀可见齿印。 与此同时,湿润的信息素宛若海浪,径自扑了应许一脸。 应许的呼吸瞬间顿住了。 就在她眼前,omega下意识眯起眼,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分辨眼前人是谁。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响起,但与往日的漠然音调相比,这一次,女人的声音中夹杂着许多如释重负。 上来,然后关上车门。 说着,顾青竹伸出手,发圈被松开,长发如墨,洇透了白色。 注意到应许依旧站在车外,没有动作,顾青竹略一皱眉。 没有听清吗? 她的声音在这一刻恢复了往日的冷清,眸中却湿润一片。 宛若一湾湖水,泛着淡淡涟漪,惹人垂怜。 第11章 寒风呼啸。 便利店门被推开,冷风打着转与霜花一并飘入室内,收银员不免打了个颤,却依旧没有抬眼,听着手机里播放的娱乐八卦 据悉,顾青竹前日进组《赎罪》,同样参演此剧的,还有恶评满身的应许 饮料的瓶身映入眼帘,收银员刚要问询付款方式,一只纤长的手已经递来了纸票。 伴随而来的,是如泉水悦耳的女声:谢谢。 女人怔然抬头,入眼是一张格外秾丽的脸。一双眼如湛蓝湖水般温柔,让人不由自主陷入其中,格外暧昧。 哪一处都很好,只有她裸露出来的手臂上有一条很细的划痕,十分尖锐,却又没有流出血液。 应许拧开了水。 她感受到了身后女人如有实质的目光,却并不在意,漫不经心的喝着水,方才开始回复早在适才便震动不停的消息。 第一条,来自顾青竹的助理。 【我已经见到了青竹,她现在状态很好,抗拒去医院总而言之,应小姐不用担心。】 应许喝水的动作一顿,垂眼看向手臂上的痕迹。 顾青竹当然很好了。 毕竟什么不好的事都落到应许头上了 一小时前。 车上。 暧昧的喘息仿若还是前一秒的事。 应许还没从某种茫然的感觉中脱离,身旁的顾青竹却早已平复了呼吸。 车内的信息素满溢着,仿佛在彰显适才的荒唐。 顾青竹青筋暴起,竭力压下心头的恶心感,拿起了信息素抑制喷雾。 下一秒,她径直将喷头对准应许,咔哒两声,雾气落到应许眼前,将她从快感中强行拖拽而出 喷雾无色无味,可它作用是抑制信息素,这是与ao身体本能对抗,难免让人产生不适。 应许眉头皱紧,难得控制不住表情,有些想咳嗽。 顾青竹却面不改色,见到应许有些不适,还轻嗤一声,仿若拿到了什么把柄:忍住。 音调漠然,与适才偶尔发出的甜腻截然相反。 有了第一次经验,应许已经习惯她的变脸,却还是咋舌于顾青竹的情绪转变之快。 直到信息素彻底散开,顾青竹方才开了车窗。 下去。顾青竹说。 应许深吸一口气,袖下指节不自觉握起。 怎么。顾青竹似笑非笑道,不愿意? 第26章 应许摇头:没有。 我只是想说她强忍着垂下眼,别开窗户,今天风很冷,不要感冒了。 说着,应许便径直下了车,毫不犹豫。 果断的让顾青竹都是一怔。 好一会,她才揉着太阳穴,低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一句话,让应许瞬间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来这里,完全是助理自己的想法,顾青竹并不知情。 仔细想来,助理大概也是好意,希望两个人关系通过这件事增进些许。 可主角一方是顾青竹,这件事只会适得其反。 应许半真半假道:陆助说,你有重要的东西落下。除了我,她不放心别人 尾音落下,顾青竹方才侧过视线,座位上装有抑制剂的纸袋颜色突兀。即使是适才那样混乱的状况,它也被保护的很好。 的确,顾青竹想,在自己发病时,如果接近她的是陌生人,助理付不起这个责任。 应许是最好的选择。 却又是让她最恶心的选择。 顾青竹平静道:我知道了。 声音隔着车窗,显得朦胧。 尾音落下后,好一会,应许都还在等待omega的下文。 直到穿堂风略过指尖,她感到冰冷,方才意识到这似乎就是顾青竹的结束语了。 她突然想笑。 这算什么? 莫名其妙帮顾青竹跑腿,莫名其妙被顾青竹要求帮忙,又莫名其妙被赶下车连个好脸色都分不到。 就算做义工,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应许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正想和顾青竹再理论理论时,另一辆车在不远处停下。不知是不是应许错觉,她看到后座上有两个人影。 但从车内下来的,却只有顾青竹的助理。 见到应许,beta也是一怔。但她什么都没说,径直敲了敲后排车窗。 没多时,驾驶座旁的车门开了。 与此同时,应许眼前,车窗落下。 顾青竹发丝柔顺,唇角的齿印早已被精致的朱红遮掩,只是一会时间,她已然重新变回台前那个光鲜的影后,看不出丝毫几分钟前还在与应许于车内厮混的痕迹。 眼尾上挑,那双眼的水意早已消退干净。 女人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注视应许的眸光阴冷,带着些许不可言说的恨意。 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也不发一言。 但顾青竹不用说,应许也从她眼里看懂了omega心中所想。 无外乎一个字 滚。 【我知道了】 【好】 【嗯】 【】 指尖敲敲打打,直到回到剧组,应许依旧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沉默,同样可以表达态度。 应许来的比预计中晚太多,属于她的戏份早就过了,但出乎应许意料的,是看见她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表露出异样的目光,反倒还像怕她一样,绕着走。 应许起初还颇觉莫名其妙。 直到她看向不远处的拍摄现场。 镜头里,身材高挑的女人正在签署文件,一个穿着火辣的女人陪在她身旁,二人隔着张办公桌,状若无人的调着情。 应许看向自己的剧本。 名字:保安(龙套) 身份:盛安集团尽职尽责的保安。 显然,她演保安,程筠演的便是集团的总裁。 演个剧怎么还和现实里一模一样。 应许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转头就想走。 程筠一个动作,让她被顾青竹折腾两回,足以说明霉运。 偏偏这场戏已近尾声。 几乎是应许刚转身,导演已经叫停,只相隔一秒,女人带笑的声音响起:应许? 应许深吸一口气,还是顿住脚步,回眸看程筠。 程筠的角色本就风流,被那张脸表演出来,堪称人物活了过来。 我仔细想了想。程筠愉悦道,昨天冒然给你发消息,是不是吓到你了?不好意思,但第一次见你,我真的很难控制住我内心的喜悦之情。 alpha声音不低,许多人都听见了,或驻足或偷偷投来一眼。 应许紧闭双眼,觉得程筠或许有点表演型人格。 今天也是一样,为了见你,我很早就来了。 说着,她下意识想将手臂搭上应许的肩膀。 但这一回,应许早有准备,悄无声息躲开了。 程筠动作落空,略一停顿,目光转换的有些受伤:你不喜欢肢体接触吗?对不起,应许,我不知道,下次不会了。 剧组内消息流通极快,只一夜时间,谁都知道了昨天那个演员退出剧组的原因,是因为在程筠眼前得罪了应许。 应许听着程筠的自言自语,感受着周遭愈发敬畏的目光,不禁感到深深茫然 程筠昨天不是已经来过这套了?怎么今天还要来? 难道工作人员也是程筠play计划中的一环吗? 不是。应许摇头,终于打断alpha,我只是觉得,我们似乎还没有那么熟悉。 第27章 是吗?程筠说,但我却觉得和应小姐一见如故到底要多熟悉,才能算熟悉呢? 顿了顿,她突然向应许靠近了一点。这一次还算在安全范围里,应许没有躲开。 下一秒,她听见程筠轻笑着问:要像小许和顾青竹那样,才算得上熟悉吗? 第12章 小许? 这是什么称呼? 应许心内茫然。 但见程筠却一脸自我良好,这时候还不忘朝她wink一下彰显魅力,应许也不好说太多。 有许小姐的称呼在前,权衡之下,小许这个称谓已经算应许比较能接受的了。 她面无表情的装傻充愣:我和顾小姐的关系,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是吗?程筠略一挑眉。 按照正常的社交距离,程筠应该点到为止。偏偏alpha不知想到什么,又没来由的追问了一句:所以是真的吗? 应许:什么? 你和她昨天在一起,是吗? 说这话时,女人眼中满是玩味,写满了骗自己可以,别把别人骗了。 这种没来由的傲慢让应许厌烦。 她下意识先去检查了一下四周 没有人听见。 你怕被别人知道吗?程筠看在眼中,因为怕她生气? 应小姐这么在乎她,她却似乎一点都没领情呢。说到这里,程筠看应许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些许怜悯,应小姐知道,你所在的经纪公司,顾小姐是第二股东? 原主之所以沦落至万人嫌的状态,大部分原因都是公司不作为,甚至恶意倒油跟着抹黑。 显然,在程筠眼中,她已经完全将应许认成了受害者形象,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和害她到绝境的是同一个人,悲惨异常。 可谁能想到,这份合同是自愿签的。 不仅自愿,还甘之如饴 顺完逻辑,应许有点想笑。 她看着程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了口气,很想跟对方说,别管她了 谁让原主就是这样一个深情舔狗,她又穿成了原主? 但好歹是个富二代,至少关系不能太僵。 她露出些许错愕,像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在看见程筠露出满意表情后,应许方才点到即止:就算这也是我和顾小姐的私事,希望程小姐不要太过关注我。 我没有任何值得你耗费心力的地方。 说完,目光便垂落于剧本。 程筠适才替应许打点过了,她的戏份往后延了一会,等会就要拍摄。 比起浪费时间,不如做好眼前的事。 程筠看在眼中,还以为alpha是接受不了事实,心中愈发笃定,决定再加一把火 应小姐的感情我非常理解,毕竟我对应小姐 应许听着这调情的话语,终于有些烦了。 程筠既然都知道她过的很惨了,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不能直接给她打钱? 如果只是耍嘴皮功夫有用的话,她现在早就抱上八个女人的大腿,离顾青竹越远越好了。 但我还是要提醒应小姐,她是个很危险的人。程筠语气一顿,眸中嘲讽意味极浓,圈子里时常有关于她的传闻,应小姐知道流传最广的一条是什么吗? 应许还以为她要说顾青竹有精神疾病,这件事也算辛秘,除了亲近的人没人知晓。 她不在乎,甚至懒得分个视线给程筠,思考着如何进入状态。 耳边,程筠声音温柔,启唇吐出的字句却让应许翻动剧本的指尖顿在空中。 她害死了她的母亲。 程筠说的是真是假,应许并不清楚。 她只悚然一瞬,很快恢复平静。 看人不能以偏概全,顾青竹在原主眼前是恶贯满盈的神经病,不代表她在自己母亲眼前也是这样。和自己无关的事,应许不喜欢去妄加揣测。 她的沉默不语,被程筠理解成了震惊。 alpha终于满意,没再多加废话,下午的拍摄很快结束,女人乘坐豪车离开片场时,还不忘送了一束红玫瑰给应许 再见。程筠向应许抛了个飞吻,笑着上车。 应许看着那束花,看一眼偶尔走过的工作人员。 众人没有说话,却都在竭力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应许觉得,她自己也是程筠play的一环了。 回公馆的路上,应许的目光时不时落到那束花上。 花蕊娇弱,被指尖稍一拨弄便会打颤,气味芬芳浓烈,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司机还是早上的beta,但这次佩戴的手套从白色换成了纯黑,手覆在方向盘上,仿若消融在了其中。 见到应许的动作,她还会笑着问询:是要送给顾小姐的吗? 一个白天而已,她变得格外外向开朗。 应许有些讶然,但想着对方应该不会和顾青竹有所正面接触,还是状若痴情的应下了:是的她会喜欢吗? 第28章 只要是许小姐送的,顾小姐都会喜欢。 下车时,应许向司机微笑道别。 beta笑的阳光:再见,应小姐。 已经入夜,雪在傍晚就停了。 公馆内,老旧时钟缓慢摇摆,电子设备播放着时政新闻,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一踏入,便让人感到温暖与放松。 这一幕,与城市内的钢铁巨林截然相反,宛若某种港湾,令人安心。 应许身体暖了起来,立即有佣人要帮她来换衣服,应许摇头拒绝,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 顾青竹在的时候,一众人都极爱上赶着帮忙。 但今天,众人都看上去格外放松,显然,主人还没有到家。 应许看了眼表,正常来说,顾青竹这个时间已经结束戏份了。 还在医院吗? 在应许眼中,生病去医院十分正常。看顾青竹的样子,她似乎也不太避讳就医,前几天还主动要她联系家庭医生。 应许瞬间放松下来 顾青竹不在家,这是多难得的清闲时光! 系统被她调动情绪,瞬间激昂了起来:【宿主,你要做宿主?!】 刚问到一半,生硬的系统音打了个转 它看着坐到桌前,捏起一块饼干便往嘴里塞,边嚼边喝茶甚至还要问佣人有没有饮料的应许: 佣人显然也惊了,立刻意识到她是饿了。 alpha身体素质普遍优异,这也意味着她们的食量更大。 但在此之前,应许素来只有夜里会拜访公馆,不用准备她的那份食物。 顾青竹更是对进食毫无兴趣,以至于后厨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泡茶。 厨房的灯亮起,越显室内明亮温馨。 应许吃到五分饱的时候,佣人还在笑着让她挑饼干的品类 甜食很好喂养了应许,使她感觉自己的皮都因为这温暖的一餐展开了。 也是这时候,她终于分了点时间给休闲娱乐。 解锁手机,入目第一条又是陌生号码的来信 【我是盛秋雨!送到你家的东西收到了吗!】 两个感叹号,很符合应许对她的印象。 但东西? 她侧脸,下意识看向佣人,对方在被问询后,很快意识到什么,在外拿进了一个包装极其精致的盒子。 盒子色彩明亮,勾画着一副耳机的模样 应许静默数秒,上网搜索价格。 个、十、百、千、万 售价二十万的耳机,现在就躺在她手里。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个是残次品,很多功能不能使用,很便宜的,没关系】 盛秋雨回消息的速度很快,这次倒是没再用感叹号,看上去平易近人许多。 应许犹豫着,还要推拒,盛秋雨却已经催促应许拆开包装,她有重要的事要跟应许说。 在她口中,这款耳机最有用的功能,就是可以两端添加好友后随时联络。 按照盛秋雨所说,应许磕磕绊绊的添加了对方。 很快,一通来自于【盛大小姐(alpha滚别来烦)】的来电显示于屏幕中。 下面跳出三个选择。 【接通】、【拒绝】、【仅接通(对方不会听见您的任何声音)】 在应许犹豫想按【接通】时。 玄关边,门骤然被推开了。 * 青竹。 青竹? 青竹 在越发提高的分贝里,顾青竹睁开眼。 她后背冷汗连连,仿若脱离了一场极为恐怖的噩梦。 在她身旁,一身白色西服的女人皱紧眉头,是她的经纪人单巧云。 女人声音关切:做噩梦了吗? 没有。顾青竹摇头,长吸一口气,按下车窗的指尖有些抖。 车内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那是她曾经最厌恶的东西,直到更浓烈的气味取代了它 被冷风吹过,她方才感觉到积压的情绪被舒缓许多。 你和应许 不要跟我提她。顾青竹冷冷道,我只说一次,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我在一天,她就不可能签约青虹 前排,助理满脸愕然。 她一直知道,二人会因为应许争吵,还以为是单巧云希望顾青竹分手,好聚好散,可后者不同意。 谁能想到,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单巧云希望应许加入青虹,可顾青竹不同意 这是什么路数? 一个经纪人,看上了自己艺人情人的潜力? 单巧云敲了两下车窗,助理与司机便自觉下车。 车内清净了,beta方才开口。 我没有说这件事。单巧云有张格外慈悲的好面相,让人看了便心生好感,因此,她最惯用的话术也是以退为进,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你的易感期一天没结束,你就一天需要她的信息素。单巧云叹了口气,你可以说,今天是一次意外。但一次就够了,你的身体和身份不容许你出现任何差错。 第29章 凡事不要想的太过偏激,青竹,我们都是在为你好。 顾青竹静默许久,终于开口:所以?你想要做什么? 单巧云温柔一笑,从包中取出合同,轻轻放在了顾青竹手心。 梁若云角色的剧本。 刚听完名字,顾青竹眼色一动,便要辩驳。 beta立即道:这个角色戏份的确有点多,但可以后期剪辑或者直接换脸。无论如何,在拍摄期间内,应许必须在剧组。 顾青竹裹着大衣,迈入公馆时,耳边仿若还残留着女人的殷殷教导。 单巧云和她的关系亦师亦友,自己刚进圈时,便是对方一手扶持。 顾青竹对单巧云很感激,因此在能容忍的范围,从不会去反驳什么。 先前几年里,二人都少有争执,直到应许出现,那看不清的隔阂才骤然于水面浮现,让顾青竹心生厌烦。 医院的灯足够明亮晃眼,她还是更喜欢公馆内常年昏暗。 可出乎意料的是,今夜的公馆 似乎比医院更亮。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点笑意,因为灯光大开的原因,每个地方都比她印象中更为明亮,几乎到了晃眼的地步。 她看见了柜子的一面似乎有些掉漆,岁月的痕迹变得明显起来,让这里突然像起了家。 而非暂时的停留地。 顾青竹一瞬恍然,直到她对上一个陌生女人的视线。 肉眼可见的,对方唇角的笑意消失了,突兀的低下头去,带起的阵阵轻风仿若将灯也吹熄了许多。 顾青竹别开目光。 茶点摆放在桌面,冒着热气,让人看在眼中,都能体会到过量的甜度在唇舌间翻涌,腻的让人恶心。 应许呢? 这个点了,对方应该到了。 想起单巧云适才说的话,顾青竹睫羽间浮现出些许厌恶。 被注视的佣人结结巴巴,正要说话,厨房的门却突然开了 alpha自内走出,她一身常服,一侧头发突然放了下来,遮挡着耳垂,看上去格外放松。 纤细的指节捏着一块咬了一口的饼干,脸颊一侧显得有些鼓鼓囊囊 对上目光,几乎是瞬间,应许将手心的饼干往后藏。 她似乎是意识到这个行为很蠢,下一秒又犹豫着放了下来。 应许艰难咽下饼干:青竹 顾青竹视线落在她唇角的巧克力碎屑,心内立即下了判断 一副蠢样。 面上,她别开目光:离我远点。 一股糖精的味道。顾青竹皱着眉头,往楼上走,脖颈上的丝巾也变成了围巾,指节缓慢解着,似乎这个动作于她而言也有些疲惫。 她所走的每步,身上残留着的消毒水味都会于方寸间弥漫。 应许想,她都没说顾青竹像个生化武器,自己吃点巧克力怎么顾青竹了。 简直不讲理。 但更不讲理的 是耳机内的盛秋雨。 在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应许几乎立刻将包装踢到了桌下,手上的动作自然也一滑,从接通变成了第三个。 只能听,不能说。 盛秋雨在刚接通时还表达了几分困惑,但很快她觉得这样也不错,自若的给应许讲起了自己的一天,分享欲极强。 听着盛秋雨话题七弯八拐,就是不提重要的事,应许颇觉崩溃。 她都顶着被顾青竹发现的压力接电话了,盛秋雨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 终于,在应许盯着顾青竹的背影,期待对方千万不要回头,直接上楼的下一秒 耳机内,盛秋雨终于结束了有关晚餐的话题,兴致勃勃道:对了,应许,我跟你说!我去帮你问导演要梁若言的角色了!可是你猜导演跟我说什么?! 与此同时,楼梯上,顾青竹的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冷冷睨了一眼应许。 尽管已经隔了这么远,那道明亮的目光却依旧如影随形。 热切的,让人感到恶心。 盯着那张脸数秒,女人唇角的巧克力早就消失了。 脸恢复了一贯,顾青竹却觉得,她更喜欢看见应许刚才的样子。 合同就放在手中的包内。 静了数秒,顾青竹毫无犹豫,将包从楼梯上丢了下去。 砰的一声,应许看着滚落眼前的包:! 顾青竹是要暗杀她吗?怎么淋雪都不够了,改换成用包砸人了啊! 还有,导演说什么了,盛秋雨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他居然告诉我,梁若言这个角色在下午已经被顾青竹要走了! 你说,她是不是要给自己在外面的别的情人,让那个情人带资进组,然后捧火对方?! 眼前,顾青竹声音冷淡:梁若言角色的合同在里面,签好放在桌上,明天继续去剧组。 耳机里,盛秋雨的声音格外娇弱,带着气愤,让人能幻视那张可爱的脸。 对了,我还听说,她晚上还有私人行程,就是去和情人约会去了。 第30章 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应许看着包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看顾青竹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犹疑。 那个。应许小心翼翼道,青竹,你等会还要出去吗? 顾青竹皱眉: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着alpha张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回复的模样,顾青竹心内终于舒服不少,冷笑一声,也终于有时间移开目光,看看别的地方 因此,也注意到了应许身后,一束玫瑰酒那样躺在长木桌上,格外生机盎然。 那是什么?她开口,声音冷淡。 应许张唇,还没回应,却已经有佣人热切代为回答:是许小姐为小姐准备的花 瞬间,就在应许眼前,那张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 等会把花送到我房间。顾青竹盯着应许,刻意强调般,再次吐出两个字,你送。 应许: 第13章 第二天。 应许在剧组,使用梁若言身份与各演员见面时,一众人神情各异,惊诧、难以置信、无言以对。 无论内心想法如何,至少明面上没有人表露出恶意。 程筠上次将事做的太绝,所有人都有了警惕心。 狐假虎威虽然很不道德,但应许还是很土的爽到了。 到达片场时,盛秋雨已经等候许久了。 她比其他演员更早得到消息,但相较于问询应许角色的来源,omega显然更执着于应许昨夜为什么明明接了电话却一直不说话,不仅不说话,还中途挂断,像是突然有什么要紧事。 应许被她念得头痛,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盛秋雨点点头,像是信服了。 只不过她的视线依旧在应许脸上梭巡,像是在观察自己的所有物。 你的角色是不是顾青竹作为补偿给你的? 总算她做了回好事。盛秋雨略略颔首,格外骄矜,今天开始,我们就在一起演戏了。你每天都要帮我梳理剧情,教我演戏。作为回报你想要什么? 对上那双闪亮的眼,应许欲言又止。 说吧,说吧。盛秋雨说,我知道你有想要的东西的。 她格外自信的想,应许应该会说想要和她更进一步吧? 但想到应许那张脸说出这么油腻的话,她又突然感到有些扫兴。 就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眼前的alpha却只是叹了口气。 盛小姐。 应许说,你马尾上的蝴蝶结掉了。 盛秋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两个蝴蝶结都在原位。 但眼前的alpha却早已经转身去看剧本。 应许,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跟你说 应许打开车门时,耳边仿若还残留着女人的高分贝音调。 果然,叽叽喳喳一会很可爱,但是说太久了还是耳朵疼。 车上,顾青竹正在翻阅剧本。 她脱下了外套,裸露着的肌肤白皙一片,宛若上好的脂玉。指尖懒洋洋的捏着一页纸张,视线有些飘忽,似乎正在走神。 听见声音,女人方才侧过脸。 那双深黑的眼满含凉意,薄唇吐出的字句却出乎应许意料 第一次演女配,感觉怎么样? 顾青竹今天怎么走怀柔路线了? 应许心内茫然,回答的谨慎:剧组的大家都很好。 他们对你好,你以为是因为自己做的好吗?顾青竹似笑非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讽意,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显然,顾青竹并不清楚程筠的所作所为。 她自大的将应许之所以一路畅通无阻,都归到了自己身上。 在她眼中,如果没有她发善心给应许这个角色。 应许这辈子都演不上女二。 应许: 果然,顾青竹怎么可能怀柔。 只是欲抑先扬罢了。 她不想争辩,只问:那今天 看顾青竹这么有生气,应该也不需要她的信息素了吧。 既然不需要,她自然没必要呆在车内。 顾青竹语气一顿。 你在威胁我? 应许摇头:我只是想问一下青 但是话没说话,女人已经俯身向她靠过来,细长的指尖勾起她脖颈上的十字架,项链被力度牵引着,让应许不得不向她那边靠。 雪色消融。 应许觉得,顾青竹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好看。 * 这天后,应许开始了自己忙碌的剧组生涯。 白天,她在剧组和盛秋雨打好关系,尽心尽力演戏,奉献自我;剧组外,她在顾青竹需要的时候与其酱酱酿酿、被顾青竹嘲笑、嗤骂、用剧本砸脑袋,回家后还要对omega进行信息素抚慰 连轴转下来,每一天,应许都觉得自己没有一口饭是白吃顾青竹的。 不过有原主的悲惨人生在前。 应许感觉自己当下的生活也还算不错。 第31章 至少在片场时,顾青竹管不到她,她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认识自己想认识的人。 随着即将迈入新年历,顾青竹漫长的易感期终于结束。 事实上,在易感期最后几天时,顾青竹对应许的需求已经越来越低,每次态度也极其冷漠。 omega注视应许时,鲜少再带有意乱情迷时的暧昧。 冷漠、理智、厌烦,这些曾组成原主回忆的一切,重新占据了女人漂亮的眼眸。 但这一次,应许不会被那些情绪刺伤了。 在听见顾青竹用沙哑音调说出那句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这里时,应许的第一反应也只是庆幸与喜悦。 就像顾青竹不想见到她一样。 应许,也一点不想见到顾青竹。 又一次被赶下车。 应许却没了往日的烦闷与气恼。 她心情愉悦,只觉吹来的风都散发着甜味。 恰好,手机一声震动。应许点开查阅,消息鱼龙混杂,有剧组的群聊、也有一众与工作人员的私聊对话、更有一个名叫【盛大小姐(讨厌a但不讨厌你)】的置顶对话框。 如今发信来的,是程筠。 对方似乎是认为上次吐露的消息太过劲爆,非常体贴的给了应许消化的时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扰她。 但最近,程筠不知又起了什么心思,开始准点为应许发问好消息,偶尔还会给她订花。 花束热烈美丽,附送的贺卡上不写名字,只写情诗。 以至于,几乎每一次,盛秋雨都以为花是应许定了送给她的。omega嘴上说这个惊喜不太惊喜,手上却非常用力的和应许抢花,一次就加了三好感度。 上次借花献佛给顾青竹,应许还有些怕翻车。 但三点好感度在前,应许干脆顺水推舟。 三次里,总有一次是真的由她订花送给盛秋雨,讨omega欢心。 而应许也并不担心自己会翻车。 毕竟,程筠上次送花的事有人看见了,稍一联想,很容易便能猜到是盛秋雨自己误会,和应许无关。 何况,应许都没有承认过买花的是她。 程筠的消息不长,只有几个字。 【过几天程氏有个晚会,应小姐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应许皱眉。 【我不会跳舞。】 原主很少出席大型场合,出场也是出糗。 应许自己都没在网上搜到她跳舞的视频,大概率也一样不会。 【是吗?】 程筠发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可这次的晚会很重要,所有人都要带一个朋友出场应小姐就算不会跳舞,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席呢?】 说着,她直接发来一封电子请柬。 说是请柬,和文档没什么区别,因为除去介绍场地的图文外,八页都在以首字母为顺序介绍客人一眼过去,名流纵横,属于如果导弹突然砸在会场里,全世界的经济链都要为之一颤。 应许可耻的心软了。 【】 一串点点点,给人浮想联翩的空间。 【她不让你去吗?】 【没有关系,她当天会有其它行程。】 她指的自然是顾青竹。 但其他行程?程筠为什么这么笃定? 应许不清楚她的信息来源,自然不会贸然相信,只是又打了一套官腔,总结下来五个字 到时候再说。 程筠读出来了,也没再纠结。 她把玩着手机,反倒觉得应许这样才好。越是爱推拒,越说明她犹豫、心软。 是个好掌控的人。 应许不清楚她的真实想法,但从顾青竹那里,她非常清楚,在这些出身优越的人眼前,做个听话柔弱的废物就足够了。 适当的示弱,总能让对方在莫名的优越感里产生怜惜。 对话结束,应许又往下滑了滑,还意外发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消息。 那上面是一串乱码般的数字,毫无规律可言。 应许颇觉莫名其妙,以为是骚扰短信乱码了,毫无介意的选择拉黑。 金乌西垂。 盛秋雨发现应许的心情似乎比上午好很多。 尽管只相处了很短一段时间,盛秋雨对应许的印象却越来越好,每一处都与其余alpha不一样,温柔有礼、进退有度,还会时不时为人准备惊喜,十分体贴。 但越是体会到应许的好,盛秋雨便是感到不忿。 空气中,极淡的晚香玉香气在被抑制剂压抑后,存在感已经降到了最低。可它宛若光影,早已在这段时间的亲密里与应许如影随形。 她最开始还有些困惑,应许为什么中午总要离开一段时间。 但在闻见那些信息素气味后,盛秋雨瞬间明了。她震惊而愤怒,觉得顾青竹真是个疯子,居然堂而皇之的在剧组这种地方,要应许满足她的一己私欲。 简直不可理喻。 凭什么呢? 这样好的一个alpha为什么要陪在顾青竹身边? 她咬着嘴唇,看向应许。 女人却在她说话前,先一步问道:你早上的时候,是说这段剧情有些不太理解吗? 目光交错间,应许有些讶然:怎么了? 第32章 盛秋雨冷哼一声:我说怎么了吗? 真是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顾青竹。盛秋雨毫不掩饰自己的抵触,她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别的优点吗? 应许难得顺着她的想法思考了一番。 在讨厌顾青竹的人眼里,omega错处一堆。 在喜欢她的人眼里 至少目前,应许没遇见过。 不过同样的逻辑换到任何人身上都共用。 应许说:顾小姐很好,盛小姐也很好。 端水嘛,习惯就好了。 但落在盛秋雨口中,却成了应许在给顾青竹讲话。 她有点生气,却又想到了什么:明天开始,我接送你来剧组好不好?柳岁说你的地址是顾家公馆,顾青竹应该不住在那里吧?你会不会做饭?如果可以的话,做给我吃吧 应许无奈叫道:盛小姐。 盛秋雨终于中断了喋喋不休:怎么了? 应许指指头发:蝴蝶结掉了 同样的套路,盛秋雨自觉不可能上当第二遍。冷哼一声,刚要去拉应许衣袖时,脚步一抬 踩在了那布艺的蝴蝶结上。 啪嗒一声。 单人化妆间内,化妆师拧开口红,悄然看着镜中的女人。 她略略阖着眼,似乎是有些困倦,眼下是很淡的乌青,但并没有入睡,仍旧在看剧本。 最近一段时间,顾青竹的体力似乎一直很差,每场镜头结束后,都要短暂休息一会。 omega剧集里的妆造只需要淡妆,但随着脸色越发苍白,补妆的次数也随之增多起来。 水。女人伸出手,助理便递来瓶身。 顾青竹随手解锁了屏幕,化妆师站在她身后,自然看到了屏保内鲜艳的红玫瑰。它由彩带精心包装着,还有一张贺卡。 贺卡写的什么,化妆师看不清楚。 但这熟悉的花束,却让她想起来了在另一个片场化妆时看到的笑话 说起来,这个剧组有个alpha演员,似乎和青虹的盛小姐关系不错。化妆师是被青虹特意请来的,除去顾青竹,还负责盛秋雨,我最近去给盛小姐化妆的时候,总能看见化妆间里的花换了。问,也说的是那个alpha送的。 说这话的时候,还很害羞。 二人都来自青虹,化妆师先入为主,以为她们关系不错。提及这件事,也只是当个趣事说。 毕竟,谁能想到,外人眼中桀骜不驯的盛大小姐,在应许眼前却变化的格外乖巧? 可,在这个剧组,和盛秋雨关系好的alpha 一根指头数得过来。 镜内的女人睁开了眼。 静了数秒,她启唇问:你说的alpha叫什么? 嗯?化妆师有些讶然她居然会追问,却也还是皱眉思索了一会,找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应许。 啪 砰然一声响,桌上的东西被剧本直接扫下,瓶身瞬间碎裂彻底,流露出的液体自顾青竹的裙摆一路下滑。 不好意思。助理立即起身,陈女士,这边请吧。 化妆师还没从突然的变故中脱身:啊、啊好。 助理后背一身冷汗,再推开门时,格外畏惧。 可只几分钟的功夫,顾青竹却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捏着屏幕。指尖滑动,在这条之前,她发送了许多消息,没有一条被对方回复。 直到今天凌晨,她发送了极长一段。 这一次,消息终于不是石沉大海,可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女人的脸色在刹那之间变得苡華更糟糕。 去跟导演说,九点的戏提到一会演。 青竹,助理犹疑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那双漠然的眼,自屏幕转移到助理脸上。 助理甚至不敢和她对视,后背生寒,简直无法想象,应许平日是怎么和顾青竹相处的 应许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药?顾青竹音调讽刺,单巧云是这样,你是这样,她们也是这样 你是我的助理,还是应许的? 助理没有回答。 * 寒风凛凛。 应许站在洗手台前,耐心用洗漱品为盛秋雨擦着她的蝴蝶结。 omega站在她身边,犹豫了一会,道:应许,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应许:? 天上下红雨了?怎么大小姐也要反思了。 我是不是该叫别人来帮我洗?盛秋雨皱眉道,叫他们,他们还能拿钱。叫你,给你钱好像很奇怪。 应许: 应许深吸一口气,垂下眼:没有,举手之劳,盛小姐不用想太多。 盛秋雨点点头,不知道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什么,又问:那你会洗裙子吗?我有很多裙子 应许: 第33章 应许想把蝴蝶结夹在盛秋雨嘴唇上。 她关了水,让蝴蝶结垫着纸在烘干机下烤。 等干了就好了。应许说。 事实上,应许也是崩溃的。 一个蝴蝶结而已,盛秋雨不会自己洗吗?再不济丢给柳岁偏偏她要缠着自己,一副没有这个蝴蝶结她今天就演不成戏。 演不了戏就要一直往后拖,往后拖就是加班。 算了,忍一忍。 应许为自己加油鼓劲。 等去了晚会,见一见新的大小姐。 总会有一个大小姐,动手能力很强。 在别发卡这件事上,盛秋雨倒是没再麻烦应许。 应许看着她在镜子前各种找角度,感觉蝴蝶结像是螺丝,一个不见了,盛秋雨整个人精神系统就会错乱,各种胡言乱语。 螺丝重新拧好后,盛秋雨又恢复了一贯的矜傲。 她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适才言语中的不对,抿了抿唇,状若不经意道:应许,你好像,很喜欢演戏? 这件事不难看出。 至少在《赎罪》剧组里除去应许外,盛秋雨没见过第二个那么认真观摩剧本的演员。 应许倒不是喜欢演戏。 她只是没什么事做,做点能做的而已。 不过这个问题她也早早想过答案,当下复制粘贴,回答的极其顺畅:其实演戏一直是我的梦想。 只不过,因为我能力一直有限,直到这一次才应许说到这时,语气一顿,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真诚的笑,不过人这辈子总会有很多梦想,没办法实现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努力的过程。 应许开口便是鸡汤,光看字面意思,难免让人觉得厌烦大道理。 可如果是结合起原主的经历看来,她在娱乐圈的逐梦经历那么凄惨,却还能一直坚持到今天 落日余光洒落alpha脸上,让她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与清冷。 一时间,盛秋雨不自觉攥紧拳头,对顾青竹仇恨度再次增加。 耳边,系统提示道:【盛秋雨好感增加5,目前好感24。】 应许默默放松了脊背。 片场内。 二人几乎是刚到,便有工作人员从旁窜出,默默递来一束花。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们已经十分自然的把花递给了盛秋雨 盛秋雨还没从气恼里回神,便骤然收到惊喜。 看一眼花,看一眼应许。 应许则见缝插针看一眼短信。 果不其然,程筠在十分钟前留言:【花到了,今天是马蹄莲,喜欢吗?^^~】 耳边,盛秋雨抱紧花,突然往应许这边靠。 应许捏着手机,猝不及防,被她隔着一束花抱住了。 你怎么知道马蹄莲是我最喜欢的花?花束芬芳,还落了一片雪,水意漫开在花束上,omega的眼睛却比它更亮,应许,我好喜欢,谢谢你 落日熔金。 车窗半落,隔着一段距离,顾青竹静静注视着片场内。 花束娇艳,盛秋雨愉悦无比,满是放松的拉着应许的手。 二人紧靠在一起,宛若一对热烈相拥的情侣。 车窗下,女人攥紧手机的动作越发用力。 好一会,顾青竹说:等她结束,让她来这里。 助理欲言又止。 最终,她也只是垂下头去:好。 或许是花的惊喜太过突然。 盛秋雨过于兴奋,以至于一连几条都没过。 好在,这是她和应许的对手戏,一场只有她们两个演员,不至于折磨别人。 至于工作人员柳岁已经启用起钞能力,感谢大家自愿陪盛秋雨加班。 话术精湛,众人一脸翘首以盼,期待盛秋雨再ng几条。 好在,盛秋雨被一直盯着,也终于找到几分状态。 等到彻底结束时,早已月上中天。 应许看一眼表。 顾青竹过往这个时间,已经回公馆许久,甚至可能睡下了。 现在回去,大概率还碰不上对方。 应许,盛秋雨抱着花,还执着于跟在她身后,你真的不考虑我说的吗?我送你回去 应许:不用了,盛小姐。 早点回家吧。她勾唇一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今天天气很冷,不要感冒了。 盛秋雨张唇,还要说什么,眼前的应许身体却突然顿住了。 她顺着目光看去,不远处的路灯下,顾青竹的助理不知道等了多久,脸色有些难看。 应许盛秋雨下意识抬头。 我还有点事。看见助理,尽管觉得有些奇怪,应许却以为是对方有事要找自己当面聊,明天见,盛小姐。 她摆摆手便走,盛秋雨看着应许毫不留恋的背影,再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花。 真恶心!盛秋雨冷冷撂下一句话,把花丢给了身旁的助理,直接往另一头走。 柳岁看一眼交谈的二人,视线落回了盛秋雨的耳坠上 只留路灯昏昏照着。 第34章 长靴踏在雪地上,沙沙响声在静谧的雪夜里格外明显。 耳边,还留着助理的叮嘱 青竹现在状态很差。 你不要和她争执,她听不进去你说的任何话,应许,如果有事,及时联系我。 还说了什么,应许不太想回忆了。 总归都是要她小心顾青竹的。 可她们不是白天才亲密过吗? 顾青竹就算真的心情变化这么快,也不至于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吧? 应许并没有放在心上,如助理所说找了一会,很快在一个路口旁看见了那辆车。 灯影昏黄,照的一切如泡影。 青竹?应许敲了敲车窗。 女人的声音平静:司机今天有事,你送我回去。 应许打开了前座的车门。 车内亮着一盏灯,前视镜内,顾青竹阖着眼,听见声音,也没有睁眼看应许的意思。 看上去的确心情不太好。 但怎么也和危险扯不上边吧? 比起顾青竹,更让应许在乎的,是眼前这辆车。 原主是有驾照的,应许却没有。不过在坐上主驾驶后,一切如何操纵这台车的记忆格外清晰。 正当她手掌覆上方向盘,要踩下油门时。 砰 一声突兀而尖锐的响声骤然于耳边想起。 与之伴随的,是前所未有的激烈警告声 【警报!警报!警报】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一道刺目的白自眼前飘落。 只一瞬时间,快的让人恍神,宛若那只是一场幻觉 直到下一秒,细长的白布被女人的力度掌握着,毫无任何犹豫的勒住了脆弱的脖颈。 应许骤然抬头。 这辆车极小,灯光被收拢在几个部分,亮眼的几乎要刺瞎应许。 座位狭窄逼仄,下一秒,应许紧缩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顾青竹的脸。 你和盛秋雨是什么关系? 细长的指尖缠着一条白绳,女人隔着座椅,冷冷的俯身看着她,视线阴冷而沉默。 认识了多久?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那么亲密? 应许脖颈被禁锢住,她终于意识到那句顾青竹很危险,究竟指代什么。 疯子。 几乎每个细胞都在沸腾,叫嚣着恐惧,生物的本能让应许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挣脱,可结束易感期的顾青竹,远不像应许想象那样容易摧折。 应许越是挣扎的用力,身后人便越感受到危机。 一个omega单独对上alpha,如果让后者掌握到主动权 顾青竹从不设想糟糕结果的发生。 她只会在那之前,除掉带给她这种可能性的东西。 你来这个剧组,就是为了和她见面?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盛秋雨的。 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你们 她的呢喃加重了音调,语速快了起来,如同利刃,一寸寸刺入应许的大脑,几乎彻底割裂了她与外界的感知。 绳索被收拉的越发紧,脖颈凹下了痕迹,宛若刀具正在切割钢铁。 布料摩挲的声音、身后女人颤抖的呼吸、雪地被鞋底踩过的沙沙声 这一刻,似乎所有东西都变得具现化,窒息感侵丨占了应许身体的每一寸,让她不能呼吸。 耳边,警告声越发刺耳。 在闭上眼的前一刻,应许突兀想到了,原主之所以成为顾青竹情人的原因 顾青竹想要杀了应许。 这句,从不是假话。 第14章 冬夜静谧。 只剩鸟雀偶尔低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青竹感觉到眼前alpha挣扎的力气弱了下来。 到最后,近乎再不反抗。 她看见女人缓慢的闭上了眼,睫羽微合时,宛若扑朔翅膀的蝴蝶。 而这一刻,蝴蝶停滞了。 一个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alpha。 一个丧失了所有行动能力的女人。 一个随时会被自己杀死的存在。 与眼前画面重叠的,仿若还有残存在记忆里早就褪色的帧帧画像。 从今天起,许应就是你的新朋友了。为什么不和她打个招呼? 顾青竹突然觉得视线格外模糊,近乎让她看不清自己的手。 下一秒,捆缚绳索的力气终于松了下来。 近乎死寂的绝望席卷了她全身,顾青竹低声道:我只问一句。 你和盛 对不起。 一声突兀的回应却在这刻响起。 顾青竹垂眼看去,应许那双漂亮的瞳仁里泛着一湾湖水,是天空的颜色。 她厌恶这种澄澈,曾有无数个日夜,她希望铅灰色填满这片海。 一滴生理性分泌的眼泪滑落。 泪水在灯光下,无限趋近于透明。 她开口,顾青竹终于听清了应许在说什么。 第35章 对不起。 她在对一个、差点就要杀死她的人说 对不起。 顾青竹松开了手。 布料掉落在应许黑色的大衣上,宛若不小心沾染的一片雪。 时间仿若都在此刻变得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竹终于听见主驾驶的女人再次开口。 我和她只是朋友。 我不清楚青竹你看见了什么,但花是程小姐订的,盛小姐只是误会了。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不希望你迁怒她。 你呢。顾青竹突兀反问,她没有做错,你错了? 静默片刻。 雪落了下来。 让你感到难过,就是我的错。 劫后余生,恐惧感让应许全身颤抖。 她握紧方向盘的指节颤抖,此刻却依旧平复着呼吸,用最平静、最一如往常的音调告诉顾青竹。 青竹。 我不会怪你。 疯子。 顾青竹径自看向窗外,满目的白刺痛瞳仁,让她心下一颤。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 疯子。 随着车辆驶动,没有人注意到一瞬突兀的闪光灯亮起。 雪夜重归于静。 * 车在半小时后,驶入公馆。 顾青竹一言不发的上楼,门被重重合上,独留应许一个人站在旋梯下。 半小时的时间,足以让应许脖颈上的痕迹变的越发骇人。 佣人也不复往日的谄媚,惊恐道:许应许小姐,我现在去联系医生 应许没有拒绝。 她早就没有力气拒绝。 一路上的行驶,大多是应许竭力控制自己保持冷静,才没有出现更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在这一刻,应许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有意义。 为什么不呢? 这不就是顾青竹想要的吗? 应许死在车祸里,和她心心念念的许应一模一样。 就连顾青竹自己,也能和许应一起离开。 只不过,顾青竹就算是死,大概也不会希望和应许死在一起吧。 压抑的愤恨与怒火在这一刻骤然涌上心头,应许呼吸急促,按捏太阳穴的动作用力起来。 指尖近乎陷入皮肉,就在还有越陷越深的趋势前 应许? 女人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冰冷的东西贴近了应许的脖颈,让她浑身一颤。 黎医生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她温声道,她让我先用冰块给你冰敷冷吗? 应许僵着身体摇头。 对方便坐到了她身边。 脖颈湿润一片,分明格外冰冷,水意却仿若残留着女人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消融了应许的狂躁。 顾青竹是个疯子。 但应许不是。 好半天,她才听见自己说:谢谢。 在她身前,女人露出一个胆怯的笑。 医生赶到后,对应许的伤口感到惊讶,但她没有多问,比应许更沉默。 在alpha上楼后,没过多久,一扇门突兀开了。 大衣很长,近乎拖拽到地面,将光影扑灭的聊胜于无。 顾青竹看着空旷客厅内,正在弯腰收拾的众人。 指尖挟着一管药膏,带着很淡的清香。 顾青竹盯着白皙的肌肤。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意识到。 自己差点杀了应许。 用这双手。 * 人的韧性远超自己想象。 第二天,应许在闹钟响起第二秒睁开了眼。 她下意识抚摸上脖颈,指尖摸到的却只有那条原主的项链。 应许盯着十字架看了数秒,还是没有将它取下来。 一夜过去,系统方才敢开口:【宿主,你女主这样做】 【你要说,她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吗?】 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她杀了一个人? 一句诛心,系统静默不语。 应许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一夜过去,尽管早已处理过伤势,脖颈上的伤痕却依旧近乎淤紫,骇人异常。 应许终于清楚,顾青竹脖颈上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对自己狠心的人,对别人也绝不会手软。好巧不巧,应许成了这个别人。 她从衣柜里找了件高龄毛衣,勉强遮挡住了痕迹。 但应许并不认为这能藏多久。 她不介意伤口暴露,但她厌恶主动暴露自己真正的伤口。 下楼时,在迎上众人目光时,她还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 因为不想看见顾青竹,应许走得急,没有看见茶几上的药膏。 系统也不会不合时宜的去提醒她。 真正投入到工作后,忙碌会填满身体的每一寸,让人分散不了心思去恐惧。 几乎是一天快要结束,在昏黄的暮色里,应许才长吐出一口气,将剧本放在了一边。 应许! 耳边,轻悦的女声响起,盛秋雨举着两杯咖啡,放在脸颊两侧,显得格外可爱:热的和冰的,要喝哪个? 盛秋雨的气性来的快,去得也快。 第36章 没有真正看见应许和顾青竹站在一起,她都能安慰自己,应许只是去忙别的罢了。 因此,一整天,她依旧与过去一样,热情而粘人的跟在应许身后,像个小羊拖尾。 在经历昨夜的事后,应许不得不承认,相较起死寂一片,她更喜欢嘈杂喧闹。 我都可以。她回答完,见盛秋雨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答案,又改口道,盛小姐喜欢喝什么? 盛秋雨就把热的那杯晃了晃。 但应许知道,她无论喝什么都爱加冰,此时也只是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杯热的。 谢谢。想了想,应许又将杯壁贴在了盛秋雨另一边脸颊上,冷吗?下次不要这样了,直接给我就可以。 这个动作格外自然,不带任何暧昧。 女人的目光格外柔和,带着关怀,盛秋雨几乎是瞬间僵在了原地。 盛秋雨艰难的摇了摇头,坐在了应许身边。 那个盛秋雨开口,却难得卡壳,有些不清楚该怎样开始话题才是好的。 她突然有些害怕,过于热情,是不是会吓到应许。 但在此之前,她对应许的热情举动似乎也不算少了。 正当盛秋雨为此苦恼时,应许却像察觉到了一样,温和道:想不到要说的也没有关系,就这样坐一会,也不错,不是吗? 一句话,让盛秋雨突然心下一松。 她点点头,扬起一个笑,正要回应,不远处,一道细弱的猫叫声却突兀响起。 喵 不远处,一只白猫正向两人走来,盛秋雨瞬间眼前一亮:咪咪! 她当即便弯身要去逗弄猫,白猫也十分配合的走到她脚边,绕了个圈,尾巴摇摇晃晃。 但是我没有带吃的诶。盛秋雨想了想,正要叫助理,白猫却瞬间收敛了尾巴,又往来时路走。 盛秋雨:!!! 你怎么这样啊! 她瞬间头发丝都竖了起来,正准备用零食狠狠教训一番小猫时,一声轻笑却在耳边响起。 盛秋雨一顿,侧脸看去,应许却递来了一块饼干。 场务送的。应许不确定道,吃一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盛秋雨不知道,但猫咪似乎并不讨厌。 它折返回来,应许就半蹲着,给它喂食。 项链随着动作晃动,领口也不自觉松了一些,向下垮去。 盛秋雨站在应许身边,低头看向女人时,对方脖颈若隐若现的伤口格外刺目。 这里 女人的声音带着某种不可置信,应许动作一顿:嗯? 下一秒,指节触碰到下颌,一路向下,冷的带起应许肌肤阵阵颤栗。 伤口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短暂的缄默后,盛秋雨突兀的将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动作过于急促,以至于头发都有些乱。 这动作过于突然,一旁的猫都被吓了一跳,很快往一旁逃窜,躲回了树后。 盛秋雨却一个眼神都没再分给它,只是径直将围巾裹在了她的脖颈。 淡淡的桃子香气漫在鼻尖,这是属于盛秋雨的气味。 是顾青竹做的吗? 应许站起身,摇头:只是意外撞到的。 这个谎言非常拙劣,应许清楚。 盛秋雨显然也清楚。 但越清楚,她才越难过。 只是几秒时间,就在应许眼前,盛秋雨突然眼眶红了。水意弥漫,她声音都带着些抽噎: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眼泪大串掉落,宛若碎裂的珍珠。 一时间,应许的声音都带着点讶然:哭什么? 受伤的难道不是自己吗?盛秋雨就算同理心真的那么丰富,也不至于真的因为她流泪吧? 演的吗? 应许真的有些不解。 盛秋雨视线在围巾与她的脸之间来回梭巡:一定很痛吧。 应许想摇头,但眼前omega一张脸上满是委屈。 一时间,她连否认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有点痛。 静了片刻,应许难得坦诚。 盛秋雨深吸一口气,眼泪掉落的更多。 眼见她似乎连哭的声音都要随之提高,应许轻叹口气,抢在那之前安慰道:但是,相较起已经快痊愈的伤口的疼盛小姐的眼泪更让我感到难过。 第15章 哭音骤然止住了。 盛秋雨泪眼朦胧的抬眼,水意模糊睫羽,眼尾一圈昳丽的红,看起来格外可怜:你是在骗我吧。 alpha都这样。盛秋雨咬着嘴唇,只会说甜言蜜语。 应许拆开纸巾,递给了她。 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应许说,只要它能讨你欢心就好。 盛秋雨接过纸,胡乱擦了擦眼泪,迅速背过身去,不想让应许看见自己的表情。 可绯红的耳根在雪天里实在太明显,好一会,应许才听见盛秋雨哼了一声:这些话你跟我说说就可以了!不要在别人眼前也这样 第37章 应许还是喜欢她用这样娇纵的音调和自己说话。 盛秋雨没再和应许继续这个话题。 她十分清楚,被顾青竹伤害,最痛苦的只会是应许。 就像应许不想看见她的眼泪一样,盛秋雨同样不想看见应许那张脸上露出软弱可怜的脆弱神情。 可这不代表她就能轻松将这件事一笔带过。 应许不反抗,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反抗,更是因为她善良。 可自己有,不是吗? 静了数秒,盛秋雨犹豫道:我等会还有戏,不能推迟。你你不要再坐顾青竹的车了好不好?我送你回去。 你怕被她发现的话,我送你到公馆附近也可以。 她给了两种方案,应许却还是没有犹豫,拒绝了。 顾青竹当下状态极其不好,尽管应许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如果对方非要发疯的话,拉着她一个也够了。 你先去忙吧。 眼见盛秋雨唇角又垂了下去,应许伸手探向围巾。 围巾质地格外好,只这一会时间,已经将应许身上的寒气尽数驱逐了,她难得在冬日感觉到温暖。 不用还给我,借你戴几天。盛秋雨撇了撇唇,当然,我没说几天具体是几天等我要了,你再还给我。 似乎是觉得话说的太硬了,她又眨了眨眼:好不好? 只要一天不还,两个人就总有理由见面。 应许为这明显的小心机哑然失笑,答应了。 盛秋雨走后不久,先前那只猫又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显然还是对饼干念念不忘。 应许伸出手,犹豫着抚摸上它的小脑袋,小猫非常识相的蹭了蹭她的掌心,温暖的触感让应许唇角勾起,舒出一口气,终于从恐惧中脱离了几分。 她目光柔和下来,正要拍摄视频给盛秋雨看,可只是刚解锁屏幕,一条陌生短信便浮现于眼前。 应许刚点开,唇角的笑便消失了。 一连十几张照片,最早一张甚至可以追溯到应许陪顾青竹来剧组当天,此后,二人的每一次接触,无论地点有多么隐蔽,号码的主人都拍摄到了应许站在车外的照片。 每一张,都有应许的脸。与之相比,顾青竹便小心许多。唯一一次被拍到,照片中也只有女人一只清瘦的手。 可一只手没有任何辨识度。 应许后背发寒。 随着她指尖滑动屏幕,很快到了最后一张,那由两张图片拼合而成,右上角记录着时间。 一张,是应许状态平静打开车门,她的脖颈没有伤口,动作格外自然。另一张,是半小时后,主驾驶的女人神情局促,脖颈淤青明显。 随着翻阅到底,名叫【青竹】的联系人拨来电话。 没有任何寒暄,顾青竹报了一串地址。她的声音冷冽,犹如穿堂风径直略过应许,将她从虚幻的温暖中摘了出来。 五分钟。顾青竹冷冷道,我只有五分钟的耐心。 车内,死寂一片。 前视镜内,顾青竹再次点开屏幕上的图片。 这个动作已经反复了几次,助理看在眼中,语气更加小心:青竹,单姐已经去处理了,但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不清楚对方是哪家媒体。这个时候叫应许过来,她 我当然清楚,叫她没有任何作用。顾青竹打断道,可我要做什么,什么时候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助理沉默了。 事实上,顾青竹自己也说不清楚叫来应许的理由。 或许是想凭借应许的信息素,安抚情绪。又或许,只是在遇见事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alpha 顾青竹垂下眼,眸中隐含焦躁。 身为公众人物,被偷拍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可过往所有人,拍下照片后都会第一时间联系经纪公司,通过钱私了。 直接联系她的,还是第一次。 正当顾青竹皱眉,想要催促单巧云时,陌生号码再次发送消息。 顾青竹本以为又是与应许有关的照片,冷着脸打开,入目的,却是一段只有几秒的视频。 几乎是视频刚开始播放,熟悉的布景便让顾青竹心下一颤。 实验室内,在一众机械和实验品前,beta一身白风衣,首先出现在镜头里。 女人长发及肩,手持文件夹,正在记录数据。在她手边的电脑屏幕上,代码正在推演计算。似乎注意到镜头,她投来一眼,一双桃花眼里泛着笑意,格外柔和,让人如沐春风。 在拍我吗?她这样说着,走向了镜头的主人。 许应。 在听见女人声音的第一秒,顾青竹攥紧屏幕的指节泛了白。 不会有错,不是ai合成,而是真的许应的声音。 记忆中,除去公开场合,许应在私下并不喜欢镜头。 尽管如此,在面对热恋期时,顾青竹时不时的合影邀请,她也还是会格外耐心的一一同意,对着普通的落日晚霞、晚餐和打卡的娱乐项目做出顾青竹想要的表情。 时至今日,顾青竹依旧记得二人第一次约会。 落日、海风,海浪翻滚,卷起阵阵白沙。 第38章 许应处理着消息。她年少有为,无论是本身的社交圈,亦或是实验室内,总有许多人需要她。 她主动开口: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顾青竹难得局促。 纵然顾青竹素来自傲,可在家世与事业成就不下于自己的许应眼前,她还是不免觉得自己透明与渺小。 许应看向她。 女人长着一双格外多情的桃花眼,眼尾上挑:当然没有。 反倒是我,没有合理安排好自己的时间,让青竹扫兴了。她一顿,神情也变得认真,是我的问题,非常抱歉。 下次,还可以邀请青竹来这里吗?这次来的有些迟,一直没有时间看日出 此次旅行是顾青竹主动提议。 她清楚许应工作繁忙,却还是希望能与对方有更多的接触。为此,beta推拒了许多工作,将日程调后,只为了让她玩的开心。 与许应的坦荡包容相比,顾青竹只觉得自己格外卑劣。 她甚至不清楚该怎么回答,只盯着许应,不说话。女人也不焦急,望着她,目光比暖阳更柔和。 不会麻烦你吗? 许应便笑道:青竹的想法,永远在第一位。 曾有很多日夜,在顾青竹不堪病症痛苦时,总会反复翻看那些照片。 她十分清楚,这无法缓解自己的任何痛苦,只是每次看见许应时,顾青竹总会有一种由衷的庆幸。 在这个糟糕的世界,她还期待着和一个人去见明天的朝阳。 这曾经一度成为顾青竹生活的意义。 直到意外发生,摧毁了她渺小的愿望。 设备自此被封存在箱子里,连带一切记忆都被骤然上锁。 时至今日,顾青竹很少再去想念许应。 她与女人相处时的快乐实在太少,顾青竹不想在现在就将一切用尽。 在顾青竹恍神的数秒,视频里,另一道身影跟在了许应身后。 女人比许应稍高些,薄唇紧合,纵然看见镜头,也未发一言,一双眼里古井无波。 许应和应许。 这段视频拍摄在几年前。 是实验室的人拍下,然后转售给记者,记者再凭此来威胁她? 顾青竹脑内闪过许多想法。 可唯一长存于心的,只有一个。 如果是对方还有没有更多与许应有关的视频? 或许是与应许相处的久了,在适才看见视频的第一眼,顾青竹甚至有种错觉,视频中的是应许,而非许应。 这种恍神感让顾青竹心惊。 许应是许应,应许是应许 应许永远比不过许应分毫。 正在顾青竹握紧手机,反复斟酌措辞间。 车窗在此刻骤然被敲响。 助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通过设备打开后座车窗,略显急促的喘息声便回荡在顾青竹耳边。 青竹。 顾青竹抬起眼,应许便站在窗外。 她的毛衣不知何时被卷了下去,上面的痕迹依旧清晰,时刻提醒着顾青竹,自己昨夜究竟做了多惨无人道的施暴举动。 在迎上目光时,alpha明显一顿,下意识想要垂眼,却还是与顾青竹对视。 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耳根与脸都格外的红,我收到消 这件事我知道了。顾青竹的视线停留在伤口一秒,别开了目光,她重新翻看起了对方发来的照片,状若无事道,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让小陆转告你,回去吧。 如果说在看见视频前,顾青竹尚有些烦心照片。 在此刻,那些忧虑也尽数消失了。 顾青竹只想得到更多与许应相关的消息。 至于那些照片,从没有拍到顾青竹的正脸。 对方如果真的要爆料,顾青竹只需要矢口否认,整件事不会和她有丝毫的关联。 顾青竹突然冷漠的态度,与她适才在电话中表现出的焦急截然不同。 应许不懂她到底在这几分钟内又遇到了什么。 尽管有些恼火于对方的阴晴不定,可她不得不承认,在昨晚的事后。 相较起被顾青竹这样玩一趟。 应许更抗拒和顾青竹接触。 应许心内暗自庆幸。 顾青竹却以为她是感到委屈,将她的沉默看在眼中,一时间也有些无从开口。 正当omega皱起眉,思索着还要如何安抚、亦或者是直接冷言冷语赶人走时,屏幕再度亮起,一连十几张照片骤然刷新在屏幕里。 【和害死许应的凶手在一起,你会想到许应吗?】 图片黑底红字、一连发送了十多条,每一张都只重复着这一句话,加粗的字体就那样赤丨裸的暴露在二人眼前,仿佛也将那层破裂的纱纸彻底揭开。 汹涌的暗流就这样被直白呈现在了台面,应许明显感觉到,顾青竹呼吸的起伏变的奇怪,那双眼中也不复适才的平静。 青竹!助理没有看见消息,却也意识到顾青竹情绪的不对劲,当即转头要制止。 如果应许可以做自己,她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抗拒面对女人的第二次暴行。 第39章 可她是应许是无论顾青竹说什么,都会耐心倾听的应许。 我非常后悔。 薄唇微启,顾青竹说出的话却远超应许意料。 昨天晚上,没有狠下心。 我非常后悔。 几句话,宛若附骨之疽。 她愕然抬脸,迎上的,却只有一双凉薄的眼。 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窥见到死寂的雪夜。 应许心跳一滞,再没办法呼吸。 第16章 此后几天里,应许一直在做一个梦。 昏黄的路灯下,她打开车门。随后一整夜里,她总在反复体验被绞死的窒息感。凶器或许是一条皮革领带、或许是萦绕黏腻花香的丝巾、又或许是一条金属锁链。 最开始,应许还会尝试反抗,一如现实一样。 可梦中的顾青竹远比现实更不近人情,无论应许是否反抗、怎样反抗,她都会将这件事做到最后,而后望着那张紧闭着眼的脸,低喃着继续问询。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就像无法逃离的循环。 在数不清这一夜第几次被项链勒紧脖颈后,应许放弃了挣扎。 很快,在窒息中,她睁开眼。后背满是冷汗,她近乎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下一秒,她看向闹钟。 更是看向闹钟后,挂在大衣旁的一条纯白的围巾。 片刻,平复好呼吸后,应许起身去洗漱。 照片的事没有后文。 没有任何一家媒体会主动认领,偷拍本就触犯法律底线,更别提对方还直接人肉到当事人个人信息、贴脸威胁,桩桩件件,在经过安排后,足以在牢里安享后半生。 单巧云本想报警处理,顾青竹却毫无犹豫的拒绝了。 就在应许眼前,女人声音平静:她进去了,许应的照片怎么办? 单巧云十分清楚,许应在顾青竹心中的意义。任何试图去撼动对方地位的,都只会被顾青竹摒弃。 可是 应许呢? 你问我应许的意见? 说到这,顾青竹音调里甚至带了些嘲讽。美目移到应许脸上,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她,顾青竹反问道:你觉得,重要吗? 像是在诘问单巧云。 更像是在逼问应许本身。 无论是应许的意见,又或者是应许本身 重要吗? 应许将围巾细心收好,装进纸袋。 盛秋雨没有主动提过还的事,但为了避免对方突然需要,更为了防止被顾青竹看见,应许还是会每天都将围巾带去片场。 尽管平日要穿戏服,应许并不常戴,可盛秋雨只是看见她拿着围巾,便颇觉愉悦,好感每天都在稳定增长,昨天还声称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应许。 不过在盛秋雨眼中,什么都很重要。 譬如二人上次偶遇的那只猫,少数时间,应许在别的片场忙碌,结束后查看手机,总会看见盛秋雨发来的许多小猫照片,发完还要特意发一句【急!速看!】来吸引应许注意。 思及至此,应许唇角不自觉勾起。 因为想到盛秋雨,直到下楼前,应许还保持着极为愉悦的心情。 直到她看见了餐桌旁的顾青竹。 女人裹着大衣,白皙的脸陷在大片的黑色毛绒里,越显那张脸是如何精雕玉琢。 餐盘上是蔬菜沙拉,手边是一杯清水,光是看着便寡淡无味。 顾青竹摆弄着刀叉,脸上倦怠之色明显,直到注意到视线,动作方才一顿。 【女主半小时前才结束拍摄。】 系统适时提醒,应许顿住脚步。 《赎罪》本就不是艺术类题材,不需要精益求精,除去少数意外,演员大都是打卡下班。 顾青竹六点半才结束,只说明她又将戏份提前了。不过提前做什么?她有事要去忙吗? 应许脑内闪过许多想法,却并未开口,只是下意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向外走去。 顾青竹的视线不自觉追随她,从她的背影,到她细长指节提着的纸袋。 直到佣人下意识要为应许开门,低哑的女声方才响起。 我最近会很忙,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不要给我惹麻烦。 应许望着公馆外苍茫的雪色,突觉莞尔。 一个麻烦,在告诉她,不要惹别的麻烦。 我会的,青竹。应许温声道,一路顺风。 * 今天的戏,应许并没有与盛秋雨在同个片场。 排戏单上,她的戏份本该四点才结束,可只是刚到午餐时间,副导演已经长松一口气,宣布道:今天放假半天,祝大家新年快乐 也是经由他提醒,应许才意识到,明天便是新年历了。 这个世界没有除夕,所有人都极其重视一年的结束。 换作往日,应许不会在意。 无论日子多么重大,于她来说,这都只是平凡的一天。演戏、结束、回到公馆,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但在顾青竹离开后,这一天却可以被赋予特别的意义。 暖阳正好。 第40章 长椅上,盛秋雨盯着屏幕中自己的脸,格外不满:这里怎么拍的?台词我都还没有记清楚,他为什么就这样那个让我过了? 柳岁在旁,无奈道:这条拍了七遍,这是最好的一次了,你不要吹毛求疵。 什么叫我吹毛求疵!盛秋雨格外不满,如果不是顾青竹发疯一样,突然把剧情都提前,我也不至于今天拍这段拍的脑子晕。她的问题为什么要我买单? 盛秋雨越想越气,嘴唇噙合,还要开口,耳边却落下了一道女声。 当然是因为《赎罪》三生有幸,把小雨这尊大佛请进剧组了。 语气轻快,却让盛秋雨头发瞬间竖起:程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或许是近段时间与应许独处的时间太快乐。 盛秋雨几乎都要忘了当初与程筠发生的龃龉。 她看着依旧满身奢侈品、花花绿绿像只孔雀的程筠,打从心底生厌。 暴发户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 但仔细想想,程筠不就是这样的人? 思及至此,盛秋雨冷嗤一声,觉得没必要和她计较太多:有什么事直说,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我看到alpha就过敏!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叫我,你恶不恶心! 可我就是这样恶心的alpha啊。程筠的回应却远超盛秋雨意料,她睁大眼睛,程筠却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我只是来等应小姐的,等到她,给了东西,我就走。 只这么一会时间,小雨就算真的过敏,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不是吗? 你! 盛秋雨愕然张口。 她十分清楚,怎样回击会让程筠愤怒,可那些话实在太脏,让除了恶心和讨厌就不会说脏话的她难得卡壳。 最终,盛秋雨只能狠狠看向柳岁:愣着做什么?去打她啊!打出事来我负责! 程筠眼尾挑起,甚至略略张开双臂,像是等待一个拥抱:柳小姐,随时欢迎。 柳岁: 应许到片场时,二人已经隔着一个柳岁,互相攻击许久了。 几乎是刚看见应许,盛秋雨便委屈叫道:应许! 尾音上扬,宛若利钩,将应许沉稳的心划破一道缝隙。 应许想,究竟谁能给她解释一下 为什么程筠会和盛秋雨在这个地点见面? 应许的尾音刚落下,一旁的程筠却已经枪起了话:应小姐,好久不见。 我只是想为你送程家晚宴的请柬,也不知道盛小姐误会了什么。她看起来格外无奈,难道长得好看,就要被人误会吗?这也太让人伤心了。 应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没等她说话,盛秋雨已经青筋暴起,再没办法接受凭空污蔑:也不许叫我盛小姐!柳岁,把她给我开出剧组,违约金我来付 或许是应许一直以盛小姐称呼自己,不知不觉间,盛秋雨也将这个称呼视作了二人间特有的亲昵昵称。 听这三个字从程筠口中,简直是一种亵渎。 眼见二人越发有剑拔弩张的趋势,应许头痛无比,终于开口,语气无奈:不要闹了。 她没有点名,ao却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短暂的哑然后,程筠回过神来。 她与应许的关系没有好到一定份上,这句话大概率不会是在说自己。 目光略略侧移,果然,盛秋雨此刻正咬紧唇角,委屈异常,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觉得可怜 又恶心。 程筠从包内取出请柬,不知采用了什么材质,光滑的表皮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碎钻,用实际行动映衬了纸醉金迷四个字。 应许伸出的手难得迟疑。 程筠却毫不在意,直接将请柬放在她手心。 掌心的末端触碰到应许的指尖,带起阵阵痒意。 明天见,应小姐。程筠语气自然,一定要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说起这话时,她眼眸里满含期待,宛若碎落的星星,让人难以抗拒。 程筠的目的,似乎真的只是为了送请柬,送到手了,便再不废话,转身要离开。 可仔细想想,程筠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说明她清楚应许与盛秋雨的亲密,是故意要气盛秋雨,表演给她看的。 果不其然。 alpha擦肩而过要离开时,还不忘向应许抛了个飞吻,一如二人第一次告别时一样。 只不过,那个时候,应许身旁的顾青竹毫不在意她,错过了这一个吻。 而这一次,盛秋雨几乎全程目光都粘着二人,眸中怒火有如实质,直到程筠背影消失,方才要愤怒诘问:应许,你为什么 盛小姐。 应许突然开口,打断了盛秋雨的话。 那双眼中浸漫的委屈更多,应许看在眼中,可怜又好笑,她温声道:程小姐的请柬,是她很久之前就邀请我定下的,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也应该对彼此的社交保持尊重,对吧? 第41章 这话说的格外庄重,盛秋雨说不出一个不,否则便显得自己格外不懂事。 但我没有怪罪盛小姐的意思,应许轻笑道,只是相较起看盛小姐因为这件小事生气我更想问问盛小姐,如果有机会的话 今晚,我可以邀请盛小姐一起共进晚餐吗? 前几天,应许饰演梁若言的第一笔片酬打款进了卡里。 她没有太强烈的物欲,对这笔钱,想法也是和原主一样,打款一些给慈善机构,留一些自己生活。 再剩下那部分,似乎刚好足够邀请盛秋雨吃一餐饭。 在她的构思中,与大小姐的晚餐,选址一定要在高档餐厅里,无论菜式如何,一旁都还要有乐队演奏音乐。 明天就是新年了。 应许点到即止,眼前,盛秋雨眸光却又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尽管没有流眼泪,她的眼眶也微微泛红,抬起下颌,冷声哼道:这是你主动邀请我的。 应许哑然失笑,认真附和道:我邀请的。 在问清应许餐厅地址后,盛秋雨未发一言,只是自顾自用指尖敲击屏幕。 应许还以为她是有些不满餐厅的选择,正在思考备选时,便见盛秋雨晃晃手机,格外骄傲:好了!这家餐厅被我买下来了,已经有专人去改造了,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我现在通知他们! 应许: 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世界,大多工种早已由机器人取代,效率奇高。雇佣人力,大多时间只是为了体现财力。 一下午的时间,餐厅硬生生自宣传图中的法式风改成了极有格调的中式风。 弦乐柔和,餐桌上烛光朦胧。 盛秋雨撑着下巴,静静望着应许,眸光里倒映着着火,让她漫不经心的声音也显得轻缓许多:这里环境还是太差了一点,下次带你去主城,那里比这里好玩多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接二连三的事让应许猝不及防,她很少去查询这个世界更详细的信息。 就像一个过路的旅人,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不与任何人发生更多接触。 盛秋雨的话,就像戳破这场幻梦的一根细针。 应许抬起眼皮,薄唇微张:是吗?有什么好玩的? 在这样松缓的氛围里,人总难免有些不想做自己。 她将突兀的问询归结于此。 就在应许眼前,盛秋雨毫无犹豫的说出好几个景点,那些建筑存在了上百年,许多都是盛秋雨儿时游玩过的,因此提及时,还会附上她掺杂私心的见解。 对了。 主城四季如春,温度总是设定在一定范围,所以我总是很少戴围巾,也觉得围巾很难看。说到这,盛秋雨迟疑片刻,还是小声道,但是,在看见你戴以后,我才发现,难看的不是围巾。 应许微张嘴唇,差点就问出了,不是围巾,是什么 可眼前,盛秋雨却已经皱起眉头。 她也清楚那句话的暧昧氛围有多重,但就是不受控制,脱口而出。 应许那么善良,这个话题只是在让alpha左右为难。 程家的宴会,我也会去。短暂静默后,盛秋雨还是转移了话题,我有很多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她们从事不同的行业,你可以认真思考,自己真正想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和程筠走的太近。 这句话像是警告,但用娇纵的语气说出,显得格外可爱。 应许眸中笑意更深,她轻轻点头,窗外,焰火升至最高处 一声巨响,彻底绽放。 盛放的焰火攀在玻璃上。 只望了一眼,顾青竹便被鲜亮的色彩灼烫目光。 她垂下眼,再次拨通电话,几声过后,一如既往的无人接听,只留机械音提醒她可以留言。 顾青竹清楚,卫胥言根本不会处理电话留言。可她几乎走投无路,此刻依旧开口,音调极低:卫女士,我清楚您非常讨厌我,但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见许应一面。 再过几天,便是许应的忌日。 她的墓地选在许家的陵园之中,安保格外严格。 由于许应死因的缘故,许家对顾青竹积怨颇深。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太爱顾青竹,想亲眼见证她的获奖时刻,许应怎么可能中断国外的行程,突然回国? 顾青竹心中有愧,因此更对许应父母感到愧疚,时常发去慰问消息,希望可以帮上一些忙。 许应的父亲许政明尚算好相处,偶尔会回复顾青竹的短信。许应的母亲卫胥言却极其抗拒与她交流,不仅直接拉黑她,还要求所有许家人不能与顾青竹有接触。 许家大部分权势都掌控在卫胥言手中,她的话,很少人敢不听。 一时间,连带陵园的安保,也对顾青竹这张脸有了印象,拒绝她去见许应。 顾青竹甚至连为死去的爱人送上一束花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一消息,她失魂落魄许久,只能强忍悲痛,花重金私下委托许家的人,希冀对方能每个月为许应换一束花。 一整年的时间里,唯独许应忌日这种特殊的时间,卫胥言似乎才会稍稍放过顾青竹,容忍她在陵园独处半个小时。 第42章 可在上个月开始,顾青竹与许家人唯一的联系也断了。 她多方辗转,探听到的原因是卫胥言下了死命令。如果有人要与顾青竹有所牵扯,不如直接滚出许家,一了百了。 随着忌日将近,顾青竹越发焦急。 她所拥有的钱、权、势在此刻毫无作用,顾青竹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自己对许应的感情,希冀卫胥言能够理解,至少让她在那个特殊的时间能见到许应一面。 可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她使用多台设备发送的消息,不是直接被拉黑,便是许政明敷衍的官话, 声音逐渐压低,可不远处的牌局上,才正值热潮。 随着一声口哨声,筹码被直接推倒,经由清洗落到了牌桌一侧的女人手边。 她手腕上戴着一串玉石项链,泛着绿光,格外澄澈。 此刻,那只手漫不经心夹起一根烟,随着火光点燃,她朝顾青竹的方向吐了个烟圈,眯起了眼:说起来,顾青竹。 顾青竹动作一顿,留言就此结束。 她摁熄屏幕,回头看去,宋翡似笑非笑看着她,语调里满是漫不经心:你身边那个总是跟着你的alpha呢?被你玩死了? 今天是青虹的年会,结束后,几个一线艺人与股东便组了私局。 宋翡无异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个。她出身主城宋家,是家中次女,长姐宋怜珊在主城里威望颇深,连带她的脾气也水涨船高,与顾青竹格外不对付。 顾青竹内心有事,若非给盛昌明面子,此刻已经坐上了回星城的车。 明天夜里是程家晚宴,顾青竹早早收到邀请,却一直迟疑是否参加。归根结底,是她不确定卫胥言是否松口。但事已至此,无论许家的人会不会参加,她都要赌一个可能。 她的无心娱乐,在宋翡眼中便是惺惺作态,愚不可及。 小翡。几乎是尾音刚落下,主位上,西装革履的盛昌明已经开口制止,他眼中满是不赞同,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应许小姐有自己的名字,青竹也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宋翡慢慢拢起眼前的筹码,堆积成一座高塔,盛总非要给她面子,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不过,顾青竹。过几天去见卫胥言的时候,可别露出这种吊丧脸,一副要送人走的样子 说到这,她又大笑出声:哦,忘了,你本来就是要去吊丧的。 在场似乎只有二人清楚内情,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只有顾青竹直勾勾看着她,面色苍白,一双眼眸却漆黑如墨,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讥讽。 论起吊丧,谁有你姐姐会吊? 主城中谁都清楚,宋怜珊在五年前曾有过一次商业联姻。两人都是beta,极其匹配,是一对天作之合。偏偏只一年时间,宋怜珊妻子离世。 beta面上悲痛,无论出席什么场合,都身着一身黑衣,以表对亡妻的哀思。 可私底下,宋怜珊却手段狠厉,吞并了亡妻与其家族所有产业,就此为宋家的商业帝国筑起半道铁墙。 更何况,就算你死了,应许也不会死。 顾青竹唇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毕竟,她没有你宋家人那么短命。 宋翡瞠目结舌:你 她下意识想要去抓住顾青竹的衣角,强行勒令她站住,一旁与顾青竹同属单巧云名下的艺人却已经眼疾手快,拉住了宋翡。 翡姐,玩牌,玩牌。 顾青竹伸手,捞起桌角处自己的包,动作极其恶意的,将宋翡眼前那座筹码塔毁了个彻底。 我还有事要处理,盛总,回见。 盛昌明体面一笑,连声说是。随着顾青竹离开,门紧紧合上,彻底隔绝beta的怒骂。 想到宋翡那张脸,与她说出的话,顾青竹仿佛能感觉到令人厌恶的尼古丁就徘徊在鼻尖,越发怒不可遏,指尖颤抖。 她头痛欲裂,坐在车上,本想就此休息一会。 手心内,屏幕却在此时发出震动。 细长的指节勾连起头发,顾青竹用微弱的痛意强行支撑自己睁开双眼。 入目只有盛昌明发来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影,拍摄时间是几年前的一个除夕。 照片中,许应端着酒杯,陪在父母身边,笑语盈盈,氛围格外温馨。 可只相距数厘米的另一端,应许同样捏着酒杯,动作却显得格外局促。 在她身旁,几个许家的孩子抬头看她,笑容里满怀恶意。 盯着照片里,两人极度相似的脸,顾青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唯独许应忌日那天,许家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 为了让应许感到忏悔,每一年的许应忌日当天,她都会要求应许等在陵园之外,用最实际的行动诘问应许。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第17章 翌日傍晚,应许收到了两件礼物。一条宝蓝色修身长裙,出自名家设计师之手,一套价值不菲的珠宝,二者相加起来价值超过百万,应许难得失语。 两件分别出自程筠与盛秋雨之手,前者的留言一如既往的暧昧:【很期待今晚与应小姐的见面】 最后还附带了一个垂眼微笑的表情。 第43章 来自盛秋雨的则活跃许多:【你喜欢这条项链吗?不喜欢的话现在换也可以,不过有我在你身边,就算不好看也不会有人说你的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对?你本来就很好看,所以戴什么都好看!】 【应许应许应许】 昨夜的约会结束后,盛秋雨本还想与应许一起去看城中心的烟火,却因为家中的事临时改变行程。应许没有放在心上,盛秋雨却格外有些愧疚,找她的频率比往日更高。 应许数不清她发了多少个应许,只能将程筠发的表情包回给了盛秋雨。 omega看起来格外满意,发了个小猫亲亲的动图。 晚会地点选在一家高星酒店。 入场处甚至被特意隔离开来,在检查过请柬后,接待应许的侍人露出一个格外真心的笑:欢迎您,应许小姐,二小姐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二小姐,指的自然是程筠。 应许向对方点头致谢,跟在beta身后,看向四周。 这是程家名下的私产,金碧辉煌,饱含无数娱乐设施,宛若一座小型城市。 昨夜,借由主城的话题,盛秋雨还随口为应许介绍了主城的几家名门。 许家掌控技术、宋家大多人从事文政,拥有极大的话语权。与之相比,程家既无技术、亦无过多权力,它能被称呼名门,全因百年前意外找到一种特殊原料的矿石矿脉。 上任程家家主生性风流,私生子女众多,宛若百年前流行的宫斗大戏,随着他垂垂老矣,所有人都对程家家产格外垂涎。 在这场宛若斗兽场的决斗之中,长女程月渡稳坐胜位。纵然母亲早逝,却也在离开前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在听见生性风流时,应许已经猜到了程筠的身份。 果不其然,介绍完程月渡,盛秋雨便讥讽一笑,聊起了程筠的母亲 那是个长相格外柔顺乖巧的beta,护士出身,却因某次意外被带入主城。她辗转了许多名门,以私人医生的身份入职,又以情妇的身份被赶出。 应许终于清楚她为什么那样看不上程筠。 或许,对方母亲曾经勾攀的对象,也有盛昌明。 鞋底踏在柔软的草坪上,发出阵阵沙响。 新年历第一天,室外隆冬严寒,这里却被制作出了一整片仿生草坪,花园露台上,少女娇嗔的声音与少年爽朗的笑交织响起,纯粹浪漫的宛若伊甸园。 侍人将应许带到了花园一角,微笑道:三小姐马上就到,请应小姐耐心等待。 这里相较起其余人呆的主厅或隔间,显得格外偏僻,仿若应许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客人。 但当下程月渡掌势,私生女的生活应该不会过的太好,应许没有放在心上。 她端起酒杯,杯壁里摇晃着淡粉的液体,散发阵阵果香。 应许刚抿了一口,眉梢挑起。 下一秒,系统骤然出声:【检测到宿主幸福感+10!请宿主相信,只要你努力攻略女主,之后会过上比这更好的生活。】 应许没想过喝个酒能把它喝出来,随手用纸巾擦擦唇角,客气回复:【也请你相信,只要你够袖手旁观,之后我一定会比梦里死的更惨。】 【请宿主相信,上次的事件同样让我感到震惊!】 【请相信那是最后一次发生生命危机,在您有限的余生中,系统将尽全力为您的安全保驾护航。】 听着像垃圾广告。 应许不置可否,也没具体问询系统究竟怎么保驾护航。 耳边,人声嘈杂,随着一声异样的轻响,应许漫不经心看去,是盛秋雨。 omega本与应许约定好一同来酒店,却因出发路线不同,此时被堵在半路,狂轰乱炸发送消息,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不用着急,我会等你。 一句话刚发出去,盛秋雨愤愤回复:就是不想让你等,我才着急的嘛! -如果主角是盛小姐的话,多等一会也没有关系。 盛秋雨不回复了。 【盛秋雨好感+1,当前好感47】 应许眼底笑意加深。 刚放下屏幕,她却又对上一双充斥好奇的目光。 应许动作一顿,向眼前的高马尾少女微笑一下。 怎么了? 你就是我三姐的朋友吗?少女眨眨眼,她有点事要忙,让我先带你去楼上。我是程菲,你叫什么?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十七八岁,身着校服、似乎是刚从学校便来到了酒店。 短暂的观察后,纵然有所疑虑,应许却还是做过自我介绍:应许。 哦程菲拉长音调,任由应许跟在自己身后,见她速度慢,还会主动催促,你和三姐在一个剧组吗?她演戏演的怎么样? 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难看? 演的很好?是学她妈妈的吗?说到这,程菲不忘捂起嘴唇。 她长相格外讨喜,笑起来时眼角弯起,宛若月牙,更显可爱,说的话却远比泥潭下的浑水更让人感到恶寒。 应许脚步骤然一顿。 此时,二人却早已踏入了大厅。吊灯璀璨辉煌,应许看见了在舞池起舞的男女、来往的侍人与牌桌上高高堆砌的筹码。 第44章 女人坐在主位,一身黑裙温婉优雅。墨发用一只木钗宛着,耳垂边红玛瑙静静垂落,宛若一粒红豆。她的每个动作似乎都经过无数次思虑,抬起手的幅度不高,却极其彰显优雅。 细长的左手小指佩戴一枚戒指,是丧偶的象征。 小翡。她开口,语调柔和,不要走神。 只是一句话,周遭众人纷纷应和,不敢有任何轻慢。 宋翡的视线,终于从程菲的背影中抽回。 她撇了撇唇角,却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眉眼间的得意。 顾青竹昨晚在那么多人眼前不给自己面子,她暂时拿顾青竹没办法,还不能折腾一下对方身边那个alpha吗? 简单调查后,她轻松知道,程家新找回的私生女程筠似乎与应许关系不错,对方一定会来今夜的晚会。 因此,宋翡花了一点小钱,轻松让程菲答应自己,帮她将应许锁到303房间。 程家私生子女实在太多,自从程月渡掌势后,从上到下开支都砍了一大半,程菲日子过得紧巴巴,自然乐意之至。 宋翡哼着小调,正准备结束这把牌便去见见自己今夜的猎物时,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宛若山谷幽泉,让人心尖发颤。 宋女士。程月渡略一点头,她延续了母亲的基因,姣好的容颜里,尤以一双墨绿眼眸最为夺人心魄,宛若幽冷的玉石,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程月渡似乎并不会笑,脸上神情淡漠无比。 与之相比,一旁的程筠便显得格外张扬,笑容恣意,红裙飘摇,眸光只落在宋翡脸上:宋小姐,好久不见。 相较起讨好不容易接近的宋怜珊,曾经说过几句话的宋翡自然更好相处。 换作往日,宋翡大概也会搭理她几句。但因为应许的缘故,她得让程筠背黑锅,当下难免有些不好面对,干脆冷哼一声,无视了这个招呼。 热烈贴了冷脸,程筠也只是眸光一颤,笑容完美如初。 程月渡对此不置可否,打过招呼,便去向其余客人致谢,全程没与程筠有一句多余的话,程筠却依旧紧随其后,丝毫不恼。 这就是程铭死前带回的最后一个女儿?不知何时,另一个男人开口,看起来远不如小月,怎么可以跟在她身边? 作为新家主,身边带几个信任的人,供长辈与亲朋认脸自然再正常不过。 可真正值得信任的,谁会像程筠一样喧宾夺主? 她不如程月渡,你就如你哥哥? 宋翡说话毫不客气,男人咋舌,看向宋怜珊。 后者也只是柔柔一笑,从身后的侍人手中接过酒杯:小翡。 宋翡撇撇唇,将牌尽数丢下。 她再不想耽误,起身便想去见应许,可只是刚抬头,却在人群中见到个熟悉的身影。 望着那张脸,宋翡瞳孔紧缩,骤然起身。 脚步阵阵,在楼梯上带起阵阵回音。 应许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原因简单。 程菲是有备而来,她拿着一台特殊的设备,连接了酒店的广播系统。 如果应许不听她的话,程菲随时会大声控诉应许性骚扰自己,届时全酒店都能听见她的回音。 程家酒店,程家千金说一不二,就算程筠出手保应许,闹得那样难看,顾青竹也一定不会相信她。 程菲毫不掩饰自己的计划,在应许脑内,系统更是滴答发出警报:【请宿主相信!您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意思是除去生命危险外,其他都不是危险了吗? 应许听得心中嘲弄,但她也确实想知道程菲的目的。 在303与304前,程菲顿住了脚步。 她手中拿着两张房卡,望着两扇门的门牌,她最终探向了后者。 谁叫给的多呢? 门合之前,应许听见程菲漫不经心的低喃。 应许尝试开门,毫无意外,门被从外反锁。 是谁叫程菲这样做的? 顾青竹? 刚冒出这个名字,应许便下意识否认了。一来,只要对方想,应许就永远会随时随地任由顾青竹折磨,她不会故意兜圈子。 二来顾青竹看起来就不喜欢小孩,尤其像程菲这样顽劣的性格。 除去顾青竹,似乎只有程筠有几分嫌疑。 可应许受她邀请前来,就算出事,也只会归结到、、头上。对方格外聪明,不可能做这种自毁名声的事。 空气中,只有信息素抑制剂的气味,不带任何催情效果,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强取豪夺的剧本。 所以,那个要程菲带自己来这里的人,到底想要她做什么? 应许站在玄关,看向周遭。 这是个两居室,房间与房间只隔了薄薄一层,隔音极差。窗外是露天泳池,远处星火阑珊,似乎是有人正在放焰火。 只是三楼,应许打开窗户,确认了高度。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从这里摔下去。 断一条腿,远比遇见更糟糕的事好太多。 或许是顾青竹那件事带给应许的阴影太大,在许多事上,应许的承受阈值都被拉大许多。 骤然发现omega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应许陷入怔然。 第45章 还没回神,门外,却再次传来了脚步。 这一次,是高跟鞋踏足地面的声音,清脆,宛若玉石碎落地面。 在确认那道声音接近的是304后,应许下意识打开了手边房间的门。 几声轻响,门打开了。 非常抱歉。 女人声音满是倦怠之意,却依旧保持着格外的礼貌与客气。 几乎是尾音落下的下一秒,应许骤然抬起眼眸。 是顾青竹。 顾青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是离开星城了吗? 门外的声音,却不因应许脑内的困惑而停下。 我清楚,许应的离开,无论是对卫女士、对您,亦或是许家的任何人都难以接受。但是,我同样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这个时间太特殊。 我只想见她一面,哪怕只有几分钟,只是送一束花。 顾青竹声音很低,语气是应许从未听过的可怜,隐约还能听出星星苡華点点的哭音。 穿越至今,应许一直清楚,自己只是许应的替身,可顾青竹很少在她眼前提醒这一点,以至于应许一直将许应视作一张白纸,并不在意。 直到当下。 听见那个素来在自己眼前骄傲无比的女人,用这般可怜委婉的语气,不间断的诉说平日里最厌恶的车轱辘话。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祈求许应的家人,能让她见到死去爱人几分钟。 应许终于意识到,许应在顾青竹眼中的形象究竟有多么不可撼动。 也是。 她唇角不免勾起嘲弄的笑,在难以形容的复杂心绪里,吐出一口气。 鲜活的人,再好,怎么可能比得过顾青竹捧在心头、奉若神明日日美化的死人? 青竹。 耳边,男人长叹一口气:胥言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许应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你应该理解。 顾青竹嘴唇微张,眸中是有如实质的失望。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不给她言说更多的机会,电话就此挂断。 握着手机,顾青竹轻吸了口气,房间内温暖如春,她却感觉星城湿冷的空气依旧在肺里倒灌,让人无法呼吸。 她的行程排的很满,昨夜离开青虹后,还去临市拍摄了一个广告。一天下来,除去车上的短暂休息时光,再没合过眼。 纵然如此,她依旧要出席晚会,任由一众目光观赏、评价。 顾青竹眸中倦意更重。 她定了定心神,正准备下楼时,格外熟悉的来电铃却骤然于此刻响起。 那是一首舒缓的英文歌,前奏格外熟悉。 因为许应喜欢的缘故,顾青竹也曾将它一夜收听上百次。 事到如今,在顾青竹身边,使用这首歌作为铃声的,只有一个人。 应许 或许是因为动作慌乱,房间内的人意外按下了接听。 女人的声音带着活力与不解,骤然响起。 我找了你好久,怎么没有看见你?你在哪里 alpha没有回复。 或许是清楚自己已经被发现,在短暂的静默后,门开了。 应许挂断电话,设置成静音,难得尴尬。 她抬头,看向顾青竹:我 分明只是两天没见,顾青竹却比过往更加消瘦,眼底疲倦有如实质,让应许下意识攥紧手机。 因为许应的事吗? 应许难得说不出找补的话。 好久,她才轻叹口气,垂下眼,低声问:青竹。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顾青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想到了盛昌明昨夜发来的照片。 纵然应许在许家似乎不受欢迎,但至少说明,她在之前与许应关系格外亲密。 她是见过卫胥言,卫胥言也是知道她的。 薄唇微张,顾青竹正要开口,入耳,却是一句格外轻的问候。 话语被尽数堵入唇舌之后,顾青竹怔怔望着应许。 两日的行程里,似乎一直没有人问询过她累不累,所有人只会跟她沟通着工作的细节,即使是一直陪在身边的助理,也因为她前段时间的发作而愈发谨慎。 顾青竹很少犹豫,在这一刻,却还是迟疑了。 指尖不自觉陷落掌心,静默数秒,顾青竹深吸一口气。 应许。 应许看不出顾青竹内心所想,听见女人开口,下意识应声。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一句话,让应许心跳骤然空了一拍。 有了前车之鉴,再听见这种话,应许只感觉窒息感如影随形。 她甚至不敢看顾青竹,低着头,应了一声。 可想象中充满恶意的话语却并没有如约而至。 就当我欠你一次。顾青竹低声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资源、股份、钱。 终于,应许抬起脸。 对上的,是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眸。 系统给予应许的任务,是要顾青竹爱上应许。 可因为顾青竹的一系列行为,应许内心的愿望,也早就从完成这些任务,到希望顾青竹后悔。 第46章 不止是对这些暴行的后悔。 更是因为她过往对原主的一系列行径。 应许清楚,只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根本不够。 可或许是因为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共享了应许的感觉,应许却突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前所未有的酸涩感让她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似乎这样也不错。 直到顾青竹再次开口。 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吧? 我知道你一直和许应很亲密,也和许家的人关系不错。 应许。顾青竹开口,她第一次在应许眼前低下头,去联系许家,告诉他们,是你想见许应一面,可不可以? 就当我欠你一次。 应许站在原地,听着顾青竹重复的那句欠,睫羽微颤,水珠滚落而下,凉的让应许指尖发抖。 她一直清楚,顾青竹性格阴冷极端,这样的人服软道歉,只会是真心实意感到悔过。 可谁规定过,孤傲的人不能摒弃自己一贯的坚持与骄傲,向曾经最轻慢不屑的东西低下头颅。 只为见死去的那抹月光一眼。 第18章 夜影阑珊。 车辆飞驰于公路, 直到地平线泛起朦胧光亮,后窗才被动作极小的推开一条缝隙。 雨后土地的腥气混杂着工业药剂的味道扑鼻而来,应许不喜欢这种味道,却觉得湿冷的空气比车内虚构的温暖更让她向往。 眸光凝视了片刻窗外, 耳边, 顾青竹的电联也到了尾声。 非常感谢。 她以这句话做结尾,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应许偶尔会想, 如果顾青竹能将这些面对外人时的礼貌克制稍稍分一些给原主,对方的生活是否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但世界没有如果, 应许天生爱顾青竹, 似乎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因此,尽管应许再觉得荒谬、可笑, 她依旧在顾青竹联系许家人时,做了自我介绍。 只是一句我是应许, 电话那边的男人态度变得松动, 没过多久,顾家的私车抵达程家酒店前。 这种急迫感让应许无所适从,她听着顾青竹游刃有余安排着一切, 自己跟在对方身后,不被关注、不被在乎,就像一道影子。 除去实在无聊的时候谁会在乎影子呢? 顾青竹要处理的事很多。 调整未来的行程、为许家准备礼物、更要敷衍适才见到她的一众客人。 连夜辗转,她格外疲惫,只以一种自己都恍神的态度处理一切。 等到终于安排好一切后, 顾青竹口干舌燥,她下意识道:应许 应许有着远超于常人的敏锐, 过往,连顾青竹都未曾察觉到自己声音沙哑时, 女人却会直接递来一瓶水,用行动提醒她,该休息片刻。 纵然顾青竹总会毫无犹豫的无视她,继续做自己的事,应许却依旧会在下一次重复这种动作。 直到顾青竹彻底厌烦,怒骂她一顿,对方才会停止。 叫alpha的名字似乎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尾音飘落在逼仄的空间,静谧一片,除去窗外簌簌飘来的风声外,没有任何回应。 顾青竹怔然数秒,骤然别过脸。 alpha望着窗外,似是没有听见,可她细长的睫羽却扑闪着,那双湛蓝的双眼被灰影掩盖,似乎是湖水停止了涌动,死寂、灰败。 应许是故意没有回应自己。 这个想法骤然于心中升起,顾青竹略一张唇,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语。 她突然发现,应许变了很多。 alpha不再像往日一样沉闷,她开始逐渐有了自己的社交,在面对自己时,笑的频率也比过往多太多。就像一个死寂的人,逐渐变得鲜活。 这种生气让顾青竹抗拒,极少数的时间,她甚至希望应许永远和之前一样,做一个不会哭、不会动摇,她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人。 可当应许真的沉默,顾青竹却又有些不清楚该怎样面对她。 静默之中,顾青竹下意识将原因归咎于,应许抗拒与许家接触。 在车祸这件事上,许家与顾青竹持截然不同的态度。 顾青竹希望找到真相,许家却抗拒一切调查,一心希望许应早日入土为安。 因为这件事,顾青竹曾与卫胥言当面争执过。 印象中素来温柔的女人难得翻了脸,冷冷告诉她:如果不是你,小许不会出事 被人戳中痛点指责,却又无法反驳。 曾与许应那样亲密的应许,似乎只会受到比这更多的指责。 长久的静默后,顾青竹开口:我不清楚你和许家的关系怎样,我只知道,我承诺的事永远不会反悔。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依旧没有回应。 顾青竹不再开口,疲倦的合上眼,也只数秒,又因突然到来的消息而忙碌。 第47章 凌晨六点,车辆抵达主城。 新年历第二天,城市却不再庆祝新年的到来,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行人依旧庸碌。 也是在酒店前,应许第一次见到顾青竹的经纪人,单巧云。 女人打扮的格外保守,眼中满是担忧。几乎是在看见顾青竹的第一秒,便开口道:青竹,你该去休息了。 是顾青竹会喜欢的模样,没有攻击性,格外温和。 应许在内心下了定义,听见顾青竹回答:我已经和许若约好时间。 只是推迟半个小时而已。单巧云的目光略过顾青竹,落在应许脸上,她不会多说什么。 顾青竹终于松口,应许也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与她有着相同心情的,似乎还有前座的陆助理。她们似乎都是一样的人,只有在顾青竹休息时能得到片刻自由的时光。 可陆助理是顾青竹的下属,她为对方工作,纵然疲惫,却也是平等的关系。 应许与顾青竹,是什么? 答案荒诞的应许只想逃离。 手机早在上车前便被关机。 此时再被打开,留言早已突破百余条,出乎意料的是,只有少部分源于盛秋雨。 对方在被挂断电话后,瞬间意识到应许似乎当下状况不太好,一连发送许多消息。 最后一条,是一段几秒的语音:是顾青竹来了吗?我 小雨? 男声紧随响起,隔着一段距离,却瞬间让盛秋雨收了声,足以说明对方身份的特别。 是盛昌明吗? 应许退出界面,才发现程筠发来的消息更多。几十条时间不一的留言,也完整诠释了alpha剧烈起伏的内心活动。对方显然已经清楚了程菲的所作所为,最后一条是道歉。 【我会尽快处理,让她当面向你道歉。】 处理,如果真的想要处理,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有结果? 不过是无能为力。 应许并不在意,因为她似乎比程筠更无能。 为了防止多生事端,应许谁都没有回复。 刚熄灭屏幕,耳边,却骤然响起一道女声。 刚才说话的是盛小姐吗? 应许指节微顿,抬起脸,单巧云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女人笑意柔和,极具迷惑性。 应许不喜欢这种刻意讨好的笑,垂下眼,不看她,摇头便算作回应。 单巧云并没有贸然落座她身旁,而是静静盯了应许数秒,方才开口:每次看见你,我都有种错觉,就像许应还没有离开,她正站在我的眼前。 说起这话时,她眸中的情绪格外复杂,仿佛真的透过应许,看见了许应。 应许一路上,本就因为许应而情绪低落,此时听见相似两个字,也只觉得讽刺,近乎尖锐的回复道:但她已经死了。 单巧云眉梢微挑,似乎是对这句回应感到讶然。 但她很快想通,这样才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永远只愿意做一个配角? 就算是影子,也要暴露在阳光之下。 的确,斯人已逝,我劝过青竹很多次,太过偏执,结果只会让人失望。单巧云格外坦然,她不听、不信,固执己见。 在遇见许应之前,因为感知不到alpha的信息素,寻常的抑制剂于她而言不起作用。她只能注射特定的针剂,每一针都有远超常人想象的痛苦。 你曾经见过她发病的样子,所以更应该理解 理解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理解? 应许不清楚顾青竹发病时有多痛苦。 但窒息的痛,单巧云应该没有承受过。 因为从未体会,所以永远那样坦然、无畏 又愚蠢的自大。 我清楚一个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变的。单巧云温和道,但无论青竹答应了你什么,我都以个人的名义希望你,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和她寸步不离。 为什么?应许再听不下去眼前女人的废话,开口反问,我同样有我自己的工作。 每次见许应后,她的情绪都会失控。 单巧云静了数秒,似乎不想多提有关顾青竹疾病的问题:至于应小姐口中的工作即使耽误,青虹也会帮您付清违约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或事比青竹重要。 顾家有个很大的地下室。说到这,女人唇角又带起了星星点点的笑,如果应小姐真的那样抗拒我的提议,大概就要有段时间见不到太阳了。 第48章 从开口第一句,单巧云便稳占上风。她主动提及盛秋雨,意味着她清楚二人的关系。 几乎是瞬间,应许想到那声语音里的小雨,后背发寒。 那真的是偶然遇见吗?又或者是故意为之? 而程筠甚至连程菲都无法处理,更不可能帮助应许。 风声凛冽,应许裸露的手心格外的冷。 青竹现在还在车里,去给她披件外套吧。 单巧云的语气格外无奈,像是母亲面对青春期难以管教的女儿,颇为头痛。 应许深深看了一眼beta,起身,往车的方向走。 耳边,仿若还残留着单巧云的规劝。 在遇见许应前,青竹的情绪一直格外低落,她是帮她重新找到快乐的人。 但应许,你也不差。你要知道,青竹或许也动摇过。 但她需要你。 车门被打开了。 冷风灌入,女人阖着眼,尽管疲倦早已席卷全身,可真正入睡时,顾青竹却依旧睡得不安稳,眉头皱起,看起来有种格外的可怜感。 应许拿起座位上的外套,那显然是单巧云先前放好的。 她撑开外套,放轻动作,刚要披到女人身上,可只是刚垂下首,却听见女人近乎呢喃的叫了一声 小许。 或许是听见程筠也这样叫过她,应许动作一怔,下意识还以为顾青竹是在叫自己。 但只是一瞬的愣神里,顾青竹再次开口,她剧烈喘息着,像是突然感到了窒息感,无法呼吸,连带着声音也一顿一顿,宛若坏掉的留声机。 纵然如此,她依旧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许应 应许的视线,自她的脸,滑落于自己的手。 这是难得的独处空间。 如果她就在这里 【警告!警告!】 【请宿主切勿产生伤害女主的想法!】 【警告!警告!此行为将严重违反系统准则】 * 蝉鸣聒噪。 顾青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做与夏天有关的梦。似乎自从远离主城,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模糊。 可她依旧记得与许应的第一次见面,那是一个格外漫长的夏天。 因为患有信息素排斥症,顾青竹厌恶学校、厌恶身为alpha的父亲,厌恶周遭的一切。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只待在家中,待在自己家的后院里。 仲夏正好,她坐在秋千上,粉色的短裙随着威风摆动,腿上放着一本蓝色的书,绘画着一只羽翼未满的鸟,凶狠盯着眼前的山谷。扉页讲述了它试图飞越山谷、却又因一场飓风,摔碎于山石之间的故事。 只是读了个开头,顾青竹的眉头便不自觉皱起。似乎是因为情绪的骤然变化,连带眼前耳边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模糊,像是故意与她对抗一般。 阳光太过滚烫、书是她最讨厌的紫色、裙摆也有些过长,为什么只是走几步就会将她绊倒? 顾青竹跳下秋千,膝盖传来熟悉的疼痛,她随手一抹,腥气蔓延在鼻尖。 一切都是那样的寡淡无味,让人厌烦。 不知什么时候,她才站了起来,略略抬起脸,看向秋千。 日光被分割成无数块,散落在纯白的高架上。它曾经远比现在漂亮,长绳上覆满了紫藤兰,华美异常。可在经由修缮后,它变得平平无奇,只剩下绳索与一块木板。 真没有意思,顾青竹看着绳索。 为什么挂在上面的只能是绳子?而非别的东西?譬如一本书、一条裙子、一只 一只什么? 顾青竹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但这个念头骤然开拓了她的思绪。 她费了一番力气找到剪刀,偌大的花园之中,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适合她够到高架的椅子。 顾青竹爬了上去,伸出剪刀,毫无犹豫的将绳索剪断。 一声巨响,木板掉落,而后,一圈一圈、就像记忆中曾目睹的那样,她缠紧绳索。 白皙的脸陷在粗糙的绳索上,顾青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她居然将自己吊在了秋千上!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成就,母亲应该为她感到自豪!!! 兴奋感让顾青竹睁大了眼,她指尖颤抖,尖叫一声 要飞啦!!!!!! 但想象中的快乐并没有到来。 不知何时,有一双手抢在那之前抱紧了她的腰,强行将她拽了下去。 神晕目眩里,顾青竹抬起头,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愤怒开口:滚!滚 少女却丝毫不为她的情绪而触动。 她远比顾青竹高太多,垂着头,遮挡着树荫的光。 第49章 发丝微乱,呼吸却格外的平静,朦胧里,顾青竹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有人笑着问: 从今天起,许应就是你的新朋友了。 为什么不和她打个招呼? 窗户在这一刻被骤然拉开,车辆因为这突然的剧烈巨响,猛然一声刹停于半路。 没有人开口,所有人却都一致的,在这一刻望向前视镜里、那张满含恐惧的、苍白的脸。 寒雪簌簌,湿冷的空气在这一刻骤然灌入肺中,顾青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感。 她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浑身颤抖。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可看又有什么关系?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一个垃圾、恶心 青竹。 一道女声却突然于此刻响起,打断了她的一切想法。 顾青竹骤然侧过脸,对上的,却只有一双湛蓝的眼。 眸中满怀担忧,就在她身前,应许很轻的问: 你还好吗? 第19章 指尖略略颤抖。 顾青竹注视着女人的瞳孔, 愤怒、恐惧与那微不可查的一抹惧意混合着,让她毫无犹豫的打掉了那只手。 不需要。她骤然提高了音调,问询前座死寂的二人,看着我做什么?继续开。 青 可这一次, 就连陆助理都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这样失控的顾青竹实在太少见, 她格外恐惧面对, 一时间, 都有些不忍看前视镜里应许的脸色。 应许分明只是想要安慰青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助理不懂, 却莫名在此刻感到了一抹酸涩。 当事人却远比陆助理想象的冷静太多。 手被打落, 应许也毫无反应,她只是静静收回了纸巾, 一如过往的应许一般。 系统再度小心翼翼提示:【宿主,女主她只是嘴硬, 心还是软的。你没有听单巧云说吗?她】 应许垂下眼睫, 那只手仿若还覆有女人掌心冰冷的温度。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转换为某种警告,应许不置可否, 懒散的闭目养神。任凭身旁的omega逐渐平复了气息,在短暂的怔然后,重新向她投来一眼。 【顾青竹好感+1,当前好感】 【-70】 * 许家位于山林之中,初冬的清晨, 绿荫却依旧高耸入云,投下阵阵细散的光影。 车辆泊停于宅邸前时, 会客室里,许若正把玩着一串佛珠。 半年前, 这串佛珠在拍卖会以千万的高价卖出,她当时还颇为不甘心。谁曾想,半年后,它却又被顾青竹以礼物的由头送到了自己手上。 只因为,顾青竹想通过她,见一面许应。 顾家情况复杂,母亲早逝、父亲重病,二十二岁时,整个顾家便落到了顾青竹手上。小道绯闻里,时常有omega挥霍无度、一掷千金只为购买无用玩物的消息,零零总总汇聚,早有上亿。 许多人抨击她挥霍、又羡慕她的自由,许若也曾是其中一员,甚至十分嫉妒。纵然如此,在收到礼物时,她依旧格外惊讶,以为是顾青竹送错了 直到多方打听,她才意识到,这些年里,顾青竹所购置的那些无用东西。 全都是在给许家上下送礼。 这份礼物不是送错了,而是送晚了。 佣人柔和提醒时,她方才漫不经心抬眼:顾青竹来了,就让她进来呗。和我说什么,想我去亲自接她? 随着脚步阵阵离去,许若依依不舍放好了佛珠,将盒子贴身安放,方才安心。 这件事前,二人从未有过交集,在许应眼中,顾青竹一直是圈中年少有为的佼佼者,格外孤傲,不肯沾染半分人间俗气。 只是为了见死人一面而已,至于吗? 许若心中不屑,甚至嘲笑顾青竹的蠢。 只走了几步,雨丝飘落,许若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晦气。 还不如在里面等。 正想调头,不远处,一身黑衣的顾青竹披散长发,平静道:许若。 雨雾朦胧,愈显得她面容清冷。 许多脚步微顿,似笑非笑:顾影后,怎么现在才到? 路上有些事耽误了。 顾青竹一笔带过,不想多提,正要直入正题,许若却眉梢一挑:这似乎,和我们约定的时间不一样。 顾影后也应该清楚,我的公司业务繁忙 顾青竹听在耳里,冷笑一声。 许若的皮包公司年尾开业,业务繁忙?不过是找个好听的理由要钱。 她懒得与许若周旋,似笑非笑反问道:许夫人清楚吗? 一句话,许若脸上的笑瞬间淡化了:顾影后,话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卫胥言都直言,谁敢与顾青竹有交集便要赶出许家。突然提一句,不是威胁是什么? 顾青竹平静道:半个小时,和约定的一样,明天也是一样。 第50章 只是刚起草话题,便被这样驳回,许若心中恼火,却又不得不做。 陵园静谧一片,安保已经等候许久,见到许若,她脸上流露出迟疑之色。 许若是与她相熟,也约定好了,方才带顾青竹这个时间来。 见女人一脸为难,许若自然猜到,是适才发生了什么。 但想起顾青竹适才那副歇斯底里的态度,短暂犹豫后,许若还是开口道:那我就不打扰顾影后与二姐的 一道急促的声音却骤然打断那句叙旧:青竹。 许若略有不满的转头,正要怒骂,却因看清眼前人的脸而张大了唇。 一旁,顾青竹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打落alpha手后,顾青竹内心微不可查的也产生了几分愧疚 她清楚,应许本该不用陪在身边,奔波一路,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 因为这一抹愧疚,顾青竹没有再像往年一般,不在乎对方意见、执意要对方陪自己一同进入许家。 无论alpha是想休息、亦或者做其他的事,都随她的愿。 顾青竹不想深纠。 我来为你送伞。应许面不改色,轻声道,陆助理怕你淋雨。 此时,许若终于回过神来,指着应许,不可思议道:你你是 她打听到的消息中,自然也有顾青竹找了个格外相似许应的情人一点。 玩玩而已,大家都这样,许若不在意,却也免不了以此嘲笑对方的深情。 谁曾想,两人居然真的这样相似。 盯着应许眼角那颗泪痣,许若惊诧看向顾青竹,语调里有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阴阳怪气:顾影后真是情深,这种时候还要带上情人。 二姐泉下有知,看见了,是会为顾影后开心,还是 闭嘴。 骤然被戳中痛点,顾青竹猛然转头,语气里饱含的怒意让许若瞬间噤声。 下一秒,就在她眼前,omega冷声质问道:既然许小姐这样说了,我也想问问你。应许 你会梦见许应吗?梦见她问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梦见她告诉你,地下那么冷,感受到痛苦的为什么不是你? 语调阴冷狠厉,似乎每个字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许若听在耳里,悚然心惊,她偷偷看向那个名叫应许的女人,猜想对方会流露出的表情。 害怕、畏惧、逃避? 但什么都没有。 女人脸上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有回应,似乎就是最好的回应。 好一会,顾青竹才低声道:跟在我身后。 这一次,alpha方才微笑开口:好的,青竹。 在顾青竹转身后,她甚至有时间向许若露出一个笑。 自若的从早已呆愣的保安手中接过玫瑰,她跟在顾青竹身后,踏入了陵园。 许若后背发寒,越是回忆二人的话,越觉得悚然。 怎么可能有普通人,面对那番话还这样不动声色? 难不成 许若心绪不宁,正想要离开,一旁的beta终于开口:许小姐。 许夫人和几个少爷小姐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半个小时前,才刚进去为二小姐扫墓。 怎么现在才说?!许若怒骂道。 如若只有几个旁支,见到顾青竹也就见到了,浑水摸鱼就能过去。看卫胥言在,两人如果见面,她一定会彻查到底。 想到届时自己要面临的一众苛责,许若匆匆踏入陵园,那两道相随的人影却早已消失在朦胧的山雨之中。 应许撑开黑伞,跟在顾青竹身后。 陵园静谧一片,只剩雨滴打落在伞面的脆响。 给我吧。顾青竹开口,却远比应许想象中平和太多。 她顿了顿,下意识将伞把递了过去。 顾青竹瞥她一眼。 我是说,花。 她不耐烦的再次开口,应许这才将后者递上前去。 女人细长的指尖抚摸过花蕊,只这短暂一会的接触,裸露在外的小臂已经泛起粉色,似乎是过敏了。 应许盯着那块皮肤,突然意识到,那一天,为什么顾青竹会点名要那一束玫瑰。 因为许应喜欢玫瑰,所以顾青竹也爱上了它。纵然只是触碰,便会产生过敏反应,她却依旧甘之如饴。 许应的墓并不难找。 它安放在整个陵园的最中心。 上面只刻写了一行字:【许应之墓】 下面刻写着出生与死亡日。 墓碑之下,一束白玫瑰早已被雨水打湿,显然是早有其余人来拜访过。 盯着那束花数秒,顾青竹没有移开它,而是缓慢的蹲下,将花束安放在了另一侧。 应许以为,顾青竹费尽心思、非要见到许应,是有什么话想对beta说。 第51章 人死如灯灭,可如果对着墓碑倾诉,能给予一些心理慰藉,也还算有所价值。 可顾青竹却一言不发。 除去放花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墓碑,影子单调,被暴雨淋湿,仿若要融入这片灰败之中。 应许突然想到顾青竹在车上时的模样。 眼中满是惊慌失措,恐惧淹没了那张傲气的脸。 她注视墓碑,上面没有许应的照片,那行简短的介绍,一如许应的人生。 客观角度看来,许应才高八斗、身世优越、前途无量,因为一场意外去世,就像璀璨焰火骤然消逝,的确值得可惜。 从应许的主观角度看来 她盯着墓碑,感觉无趣又烦躁。 她能陪顾青竹来到这里,纯粹也只是看在单巧云的威胁上而已。 应许将伞放下,不在意顾青竹是否会撑起她去挡雨,只是径直走向了另一侧。 雨水顺着风拍打在脸上,她漫不经心的解锁了手机,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有闲心去联系盛秋雨。 只是刚编纂好短信,发送。 一个崭新的陌生号码却在此刻同步发来消息。 上次那个陌生号码,被应许拉黑后,许久没再来烦她。她还以为是对方怕报警,夹紧了尾巴。 谁曾想,只隔了一段时间,它却卷土重来。 这一次,发送的依旧是上次那些亲密照片,没有任何文字,威胁之意却又溢于言表。 盯着那些图片,应许扯扯唇角,毫无顾虑的将单巧云的联系方式发送过去。 对方非要威胁,那就去和单巧云扯皮吧。狗咬狗,为什么要牵扯到她? 盛秋雨没有回复,应许漫不经心的用指节敲击着屏幕外壳,思考起之后的退路。 单巧云的威胁直白提醒了应许两件事。 一、自己短时间内没有反抗对方的能力;二、不是应许需要顾青竹的爱。 从始至终,都是顾青竹单方面索求应许的一切。无论是那张与许应相似的皮囊,亦或是可以缓解她疾病、甚至是彻底治疗疾病的信息素。 只要顾青竹不想和许应一样早逝。 她就永远需要应许。 一昧的想要逃离或者讨好,对顾青竹而言都毫无作用。 omega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活在幻想里,从没有一刻真正脱离过。 关心她的为此扼腕叹息,应许却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为什么只能让应许活在许应的阴影中? 一个疯子,既然可以被过去的记忆影响,她自然也可以被当下更强烈的情绪刺激、改变。 直到成为应许想要的样子。 应许侧过脸,看向雨水朦胧中,静静站在墓前一言不发的女人。 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滑落,打湿了她的长裙,应许缓步迈进,却又在半路顿住脚步。 顾青竹? 眼前雨水朦胧,顾青竹愕然抬起眼时,才发现身上淋湿了大片。 她睫羽微颤,泪水不自觉滑落,下意识擦拭,才发现一行人就站在她眼前。 卫胥言穿着干练,女人脸上满经风霜,眼角细纹明显,注视顾青竹的眸光很冷。 开口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打扮光鲜的beta。 他便是先前与顾青竹联系的许家人,在被卫胥言发现后,生怕被连累,毫无犹豫的将一切脏水倒在了顾青竹头上,说尽她的坏话。 此时骤然看见omega,他还以为对方是凭借自己的身份混进来的,自傲之余,生怕被卫胥言苛责,当即骂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害二姐害的还不够吗?她现在都 如若没有许应,顾青竹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些垃圾有所接触。 她毫不在意跳脚的男人,只是看向卫胥言,嘴唇噙动,低声道:卫女士,我是和 你听不见我说话是吗?beta见她无视自己,骤然急了,刚想怒骂,却有一道平静的女声在此时响起,我们该走了。 单女士等我们很久了。 男人目光梭巡在顾青竹脸上,还想挑刺,听见声音也只是讥讽道: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了,顾影后是当这里垃圾回收二姐?! 语调自高傲转变为惊恐,只在男人抬起眼的一瞬间。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走近众人的女人。她看上去有种格外知性的美,敲击着手机的频率,一如过往每个午后,注视着屏幕数据时、随手敲击桌面的许应。 一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乱了。 顾青竹低声道:这次拜访非常唐突,我只是希望能让您见一见应许。 也让我看一眼 顾青竹没有说尽,因为在那之前,卫胥言已经望向了她身后的女人。 应许。卫胥言开口。 只两个字,却让应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她曾经也被这样呼唤过很多回,并没有心生抵触。 第52章 再一看卫胥言的脸,女人一副慈悲面相,眼尾下垂,看上去有说不清楚的温润。 卫女士。应许学旁人叫她,瞬间骚乱阵阵,不可思议的互相凝视。 怎么会连卫胥言的称呼都一模一样? 卫胥言瞳孔深邃,轻声安抚道:这次的事,就此作罢,顾小姐还是该多爱惜自己的身体,许应泉下有知,看见你这副样子,也会心疼。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都有不同的意义。 几乎是瞬间,顾青竹抽泣一声,下意识道:我会的,这次 卫胥言并不关心她,任由顾青竹哭泣,侧脸看着应许,唇角流露出几分微笑,像是注视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应许。 有时间的话,再单独来做客吧。 这句话意有所指,众人不敢多言。 顾青竹同样也听清了,她一瞬愕然,眼眶泪水朦胧,她茫然的看向身旁的应许。 自己素来渴望的东西,对方却不费分毫力气轻松得到。 顾青竹感到心尖酸涩,几乎失声。 可应许却没有回应卫胥言。 她只是弯腰捡起了那把伞,纵然自己的身体有大半仍淋湿在外,她依旧毫无犹豫的将伞面偏向了顾青竹。 走吧,青竹。 应许脸色平静,一如几年前,总走在顾青竹身边的许应一样。 女人唇角总是扬起相似的弧度,看着顾青竹的眼神里兴趣斐然。 为什么不走呢?青竹? 应许再次向顾青竹递去纸巾,这一次,omega没有拒绝。 * 几乎是刚上车,助理便惊呼道:青竹? 顾青竹浑身都被淋湿了,即使披着应许的外套,也只觉得湿冷。 去酒店吧。顾青竹声音有些抖,还有早上的事 她嘴唇微动,似乎是想道歉,但在alpha落座在身边后,没有开口。 走吧。最终,顾青竹也只是这样轻声说了一句。 没人多提、多问,但陆助理一路都在观察顾青竹的脸色,几乎在女人刚困倦闭眼、似乎是睡着了时,她下意识叫道:应小姐? 不是送伞吗?她语气难免有所抱怨,怎么变成这样了? 应许摇头,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苦笑。 陆助理自然意识到,都是顾青竹自己的问题,叹了口气。 你先看看温度,陆助理压低声音,我现在联系医生。 应许垂眼看向女人,她呼吸很轻,发丝凌乱,看上去有种别样的脆弱。 只是刚用手背覆上额头,滚烫的温度便随着肌肤传来。 只这么一会,就有些烧了。 身体是有多差? 陆助理立即低头联系,应许收回手,望向窗外两旁的道路,目的地明显还是酒店: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 陆助理心有戚戚:上次去医院,青竹已经和单姐吵了一架,再去应小姐,等会医生来了后,能麻烦你照顾青竹一夜吗? 我?应许一怔,一时间还以为是单巧云特意下的命令。 但她很快回神,如果真的是单巧云的吩咐陆助理大概是不会这么礼貌的。 青竹生病的时候,总是很需要有人在身边陪护。陆助理小心翼翼提了一句,难得的,有些担心应许不会同意。 这换做往日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情绪,毕竟说得难听些,应许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无论怎样都会粘着顾青竹,不肯远离。 但随着见到顾青竹越来越多暴戾的模样,她的立场也不自觉的更偏向应许。 在看见女人略略点头后,她几乎长松一口气,格外感激道:谢谢应小姐 * 神晕目眩。 不知道有多久,顾青竹没有躺在树荫下,任由光洒落自己的脸上。 她感到了难得的快乐,缓慢的翻了个身,尽管手臂传来阵阵疼痛,她也只以为是昨夜暴行的副作用,毫不在乎。 好开心。 她盯着大片的云,觉得如果在这个时间,有一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和她一起分享这片天空,就更好了。 以前似乎是有这样一个人的。 是谁呢? 耳边,传来很轻的呢喃低语:青竹? 顾青竹听清了女人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起脸,看见的却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 许应?她小声叫着,语气里满是惊讶与茫然。 女人似乎做出了回答,但顾青竹没有听清,她只是下意识的向对方伸出手 姐姐。 这个被压在心中多年的称呼,再度被唇舌吐出,让顾青竹有种恍然的感觉。 尽管看不清眼前的人,她却依旧紧紧攥住了对方的衣袖,再次重复道:姐姐许应 第53章 昏黑一片。 应许眯着眼,站在床边,看清了体温计上的数字。 39°。 怎么打了针还这么烫? 应许感觉有些烦,正想再去冲杯药剂,不管有没有用都给顾青竹往下灌时。 身后,一只手却突然攥住了她的衣角 应许转头,只听见一句很轻的、格外眷恋的姐姐。 姐姐?许应? 应许放下了体温计,静了数秒,坐在了床边。 怎么了? 顾青竹的回应依旧只是那些简单的字节,好像这就是她掩藏在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只有在这种最脆弱的时候,才会不舍的吐露几分。 衣兜内,手机很轻的震动起来,似乎是盛秋雨终于看见了应许的留言,匆匆拨来电话。 应许随手想去接通,那只攥着她一边衣角的手却骤然用力 衣料摩挲的声音,在床榻之间骤然响起,手机就此摔落地毯,震动的幅度更大了。 应许听着噪音,深吸一口气,想将衣角从女人的手中轻轻拽出,顾青竹却又不抓衣角、改换成抚摸她的手。先是手臂、再是手背、最后是指节。 十指骤然紧扣,顾青竹终于问出了另一句话。 为什么要走? 应许盯着顾青竹那张即使陷入梦境、依旧紧皱眉头,睡不安稳的脸,嘴唇微张:我是谁? 声音低而柔和,给人一种蛊惑的感觉。 顾青竹被熟悉的信息素包裹着,下意识想寻求能缓解情绪的东西 她牢牢抓住眼前的人,就像漂浮海洋中的海草,紧紧勾住了渡舟的一角。 许应。 姐姐。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想你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每个字都饱含着缱绻眷恋,应许听在耳边,唇角嘲弄更重。 她伸出手,耳边骤然跳出系统的警告,应许却懒得在意。 她只是想和顾青竹打个招呼而已,系统为什么要这么烦她? 细长的指尖抚摸起女人的桃花眼,应许垂下脸,两只指尖强行撑开了那双漂亮的眼。 青竹。她轻声道,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第20章 草地、白云、温暖的光晕洒落林荫。 那道熟悉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 她永远在那里,顾青竹随手就可触及,她也永远听之任之,愿意随时随地拥抱顾青竹。 唇齿开合, 顾青竹下意识将情绪倾泻出来。她听不清自己的话语, 只觉得那似乎对她很重要。 身影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眷恋, 变得清晰。相反, 她越发模糊,恍若雾气一般, 清风拂面, 它在阳光里散了个彻底。 最后一幕,是自己的身体在湖水中深陷 她为什么不见了? 骤然于梦中惊醒时, 顾青竹后背早已湿透了。 手背残存的滞留针因这突兀的动作,她惊魂未定的伸手拔下, 鲜血涌出, 顾青竹环顾四周,陌生的布景、昏黑的环境,她毫无犹豫, 下意识叫道:应 应什么? 思绪飘忽,顾青竹倏尔咬住了嘴唇,止住了另一个字。 她想叫谁?应许? 为什么? 她站在床边,气息颤抖,周遭似乎还是那片澄澈的湖。在水中睁开眼时, 入目是透明的日光 与一望无垠的蓝。 一如应许的瞳色。 顾青竹按住眉心,竭力使自己冷静, 门却在此时被动作极轻的推开。来人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那双眼中含着浓重的关怀之色。 青竹 你刚刚是想找我吗? 顾青竹愕然望向她。 一瞬恍然中, 她甚至将alpha的影子与梦中结合,仿佛她所寻找的,就是应许。 口腔中弥漫的血腥气迫使顾青竹保持克制。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发出的声音却格外沙哑。 你发烧了。应许声音很轻,陆助理说你不想去医院,又习惯生病有人陪在身边 经由这句话提示,顾青竹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身体格外沉重。 不用听她的话。顾青竹冷冷道,你出去吧。 她自认为将话说的清楚,alpha的目光,却在这一刻从她的脸颊,梭巡到手背。 注意到那视线的去处,顾青竹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下一秒,她陡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可笑。 看见了又怎么样?她需要在应许眼前示弱吗? 应许没有说话,却在此刻向她走来,几乎是瞬间,顾青竹脑内闪过数种想法 没有任何外人在这,应许想对她做什么?终于无法忍受,要暴露出真面目了吗? 第54章 一定、一定 alpha一定是想害自己。 情绪交织在一起,顾青竹在这一刻格外想逃离,身体却像灌了铅,一动不动。 只剩指尖微微颤抖。 就在这一刻,应许伸出了手。 下一秒,柔软的掌心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还是有些低烧。 听着女人的呢喃,顾青竹呼吸骤然停滞。梦境遗留的恐惧感尚存,在这一刻,她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我再去冲个药剂,青竹,你 不需要。 顾青竹别开了脸,躲过那只手。 她不想看见应许的脸。 因为那会让她透过那双眼,望到雨天的陵墓,更看清梦中,被湖水吞没的自己。 昨天的事你想要什么,去告诉单巧云,她会帮你安排的。 我知道了。好一会,顾青竹才听见女人这样回应,单女士很担心你,她告诉我,如果你醒来,记得给她回电。 顾青竹没有回应。 耳边,许若的讥讽格外刺耳。 泉下有知,看见了,是会为顾影后开心,还是 生理的反应无法欺骗人。 顾青竹清楚,自己之所以看见湖水,便想到应许,只是因为自从注意到女人有一双别样的瞳色后。 她的世界里,与蓝色有关的定义都被模糊。 直到最后,只剩下应许两个字。 直到门被很轻的合上,她方才盯着发白的天花板。过了好久,找到设备,给公馆的佣人发送了留言。 把所有蓝色的东西全部扔掉。 * 卫胥言的话,不止在许家人眼中是铁律。 顾青竹同样格外信奉。 卫胥言说到此结束,此行便就此中断。 在主城短暂的修养数日后,顾青竹的病却依旧没有丝毫好转,保持低烧。单巧云本想让她治疗,顾青竹却已经因为不想耽误行程,连夜返回。 回到公馆当日,应许微妙的发现了周遭布局的变化,所有恰到好处的蓝色装点,都在几天内被突兀换成了灰色。 天空骤然沾染了泥土的灰锈,极其格格不入。 餐桌早早摆好装点精致的晚餐,佣人保持和善笑容:顾小姐、许小姐,请慢用。 在顾青竹眼前,佣人一如既往,用她喜欢的方式,称呼应许。 一段时间下来,应许早已习惯。 顾青竹听在耳里,攥着刀叉的手却骤然用力。 许若与她的交易最终还是曝光,卫胥言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几日里,许家不仅撤出了在许若公司内的投资,更是毫不留情的戒断了几个即将洽谈完毕的项目。 一夜之间,许若自风光无限滚落泥潭。但她本身就是近几年才露面于公众眼前的许家旁支,其余人纵然感叹卫胥言狠心,也不想花费时间在没价值的人身上。 顾青竹的私人号码中,近几日却总能收到beta的恶意咒骂,句句不离许应,字字诛心。 望着那些消息,顾青竹终于清楚自己错的有多么离奇。 她居然,真的想让应许代替许应,并因此产生了动摇 想到那一天的错觉,顾青竹森然开口:以后,不要这样叫她。 她是什么,就叫她什么。 一时间,停顿的不止佣人,还有应许。 她没有想过,只是发烧一次,顾青竹的态度居然会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这算什么?突然想要给应许一些尊重? 又或者,她终于意识到,应许和许应不是一个人了? 佣人察言观色,应的真切:应小姐。 应许付之一哂。 顾青竹身体不适,用过晚餐便回到房间。 应许也终于感觉自己的胃被填满辗转几天,酒店的食物总是远不如公馆的厨师。 或许是口感,又或许是纯粹的意义不同,略过顾青竹不提,应许对众人印象都极好。 正想上楼时,一个佣人却拿着一管蓝色的东西,似乎正在犹豫要将它放去哪里。 应许张口问询:这是什么? beta小心道:是顾小姐之前放的药。 做什么的?应许没有放在心上,新的话,丢了可惜。 直到她听见女人回复:是缓解淤青的。 应许脸上的笑淡了许多。 眸光停落于药膏,她问:什么时候放的? 日期,在顾青竹差点杀死她的当晚。 应许感到莞尔,顾青竹这算什么?做完了就后悔? 她伸出手:既然是新的,给我吧。之后或许还会有用得到的地方,浪费可惜。 beta小心道:应小姐,让顾小姐看见,会不高兴的。 我会让她高兴的。 身体重新陷入温暖床榻,房内只留一盏昏黄的灯。 第55章 似乎只有这种时候,才是属于应许的休息时间。 她翻阅着盛秋雨的留言。 omega很好安抚,无论应许说的话是真、亦或半真半假,只要应许说,她便无条件相信。 这种真诚的信赖,总能很好安抚应许。女人颇具个人风格的文字,也总能将应许的沉闷一扫而空。 逐一回复后,盛秋雨又叮叮咚咚开始回信。 应许却已经点开了程筠的聊天界面。 尽管应许已经告诉她,程菲的事可以略过不提,程筠却十分执着,几天里,总会以程菲的事开头、问候做结尾,意图明显。 只不过,alpha的文字也没了往日的暧昧,稳重许多。 在听说应许明日便会回到剧组时,二人都表现出了高兴,并一致承诺会给应许惊喜。 应许不清楚,她们准备的惊喜是什么,有些期待,但也不算太浓烈。 在熄灭灯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药膏。 蓝色的外皮格外夺目,应许伸手抚向自己的眼尾,终于明了公馆变化的原因。 顾青竹已经厌恶她到这种地步?只是同样的颜色,都要毫不留情的扔掉。 但越是讨厌,应许越想让顾青竹多看一点。 最好是,她未来的余生里。 每次睁眼,入目都是蓝色。 * 翌日,在片场收到一束九十九朵玫瑰时 应许突然很后悔,没有昨夜拒绝程筠的惊喜提议。 这一次,花束里依旧有卡片,女人字迹飞扬。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1 应许! 在应许下意识想要藏起那张卡片时,盛秋雨却已经看见了她,挥了挥手,视线飘落在花上,短暂数秒,又只盯着应许的脸是要送给我的吗? 应许深吸一口气,看向omega。尽管拍戏时,女人总要穿戏服,但对每天的搭配,盛秋雨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可爱、活泼,点缀着蕾丝的繁复裙子穿在她身上,也只是陪衬。 蝴蝶结随动作摆动,她看上去格外像橱窗里精致的布偶娃娃。 给我吧,应小姐。柳岁依旧寸步不离,跟着盛秋雨,语气显得有些飘忽,这么久不见你,小雨最近很想你。 尾音落下,盛秋雨方才撇了撇唇,看上去有种格外傲气的感觉:你说的!我没有说! 应许点点头,想与不想都无关紧要,毕竟漫长的聊天记录,永远比只言片语有力量的多。 她将花递给了柳岁,beta便不再打扰二人。 主城好玩吧? 盛秋雨起草的话题很突兀,应许一顿:很好。 的确和盛小姐说的一样四季如春。 下次我带你去我家。盛秋雨说,虽然没有许家人多,但事少,很清静。大家也都很喜欢我,如果你和我一起的话,她们也会很喜欢你的。 应许并没有主动和盛秋雨提及许家的事,许应和顾青竹的事到底是辛秘,但显然,这段时间里,omega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得知了来龙去脉。 应许突然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盛秋雨的话会别样的多。 她温声,逐一回复着盛秋雨的话,直到最后,盛秋雨方才咬住嘴唇,小心翼翼道:应许。 嗯? 你愿不愿意,拍完这部戏以后,和我一起回盛家? 怔然数秒,应许哑然失笑。 这算什么?背着顾青竹私奔吗? 她看向盛秋雨的目光难得夹杂几分无奈。 这么容易交出感情,日后面对别的alpha,盛秋雨真的不会被骗吗? 距离那天还有很久,应许温和拒绝,再说吧,盛小姐。 因为这句委婉的拒绝,盛秋雨一整天的情绪都说不上太好,与早上明媚开朗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尽管如此,她依旧会在应许看向自己时,开口搭话,只是语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应许难免有些心软,但心软只是对盛秋雨,而非她口中的事情。 至少短时间里,应许绝对不可能和盛秋雨一起,躲在主城的盛家。 直到一天的戏份结束,再次被那双澄澈的小鹿眼盯上。 应许长松一口气,终于不忍道:盛小姐,我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盛秋雨垂头丧气,她穿着戏服,一身白风衣长的几乎垂地,我说的话很蠢,柳岁也这么说我,但我 说到最后,她骤然止住了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走在她前面的应许已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旁人的想法我没办法改变,但在我眼里,盛小姐说的话很好。应许轻声道,我很开心,谢谢你。 第56章 盛秋雨盯着她,眼眶酸涩。她想问,既然开心,为什么不同意离开? 幻想的爱,难道真的那样美好吗?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拒绝当然也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盛秋雨越说,语气越急促,到最后,她几乎骂道:随便你吧!!不管你了!!! 盛家的车就此开远,应许被落在原地,目光却依旧追逐着那道车影。 直到它彻底消失于地平线中,应许方才解锁屏幕。 那句【抱歉】被输入,应许清楚,盛秋雨不喜欢自己道歉。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正要发送,却有另一条消息,在此之前,更快攀爬上了屏幕。 【忘了我说的话吧。】 应许盯着界面,删除了对话框中的三个字。 冬日晚风凛冽,只有真正踏足过盛秋雨口中温暖的主城,她才懂其中的落差有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应许迈步,正要离开片场,整理思绪,一辆车却在这时开到了她眼前。 车窗落下,副驾驶里,陆助理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急迫:应许,你看见热搜了吗?有没有媒体来找你? 应许怔然数秒,骤然垂眸,指尖滑动着屏幕,入目,星网里,【顾青竹恋情】的话题稳占榜首。 点开一看,满屏幕散落着应许与顾青竹的照片。 不只是在《赎罪》剧组,更有更早之前,两人出行时,意外被路人拍到的合影,某一张里,顾青竹甚至牵着身旁alpha的手。 那个号码的主人没有联系单巧云,而是直接将这些照片发布在匿名的娱乐论坛,只是短短半个小时,舆论瞬间爆炸。一时间,应许过往的所有信息都被贴到了网上。 很快,应许的手机震动着响了起来,屏幕上,是源于世界各地陌生号码的污言秽语。 砰 轰然一声,茶几上的杯盏碎落一地。 办公室明净如洗,绯云蒸腾,徒留一片无意义的昏沉云霭。 陆助理推开门时,骤然听见声响,还以为是顾青竹又一次发作 但小心翼翼抬头看去,omega却只坐在窗边,视线追随着云层飞跃的鸟。 桌边,一脸怒不可遏的单巧云手指荧屏上实时滚动的消息,不可置信道:照片不是已经买下来了吗?为什么还会被发出去?! 向灵似乎是工作中匆匆赶来,一身大褂都没来得及褪下,此时正用手指撑着脸,格外不耐烦:它不守信用,你问我做什么? 是!是!向灵比单巧云吼的还大声,照片是我卖出去的,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有人喜欢许应问我买几张照片有什么问题?你喊什么喊!信不信我找律师告应许?! 语调从愤怒到惊喜,剧烈变化让单巧云捏住眉心。 她看向来人,回想起前几天的威胁,努力克制住情绪:应许。 应许没有听见二人的争执,在这里见到向灵,她同样讶然。 顾青竹是因为这件事发病了? 她下意识看向omega,女人尽管眸中满怀倦色,面色却是难得的平静。 不要再说废话。 来的路上,应许试想了几种可能。 恋情被曝光,处理结果无非三种,承认、否认、默认。 照片板上钉钉,否认只会适得其反。 可顾青竹不会和应许官宣恋情,这件事一样板上钉钉。 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不回应,任由网友猜测。总会有更多新的热点掩盖这件事的热潮,如果没有,就人为制造。 换作先前,哪怕是刚穿越来第二天,应许都会以为陆助理带她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众人想选择第三个,希望她配合。 但单巧云那番威胁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应许清楚,这件事绝不可能被这样一笔带过。 应许落座,陆助理下意识想倒水,向灵却比她动作更快,格外好心。 应许。单巧云问,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应许捧着杯子,轻轻晃动着,她看着液体流转,轻声道:青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单巧云一顿。她先前和应许聊过,尽管只是几句,却也看出对方对顾青竹的抵触。怎么只是这么几天,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但这种态度,反倒更好实现她的计划。 单巧云微笑不减: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开门见山。青竹不可能承认恋情,也不可能否认。她签约的合同对舆论要求很严格,这件事也不可能放置不管 不能承认、不能否认、甚至不能默认 应许听在耳中,颇觉荒谬。 那要怎么样? 所以,在商议后,青虹想到了两种解决办法。单巧云说,一、半小时后,青虹将以你经纪公司飞云娱乐的名义,为你举办一场媒体发布会。你需要在发布会上宣布退圈娱乐圈,并公开向青竹道歉,告诉大家,所有照片都是你雇人拍摄,车内的人不是青竹,牵手照片也只是ps合成。 第57章 之所以曝光这些照片,只是因为你试图以此勒索青竹,她不予回应,你恼羞成怒,故意为之 女声柔和、缓慢,说的每个字落在室内,却都如针刺一般使人坐立不安。 疯子。向灵喃喃道,你是想让她直接被送进去?你以为说一句顾青竹不追究,她的粉丝就会放过应许了? 理由自然还可以慢慢商量,但总体流程不变。单巧云只观察应许,应小姐,你觉得呢? 一时间,就连顾青竹都睫羽微抬,一双漆黑的瞳孔注视应许。 alpha却没有流露出所有人预想中的表情。 慌张、惊讶、震惊,什么都没有,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唯独女人手中的杯壁不断被旋转着。 好一会,她的声音方才落地:第二种,是什么? 第二种嘛。单巧云唇角流露出几分嘲弄的笑,这个,倒是不用应小姐开发布会,也不用退出娱乐圈那么决绝。 你需要开通直播间,进行为期半小时的直播。同样,你需要告诉她们,青竹是无辜的。但是照片的事,只要不伤害青竹的名誉,怎样解释都可以。 顾青竹缓慢的闭了闭眼,终于开口。 应许,你刚才说,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 她平静道:选择第一种,你可以承认车里的人是我,我不会反驳。只需要你澄清一点,我们不是恋人关系。 青竹单巧云语调满含不赞同。 退出娱乐圈吧。顾青竹眼中满含茫然,自顾自说着,这本来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一旁的陆助理递来一份文件,上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飞云5%的股权,市面售价千万,又或者是一张一千五百万的支票。 应许想,多么值得人感动的场景。 一千五百万,买一个疑似杀人犯的道歉。 觉得少吗?见应许不发一言,顾青竹向陆助理伸出手,想要多少,说个数吧。 这一刻,她的语气恢复了漠然,那抹恍惚似乎也只是旁人的错觉。 在做出回答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青竹。 陆助理递出纸笔的动作骤然一缩,顾青竹的手悬于半空。 就像应许曾向她伸出的手一样。 什么? 顾青竹没有责问陆助理,侧脸看向alpha,那双眼中依旧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应许轻声问:为什么一定要澄清,我们不是恋人? 一瞬愕然。 顾青竹不看她的脸,犹豫片刻,回复道:我的恋人只有许应。 如果你是希望我给你一个身份,应许。 我做不到。 是吗? 余光里,女人只在短暂的安静后,站起身来:我知道了,青竹。 我选择第二种。 我会道歉,也会把照片归过于自己,青竹不用回应,也不需要回应。这本来就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说到最后,alpha甚至眼角弯起,露出了一个最为赤诚的笑容,仿若被剥落干净的果核,将自己的所有真心都端上台面,任人品鉴。 如果道歉就能让这件事揭过,我愿意。 第21章 一室沉寂。 向灵是第一个找回声音的, 她看向应许的眸中满是震撼:不可能! 她喃喃重复了几遍,终于意识到始作俑者是谁,愤而开口:单巧云,你脑子最好清醒一点。这件事应许什么都没有做错, 就算现在道歉, 之后又被扒出来别的事了呢? 单巧云眸中的惊愕一闪而过,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微笑道:向小姐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事有轻重缓急, 应小姐既然有这个觉悟, 我自然也不会劝阻。 请吧。她主动为应许带路,甚至说了敬语, 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仿若做到这种地步, 已经是十足的垂怜。 眼见alpha当真亦步亦趋跟在单巧云身后, 没有任何反抗,向灵再也无法忍受。 她不可置信地向顾青竹发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上次她被烫伤的事,我忽略不提就算了, 为什么这次还要这样? 你不是已经见过卫胥言了?你真当她是死人吗? 自应许 omega终于抬起脸来。 卫胥言她注视着向灵,她和应许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多少?为什么之前从来不告诉我? 为什么这种时候了,你在意的还是卫胥言和许家?向灵恼怒道,如果你真的还有一点对应许的怜悯,让单巧云停了直播。 第58章 大脑昏昏沉沉, 顾青竹伸手,按住太阳穴。静了数秒, 她低声道:这是应许自己的选择,我同样很惊讶, 也只限于惊讶。 向小姐,人还是顾好自己更重要,你说呢? 向灵怒然盯着她,数秒后,愤然离去。 踏入房间时,应许才清楚,她对单巧云的底线猜测 房间被切割成两块,内里只有几平米,摆放着巨大荧屏与白炽灯。 当下直播间已经是测试状态,上面不时有弹幕飘过,字体适中,坐在中间,只要一抬眼,便能清晰看见那些内容。 设备的线盘旋在地面,隔着一道玻璃,单巧云就站在工作人员旁边,低声沟通着什么,灯光格外温馨,沙发、软垫,桌面上是热气腾腾的咖啡与甜点,精致无比。 留给应许的,却只有一把格外冰冷的铁皮椅,落座时甚至会感觉到寒意自尾脊一路上窜。 真恶心。 就像玻璃房内被观赏的动物。 但仔细想想,无论是直播这种行为,亦或应许这个人不都是这样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供人取乐。 可以戴上设备了。单巧云的声音响起时,应许才终于又看了一眼女人身后。 顾青竹靠在沙发,把玩着什么。向灵站在更远的地方,注视着玻璃内的应许,视线格外的复杂。 她伸手,戴上耳机,隔绝了一切声音。 余光里,顾青竹似乎在这一刻侧过了脸,但应许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观察她了。 屏幕内出现了自己的身影,画面格外的冷,应许看见自己身后是一扇飘窗,窗帘随风摆动,朦胧月色折射而入,宛若一层轻纱。 【我不管我是第一!】 【???这谁啊?好眼熟,顾青竹的alpha女友吗?】 【笑死,顾青竹看得上她这样的吗?玩玩而已,不要这么抬咖】 【自炒的吧,好恶心】 【长得就很难看,到底哪一点配的上顾青竹?】 直播平台随着等级不同,弹幕的颜色同样会发生变化,应许的眼睫因为强光不自觉眨了眨,耳边,单巧云冷冷道:应许,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 静默数秒,应许起身,任由弹幕飘过更多的猜测与问号,静默着,在单巧云想再次出言警告时,她弯下腰。 对不起。薄唇微张,应许的声音清晰落在每个实时观看直播的观众耳边。 只是三个字,单巧云长松一口气,唇角露出舒缓的笑。 陆助理噤声,不想再看,向灵目光落向顾青竹,眸带失望。 后者径直垂首,指尖拆开药片,任由它躺在自己掌心。 有关几小时前,我与顾青竹女士恋情的事,我在此要向顾女士郑重道歉。应许温声说着,每个字样都吐露的格外清晰,整件事,都只是我的自导自演,与顾女士没有任何关系。 【???】 【自导自演?我没听错吧?意思是根本没有这件事?】 【早就说过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进局子去吧。】 【牵手呢?ps?不是有个帖子说鉴定过了?不是p的???】 【这才多久青虹就把人公关好了,顾影后手段还是高超啊】 我从未与顾青竹女士有过任何亲密关系,应许缓慢抬脸,荧屏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一字一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的一己私欲。 说辞,是在几分钟内想好的。 众人的需求,说到底,不过是让应许当众承认,自己与顾青竹毫无关系。 顾青竹永远是天上白月,而应许只是一个负面新闻缠身的废物,光是两个名字排在一起,都是对顾青竹的一种亵渎。 几分钟的时间里,应许为直播间的众人讲述了一个格外扭曲的真相。 故事里,她曾因先前在活动中偶遇顾青竹,对其一见倾心,私下关注、收集对方的照片与周边,做个再本分不过的暗恋者。直到《赎罪》开机,两人的角色出现在同个片场。 由于应许自身的能力不足,失误连连,耽误了顾青竹的拍摄进度,她对此感到十分愧疚。主动道歉,omega却丝毫不介意,并主动与她沟通,帮助她理解角色、教导她演戏与拍摄时的一言一行 整个故事,都将顾青竹塑造成了完美受害者。 少部分上车的照片,是顾青竹主动在休息时间,帮助应许理解剧本、关照后辈;机场牵手的照片,是应许请专业人士进行p图,被牵住的其实是顾青竹的上一任助理,由于粉丝接机过于拥堵,顾青竹主动维护对方,所以才有了肢体接触。 第59章 网友听在耳里,既觉得离奇,却又觉得合理。 毕竟,与素来名声卓越、清冷无比的顾青竹相比,一个负面新闻缠身,长年累月靠黑料出名的十八线艺人,前者无论是知名度,亦或路人缘都过于优异。 更重要的是,嘴长在应许脸上。 如若她真的无辜,为什么要将整件事都归过于自己? 一时间,那些厌恶顾青竹特意想来看戏的黑粉都难以找到借口,为应许开脱。 游跃过应许眼前的,只剩下来自路人与粉丝激情之下,被平台屏蔽的*号或是谐音的辱骂。 【顾青竹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自己不会觉得恶心吗?】 【好心疼青竹,真心喂狗了,为什么善良也是错?】 【看到你这张脸就要吐了,去*吧】 【应许滚出娱乐圈应许滚出娱乐圈应许滚出娱乐圈】 【晦气】 与此同时,星网热榜被不断刷新,从最开始的【顾青竹恋情】,转变为了【应许道歉】、【应许说一切都是自己自导自演】、【顾青竹惨】 无论是alpha本身的回应,亦或舆论的反馈,每一项都远超过单巧云的意料。 她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不自觉轻笑出声:向小姐?我早说过了,应小姐会处理好一切的,你看,对吧? beta回身看去,被她提到的向灵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说起来,她的确在听见应许说到自导自演时,有门合的声音响起。 只不过,应许平静的表情,与那些憎恶的弹幕交合在一起实在太好看,让她移不开脸去关心。 陆助理站在门边,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样是愤怒。作为顾青竹的助理,她最清楚事情的真相 单巧云微微一笑,她喜欢看到这种表情。越是不满,想反抗,却又毫无能力,只能任自己所用。 小陆。她慢条斯理道,做人太善良,是不好的。青竹,你觉得呢? 陆助理呐呐,顾青竹却终于开口:够了。 结束吧。顾青竹低声道,该结束了。别让她再说那么多假话了。 单巧云心内仍嫌不够,但她不会当外人眼前与顾青竹争执,只笑道:我和她说一句 可再侧过脸,荧屏里,飘闪的弹幕却早早变了风向 【我在sqy5赠送的豪华宝箱中领到了19金豆,你也快来试试手气吧!】 除去少数几条夹杂在角落的怒骂,其余全都是领取礼物时,系统自带的弹幕。 她愕然看向眼前的设备,礼物界面,一个名为【盛秋雨】的账号从几分钟前开始赠送礼物,截止当下,已经砸了十余万。 付费礼物可以留言,大红字体就那样显示在直播间最中心的位置。 【谁叫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要道歉?】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要说这些*话】 【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顾青竹,你去*吧我******】 把这些关键词屏蔽。单巧云立即道,再把她的账号封禁 工作人员额角带汗:这已经是封的第四个了 小陆,去给盛 我说的话,你听不清吗? 药片被紧紧攥在手心,顾青竹冷声道:让她下播,闭嘴,然后你滚。 听不懂,还是听不清?! 突然的发作,让单巧云一怔。 她皱起眉,却没有问询,而是拿起设备,冷冷对应许道:再做最后一次道歉,这次直播可以结束了。 一墙之隔。 双耳,一边是单巧云让人反胃的声音,一边,是系统过于激烈的提醒声 【盛秋雨好感增加0.1,当下好感】 【程筠好感增加1,当下好感】 两个人居然都在观看自己的直播,应许有些讶然。 但仔细想想,这件事舆情太热,她们不看反倒才奇怪。 盛秋雨送的礼物、说的话,应许大多都看见了。 无可否认,与那些冷漠的攻击字眼相比,看那些过于绚烂的礼物特效在眼前绽放,应许觉得格外庆幸。 如果说,穿越至今,唯一发生的好事是什么。 或许,就是在《赎罪》剧组认识了盛秋雨。 程筠全程没有在直播间发布过任何弹幕,但她增加的好感,同样证明她的触动。 第60章 相较之下,顾青竹的好感全程没有任何波动,女人的心仿若顽石,难以融化。 人的声誉可以通过无数种方法挽回,一个精神病的真心,却只有那么短短几分钟可以触及。 这不是一笔完美的交易,当下看起来似乎也失败了,但应许不后悔做尝试。 再次鞠躬,远没有第一次低下头时难以接受。 她头微微垂着,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字句:最后,我再次向受到此次事件波及的顾青竹女士道歉。无论顾女士是否原谅我,我都会用我余生的时间,向她表达我的歉意。 她站起身,以为直播会就在这个动作后彻底中断。 屏幕上,那些礼物的特效却早已被彻底封禁,盛秋雨为应许编造的虚幻美梦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最□□直白的恶意。 【滚】 【去死】 【余生道歉?真的想道歉,看看你后面吧】 【为什么不跳下去表达自己的歉意?】 【这就是你的愧疚?】 【恶心】 每句话都是加大加粗的红色字体,宛若一场血雨。 【系统提示:xy已被平台永远封禁,请友善交流,保持尊重~】 直播就此中断,应许摘下耳机,回身看向窗外。 十八楼的飘窗,雨滴混着风拍打在她的脸上。 应许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手已经湿透了。 第22章 直播彻底中断。 应许摘下耳机时, 听见单巧云的声音:应小姐,辛苦了。 说的是辛苦,语气里却依旧格外轻怠。 应许抬头,在她眼中, 自己与这些人同样隔着一层玻璃。 笼外的人以为驯服了一切, 但在她眼中, 这些人又何尝不是一群正在饰演荒诞戏码的小丑。 她推开门, 没有回应单巧云,只是温声问了陆助理什么。 beta没想过应许会在当下和自己搭话, 手忙脚乱将手中东西递了过去。 顾青竹的眸光随着动作而游移。 那是个很小的手包, 曾经属于她。记不清是哪次,她又因为什么发作, 毫无犹豫的将它砸在了应许脸上。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包, 料想或许是被佣人收好了。她的衣帽间里有很多包, 在不刻意找寻时,顾青竹从不会特别关照任何一个。 这个包出现在应许手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但顾青竹从来没有发现。 她张唇, 却又不清楚要说什么。 应许说的话太狠绝,没有为自己留任何余地,纵然没有直接宣布退出娱乐圈,但在舆论声讨下,退出也只是必然。 两条路, 只是直接死亡与慢性死亡的区别。 但应许依旧没有选择前者,就好像她还对此保留一丝希冀。 可, 不退出,她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顾青竹未发一言, 耳边,拉链滑落的声音格外刺耳。 她想拿什么?绳子?匕首?一块玻璃? 下一秒,就在顾青竹眼前,那只修长的手从中拿出了一管没有拆封的唇膏。 青竹。 女人柔和的声音响起:天太冷了,你的嘴唇有点干。 上次在房间,顾青竹以为这只手会实施暴行,可它只是温柔覆在了自己的额头。 温暖的触感,仿若将心脏也在那一刻贴近了她。 而这一次,它又很轻的覆在了她的唇上。不带一丝狎昵,只是一句关切的提醒。 所有的提防与愤怒在这一刻骤然消逝。 顾青竹盯着那只手,好久,才找回了自己干涩的声音: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在当众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背负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负面情绪与痛苦后,应许却依旧不对她有丝毫怨恨,反而只在乎将她推入这场旋涡的 自己? 这算什么? 应许垂下眼,看向唇膏的包装,那的确算不上太好,只是路边购置的杂牌,只在平时供自己使用。 alpha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是我想当然了,青竹是有自己喜欢的品牌吧?我 顾青竹却在这一刻抬手,接过了唇膏,阻止了应许进一步的自我诋毁。 舆论我会尽力处理,补偿也会翻倍赠予你。 指尖摆弄着包装,顾青竹的声音很低。 从一开始,顾青竹便决定了。无论应许选择什么,她都会与对方结束这段关系。 时间永远在流逝,即使她再努力的渴求,也永远会被推着前进。 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人永远停留在一段时间里。 在这多等一会吧。 会有专人联系你。 第61章 单巧云抱臂站在一旁,注视着一切。 顾青竹的情绪大部分时间都很外露,但极少部分冷静清醒的时间,她又格外克制,不愿意吐露任何,单巧云很难猜到女人的想法。 当下的一番体面话,在她眼中,不过是顾青竹想找律师,重新拟定协议。结束之后,应许还是会和她一起回到公馆。 这些钱,在单巧云眼中,给应许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不过应许那番话,说的挖心又漂亮,看戏的人为之动容,想打赏一点也合情合理。 单巧云心中安定,笑了起来:是啊,应小姐,想吃些什么?我叫小陆去点。今天也算辛苦你了,之后 一番对话落在应许耳里,宛若一唱一和,格外刺耳。 不了,青竹。她开口,径自打断了单巧云的话,女人的脸色瞬间一僵。 应许却毫不在乎对方的情绪,眼角弯起,声音清润:我的本意就是不希望你被波及,强行改变大众观念,或许还会牵涉到你。所以 到此结束吧。 剧组大概率会和我终止合同,但这个角色本来也是因为青竹,我才能有幸饰演。或许表现不是很好,但至少我很满足。 向小姐的话我听见了,可惜她不在,不然,我也想当面告诉她,是青竹带给了我这一切。 我不在意,也不会怪青竹。应许微笑道,相反,我要感谢青竹。给了我一段美妙、愉快,值得后半生每一天都怀念的日子。 我不会怪你。 上一次,应许同样主动开口,就在顾青竹差点杀了她之后 一瞬间,顾青竹大脑空白一片。 她甚至不清楚该怎样回答,仿若所有思绪都在这一刻静止,漆黑的瞳仁紧盯着alpha,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门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吗? 不问任何原因,不抱怨任何痛苦,无论她怎样伤害,她都还愿意坦然的给予她一个拥抱。 虚幻美好的宛若一个妄想 完美的让人生畏。 不要说那些废话。她终于开口,音调上扬,高分贝震的耳膜发痛,结束?你想去哪里?谁会收留你?盛秋雨?! 一连几个问句,愕然的众人终苡華于回神,单巧云下意识道:应许,是不是条件还有问题?青虹可以配合 应许的手却早在这一刻覆上把手。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青竹,我和盛小姐只是朋友,没有更多亲密的关系,我不会贸然打扰她,也希望青竹 话音骤然止住,可谁都听出弦外之音 应许不打扰盛秋雨,也希望顾青竹,不要再打扰她。 她与盛秋雨是朋友,只是朋友。 但无论是哪种关系,都比顾青竹与应许间光明正大。 照顾好自己。门合上前,顾青竹看见应许从夹缝之中,再望了自己一眼。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青竹多笑笑,那样很好看。 湿冷的空气涌入肺中,只走了几步,身后脚步声响起。 应许还以为是有人追了上来。 但不管是顾青竹,亦或是心比天高的单巧云,二人都不可能因为一个alpha的离开,贸然在外人眼前失态。 她们可以刁蛮、高傲、疯狂,但永远不会让自己处于弱势,被人看低。 是最难沟通的心性,也是认人磋磨的把柄。 但当应许侧过脸看去,跟在身后的,却是一身白大褂的向灵。 女人手持着屏幕,似乎刚结束一通对话,望向应许的脸色格外复杂:应许。 我不是很懂娱乐圈,她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网上那些人骂的实在太难听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律师,免费告她们。 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但应许还是很给面子的微笑一下:谢谢向小姐。但她们想怎么评价,都是她们的事。我只需要做好自己。 向灵不可置信道:做好自己,也包括替顾青竹承受这一切? 当事人本来就有我。应许否认了她的说法,不是替代承受,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你真是 向灵不可置信的摇头:有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许应 算了。她倏尔止住话题,从包夹里取出一张纸,许应说过,希望我照顾好你。虽然前几年因为忙,没什么时间关照,但现在开始,似乎也不太晚。 第62章 那张纸上只写了一串号码。 应许不置可否,却还是接过了。合上电梯前,向灵再次拨通电话。 卫女士 第23章 只这么一会, 雨越下越大了。 青虹娱乐在星城的分部格外偏僻,远处是昼夜不息的化工厂,灯火通明之中,这座高楼显得格外死寂, 只有少数几层楼还亮着。 电梯打开时, 前台的beta露出笑, 本想招呼, 但在看清应许的脸后瞬间噤声。 他撇了撇唇,看起来格外不屑。 应许不置可否。 唯一的坏处, 似乎只是她没有带伞, 而这里地处偏僻。 她随手叫了个车,等在大厅, 几个beta却在这一刻眉来眼去,一会换一个理由想赶应许走。语气傲慢, 用词粗鲁。但论起不要脸这件事, 应许自觉还是没输过任何人。 因此,纵然再多冷眼,她也安然坐着, 毫不在乎,反倒学着对方的颐气指使,骂一句,还一句。 近十分钟的时间里,屏幕依旧没有车辆接单, 仿若号码本身便在屏蔽名单里。 终于,应许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谁知道顾青竹她们什么时候会离开?放狠话的第一要诀便是, 不会刚放完便见到对方。 那未免太过没有格调。 手撑着下颌,正犹豫着, 要不要真的求助一下盛秋雨时 一条消息却在此时刷了上来。 【程筠】:我到了。 【程筠】:直播不是结束了吗?顾青竹不让你走吗??? 【程筠】:你在几楼,我上去找你 一连几条,应许眸中的不耐烦转变为讶然。 程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怎么知道地点的? 但仔细想想,系统介绍程筠时,便说了她的母亲是青虹的股东,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不算奇怪。 她指尖触碰,回复消息,程筠的焦躁明显被安抚不少,语气也重新柔和起来。 【是吗?安全就好。】 【这地方很破,但安保很严格,不让我的车进去,你先出来吧。】 应许起身,再次走向前台,一把淋了雨水的伞就摆放在那,似乎使用过它的人刚刚抵达。 有了前车之鉴,男人有些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又想干嘛!? 她却只是随手从桌面把伞拿走,任由对方在身后狂怒道:那是公司的伞!你赔得起吗? 应许想,当然是叫顾青竹赔。 一千五百万翻倍,就是三千万,说起来,omega能这样大手笔,足以证明家底丰厚。 她终于意识到问题关键,开口问讯:【顾家,到底有多少钱?】 早在她当众与顾青竹割席的时候,系统便止不住在耳边警告,要应许再三斟酌。 显然,它并不懂什么叫以退为进,它只是单纯希望应许永远做顾青竹的挂件。女主爱她,就摸一会小脸和小手。讨厌她了,就甩在地上踩两脚。 但应许过于一意孤行,系统没办法左右她的想法,极其郁闷。 当下,也只是敷衍回答道:【或许,一百亿吧。】 应许注视前方,感觉滑落伞面的雨水都变成了0 雨水模糊了光影,她本还想问询程筠的车,但当目光触及到路边那辆过于张扬的红色超跑后,问询的话止住了。 车被重新装饰过,绘画着一只玫瑰与鸟,鲜红的色调在灯下更显悱恻。 灯影模糊,车窗降了一半,雨水飘杂着雪落了满车,程筠发丝被吹乱,注视了应许数秒:上车吧。 她没再暧昧、也没有过多热情,应许收了伞,上车时,嗅到空气中很淡的古藤香水气。 程筠看向落座身侧的alpha。 或许是一路走的有些急,女人的衣物淋湿不少,贴在匀称的骨肉上。睫羽纤长,那双湛蓝的眼格外灵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伞面的水弄湿了车垫。 一张脸神情格外鲜活,呼吸着,唇色红润,丝毫不复适才直播时的灰败。 程筠指节轻敲着方向盘,轻声问:直播,是谁叫你做的? 嗯? 应许没想过,她一开口,会是这个话题。 略一怔然,随口回复道:我自己。 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希望小许对我坦诚一点。 当然。程筠说,我知道小许没有义务,只不过 应许哑然失笑。 同样的手段,当自己成为被架在火上烤的一员后,感觉还不坏。 她只是微笑提醒:我叫应许。 你在乎的怎么还是这个? 程筠轻叹口气,知道这件事探索不出更多结果。又或者,从一开始,应许已经告诉她答案。 我自己 虽然荒谬,但以应许对顾青竹的好,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第63章 雨水阵阵模糊车窗,被雨刷扫去,复又再度重复。 温暖的古藤香也被水气稀释,应许终于听见程筠开口。 女声很低,带着说不出的情绪:看你这么狼狈,真让我难过。 应许不觉得自己狼狈,演戏而已。挨网络的骂、又或者现实的,次数多了,就会习以为常了。 反倒是程筠说起这件事时,无论是脸色又或语气,都更符合她口中的狼狈。 应许盯着程筠,后者不发一言,宛若某种无声的僵持。 好一会,程筠终于开口:你看我做什么? 应许盯着她昳丽依旧的脸,别开目光:没什么。 上次盛秋雨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哭的还很可怜,眼尾红了一片,看起来格外可爱。 程筠说难过,却又不哭,看起来并不真心。 程筠不清楚应许的判断标准,但她自然能从女人如常的脸色中看出来,自己装的可怜失败了。 她却丝苡華毫不恼,只是轻笑一下,感叹道:我做这种表情是不是不如程菲?她比我可爱,也比我讨喜,程家很多人都喜欢她,讨厌我。 应许没有言语,程筠说:车不是我的,不用帮忙爱惜。 车辆在这句话后疾驰于夜路之中,应许没有问询程筠要带自己去哪里,后者同样没有问目的地, 车内沉默而静谧,只剩雨滴掉落的声音。 盛秋雨告诉你了吧。程筠漫不经心道,我的身世。直到去年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我是青虹股东的女儿。一转眼就成了矿三代,感觉还挺新鲜。 随着程筠生父生命迈入终点,他突然执着起来让自己的孩子落叶归根,于是数月之间,有七位程家的千金少爷被认领回来。 与尚是张白纸,被领回豪门如获至宝的其余人不同,程筠早早对自己人生做过规划,突然的回家打乱了她的许多计划,她的人生一度被彻底搅浑,使其痛恨又恶心。 程筠厌烦无止尽的社交,但程家自上到下都格外纸醉金迷,沉醉于舞会与酒,在这种上流场合中,她的轻佻随意格外令人享受又反感,这也导致她在程家的日子格外难过。 直到机缘巧合之下,程筠认识了卫胥言。 beta中年丧女,除去顾青竹,她对所有年轻女性都格外关照。她毫不在乎程筠的身世与性格,一视同仁,时常维护,并主动为她安排资源。 正因为卫胥言,程筠在程家的日子好过不少。 她讲述的并不慢,为了让应许听清并理解自己的情绪,程筠甚至简单举例了几次自己因为程家人出丑的场合,卫胥言是怎样帮助,替对方刷尽了好感。 卫女士有两个孩子,她们都离开了她,我很为她难过。在陪她一起去纪念女儿时,我才发现,你和许应长得太像了。 应许终于知道,为什么程筠会对自己那样热情了。 但alpha为什么那样执着叫她小许? 下一秒,她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开始接触你,只是出于好奇,但是现在程筠开口,字斟句酌,应许,我希望你能常去陪陪卫女士。无论是许家,又或者我本身,都愿意付出酬劳。 用许应的身份? 被顾青竹当作替身太久,应许下意识以为自己还要扮演许应。 收获的,却只是程筠微妙的目光。 不。程筠说,你是怎样的人,就怎样去对待、接触卫女士,她喜欢真实的人。 漏洞之处,程筠也一一主动提及。譬如为什么在此之前,许家为什么从不接触应许。原因只是卫胥言觉得她同样是车祸受害者,不忍打扰。 但在看见她被顾青竹留在身边,任劳任怨时,beta意识到应许的生活算不上好,方才主动开口。 程筠对卫胥言格外感激,言谈间满是尊重,极力希望应许同意。无论卫胥言心性如何,她对程筠都极其重要。 直白的利益关系摆在眼前,应许颇觉莞尔。 离开顾青竹,不再当对方的替身情人。 但转头,又去成为卫胥言的替身女儿。 这个世界的人,就那样热衷将情感寄托在别的事物上吗? 应许没失去过什么东西,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但无论是探查车祸,又或是强大自身,都需要旁人的助力。 卫胥言愿意在这个时间伸出手,应许不会拒绝。 我会考虑。 应许仍旧选择保留态度,可落在程筠耳边,与同意没有区别。 是吗?我会如实告诉卫女士的。车辆终于在这刻停靠于街边,alpha解开了安全带,语调不自觉扬了起来,真期待和小许成为一家人。 一家人? 应许看向窗外,这似乎是一座公寓楼,大半楼层都亮着灯。 第64章 这是程筠的家? 应许一顿:之前接触我,只是兴趣,为什么还要叫我小许? 这一次,程筠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方才笑着开口:想一起上去喝两杯吗? 雨势渐停,应许婉然拒绝。 她讨厌酒精,会麻痹神经,让人难以思考。 人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情绪,就会变成疯子。 像顾青竹一样。 是吗?程筠看上去格外可惜,难怪我每次看到你都感觉神晕目眩,心跳不止,是因为酒喝太多了吗? 应许听她的描述,感觉更像是有东西压迫脑神经。 她忽略不合时宜的念头,正想告别,程筠却在这一刻侧身靠了过来。 应许: 似乎是躯体的本能反应,应许整个后背都僵住了。就在她眼前,程筠伸出手,贴靠向她的腰。 最后,抓住了环在她腰上的安全带。 注意到那惊弓之鸟一般的目光,程筠眼底泛起笑意: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言语轻佻,动作却格外的利落。 应许的呼吸在刹那之间恢复平静。 她打开车门,撑开伞时,还听见程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气了吗?不要这么小气呀,小许? 你回头看看我,我特意给你准备了惊喜。 伞面一顿,应许不自觉轻握伞柄,侧身看去。 窗边,程筠正举着一只香槟玫瑰,那似乎是被遗留很久的一朵花,当下已经蔫得彻底,淡金色彻底干涸,宛若木质画板。 程筠将它晃得很用力,它便也费力的抖落几片花瓣算作回应。 静默数秒,应许迈步上前。 一束枯萎的玫瑰,没有价值,不如将时间耗费在路程上。 程筠似乎也是这样想的,眼角眉梢满是懒散的笑,有些敷衍。 注意到应许的动作,她显然一怔。 在应许即将靠近车窗,伸手接过那朵玫瑰时,程筠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手。 指尖与玫瑰相碰而过。 程筠第一个回神,她难得有些无所适从,分明是自己主动,却又在最后后悔。 沉默数秒,她找到了自认为合理的借口:这朵花太难看了,下次送你更好的,碎冰蓝怎么样?很像你的眼睛。 眼前的alpha却唇角微勾,仍旧伸出了手。 碎冰蓝很好,它也很好。应许轻声说,无论怎样阶段的它,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与意义。 一朵枯萎的花,如若真的交付出去,它会成为程筠送过最廉价的礼物。 可在那双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内心却还是不自觉产生几分松动。 是吗。程筠扯出一个笑,递出了那朵干枯的玫瑰。 一束花而已,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好听的话术,想借花喻人,回复她之前那个问题而已。 应许想要,就给她吧。 程筠毫不在乎。 直到她亲眼注视alpha接过这束花。 动作轻柔,分明已经是死花,却又有说不出的关切意味。 女人抬起脸,今夜第一次,向她露出一个笑。 我会好好保存它。应许温声道,惊喜我很喜欢,程小姐谢谢。 说到程小姐时,alpha停顿了数秒,让人有一瞬错觉,她要接上一句的句式。 也只一瞬恍然,就在程筠眼前,应许张唇,说出了一句谢谢。 直到背影离远,程筠才下意识用手背触碰上面颊。 神晕目眩、心跳不止。 编造的一切情绪在此刻于她脑内显现。 脸颊温度滚烫,使她垂落的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程筠第一次后悔起自己的口不择言。 第24章 七点整, 应许睁开双眼。 穹顶挂着壁画,绘画着蓝天中翱翔的飞鸟。 冬日初阳洒入室内,弥蒙而白,她注视数秒, 起身去洗漱。 这是应许公开道歉的第七天。 她的所有社交平台账号都受到了攻击, 本就寥寥无几的动态下盖起了十余万憎骂评论的高楼, 骚扰消息躺满了信箱, 甚至有人查询到了她在酒店的入住信息,花篮、花圈, 甚至是镜框边写满奠的一幅黑白遗像。 这种狂欢持续了整整三天, 应许的名字在热搜框上久居不下。 她说的话太过狠绝,若非全盘曝光顾青竹团队的嘴脸, 网络舆论绝不会发生偏转。偏偏应许本身又对顾青竹那样痴情,背后推手在权衡过利弊后, 毫无犹豫的将整件事推给了应许一个人。 回想起顾青竹那句我会将舆论影响降到最低, 应许不免唇角上扬。 被alpha那样关心、爱护、奉若神明的人,却在她跌落泥潭、任人辱骂时,连动唇为她压下舆论的一句承诺都不肯兑现。 应许厌恶失信的人, 但当失信于她的是顾青竹,她却只觉得莞尔。 第65章 一个只活在自己想象世界里的人,做出什么,应许都不会意外。 屏幕划过弹窗,是盛秋雨问询:【醒了吗?[可爱]】 随文字附送的, 还有一张吊灯之下,女人一身墨绿长裙拖曳及地。omega一只手抚摸着柯基的尾巴, 一只手做着手势,笑容得意, 有说不出的骄矜之色。 【这件裙子好看吗?】 应许直播道歉时,直播人数一度达到百万。盛秋雨言行太过高调,当即便有人在论坛探讨起另一种可能,帖子却都在几分钟内被迅速删除,掀不起丝毫水花。 盛秋雨说是回主城,实则也是被家中召回,思过几天。 花圈事件当天,是二人事发后第一次联系。电话里,omega声音格外沙哑,带着点压不下的哭音,像是刚在通电前与谁争执了一番。 纵然如此,她言谈间依旧故作镇定,甚至努力让自己语气轻松,希望应许不要在意这些是非。 事实上,应许并没有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这些人自以为掌管正义,高高在上审判应许,想要玩弄风向。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群深陷在她编造谎言里的小丑,应许俯视她们,每句恶评落在眼中都格外可笑。 但不在意归不在意,被关心本身便会让人感到愉悦。 应许心内轻快,语气却依旧沙哑,显得有些委屈。 通话本该在寒暄中结束,可只是短短几分钟,应许再次听见盛秋雨开口。 女人语气难得冷了下来,声音宛若淬了一层冰 把他的信息找出来,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我和应许接触,但顾青竹的问题,为什么要她承受? 应许并不希望盛秋雨因为自己与谁争执,应许的名声已经足够差了,盛秋雨从始至终都不应该和这个名字扯上关系。 正当她想发消息安慰盛秋雨时,另一边的女人却似乎发现了通话仍在继续的乌龙,骤然中断。 没过几分钟,盛秋雨的账号发来一句:【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应许没有回复。 一如这件事,二人都一致的默契略过,没有多提。 时隔多日,那位网友依旧逍遥自在,我行我素在主页对应许实名辱骂,将狂欢进行到极致。 但至少短时间内,应许无暇与他计较太多。 在权衡利弊后,她最终还是添加了卫胥言的联系方式。beta工作繁忙,极少与应许闲聊。但自从加上好友后,应许新换的账号陆续收到许多许氏旗下品牌或合作方的工商邀约,甚至还有导演递来剧本。 尽管都是小投资,却也足以证明许家的诚意无论应许做了什么、是否正确,更无论外界舆论,只要应许需要,许家就会毫无犹豫的伸出援手。 在这其中,有一个备注为【陈薇】的beta格外特殊。 她是星城一家专门收留残疾女童的福利院院长,福利院从创立至今都由许氏全资捐助。 卫胥言夫妇二人乐善好施、极其热爱孩子。巅峰时期,二人曾同时资助上百家福利院,远近闻名。 陈薇添加应许的原因,也是希望alpha能借由自己的流量,为福利院做做宣传,让更多好心人关注孩子本身,增加被领养的可能。 这本来就是好事,应许没有理由拒绝。接洽的过程格外顺利,她久违感到了轻松 似乎穿越至今,除去顾青竹及其身边的人外,她遇见的所有人都不错。 应许不介意被利用,她只讨厌被欺骗。如若所有人都可以像程筠一样,言简意赅谈利弊,只要她对那件事本身有兴趣,就大概率不会拒绝。 许氏动作很快,昨日应许刚敲定好具体流程,今天便有营销号发布起相关讯息。 评论区风向依旧是谩骂,应许观察一番,确认其余消息被处理完后,方才回复盛秋雨:【很好看。】 她放大图片,却不是为了观察服装的细节。omega身后的巨大投屏里,主持人正播报着新闻,显示时间为昨天夜里。 盛秋雨的分享欲极强,像衣服这种小事,大多都是随口一提,她自己大概率转头就忘了,却在这个时候特意给应许发库存照片,欲盖弥彰到了极致。 软件显示,最近一趟主城飞往星城的航班在二十分钟前起飞。 应许格外莞尔。 飞机飞行时长共计四个小时,只聊了一会,盛秋雨便开始补觉。应许则翻看起邮箱里的剧本,尽管都是小投资,但剧情本身格外巧妙,应许有意接触。 但在接触之前,她需要了解更多信息,确认自己就算不占据主动权,也至少不落下风。 一上午的时间,便在阅读剧本中度过。 唯一的插曲,似乎只有中途,应许的经纪人拨来了一通电话。 第66章 alpha的经纪公司本就名存实亡,经纪人对她态度更是格外的差,先前便各种冷落,事发当天更是直接删除了她。 突然打来电话,也是因为在推送动态中看见了应许的活动。 男人近乎歇斯底里,质问她为什么要越过公司私下联系,如若不补好合同并缴纳一定罚金,便算作违规要起诉她 应许撑着下巴,听他小丑一样在另一边喊了半天,方才懒散回道:那请你去联系顾小姐吧,她说过,会帮我处理这些的。 顾青竹自然没有亲口说过这些,但经纪人不知实情,还真以为是二人有所协议毕竟,应许走的每一步棋落在他眼里,都和盲人摸象毫无区别。 他不敢再打扰应许,应许却饶有兴趣追问了他几句合同细节,这才得知,这份合同远比想象中的黑太多。 违约金贵、抽成高,甚至有一项条目特别注明,任何情况下艺人都要履行合同。无论是疾病或要事在身,只要公司需要,就必须随叫随到。 应许终于抬起脸,视线不再落停于剧本上,而是飘落向窗外的大雪。 再苛刻的合同,原主却依旧在几年中履行的完美。 既然原主都可以做到,顾青竹为什么不呢? 她把玩着手机,正想再联系一下盛秋雨时,另一条消息却在此时骤然弹出。 【应小姐,剧组停工后,青竹的状态很差。她一直在公馆,不愿意我们见她,也没与旁人有任何联系,我希望您能代我看望她一趟。】 几行字躺在屏幕中,显然来自于单巧云。 个人信息不值钱,应许并不好奇她怎么得到的自己联系方式,她只是觉得可笑 这才哪到哪里,顾青竹状态就差了? 未来还很长。 她没有回复,单巧云的消息却又来了。 【近段时间我反思了过去的言行举止,如若有地方冒犯到你,我很抱歉。但我们关心青竹的心都是一致的,烦请见谅。】 文字说诚恳,倒也一般。但单巧云能拉下自己的身段,主动向她看不起的应许道歉,这本身就出乎应许意料。 可,出乎意料又怎么样?谁规定的,道歉就必须要原谅,活的可怜,就必须要所有人都怜悯她? 更何况,只是一个星期,便能让先前最嚣张的单巧云拉下面子。再多等一段时间,顾青竹呢?她的态度又会是怎么样的? 这种猜想让人由衷着迷。 应许构思一番,正准备直接忽略消息,甚至要拉黑这个号码,让单巧云再麻烦一次时,系统却突然出声:【郑重提醒宿主,女主近期状态一般,急需关照与关心。请尽快接触她,在言谈举止间与她亲密,获得好感值。】 好感值,再次听见这三个字,应许依旧不懂,它到底有什么用。 盛秋雨的好感在这段时间里,早已刷上70。但二人的日常依旧一如往常,盛秋雨并没有再变得更加过分亲密,言谈间甚至更加克制了。 而她与顾青竹的好感,则稳定在负数,那是个极其高额的数字,应许甚至没有将其扭转为正数的想法。 她言简意赅:【不刷会怎么样?】 这一次,系统静默许久,方才开口。 【事实上,无论您是否完成任务,完成的成果又是如何,您在某件事发生之前都会格外安全。】 应许骤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系统坐实了这种不好 【如若在攻略过程中,女主因除寿终正寝外的任何原因去世,您都会死。】 会死。 没有比这更让应许悚然一惊的两个字。 她骤然起身,状态不好、无法联系,这些适才还让她嗤笑讥讽的话,如今宛若悬在空中的利剑,让她后背发寒。 一个精神病独处时,会做什么? 应许从没见过顾青竹一个人,她完全不敢想象后果,几乎毫无犹豫,拿好随身物品便起身下楼。 随着门合的一瞬间,另一扇电梯缓缓开门。 厢体明净如洗,盛秋雨略略拉下墨镜,再次确认自己造型没有漏洞、连发丝都格外温顺服帖后,她终于满意,缓步走出。 在她身后,一身制服的女人戴着口罩,保持和善微笑,帮她推着行李。女人的头发被束入帽子中,一双裸露的眼眼尾上挑,见到她的第一眼起,盛秋雨便觉得她的眼睛很像应许,让人心生好感。 想到应许,盛秋雨越发愉快,随手掏出纸币当作小费。 数秒后,戴着手套的右手接过了那张纸票,温柔的女声响起。 谢谢,盛女士。 * 青竹。 顾青竹在梦中睁开眼。 夏日绿荫,周遭被阳光晒得沸腾,模糊一片里,朦胧的女人影子站在她的身前,只有脸是具象化的,带着羞赧的笑。 第67章 我知道,都是我的问题。 我不想你因为我受伤。 我不会怪你。 第二十一次,顾青竹骤然起身。 后背冷汗连连,她翻看时间,确认自己只入睡了五分钟。 这是一个星期来,第二十一次尝试入睡,每一次,她都只能短暂的闭上几分钟眼。宛若一场永不终止的噩梦,二十一次,她的梦中全是应许的脸。 顾青竹难以入睡,吃食也极少,一周下来,脸色越发苍白。 一时间,空荡的卧室里回荡的只有女人的呼吸。 静默好一会,努力使一切情绪恢复稳定后,顾青竹方才探手伸向桌上的书籍。 车祸事发后,顾青竹聘请了专业团队,近乎24小时跟踪调查应许,希冀能找到犯罪证据,以此弥补许应。 如今躺在手边的,便是一份借由书籍掩盖的、独属于应许的个人履历。 它到达公馆七天,七天里,顾青竹拒绝了单巧云的看望,拒绝了佣人的关照,每次清醒,她便会注视那本书。 换作过往,顾青竹会毫不犹豫的拆开它。但在经历了应许自杀式的公开道歉后,在女人温柔包容的笑容里,顾青竹第一次感觉到,一个灵魂的重量。 那太沉重了,全然不是轻飘飘一句话、一个念头便能托起的。 不可否认,顾青竹感到了恐惧。 她终于意识到,如果一切全非自己所想,她做的到底有多么过火。 又有多么的让人恶心。 这种恐惧感让顾青竹难以呼吸,仿佛被透明的手扼住咽喉。她厌恶被人钳制,即使是自己的想法。 沉默中,她触碰到了封皮,而后,指节掀开第一页。 应许的过去暴露就这样轻飘飘暴露在她的眼前。 alpha自幼生活在星城,她的父母在她幼时因一种特殊疾病去世,她自幼病弱,在福利院长大成人。 尽管常年缺席大部分课堂,但凭借远超常人的智力,应许成绩卓越,每年都能领取一笔不小的奖学金。 大学,她填写的是星城的名门学府,恰好与许应同一专业。她们于那时便熟识,毕业后,她便被许应以助理的身份邀请进入自己的实验室。 应许的私生活非常单调,在成为顾青竹的情人前,她长年累月实验室和家两点一线,只有少部分休闲时间,会抽空去曾经居住多年的福利院做义工。 没有不良嗜好、没有过于亲密的亲朋好友,生性沉默,但待人善良而真诚。 她的履历好的像一幅纯白无瑕的画,让人即使想发泄的泼下一笔浓墨,也舍不得真正动手。 在顾青竹重见许应前,二人早已相识七年。 这样漫长的时光,真的不够一个人,看清另一个人吗? 盯着那些字样,顾青竹唇齿发白。 她踟蹰、犹豫,她想到了卫胥言。 如果作为许应的生母都不怀疑应许,并甘愿与她亲近。 自己却在除去合同、借债外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怀疑、憎恶、谩骂应许,甚至将她当作一件工具,取之即用。 那么,这么多年来,她到底在做什么? 从没有一刻,顾青竹产生这样的茫然,大地银装素裹,风雪仿若也包裹了她,让她浑身上下,只感觉冷。 好一会,她端起只剩杯底的水,张开唇,强行将一片片药塞进了喉舌。 药物根本治愈不了任何疾病,反而会加重她的情绪。 为了保持清醒,顾青竹很少吃药。近几天被梦中应许的脸逼疯,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吞咽下难以忍受的药片。 她开始反胃,恶心,药片抵在喉间,难以吞咽。她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喉咙,反复几次,直到脱力,方才将一切解决。 在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中,她推开了窗。一双幽深的瞳注视着雪地,目光沉沉。 纵然借由这些讨厌的东西入睡,眼前不再出现应许,却又会有另一张过分熟悉亲昵的脸在她身边。 许应会注视她,用温柔的语气问询怎么还不走?;又或只是停驻在她身边,凝神倾听她的话,沉默少言;而更多时候,她只在顾青竹身前,直到顾青竹轻晃她手臂,女人方才看她一眼。 门外,佣人不知何时敲响了门。 顾青竹忘记最后的场景里,许应对她说了什么,但她的指尖仿若还残留着女人肌肤的温度。那与这个冰冷的世界截然不同,就在这一刻,回忆起那一幕的顾青竹一切思绪仿若都漂浮在空中,连身体都是轻盈的。 但人本来就是世界的负担,或许消失化成风中,才符合存在的意义。 她眸光终于动了动,指尖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按键,耳边,轻柔的音乐响起,那是许应很喜欢的一首歌。 如果许应还活着,现在在做什么? 顾青竹盯着那片湛蓝的天空,尽可能将自己的思绪控制,只去思考一个问题。 第68章 可入目满是蓝色,只会让她想到一个人。 耳边,是女人温柔的 我不会怪你。 水流阵阵,顾青竹闭上眼。 假意的怜悯,虚伪的面皮,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一切都是假象。 她又想起言笑浅浅的许应。 或许只有对方在的地方了,才能让她感到一点温暖。 这真是 好冷的一个冬天啊。 第25章 车辆在公路疾驰。 应许走的太急, 没有佩戴耳机,刚点开语音,盛秋雨委屈的声音格外刺耳:你不在吗?你为什么不在?你去哪里,见谁了? 音调很高, 宛若一根针, 让应许本就糊作一团的思绪越发混乱。 开快一点。她调小了音量, 言简意赅, 回复盛秋雨的话语也难得敷衍了起来。 【我有些事要处理,晚一点联系你。不用担心】 司机应了声, 却还是悄然抬头, 偷看了一眼前视镜内的女人。 应许没有做任何伪装,那张过分显眼的脸太有辨识度, 司机不免心内嘀咕,好奇她的目的地, 是否与网友揣测的一样。 手机持续震动, 应许不想再看留言,干脆关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浑身都格外的冷, 显然是顾青竹真的做了什么疯事,牵连了她。 袖下,指尖掐住小臂的指尖骤然用力。肌肤迅速红肿,疼痛让应许清醒起来。 她也曾犹豫过,是否要和顾青竹割席, 拒绝完成任务。在这种前提下,女人失去精神支柱, 在疼痛的折磨下,很可能一心求死。 但最终, 应许还是没有将路走的太死。 如今看来,当初的选择格外正确。如果彻底离开顾青竹,转而与盛秋雨一起,依照omega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再让应许与顾青竹有所接触。 顾青竹是死是活,状况如何,应许再也不会清楚,她只能在盛家偌大的家中等死。 这种可能性让应许手心发寒。 无论如何,顾青竹不能死。 应许,也必须陪在顾青竹的身边。 在此之前,顾青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都只是因为恨。 因为足够恨应许,她的世界才有坚持的动力。 但当这种恨被动摇,她开始自我怀疑,构造多年的大厦骤然崩塌。 顾青竹似乎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如果短时间内,顾青竹没有办法爱上应许,那不如让她继续憎恶自己。 应许望向窗外,目光沉沉。 反正,因为顾青竹,恨她的人已经够多了。 旁人都还深陷在恨意里,不可自拔,始作俑者凭什么这么轻松释然? 应许无法接受。 * 雪地里,锈红色的建筑格外显眼。 时隔多日,再次敲响门,佣人看见应许,格外惊讶。 事闹得太大,她们自然了解。旁人或许会误解应许,但她们都与应许切身接触过,或多或少了解二人的亲密,深知整件事有多么荒谬。 一时间,众人看应许的目光都格外爱怜。 被程筠注视时,没感知到的情绪,却在这时候被传递给了应许,感觉微妙,但不算坏。 应许深吸一口气,说明自己的来意。 下一秒,就在她眼前,众人眼中那抹爱怜夹杂了几分迟疑。 继而,她们都毫无犹豫的摇头。 非常抱歉,应小姐。beta轻声细语,青竹吩咐过了,公馆在近段时间谢绝一切来客。我会把你的来意在晚餐时间转达给她。 应许冷汗连连,打湿她的头发,粘连在肌肤上,让她格外的冷。 她脸色苍白,语气终于带上几分焦急:青竹太久没有联系外界,单女士很担心她,希望我可以来看看她。 大家都很担心她。这一刻,应许难得没有说谎话,吐露出几分真心,苦笑着,声音很低,我也一样。 或许是说谎话的次数太多,说起真心实意时,应许也感到了一丝虚假。 可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却是将不甘与可怜表现的淋漓尽致,一时间,女人难免动容:这我现在去联系青竹。 应许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让我去看她一眼吧。 如果顾青竹真的出事,谁能保证单独和她接触的佣人不会动手脚? 这件事和她的生命联系在一起,除去自己,应许谁都不信任。 她话说的软,几番劝慰下来,女人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应许径直上楼,佣人担心,还是紧跟在身后。 注视着女人的背影,她轻叹口气,似是告状一样,轻声道:青竹很少用餐,上次见她,还是在昨天夜里。她瘦了很多,如果可以,还请应小姐劝劝她。 应许点头点的敷衍,注视楼上的目光格外焦急。 她下意识在三楼停下。 第69章 上一次,顾青竹曾点名要她送玫瑰去她的房间。 应许自然不清楚地点在哪里,还是在佣人的指导下,敲响三楼角落的房间。女人只开了一条缝隙,屋内装束格外精致,灯光明亮。 似乎是不想让应许看见更多房内装饰,顾青竹只让她将花放在门外,应许也没有多思考不与顾青竹接触,她求之不得。 但见她停下,身后的beta却讶然了:应小姐,怎么了吗? 一句话,应许瞬间意识到,顾青竹的房间不在这里。 可在应许眼前,女人每一次上楼,踏足的都是三楼。 上次她看见的,是谁的房间?许应的? 荒谬感席卷了应许,她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语调平稳:没什么。 她继续往上做,只用余光关注佣人的反应。 公馆共有五层,三楼之下,明亮整洁。但在踏足四楼时,每一步都扬起尘灰。 四楼堆满了杂物。 五楼只有一个房间。 应许敲响门时,佣人在旁低声道:青竹很少让我们上来。 没有回应。 静默一片里,只有两人屏息凝神的轻微呼吸声。 青竹?佣人开口,小心翼翼道,许应小姐来了。 依旧沉默。 beta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事情的不对。过去几天,omega即使兴致缺缺,却还是会回应她们。而顾青竹的觉向来很少,基本不存在因为睡眠不回话的可能。 钥匙被插入锁孔,转动过后,灰沉肃穆的装饰暴露在二人眼前。 床、桌子、一扇窗户,一本书放在柜子上,笔记本堆在桌上,封皮有许多划痕。 在这座足够气派高大的公馆里,应许一直觉得自己的房间格格不入,宛若牢狱。谁能想到,坐拥这一切的主人生活的地方,更加糟糕。 空气中,漂浮着很淡的信息素,那些气息属于顾青竹,可女人当下却并不在房间里。 佣人环顾四周,差点要以为顾青竹是跳窗逃了出去,身体颤抖。 直到她听见了微弱的水流声。 青竹?beta的声音颤抖,她不可控制的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去叫医生。应许匆匆吩咐,走向浴室,每步都如芒在背,仿若行走的并非平面,而是一根悬于高空的线,随时都会让她跌落。 佣人离开的脚步格外刺耳,浴室的门虚掩着,随着越发走近,水声清晰起来,信息素也再也掩盖不住另一抹浓烈刺鼻的气味。 血。 血液倒流,应许推开门前,尚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一切可能。 直到门被骤然推开,狠狠撞到墙壁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惨白的冷光落了一室,窗半开着,日光与灯光混在一切,使周遭一切宛若幻梦。 地板满是水流,却并非纯粹的白,混合着淡淡的血红,粘稠一片。 喷头半垂在缸边,浴缸之中,布料贴紧了白皙瘦弱的身体,发丝在水中宛若海草,顺着水流动的方向飘扬,极具生命力。 可拥有这一切的顾青竹却蜷缩在冰冷的水中,面容白皙,像是一株在严冬渐渐枯萎的植物,紧闭着双眼。 手腕陷在水中,血流不止,一把小刀沉落在足底。 应许想,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走上前,注视着那张脸,生平第一次伸出手,紧紧捏住了顾青竹的下颌:你想死,为什么不找一个轻松的方式? 掌心贴触的脸格外的冷,宛若一块冰。 这句话的音量很轻,应许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学着顾青竹那样疯。 她感觉格外的疲惫,似乎从踏足这个房间开始,她的生命也开始与顾青竹一样,正在流逝。 就这样死了?因为顾青竹去死,所以她也要死? 这算什么? 没有回应。 上次,你看见了吧?那几句评论,她希望我跳下去。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夜的场景。隔着一扇窗,人与人的世界也被分割。 顾青竹注视着屏幕,沉默、茫然,她近乎不可思议的注视着一切,像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心险恶到这个地步。 她自以为将一切情绪掩藏的极好,可应许都注意到了。 一个狠心、决绝、冷漠而又善良的 疯子。 应许松开了手,女人的下颌上已经清晰出现指印,她注视着自己的杰作,冷冷的,终于在女人几乎失去意识时,问出了一直隐藏在心内的话。 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不是你? 只是因为虚无缥缈的女主身份? 尾音落下,依旧一室静默,应许转身,准备离开浴室。 如果非要选择死法,她宁愿从窗外跳下去,自己结束一切,也不要与顾青竹绑在一起。 第70章 应许已经因顾青竹而死了。 应许不会。 她的一切,都由自己主宰。 偏偏就在踏出第一步时,耳边,却传来了颤抖的呼吸声。 死吧。 应许想。 死了,没准就解脱了。 这不就是顾青竹想要的吗?那就让她如愿以偿好了。 就当是自己倒霉。 可是,凭什么是她倒霉? 这世界上恶心的人那么多,该死的人那么多。 凭什么死的是自己? 静默中,应许转过头,她冷冷注视着顾青竹。 世界流速仿若都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就在她眼前,女人费力的睁开眼,睫羽沾着水,宛若泪滴,她似乎还处在梦里,声音格外的飘忽不定。 对 对什么? 水声遮掩了脚步。 应许注视着顾青竹的脸。 割腕是最蠢的死法,它感受到的痛苦比任何一种死法都要多而漫长。 纵然如此,顾青竹依旧选择了它。 她甚至躺在盛满冷水的浴缸里,任由骨头都被冷水浸透。 齿关咬着嘴唇,薄唇早已破烂一片,颤抖着的她宛若一个彻底被毁坏的娃娃。 下一秒,她听清了女人唇齿间摩挲的字节。 对不起。 对不起。 是在对谁说?应许? 应许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下一秒,女人伸出了手,她似乎是想去触碰什么,应许冷眼旁观着,不给予任何帮助。 手腕刀口刺眼,血肉翻涌,液体蜿蜒滑落在手臂,下一秒又被水稀释,流了满地。 静默之中,那只手的主人终于触碰到了热源,她缓慢的试探着,最终触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下一秒,她很轻的用手心,轻贴了一下应许的脸颊。 对不起。 沉默之中,女人又一次开口,说的话断断续续,却让应许后背发寒。 许 应。 手臂骤然滑落,女人的呼吸停滞一瞬。 几乎是瞬间,应许浑身的力量都在消失,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人在失温的时候,似乎会连其余感觉被一并吞没。 而自己死之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是顾青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omega对爱人的愧疚,感知到的最后一点温度,是属于她的血。 哈。 第26章 青竹。 热烈的暖阳下, 操场的柏油路被晒的发烫。绿荫下,顾青竹反复踱步,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方才侧脸笑道:许应! 走向她的少女身高腿长, 单手拿着一个挂满粉色装饰的包, 但她格外小心, 没有让肩带垂落在地。 不要逃课。许应言简意赅, 把包递给了她,等会就上课了, 回去吧。 不要。顾青竹说, 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我买了票, 等会去临市看海,下午就可以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 眸中满是期待之色。许应却并不动容, 重复道:快上课了,回去吧。 顾青竹便学她重复:不要! 她再不说话,只面上残留着愤懑。 beta沉默数秒, 道:下次。今天下午我有课,推不了。 已经很多个下次了。顾青竹看起来格外的急切,你的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你就那么忙吗?卫阿姨没有给你布置那么多课程,我上次都问过了! 依旧没有回应。 顾青竹终于意识到,今天去看海这件事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了。 随着愤怒被倾泻而出, 她又因为情绪失控格外后悔,沉默之中, 她看向许应的视线犹豫起来。 在许应第三次重复回去前,她拉开包的拉链, 从中拿出一朵包装精致的玫瑰。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裸露的小臂已经泛起一片过敏的红。纵然如此,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昨晚,我特意剪下来的最好看的一枝,你喜欢吗? 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下次我剪给你更好的。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还在因为我逃课生气吗?实在不行,我跟你说对不起好了!对不起 许应! 眼前是林立的墓碑,遗像上是许应的脸,下方写着beta的名字。 顾青竹听见自己张唇,问询:你为什么不说话? 而后,眼前那张许应的脸变得模糊,她抬起头,眼前是澄蓝的天。 下一秒,顾青竹骤然睁开双眼。 青竹! 几乎是瞬间,嘈杂的声音涌入脑内,周遭满是刺眼的白,这一刻,顾青竹感觉到了席卷全身的疼痛。 骨头磨得生疼,手臂与小腿都被紧紧的绑在床的边沿,她的两只手都被绷带包扎的极厚,重的她几乎抬不起手。 第71章 声音的来源,陆助理就站在不远处。 女人看顾青竹的目光格外的胆怯,无需更多言语,只是眼前这一切,便足够顾青竹意识到,她失败了。 她的计划失败了。 为什么? 分明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谁打坏了她的计划? 谁又闯进了她的房间?佣人擅作主张?还是单巧云又一次越矩?! 顾青竹刚清醒,便因为这一切而愤怒的头痛欲裂。 解开!松开! 她瞬间吼了起来,几乎崩溃:单巧云呢?让她滚过来。谁敢让她这样对我,她是不是疯了?! 一个被绑在床上的疯子,骂一个正常人疯了。 陆助理吓得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注视着顾青竹,竭力道:青竹,你、你先冷静一下 窗外,男人将一切收入眼中,他无奈的向身旁医生叹了口气:陈院长,这件事我会处理,希望你这边也做好保密工作。 当然,当然。beta低眉顺眼,盛总说的是,我会提醒他们的。 病房里,顾青竹情绪依旧失控。 她很清楚,依旧这样疯没有意义,这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可她控制。 这种情绪的失衡,才最让顾青竹难以接受。 她的音量大而刺耳,在陆助理无法忍受,想要离开之前,门终于被推开。 盛昌明西装革履,一张脸上满是震惊之色:青竹,你怎么 他身后跟着医生,手持镇定剂,随时准备为顾青竹注入。 西装的男人、一身病号服被捆住的女人,谄媚的医生与冰冷的病房。 顾青竹头痛欲裂。 但在盛昌明眼前,她依旧竭力保持正常:盛总,叫医生来放开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你知道我的性格。不想青虹、你和儿子一起去死,现在放开我 顾青竹眼前的一切都被分裂成了碎片,她根本无法完整思考一件事,思绪随时都会产生对立,顶替她原本想说的话。 她根本说不出完整的长句,语速快而分散。 盛昌明摆摆手,医生瞬间领意上前,病床上,顾青竹却在此刻将已经包扎的右手手腕撞向床。 她毫无犹豫,一声一声,宛若骨头都在这一刻都被她亲手打碎,血液瞬间打湿绷带,让医生都有些手抖。 但在针剂注入后,女人的动作还是慢了下来。 这针药剂只是让人强行镇静下来,十几秒的时间,顾青竹彻底失去力气,无法反抗。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痛感越发明显,唇色苍白,几乎失声。 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何必呢?盛昌明摇头,青竹,我之前就说过了,不要口不择言,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也不会好,你说呢? 护士端着药品走近,医生一指麻醉,问询是否要为顾青竹处理。 盛昌明却只指了指绷带。 纱布被一层层挑开,沾满了血肉,每一下都擦着骨头被小心取出。 剧烈的疼痛夺走了一切想法,顾青竹后背满是汗水,却依旧一言不发。 盛昌明细心观察一会,方才满是怜惜道:怎么麻醉都没打?该多痛啊,青竹。 真假。 真让人恶心。 但当痛苦真的被一阵药剂压制,那种松快却还是让顾青竹感到一丝释然。 下一秒,她又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恶心。 抱歉。直到医生走后许久,顾青竹才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刚才是我有些口不择言,希望盛总不要介怀。 我当然知道。盛昌明被指着鼻子骂去死,却依旧带着关怀的笑,我是不在意这个,但在外人眼前,青竹还是要注意。伤在你身,痛在粉丝的心,更何况,还有一个那样关注你的人。 他意有所指,顾青竹沉默数秒,看向陆助理:应许呢? 公馆里的佣人不可能不听从她的话,单巧云闯入的几率几乎为零。 只有一个人,能让她们例外。 应许。 直播道歉后,alpha的一切信息都被挂到了网上,她很快更换了所有平台的账号,让顾青竹再也无法了解她的生活半分。 尽管之前,顾青竹也从未了解过这一切。可不愿意去了解,和无法了解,总有着鲜明差距。 舆论过于凶恶,当天夜里,在震惊应许居然要离开自己后,顾青竹便联系了青虹要为应许公关。可这一次,拒绝她的人不止单巧云一位,还有一众股东。 事情已成定局,再去反转,只会消耗公司的公信力。 已经搬出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顾青竹再怎样坚持,都只是徒劳。 她只能辗转去联系旁人,但这么多年的合作下来,她在娱乐圈的关系网,与青虹完全一致。在她发声之前,立即有人制止。 但顾青竹自己十分清楚,这些都算不了理由。归根结底,便是直到这个时候,她依旧冷漠,不愿意去面对。 第72章 仅此而已。 所以,如果真的是应许,她为什么还要救自己? 顾青竹不信,她不恨自己。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人。即便是许应,她也绝对不会原谅伤害过她的人,无论任何原因。 小陆,实话实说就好。盛昌明笑道。 被两道目光紧紧盯着,陆助理只觉被毒蛇缠绕,格外窒息。 她声音颤抖,却还是鼓足勇气:应、应小姐她 她正在楼上抢救。 抢救?顾青竹呢喃着,重复了这两个字,为什么?她出什么事了?现在是几号? 为什么应许会在抢救? 发生了什么? 难道直到现在,她依旧还在梦里,没有清醒? 那周围的一切算什么?刚才的疼痛又算什么? 她垂下眼,望向自己的手臂,窗外暴雪凛然。 顾青竹不可控的产生一个想法。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无论是不是梦。 一切不就,都结束了吗? 直到耳边,陆助理鼓足勇气:应小姐在发现你旧病复发,医生说状况很不好。 所以。她小声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她?青竹? 顾青竹沉闷的黑眸骤然抬起。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骤然冰凉。 * 应许睁开眼。 入目是刺目的白。 【宿主。女主当下状况稳定,恭喜您,成功帮自己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算什么?挑衅? 应许一言不发,她躺在病床上,直到注视天花板到眼睛酸涩,方才合上眼。 彻底倒下后,她依旧有微弱的意识。顾家的佣人动作很快,将二人送到了医院。 过程中,应许意识格外清醒,但身体却一度心跳骤停,在抢救室内折腾了半天,方才被送出病房。 佣人联系了单巧云,这一次,连beta脸色都算不上轻松。她一直守在病房外,与医生沟通的每句话,应许都听得清楚。 如果抢救失败 能活是万幸,但是如果出现一些小意外我们其实也可以接受。 意外可以接受? 命是应许的,单巧云凭什么说这句话? 她到底,凭什么,那么傲慢?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应许对这一切的戾气达到了峰值。 不仅是单巧云,她只要一闭上眼,耳边仿若还残留着omega轻声叫许应的声音。 但这一次,连应许都说不出让顾青竹如果真的那么留恋、就亲自下去找对方的话了。 omega不就是这样践行一切的吗?反而是自己阻止了她的一往情深。 静默中,应许终于缓慢坐起。 病房外,一直有人观察她的情况,也正因如此,应许才会刻意引起对方注意。 门被推开,护士道:怎么了? 应许声音沙哑:我想和单女士聊一聊。 这医院是盛氏名下,也算半个一言堂。 单巧云的话,再次提醒应许,在这个世界,只要有权势就可以杀人。用舆论、用意外,甚至是用一颗真心。 这一次,单巧云没再刻意高调。 beta看见应许第一眼,却是长叹一口气。 应小姐。单巧云说,辛苦你了。 在单巧云眼前,应许方才可以暴露几分本性。 她平静道:青竹呢?还好吗? 伤口已经缝合了。略一停顿,单巧云道,两次。 两次? 在清醒后,她挣扎想要离开,过程中把缝合的伤口弄开了。单巧云轻叹口气,看上去格外无奈,如果说,应小姐最大的优点是深情,青竹的大概就是能忍了。 伤口缝合都极其紧密,一句轻飘飘的弄开,便将过程的痛苦抵消了。 能忍,又算什么优点? 应许并不想去怜悯顾青竹。 可在单巧云的口中,这些痛苦仿若不存在。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同样在几天之前,被复现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哪个病房?应许再次开口,声音沉闷,我想去看她一眼。 单巧云眉梢微挑:应小姐应该知道,你当下的名声有多不堪入目。这种时候再去接触青竹,如果被有心之人再做文章 不用求人时,单巧云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 我只是想见她一面。应许轻声道,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 听着应许渴求的语气,单巧云心中嗤笑。 应许放的狠话,一度让顾青竹对她彻底爆发,一整个星期,单巧云吃尽了闭门羹,连带在公司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单巧云心中对应许越发轻慢,可她等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与应许商量这件事。 直到alpha又一次张唇请求,单巧云方才惺惺作态的回应起来。 第73章 比起这件事,应小姐似乎更应该注意青竹的状态。单巧云说,青竹是个善良的人,换做别人救了她,她都会格外感激,可如果是应小姐 顾青竹大概率会因为愧疚,更想去寻死了。 恨或许还有可能变成爱,但混杂着种种阴谋诡计的愧疚,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应许以为单巧云希望她回到omega身边。 一如上次去往主城时,女人毫不克制的威胁一样。 可这一次,beta说的是:因此,希望应小姐干脆不要出现。 就当救青竹的,另有其人。 不要出现? 应许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听懂对方的话。 单巧云是希望谁救了顾青竹? omega又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谎言? 应许皱起眉,以为是自己理解有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单巧云视线瞥向一旁:小林? 下一秒,有人推门而入:单姐! alpha说话时语调上扬,有说不出来的活泼感,在她走近二人时,应许呼吸一顿。 来人格外的高,同样身着一身病号服,长发披散,一张脸与应许极其相似,右眼下泪痣更是极为明显,二人站在一起,除去细枝末节处,几乎难以分辨。 这种相似,让单巧云越发满意。 看着应许短暂错愕后惨白的脸,她更像是尝到最美味的餐后甜点,愉悦无比:青竹会在这里短住一段时间,直到她的身体康复。在此期间,小林会一直向应小姐学习青竹的喜好。 至于应小姐。单巧云语气带了点赞赏,你过去几年做的很好,非常感谢。青竹说过的赔偿,青虹会半价付给你,你与公司签订的合同也会在届时一并解除。 恭喜你。她笑道,应小姐,你要自由了。 自由。 两个字落在当下,多么讽刺。 应许一直以为,单巧云纵容顾青竹发疯,并肆无忌惮的为虎作伥,不仅是因为公司需要顾青竹、更是因为她本身对顾青竹格外怜惜,这是本能之举。 直到听见女人自大的言论,应许才骤然意识到,原来在单巧云眼中,她和顾青竹都不重要。 两人的关系,在对方眼中,大概便是工具需要通电才能运转,才能赚钱。 所以,顾青竹需要什么,给就是了。 应许注视着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 alpha对她似乎很好奇,露出一个羞赧的笑,这是本能所为,却是应许不会露出的表情。 我知道了。她扬起唇角,做了一个勉强的笑,心内对这一切的厌恶之意达到了顶端,我会努力告诉林小姐我知道的一切,并在事情结束之后。 离开青竹。 第27章 应姐 冬日暖阳和煦。 飘窗旁, 女人指节摆弄着一只玫瑰。 听见热络的女声,应许也没有停下动作,细心将枝叶裁好,放入花瓶。 细长的绿叶做着点缀, 搭配上几只白色玫瑰格外有意境, 林筝望着这一幕, 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怕打扰到应许。 看着alpha娴熟的动作,她不免心想, 人与人的差距真大。 分明两人都是初学者, 可应许只学习了几天,就能做出成品, 她却还连枝叶都裁剪不好。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泄气, 叹了口气:哎, 被章姝看见,她又要骂我了。 章姝,是单巧云特意请来教导林筝礼仪的老师。 说是礼仪课, 不过就是教导一个alpha该如何听从omega的话,怎样顺她心意,怎样做一个样样精通的完美妻子。 应许起初没有参与其中,还是林筝自己觉得课程过于无聊,主动希望她陪着自己。 这是件小事, 单巧云并不关心。甚至在她心里,应许一直是个除去皮囊和好性格外一无是处的alpha, 本来就该多学学讨人欢心的手段。 beta话说的冠冕堂皇,手段却依旧狠厉果决, 离开当天,将应许软禁在了医院。 应许的手机被收走,病房外永远有护士巡查,她每天都要呆在房间里,除去静坐,便是注视窗外的雪景。 起初,系统还会尝试与应许交流。可经由上次的事后,应许对它格外排斥,毫无回应的兴趣。 生活宛若死水,只有心底的愤懑仍在积蓄,近乎要将她的心肺炸开。 林筝随口的一句提议,才让应许彻底冷静下来。 在陪伴对方上课的空余时间,她开始与查房的护士交流沟通,记下对方的喜好,凭借林筝拿到那些对方喜欢的东西。 很快,二人关系亲近起来,女人也终于在犹豫数日后,愿意帮助应许联系外界。 在求助谁这件事上,应许最终选择的是程筠。 卫胥言的确可以轻松解决整件事,但她太过忙碌,不一定能关注到一条陌生短信;盛秋雨会第一时间处理一切,直接开车来医院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的父亲身份特殊。 第74章 只凭单巧云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自作主张将应许关在这里,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授意。 即使那个人不是盛昌明,也一定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应许不希望盛秋雨因为自己,与旁人为难。她做的够多了,应许足够满意。 眼见事情有了眉目,应许心情好了不少,她声音温和:我可以帮你完成一半。 之前,她也主动提议过教林筝,但alpha在这方面的确没什么天赋,兴致缺缺,应许也不会好为人师。 听见应许的话,林筝睁大了眼:真的吗? 来这之前,林筝是个不温不火的模特,生活条件一般。单巧云一画饼,能让她成为顾青竹的情人,她提桶就来。见到应许时,林筝面上无所谓,心中却难免抵触,觉得alpha不如她。 叫应许和她一起上课,不过是为了找个陪衬,显的她不那么差劲。谁曾想,成了陪衬的反倒是她自己。 应许或许也看出她的心思,却从没开口提过,也从未因为比她做的好而奚落她,反倒主动帮她完成作业,贴心而温柔。 只是几天的相处下来,林筝对她的敌意彻底消融。再联想起上次单巧云说的话,她当即清楚里面有隐情,觉得应许极其可怜。 你真好。林筝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小声道,只帮我做一半就可以了,做的太好,她会发现的。对了,应姐。 我能拍个照吗?下午对比着一起做。 应许轻笑一下:当然。 下一秒,在她眼前,林筝拿出手机。 应许自然不会去看她的屏幕,林筝看上去是在拍花,实则已经偷偷将镜头偏移,将alpha的大半身体也拍了进去。 窗外寒风凛冽,室内,女人穿着宽松毛衣,指节摆弄着一朵新的白玫瑰,凝神注视眼前的花瓶与枝叶,仿若在思考该怎样装点,格外温馨。 林筝课程极多,除去礼仪还要上文化课,拍好照,又与应许撒了几句娇便离开。 病房门被合上时,应许望向窗外。 风雪苍茫,每次看到这幅景色,她都会想起顾青竹,想到水中女人苍白的脸,想到那微弱的脉搏与呼吸,想到脸颊的血液。 不可否认,单巧云的一番话,让应许对顾青竹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情绪。她偶尔有一瞬错觉,觉得女人似乎比她可怜 单巧云与应许,是陌生人,她怎样狼心狗肺,顶多是让人厌烦与憎恶。 但两人之间却是多年的合作关系,被亲近的人这样对待,顾青竹大概率不会好受。 可,不好受又怎样? 当下还是课程时间,林筝突然回来,语气急促,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焦急,而应许可以为此提供帮助。能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林筝要见顾青竹一件事。 顾青竹再不好受,也不会被困在病房里,宛若一个行将就木、静待死亡的废人。 她那样傲气,绝对不会受制于人,甚至人人都争先恐后对她献媚。一个应许离开了,立即有人送上下一位应许,只为讨她欢心。 真是让人恶心的一切。 但好在,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想起自己与护士的约定,应许的心绪终于稳定一瞬。拨弄玫瑰的动作轻了许多,等到她垂眼,想认真去做装饰时,才发现手中的花不知何时已经被扯碎大半,废了,即使是装饰,也无人在意。 * 该注意的事,应许告诉过你了吧? 走廊脚步阵阵,单巧云走在前面,一身正装。 林筝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小声道:应姐教了我很多,我会努力的 应姐?听着这个称呼,单巧云嗤笑一声,她以后不会和青竹有关系,和你就更没有了,少和她接触,你也不需要努力。 你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让顾青竹爱上你。 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下,林筝听的心内嘀咕。 爱上?难道嘴唇一碰一合,顾青竹就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但林筝收钱办事,不会反驳,乖巧的应声,让单巧云越发满意。 对比起应许,所有人都不错。 走到角落的病房,推开门时,单巧云换上了格外温柔的微笑。 林筝有些紧张,在她身后迈开步子,听见beta笑道:青竹。 可只是刚开了个头,下一秒,一个白色的杯子骤然砸向单巧云。 beta下意识后退数步,就在二人眼前,随着砰然一声,瓷杯砸落在地,碎的极细。 女人用的力极大,单巧云盯着那些碎片,不敢想象如果它砸在了自己的身上,当下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青竹,你 单巧云语气难得有些失控,带着不可思议。她先前见过顾青竹情绪失控的样子,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疯劲会被对方用在自己身上。 第75章 滚。顾青竹剧烈咳嗽起来,直到这一刻,林筝终于看清女人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青竹,omega却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脸色苍白,羸弱不已,宛若一朵随时会被霜雪拍打碎落的花。 真恶心。顾青竹喃喃着,没有点名道姓,却足够单巧云脸色冷了下来。 青竹。饶是如此,单巧云依旧竭力忍耐,尽力笑道,我知道你生气我这么久没有来看望你,实际我也非常担 少来假惺惺。顾青竹骤然提高音调,那双幽深的瞳孔飘落至beta身上,她感觉格外的冷。 在得知应许正在抢救这件事后,顾青竹第一反应便是去见对方。 可在陆助理口中,单巧云早有吩咐,要顾青竹好好休息,她自己会派人照顾应许。 照顾?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顾青竹便有种由衷的恶心。 她不可控的想起那次直播前,beta是如何颐气指使应许,要求她百事顺从的模样。 先前,顾青竹工作繁忙,对权势毫无兴趣。 但单巧云却对此格外沉浸,因为对她印象不错,顾青竹任由女人凭借自己的名声结交旁人,混入高层,开始发展自己的人脉。 顾青竹有所耳闻,却并不在意,甚至愿意提供帮助。 却从没想过,这种放任,会变成对方递来的一把刀。 单巧云居然敢越过她,这样安排应许的去处。 没有我,你算什么东西?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单巧云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顾青竹薄唇微张,还要再说什么,却又在看见beta身后的女人后,骤然一顿。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青竹叫道:应许? 下一秒,在她眼前,林筝下意识露出一个笑。 唇角弧度格外熟悉,与先前应许笑时一模一样,甚至连眼尾上挑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可近乎一模一样的表情,落在不同的脸上,带给顾青竹的感触天差地别。 应许这样笑时,只是在表露最纯澈的温柔与真诚,让人不由自主放下戒心。 可眼前的alpha这样笑时,透露出的情绪却只有恐惧。 她在害怕自己。 而这是应许永远不会表露出的情绪。 即使是在车上,即使她想杀了应许,即使alpha的求生本能让应许下意识反抗,可从始至终,女人也没有透露出丝毫恐惧。 那双眼里,饱含的,似乎永远只有难过与爱怜。她永远只关心顾青竹的想法,将自己的一切置之度外。 她对顾青竹说:我不会怪你。 真恶心。 耳边尖锐声阵阵,顾青竹感觉到了强烈的反胃感。 真恶心。 她脑内再度浮现这个想法,静默片刻,顾青竹终于抬起头。 我要见应许。 顾青竹的反应与表现出乎单巧云意料。 身处上位太久,在外人眼前,被这样指着鼻子骂,单巧云不自觉气的身体发抖。 饶是如此,她依旧勉强笑着,希望劝慰顾青竹:盛总已经为应小姐在国外安排了更好的医院 一天见不到她,你的股份被稀释一半。 顾青竹音调麻木平静:我知道,在你眼里,应许只是一条狗,怎样对待都可以。 我没 我不否认这点,我同样也这样认为过。顾青竹抬眼看向她,勾起一个讥讽的笑,但她至少是个活物,凭借自己,也能活。 而你,没有我,你以为你算什么? 一个狗都不如的,工具罢了。 第28章 日暮四合, 应许站在窗前,身后的雪早已被暖阳融化大半。 她看着眼前低着头,态度相较起过往和缓不知多少倍的单巧云,眉梢略挑。 beta身后, 林筝表情格外的难看, 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看上。 自从回到病房, 她便一直是这副模样,似乎只是见面的一小会, 顾青竹已经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阴影。 应许重复了单巧云适才的话。 单女士是说, 想带我去见青竹。 是的。 单巧云尽力避免与应许有视线接触。 究竟是谁告诉顾青竹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应许不能在现在与顾青竹见面。 的确,像顾青竹说的, 没有她, 单巧云什么都不是。 应小姐,我知道你很担心青竹,她同样也很关心你 眼前, beta脸色极差,偏偏还尽量委婉着语气,想显得自己真诚一些。 这一幕,落在应许眼中,格外滑稽。她只觉莞尔, 不给对方继续废话的机会,开口便是:我拒绝。 三个字, 轻飘飘的尾音落下时,单巧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好几秒, 她才睁大了眼:应小姐 第76章 我已经说过了,我会在事情结束后,离开青竹。 就像单女士希望的那样。 我以为,这是我们都理解并认同的,对青竹好的方式。应许眸中带上了些许困惑,宛若真的不解,为什么又要突然变卦? 应许开口,慢条斯理。 对比之下,beta满脸急促,对比之下,落了下风。 她显然也有自觉,努力维持平静,却还是因为应许的讲述,脸色越来越差 过往说过的所有话,在这一刻都变成回旋镖,扎在了她的身上。 这与单巧云想象中的谈话截然不同,她以为自己还像上次一样占据上风,失控感让她越发焦躁:那已经是之前的事了,应小姐,青竹她现在情况很糟糕 顾青竹状态糟不糟糕,应许不清楚。 但眼前的单巧云再继续废话下去,显然会比顾青竹更早崩溃。 应许乐得欣赏她的丑态,观摩了一会,方才学起单巧云平日惯用的笑:无论如何,我都会践行我的承诺。我想,如果青竹真的像单小姐说的那样,状态不好,她大概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看到我。 骄傲如她,怎么会想让人看见自己的丑态?应许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单女士,你比我更了解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几句话里,应许重新获得主控权。 单巧云听出来了,她瞬间静默,深吸一口气,还要再说,铃声却在这一刻骤然响起。 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beta手指发抖,屏幕上,一通五分钟的电话已经结束。 看清新来电人的名字后,单巧云脸色一变。 门在数秒后被重重合上,动静太大,还惊落了墙檐的雪。 暮光落了满室,直到这个时候,林筝方才回神。 耳边,仿若还残留着二人适才的争执。 她格外紧张,略一张口:我 小筝没事的话,也回去吧。应许淡声道。 应许拒绝单巧云的原因很简单。 她不信任对方。 女人能将她关进这所医院,谁能保证,离开这间病房后,她会不会又被关进了另一个牢笼? 顾青竹要见,但不是现在见。 当下的当务之急,仍旧是离开这座医院。 应许联络的护士只值夜班,再等几分钟,对方便会轮班来为她换药,告知她与程筠的联络情况。 计划还在继续,就算程筠行不通,也有旁人可以帮助她。 单巧云无论如何,都不是最优解。 她语气温和,脸上尚存着些许笑意,可态度却格外坚定,不容拒绝。 林筝看在眼中,抿起嘴唇。 早在病房里,从顾青竹与单巧云的对话间,她迅速猜到了应许与omega的关系,也终于清楚,为什么明明那样和善的应许,舆论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林筝想安慰应许,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立场。 毕竟,她当下站在应许眼前,本身就是对对方最大的伤害。 抱歉,应许。 林筝最终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应许听在耳里,格外动容。不是为道歉动容,而是连一个陌生人都会感到愧疚,真正该道歉的人,却依旧不知去向,傲慢无比。 真是让人恶心。 应许闭了闭眼睛。 但好在,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开门声响起前,她抬眼看去,走进来的,却并非护士。 而是脸色比适才更差的单巧云。 青竹想要见你。她声音干涩。 应许一怔,刚要否决,一道女声落在了耳边。 应许,过来。顾青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不掺杂任何情绪,与单巧云适才说的想念搭不上丝毫边,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宛若某种咒言。 应许注视着屏幕,电话被就此挂断。 她看向beta,后者露出一个生硬的笑,似乎在告诉她 这一次,不是谎话。 * 走廊静谧一片。 陆助理守在门外,不时望向病房内的目光格外急切。 在她身旁,盛昌明依旧西装革履,看见她这副模样,笑的认真:青竹只是服药而已,不用这么着急。 陆助理满身寒意。 从顾青竹入院第一天开始,她每隔几天,便会在傍晚服药。药物具体是什么,陆助理不清楚,还是某次看医生神情紧张,偷偷拍下药物查询,才发现那是治疗幻觉的药物。 她陪在顾青竹身边多年,十分清楚,顾青竹虽然情绪不稳定,可从未在现实中有过类似的症状。 没有病,吃治疗这种病的药物,这算什么? 她试图告诉顾青竹,可每次与omega见面,身边都会有其他人,阻拦二人真正交流。 第77章 为了方便照顾顾青竹,陆助理同样生活在医院里,同样无法联系到外界。 就像一座监狱。 每天在冰冷的床上醒来,陆助理脑内都会想起这句话,浑身颤抖。 她只能亲眼看着顾青竹的变化。 尽管只服药了几次,女人的状况却肉眼可见的差了起来。 相较起刚清醒那天,omega越发敏感多疑,格外易怒,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引起不满,惹来轩然大波。 今天的单巧云,便是如此。 过去的顾青竹,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身边的人。 除了应许。 alpha就像个例外,独特的难以言喻。 她垂下头,不敢去想,如果顾青竹状况都糟糕成这个模样,应许又会被怎样对待。 眼前,盛昌明却还在言语:说起来,你在青竹身边工作多久了?三年? 两年。她轻声回应。 两年,的确够久了。她上一个助理,才在身边待了几个月。 顾青竹的上任助理手有残疾,在剧组被顾青竹不明原因的怒骂一顿后,在星网控诉起顾青竹平日的表里不一。这件事曾霸占多日热榜,是omega难得显现于人前的黑点之一。 传闻里,她最终是收了青虹的钱,与顾青竹和解。但自从删除所有帖子后,前任助理也彻底在网络世界没了音讯 这是威胁吗?是威胁吧?! 陆助理感觉身体更抖了,她竭力咽下恐惧,轻声道:我曾经答应过青竹,会一直当她的助理。 哦?青竹主动提的吗? 顾青竹怎么可能会提这种事。 平日里,除去工作,她唯一关注过的,似乎只有应许。 陆助理正想硬着头皮回应,身后脚步阵阵,在她眼前,盛昌明的视线落到了另一处。 她顺着目光看去,多日不见的应许裹着大衣,纯白的布料穿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女人容颜昳丽。除去唇色有些别样的苍白外,一切都与先前无异。 这就是应许小姐吧?在陆助理说话前,盛昌明已经笑着开口,小雨常常和我提起你。 盛昌明一开口,系统便为应许显示了身份介绍,文字与网络能搜索到的信息一致,不惧任何参考价值。 应许回以一个勉强的笑。 她还没忘记自己当下的设定,是焦急来看望喜欢对象的痴情alpha,这种人设,怎么可能会对社交有兴趣。 盛昌明眼中流露出一抹赞叹,却很快被掩藏好,轻叹了一口气:青竹的事,小单应该和你说过了吧?她太年轻气盛,过去或许有很多冒犯你的地方,如果有需要改的地方,你随时告诉我就好。 青竹是个很恋旧的人,喜欢旧事物,也喜欢旧人。 一句年轻气盛,将单巧云做的所有都一笔带过。一句旧人,既指单巧云,也在提醒应许,她也只是因为许应,才会留在顾青竹身边。 应许平静道:单女士做的好不好,我只是个旁观者,无从置喙。 是吗?盛昌明有些惊讶,却不为所动。 下一秒,病房门被从内打开,医生摘下口罩,下意识先看向盛昌明。 应许将这幕收入眼中,不自觉皱起眉。 她以为顾青竹在病房,只是临时来了一趟。 为什么真的有医生?对方还第一时间想和盛昌明交流? 顾青竹怎么了? 一众问题于心中徘徊,她张口想问时,盛昌明却已经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和青竹叙旧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盛氏很期待与应小姐的合作。 他说的是盛氏,而非青虹,似乎是他主动想要与应许拉近关系。 应许没有言语。 很快,她也没有更多心思分给这件事。 就在应许眼前,门被陆助理抖着手打开了。 她从没想过,再与顾青竹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用这种方式。 适才发泄过一顿,服过药的顾青竹格外安静。墨发如瀑,女人的脸色相较起那天在浴室里更差了,几乎没什么血色,却显得五官越发昳丽。病气满身,宛若一副被打湿的山水画。 那双眼注视着窗外,瞳里满是铅灰的色彩。 直到听见声音,她方才缓慢的侧过脸来,而后,睫羽微抬。 数秒后,顾青竹注视着应许那张脸。 服药后,她的大脑格外活跃,仿若整个人都漂浮在云间,轻盈无比。 可在当下,她下意识想伸出手,学潜意识里曾坐过的动作时,才发现身体格外的沉重。 她动不了一丝一毫,于是只能看着,静静注视,似乎要将这张脸与拥有它的主人牢牢记住。 记住之后,为了什么? 思绪一片空白,顾青竹想不起来,不想去想。 在她眼前,alpha却再一次露出了她熟悉的表情。 第78章 略略皱着眉,眼角下垂,看上去格外的难过。 应许开口,说:抱歉。 顾青竹想,应许抱歉什么?该说这句话的,似乎是她。如果不是自己,应许也不会出现在公馆,不会被刺激的旧病复发。 一定是单巧云安排的吧?离开这里以后,她一定要让单巧云滚的越远越好。 每次听你说抱歉,我都觉得很恶心。顾青竹终于开口,说的话却让应许一顿,脸上露出些无所适从。 你很恨我吧。顾青竹道。 她当下思绪并不顺畅,字斟句酌,每个字都说的轻而慢,逐字逐句由女人好听的声音念出来,宛若正在吟诵一首缱绻的诗。 然而,这首诗却并非为了夸赞或赞颂谁。 它就像一道箭矢,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将应许这个人,以及她的一切想法,都一箭穿心,钉死在无人问津的地方。 你看着我,说抱歉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想。 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某种意义上,顾青竹对应许的认知非常清晰。 她恨她。 没有人会在经历那些事后还会心甘情愿有所留恋,应许的确如顾青竹所想的那样,戴着假面接近她,满心阴谋算计。 可就算知道那又怎么样? 这不都是顾青竹自己的选择吗? 静默之中,应许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轻声道:我从没有这样想过青竹。 巧言令色。 只是话术,不是真心。 可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还是宛若一块落石,径自砸落池内,激起阵阵涟漪。 人人都爱巧言令色,顾青竹曾以为自己是个例外。如今看来,她也没什么不同。 她在心内讥讽着自己,视线却还停落在alpha脸上,试图在这短短的几秒里找到任何对方心虚的痕迹。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应许只是那样静静注视着她,眼中倒映的,只有她的身影。 顾青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和剧组的合约依旧保留,没有解约,也不会解约。 这个角色只属于你。 回去吧。 近几年里,顾青竹很少示弱,也极少去妥协什么。 应许,是唯一的例外。 她曾以为说出这番话,需要承受的,是不亚于剥肤的痛苦。就像初知道许应的死讯时,她站在手术室外,任何一道目光都像利刃,一寸一寸剥落她的一切,直到只剩淋漓鲜血。 但或许是药效发作,她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格外平静。 仿若,这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 说了就是说了,她转头就可以忘,听见这句话的应许也一样。 可应许却依旧没有反应。 她只是注视顾青竹,眼中有omega无法理解的情绪。 直到如今,顾青竹也不清楚,应许到底在想什么。 不愿意吗?顾青竹再次开口,这一次,却比先前语速更加的慢,没有关系,违约金你赔付不起,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还是会来找我。 依旧是沉默,没有回应。 就像面对空旷的山谷,她丢下石头,却没有得到回应。 这种死寂,让顾青竹由衷的厌烦。 她想到一种可能,看应许的目光带上几分嘲笑:你不会以为,这个时候了,还会有别人管你的死活?谁?盛秋雨? 在顾青竹眼中,盛秋雨什么都不是。一朵菟丝花,若非身世,她根本不可能有当下的一切。 只有顾青竹。 除了顾青竹,没有任何人能帮应许。 应许只能选择自己。 顾青竹冷眼旁观着,不住思考。 alpha会因为她这样诋毁盛秋雨愤怒?又或者再次向她表忠心,试图证明自己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还是,她会干脆一走了之,彻底拒绝? 那样多的如果在眼前闪过,顾青竹却说不出,自己想看到的,到底是怎样的应许。 顾青竹突然感到了强烈的反胃感,她大半身体靠在病床,剧烈咳嗽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剩眼前雾蒙蒙一片,她感觉到了莫大的狼狈感。 不管是这具身体,还是她的想法。 她为什么想要看见应许? 她为什么要在应许眼前示弱? 她到底在做什么? 顾青竹深吸一口气,再不想要求应许做选择。 她想去擦拭那层雾雾气,却毫无成效。 直到眼前出现模糊的影子。 眼角被纸张很轻的覆盖着,宛若为画着色一般,每一次都极其小心。 抱歉,在顾青竹眼前,应许终于开口,女人的眸光第一次躲闪起她的视线,她听见她轻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想法单女士说你很想我,我以为这是她为了让我开心,刻意编造的谎话。 第79章 对不起,苡華青竹。 如果我早来一点,你是不是 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难过?顾青竹想,应许到底在说什么蠢话。 只是吃药,只是活着,只是开口挽留而已。 为什么会难过?这不是她本来就该做的吗? 顾青竹几乎失声,不清楚该怎样回答,只察觉出应许的语气满含克制。 她抬起脸,对上一双满含水雾的眼。 应许又一次说了对不起。 顾青竹第一次分不清楚,一道声音,究竟是来自耳边,还是她的内心。 第29章 这一次, 没有人阻拦顾青竹出院的要求。 单巧云大概自己也清楚,当下在二人眼中形象都不好,直到出院当天,她都没再主动露面。 陆助理办理手续, 应许便留在病房里陪着顾青竹。 说是陪, 也不过是她看顾青竹, 顾青竹看剧本, 继续做着痴情人设,直到后者即将投来目光, 方才收回视线, 不让对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顾青竹或许发现了,又或许没有, 但极其难得的,顾青竹的好感在这件事后增加了一点。 要知道, 应许为顾青竹擦干眼泪时, omega的好感也只是象征性的增长了2。 女人的观念难以被轻易撼动,一如她当下对应许的态度,依旧是有所缓和, 但不多。 应许失去了情人的身份,顾青竹也失去了一个仇人。 这似乎就是二人这趟医院之行唯一的收获。 离开医院当天,应许才发现,这并非常规医院。 而是一家专门治疗精神疾病的精神病院。 有了先前被偷拍的经历,应许下意识望向四周, 都是平地,建筑低矮, 没有人群。 她不自觉皱起眉,看向顾青竹。 女人戴着帽子与口罩, 做了遮挡。帽檐宽大,难以窥见半分神色。 她一向直视前方,从不在意身后的人或事。 但这一次,顾青竹却破天荒的侧过脸。 怎么。她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哑,不想走路? 为了保密,车停在医院的侧门处,有些偏僻,需要多走一段时间。 应许在意的不是几步路,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就算当时拒绝了单巧云的提议,真的与程筠联系,离开这里。单巧云也可以放出医院的监控,证明她曾经出入过这里。 只是加害者的头衔,大众隔岸观火,都觉得不会影响自己,所以吃瓜的随性。除去顾青竹的粉丝恨她入骨,多数人也只是看个热闹,过了便算了。 但如果在这个头衔前加上一个疯子的设定,大众又会同仇敌忾,极为主动的排除异己。 应许看顾青竹,是因为她怀疑。 如果应许这个正常人,都有随时被污蔑成疯子的风险。 顾青竹呢?她一个真正的疯子,了解她的人,想对付她实在太容易了。 但还没等应许开口,顾青竹先给出的反应已经超出她的预料。 多难得啊,顾青竹居然主动问她的意见了。 应许摇头,顾青竹便皱起眉,停下脚步。 摇头,是什么意思?应许是累,还是不累? 应许的病历里写她有心脏病,自幼体弱,做过手术方才逐渐恢复正常,十几年内不曾复发。 过去的她太像一个正常人,体质甚至比旁人更好,顾青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几步路程会不会让应许疲倦这种事情犹豫。 她觉得这有点可笑,下意识想唾弃,又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应许也不会旧病复发。 这本来就是她的责任。 数秒时间,顾青竹做出决定。 但应许开口比她更快。 我没有累。应许音调略一停顿,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顾青竹误会,帮她补足了要说的话,察言观色的本事相较起过往提升数个等级。 应许没有否认。 如非必要,青虹应该不会针对顾青竹。就算真的针对,也只是在为她递枕头而已。 omega却因为她的无声回应哑然了。 漆黑的瞳孔静静盯了她一会,顾青竹侧过脸。 管好你自己?听上去有些难听。 我很好?听上去似乎有点敷衍。 不用担心我?听上去似乎又有些不领情。 她想回应,却思索不出好的话术。 最终,直到上车,顾青竹依旧一言不发。 在发现应许似乎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时,顾青竹说不出心情的松出口气。 她侧过脸,窗外依旧是满目苍白,晃的刺眼。 顾青竹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看见同样注视车外的应许的侧脸。 一瞬恍然,仿若回到了过往的每一天。 第80章 静谧无话,她看窗外,应许看她。 也只是一瞬恍然。 车在公馆前停下。 应许在打开车门前,满面犹豫:我再和青竹在一起,如果被拍到 顾青竹撑着脸,好整以暇欣赏了一会alpha的表情,方才开口:你有很多行李依旧留在这里,已经有人为你收拾好了。 应许脸上勉强的笑第一次成了真。 顾青竹叫她来这里,居然真的是为了让她卷铺盖滚蛋? 震惊,但也算不上意外。 尽管如此,应许依旧轻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呼吸。 这个动作不起眼,顾青竹却注意到了,她今天第一次勾起唇角。 怎么。顾青竹反问道,我让你离开这里,你觉得很不高兴? 当然不,应许比上次更果断的否认,这是青竹的家,你怎样做都是正确的。 我的家?提及这个话题,那点笑又消失了大半,顾青竹口吻也变得冷漠许多,少用自己揣测的想法,安在我的身上,下去吧。 尾音落下,顾青竹自己也察觉到了言语的过火。 但家的词汇过于让人抵触,最终,她也没有解释任何。 omega的背影烙印在瞳孔中,应许想,果然还是这样最好。 顾青竹笑起来的时候,难以让人嫌恶,生出恨的情绪。 还是这副阴晴不定的模样最熟悉,也最适合她。 一个月里,两次踏入公馆,心境截然不同。 刚迈入门,应许便看见角落里摆放的巨大行李箱。 她先入为主,以为那里装着自己的东西,有些不适的皱起眉,却又很快释然。 仔细想来,若非顾青竹,这里是应许永远踏足不了的地方。她能这样体面离开,已经算是一种来自主人的仁慈了。 况且房间除去衣物,没有重要的东西。 应许这个人,之前最珍贵的,是顾青竹的包。当下最贵重的,是盛秋雨赠送的耳机。由于小巧,一直被她随身携带,落在了酒店。 两件事物,前者于应许毫无作用。 后者,她随时可以取回。 因此,应许心情并不算差,甚至主动走向行李箱,希望这样会显得更体面一些。 可旁观她动作的佣人却在这一刻语气迟疑:应小姐?这是公馆收拾出来的杂物。 应许: 应许看向顾青竹,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捏着杯柄,慢慢喝起茶水。 被浸润过的嗓音清甜许多:在你杀青之前,都可以生活在这里。不用担心我会要求你做什么,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很快就会搬离。 上次的承诺,我没有忘记。 你的未来很长,我会让专人为你安排后续的发展。 当然。顾青竹语气一顿,你也可以拒绝我的提议。 她尊重应许的选择。 几句话,彻底挑明了应许的前路。 《赎罪》是条不折不扣的分界线,如若没有意外,顾青竹会在拍摄结束后彻底结束这一切。 让应许继续待在公馆,恐怕才是omega难得流露的善意。 可是,桥归桥,路归路。 说的真轻松啊。 应许望着顾青竹漂亮的脸,这种时候了,她不会做另一种选择。 就在顾青竹眼前,alpha唇微微颤抖,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比哭还有些难看的神情。像是行走在沙漠干涸无比的人,终于寻求到水源,任谁都会为之动容。 顾青竹也不例外。 晚餐隆重无比,餐桌上摆放了蜡烛与花,格外正式。 来往的都是活人,公馆却依旧没有丝毫活气,每个人都垂着眼,巴不得两眼粘连在脚尖,不与顾青竹有所接触,肃穆而有秩序。 顾青竹曾经以为自己是喜欢这种清净。 在剧组的时候,每个人都格外的吵闹,或许发出的声音分贝并不高,可层叠在一起,落在她耳里,总会被放大成千上万倍,让人难以忍受。 或许是药物模糊了时间观念,在医院的日子格外漫长,周遭静谧的宛若一间玻璃房,里面只住着她一个人。 她突然想听见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顾青竹略一张口:不用这么 礼貌?客气? 可没有容许她说更多,迎上她目光的beta神色躲避:哪里有问题吗? 顾青竹略一怔然,主动放弃:算了。 观念根深蒂固,再想改变,便格外的难。 顾青竹想,她自己都没有改变半分,要求别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徒增烦恼而已。 她垂下眼,刀叉碰撞着杯碟,声音清脆。 余光里,却有一只盛满酒液的高脚杯向她倾斜而来。 顾青竹看向应许,一瞬茫然。 第81章 在她为此感到羞怒之前,alpha向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青竹。应许叫她,声音轻缓,欢迎回家。 顾青竹感觉心跳骤然滞了一拍。 * 回到公馆第一夜,应许终于有时间查询过往的留言。 盛秋雨的消息满满当当,在她消失的期间已经积攒了上千条。翻到最开始,是盛秋雨发来的酒店房间照。 应许不在,她还在茫然中有些窃喜,似乎是误会应许不在的原因,是去主城找她了 但随着应许一直没有回信,omega的态度也发生转变,语气焦急不已,她甚至给应许发来了通话记录,上面显示她在十分钟内给单巧云打了一百个电话,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最终,她彻底爆炸,在星网公开@顾青竹的账号。 盛秋雨不敢直接问应许,怕已经平复的网友又骂alpha。于是,她只能在动态里拐着弯骂顾青竹,试图用舆论让顾青竹方回应。 但她没想到的是,顾青竹已经住院,单巧云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根本无暇回应。 这次公开@,最终也只是盛秋雨账号被封禁半个月,网友没吃成瓜,又开始骂她。 盛秋雨两边都没讨成好,还被家中发现她偷跑出来,又是一顿训斥,两边都没讨到好,女人的情绪越发萎靡,偶尔发来的语音都格外委屈。 你看见我骂顾青竹所以才不回我的吗?你讨厌我了吗? 没有你在,我不想演戏。 我本来就很讨厌演戏,也没有什么天赋。为什么在你眼里那么简单的事,我却做不好?我是不是很笨? 你就不能不和顾青竹在一起吗? 尽管没有回应,盛秋雨却还是会为应许分享着自己的一切。 等到应许将消息翻到底时,发现几分钟前,对方才发来一条新视频。 视频由旁人拍摄,鸟笼大开,一只通体发白,体型娇小的鸟张开尾翅。它格外的小,似乎只有盛秋雨手心的一半,通体却格外精致,羽毛根根分明,尾翅张开,蓬松漂亮。 似乎是怕自己的动作弄痛了它,盛秋雨摸它尾巴的动作很轻:小雨,叫叫姐姐。 小雨? 盛秋雨的小名似乎就是这个,正是因为珍视这个称谓,她才会在不熟悉的程筠这样称呼她时极其羞怒。 为什么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一只鸟? 应许起初对应许这个名字毫无感觉,但在与顾青竹的相处中,她无时无刻不被提醒自己只是许应的替身,终于发现,应许也不过是倒转过来的许应。 她难免觉得,名字很珍贵。 走神的时间里,视频却没有停止。 鸟笼里,纯白的小鸟瞪大了眼。湛蓝色的天空倒映在它的双眼,它张开翅膀,像在拥抱穹顶。 姐姐!姐姐! 它在高架上跳来跳去,动作活跃,还会主动来蹭盛秋雨的手。 姐姐!姐姐! 它重复着话语:小雨姐姐! 视频就此结束,盛秋雨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它的眼睛也是蓝色的,我拍了好久才抢到】 【你喜欢吗?等你回来,我把它送给你】 【不要不理我了】 应许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小名赠予一只小鸟了。 * 小雨。 盛秋雨撑着脸,盯着杯碟里的菜,百无聊赖走着神。直到那道女声加重口吻,她方才抬眼:妈妈。 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撒娇音调,让杜浔本还不虞的神情缓和不少:刚才怎么没回答? 在想别的事嘛。 盛秋雨插科打诨的熟练,杜浔略一颔首,略过不再多提,而是开门见山道:刚才说到程月渡,你对她印象怎么样? 程月渡,程筠的长姐。 盛秋雨与她不过点头之交,非要说印象,只有那夜在对方宴会上,她与应许约定,应许却又被顾青竹提前带离。 为此,盛秋雨难免迁怒程家的人,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程家太大,争执极多,根本不是程月渡能轻松掌控的局面。这种前提,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进行一桩商业联姻,各取所需。 她也曾听闻风声,却一向自恃家中娇宠自己,毫不担忧。 盛秋雨唇角的笑一点点淡了下去。 她注视杜浔,后者轻叹口气:我只是在问你的意见,你不愿意,可以跟我说。 盛秋雨便毫无犹豫道:我不可能和她有任何接触。 她本就对程月渡毫无兴趣,更何况,盛、程二家过去毫无业务往来,多年里唯一的相同处,便是程筠的母亲都或多或少流连过一段时间。 话语落地有声,餐桌上逐渐安静。 没人主动再提这件事,盛秋雨也失去了与她们进餐的欲望,直到回房的路上,她还在茫然的想,为什么呢? 第82章 她不是跟大家说过,她有一个有好感的alpha了吗?为什么她们都不在意这件事呢? 盛秋雨难得感觉到委屈。 她生命中极少有这种情绪,越想,她越觉得眼眶内有泪水打转。泛起光亮的屏幕里,发送的消息已经堆叠上千条,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翻看相册,将唯一还算得上开心的鹦鹉视频发了过去,又发了一些自己都不敢再回看的浑话,骤然将手机倒扣,不敢去看是否有回应。 静了好一会,盛秋雨突然叫道:小雨? 一声尖锐的鸣叫骤然响起,相较起普通的鸟的叫声,它极其响亮而瞩目,夜里,房间只开了一盏微弱的灯,却依旧可见到它光滑明亮的白色片羽。 它似乎是想飞出笼子,却又因为上锁,只能在高架上来回踱步,回应着盛秋雨:姐姐!姐姐! 盛秋雨看它这样听话,松了口气。 出手这只鸟的,是许家一门旁支。beta专业饲养鸟禽,驯化的鸟都小而精致,温顺而聪明,极其讨人喜欢。唯一的缺点,只有寿命极短,短则数天便夭折,苟活最长的一只,也不过月余。 她房中养的这只,是经过新的培育出现的新品种。beta声称它至少可以存活三年,且限量拍卖,格外博人眼球。 为了拍下它,盛秋雨耗费不少心力与钱,她偶尔也会迷茫,只是一只鸟而已至于吗? 但在真正对上那双眼后,盛秋雨却只有一个想法。 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会喜欢吗?盛秋雨突然有些忐忑。 在她下定决心,想说什么,而解锁屏幕后,映入眼帘的,是来自应许的两条留言。 【我看见了。】 【谢谢,小雨。】 第30章 所以, 由于公司的业务调动,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新的经纪人。 暖阳和煦,装修精致温馨的咖啡店内。 骆珠桌下的手不自觉交叠, 她结结巴巴说完这段话, 便紧张的不敢抬头。 她生性胆小, 当经纪人的半年来, 很少拒绝艺人的提议,很快便被视作包子任意揉搓。 前段时间, 骆珠终于不堪重负, 递交辞呈,主管却委婉提及, 可以为她安排一个新业务。只要接手一个艺人,便能将那些刁难她的艺人转交到其余经纪人手中。 骆珠没有犹豫, 签订保密合同后, 她方才从如释重负的领导口中听见了艺人的名字。 应许。 凡是圈中的人,无一不知晓应许与她的事迹。 凭借推波助澜的水军,舆论每日一变, 从最开始抨击应许,到开始从她过去影像作品中逐字逐句扒言论,十几天里,应许早已被塑造成了精神不稳定、疯子、神经病。 千人眼中千种形象,每一种都是负面的。 甚至有人称呼应许为反社会人格, 只因为她在综艺里一言不发,与艺人同框时, 一双眼总是注视对方,看上去格外的恐怖。 骆珠从未见过这样臭名昭著的艺人。 宛如一副溃败的棋局, 毫无挽回的可能,之所以再继续启用这位艺人,只是为了榨取余下的最后价值。 她忐忑不安,却因赔付不了违约金无法拒绝。只能为自己做足心理建设,在今天与应许见面。 预料中,对方大概会先迟到数个小时,让她枯等。抵达后,对迟到一事避而不谈,开始一系列刁难。 可骆珠到的时候,约定的桌位上,女人已经等候许久。 她面容精致,望向窗外时,格外漠然,难以接触。但当注意到目光,她侧过脸,骆珠才发现她身着纯白色的高领毛衣,微微一笑间,几缕发丝垂落。 开口声音温柔,和直播里那个语调死寂沉默的alpha截然不同,像是突然有了生气的活人。 是真正的应许。 紧张,也只是因为骆珠突然忘词,盯了应许好一会,方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手指不自觉勾连,骆珠有些担心应许会因此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终于抬起眼,悄悄想再看一眼女人的脸,对上的,却只是略显讶然的目光。 也只数秒,她勾起一个笑,和煦无比:那以后还要请骆小姐多多指教。 于是,骆珠满耳都只有那句多多指教了。 注视着beta略显飘忽的背影,应许抿了口咖啡,揉了揉唇角,终于将略显僵硬的笑意揉散了。 经纪人的事,是顾青竹前几天方才通知的。 omega口吻官方,称应许先前那位经纪人早已因为游手好闲被解除合同,在此期间,飞云娱乐主动为她物色了新的经纪人。 只要应许愿意,对方便会为她接洽未来的一切事务。 不愿意,也可以再物色新的。 在顾青竹口中,一切都是因为飞云娱乐主动重视应许,像是终于在狼藉之后,发现了她的闪光点。 第83章 之后几天里,飞云也的确如顾青竹口中一样,主动找上应许。 就像要将过去所有亏欠一并补足一样,飞云不仅为应许主动更换了条款优渥的合同,并将过去克扣过的工资一并三倍补偿,打入卡中。 公馆在一天之内堆满礼物,大多是装着吃食与服装的礼盒,唯一突出的,是一把钥匙。 飞云声称,这是公司为艺人配备的宿舍。 公寓两百平,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装修精致,市价高达千万,根本不可能只用作一个普通艺人的宿舍。 偏偏公司就是这样对应许解释,谎撒的坦荡无比,背后顾青竹的手笔明显。 这一次,omega真的给了她第二条路。应许离开之后,这里便是她的去处。 闹铃响起。 思绪戛然而止。 应许关闭闹钟,她终于翻看手机,此时才发现,未查看的留言也足有十几条,全都来自于盛秋雨。 那夜的回讯后,女人拨来电话。隔着屏幕,盛秋雨语调里哭调明显许多,让应许本就温软的心再次像被刀叉轻勾一样,难以言述心情。 翌日,二人在约定地点见面,盛秋雨似乎想直接拥抱应许,却又忍住了。 她没有问应许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消失,似乎在盛秋雨眼中,应许不想说的事,就是不愿意说,过多问询,反而会让应许为难。 见面时,她的话便比聊天时少很多了。只是目光始终注视着应许,相较起之前更加黏糊而深邃。难过之后,盛秋雨又恢复了过往的娇纵,她毫无客气的要求应许每天为自己留出几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应许问:为什么? 盛秋雨说:我要征用你的时间陪我,至少四个小时! 她观察着应许的脸色,扬起的唇一点点垂落:三个小时也可以两个小时是最低了。我给你发消息,一天都不止两个小时了! 直到应许轻笑一声,盛秋雨才知道她表现的不在意都是假的,冷笑一声:别人想陪我都没有机会。 应许点头,应和道:能和盛小姐共进午餐,真是荣幸之至。 那天之后,二人总会见面数个小时。去陪盛秋雨试衣服、拍照、逛街,应许记下了许多从未有所耳闻的潮牌与omega的喜好,她第一次知道,熟悉一个人的习性与接受生活中总会有对方的出现,只需要这样短暂的时间。 应许! 女人上扬的声音响起,应许抬眼,盛秋雨一身满是复杂纱裙的洋装,小礼帽别着一只羽毛,她的卷发被捋过耳后,宛若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踏入了人群。 好看吗!盛秋雨下意识想转个圈,像在家人眼前那样,但来往的都是人,她忍住了。 应许温声道:很适合你。 她压下了心中的困惑,过去的时间里,盛秋雨的确会打扮的很漂亮,却从未有一次这样隆重。 不过,omega每天都足够精致,在她面前的几次失态,才是偶然的事。 是她多想了吗?应许按下想法,注视着眼前盛秋雨的笑颜。 如果可以,她希望盛秋雨的生活中少一点这种偶然。 她本来就该这样漂亮。 咖啡厅是盛家的产业,刚迈入门,盛秋雨便摘了礼帽,用手指顶着它转圈给应许看。 怎么样!盛秋雨洋洋得意,我学了好久。 看应许似乎要伸手为自己鼓掌,盛秋雨又有些脸红,迅速制止了她:干嘛呀,你不会害羞的吗? 应许摇头:我只是在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真实想法就是觉得,她的表演值得鼓掌? 应许到底知不知道,她每次这样平静说的话都格外的让人脸红心动? 盛秋雨注视应许的脸,后者却泰然处之,甚至不忘问询道:想吃什么? 她敷衍的随手点了几个,托着下巴看应许。耳边,是母亲的话。 至少,你要去见见程月渡。 盛家娇宠盛秋雨,自然是以她的意愿为第一。她不愿意联姻,她们自然也不会逼迫。只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由盛家主动出面,去主动拒绝。难免会被有心之人以为,是她们还介怀程筠母亲的事。届时旧事重提,是对彼此的一种不尊重。 而盛秋雨去见,也只能算作私下接触,见面后不合,于是另寻她人,看起来便正常许多。 盛秋雨没有理由拒绝,在这个位置,要付出一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张口,想和应许提及,却又觉得没必要。一件小事而已,之后也不会有人告诉应许。 甜点很快被端上桌面,奶油点缀着樱桃,很快,盛秋雨的唇角沾了一点奶泡,看上去像掉进糖罐的小猫。 应许看在眼中,抽出纸巾,要递给她,盛秋雨却像想起什么,突然道: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个 第84章 她看见纸巾,话音慢慢落了下去。 似乎意识到什么,她往前伸了伸脸,眉毛扬起。 应许想,这也太过亲密了。 她将纸巾放在盛秋雨手边,提醒般的叫了一句:盛小姐? 盛秋雨冷哼一声:之前不是还叫我算了! 她自己胡乱擦了几下,便将星网界面展示给应许看:我发现了一个账号,她为你说了很多好话,有很多人都赞同她。 应许垂眼,屏幕上是一个名叫【jcxy】的账号。从事发当天,她便为应许发声,无条件支持她。就像将火力刻意吸引到这个账号一样,她无所谓有网友骂自己,甚至极其乐意给这些没素质的人发些法律警告。 每个评论区,都有被她警告后灰溜溜删除账号的存在。 路人眼中,这是个有钱的脑残粉。 盛秋雨眼中,这是个一心支持应许、难得清醒的明眼人。 而在应许眼中,这是她意外发现的 程筠的小号。 那夜,应许随手一搜程筠的名字,跳出来的消息,都是alpha近期收获不少代言与商务广告,格外繁忙。 甚至有传言称,程筠被大导看中,即将选入电影新角色,一时风光无几。 离开前,应许添加了护士的联系方式。对方告诉她,讯息没有得到回应。 应许起初还有些困惑,但在看见一众好消息后,她感到了然。 而发现账号主人是程筠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她曾经主动私信过应许,在二人见面的第一天。 她似乎从未想过隐藏自己的身份,即使用的是小号,言语里却满是爱,至少在应许接触到的人中,能毫不避讳并热衷提及这一词汇的,只有程筠。 盛秋雨的目光格外明亮:还是有很多人支持你的呀,应许。 应许方才回神。 她温柔道:是的,就像你一样。 应许知道盛秋雨喜欢听什么。 女人也如她所想一样,笑的眼角弯弯。 应许注视盛秋雨,她喜欢她笑的样子,鲜活动人。 她下意识也勾起唇角,想和盛秋雨那样,做出来的表情却生硬无比。 在盛秋雨垂下眼继续翻看屏幕,想找到更多支持应许的声音时,应许收敛了笑意。 盛秋雨翻找到一半,开始紧握手心,青筋暴起。 似乎是看到太多过火言论,她格外生气,打字的动作极其响,几乎是在打屏幕。 应许不时为她递上纸巾与饮料,静静窥视盛秋雨的一切表情,直到女人抬起头来,一双眼里的星子似乎又消失大半,她看起来有些难过:你都不会生气吗? 问完,盛秋雨又想起来,alpha似乎真的不会生气。 她永远情绪稳定,温柔而努力。 应许摇头,盛秋雨便闷声应了一句哦。 像是垂下尾巴的小宠,看上去格外楚楚可怜。 应许轻叹口气,轻声道:其实,今天见盛小姐,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盛秋雨格外警惕:你不会又要离开一段时间吧?不要!我不同意 我明天就会回剧组。应许莞尔,安抚道,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了,小雨。 她学着适应这个略显陌生的词组。 眼前,盛秋雨眼里的光也因为这平凡的两个字,一点点亮了起来。 好一会,她才小声问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天天见吗? 直到盛秋雨离开,应许也没有对此回应。 上车前,她还脸趴在车窗上,有些依依不舍的对应许道:我会在剧组等你。 应许说:我会准时到的。 车窗上升,应许转身,看见停在街角的另一辆豪车。 顾青竹考虑的周到。 她重新为应许配备了车与司机。 新来的beta沉默少言,从未与应许说过一句话。车的品牌卓越,每次出行都会引来回首。 车辆停靠公馆。 应许推开门时,有人看来,紧接满室似乎都是带着笑的应小姐。 她向来只在顾青竹工作时离开公馆,几天下来,女人没有察觉到不对。 显然,没有人告密。 应许与她们已经很熟悉了,放松下来,逐一带笑回应后,靠在了沙发上,翻开了一本书。 距离顾青竹回来只剩数个小时,最初几天,应许都会在房间,除去晚餐不与她接触。 二人便井水不犯河水,宛若两个租客,极少碰面。 直到某天,应许意外的回来晚了,在她之后,顾青竹抵达。 看见客厅里喝茶的alpha,顾青竹似乎是误会了,短暂的静默后,主动开口:不用等我。 应许怔在原地,回头看她,目光交接里,顾青竹别开视线,淡淡道:饿了吗?吃饭吧。 第85章 耳边,那声【顾青竹好感+1】格外清晰。 第二天,应许依旧在她回来时等在客厅,依旧是【好感+1】。 难得有刷取好感的方式,应许每天都会在这里等待顾青竹。 几日下来,她开始习以为常,顾青竹的神情也从惊讶转为平静,可好感依旧每天都在增加。 应许终于清楚,尽管omega口头排斥她提及家,但顾青竹喜欢温馨的布景,喜欢明亮的一盏灯,喜欢在拥有这一切的地方里,有一个人等待她。 与顾青竹性格截然相反的喜好。 那样的平常,却将她渴望的一切勾画的淋漓尽致。 应许解锁屏幕。 二十条消息,十八条来自盛秋雨。 剩余两条,来自一串陌生号码。 【夜里有个酒局,会回去的晚一点。】 【不用等我。】 第31章 不用等我。 软件在短暂卡顿后, 提示顾青竹消息已发送。注视着四个字,她却感觉目光被灼烫了一样,下意识别过脸。 过一会,又察觉到几分难以言喻的懊恼。 只是连续几天见到应许而已。 她到底为什么会发这么蠢的消息给对方? 她在期待应许的反应吗?为什么? 数不清的问题于顾青竹脑内盘旋, 她感到了几分恼怒, 不针对应许, 只针对自己。 低气压让她想撤回消息, 但在那之前,已经有人注意到她变化的情绪, 笑着调侃:顾小姐是在和谁发消息吗? 顾青竹动作一顿, 抬眼看向对方。 酒会觥筹交错,顾青竹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但来往的人都清楚她的性格,少有主动与她打招呼的。 眼前的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 见顾青竹看来, 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笑。 在她身旁,面容冷然的alpha出声道:程菲。 安静。 只是四个字,少女脸上鲜活的表情便消失了, 极不甘不愿似的垂下头,只是在这之前还不忘可怜的看一眼顾青竹。 一个omega。 一个弱势的、会故作可怜的omega。 熟悉的设定,让顾青竹一瞬莞尔。 她露出的笑意很淡,却让其余几人都怔住了。程月渡止住唇,程菲却眼尾上挑, 看上去格外的清纯可人:顾影后 闭嘴。 omega开口,声音冷淡, 程菲唇角的笑僵住了。 顾青竹垂下眼,想继续先前的举措。可只是一会走神, 应许已经回应了她。 【好】 【少喝一点对身体不好】 【需要我去接你吗?】 视线停落在最后一句问询,顾青竹突然感到了烦躁。 应许真的很蠢。直到这种时候,发生了那样多的事,她却依旧想讨取顾青竹的好感,甚至用了这样最简单可笑的方式等她回家。 或许是为了不被顾青竹挑破,应许总会拿一本书放在膝上,装作一切都是意外。 每一天,自顾青竹踏入门开始,alpha的目光就会从一至终的黏在她的身上。 不带任何窥探的恶意,只是纯粹的想看看她。 就这样,也能看进去书吗? 顾青竹已经无心去思考,为什么她会清楚应许的目光去向。她只感觉懊恼,注视着那几句回信,仿若有火自脊柱里向上蔓延,热度让她心绪不宁。 她不清楚该怎样回复,干脆不回复。 注意到其余几人依旧在看自己,顾青竹方才皱起眉。 我说的不够?她平静道,不想被直接丢出去,就给我安静一点。 这个酒会由盛家牵头,程菲本来是没有机会来的。 她把应许刻意关在房间的事,被程筠闹到了程月渡眼前。 程菲不怕程筠这个和她一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姐姐,却对会扣她零用钱、将她回家就关在房间里的程月渡格外恐惧,难得低眉顺眼了一段时间。 这一次,陪在程月渡身边的本该是程筠。但对方似乎真的和传闻一样,火的没边,忙的连消息都不回复。程菲一顿甜言蜜语,轻松抢在其余人之前拿下了这次机会。 她知道,程月渡似乎是想要借此和盛家的千金联姻。成不成功,程菲不在意。她只在乎自己的前程,傍个比程家有钱有势的角色,而后两头吃。 其中最好的选择,就是顾青竹。 虽然都是omega,可只是上床而已,快乐不就好了? 何况,像顾青竹这样高傲的人,一定是不愿意让情人标记自己的。 当初算到这步时,程菲还觉得应许格外可笑。alpha陪在顾青竹身边,恐怕和对方手都没牵过,最后还要被弃若敝履。 也因为这样,她觉得自己和顾青竹同为omega,或许还能有些优势。 谁曾想出师不利。 第86章 只是两句话,顾青竹开口便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与轻蔑。 程菲再不言语,程月渡看在眼中,手中的酒杯转了转。 打扰顾小姐了。 顾青竹没有回复,程月渡收回目光。 不远处,人声鼎沸,似乎是谁来了,引起了轰动。 程月渡看见了盛秋雨,在熟悉的亲朋眼前,她总有最甜蜜的笑容。与她相比,程菲的笑格外稚气平凡。 她喝着杯中的茶,安静地想,在应许眼前的时候,盛秋雨也是这样笑的吗? 如果是,被顾青竹不喜,似乎也是正常的事情。 盛秋雨与熟识的朋友打过招呼,遥遥一眼,便看见了程月渡。 她还没忘记母亲的叮嘱,正想上前,可只是略一侧脸,便看见了alpha对面的顾青竹。 女人正在浏览些什么,面色不虞。这副模样瞬间让盛秋雨想到了下午,翻看应许相关话题,却只能翻找到污言秽语的自己。 她瞬间感到了怒火中烧。 凭什么该被万众瞩目唾弃的人,丝毫没有得到惩罚,现在还能安然坐在这样繁华的酒会里,享受追捧的目光。 与整件事毫无关系的人却被放在聚光灯中无死角剖析,受到无止尽的辱骂? 应许知道这件事吗? 盛秋雨格外不忿,可在最初的恼怒后,她倏尔冷静下来。 目光在程月渡与顾青竹间游离,她突然想起了程月渡的目的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联姻,巩固她稳定程家局势、巩固地位。 顾青竹,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她独掌顾家,钱权势,程月渡需要的一切,顾青竹都拥有。 只是因为过往的冷漠,没有人敢将主意真正打到顾青竹身上。 如果让应许看见,自己爱慕的对象,正在其余alpha身边,约会、露出从未在应许眼前有过的笑颜,甚至要与对方联姻。 应许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彻底放弃顾青竹? 兴奋感弥漫盛秋雨全身,她脚步一顿,再不向前。 指尖敲击屏幕,楚楚可怜的文字浮现于聊天框内。 盛秋雨注视着通讯人【应许】的名字,终于后知后觉想到了,就算应许真的因为这件事,放弃了顾青竹,她会是什么反应? 难过、痛苦、哀莫大于心死 这是她想要的吗? 也只一瞬恍然,盛秋雨又想到聚光灯下的顾青竹。 女人一如既往的漠然,冷落旁人,她像是永远不会笑,做不出一个敷衍的好脸色。 盛秋雨心下坚定,按下了发送。 这是正确的谎言。 * 收到盛秋雨消息时,应许正在浏览星网。 盛秋雨言谈间的活力与甜蜜,难免让她升起好奇,好奇网络上是否真的有omega口中的、相信应许的人。 答案当然是否认的。 她大海捞针一样,翻阅了十分钟,入目的依旧是憎骂,只是相较起热度最高时语气收敛了不少。 人类的爱憎程度,似乎也会被舆论所影响。当大家都恨的时候,同仇敌忾、义愤填膺。热度寥寥,失去了表演的空间,大家的情绪又变得稀疏平常。 应许在无趣中点开了私信。 在这种只有她能阅读的私密空间里,阴暗的情绪又如霉斑般蔓延,她滑了两条,却意外在一众被屏蔽的脏字里看见一条显眼的消息。 【晚上好】 来信人是一串乱码,应许点开,在这条消息前,她还发来了一张晚餐的照片。 餐盒里是青菜、土豆与少许的饭,看上去格外朴素,对方却在上面涂鸦了一个笑脸。 主页里,满是日常的碎片照片。或许是早晨的朝霞、路边的街景或是今天的餐点。每一张都拍摄的格外认真,让人能够身临其境。 这似乎就是个用于分享心情的账号,阅览几条动态,应许知道她是一个来自偏远城市的alpha,因为身世原因学历不高,身患数种疾病。 二十过半,人生却已经迈入暮年。 因此,她毫不避讳在网络提及到自己的现实生活。她坦诚自己在做服务业,忙碌而痛苦,只在偶尔做义工,陪伴和她一样残疾的孩子时才能获得平静。 偶尔,她会在不涉及隐私的前提下,聊及孩子的日常与近况,说起她们的烦恼。 她的主页里,似乎总在提及旁人,像一个旁观者,用直白的文字记述一切。 之所以喜欢上应许的原因,十分简单。 她觉得直播间满脸笑容的应许很虚伪,像一条落水狗,和她一样。她们唯一的区别,只是她没有在聚光灯下受万人瞩目而已。 最新一条内容,发布在十分钟前。 【今天有一个omega主动与我搭话】 评论区有路人误入:【真好,蹲蹲后续!】 乱码回复:【没有后续。因为太高兴了,我在她眼前咳出了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收到她的好友申请。】 第87章 网友回复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似乎是被这后续吓到了,乱码没有再打扰对方,另外评论道:【但这是早有准备的事,我并不算惊讶。】 过了几分钟,她像结束了一天的日记,在另一页纸上另起一行。 【你今天好吗?祝你一切都好。@应许】 指尖滑到最底,盛秋雨的短信便是这时候弹出的。 omega发了很多可怜的表情与文字,表达的中心意思只有一条。 【酒会结束之后,你可以来接我吗?】 自拍中,盛秋雨身后是一座香槟塔。温暖的灯光下,液体泛着光泽,塔下的桌布缀着繁复的花纹,绸缎极好。 一瞬间,应许从潮水般温吞死寂的生活里脱离,又重新被转入光怪陆离的金粉世界。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注视那个地址。 直到盛秋雨与她分开,omega都没有主动提及夜里的安排,显然是不太好让她知道的私事。 为什么会在现在提及? 盛秋雨与顾青竹参加的,是一场酒会? 应许随手回了几句话,都是推脱。过往的omega纵然不满,也会主动放手。但这一次,她的态度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希望应许见她,就在今天夜里。 应许确信二人的确在同个场地里。 盛秋雨想让她看见什么?酒会里的顾青竹? 除去顾青竹堂而皇之找了个情人,并当众踩一捧一应许外,应许想不到盛秋雨这样执着的理由。 但她不会反驳盛秋雨。 应许一松口,盛秋雨再度开心起来,黏黏糊糊讲起酒会上的人与事,她却没再逐一细看了。 上车之前,应许使用小号,转了片酬的三分之一给对方。 眼前似乎还是那些文字,了无生趣,乏善可陈,应许心中却弥漫了一股陌生的情绪。她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叫怜悯。 她无法说出产生这种情绪的原因,甚至忘记自己第一次接触并理解这一词汇时,经历了什么。 但应许能隐约察觉到,这种情绪在原主的身体里是极其熟悉的,宛若鱼回到了水源,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感,就像是,在过去的每一天,应许都在用这样的情绪注视着谁。 直到应许死亡。 第32章 夜色如墨, 隐约只能窥见些许星子。 鳞次栉比的高楼用方块灯编造出一个s的形状,常亮的灯投下簌簌阴影,应许的车被笼盖在其中,她打开车窗, 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盛秋雨, 而是在网络上搜索起有关这栋楼的消息。 这座极具辨识度的建筑先前是个奢华的舞厅, 专供舞团乐团演出。盛家接手后, 开发不少新业务,变成了个不伦不类的度假村。 盛家并没有封锁酒会的消息, 许多千金少爷的动态里都晒出了聚会的一角与合影, 应许很轻松找到了盛秋雨的身影。 女人端着酒杯,身上的裙子换成了轻盈质地的及膝短裙。外人眼前, 她显得有些不好惹,合影里也凶巴巴的, 丝毫没有在应许眼前时温顺可爱的样子。 连续翻阅几张, 应许看见许多熟人。盛昌明、单巧云,还有几个许家人,图中甚至还有程菲, 她的身旁坐着个冰山脸,看上去格外的冷漠,但二人的袖扣显然是同一款式。 这人大概就是程筠上次提及的新家主,程月渡。 应许对程月渡没有过多印象,关注点只落在另个问题上。 程菲都在, 程筠却还不在? 直到当下,程筠依旧没有回复应许的消息。 时间太久, 应许反倒从被担心的那位,变成了担心她人的角色。 她先前一直以为是程筠在忙, 当下却想到另一种可能不会是被程月渡灭口了吧。 应许觉得荒谬,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程筠很安全,她只是在参与封闭拍摄,十分忙碌。】 系统在此时突然开口,让应许心绪稍定,她挑起眉梢,讶然于对方居然会为自己解释。 看起来,系统了解并看到的,远比应许多得多。可它极其吝啬给予应许她想要的情报,一切似乎都还是要应许自己去思考、探究。 应许想不出它的目的,干脆将它放置一旁,非必要,不开口。 系统注视着屏幕里的女人,车内死寂一片,屏幕的光映亮她的脸,看上去格外寂寥。 但很快,随着应许翻阅到什么,冷落的夜色瞬间被听筒内涌出的猫咪叫声搅乱。 她分明是受邀而来,却没有第一时间联系盛秋雨,而是在车里看宠物视频? 这是在做什么? 系统好奇,却踌躇。 一时间,车内只有视频的声音,阅览这一切的人却没有真正将视频放在心上。 照片纷杂而乱,唯一相同的,是这些图里都没有顾青竹。 应许按着太阳穴,感到些许难办。 如果顾青竹真的不在这里,甚至为了不让应许等待提前回到公馆,却没见到应许。 第88章 敏感如omega,对她的印象一定会再次发生变化。 应许一直不联系盛秋雨,也是为了等顾青竹。 只要能见面,她有很多话术可以蒙混过关。 她敲击着屏幕,还是给盛秋雨发去消息。 一条普通的【我快到了】,收获了许多惊叹号。 盛秋雨热情的简直过火,时刻问询着应许的具体位置,想要下楼来接她,热情的就像小狗摇尾巴的表情包。 应许回复的却有些油盐不进,只说让盛秋雨享受聚会,她耐心等待就好。 盛秋雨发来了语音。 背景格外嘈杂,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高兴:我才不要你等我,我又不是顾青竹。 顾青竹三个字显然引起旁人注意,尾音落下后,盛秋雨还接了一句:看什么!说你了吗? 一道冷淡的女声回道:只是很意外。 语音就此结束,应许没有去探究盛秋雨身旁的人是谁,因为换作往日,对方一定会为她主动介绍。 但这一次,盛秋雨却撤回了语音消息,将那句话以文字的形式发给了应许,像是在刻意抹去那人的存在。 指节搭在屏幕旁,应许这次回应的谨慎许多。 盛秋雨似乎察觉出来了,还在追问,应许正有些头痛时,明亮的车灯却骤然于不远处亮起。 具体车型应许分不清楚,她只看清了车牌的几个连号。车停在几个车位外,她本以为上面会走下什么人,正想上升车窗时,一道女声发出喟叹,音调轻盈而娇媚,似乎是怕有旁人听见一般,还刻意压低了些。 怕什么?另一道带笑的女声响起,听上去格外漫不经心,都做这些事了,还怕被人知道吗?不想叫就下去,我找别人。 应许: 被鼓励后,另一位主角当即不再掩饰,暧昧的音调打乱了夜色,沉默之中,应许上升了车窗。 不得不说,顾青竹为她配备的车的确不错,只这么一会,声音就被隔绝的彻底 刚产生这种想法没几秒,那些动静又响了起来。 啊,原来不是声音没了,是位置变了啊。 应许难得后悔。 她还不如答应盛秋雨的邀请。 至少和omega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听这么无聊又让人难以适应的声音。 * 窗外灯影模糊,不知从什么时候,舞池里隐约有了人群,踏着节拍,木偶一般挪动身体。 顾青竹端坐于原来的位置,长裙几乎曳地。 程月渡离开前似乎想邀请她,但最终还是走向了盛秋雨。 这场酒会的邀请极其突然,顾青竹本来还不清楚目的,直到此刻。 几乎是二人一有接触,音乐自舒缓的钢琴转变为颇有节奏的探戈,打趣之味明显。众目睽睽里,盛秋雨看上去有些生气,却还是保持住体面,身旁的程月渡神色淡然,却会主动关照她。 像是对般配的爱侣。 顾青竹慢慢品酒,她想到了盛秋雨在网络上做的小手段。 顾青竹清楚的很早,却从未想过回应。在她眼中,盛秋雨素来不是值得在乎的对象。 但盛昌明却主动向她道歉,声称一定会管束盛秋雨。 当下想来,他口中的管束,似乎就是将盛秋雨嫁与她人。盛家教不了的,自然有旁人能教。 旁人的私事,顾青竹无从置喙,她只是想到应许。 二人显然关系很好,才会让盛秋雨甘愿做出头鸟,怎样都甘之如饴。 长此以往相处下去,会产生感情,似乎也是必然的事。 顾青竹以为自己站在客观角度,格外理智。却还是在想到产生感情四个字后,心绪凝滞数秒,转而勾起一个嘲弄的笑。 又或者,她们现在已经产生感情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应许知道这件事吗? 她心心念念的omega要与旁人联姻,而她本人却还被蒙在鼓里。 一如既往的蠢。 不过,就算知道,像应许那样的性格,也不会在意吧。 她容忍程度那样高,即使是在面对自己时,也能笑着说出那句我不会怪你。 这句话又要被她说给第二个人听了吗? 顾青竹的眉头终于皱起,她心率开始不平,却不清楚是因为酒精,还是她本身的情绪出现变化。 杯中的酒液很快见底,有侍应生很快倒好新酒,在拿起那杯酒前,有另一道身影落座她的眼前。 盛昌明笑着说:青竹,续约的事,想好了吗? 顾青竹看他数秒。 续约,指的是她与青虹的经纪约。合同上,还有半年才到期。但从刚入秋开始,单巧云便问询起她续约的意向。 那时,顾青竹满心都是如何让应许更难堪,没有心力分在这件事上。单巧云或许也看出她对青虹的依赖,没有多提。 第89章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月。单巧云被她彻底冷落,续约的事自然也僵持了。 之后的事,之后再提吧。顾青竹声音淡然。 男人收回目光,口吻里笑意不减:也好,能让你更多时间想一想。小酌怡情。 四个字,听上去格外关怀,放在过往,顾青竹还会感到几分温暖。 可自医院离开后,每次看见这些人,她都像重新注视到了病床上的自己。 陈旧的布置、弥漫的抑制剂与消毒水的气息。 顾青竹感到了些许恶心,突如其来的冲动涌现在她脑海。 她突然很想见到应许,就在此刻。 酒会的另一侧。 明亮的吊灯下,盛秋雨发送完消息,才意识到她的撤回有多么欲盖弥彰。 但应许的态度依旧如常,她只能冷声质问眼前人先前的话题:意外什么? 盛秋雨根本没想过,程月渡会搭话。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打乱她的计划,让她对眼前这个古板无趣的alpha越发不满。 程月渡却毫不在意她的情绪,平静道:意外盛小姐和应小姐的关系不错。 哈,盛秋雨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我们关系不好?程筠?我就知道,程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盛秋雨骂的直白,毫不在意程月渡的态度。 偏偏程月渡的神情没有因为这些字眼发生丝毫变化,平静的像是她骂的程家人里没有她一样。 这种漠然,反倒让盛秋雨在无趣中感到一丝可怕。 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有人骂顾青竹,连带说青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盛秋雨为了维护盛昌明,也一定会出言辩驳。 盛秋雨站定,直言道:联姻的事,不可能。 在我预料之中。因为她主动开口,程月渡像是松了口气,她移开目光,我从始至终,也没想过与盛小姐联姻。 盛秋雨警惕道: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二人之所以同行,全赖于宾客的揶揄,显然是不少人都猜测到,程盛两家或要联姻一事,迫不及待想博得好感了。 程月渡比盛秋雨会察言观色太多,她不信对方不清楚这件事。 可alpha开口,给出的回答,却让盛秋雨缄默一瞬。 应小姐新接洽的项目里,有一项即将由我接手。项目本身有许多问题,需要再与她详细洽谈。 应许接洽资源这件事,从未与任何人提及。 盛秋雨先入为主,自然以为程月渡找自己的用意,是因为当下除去应许亲近的人外,没有人有她的联系方式。 作为亲近的人的一员,盛秋雨不免感到雀跃,她态度和缓些许,言辞依旧刺人:你说想让我给你介绍,我就要介绍? 程月渡道:合作的艺人是谁,程家不会在意。 娱乐圈那样多人,为什么非要选应许这个负面艺人? 不管这是不是拉近我关系的手段,我都会向应许介绍你。盛秋雨希望应许好,终于做出让步,但,除去合作外,别打任何她身上的主意。 程月渡对她的敌意置若罔闻,只是规矩道谢。盛秋雨还想说什么,余光里,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青竹穿行于人群,脸色格外难看。对待旁人的问候,她也只是稍一颔首便算应过,毫不客气。 要知道,过去盛家的聚会,omega凡是来,永远是留在最后的那位,极给盛家面子。 一个微小的改变,也足以惹人生议。 盛秋雨却无瑕去关注那些言语,她只在意自己的计划。 程月渡却早有预料般,避开了她的目光。 盛秋雨清楚,这是程月渡早就看透她的想法,刻意拒绝而已。 胆小鬼。 她不受控制地想,alpha果然都这样。 胆小怕事、贪生怕死。 似乎全世界,只有应许是特殊的。 想到应许,盛秋雨深吸一口气,她想走向顾青竹,却在那之前被另一道声音叫停。 小雨?她愕然抬头,看见母亲就站在不远处,身旁是只用一根发簪挽着发丝的旗袍女人,言笑晏晏,月渡?也一起过来吧。 小雨?宋怜珊闻言轻笑,很可爱的名字。 盛秋雨站定原地,陷入踌躇。最终,她还是在母亲的殷切目光里,走向了对方。 * 直到窗外那些情事的声音彻底消失,应许又缓了一会,彻底将噪音排除脑内后,方才有闲心去处理消息。 盛秋雨没有回复她,那串陌生号码却在半个小时前再次发来了两条消息。 【半小时后,来这里接我。】 随消息附送的地址,正是眼前的宴会厅。 此刻,距离半小时只剩下五分钟。 应许不确定顾青竹到底什么时候下楼,但至少她要做做刚来的样子 第90章 正想驱车离开这里,远处紧闭半小时的车门却在此时打开。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下了车,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她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烟火明灭之间,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真不想来这种地方,程家要联姻关我什么事?又不是和我结婚。 娇媚的声音回:小翡,这是怜珊姐的安排。她希望你能见见许家的人。 小翡皱起眉:许家?见谁?卫胥言收干女儿上瘾了,想把我也收进去是吗? 女人显然不清楚这件事,没有吭声,小翡却更不耐烦起来了:真烦!顾青竹是不是也在里面?想到要见那张死人脸,我还不如吊死在姐姐房前。 随着二人越发接近应许所在的车,她也终于看清了系统给予的角色介绍 【凌念,beta,宋氏文政,宋翡名义上的秘书。】 【宋翡,beta。演员,宋怜珊的妹妹,与顾青竹系敌对关系。】 一看见后者的名字,应许便想起来了穿越当天,那场声势浩大的颁奖礼。 宋翡其人,一直走易燃易爆炸的真性情人设。现在看起来,真人比人设更胜一筹。 仿佛恨才是最浓烈的爱,宋翡在情人眼前例举仇敌的事迹信手拈来,嘲讽的声音长而久。 凌念像是习惯了,一声不吭,直到声音即将离远时,她脚步骤然一顿。 小翡。她小声提醒。 宋翡刚骂到兴起:嗯?怎么,你觉得我说的 话语卡在半空。 她看着不远处的顾青竹,女人一身长裙及地,披着薄外套,身后还跟了数个保镖。 宋翡敢肯定,这样近的距离,顾青竹一定听见了她适才骂的话。 偏偏四目相对时,却是顾青竹先别开脸。 她神情冷淡,径自开始摆弄起手机,毫不在意宋翡。 距离她发给应许消息已经过去十分钟,她为什么没有回信?是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又或者,她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消息? 乱糟糟的想法堆积在脑海,宛若缠绕的绳结,让顾青竹一时找不到破解的办法,最终,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那一种。 拨通号码。 顾青竹很少主动电联谁,但或许是今夜喝了许多酒,让她果决许多,几乎是想到什么,便立即去做,痛快的让她自己都讶然。 宋翡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无视了自己。 但更让她不敢相信的,还在下一秒若隐若现的铃声于不远处响起,宋翡立即认出了,那是她适才经过的车,它在自己到来前就停在那了。 记者?不,顾青竹根本不屑于认识那种人。 情人?顾青竹的情人,不是只有那个叫应许的吗?难道她也在这? 想起宋怜珊曾提过的那件事,宋翡骤然一顿,转过头去。 她的视线那样刺眼,顾青竹自然注意到了,顺着望去,第一眼便看见她亲自挑选的车辆。 应许既然到了,为什么不回消息? 顾青竹感到几分难以言喻的烦躁,她挂断电话,径自走上前,敲响车窗 没有回应。 四下静谧一片,像是一切都只是顾青竹的错觉。 顾青竹皱起眉梢,再次拨通。 这一次,铃声依旧在主驾驶的位置响起。 与之一并落在顾青竹耳边的,是一道来源身后的女声。 青竹? 顾青竹站定,回头看去,应许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alpha脖颈裹着围巾,还戴了个厚重的贝雷帽,看上去极其怕冷的样子。但在看见着装单薄的顾青竹,应许的第一反应仍旧是摘下围巾,想为她戴上 不用。顾青竹开口,女人的动作顿在半空,垂下头,仿若丧气垂下尾巴的大狗,又将围巾缠了回去。 顾青竹垂下眼,这才发现,应许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一侧透明,露出点缀满果酱的蛋糕。 注意到她目光,应许轻声道:我担心你不吃东西,胃会难受。 顾青竹没想过,应许不在车里的原因会是这个。 她的确很少进餐,但顾青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第一反应依旧是希望应许可以永远待在能让她第一时间联系到的地方,而非到处乱跑。 可灌满酒液的胃部却在此刻痉挛,仿若映衬了那句难受。 一时间,顾青竹哑口无言。 先上车吧。最终,还是应许先开口。 语气干巴巴的,听上去极其可怜的样子。 顾青竹尽力让自己不去看应许的脸,只是任由alpha为自己打开后座车门。 车内漂浮着很淡的紫罗兰香水气。 顾青竹用过它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刚嗅见便分辨了出来。 车辆疾驰于夜色中,顾青竹问:为什么不用别的香水? 应许偷看一眼前视镜内的顾青竹,她或许自认做的很好,却不料一切都被顾青竹收入眼中。 第91章 青竹一直用它,我也想试试。 结果呢?顾青竹问。 有些呛鼻子。应许口吻诚恳,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好闻。 顾青竹唇角不自觉勾起,因为这个足够好笑的回答。 呛,为什么还不换? 这一次,应许隔了一会才回答。 因为青竹喜欢。 我也想喜欢上它。 喜欢你喜欢的东西,是不是就会距离你更近一些呢? 顾青竹想,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可她已经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毫无犹豫的对应许说出这样冷厉的话。 她为此感到心惊。 为自己的心软,为自己的迟疑。 最终,顾青竹闭上眼,逃避了这个问题。 随着前视镜内的omega呼吸逐渐趋于平静,应许终于收回视线。 余光中,盒子便躺在副驾驶。只有应许清楚,那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蛋糕,只是工艺精美的玩具而已。 夜色模糊,只凭肉眼,很难分辨,顾青竹大概率也不会伸手接过它。 关心于顾青竹就像毒蛇猛兽,避之不及。 一个关怀她身体的蛋糕,大概也归属此类。 就算顾青竹真的要接,她也会失手打翻那个蛋糕,用别的方式转移走omega的注意。 说到底,应许只是打了个小赌,赌顾青竹的态度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现在看来,答案是没有。可她主动要应许来接她,或多或少也说明了些许问题。 或许还很早,但应许拥有充沛的精力与耐心,她愿意等待顾青竹,等待她的心离开那座死寂的陵园与早已焚为灰烬的尸体,等待她愿意重新走入一段关系。 而后心甘情愿踏入应许为她准备好的玻璃房。 车驶停于公馆前时,栅栏外正亮着昏黄的灯,近乎要将雪色消融。 应许抬眼,前视镜内,女人紧闭眉头,呼吸有些沉。 早在刚见到顾青竹时,应许便发现了,顾青竹似乎喝了些酒,脸色绯红,近人情了许多。 青竹?应许轻声叫道,没有回应。 应许没见过醉酒的顾青竹。 但酒精能麻痹人的感知与行动,让人迟钝。这种情况下的omega,对她构不成威胁。 确认完这点后,应许唇角略略勾起。 青竹? 又一次轻唤,四下依旧静谧,仿若时间在此刻凝滞。 应许打开了车门。 顾青竹总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的她与应许同乘一辆车,窗外是明媚的朝霞,沿路驶过的道路两侧林立着小店,行客结伴,着装简洁,目的地都只有远处一望无际的、蔚蓝的海洋。 她睁开眼时,思绪还没有回笼。只是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居然真的就这样与应许共行过一段路,无关任何暧昧的情绪,甚至在对方眼前露出了睡颜。 应许的声音很轻,顾青竹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她也说不清楚,是不想回应,还是没有力气回应。她只是睁开眼,紧盯着车门被打开,她想看见应许,想知道她到底想在此刻做什么。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就像顾青竹适才突然极其想见到应许一样。 毫无道理,但是想。 熟悉的檀木香,随着车门开合,涌向顾青竹,几乎将她包裹在其中,温和的不像源于alpha的信息素。 顾青竹感觉到情绪正在被安抚,连带因为酒精带来的晕眩感都少去很多。 光怪陆离的世界逐渐褪去斑斓光圈,直到中心只剩下一道身影。 她半跪在座椅上,俯身为顾青竹解开安全带。发丝垂落,近的几乎要飘落到顾青竹脸颊,落入她的眼瞳,宛若一根针刺。 但在顾青竹想要躲闪前,发丝的主人便主动别过发丝,露出白润的耳垂。 顾青竹的手早已触碰到一侧的安全带,应许似乎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将它自她手中抽出。 动作之间难免肌肤接触,酒精在血液里滚动,肌肤都变得格外的滚烫,骤然触碰到alpha冰冷的肌肤,宛若沾染上了一片雪,顾青竹下意识抽回了手。 眼前女人似乎怔住了,像是此刻才发现她醒了过来。 雪色朦胧,似乎要将alpha的身影一并湮灭。 饶是如此,应许依旧向她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一双眼注视顾青竹,眸中是清浅的笑意与一贯的温柔。 青竹,困了吗? 回去再休息吧。顾青竹听见她这样解释自己的行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扑打在她的脸颊,有些痒。 应许似乎垂下了眼,又像是顾青竹的一瞬错觉。 唇与唇却在此刻更加贴近了。 像是只要顾青竹略一仰脸,两片冰冷的肌肤便会相贴在一起,而后她就会被温暖的东西包裹,直到融化在其中。 好吵,顾青竹想。 就像全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来自她胸腔之中,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第92章 第33章 最终, 还是顾青竹别开了脸。 下去吧。 神情依旧是一贯的冷漠,声音却放缓了许多,让她甚至有一瞬错觉,横亘于她与应许间多年的深冰也在此刻, 因为适才似有若无的情绪消融几分。 应许依旧是温声答应, 在顾青竹眼前, 她总这般温顺, 这让顾青竹不自觉松了口气。 丝毫不知,她的一切情绪都以被简洁的数字归类。 【顾青竹好感增加5, 当前好感:-50】 翌日。 去剧组的路上, 应许终于收到程筠的回信。 全文不长,除去表达歉意的段落外, 程筠告知应许自己参与封闭拍摄的事,并希望应许也去试镜。 要知道, 类似这种好饼, 所有人都藏着掖着,生怕别人通过信息差争抢了自己的资源。 程筠却格外坦诚,像是比起一部能让她飞升的戏, 她更在乎应许。 信息是四个小时前发送的,届时还是凌晨,程筠大概是刚从封闭剧组离开,重新赶往星城路上发来的。 依照应许的臭名度,好的制作班底都不会选择她, 白惹一身腥不说,还招惹上青虹, 得不偿失。 应许回复的偏向拒绝,没再关注程筠的后续消息, 翻阅起剧本。 她的戏份在这段时间里积压太多,格外忙碌。比起虚无缥缈的大饼,应许更想做好当下的事。 alpha回到《赎罪》剧组第一天,剧组上下各个心浮气躁。 要知道,自应许直播道歉后,她再未露面,更没对这件事回应只言片语,神秘至极。 众人对应许满怀探究,好奇着她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 一整天里,许多目光落在应许脸上,意味明显。 他们想看应许是否会主动解释,又是否会因为无法接受那些□□直白的眼神与话语,做些跌破眼镜的事。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alpha只是敬职敬责,扮演着剧本里的角色,一如过往每一天,顺利完成了戏份的拍摄。 她流露的每一个表情都完美而恰到好处。贴切角色的同时,又不让人出戏。 分明离开剧组许多时间,她的表演却不复初入剧组时的青涩,越发成熟动人。就像是,这些时日里,她根本不像大众口中灰溜溜蜷缩在下水道,而是接受了专业严格的演技培训。 外人自认窥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像簌簌镁光灯,照亮逼仄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一天下来,少部分人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悻悻之余只觉得应许故作镇定,日后还会自露马脚。却也有少部分人,偷拍下了拍戏现场。 视频起初只在小圈子里流传,到最后,不知被谁转发出去。 舆论发酵时,应许依旧在拍摄。 汗水浸透了鬓发,剧情里,这幕戏正在炎炎夏日,连带她也必须裹上厚重的衣服,物理出汗。 如果说《赎罪》的前半段剧情,是以女主视角,讲述名流千金林雨是如何坠入爱河、如何幸福生活、又是如何发现丈夫真面目,一步步成为世人眼中的疯子。 那么后半段,便是以医生的视角,讲述了一场长达十年的治疗过程。 林雨想要杀死丈夫的计划没有成功。 在丈夫握着她的手,试图抢过刀时,林雨的精神濒临崩溃。纷沓而至的匿名信让她眼中丈夫的形象尽毁,她诉说着信里的桩桩件件,男人也随着她的讲述,神情逐渐变得肃然。 最后,他露出一个笑,声称一切都是外人造谣,让林雨担心,是他不对。二人情深多年,感情甚笃。今夜的事,他不会告知任何人。 他爱林雨。 林雨不愿意看他,紧闭双眼。 第二天,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病房。周遭是肃穆的白,她的四肢被捆缚在病床上,一墙之隔,她温柔深情的丈夫正痛苦不已的对医生与她的父母解释: 他不清楚林雨怎么了,只知道昨夜他刚回到家,她便发了疯一样要杀了自己。 一切都是他疏忽关照林雨的错,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她的走神、恍惚与生活中的异常,她就不会变成这样。 不会变成什么样?林雨茫然而痛苦,她不清楚自己被注射了什么药剂,头痛欲裂之前,她听见父母回以理解的话语,对她避而不谈,只要求护士好好照顾她。 脚步声走远,只有丈夫推门而入。他站在病床前,望着女人熟睡中依旧紧蹙眉头的痛苦容颜。 等你的病治好,我们就一起回家。 后半段的剧情,大多都围绕在医院。 林雨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即使在医院,她依旧尽力的去求救,想要揭露自己丈夫的真面目。 可一个政客,怎么会被疯子的三言两语所影响名声。 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疯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与讥讽。认为她是丈夫的累赘,毫无存活的意义。 饶是如此,丈夫依旧毫无芥蒂的爱着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与医生一同来看望她。 第93章 人人称赞丈夫的情深,只有林雨清楚,男人的每一次探望,她都会被注射比常用量多一倍的药剂。 身体迅速熬垮,精神早已崩溃。就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新的主治医生,梁若言。 梁若言与她一样,是个beta,性格却温和而善解人意。林雨处处碰壁,不敢贸然敞开心房,梁若言却处处关怀。 日渐愈久,她们逐渐相熟,不像医患,更像一对密友。尽管如此,二人做过最亲密的举止,也只是林雨治疗过于痛苦时,无意识扣在梁若言手腕上的指节。 越发相熟,林雨越想保护梁若言,从不提及丈夫的任何事;梁若言身为心理医生,也不可能与病人有任何感情相关的牵扯。 二人亲密又疏离的渡过一年、两年 林雨入院第十年,梁若言升了职。她的工作迁去了临市的分医院,离开前,她向林雨许诺,她每周周末都会来看她。 可时间是那样难以安排,总有杂事牵扯梁若言的生活。她迟到了一次、两次,林雨会耐心等待,又会因为药效沉重睡去。 不清楚多少次后,林雨久违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彼时,她已亭亭玉立。可迎上她苍白目光时,女儿却格外躲闪,目露惶恐。 林雨终于意识到,她再也不可能离开这座病院。 在她的亲人眼里,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当梁若言再次推开那扇病房门时,她看见自己的病人安睡在床上。 她再也不会痛苦了。 林雨被视为耻辱。没有人为她举办葬礼。 扮演十年深情人设的丈夫终于解脱,在社交平台匆匆发布讣告后,再度投身于名流宴会。 似乎全世界,只有梁若言依旧记得林雨。 今天这幕戏,便是发生在仲夏里。 炽白的房间里,自然光从扇形的窗外投入,照亮满桌的信件。 梁若言手中的信纸墨香依旧,阳光灼烫,仿若触碰到了女人残留的肌肤温度。 这是一封林雨的亲笔信,送达时间是在数月前。 彼时,梁若言还深陷在她去世的痛苦中,一直没有回到临市,直到今日意外发现,方才拆开。 信不长,容纳的信息量却让梁若言感到心惊。只凭三言两语,林雨将那个大众眼中完美的政客形象彻底推翻,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罔顾他人生死的罪犯,旁人无法设想的模样,都在男人身上有所踪迹。 但写这封信,并不是林雨希望梁若言能为她发声、讨回公道,那太过缥缈。 她唯一的愿望,只是梁若言在自己女儿成年后,通过匿名的方式,将一切如实告诉她的孩子。 这是一段漫长的心理戏,应许的台词很少,只能通过神情变化传递出角色的情绪。 观众看在眼中格外无聊,饰演梁若言的应许,也在今天拍摄中第一次走了神。 演戏,就像应许与生俱来的天赋。她总将自己视作旁观者,很少发挥失常。 可在这段剧情里,那些简单的文字似乎拼凑出了一个身影,肃穆冷清的病房里,床榻上苍白病弱的女人。她有这具身体最熟悉的面容,是与应许最亲密的对象,顾青竹。 应许自然而然,也从旁观者,变成了亲历者。 初次阅读剧本时,应许便猜测这部戏与原作剧情息息相关。可剧本桥段过于浮夸,无一能对应现实,她才没有深思。 可在离开医院后,应许再读到林雨被强制送入病院那一段剧情,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顾青竹。 直到现在,她依旧不清楚顾青竹住院的目的。 治病?可治病总免不了吃药,同住公馆的这段时间里,应许从未见过顾青竹服用药物。 药效会带来的躯体化反应与副作用,也从未于顾青竹身上体现。 不吃药、不接受任何其他治疗,医院之行毫无意义,顾青竹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应许一直想不通其中关节,当下却模糊产生念头:难道顾青竹也是被强制送入医院的? 可omega与林雨不一样,林雨手无寸铁、无法反抗,顾青竹却说一不二。二人身份、地位不同,没有任何共同点。 咔 一声打板声响起,应许收拢思绪,起身时,迎面而来的都是赞叹目光。 有一道格外特殊,她侧脸看向站在导演身后的骆珠。女人裹着大衣,递来水的同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应、应许。 为了更了解应许,骆珠最近没少看应许出演的剧。荧幕中的女人美则美矣,演技却格外死板。 今天来探班,也纯属意外。骆珠抱着被辣眼睛的心态来看,却没想过应许带给她的惊喜,不止性格与传闻中截然不同一条。 她被惊艳,话也说的不利索起来,格外紧张。 应许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骆珠,温声回应的同时,直入正题: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顾青竹不是昨晚才加过好感,难道只是一晚上,又想出什么问题来折磨自己了? 第94章 应许从不抗拒用最坏的可能猜测一切。 骆珠点点头,与应许来到无人的化妆室,方才从包中取出几份文件夹。 这些都是飞云上半年重点关注的项目。 应许略一挑眉:是让我选择吗? 骆珠回想起上层的原话,斟酌道:在档期合适的前提下,你可以多重选择。 果不其然。 不用再扮演丑角的上星综艺、人设优异、制作班底良好的电视剧女二、美妆代言、杂志拍摄,一切项目应有尽有。 许多资源,都是应许可望不可即的,可依照骆珠的态度,显然是得了保证应许想要什么项目,就会有人为她争取到。 骆珠看着应许翻阅,却一直没有挑选到想要的,还以为她真的要狮子大开口,将项目全部包揽。 直到应许翻到了最末,越靠后,项目都是随便打发给普通艺人的边角料。 她细长的指尖突然点了点其中某项,声音柔和:就这个吧。 骆珠垂眼,入目,标题简洁,#关爱福利院幼童#。项目本身也极其简单,就是陪幼童一天,期间会有摄影师跟随拍摄,意为宣传公司在公益事业上的贡献。 还有呢? 应许当下风评很差,想用孩童来挽回,是招险棋,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她总不可能只参与这一项吧?就算网友真的吃真善美这套,应许也不可能只靠这些洗白。 暂时没有了。应许笑着说,我想先做好现在的事。 骆珠被她的认真打动,不再废话,只是认同。 应许在化妆室内休息了一会,再离开时,却意外听见了有人在交谈。 顾青竹她是怎么了?刚才拍摄的时候突然脸色很难看。 不清楚。不过盛秋雨都那样骂她了,她居然还能正常和她演戏,真能忍啊。 应许脚步一顿。 按照原来的戏份表,今天盛秋雨与顾青竹理应没有拍摄才对。 她眸中困惑一闪而过,却还是在犹豫后,决定去看看。 昨夜的聊天记录后,盛秋雨再没给她回信,像是生气了,又像是无从开口。 她的脾性同样顽劣,一点就炸。只是在应许眼前时,会稍微伪装一下。 应许还没忘记初次见面时,omega与顾青竹的剑拔弩张。 顾青竹所在的片场距离这里不远。 步行过去时,一场戏刚至尾声。 尽管不远,应许也从未踏足过。 顾青竹不希望应许在外人眼前时,表露出与她的亲密。应许自然如她所愿,闲的安心。 看见她的身影,许多工作人员睁大双眼,好奇的目光又萦绕于镜头中的两个女人。 顾青竹饰演的角色,便是被林雨丈夫收买的医生,也是由她亲自为林雨注射过量药剂,直到林雨因自杀身亡。 这一幕戏,便是她最后一次为林雨注射。 盛秋雨需要表现出平静、麻木、面如死灰,顾青竹则是由冷漠,到被林雨的话打动的少许动容。 饰演林雨这个角色这么久,盛秋雨也能领悟到几分她的痛苦,演的轻松。 可在面对顾青竹那张脸时,她却丝毫绝望都感受不到,充沛在心中的是怒火与愤然。看见顾青竹那张脸,她就会想到应许,想到自己失败的计划,闷闷不乐,迟迟无法入戏。 换作过往,顾青竹极大概率会借此讥讽盛秋雨。 可盛秋雨当下病人的造型与剧情中的处境,太过相似病床上的自己,顾青竹无从开口。分明病房内暖光温煦异常,她却只能感觉到寒冷,某一瞬间,藏在长袖下的指节不受控制的发抖。 直到盛秋雨又一次因为做不好表情,拍摄被中断。她的经纪人拿着剧本,深叹了口气开始哄,叽叽喳喳的声音让顾青竹厌烦。 她走远了些,垂下眼帘。 顾青竹本想找寻纸巾,擦去手指上的汗,一道身影却像误会了她的需求,一瓶没被拆封的水被放置于桌面上。 顾青竹错愕侧脸,桌的另一边,应许一身风衣,目光深邃温和。 可她看的,却并非顾青竹,而是病床上千娇百宠的盛秋雨。 以应许的立场,或许是自知,以她当下的身份,任何与顾青竹的接触都会引来探究,不如避嫌,仿若毫不相识。 这是顾青竹认同且信奉的做法,她严苛要求应许一定要做到,于是过去的时间里,应许也如她所愿,从未来过她所在的片场。 二人每天的距离都只有几分钟的行程,却像隔着江河一般,泾渭分明。 应许分明做到了她想要的,顾青竹却没有为此感到愉悦。 她只觉得有根细密的针刺入皮囊,惹的她格外不适。 应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她的拍摄任务多且重,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 是为了见她? 又或者 出神之间,病床上,不耐烦柳岁唠叨的盛秋雨跳下床,她似乎正要反驳什么,但在侧脸看见应许后,一切话语又被堵在唇舌之后。 第95章 傲慢无礼的大小姐在此刻骤然变换了模样,她露出一个真切的笑,满怀信任愉悦的叫道:应许! 就在顾青竹眼前,应许唇角勾起,同样回以笑意。 可在盛秋雨向她走来时,alpha却还是略略侧过了脸。 四目相对,那个笑容便更完整呈现在了顾青竹眼前。 眼尾挑起,她温顺而乖巧的笑着,像是这个笑容从始至终就不是在对盛秋雨展示。 而是只属于顾青竹一个人。 顾青竹看见她略张嘴唇,轻声叫。 青竹。 第34章 一瞬恍惚, 顾青竹很快在omega满含撒娇的声音中清醒过来。 她冷眼旁观着盛秋雨是如何乖巧的笑,言行举止都与适才差点要和经纪人吵起来的模样截然不同。 应许分明看见了盛秋雨的无礼之举,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讶然与不适,像是早就习惯了, 包容而体贴。 一如在顾青竹眼前一样。 习惯。 这才多久, 应许就已经习惯了和盛秋雨在一起? 与盛秋雨同为omega, 顾青竹能感觉到对方在愉悦时, 不自觉满溢而出的信息素,像是每个呼吸都在证明, 她十分喜欢应许。 顾青竹对此感到抵触而厌烦。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 是盛秋雨还会主动看向自己。那目光雀跃而快乐,掺杂几分傲气, 像是无声的话语现在站在应许身边的,是她。 这样低级的手段, 顾青竹极少数次数的上钩, 也只是为了捉弄对方。 可当下,她却真的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感到不适,那根针刺的越来越深, 几乎让她神情越发阴沉。 什么时候开始拍摄?顾青竹侧脸,再不想看这一幕。她皱着眉,压下烦躁,如果某些演员实在无法参与拍摄,不如直接删除这段戏份。 导演呐呐。这段戏是青虹要求加的, 他没有权限。正当他想要解释时,却有另一道女声不满道:什么叫无法参与拍摄?我不是在努力调整了吗? 顾青竹嗤笑一声:我没有指名道姓, 盛小姐为什么要对号入座? 盛秋雨脸色难看起来,她看向应许, 张口便是:你帮我梳理人物感情好不好? 顾青竹冷声道:自己的事,还要别人帮你做吗? 氛围剑拔弩张,不容任何人插手。 应许宛若一艘小舟,两股暗流席卷涌向她,却都没有撼动她的方位。在她眼中,两人的争执、讥讽,化作的都是实打实的好感度。 盛秋雨每骂一句,就会增加0.2的好感。 吝啬如顾青竹,一顿输出里也增加了1的好感。 不过两人都不是足够有耐心与善心的人,在事情真正恶化之前,应许向盛秋雨伸出手。 剧本在哪里?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宛若微风拂面,让人心平气和。 顾青竹一怔,没想过应许会在这个时候搭话。 可最近,顾青竹总是不清楚怎样与应许说话才是合适的。因此她缄默不语,只是看着盛秋雨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谁料,在接过盛秋雨的剧本后,应许却又将目光移向了她。 她似乎犹豫了好一会,方才道:顾影后,如果可以,能请您和我们一起讨论剧本吗? 盛秋雨脸上的笑一点点僵硬了,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应许,下意识道:你一个人就可 我同样有很多演技上的事需要向顾影后请教。应许轻声回应,又看向顾青竹,露出一个几乎恳求的神情,像是这个和稀泥的烂好人,她一定要做到底。 顾影后,叫的真够冠冕堂皇啊。 顾青竹听过很多人这样称呼自己,崇拜、爱戴、嘲讽、阴阳怪气。应许叫的这一句,是最让她讨厌的那个。 盛秋雨僵持着,不愿与顾青竹一起。最终,还是顾青竹神情冷淡:不用了,我没什么能教给你的。刚好,这是今天最后一场戏。盛小姐状态不佳,那就延后再议吧。 看似是回答应许,看向的却是盛秋雨,嘲讽之色极重。 只是耽误一天进度而已,盛总不会有意见的,对吧? 导演自然连声应是。 早已金乌西垂,见不再拍摄,陆陆续续有人收拾起设备。 陆助理走入化妆室时,化妆师正小心翼翼为顾青竹卸着妆。她阖眼像是在休息,却在听见脚步声时,漫不经心道:应许呢? 陆助理刚到片场,就直奔这里,自然没见到应许。 顾青竹皱起眉头。 离开前,她给应许发过短信,位置便是化妆间。 为的,便是alpha适才亲口说的那句请教。 第96章 顾青竹厌烦学习,也厌烦教她人做事。可如果想要学习一切的是应许,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她一直等在这里,足足半个小时,应许也没有来。 顾青竹本以为是应许开始拍摄,当下却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应许真的在为盛秋雨梳理剧本? 盛秋雨那么蠢,一条戏拍了七遍过不了,就算学,又能听懂多少? 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思及至此,顾青竹格外不虞。 找到她,叫她过来。顾青竹道,如果她正和盛秋雨在一起 顾青竹略一停顿,陆助理屏息凝神,还以为她要说,那就让应许别来了。 可她冷冷开口,说的却是:那就在盛秋雨眼前说清楚,是我要求她来这里。 陆助理哑口无言。 她茫然无比,内心纷飞许多想法,一会想,顾青竹是不是在吃醋?一会又否认想法,觉得顾青竹只是敌对盛秋雨,占有欲发作后,将应许视作自己的所有物。 直到见到陪在omega身旁的应许,正面迎上盛秋雨满含敌意的目光,陆助理掌心冒汗,还是没敢第一时间说出来意。 盛秋雨认识陆助理,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剧本 自片场离开后,应许没有提及适才的一切,只是如承诺的一样,帮助盛秋雨梳理剧本。 盛秋雨毫不在乎这一切,可应许那样认真,她也不想扫兴,努力听着,不让自己犯困。 可她不扫兴,扫兴的人却又来了。 盛秋雨怒气冲冲:你来做什么? 同时响起的,还有身旁惊讶的女声:小陆? 盛秋雨一顿,这才发现,应许虽然与顾青竹关系一般,可却与omega的助理极其熟稔。 她只能压下不满,听着二人寒暄的对话。 找我有什么事吗?当应许笑着问出这句话前,她已经猜出了陆助理来这里的目的。 无非便是顾青竹要见她。 过往,陆助理提及这件事,是因为顾青竹需要信息素抚慰,需要alpha。 可这一次,顾青竹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没呈过口舌之快,心生不满吗? 此时,应许早就忘了适才那句髓口提及的请教。 可一切还是没有偏离她的预料,小陆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盛秋雨后,说出了此行目的。 几乎是瞬间,盛秋雨的不满发作:顾青竹说要应许去就去?她算什么? 她看向应许,面露坚定,想要从应许脸上得到一个同样明确的答案。 可迎接她的,只有略显迟疑的神色。 顷刻之间,盛秋雨意识到应许无声的回答。 她不可置信道,你就非要和她一起不可吗? 应许摇头,顿了顿,才道: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剧本已经梳理好了,那就该到此为止。 盛秋雨瞪着她,某一秒,应许甚至从她眼中读出了恨意。 或许是恨顾青竹,又或许是恨应许自己。 人总会因为憎恶某些人或事,而对其他东西产生怜爱。 应许与盛秋雨的关系,便是因为她对顾青竹的不喜,建立并稳固。 她越恨顾青竹,对应许越有利。 可当下,应许却不需要这种利了。 她与盛秋雨的相熟,本就是出于私心。能发展到当下的亲近,出乎应许意料。 不可否认,她也对盛秋雨产生了好感,但也仅仅是朋友之间的亲密与爱怜。 盛氏这条线处处危险,她的父亲支持顾青竹,下属也曾为此直言威胁应许。 无论是应许本身,又或者应许这个身份,都不可能给予盛秋雨她想要的爱情。 这件事早就应该说开,只不过她们都默契的给彼此留了一道线,从未越过。 贸然提及,反倒显得突兀而让人起疑。 应许起身后,就看不清楚盛秋雨的表情了。 她张口,想再说些什么,盛秋雨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起身便走。 擦肩而过时,直到盛秋雨的身影被无限拉长,几乎消失在炽红的残阳中,应许才将口中那句明天见吞下。 这样也不错。 应许看向陆助理,beta显然已经在适才的几分钟里,设想一出大戏,大气不敢出。 她需要借对方的口,去向顾青竹传达这件事。 走吧。应许轻声说道,脸上苦笑一闪而过,像是搞砸一切,不知所措。 陆助理小心点头。 化妆间门被敲响时,顾青竹方才浏览完beta发来的文字。 第97章 陆助理颇有文学功底,每个情绪都描述的格外详细。 顾青竹仿若身临其境,看见了应许的每个神情变化。 模糊的记忆里,应许似乎总是这样。 旁人叫她时,她会考虑,偶尔会拒绝;但在听说是与自己有关的事后,又毫不犹豫,果决不已。 像是在无声的向顾青竹传递讯号。 只要顾青竹想,她就会在她的身边。 她永远不会拒绝顾青竹。 摁熄屏幕时,顾青竹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的眼尾不知何时略略弯起,看上去别样的放松和惬意。 盯了带笑的自己数秒,顾青竹伸手在手腕处拧了一把,不留力气,那块肌肤瞬间红肿起来。 痛感也让笑意消失了。 她确保自己的神情冷漠,方才开口:进来。 门被推开,伴着熟悉气息踏入房门的,只有应许一个人。 青竹。 顾青竹从镜中看应许,后者垂着脸,看上去一副做错事的小心模样。 现在怎么不叫顾影后了? 顾青竹想这样问询,又觉得这句话不适合当下的她们。 她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好一会,才别开目光:我听骆珠说,你想参与福利院的拍摄? 口吻公事公办,应许意识到,这一次顾青竹或许真的是来聊正事的。 应许点头时,余光里,看见了桌面上安放的一张小方卡。 拍摄在杀青后不久,我想看看孩子,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换做其他艺人说,去福利院拍摄是为了帮忙,真正做力所能及的事,顾青竹只会觉得虚伪。 可调查得到的信息中,应许真的常年在福利院做义工。她从不言说自己的善意与爱,而是身体力行,让与她接触的人都体会到这些情感。 过去,顾青竹与应许相处时,像隔着云端,自然不会有丝毫波澜。 可当下,她们面对面接触,尽管隔着一段距离,顾青竹却还是被她简单言辞中的情绪打动。 顾青竹听见自己开口,字斟句酌。 去可以,但摄影师拍摄的素材,不会上传到网络。 应许当下的名声太差,贸然将她与孩子的相处片段发上网络,极有可能适得其反,引来唾骂。 届时被影响的,不止应许,还有一同帮她洗白的福利院。 可视线中,alpha却没有露出丝毫沮丧,反倒松了口气的样子:既然不会发上网,能不能让摄影师不和我一起? 顾青竹漫不经心道:参加这个活动的不止你,还有其余几个艺人。你不要的镜头,就会落到别人身上,不如一视同仁。 顾青竹自认说的清楚,应许看上去却还想否认。或许是想说,落到旁人身上,她也不介意。但因为怕顾青竹生气,没有说出来。 何况,比起亲自去做这些事,不如多花时间在工作上。 顾青竹伸手,指尖轻捏着适才应许看见的那张卡,卡号朝向她。 密码是你的生日。顾青竹道,代我向福利院捐款,多余的钱随你花,我不干涉。 应许面露茫然,张口像是想拒绝,顾青竹却已经语带不耐:接过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应许触碰到卡面时,耳边,系统再度提示: 【顾青竹好感增加1,当前好感:-48】 吃顾青竹的卡、吃她的软饭,反倒会增加好感? 应许动作一顿,与她同一时间陷入怔然的,还有顾青竹。 她盯着alpha的脸,感到心惊。 顾青竹原本的想法是,无论应许说什么,她都要先严厉否决应许的想法,再在对方的恳求下,勉为其难说出解决办法。 可alpha只是简单陈述想法,顾青竹便主动后退一步,说出了准备的一切。 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顾青竹心生不安,她下意识抽回手,卡片并没有被应许接住,啪嗒一声掉落地面。 响声让应许回神,她下意识要弯腰去捡,却发现有一只手比她更先一步探出、而后骤停于半空。 应许错愕的看向顾青竹。 后者在静谧中收回手,不发一言,看着应许不知为何,唇角勾起,露出真切的笑。 笑什么。她听见自己这样问。 青竹这样,很应许顿了顿,才给出自认为合适的词汇,可爱。 可爱?顾青竹从未被人这样当面称赞过,陷入沉默。 应许见她不言语,也合上嘴唇,站的更乖了些,可掌心握住的,还是顾青竹适才触碰过的那一侧。 第98章 顾青竹注意到这个细节,想到适才一幕。 如果她将卡丢在地上,再要求应许半跪着捡起来,应许会怎么样? 不拒绝,大概也有些难过吧。 这之后,做的再过分些,alpha或许就会开口,说那句让顾青竹心烦气躁的话。 我不会怪你。 宛若箴言,宛若咒语,顾青竹一言不发,瞳孔只倒映着应许一个人的影子。 某些时候,譬如当下。 她反倒希望应许怪她、恨她。 做个鲜活的人,而非听话的工具。 第35章 直到当天夜里, 应许才发现自己又小火了一把。 视频由三无营销号发布,内容很简单,只是现场人员以第三视角拍摄应许演戏。镜头很清晰,完整记录了她的美貌。 文案却以【怎么评价应许的演技?】为开头, 一大段应许与顾青竹的纠纷为后续, 一经发布便引来热议。 应许恶名远扬的程度不必多提, 路人都以为她不出现, 是自知有愧,主动退圈。 可才过去多久, 应许再出现却是夸赞演技的正向热搜, 还能继续与顾青竹一起合作。 那她之前的道歉算什么?又将受害者顾青竹当作什么? 一时间,大众义愤填膺。要么指责青虹与剧组不做人, 要么阴阳怪气应许背景深厚。自然,也有少部分人做看客, 随口的一句夸赞, 也会被迅速被打作粉丝。 这个热搜很快被压下热度,显然,这一次, 顾青竹没有再袖手旁观。 翻看着私信里新添的几千条抨击言论,应许很快失去兴趣。 弹窗恰好在此时跳出,提示备注为【小雨】的好友发来视频分享。 应许看完视频,写了一段感想发送,界面提醒:【您的消息已被拒收】。 往上一翻, 这句提示已经出现过好几次。 二人下午不欢而散,盛秋雨表达喜恶的方式十分直白 她拉黑了应许。 偏偏这种拉黑, 还是盛秋雨单方面的。她或许是习惯了与应许事无巨细的分享,期间仍在发来视频, 又在发完后迅速拉黑。 应许不清楚其中乐趣是什么,但盛秋雨乐在其中,她便也愿意配合。 毕竟,除此之外,应许也给予不了盛秋雨更多她想要的亏欠。 应许杀青那天,是个久违的阴雨天。 窗外飘落起小雨,她依旧坐在那张熟悉的桌前。时间流逝,桌面也开裂了一部分。 指尖覆在回车键上,镜头拍摄下屏幕里上千字的邮件,收信人是林雨成年的女儿。她分化成了omega,在父亲安排下,陷入了一段甜蜜的恋情,像个漂亮的木偶,一举一动都有人牵引。 按键凹陷数秒,应许全戏最后一个镜头就此结束。 导演叫停后,现场静谧数秒,都是四目相对其余演员杀青时,都会迎来一众庆贺。可应许名声那么臭,万一庆祝的视频又流出网络,他们被连累了怎么办? 没人说话,应许也不在意。她慢慢起身,主动向镜头后的导演露出一个笑。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指导。她笑的诚挚,眉眼弯弯,让人难以心生抵触,如果有机会,希望未来还可以继续合作。 导演尬笑几声:哈哈,那是肯定的。恭喜杀青 其余人也头皮一紧:梁医生杀青快乐! 叫角色名总不至于被网暴了吧!至于后续合作,那就更大可不必了! 道具被陆续整理好,卸妆时,应许才终于舒出口气。 这部戏结束了,但也只是个开始。想让应许这个身份活跃在圈中,后续每一步依旧需要别人的帮助。或许是许家,又或许是顾青竹。 她在脑内思考着方案时,骆珠发来消息,提醒她明天便要开始拍摄活动,发来了订票界面。 应许回复了好,骆珠却犹豫一会,问询:【盛小姐那边,需不需要再联系?】 应许与盛秋雨的冷战,全剧组都有所耳闻。无他,二人先前关系实在过于紧密。除去在应许身边的时候,盛秋雨总是耐心一般,忍不了就爆炸,毫不拘束。 而在二人关系僵持时,即使在同个片场,盛秋雨也再未与应许说过一句话。 那也是她们最后一场同镜头的戏,匆促潦草的结束,宛若一个并不正式的落幕。 【算了】 顿了顿,应许又编辑:【现在这样就很好】 但是还没等按下发送,门外却骤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不轻不重,咚咚的音调静了复响,像是在传递某种独特的讯号。 门外,是应许许久未见的程筠。 alpha唇上依旧是张扬的红,宛若她的代表色,是一团燃烧明亮的火焰。细长的眼线上挑着,瞳仁里蕴着应许最熟悉的笑意。 应许。程筠这样叫她。 应许想,上次的见面还是有用的,至少程筠不会再叫没意义的小许了。 第99章 好久不见。她略一点头,这一次,这句话由应许来说。 程筠讶然一瞬,莞尔应声,十分自然的从身后拿出一簇玫瑰,并不多,只有四五枝。 杀青快乐。她晃了晃花,我猜,我是今天第一个这样对你说的。 应许没有接过花:很多人说过了。 程筠改口自然:朋友。 朋友?这倒的确是第一个。 应许接过花,问:你也知道了吗? 你说哪一件?程筠笑着道,是你和顾青竹最近关系不错,还是我姐姐要和盛秋雨订婚? 一句话,将几人拆成两个阵营。 盛秋雨与应许疏远的原因,似乎都有迹可循如果她真的要联姻,自然要与旁的alpha避嫌。 十分合理的理由,依照应许的性格,她一定会选择理解。 应许便垂下眼:是吗?那真是恭喜盛小姐。 程筠盯着应许的脸,似乎正在分辨真伪。好一会,她才发出一声轻哼:放心吧,她们没订婚。盛秋雨看不上她。 音调讽刺,又带着几分遗憾。讥讽程月渡痴心妄念,又遗憾盛秋雨没有真的因为这个理由,远离应许。 应许说:是吗? 她看上去有几分怔然,唯独没有流露出欣喜的情绪。 程筠懒散的想,盛秋雨也仅限于此了。这样久的接触,都没有得到应许的喜欢。 回想起omega难看的脸色,她便格外愉悦,语调里也有了几分轻松:上次说的电影你有兴趣吗? 程筠进组的是一部正剧,在不涉及保密合同的前提下,她将能说的都告知了应许,并坦诚说明:这部戏由许家注资。 言简意赅:卫胥言可以干涉选角。 在剧组的日子,应许一直在沉浸拍摄,与卫胥言的联络自然而然少了起来。她前段时间还在犹豫,该用怎样的方式再次亲近。 程筠、或者说卫胥言,主动给予了应许再次沟通的桥梁。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将骆珠的方式给了程筠。 在卫胥言的帮助下,程筠轻松便知道,应许过的这样凄惨,全败顾青竹所赐。 而alpha之所以拥有新经纪人,并重新签订合同,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顾青竹的手笔。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女人脸上流露出的诧异,被应许很好捕捉到。 她还以为是骆珠有什么问题,眉梢轻挑,程筠终于斟酌着道:你和顾青竹 你确定吗?程筠一顿,说的却是,她不是个好人选。前辈、情人,或者妻子。 当然,程筠在心里补了一句,顾青竹大概率是不会和应许结婚的。 那样孤傲的omega,就算一时心软,也绝不可能轻易将一切与应许共享。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程筠眼带笑意,半真半假道,你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登记结婚。 应许莞尔:这也是卫女士的想法吗? 认识卫胥言的契机,便是程筠声称beta喜欢她,想要认她做干女儿慰藉相思之苦。 怎么一段时间过去,女儿又变成了女儿的恋人? 如果是,你会同意吗?程筠问,语气认真了不少。 alpha更深一层的言外之意十分好懂。 顾青竹不是个好人选,她危险、难以接近,留在她的身边的风险远比得到的回馈多;与她相比,程筠安全、可靠,尽管势弱,可如果二人真的在一起,程家的格局也要在许家的冲击下改变。 应许可以轻松在许、程两家的帮助下,抽身与顾青竹的一切。 可这既是帮助,也是桎梏。 应许厌烦被约束。 在她直言拒绝程筠前,铃声响起,极好打断了房间内静默的氛围。 程筠脸上挂起笑:谁啊?还专门设置了来电提醒? 至少应许没有给她设置。 视线垂落,程筠看清了上面写的名字。 下一秒,alpha接通,声音温润:青竹。 程筠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手指摆弄着被放在桌上的玫瑰。它新鲜娇嫩,沾染露水,动人无比。可没有人赏识,终究也只能垃圾的陪葬品。 应许。电话那边,顾青竹略一停顿,方才开口,刚才重拍了一段戏,杀青快乐。 先解释来晚了的理由,再给予祝福。 应许脸色不变:谢谢,你快结束了吗? 你要过来吗?顾青竹下意识反问,收获的,却只有静默。 你不想让我过去吗?好一会,她才听见alpha的轻声问询。 顾青竹一怔,意识到应许是误会了自己想避嫌。 第100章 她皱着眉,不喜欢这种误会,偏偏应许又开始道歉,让她不用放在心上 顾青竹心中烦躁之意重了起来,一并浓重的,还有埋怨的情绪。 究竟是埋怨谁,她也不清楚。只记得在挂断电话前,她冷声道:你想来就来,没有人会说什么。就这样。 摁熄屏幕后,顾青竹侧过脸。陆助理跟在她身后,显然是听完了全程,脸上神情微妙。 顾青竹无视陆助理的脸色,只说:去给她订束花。 应、应小姐吗?陆助理小声问。 除了她,还有谁? 顾青竹下意识想这样反问,却又骤然意识到。 除了应许以外,赠予许应的花,多数时间也是由陆助理订的。 顾青竹突然感到了浓重的恶心感,静默许久,也只吐出一句 算了。 【算了】 两个字的回复显现于屏幕时,肉眼可见,眼前的omega脸色差了不少。 骆珠小心翼翼抬头,便见女人眼眶通红,不可置信地逼问身旁的经纪人:不是你说的,冷一冷她,她就会主动来找我吗?她居然说算了! 柳岁头痛欲裂:小雨,我早就和你说过,应许不是个好alpha,她不适合你。 和她接触的是我,你凭什么说她不适合我?盛秋雨越想越气,她向骆珠伸手,我要亲自和她聊。 盛小姐。骆珠头皮发麻,她来剧组就是为了庆祝应许杀青,却没想在那之前便被盛秋雨中道拦阻。 帮集团大小姐泡艺人,骆珠还是初次经历,格外紧张,害怕被应许发现 不知为什么,相较起眼前盛气凌人的盛秋雨,骆珠更敬畏素来温和的自家艺人。 当下鼓起勇气,beta打断道:如果盛小姐真的有自己的想法,应该当面和应许说。 盛秋雨不满道:如果当面说有用的话,我会找你吗?给我,我给你钱。 骆珠摇头:这已经是破例了。 盛秋雨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咬牙想,为什么应许的经纪人都和她性格一样倔?如果当面说有用的话,alpha上次就不会在顾青竹助理眼前拒绝她了!!! 一想到如果当面求和,再次被拒绝,盛秋雨浑身的劲都松懈下来,只觉得萎靡。 要不算了。柳岁看在眼中,终究有些不忍。在她眼里,盛秋雨除去实在有些过分执着应许外,倒也没什么除了娇纵外的缺点。 那样前途无量,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还是个惹不起的有主的树。 她安慰道:程家的那个不是很好吗?alpha就像衣服,不行就换。 一句话,正中盛秋雨爆炸的雷点 她之所以与应许闹僵这么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再不像过往一样有时间与alpha接触。 归根结底,还是联姻,或者说,结婚。 她高调拒绝一个程月渡,又有无数个不如程月渡的alpha蜂拥而至盛家,想要与她发展。 盛秋雨厌烦,却又无法拒绝。家中的态度总是那样,可以拒绝,但不能不见。 无论如何,这都是人脉。 盛秋雨不清楚,一些眼中只有婚姻繁衍的alpha有哪点值得成为人脉。但越是接触,她越察觉出应许的体贴与好。 柳岁自认为安慰的恰当,眼前的omega却在短暂的郁闷后,神情坚定。 下一秒,omega骤然起身:我去找她!我要和她当面说清楚 柳岁看向骆珠,后者却已经玩起了手指,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柳岁血压高了。 一路上,盛秋苡華雨做好简单计划: 如果应许不愿意和好,那她就哭。 有了几次的经验后,她发现alpha对眼泪极其没有抵抗力。温热的水珠,落到她身上时,却像滚沸岩浆一般,总能让应许露出鲜有的局促与不安。 盛秋雨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上次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当着应许的面哭 她敲响门时,还在设想另一种可能,可室内传来的声音,却不是熟悉的声音,反而带着几分轻佻:谁啊?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程筠戴着半边耳机,屏幕里游戏刚进行到一半。 敲门声刚响,她随口回复了一句。对方却没有直接进来,她便以为是敲错了,没有多想。 直到门被重重踹开。 程筠抬眼,便见满脸愤怒的盛秋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镜中映照出盛放玫瑰的倒影:你为什么在这里?应许呢? 程筠心中惊讶,面色却不变,冷冷地想,当然是去找顾青竹了。 电话刚挂断,应许便露出某种急切,匆促告别便离开,不给丝毫挽留的机会。 自alpha的只言片语里,程筠轻松推测出对话,对顾青竹越发不满应许只说了这么几句,她就不耐烦,那她为什么要拨来电话? 第101章 见到应许开始反思自己,她越发不爽起来。 于是程筠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且不提应许需不需要自己为她出头。 如果真的出头,顾青竹将敌意自盛秋雨那转移到自己身上,一旦发生争执,光是设想场景,程筠便浑身不适。 不出头,应许还有一成可能,被顾青竹扫地出门。 alpha还有东西没有取走,如果她有意的话,自己等在这里,总能等到一个机会。 然而,机会没等到,灾星等到一个。 二人四目相对,看着omgea恼怒的模样,程筠便心情极好的笑出了声。 应许啊?程筠慢条斯理道,小雨,你还不清楚吧?她已经快接受我的追求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贸然打扰她 听到追求,盛秋雨怒火中烧。回忆起那个快,她又冷静几分:她到底去哪了? 程筠耸肩: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 盛秋雨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咬牙本想离开,却越想越觉得有诈。如果程筠真的不知道应许去向,她为什么会等在这里?很闲吗?! omega愤愤入座。 程筠扫她一眼,只觉愚不可及,却也懒得提醒。 咔 导演叫停时,顾青竹站定于原地。她手指因为适才的戏,攥的通红,此时难免感觉到疼痛与痒意。 她随手按摩着,视线扫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陆助理。 去哪里了?要知道,过去,若非自己安排了什么事,对方总会等待她到拍摄结束。 顾青竹略一皱眉,走向出口。 离开温暖房间的下一秒,冷风拂面而来。 可寒意却远没有数月前那样刺骨,顾青竹一身米色大衣,反倒察觉出几分热意。 beta依旧不在。 一墙之隔的片场内,人声喧嚣。似乎是顾青竹离开后,她们也能放轻松聊天,气氛格外敞开。 她往外走着,单调的树影被风摩挲,靴下依旧是一层沙砾般的薄雪,发出沙沙响声。 也是这时候,顾青竹才发现,树上早已抽吐出新芽。不知不觉,已近入春。 冬天快结束了,自己却从未注意过。 先前,顾青竹总觉得时间流逝格外慢,一天像是被切割成无数帧画面,消磨着她的心力与情绪,日复一日,毫无止境。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似乎,就是应许重新回到剧组后。 二人每天拍摄结束的时间,有早有迟。 尽管顾青竹回去后,从不会主动等应许,alpha却依旧维持了先前的习惯,等待顾青竹。永远有一盏灯为顾青竹而留,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这种情绪轻浮而微妙,尽管顾青竹竭力控制自己,神情却依旧日复一日的松缓下来。 或许,再过不久,她就会主动向应许露出笑容了。 女人的声音,便是这时候传入她耳中的。 咪咪。那语气格外亲昵,是顾青竹从未听过的软语。 她骤然顿住,看向不远处那个半蹲在树前,伸手摸着什么的身影。 应许。 她怎么会在这里? 越发接近,alpha熟悉的信息素拂面而来,抚慰了几分顾青竹的焦虑。 但在顾青竹叫出对方名字前。 她看清了被alpha细长指节抚摸的生物。 那是一只通体发白的 什么? 它十分熟悉,却不是因为它的常见,相反,顾青竹在过去十几年里,从未见过这种生物。 可她依旧有模糊的印象。 它在自己的记忆里,不是这副模样。 眼前的猫咪,一双眼宛若黑曜石,抬起头时,细碎的阳光透过林叶洒落它澄澈的虹膜,宛若细碎的金粉。 它的胡须随风摆动,叫声尖锐而甜蜜。 喵 应许注视着它,眸间笑意真挚。 她刚到片场,便遇见了这只猫。正好顾青竹下戏还有一会,应许便心安理得撸着猫。期间恰逢陆助理经过,见到一人一猫,热心的为猫买起零食。 上次碰见它,还是在很久以前。剧组心善的人不少,数月下来,它圆了一圈。 好可爱。 触摸柔软皮毛时,它的呼吸和心跳是那样清晰。 好可爱。 就像这一秒,这只猫是只属于她的一样。 应许越发放松,猫蹭了蹭她的手,想要她再开个罐头的意味明显。 好可爱。 应许越发放松,揉的起劲,手指触碰到拉罐,正想打开,耳边,系统却骤然跳出提示音,刺耳而尖锐,像是某种警报 【顾青竹好感-10,当前好感-58!请宿主严格关照女主健康】 第102章 应许手指顿在空中,她骤而抬头,顾青竹便站在不远处。 omega不知道看了多久,脸上全无血色,一双眼直勾勾的,只盯着那只猫,袖下的手在颤抖。 指甲嵌入掌心,只这么一会,已经流出了血。 即使在医院,她也从未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其余思绪被骤然抽空,留在这具躯壳的,只有纯粹的惊惧。 应许突然不清楚该用怎样的语气安抚顾青竹。 她一直以为,经历那些事后,无论顾青竹再有怎样的情绪变化,她都能很快思考出办法应对。 可当下,应许却只觉得大脑宕机,仿若世界都在这一刻慢了一拍。她只能亲眼看着顾青竹向自己走来,而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紧随着起身。 猫跑远了,白色的身影消隐于雪中的建筑。 顾青竹站定于应许眼前,她的视线依旧追逐着那消失的身影。 尽管她一言不发,应许却依旧在惊疑中猜测出,顾青竹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猫的。 可无论是剧情,又或是她身边的人,从未提醒过应许这一点。 她真的是讨厌猫吗?还是在短时间里,又发现了应许做错的事,想要当面对质? 应许不断思考,视线紧锁在顾青竹脸上,不错过omega的任何表情。 顾青竹收回目光,她紧随其后开口:青竹 下一秒,声音又顿住了。 只因为顾青竹拿出了一包湿巾。 她垂下目光,近乎粗丨暴的拆开包装,递向应许的右手。 擦干净。这样近的距离,应许听清楚了顾青竹的每一次呼吸,起伏极大,尽管她再怎样掩饰,依旧漏洞百出。 擦干净是擦哪里?摸过猫的手吗? 应许用纸巾一点点擦过掌心,湿润的水流过肌肤,全程,顾青竹都紧盯着她的动作,一秒没有移开。 湿巾的两面都被擦拭过,顾青竹说:再擦。 应许只能再取出一张。 可这一次,顾青竹却没再让她自己动手,而是攥紧她的手腕,强行用那张湿巾于她指节与掌心处摩挲。她的动作急促,与她的呼吸一样快。湿巾在摩挲里变成了碎屑,沾染在二人的手上。 到最后,纸碎了大半,这种擦拭,只变成了干涩的指节摩挲指节。应许的指缝被磨得通红,她感到了痛意,却依旧惊疑不定的注视顾青竹。 第二张、第三张 直到一包都快擦拭完,顾青竹终于自那种梦魇般的状态中脱离。 入目是刺目的红,她的动作骤然一顿,记忆回笼,几乎是瞬间,她意识到自己适才都做了什么。 顾青竹惊愕的抬头,对上的,却只有一双弯起的眼。 眸中带着关怀,又隐藏着些许缱绻。 青竹。 顾青竹听见应许这样叫自己,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可以松开我了吗? 说到这句话时,语气里甚至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顾青竹几乎不敢看应许的脸。 可大脑却与思绪相悖,就在她注视中,alpha睫羽扑闪,水珠滚落下脸颊。 不要生气。 即使是这个时候,应许依旧为顾青竹突如其来的疯子举措找到合适理由。 我知道青竹不是怕别人误会我们,而是担心,还会有人因为这件事抨击谩骂我 青竹是为我好。 先前,顾青竹主动松开了应许的手。 但在这一刻,女人却重新用干净的左手,牵起了顾青竹满是血迹的手。 她的动作依旧有所犹豫,却不是因为顾青竹的手脏,而是她在担心,这个举动或许会让顾青竹不满。 在发现顾青竹没有反应,只是屏住呼吸,紧盯着她时,应许才小心翼翼与她十指相扣。想了想,又将她冰冷的手心,主动贴上自己的脖颈。 好冰。应许轻声说着,语调平静,似乎只是在直白诉说自己的感受。 顾青竹喉咙干涩。 她无法开口,也不清楚该怎么开口。 愧疚的情绪宛若一支箭,将她死死钉在这里,钉在应许身前。 尽管被自己伤害过,应许却依旧为了让她有安全感,主动牵引着她的手,重新来到这里。 掌心之下,呼吸起伏是那样明显。 就像这一刻,眼前的人只属于她。无关爱与性,只是为了填补曾经缺失某一处缝隙。 或许是一刹,又或许过去很久,顾青竹听见自己说:回去吧,去处理伤口。 应许耳边,系统再次提示:【顾青竹好感增加20,当前好感】 点点血迹干涸在白皙的脖颈上,宛若绽开的红梅。 每次呼吸,应许都能嗅见清晰的铁锈味,混杂着顾青竹信息素的气息。 第103章 真是让人,难以呼吸。 她唇角勾起,肉眼可见的,眼前的omega再度屏住呼吸。 就像延迟一拍,顾青竹感受到应许深切经历过的窒息感,并为此甘之如饴。 应许状若不清楚顾青竹内心的暗流涌动,露出一个小心而甜蜜的笑:好。 像是初次陷落恋爱的少女,真挚而胆怯。 顾青竹注视着应许,第一次这样移不开目光。 第36章 二人回到公馆时, 私人医生已经等候许久,显然是早在路上时,顾青竹便联系了。 女人为应许处理伤势时,她全程在一旁注视。只不过目光不再似从前那样倨傲, 停落在应许的手上, 甚至会主动问询对方药效。 应许被迫沉浸在这种关切的氛围里, 有些无言地想, 顾青竹见自己的医生时,也会这么事事在意吗? 她大概率只会闭着眼, 不听不看不想, 任由旁人诊断。 晚餐前,医生走了, 应许自漂浮的思绪里脱离,不自觉的舒出口气。 她习惯虚与委蛇, 却不习惯旁人真正的关心, 那总是让人难以适应。 尤其当关心她的人是顾青竹,那种不适感再次加剧。 长桌上依旧是精致菜肴,却谁也没有主动下筷。安静中, 顾青竹再次拿出一张卡。 而这一次,她没有要应许主动来接,而是主动将它放在了alpha眼前。 密码和上次一样。 又是好一会,顾青竹方才干涩的开口,解释自己的举措。 回来的一路上, 迟来的愧疚与窒息宛若针线,将她心脏捆缚着, 无法跳动。 顾青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印象中, 道歉需要赔礼哄人。她说不出口歉意,哄人更是从未有过,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赔礼。 说完,顾青竹便想垂下眸光。可她太想看见应许的反应,无论好恶喜悲,就像第一次惹哭她人、知晓自己错误的孩童,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一句原谅。 alpha没有看那张卡,她只是注视着顾青竹,眉眼弯弯,用缠绕绷带的手指轻轻拈起那张卡片,宛若夹着一枝花,一支雪茄,有种病态的漂亮。 这是赔礼吗? 顾青竹一怔:你可以这样理解。 应许眼尾挑起。 顾青竹或许是真的不会哄人,才会凡事都只想用钱解决。 可应许的性格,便是不会贸然接受金钱馈赠。所以无论是钱、房、车,顾青竹都要刻意再花心思编造理由,让应许主观或被迫接受。 可这一次,顾青竹没有合适的理由。她甚至称得上慌乱,急切想要用钱证明什么。 既然她没有理由,应许自然不会接过,留下让对方怀疑的任何把柄。 那很抱歉,青竹,我不能收。 下一秒,女人将那张卡送还回来,顾青竹望着她,只发现应许神情认真许多,一字一句道:青竹,我不需要赔礼,因为你没有做错事,也不需要有愧疚。 没有做错事,不需要有愧疚。 这样轻飘飘的话语,分明就是顾青竹设想中的原谅,可她却并没有因此感到畅快,反而感觉心口堵塞,难以言喻。 顾青竹自认为将情绪隐藏的极好,没有回应只是在思考如何回复。 应许却像洞察了她的所有思绪,她直视着顾青竹的眼,笑意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眉头略略压下:你不信吗?其实我的手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顾青竹所做的,不过是用纸巾磨破了她的指缝。 alpha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上过药后,伤口即使没有痊愈,也好了大半。 应许说的都是实话。 她清楚,顾青竹或许也清楚。 应许不在乎将伤口暴露在顾青竹眼前,她乐得见到omega的各种反应。 可顾青竹却不行。 她无法直面自己造成的恶果,几乎是alpha手指刚覆上绷带,她骤然制止道:停下。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顾青竹避开眼前人错愕的目光,她冷冷道,你不需要用自己的想法揣度我。我从没说过,那是正确的。 脸色冷漠、语气阴狠,一切伪装都做到了极致,像是发自真心厌烦应许不合时宜的小聪明。 可在顾青竹开口的一瞬间,系统已经提醒起应许好感度的增长。 应许想,做这些戏有什么意义呢?早在顾青竹主动开口那一刻起,败局已定。 抱歉,青竹。应许脸色苍白,勉强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抱歉。下次,不会了。 顾青竹不清楚,为什么她的本意是想让应许好过一些,却只能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她不懂,她恼怒,她几乎羞怒的瞪着应许。回击的话语堵在唇舌之后,亲口回复的,却只有仓促的三个字 随你吧。 第104章 顾青竹上楼后,应许又在原地静坐了一会,任由听见二人争执的佣人面露不忍,刷足了可怜后,方才上楼。 杀青后,应许的日常,便是待在公馆,为过几天的福利院拍摄做准备。 孩童的资料与喜好,为了保证拍摄期间不会出错,这些都需要艺人熟记。 也是这时候,应许才发现骆珠曾给她留言,问询盛秋雨是否在她的身边。 编辑框里,还停留着应许未发送的文字。 她一键删除,直接拨去电话,经过骆珠小心翼翼的解释,应许方才得知,盛秋雨曾主动找过自己。只是那个时候,她正和顾青竹在一起。 几个小时过去,盛秋雨早就被经纪人在化妆室内找到。 我的化妆室吗?应许一顿,她还没忘记程筠的问题。 她走的急,自然不清楚程筠之后做了什么。几个小时过去,alpha也没有为她发来消息。 对。骆珠沉默了一会,道,程筠也在,她们又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应许顺着她的话思索,不自觉按住眉心。但omega既然能被柳岁带回去,已经说明心情还算稳定,不用担心。 至于程筠,alpha都会自己调控情绪的。 想到她们状况都还算不错,应许露出一个笑:那就好。 回想起化妆室内和柳岁大吵一架的omgea,骆珠没懂好在哪里,但她识趣的不再多提。挂断前,她又想到什么,认真道:对了,剧会在这几天上线视频平台,到时候要配合转发文案。 应许这才知道,原来剧组一直在边拍边剪,停工的那段时间里,后期也没有闲着,当下只剩收尾部分。 资方并不在意剧集上线,会为应许带来什么舆论影响。相反,越多人骂,才证明这部剧的投资正确。 话音落下,骆珠反倒成了那个颇觉苦涩、说不出话的人来。 应许似乎察觉到了,笑着道:你不是说过,我表现的很好吗?既然很好,就不用担心她们说什么,不是吗? 直到电话挂断,骆珠依旧惊愕于这句话。 犹豫中,她点开与顾青竹的对话框。聊天记录里,全是她单方面发送的,应许日常的事和说过的话。 这一次,她将应许说的最后一段发送过去,omega破天荒回复了她。 【告诉她,是】 约定好的福利院拍摄日,恰好是顾青竹杀青日。 那天争执后,二人在短暂的僵持后,又在应许的主动下,缓和了些许。 说缓和,不过是顾青竹偶尔又会看应许一眼,回答几个问题。 但这也远比先前惜字如金、一个眼神不愿意吝啬好许多。 早餐时,应许抿了抿唇,做出有些犹豫的模样。 无需言语更多,顾青竹已经猜到alpha想说什么,无非便是,她也想看着自己杀青,可有别的事要忙。 最近几天她回来时,总能看见alpha捧着与福利院有关的资料看的认真,甚至还自费让骆珠准备了不少赠与孩子的礼物。 童年的经历,将应许塑造成一个善良的人。 在诞生这个念头时,顾青竹感到几分不可思议。 过去的应许在她眼中,形象一直晦暗难辨。可今天,她却将alpha视作一个会露出真挚笑意的、可以相信的人。 顾青竹耻于承认。 别那样看我了。她擦了擦唇,一次杀青而已,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言简意赅,如果应许想看,之后还有很多机会,没必要执着当下。 这话说的有些直白,顾青竹很快转移话题,冷冰冰道:现场的艺人可能会有人对你有敌意,非必要不要发生冲突。 不要发生矛盾,像是在要求应许忍。 可顾青竹又在前面加了个非必要的前提,那么,究竟什么时候可以被称作必要? 二人都懵懵懂懂,不解其意,便谁也没有贸然开口。 只是要离开前,应许温声道:今天会下雨,青竹,记得带伞。 顾青竹盯她数秒,方才应声。 拍摄在下午开始。 这家福利院位于郊区,占地极大,收养了五百余名孤儿。整体蓝白色的装修风格,配备了教室、操场、图书馆与许多娱乐设施,宛若一所小型的学校。 应许到时,已经有几辆车停在铁门外。 有艺人已经与自己的摄影师下车准备,但也有抓着工作人员,吐露不满的艺人:车能开进去为什么不开?还要自己走路吗? 他问的那样理所当然,工作人员一噎,还是耐心回复:车会惊扰到孩子。 alpha依旧不满,一旁的经纪人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 应许来了。经纪人压低声音,小剑,你可别和她吵架,飞云最近很捧她。 林剑冷笑一声:捧她?她算什么东西,上次的事我还没有和她算账。 视线相对,应许看清alpha脸的第一眼,自系统那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一家中型企业的少爷,因为颜值还算过关,家中愿意投资小钱,他过的格外顺畅。 第105章 怎么说,也算个三线的男星。 而他对应许的敌意,还要从数月前,被踢出《赎罪》剧组的那个男演员说起。 二人关系不错,星网上也有互动。兄弟出事,难免有看乐子的网友来林剑这通风报信,见林剑不回复,便又说二人是表面兄弟,一通嘲笑。 林剑自然觉得自己面子也有所折损,想要报复始作俑者。 程筠他得罪不起,但应许算什么?自alpha直播道歉后,他甚至觉得对方侮辱了自己的第二性别。 简单直白的心路历程,宛若一只草履虫。 应许瞥他一眼,失去兴趣。 骆珠到的时候,敏锐察觉到林剑的不对。 低声问询一番,骆珠愤懑后,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会一直盯着他,不会让他有机会做手脚的。 应许想,如果alpha真的想做什么,大概是从工作人员那里入手。 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温声感谢骆珠。一来二去,反倒是骆珠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我是你的经纪人,这都是我该做的。 应许听在耳里,唇角扬起,没有回应。 没多时,其余艺人也到了。 除去林剑外,其余艺人对待应许,大多都只是诧异一瞬,恢复往常,这也显得alpha的敌意越发明显。 众人看在眼中,静默不语。直到老师带来几个孩子,推门而入时,几人脸上方才有了柔和的笑。 这些孩子穿着同样的蓝白制服,大多患有残疾,断了一根手指、或是腿脚有问题,不算严重,依旧可以正常生活,却还是被亲人弃养。 似乎是不常见熟人,即使众人都露出笑容,她们也下意识往老师身后瑟缩。 只有一位孩子有些特殊,七八岁的模样,长发扎了起来。穿的是条粉色的羊绒长裙,缎料极好,长相精致可爱许多,不似孤儿,更像娇养的千金,只有佩戴的两只人工耳蜗证明了身份。 她没有往老师身后躲,而是下意识攥住眼前艺人的衣袖。林剑骤然被触碰,吓了一跳,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眼:你 她可能是喜欢你。老师这样回答,脸色却有些难看,小一,先过来。 小一往林剑身后缩了缩,无言拒绝。 正常流程里,都是艺人挑选孩子。林剑被主动挑选,意识到这是个天然的爆点,可以炒作,自然维护道:没有关系,就让她跟着我吧。 老师脸色有些难看:她有一点调皮,我怕你 没有关系。林剑笑了起来,想去牵小一的手以示亲近,却被后者躲开了。尴尬一瞬,他脸色难看些许,小孩都很调皮。 林剑坚持,老师只能继续流程挑选孩子。 她足足带来了二十余位,可嘉宾只有六个,一对一的情况下,自然会有人被落下。 很快,房间内充斥着哭闹委屈的声音,尽管这些人很快就被带离,却也有人意识到环节的残酷。 就像挑选商品一般,高高在上。可眼前的是平等的生命,而非东西 有人动容,却被老师的哀叹说服了:领养的环节比这更复杂、更难以割舍,如果只是一个游戏,都无法接受,她们之后更无法遭受其他打击。 最终,提出异议的人还是被说服了。 应许站在最后,安静将一切收入眼中。但她并不关心那些孩子,反倒将视线落在房间四处。这似乎是一间宿舍,墙壁上还贴有充斥童心的墙纸。 由于原主的出身,她难免联想,小时候的应许也住在这种地方吗?或许比这环境差许多。但大致要经历的流程依旧大差不差,等待被家人挑选,却又因为对方看上了自己的同学、朋友 最终,谁都没有选择她。直到成年后,面对感情的事,她依旧毫无胜算的落败。 思绪飘忽里,应许听见老师叫自己的名字。 最终,站在她身边的,是个双马尾的小女孩。来之前,应许研读过资料。女孩叫小年,生来不会说话。此时,她看上去十分紧张,两眼满室泪水,吐出几声模糊的叫声。 她由于硬件原因,开不了口。其余孩子却毫不掩饰,哭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大多艺人都无法接受,直接离开,只有林剑站在门外,想拉着小一走,后者却固执站在原地,盯着应许先前看过的墙纸。 说起来,小一也没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个哑巴。 但哑巴和哑巴之间也有区别,他手边的可比应许那个听话太多。 想到这,林剑不自觉有了点优越,在老师帮助下强行拉着小一走了。 但没过多久,他的优越就消磨的彻底。 因为林剑发现,无论是与小一做游戏、为她读童话书、或是一起运动拍照,她都毫无兴趣,只是直勾勾盯着路边的草丛,毫不在意任何人。 林剑失去耐心,主动拉她一把,反倒被她那执拗的目光吓的后退几步。 第106章 直到老师去洗手间,他方才发泄起不满:不仅不配合还那么吓人,难怪没人领养你能不能别愣在那里了,想办法啊?!不换一个怎么拍视频? 经纪人同样满头大汗。要知道,这家福利院向来以着装区别疾病严重程度。像小一这样,要么是身患重病,随时可能发病去世,要么便是精神有问题。 这些在资料里都写了,但林剑肯定没读过。 林剑越来越烦躁,他是个只有脸的草包,开始乱出主意:你去把老师打发走,随便叫个孩子来继续流程。 经纪人觉得他疯了:那小一呢? 一什么一,后期重新配音的事,别太当真,林家对青虹有注资,林剑并不担心后期不听自己的话,又道,你把她丢去应许那里,既然她是个老好人,多照顾一个孩子总没什么问题吧? 经纪人不得不照做。 小一原本还不算配合,但在发现两人走的是回头路时,又乖了下来,像是那里有什么吸引自己的东西。 隔着一段距离,经纪人直接松开小一的手,离开前指了指门的位置,火急火燎赶回自家艺人身边,生怕对方作妖。 至于小一反正都在福利院里,走不丢就行。 * 小年睡熟了。 哄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不算难,转移注意力就好。应许凭借一颗糖轻松让小年信任了自己,半小时结束拍摄任务。 老师流露出真心实意的讶然,应许微笑接受赞许,在对方离开后,她看向骆珠:在拍什么? 啊?屏幕上,顾总的名字格外显眼。骆珠将手机藏了藏,有些心虚,没什么。 应许若有所思:是吗? 骆珠刚故作镇定的想应声,便听应许调侃道:如果是要把我的照片发给青竹,记得帮我p好看一点。 骆珠:我出去接个电话。 顾青竹看见照片时,只剩下最后一幕戏。 彼时,陆助理正在依照单巧云吩咐,劝说她出席今夜的剧组杀青宴。 过往,这种小场合单巧云不会大费周章的劝,可今夜杀青宴会出席一位大导,对方正在筹备一部正剧电影,若是顾青竹能出演女主,自然是对青虹的一大助力。 偏偏,顾青竹听完来龙去脉,想到的却是应许。 如果能让alpha出席这部戏,她的风评一定会有所挽回。 至于这部戏,能出演是好,不能也没有关系。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在青虹的最后一部戏。合约结束,桥归桥路归路。 只不过,她的想法,从来不需要旁人知晓。 电话挂断,顾青竹眸中闪过疲惫,直到看见骆珠发来的照片,思绪方才一点点复苏。 照片中,应许手拿着一本童话书,正耐心对眼前的女孩说着什么。她脸上是温暖的笑,仿若时间都在这一刻凝滞,一切都是那样的温馨美好。 顾青竹不喜欢孩子。 她讨厌一切发出高分贝的东西。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应许与孩子相处的画面。 将几张照片看完,顾青竹才发现骆珠的留言:【应许似乎发现了我在拍照,她叫我把照片p好看点,再跟顾总问一句好】 文字倒映在虹膜里,数秒后,她抬手删除了所有的聊天记录。 * 敲门声响起时,应许正在看《赎罪》官方发布的宣传片视频。 在专业剪辑的手下,那些碎片式的拍摄片段被串联起来,将狗血悬疑恋爱展现的淋漓尽致。仅发布一个小时,评论已经破了三万条,大部分都是抨击的声音。 没有演员敢第一个转发这条动态,生怕被愤怒上头的网友一同连累。 恰在此时,应许收到骆珠发来的文案,她动了动手指,清楚还是要自己当出头鸟。 一分钟时间,她收获无数点赞评,应许却没有时间逐一细看。 敲门的声音断断续续,融合在了视频里,第一时间没有引起她的注意。等到她反应起来,去开门时,小一直接抓住她的衣角。 和先前抓林剑一个模样,可这一次,她却主动开口。 姐姐。 两个字,让应许愕然一瞬。她总觉得这个称呼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源是谁。 等到她回神,想问询小一为什么会在这里时,女孩却已经抱住了她的腿,言简意赅:抱。 应许适才也抱了小年,当下再抱小一,才发现后者极其轻,仿若浑身只有骨骼的重量,宛若轻飘飘的一团棉花。 她不清楚小一在林剑眼前的表现,还以为对方可以正常沟通。 小一却又在这个时候沉默下来,她似乎不会说更多的话,只是想了一会,从兜中拿出了一支录音笔,闪烁着红光,已经录制了一个多小时。 应许一怔:是老师放在你这里的吗? 小一摇头,犹豫一会,又点头。 第107章 录音笔里,林剑的声音由于愤怒过头,破音的有些失真。 应许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小一开口,可对方却在她眼前说话。 她皱眉思索着,小一却又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举措过于突然,应许的视线又停留在她脸上。 姐姐,小一说,喜欢,味道。 喜欢味道?什么味道?alpha的信息素气息吗? 应许脑内闪过数个猜测,小一却在凝眉思索一会后,吐出两个字:妈妈。 应许: 她是在说,自己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惊讶后,应许哑然失笑。她伸手,下意识覆向小一的头,在确认对方没有拒绝后,手指很轻的揉了揉女孩的发丝。 想玩什么?她柔声问询,得到的却是女孩把头埋在了她的肩颈处,极其依恋一般的闭上了眼。 不多时,便睡着了。 骆珠再度踏入房间时,见到的,便是应许手边、怀里都有一个熟睡的孩子。 盯着那身漂亮的洋裙,骆珠大脑空白两秒,还没问询,alpha却轻敲桌面,唤回她的注意力。 已近入春,雪色越发稀薄,福利院内栽种的绿荫簌簌,随风摇摆。 窗边,骆珠脸色极差,既因为林剑不负责的态度、更因为对方言辞间对应许的轻蔑。 直到应许开口,女人脸上满是漫不经心,似乎这只是一件小事:去找他的摄影师聊聊,再把视频录音一起发上网。 骆珠瞬间意识到,应许是想先行一步,抢在林剑泼脏水前,先将事情真相揭露。 但这些都需要公司支持,她犹疑道:要不然,先和顾小姐提一句? 骆珠与应许接触不深,却也知道对方远没有荧幕中的好接触和愚蠢,这种反差,让骆珠对她总有种盲目的信任。 青竹有自己的事要忙,这件事会有人处理,以后像类似的小事,也不需要麻烦她。见骆珠长久不应答,应许语气有些无奈,我是你的艺人,你应该相信我。 骆珠最终还是相信了应许,但内心也做好找顾青竹求助的准备。 谁曾想,只是刚找了几个营销号发布一小段视频,#林正难怪没有人领养你#的话题热度暴涨,空降至热搜榜前排。 或许被林剑这样评价的小一懵懵懂懂,不解其意。 可路人清楚,自然奋而发声。 【???哪来的神经病,难怪你这么糊都是因为长得丑是吗?】 【早就说了alpha没一个适合混圈,都是垃圾。前有应许后有林剑,也真是人如其名贱到一定地步了。】 【她已经那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她?没有一点公德心和道德吗?让人恶心!】 舆论就此被点炸,一时间,全网都是抨击林剑的人。 等到林剑经纪人发现事端不对,震惊要去找摄影师质问时,后者却早已经收钱跑路。他的合同挂靠飞云名下,并不担心林剑越俎代庖找自己麻烦。 节目自然也录不下去了。 福利院收到消息,同样震惊万分,严肃告知林剑他违反了合约。且福利院不接受和解,必须走法律流程。 林剑错愕,他下意识想逃跑,门口却站了一排保安 大门外,记者早已闻风而至,互相想要抢占第一手头条。甚至有人已经开了直播,标题名便是:【直击第一线,扣1助力林剑滚出娱乐圈!】 林剑被抓个正着,他直面一众摄像头,记者的尖锐问题刺穿耳膜,挤满了他的大脑:请问你为什么要对残障儿童口出恶言?是从小也受到类似的暴力教育吗? 网友留言:小一不说话,是因为和你这种人渣说话掉渣请问你是否认同这一观点? 据悉林氏股票出现波动,你的父亲拒绝接受采访。这是否证明,林氏准备弃车保帅?你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alpha涨红了脸,几乎说不出话。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狗眼中的香饽饽。想要引走他们的注意力,便是抛出更有吸引力的事。 是什么?是什么? 他宛若热锅上的蚂蚁,骤然想起什么,声音音调极高:应许! 闪光灯亮个不停,记者面面相觑。 应许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网络上流传的视频,刻意截去了林剑提到应许的几句话。 以至于,林剑全然没有怀疑应许,只以为是摄影师被他对家收买。 你们都不知道吧。林剑努力维持平静,故作高傲,其实她也在录制这个节目。风波后首次现身,你们不是最爱写这种了吗?去采访她啊! 这倒的确是个劲爆消息。 刚有记者亮起眼睛,便被身旁人耳语几声,一时间,看林剑的眼中带上几分鄙夷。 第108章 只因为,就在十分钟前,所有艺人的活动视频都被流出。 视频完整,无剪辑。但已经有人为网友省流,着重将林剑与应许二人面对孩子时的不同反应单独截出,做起比较。 林剑的场合,他全程声音大、毫无耐心,无论小一配不配合,他都一副暴躁模样,让人看了只想打一个【滚】字。 与之相比,应许全程温柔耐心。 在弹幕都有些无法容忍小年的高分贝哭喊,开始抱怨时,屏幕中的应许却毫不在意,她只是一次次为对方擦去眼泪,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细心耐心,温柔如一。 许多网友看见这张脸,还是下意识发了个【滚】,可在看完全程后,不仅这些人迟疑了,更有少部分人弱弱出声:【这真的是应许吗?】【不会是ps的吧】【好温柔的a,演的吧!】 一时间,大批路人摸去应许的主页,自然发现她转发剧组宣传时的评论区,满是谩骂。 了解完前因后果后,这些人满脸茫然 视频里,应许那么温柔平和,根本不像会做那些事的人。 足足几个小时,她都是通个状态。如果这也是演的,什么才是真的? 一时间,评论区的楼中楼遍布问号,连带应许话题里的谩骂都停了一会,转变为对她的好奇。 这些,都是应许想要的反馈。 顾青竹说过,即使应许走同样的流程,她的视频也不会被发上网络。 至少在当下,应许不想做没有价值的事。即使没有林剑,这些视频也会在意外中被发上网络。 软件疯狂为应许推送弹窗时,一条来自程筠的回讯显得那样不起眼。 【这次帮了你,应小姐下次可以赏脸和我一起吃饭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老师来接小一和小年回去。 小年醒后,自己玩着积木,不打扰应许。小一则扒着她的脖颈,偶尔看一眼屏幕,但大概也是看不懂的。 两人都没有哭闹,这让应许松了口气。 她对两人道:下次,我还会来看你们。 小年点点头,开心应了。小一却摇头,说:不,姐姐。 刚因为二人状态不错,松了口气的老师脸色一变:应小姐,她为什么会提到姐姐? 女人解释后,应许才知道,小一之所以被送进福利院,就是因为她的长姐去世,不得已而为之。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死去姐姐生前准备的。 她皱眉注视老师,想问询,却又发现无从开口。 小年已经蹦蹦跳跳起来,亲近以后,她性格很活泼,正在给小一展示什么。 直到三人身影彻底消失,她方才低头回复了程筠一句:【好】 屏幕重新切换回直播间,之这么一会时间,林剑已经完全无法招架。脸色惨白,与信誓旦旦说要让应许好看的模样毫不相干。 尽管只距离自己的车十几厘米,可他最终依旧缩回了福利院。 记者仍旧不肯离开,只能等待警方来疏散。一僵持,就是近半个小时。 直到天色渐暗,灰沉一片,似是要落雨的迹象,直播间内,网友的愤怒方才平息几分。 【怎么,林剑是铁了心要当缩头乌龟了?能躲一天能躲一辈子吗?】 【正好,应许也在里面。找不到林剑找应许呗,我看她可没林剑那么没脸没皮,回答几个问题总会给面子的吧。】 【直播间混进多少应许的水军?这种人品的alpha也值得你们喜欢?作秀罢了,谁信谁蠢】 【顾青竹真要像你们那么恨应许,为什么还会和她演同部戏?】 直播间乱作一团,记者镜头里却捕捉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有人大声喊道:应许!看这里! 闪光灯亮起,柏油路铺着一层已经被脏污侵染的雪,宛若一条长毯。 冷风拂面,alpha发丝飘摇,露出那张优越的脸。 弹幕骤停,下一秒,又因为女人不自觉透露出的胆怯,与双眼中明显的茫然而疯狂起来。 【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是吗?#应许滚出娱乐圈#】 【#叫人滚出娱乐圈的滚出直播间】 【应许为什么要来回应啊,这件事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不是已经有人爆料了吗?应许经纪公司一直对她不好,肯定是被逼的呗。】 【什么都是被逼无奈,造谣自己和顾青竹的恋情也是被逼的是吗?】 【你看,她不回你了】 弹幕狂欢乱炸之际,应许也距离镜头越来越近。 直到彻底呆在聚光灯下,雪花一般的白光里,将漂浮的粉尘都照的清晰。一双双镜头,宛若一只只眼。 骆珠适时道:抱歉,不接受采访,请大家让一让,我们要离开了。 她语气严肃,记者的问题却依旧略过她,纷沓而至:应许,你之所以继续出演《赎罪》,是不是证明你依旧对顾影后有所好感,不愿放弃? 第109章 顾影后一直没对你的造谣做出回应,她原谅你了吗?你们的和解条件是什么? 顾青竹粉丝曾对你公开进行死亡威胁,请问你看见了吗?作何回应? 被泥土掩埋的旧事,被最不堪的话术与手段翻出。 镜头里,所有人都捕捉到了她们想要的反应alpha露出了几乎茫然的神色,她像是开始恐惧,袖下的指尖都开始微不可查的颤抖。 抱歉,她几乎声若蚊呐,我和顾影后,我们已经 不接受采访!骆珠在旁,再次抬高声音,打断了应许的回应。 弹幕更加起劲。 【已经什么?和解?老死不相往来?】 【顾青竹怎么可能和应许和解,别痴心妄想了!】 【应许能继续出演剧集,只证明两点:1、顾青竹原谅她了。2、她背后真的有大金主力排众议。意思是有些粉丝别拿着鸡毛当令箭,顾青竹自己都不在意了,你们这样怪好笑的。】 【顾青竹在你耳边说不在意的吗??要你教我做事】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落下小雨。 青 陆助理打开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做着陪衬,满室都是女人手中屏幕发出的声音。 应许、应许、应许 无论什么问题,他们开口时总会带上这个前缀,吵嚷混合在一起,又被雨水掩盖,吵的让人心烦意乱。 陆助理愕然万分,但从顾青竹几乎惨白的脸色里,她也意识到发生了与应许有关的大事。 她主动走向顾青竹,像单巧云曾经说过的那样:青竹,你先别看了 叫青虹盛昌明,亲自去联系这几家媒体。顾青竹视线没有偏移至她身上,却毫不犹豫的念出几家媒体的名字,其中不乏与青虹合作多年的友商,要么它们为应许的事道歉,要么我收购它们,把青虹的事一并抖出来,公开道歉。 也是这时候,她方才看屏幕里的应许。 长筒镜头因为她的好说话,越发推进。雨水将身后的建筑模糊,让一身白的alpha几乎都能融进背景里。发丝几乎被雨浸透,分明被不断苛责,却依旧耐心而温柔的竭力回应。 尽管她的回答,不受记者与许多人的肯定,却已经有更多人心软起来,纷纷刷着求情的场面话。 比起直播,这更像审判,每句提问都像陈述罪证,每个镜头都是证据,在滑稽秀中,裁夺评断一个人的一生。 应许逐渐轻车熟路起来,她甚至感觉眼眶里积蓄了眼泪,随时都能因为下一个爆点问题落下。 可身旁的骆珠却越发不习惯这逼仄的氛围,应许便改变了想法。 她露面已经够多了,怎样结尾,都足够引发网友热议。 正当应许想将眼泪随手擦拭,却有一道女声响起: 据悉,你的经纪公司飞云娱乐由顾青竹控股20%。我们是否可以合理怀疑,这件事从始至终只是为了维持顾青竹热度,内部拍板决断的炒作? 尾音落下时,就连记者都不免静默一刹。为了不被资本寄律师函,众人识趣避开这一话题,只谈感情纠葛。谁曾想,真有出头鸟敢这样追逐爆点 没人想得出比这更具吸引力的问题,镜头一致窥向应许,却只见alpha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嘴唇,睫羽扑朔间,水珠已经滚落下指尖。 不是炒作,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和她没有关系。 我不会逃避自己做过的错事,也希望大家不要冤枉无辜的人。 任谁看见这一幕,都要为应许心尖一颤,感到难过。偏偏镜头里的人被这样对待,却依旧态度温柔,甚至还想弯腰道歉,被经纪人拉住了。 车里,司机等候许久,却在此时方才亮起灯。 应许跟在经纪人身后,加快脚步。人群短暂静默后,追逐起应许的背影,与在雨水中愈发模糊的车灯:应许,再回答一个问题吧 直到车彻底远离了福利院,应许方才长松出一口气。 衣服湿透了,车内的温度并不足以盖过身体的寒冷,应许却毫不在意,有种比寒冷更影响她心智的情绪压制住了一切。 愉悦。 她在所有人眼前,再次重复了那个谎言。 那个改变一切的谎言。 玩弄舆论的人,最终会被舆论反噬。 青虹在设计她,想保全顾青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应许所承受的一切,最终都只会千百倍反噬到她们身上。 他们对应许的恶,或许不是本意。 但应许对她们的恶,却是发自本心。 铃声响起时,应许正用毛巾擦拭着发丝。 名字写着陆助理,可接听、和与应许对话的,都只会是顾青竹 第110章 应许。 或许是隔着屏幕,又或许是因为后知后觉的寒意模糊了感知,应许总觉得顾青竹的声音有些失真。 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不自觉的将毯子裹紧,又松开。 今天的事我知道了。顾青竹的回答出乎应许意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录音、视频、突如起来的舆论风波,一切都充斥着人为的巧合。 依照顾青竹的手段、人脉,甚至是聪慧程度,只要她想要追究,随时都能发现端倪。 应许的设想中,顾青竹或许只是将她视作无辜的受害者,又或许是猜测一切都与她有关,却又找不到证据。 她从未想过有一种或许是,顾青竹认为一切都与应许有关。 可顾青竹却不追究了。 耳边,只有女人轻微的呼吸声,似乎是有些颤抖。 这是承诺吗?最终,应许打破静谧,这样问顾青竹。 omega说:你觉得是,它就是。 应许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顾青竹当下的情绪不会太好,连带也让她从那种接近天堂的愉悦里抽离。 她恢复冷静,正当想主动结束对话时,顾青竹却再次开口:晚上,剧组有个杀青宴,你来一趟。 没有缘由,只是因为顾青竹希望她去,应许就要去。 这种倨傲已经刻入她的骨髓,纵然偶尔意识到不对,更多时候,却还是会依照本性行事。 换作过往,应许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可在当下,她却觉得,拒绝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这个世界上被拒绝的人那样多,顾青竹应该学会反省。 或许有些难,但应许觉得,她可以做到。 拒绝的话语略过唇舌,正当应许随意挑选着,想用任意一个敷衍顾青竹时。 耳边,静谧许久的系统却第一次提醒道:【检测到剧情重要转折点,请宿主仔细斟酌检测到剧情重要转折】 第37章 重要的剧情转折点? 几乎是瞬间, 应许开始回忆原作,得出答案,没有一个情节符合所谓的转折点。 应许阅读的故事,只概括了顾青竹的一段人生, 所有人都是这段人生里的点缀品。 没有许应, 还有应许。就算没有应许, 顾青竹或是她身边的人也会为她找到下一个。 换句话来说, 应许根本想象不到什么样的局面,会被系统这般严阵以待。 除去许应去世的意外, 顾青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必定的。她天生心性凉薄, 好说话只是因为不想计较,根本不会听从任何劝告。 对应许的好, 也不过是出于愧疚。 如果故事真的有所谓的转折点,也该是顾青竹选择在车内对她动手那一夜。 剧情没想到, 顾青竹的坏回忆起一大堆。 应许心思逐渐沉了下去, 陆助理在此时发来地址,她告知司机,便闭眼休息。 这个世界的转折还少吗? 既然不少, 再多一些也没有关系吧。 反正,顾青竹会给出交代的。 * 灯影阑珊。 星云酒店,三楼。 露台处,男人屏幕显示通话中,他有些焦急:热度撤下去了吗?没有?还在越来越涨?你现在跟我说有什么用, 去告诉顾青竹啊! 电话那边给出的回答,显然不如男人的意。他最终也只能愤怒催促几句, 挂断电话时,仍旧是一后背冷汗。 而在他回过头, 发现其余人都和他差不多神情时,他手心不免发凉。 在场十余家,全是各大媒体或是娱乐新闻的负责人,旗下的记者大多都采访过应许,并编写与应许有关的消息发布网络。 流量斐然,但还没等众人为此高兴,麻烦来了 先是合作的各大广告商拨来电话,支支吾吾,要取消合作,却不说原因;又是品牌商来反骂他们一顿,让他们尽快解决手上的烂摊子,不要殃及自己。 最后,是一通来自顾氏法律部的电话,言简意赅,顾青竹要起诉他们侵犯名誉权。 问询侵权具体内容时,对方直接洋洋洒洒发来近1g的文件,分类细致,足有上千条。 顾青竹成名多久,媒体便用她做了多久话题。各大平台用她的照片,或多或少的确触及灰色地带。可艺人与媒体互惠互利,谁会嫌弃自己曝光度少?! 顾青竹突然变成这唯一一个,众人措手不及,与此同时,他们终于从友商口中套出消息之所以解除合作,都是顾氏在向他们的合作方施压,他们也没办法。 一时间,人人自危,震惊之余,满心只想要顾青竹高抬贵手,无论做什么都愿意 偏偏对待他们胆颤心惊的问询,顾氏只给出一个回答。 今天之内,撤下与应许有关的所有热搜,让热度彻底消失。 前者好说,花钱就能办。可后者,应许与林剑的热度息息相关,只要林剑被骂一天,就会有人想起应许。 第111章 女性孤儿被男性alpha艺人口出恶言,这种身份性别都是爆点的热度哪能是一天就解决的。 众人都觉得顾青竹疯了,可顾氏只有这一个回答。做不到,便等着漫无止境的官司。 这么多年,犯得事自然也不止侵权一种,收艺人封口费,真要追究,同样是大麻烦。 官司缠身,最先乐的肯定还是早就看他们不顺眼的路人。又是一通鸡蛋石头,名声一臭,什么都没了。 至于顾青竹,就算鱼死网破,最坏结局也不过是omega退圈,继承家业,他们彻底完蛋,被推锅去坐牢。 越想,众人越觉得她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不然怎么解释这精神分裂的行为? 要知道,数月前,应许直播道歉前,青虹还专门打来一笔钱希望他们实时跟进。 为的不就是顾青竹名声? 这才多久,顾青竹反倒要因为应许威胁他们? 众人越想越气,偏偏还拿顾青竹毫无办法。直到他们收到这家酒店的地址,青虹投资剧组将在四楼举办杀青宴,顾青竹则有时间在五楼用十分钟和他们聊聊。 门便是这时候被推开的。 人都到了吗? 第一个走进的,是一身白色正装的单巧云。她没想过自己再被顾青竹联系,便是与媒体交涉。 打听过众人发生过什么后,她暗暗心惊。 应许究竟怎么做到的?让顾青竹在这么短的时间转变这样大? 单巧云不清楚,却也不敢多提。 顾青竹在她身后,落了几个身位,面上却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几乎是她刚踏入门内,声音便此起彼伏响起:顾影后,这件事已经闹大了 但在发现顾青竹身后还跟着一个保镖团时,发难大多冲向单巧云:我们和青虹合作过这么多次,这么做也太卸磨杀驴,不把我们当人看了吧?! 这样坏规矩,真不怕 单巧云仍想试图安抚,顾青竹却露出不屑嗤笑。 你们乱写青虹艺人的时候,似乎也没问过她们的意见吧。 青虹艺人? 众人捕捉到这个词汇 ,喉头一紧。直到这个时候,顾青竹居然还不承认自己是在为应许出头,而是要扯着青虹的大旗。 最近甚嚣尘上的流言中,顾青竹不是要和青虹决裂了吗?合同都不续签,说这些有什么用? 偏偏顾青竹却没有为她们解答的义务。 她只是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眼角突然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几乎柔婉、也让众人心惊的笑:对了,忘了。严格来说,不是青虹艺人。 而是青虹股东。 艺人与股东的分量,截然不同。前者不过是随时可替换的员工,后者却要切身参与利益分成,甚至对项目会议都有决议权。 顾青竹看向单巧云,后者似乎还沉浸于适才那句话中。 她勾唇一笑:你们看不起应许,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她有了,你们该怎么对待她,不需要我教吧? 众人只以为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 说看不起,虽说有些过火,但也算不上错。试问,谁会看得起一个黑料满身、只能靠蹭顾青竹有热度的艺人。 单巧云却在听清这句话后,脸色铁青。 顾青竹拥有青虹3%的股份,这是当初签约时,条例的一项。多年过去,青虹上市,这些股份早已水涨船高,一年分红都早已上亿。 单巧云第一反应是否认一切只要顾青竹是个正常人,她就不可能舍弃自己的利益,只为给应许出头。 可她是个疯子。 毫不顾忌任何人喜怒的疯子。 一时间,beta吞咽都有些困难:青竹,我记得转让股份,是要股东投票吧? 这副模样,距离她适才还稍显得意、身处上位的模样天差地别。 变化,也不过是顾青竹的几句话之间。 顾青竹笑了起来:你觉得,会有人不愿意投给我吗? 就算顾青竹脱离了青虹,她也依旧是顾氏的掌权人。她有足够的资金、时间浪费在那些拒绝她的人身上。 顾青竹想要的东西,从没有拿不到手的。 单巧云想到什么:盛总,盛总清楚这件事吗? 顾青竹撑着下巴,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颇觉新奇地看她:谁知道呢?但那重要吗? 谁会在乎盛昌明的想法?盛秋雨么? 就这样吧。顾青竹屑于与这些人周旋,在她眼中,这些人与围绕在尸体旁的鬣狗无疑。 只不过她还活着,所以被吃的不是她而已。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离开前即使还想求情,却也被顾青竹身前的保镖适时拦住。 第112章 omega从未想过给她们第二个机会,所谓的聊聊,不过是想他们为她做个传话筒,告诉其他人,应许将成为青虹的新股东。 抛去其他不谈,这的确是个劲爆的大新闻。 一个黑料满身的艺人,突然一跃成为亿万富翁,只因为受到顾青竹的垂怜?说出去,谁信啊。 就算是盛家千娇百宠的千金,名下也没有青虹的股份。 顾青竹并没有赶这些人离开,有人留在三楼的宴会,消息小幅度传开后,程筠所在的群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她点开后,眉梢挑起。 程月渡余光瞥见她的动作,随口提醒:注意场合。 程筠便收起手机,跟在程月渡身后,与那些她并不熟悉的人逐一打起招呼。 这是许家的酒会,眼前的多数人,先前都只会给程月渡好脸色看。可在卫胥言与程筠表现过亲近,称呼她为干女儿后,一众人又热切的向程筠表示起友好。 程筠一身礼服,出众不已。她却还是觉得突兀,沉闷不已。唯一透气的一会,还是收到应许消息,为alpha办事的那段时间。 盯着程月渡的背影,程筠突然开口:顾青竹要给应许青虹的股份。 所有?程月渡动作一顿。 程筠:谁知道呢?或许吧。 她想了想,说:真可惜,被她看中的不是你。如果你有青虹的股份,哪至于在这里到处寻贤妻求入赘呢。 程月渡说:可惜你也没有。 否则,怎么会跟在她身后。 程月渡没有真正开口,说出言外之意,程筠却联想到了更难堪的字眼。 她清楚,alpha永远不会说出那种话。可在程月渡身旁时,程筠脑内的所有阴暗想法都会以只伤害自己的方式具象化。 令人生厌。 她转身便要离开,但没走几遍便看见盛昌明走入,盛秋雨跟在他身边,一身正装,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千金样。 注意到目光后,盛昌明向程筠走来,她脚步骤然一顿,盛秋雨的视线也几乎凝固在她脸上。 直到盛昌明笑得开怀,张口便是:胥言,好久不见! 程筠猛然侧脸看去,才发现卫胥言已经站在不远处,不知道观察了多久。她看盛昌明的眼神有明显的厌烦,却还是迫于社交礼仪,不得不接待一般点点头。 程筠决定,将好久不见四个字拉入黑名单,再不启用。 下一秒,盛昌明看见程月渡,又是长吁短叹,感慨着两家没缘分。 程筠懒得打扰程月渡的攀姻亲计划,走到窗边,正思考要不要骚扰应许时,盛秋雨的声音响起。 你能联系上应许吗? 程筠抬头,omega似乎也觉得这样开口有些难为情,咬着嘴唇,含糊道:应许她把我拉黑了。肯定是顾青竹做的!你先给我,我联系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程筠盯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 盛秋雨还以为谎言被看穿,有些羞恼杀青之后,家中突然统一意见,认为她对应许的喜欢,只不过是长时间压抑后的突然放纵。那么,只要继续压抑就可以治好了。 于是,这段时间里,她要么读书、要么出外社交、打球、健身,日常被排的极满。可越是这样,盛秋雨越会想起应许,想要发送消息时,才意识到设备还被家中收走了。 即使偷买了新的,盛秋雨也联系不上应许。因为被人肉,alpha拒收了一切陌生人消息。 程筠谎言没看出来,倒是意识到盛秋雨似乎还不清楚网上的事。 不知道正好,免得另找麻烦。反正顾青竹已经快解决了,不如等彻底结束再说。 思及至此,她只是诚恳道:我想要你去和程月渡联姻,不和我抢应许了,可以吗? 盛秋雨:你做梦。 程筠勉为其难决定日行一善:你想和她说什么?我帮你转告。 因为转告二字面露不满的omega轻哼一声,脸却慢慢红了起来。 就,盛秋雨道,就发个,爱你? 程筠唇角一抽,打字之前,还不忘发一排句号把吃饭那两句顶了上去。 * 抵达酒店后,应许先在陆助理安排下,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她以为二人要直接去见顾青竹,陆助理却带她去了杀青宴现场。 见到应许时,全场静了数秒。要知道,应许并没有在拟邀名单里。 陆助理轻声说:青竹说,这本来就是你该有的。 排场戏而已,应许并不在意。无论这些人再怎么不想看见自己,她也会出现在片尾的演员名单里。 第113章 可她没想过,她不关注的小事,却被顾青竹察觉。 顾青竹或许知道她没被邀请,又或者将她没来的原因归过于热搜。 但无论原因,omega都认为,应许该参加这场同样属于她的杀青宴。 应许没有拒绝陆助理的安排,但她在剧组里,称得上朋友的只有程筠与盛秋雨。两人今日都没来,前者似乎在参加聚会,后者则已经许久没有联系。 陆助理就陪在应许身边,在她翻阅社交软件时,难免看见程筠发来的那句【爱你】。 她捂住嘴,才没让酒吐出来。 应许已经适应了程筠的说话习惯,爱你能表达很多意思,你好、想你甚至是在吗?唯独与本意大相径庭。 但陆助理的失态太明显,应许抬起眼,还没开口,beta却已经镇定自若道:嗯?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应许便知道她会保密,莞尔一笑,没再提及。 二人待了数个小时,期间没人打扰,陆助理难得拖沓起来。 直到进入电梯,看着她犹疑的脸,应许才意识到,beta似乎并不想见顾青竹。 或者说,不想上楼。 她视线落向自己的倒影,思虑片刻,问:是有谁来了吗? 啊?陆助理骤然回神,被戳中心事,也、也不是谁来了,就是单姐 单巧云? 应许的确很久没听过女人的消息了。 或者说,应许的生活圈,本身就是顾青竹生活圈的一小部分。只有顾青竹与这些人交际时,她才能短暂接触一会。 就像一个附属品,又像一道影子。 先前与beta有接触,是顾青竹信任她。这么久过去,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耳边,仿若还残留着女人那句很轻的交代。 应许突然对这一趟有了兴致。 陆助理带路时,应许的手机开始震动。 关机前,她最后扫了眼聊天界面,消息来自盛秋雨的账号。omega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自己解除拉黑,此时正委屈巴巴的发来消息。 【[哭][哭][哭]】 【应许,酒的味道好难闻。】 【我讨厌喝酒。】 【我有点想你】 附图有两张,一张是湛蓝色饮品,酒杯上镌刻了酒吧的名字;另一张则是她被友人偷拍的合影,拍照的女人露出一只戴有婚戒的手。 盛秋雨曾和应许提过自己的朋友,这位的戒指与记忆中对上了。 应许放松下来,在抬手回复前,陆助理已经停在某扇门外。 踏入房间时,眼前一幕出乎应许想象。 与素来被打理干净的公馆不同,地板上遍布玻璃碎片,酒液早已染红了地毯流苏,在光下宛若殷红的血。 顾青竹一身墨绿长裙,靠在沙发上,手边是一杯已近杯底的酒。 她身后有人扛着巨大的摄影机,正在拍摄不远处半跪着的男人。他腿边是破碎的玻璃,似乎是刚被从酒局里找来,满身酒气,茫然无比:我和单巧云,我们是十年前认识的。 下一句,又变成了和盛昌明是十年前认识的。 或许二者都是,又或许二者都是谎话。他一时也难辨真假,只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不远处的omega都会露出毫无兴致的表情。 说一点有用的。顾青竹注视着他,思考着下一步。 这个男人,是调查中,曾与盛昌明一起做生意的人。二十年前,盛家远没有当下这么富裕,男人所有的财富,都是在青虹建立前得来的。 盛家也根本不是什么大名门贵族,不过是因为穷人乍富,名头吹的比程家更响罢了。 青虹不在盛家名下,只因为它更像盛昌明的私产,所有的股东都是他熟悉可掌控的人。 应许在其中格格不入,自然会被针对。但如果不拥有股份,她毫无自保手段。 顾青竹对盛昌明的态度,也逐渐从信任转为厌恶。 不再确认盛昌明的安全性后,她第一个想法便是在对方有所行动前,先一步解决对方。 身处高位,金钱粉饰下,小事也成了无事。 顾青竹想知道,盛昌明究竟是怎么乍富的。 或许青虹选地点时,自己都没查到,这栋酒店所有权在她名下。 顾青竹有足够多的精力与耐心,去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直到门被推开,顾青竹脑内思绪才骤然一顿。 她抬起眼,正对上应许略显愕然的目光。 没有犹豫,她放下酒杯,这是个讯号,身后的摄影师立即停止拍摄。 与此同时,地上的男人被旁观的保镖强硬的拽了起来。众人十分贴心的没让他碰到碎片留下血迹,此外便没有一个动作可称作温柔。 过程中,男人不断痛呼,试图挣扎,却还是直接被关在隔间,门合之时,声音彻底隔断。 第114章 佣人开始清理,房间很快明净如洗,墙壁上漂浮着星云投影,空气中是很淡的香水气息。 是紫罗兰的气息。 应许站在原地,却因为适才见到的那一幕,觉得这熟悉的气息,似乎也夹杂了几分血腥气。 顾青竹在做什么?逼问?问什么? 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 她想做什么? 无数问题徘徊,应许开口,却依旧是寻常的那句:青竹。 过来。顾青竹说完,又看向身旁的人,去把她带来。 她又是谁? 应许心内困惑越发浓重。 直到另一扇门打开,单巧云自己走出。她衣衫整洁,除去有些疲惫外,与适才的男人相差极大。尽管房间很快就被关上,应许却依旧看清,房内没有旁人,只有一台摄影机,已经停止录制。 顾青竹难道是想让两人对着镜头,自己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过于荒谬,应许一时都无法成立这个猜想。 但下一秒,她又意识到,怎么不可能? 人在濒临精神崩溃的时候,什么都能言说。 至于怎么让人精神崩溃,最简单的办法,不就是让她变成一个疯子吗? 应许及时扼制猜想,走向顾青竹。 离得近了,应许才发现,她手边还有一份股权无偿赠予协议。 应许还以为,这是顾青竹与那个男人签的合约软的不行来硬的,十分符合omega的行事风格。 直到顾青竹开口:签了吧。 应许思绪骤然断开,几乎茫然道:什么? 也是这时候,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杀青宴上那些似有若无的八卦眼光,寓意为何。 顾青竹似乎被她这副模样取悦了,唇角勾起,明眸弯起,仿若散落着点点星子:我准备我在青虹所有的股份赠予给你,不算多,但也足够你用。 不远处,单巧云呼吸颤抖。 她自见到应许时,神色便极其不自然,此刻更是近乎无所适从。 你平时都是怎么称呼股东的?顾青竹说着,没看单巧云,而是问身后的陆助理。 陆助理眼观鼻鼻观心,适时向应许道:应总。 顾青竹漫不经心叫:单经纪? 单巧云便一咬牙,颤抖着道:应、应总 突然上任的应许: 她看向顾青竹,后者却只是轻轻眨了眨眼,仿若一片落叶拂过脸颊。 应许垂眼,翻开合同,几乎是瞬间,系统为她估值股份的价值。 她终于意识到,顾青竹送了她多大一份礼。 青竹。应许摇头,我不能收。 微醺状态下的顾青竹说话直白许多:手续已经办好了,你不签,我也能代你签。 比起价值上亿的股权,顾青竹似乎更在意不远处的单巧云。 过往的beta在她眼前,总是温柔贴心解语花的模样。她从未见到女人这样愤怒,像是将表皮揭下,露出了真正赤/裸肮脏的一面。 顾青竹晃了晃杯中的酒,看的耐心而细心:说起来,应许还没有助理。 单经纪,你经验丰富,这样简单的职位,一定可以轻松上任吧? 只是刚起草话题,单巧云便后背发寒,有了不妙的预感。在顾青竹继而开口后,恐惧落到实处,她几乎下意识反驳道:不! 注意到应许微妙的脸色,与顾青竹带笑的眼神,她才强忍不安:这种工作,交给其他人就好。 先前,只是叫一声应总而已。单巧云就算觉得恶心,也没有被侮辱的实感。 可如果是为应许做助理,奔波四处,交涉资源她花费多年,方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不是为了做这些的。 更重要的是,为了上位,她排挤诬陷不少同行。她清楚那些人多么恨她,可她身在青虹,那些人拿她毫无办法。 如果被这些人发现,自己在青虹是这种地位 单巧云不敢再想,羞耻与恐惧几乎要吞没她。 她不寒而栗,再次求情:青竹,我,我不行。相比起我,小陆好很多不是吗? 小陆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顾青竹指尖却已经摩挲起太阳穴,毫无耐心:闭嘴。 我最讨厌声音大的东西。 顾青竹说翻脸就翻脸,同样出乎单巧云意料之外。 她曾尖酸刻薄讥讽过许多人,却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直白称作东西。 手心发凉,单巧云嘴唇颤抖,终于在此时察觉到一道视线。 单巧云下意识望去,应许坐在沙发上。她着装温婉,是顾青竹最喜欢的那种风格。腿上放着那份价值上亿的合同,目光一如既往的沉默而冷,毫无任何情绪。 第115章 可在四目相对后,那双眼的主人却倏尔露出一个笑。 唇角略略勾起,她毫不吝啬的,给予了单巧云一个嘲讽的笑。似乎是讥讽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像是一种怜悯,一种单巧云过去最惯用的、来自上位者对下位人的 怜悯。 从未有一刻,单巧云感到这般莫大的屈辱。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来之前,她没有联系上盛昌明,瞬间意识到,一切或许都是顾青竹的自作主张。 omega突然对自己翻脸,是单巧云意料之外的。但她盲目的自信,自信顾青竹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只要等到盛昌明,一切就解决了。 在那之前,还是不能彻底惹怒顾青竹。 为此,即使她愤怒,最终还是回到那扇顾青竹为她准备的房间。 像自知牢笼所在,却又自愿归顺的老鼠。 应许旁观着这一切,安静地想,或许她不来,顾青竹同样能让人将一切做好。 可是顾青竹希望她有参与感,希望她同样也能借这个机会发泄曾受到的不公与羞辱,让她亲眼见到交代。 怎么还不签? 耳边,传来女人随意的声音。 可只要抬眼,便能对上一双略显迟疑的目光。 应许注视顾青竹,omega与她对视数秒,又移开目光去喝酒。 她脸上的绯色在这一刻明显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从容与惬意。 应许眸中不自觉带上几分无奈。 可是,带给她这一切耻辱的人,就在她眼前。 顾青竹又想要她,怎样去对旁人发泄愤怒呢? 这种近乎温柔的目光,落在顾青竹眼中,却像是为她的先斩后奏无奈、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顾青竹将合同推了推,应许终于动了。 这些股份,永远属于你。她轻声道。 顾青竹看应许签完合同,纸页上的字体一如过往无心看见的每一个签名。 这不重要。顾青竹道。 那什么重要呢?应许反问。 顾青竹道:比如我等会还有些事,会耽误一些时间。 你不用等我。 应许想到盛秋雨的消息,或许她可以先去看omega一趟。 是要做什么?但出于谨慎,她还是问询了一句。 顾青竹眯起眼,似乎很享受被问询一般,语气柔和:嗯?聊聊合同之类的小事,不重要。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很无聊。 应许试想一番场景,大概率便是顾青竹与旁人谈事,她在一旁做个挂件。或许还会有人看不起她,送上脸来让顾青竹打。 她对此不感兴趣。 顾青竹看出来了,她本来也不想让应许陪着自己。那么无聊的场合,不如让应许回去看书。 我很快就会结束。顾青竹道。 离开前,应许道:我会等你。 顾青竹想起她在电话里问询自己的五个字,学以致用:这是承诺吗? 应许没有犹豫,温和回应:只要你想,我的每句话都可以是承诺。 第38章 应许没再表现出眷恋与不舍。 如果顾青竹真的误会, 要将她留下来,反倒适得其反。 顾青竹却在此时主动提出送她一程。 尽管一程的距离,只是从房门到电梯,但能让omega挪动这几步, 本身就证明应许今天做的一切都有价值。 顾青竹眸底蕴着淡淡的笑, 心情似乎不错。 外界总传闻青虹对顾青竹是知遇之恩, 顾青竹也投桃报李, 纵然被再多公司追捧,也毫无动摇。 可在应许眼中, 顾青竹却远不如明面表现的那样, 对青虹有归属感。或许在顾青竹心里,离开青虹, 本身便是一件预想已久、却始终没有落实的事。 应许就像一针催化剂,推动顾青竹与过去分割。 应许离开后, 陆助理肉眼可见的, 顾青竹脸上的笑淡化许多。 你也回去吧,她漫不经心说着,今天的事, 辛苦了。 陆助理有些受宠若惊。过去的顾青竹从不会这样怀柔,她正搜刮着为数不多的词汇量想回应的体贴,电梯门却在此时再度打开。 从中第一个窜出的,是只通体发黑的小狗。主人牵着绳,看见顾青竹, 眸中滑过讶然:你 陆助理一惊。 她虽然没亲眼见过顾青竹的过激反应,可应许却语句委婉的提醒过她, 不要让顾青竹与动物接触。 陆助理下意识敷衍起女主人,余光还偷看着顾青竹, 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可对上的,也只是一张略皱眉头、看上去有些不快的冷脸。 顾青竹盯着狗,狗便冲她叫了两声。omega的目光当即更阴冷,叫声也更大了。 第116章 陆助理: 好、好像的确有些不对劲。 但不是想象中的那些不对劲。 灯影阑珊。 看见陆助理留言时,应许才刚将车泊好。 人声嘈杂喧闹,一场突如起的雨阻挡了行人回家的步伐,只得拥堵在附近。 她快速查阅着消息,同样惊讶于顾青竹对二者的态度区别。 对待狗,omega只是正常程度的厌烦,甚至有些可爱。对待猫却呈现出了类似惊惧症发作的躯体化反应,不受控制的发抖。 像是猫这种生物,本身便是她记忆里无法磨灭的恐怖一笔。 杀猫、虐猫,又或者是二者结合,如果只见过一次,顾青竹不会那样过激。 可她自幼生长环境极好,谁会在顾青竹身边做这些事,她又为什么会看见? 应许想不出答案,只再次认真提醒了陆助理。 下一秒,伞面撑开,耳边满是雨滴掉落的清脆响声。 这把伞,还是应许直播道歉当夜,从青虹前台随手拿的。 彼时,顾青竹还与青虹沆瀣一气,不可分割。数月的时间,局势却已经完全偏向了她。或许再过不久,应许也要从被玩弄的局中人,成为掌局者。 想到那种可能,应许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步伐稳当的向前,毫不因为一场雨停歇。 暴雨如注,打湿绿草,也飘飞着敲击窗沿。 此次连线失败,请再次尝试 三次与名为【xy】的账号通讯失败后,静谧的房间里,才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看起来,她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配合你。 盛昌明说:或许是出了一些意外。 语气轻松,似乎这只是一件小事,直到他查询信息,看见一张男人鼻青脸肿、手被捆缚着,宛若丧家之犬的图片。 那是盛昌明多年的好友,二人关系极其密切。 再联系单巧云,设备则更直截了当提醒对方已经关机。 盛昌明脸色难看起来。 他不相信,顾青竹送应许股份,只是为了让alpha出气。 相反,这是一种报复,更是威胁。 今天,她能轻松让一个无权无势的废物坐在股东席。 明天,盛氏的主人也能换人。 你还在等什么?再三平复呼吸,盛昌明终于冷眼看向另一侧,静静注视屏幕的女人,你忘记她是怎么死的了吗? 盛昌明来这一趟,目的便是要说服卫胥言。 许家与顾家关系颇近,又因为许应这层关系,卫胥言最懂得放出怎样的消息,最能让顾青竹收不了场。 既然她想脱离青虹的掌控,甚至有反咬一口的倾向,不如提前下手,杜绝鱼死网破的可能。 卫胥言开口,语气淡漠: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盛昌明只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 想想许应吧。他讥讽道,她死在车祸的时候,可没有人觉得她可怜。 屏幕中,水意笼罩整座城市,画面满是霓虹的模糊光彩,随着视角前移变化场景。 画面投射于卫胥言的瞳孔,她最终还是松了口。 二人的争执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给彼此过多难堪。 盛昌明得到满意答卷,当即便告别离开,往外走时,手中的屏幕亮着,上面是与应许的聊天界面,满是盛秋雨没有发送成功的消息。 * 一只狗并没有破坏顾青竹的好心情。 电梯直升到26层,这是专门供娱乐的一层楼,装潢华丽,装置了一系列设备,亮若白昼。众人或交谈或在舞池内交际,但在顾青竹露面后,这些动作都略一停滞,转变为一声或客气或谄媚的顾小姐。 顾青竹没有见到那位导演。 她要处理的事大多都快结束,之所以留在这,只是为了见对方一面,好为应许牵线。 无论是带资进组,又或是其他资源上的帮助,只要应许能拿到角色,顾青竹都不介意。 但对方不在,这次拜访落了空。短暂讶然后,她也没有过多考虑。 再过不久,当地会举办一场电影节。她与那位大导都受邀参加,届时当面提及也是一样的。 应许或许已经到公馆了吧。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alpha捧着书阅读的模样。 她今天看的,又会是哪本书? 思绪漂浮时,侍人在旁递来酒,不远处不熟识的点头之交笑道:青竹,要一起喝一杯吗? 顾青竹接过酒杯,却没有饮下。过量酒精只会让她的思绪混沌,自从上次在车内意识到这点后,顾青竹便开始控制自己的饮酒量。 但不管怎样,这也算给了面子。 许多人有些胆怯顾青竹,不敢贸然开口,但很快,她们便发现,顾青竹只做旁听者,从不参与话题。就算提及她,也只是略一颔首,像是心思并不在这场讨论中。 第117章 但没人对此产生意见,反倒觉得是自己的话题无法吸引她的注意,不断反思着。 众人说说笑笑,气氛还算平和。 直到有人引起了新的话题 说起来,宋翡怎么还没到? 女人笑道:她最近养了只新宠物,宝贝的很,不肯说样子,只愿意我们当面看。 当即便有人猜起,她是不是养了只鹦鹉,笑说盛秋雨总会发些小鸟的图,看着很是讨喜。 陆助理在顾青竹身后偷听,心一提一落。提是因为宠物二字,落则是因为有宠物的是宋翡。 她对宋翡印象深刻,在成为顾青竹助理的这些日子,对方总能以各种方式单方面挑起争端。 次数一多,顾青竹甚至屑于回击。 此时听到对方名字,顾青竹眼露厌烦,彻底失去兴致。 刚放下酒杯,门在此时被推开。宋翡一身黑衣,怀中抱着一只细长的活物,没有毛发,紧实而精瘦。 陆助理起初还没认出那是什么,直到活物动了动,一双碧蓝的眼转向了二人 或者说,看向了顾青竹。 即使不认识的,也在旁人介绍下,知道这是只无毛猫。她们面露讶然,或是明显的不喜,却没有人像顾青竹一样,几乎是在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脸色冷了下来。 宛若某种刻入基因的过敏反应,她根本无法抗拒。 陆助理瞬间意识到,应许的提醒十分有效 她下意识道:青竹? 试图用这声提醒,唤回顾青竹的清醒。 可omgea还没做出回应,宋翡却已经看了过来。盯着顾青竹的脸,她似笑非笑道:这不是顾影后吗?来,小应,和她打个招呼。 宋翡单手举着猫的爪子,无毛猫没有毛发,身体满是褶皱,扭曲的宛若阵阵水痕。 你管它叫什么?顾青竹语气有说不出来的低落。 宋翡笑着与猫贴近:小应啊?是不是很像你养那个什么应许?我特意找的。 他们都说这种猫寿命不长,等它死后,我可以把这双眼睛送给你。 没人敢主动打圆场,可所有人都察觉到,顾青竹的脸色越发苍白。 宋翡。她呼吸有些急促,我对你的容忍有限度。 怎么。宋翡本就是抱着挑衅顾青竹的目的来的,见她这般态度,越发得意,一个相同的名字而已,你就急了?还是说,顾影后怕一只猫? 陆助理下意识道:宋小姐,青竹对猫过敏,还请你 过敏?宋翡毫不在意,将猫放了下去,便一指顾青竹,它没有毛,过敏什么?去和她打个招呼。 常理来说,猫在人多的环境中,根本不会听懂一个接近谁的指令。 可这只猫却动了,亦步亦趋,尾巴轻扫着,向顾青竹走去。 陆助理还想去拦那只猫,却已经有人拦住了她:一只猫而已,不会怎么样。 她突然觉得不寒而栗,感觉一切就像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宋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带了一只猫,甚至要顾青竹与它接触? 这件事是隐秘,陆助理自己都是从应许那得知的。可alpha那样爱惜顾青竹,绝不可能将她的软肋公之于众。 那么,到底是谁? 她被带到角落,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看着那只猫距离顾青竹越来越近。 omega端坐着,宛若玉做的雕像。光晕落在她的鼻尖,她的视线垂落,注视着那只猫轻跃的跳上沙发,顺着她的腿,一路攀到她的手臂。 随着越发接近,顾青竹嗅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气味。 时至今日,顾青竹依旧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动物尸体的那一天。 天清气朗,星城连绵下了多日的雨,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许应素来照顾她,多数时间,都会等待她一起放学。却也有少数时间,顾青竹只能在校门外看见她。来往行人中,她永远只站在同一个地方,注视着街角的广告牌,沉默少言。 偶有同学路过,笑着与许应打招呼,beta回应的也只是轻声一句,直到看见顾青竹,方才露出一个笑。 顾青竹喜欢看她笑,却也不喜欢她与旁人接触。 许应向她伸手,顾青竹却没有把包递给她,而是问: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话? 许应说:她问我题目的解法。 顾青竹说:一道题,要说那么久吗? 年少时,顾青竹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生气。她的阈值极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野火燎原。许应是唯一一个让她生气,却又舍不得过多苛责的对象。 第118章 因为她喜欢许应。 这是顾青竹少有的,主动珍藏的心事。许应清不清楚她的心意,顾青竹不知道。但她也从未刻意提及,不想让对方烦恼。 偏偏在学校时,许应却与所有人都关系极好。omega对她趋之若鹜,所有人都与她亲密,顾青竹并不算显眼。这也让她更加生气,后果往往是,许应在回家路上哄了她一路。 车门打开时,顾青竹气消了,人也恢复了正常。 六月,玉兰花花期渐过,逐渐有了萎靡的趋势,花香越发浓烈。 面对顾青竹的挑刺,许应似是不清楚该怎样回答,静默中,她只伸手,想拿走顾青竹的包。 这个举措,却引来了顾青竹的抗拒。她被花香刺的心烦气躁,瞪着许应,转头便走。 beta跟在她身后,阳光炽烈。 又是一年分化期,随着周遭越来越多人分化为alpha,顾青竹病症越发严重。上课时,眼前总会出现重影,耳鸣似乎都是家常便饭,可她依旧从未提及。 她想和许应一起上下学,她不想被留下,被无视。 顾青竹清楚,许应没有必要理解这一切。可她希望对方的目光停落在自己身上,而非总是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 想到这,她步伐再次加快,偏偏就在此时,耳后一声急刹车的声音极其刺耳 顾青竹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全身血液倒流,几乎僵硬在原地。 直到肩膀被一只手很轻的覆上,beta走到她身前,一双眼中满是平静。 顾青竹嘴唇微动,她说不出话,眼前人却像知道她一切想法一样,轻声安抚:我没有事。 甚至直到此时,beta还要提:包给我吧,你拿着会累。 顾青竹站在原地,等到她回神的时候,手指已经紧紧攥住了少女的衣角。 许应比顾青竹高不少。每次肢体接触时,她的身体总是偏冷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beta始料未及,近一分钟的沉默中,都是顾青竹近乎强硬的抱着她 直到顾青竹要松开时,beta才伸出手,轻拍起她的后背。 鼻尖蔓延着玉兰花的气味,顾青竹别过了脸。在对方的怀抱中,她终于敢去看那辆车。 可车已经驶走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滩小小的血迹,与一只被车轮碾过,僵硬在原地,再不动弹的小猫。 这是个意外。beta温声道,它会有更好的去向。 在她的陪伴下,顾青竹亲手将那只猫埋在了树下,殷切期待这个世界真的有来生。 当天夜里,顾青竹再次见到了那只猫。 在顾家的餐桌上,又或者,更具体一些,它漂浮在装满滚烫沸水的锅里,皮毛早已被扒的干净,只剩白肉在水中漂浮。 男人轻描淡写道:你太脆弱,需要锻炼。 它死去时,身体还没有腐烂,皮毛被阳光晒的发亮,甚至能感受到温度。 可在此时,顾青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腐臭气味,源于眼前的人,更源于两天后,她空洞的胃。 她别过脸,漆黑的瞳孔注视着那只猫,伸出了手,抚摸上那只猫。 一如记忆中,自己小心翼翼捧起那只猫时一样,一点点的从背毛滑过,直到触碰到它的脖颈。 下一秒,手指合拢,顾青竹攥住了那只猫的脖颈。 那只猫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双眼空洞的盯着顾青竹。就在所有人眼前,它被重重摔在沙发上,由于力度太大,甚至有一瞬间的弹起 时间仿若在这一秒凝滞,直到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猫迅速窜了下去。 可没有人关注它是好是坏,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粘连在顾青竹身上,宛若利钩,只有挖下她的肉,方才甘心。 顾青竹起身,墨绿的长裙及地,宛若一滩浓稠的云。 她用纸巾擦拭着手指,目光停落在不远处的宋翡脸上,将女人的震惊与犹疑看的清楚。 宋翡。顾青竹开口,语调却隐约带了点笑,你说,下一次,这样摔下去的,会不会是你? 分明是问句,但她态度平静,更像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终于有人心生胆怯,生怕得罪顾青竹,开始想要劝阻,可omega的视线却没有落在她们身上一秒。 强烈的呕吐感几乎将顾青竹喉咙填满,再停滞一秒,都会让她不受控制的吐出来。 众人宛若那只受惊的猫,直到顾青竹离开,依旧没有恢复平静,不断质问宋翡。 若非beta要求她们配合她演一出戏,事成之后给予好处,她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任谁都看得出来,顾青竹对猫极其恐惧,偏偏宋翡还要主动让猫接近她。 第119章 宋翡讥讽一笑,随手一抬,便有人将陆助理放开。 女人没有心思看她,心急如焚的往外走。她还没有忘记,上一次将顾青竹落单,omega做了什么。 其余焦躁不安的人也被陆续请了出去,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宋翡,她方才弯下腰,自沙发下捡起了那只猫。 它一动不动,任人作为,手感滑腻,宛若紧实的羊皮。 真不结实。宋翡将它翻了个面,才发现它被顾青竹那一摔后,只剩下了一只眼珠。眼眶内,是细密缠绕在一起的线,亮着微光。 若非适才被操控着逃跑的够快,这只仿生猫早就暴露了身份。 冷嗤一声,她随手将猫丢在地上,将隐藏摄像头录制好的视频发送给某个好友。 很快,对方剪辑好视频:【把它发上星网。】 宋翡漫不经心回复:【别忘了你的承诺】 名为【xy】的联系人静了数秒。 【我会做到。】 【在那之前,先做好你该做的。】 * 酒吧门被推开时,应许敏锐注意到,周遭的布景与照片中区别很大。 照片里,灯带湛蓝一片,显然是盛秋雨刻意更换的贴近应许的颜色。可当下,整个室内都是一片橙红。 如果omega在这里,颜色不可能变换。 应许环视一圈,没有捕捉到盛秋雨的身影。 她已经意识到不对,却还是去问询了工作人员。只是刚看见盛秋雨的照片,女人脸上便浮现几抹了然,显然是印象深刻。 她昨晚才来过。对方似乎将应许误会成了想勾搭盛秋雨的人,语气古怪,但她不喜欢和alpha接触,你还是 昨晚才来过,意味着今天并不在这里。 应许倏然想起了程筠下午发来的那条消息,给对方拨去通讯请求。 只两秒时间,程筠接通,应许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应许?你怎么会程筠,你抢什么,我还没有说话! 应许挂断通讯。 她静在原地数秒,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联系她的不是盛秋雨,而是盛昌明。 这里距离酒店有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青虹想对顾青竹做什么? 问题不断盘旋在眼前,应许边走边联系顾青竹。 女人如果还在酒店,应该会看见她的消息,随手回信。 可是没有,所有消息都宛若石沉大海。 陆助理同样如此。 她切换界面,在星网搜索顾青竹。 如果青虹真的想做过激的事,今天并不是个好时机。何况应许与顾青竹当下几乎被舆论绑在一起,如果她真的出事,没有人能轻松撇清关系。 今夜的星网似乎格外卡顿,直到搜索结果出现前一秒,应许都还隐含期待,一切只是她多虑了。 直到完整界面出现在她眼前。 内容既非营销号扯着应许的幌子骗流量,亦非顾青竹粉丝的憎骂,而是一条十分钟前发布的视频,此时已经破了十万赞。 发布人:宋翡。 视频并不长,只有三十秒。在无毛猫出现在镜头,并跳上顾青竹膝盖时,弹幕还在热切讨论:【虽然丑,但是好听话】 在顾青竹抚摸那只猫时,还有人说:【我也想被这样摸摸[可爱]】 变故却只发生在下一秒。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omega已经攥着那只猫的脖子,毫无犹豫的将它摔下。 视频瞬间被问号填满,没有空余,视频太过短暂,很快开始自动重播,一时间,同时观看人数破了百万。 评论区几乎全是阴谋论的假说,质疑如果不是身旁就是沙发,顾青竹会不会将猫摔死 早在看清猫的样子时,应许便意识到,顾青竹一定会做一些过激的事。 可顾青竹的所作所为依旧超乎应许意料。 舆论时刻更新着,只数分钟时间,全网铺天盖地都是与顾青竹有关的消息。 有人借机,重新谈起了顾青竹过往的黑料。半真半假,粉丝依旧不买账,可已经颠覆对顾青竹印象的其他人,却已经在评论区边表达震惊,边接力谣言。 高山白雪的形象在半个小时的时间不断变化,带资进组、更改剧本为自己加戏、孤立艺人助理而她先前表现的一切,不过是惺惺作态,为利益刻意扮演的人设罢了。 所有的舆论一环扣一环,还没等人喘息,便又推送起另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往事。 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榨取价值。 顾青竹的名字排列在搜索榜前列,宛若一场颠倒的烟花秀。 不久之前,应许也是这样被所有人熟识的。 alpha翻阅的动作,因为一通来电结束。 第120章 盯着【陆助理】的名字,应许按下接通。 静谧一片中,女人的声音格外突出。 她显然也看见了那些反扑的舆论,声音带着褪不去的惧意:应小姐。 青竹不见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第39章 不见了? 应许不自觉重复这三个字。 陆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车被青竹开走了, 消息也全是未读未回。 应许语气染上几分郑重:顾家呢?有没有办法联系到顾青竹? 陆助理一顿:应姐,你不知道吗? 她小心解释,应许才第一次得知,顾家从不会听除顾青竹以外人或事的安排或求助。外人眼中, 这是顾青竹大权在握的体现。可在应许眼中, 这更像源于顾家的冷漠。 尽管清楚, 以顾青竹的性格, 并不需要虚伪的亲情,应许却还是怔然一瞬。 通讯也联系不上吗?她很快回神, 想到了另一件事。 本只是随口一问, 陆助理却迟疑几秒。 单姐说过,青竹讨厌有人通过留言外的方式联系她。beta小声说, 我不敢打她的通讯。 也就是说,没有联系。 应许这才想起, 二人先前每次通讯, 都是顾青竹借由旁人的设备主动联系她。 即使是失联?她再次向陆助理求证。 沉默亦是一种回答。 能被单巧云这样直白称作禁忌的事,绝对非同小可。 应许不清楚,顾青竹到底有多少禁忌。动物是禁忌, 医院是禁忌,主动通讯也是禁忌,前者还有许多解释的理由,可拒绝主动通讯?为什么?害怕铃声? 事情仿若就此陷入僵局。 但很快,陆助理便没闲心为此担忧顾青竹的话题在星网爆炸, 品牌方联系不上青虹,开始转而联系她了。 通讯挂断, 车内恢复静谧。 应许翻看着没有回应的聊天界面,突然发现, 自己完全无法想象到顾青竹的去处。 oemga没有熟识的朋友,没有信赖的避风港,任何地方对她而言,都只是短暂的居所。 生长在这个世界二十多年,有所关联的人或事,却还没有应许多。 怜悯是爱的开端,应许静默着,直到看见卫胥言的联系方式。 她不确定顾青竹的状态好坏,向卫胥言求助,是最稳妥而快捷的。 但与对方联系,便是正式与许家牵线。 盛昌明的先例在前,应许难免对世家有了警惕。 她不想有愧于人,更不想成为下一个等待鱼死网破的鱼。 但无论成不成为鱼,都没有顾青竹当下的安危重要。 正当应许的指尖即将触碰下通话键时,车内导航的屏幕却骤然亮起,代码自动输入了一段地址。伴随而来的,是冷漠的机械音:【这是顾青竹所在的位置。】 蓝光朦胧,应许不疑有它,滑动起屏幕。 地图显示,这条路十分偏僻,将通往一座墓园。 这个时间,顾青竹去墓园做什么? 视频里,截止摔猫之前,顾青竹看上去都足够冷静。 直到应许想到自己进入房间时,omega手中那杯只见杯底的酒。 她深吸一口气,再不迟疑,发动车辆。 此刻,应许心内只有顾青竹,甚至忘记问询系统突然好心的理由。 车辆在公路上疾驰奔向远方。 灯光昏黄,一切仿若都在此刻定格。 直到刹停声猛然响起,飞溅起泥水无数,方才打破这种近乎死寂的局面。 耳边是尖锐的鸣笛声,顾青竹头已经痛了好一会,酒精早在看见那只猫时被挥发,她此刻别样的情形。 可越是清醒,她才越觉得恶心。 强烈的呕吐欲再次席上喉颈,可在上车前,身体反应早已让顾青竹将胃中食物吐的干净,此刻流出的,无非是嘴唇上破裂的皮肤组织与血水。 覆在方向盘上的掌心颤抖,在灯下几欲透明,顾青竹指尖触碰在太阳穴,痛楚的合上眼,想借此让自己轻松一些。 可大脑却被像被某种尖锐利器剖开一样,搅匀她的思绪,让她一刻也不能安宁。 窗外空旷一片,天色宛若被泼倒的色盘,经由雨水混合,变成肮脏的蓝。 顾青竹也忘记她是怎样睡着的,或许是精神太过疲惫,彻底崩溃,亦或者是她终于找到某块利器,让自己失血过多,不得不陷入昏厥 她只知道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被拖入了梦境。 空无一人的旷野里,只有随风不断摆动的麦浪与枯草。天地一色,顾青竹的身体在不断的跑,像是被什么恐惧的事物追逐。但当她回头看去时,身后却空无一物,甚至没有她的影子。 前方,列车的鸣笛声响起,顾青竹悚然抬头,却已经来不及躲避。 她没有飞的待遇。 就像那只猫一样,被车轮轻松的碾过身体,却又比它更惨烈几分,血水喷涌而出,雾气一般散在了站台。 第121章 她的灵魂漂浮在列车上,看见了那只猫慢慢接近了尸体。它的白手套被血染红,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与这道轻叫一同响起的,还有柔和缱绻的曲调。 那曾是顾青竹最喜欢的音乐,原因格外的肤浅。许应喜欢,她便也跟着迷恋。 她从未想过原因,只是理所当然的喜欢对方热爱的一切。但顾青竹清楚原因,因为她喜欢许应,更喜欢与许应一起的过去。 那是顾青竹最轻松的几年,是无论什么时候回忆,都会让她感到温馨放松的过去。 直到现在,直到重新回忆起那一幕,顾青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将它与幸福这一词汇关联在一起。 她的快乐建立在尸体上。 而在此刻,顾青竹分不清那具尸体是猫亦或自己。 车窗开着半条缝隙,雨水飘飞着落入车内,早已打湿顾青竹的一片衣襟。女人分明是冷的,却毫无所觉一样,机械性的重复着干呕的动作。 她的双眼朦胧,泛着无止尽的水意,像条溺死的鱼,即将死在这逼仄的空间里。 alpha站在车外,静静注视这一幕。 在应许眼中,顾青竹对待生命极其冷漠,甚至到了冷血的地步。过于无情,才会那样毫无顾忌的轻蔑生命。 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以至于顾青竹出院后的所有转变,也被应许当作恐惧的后遗症。 因为亲自体验过,所以顾青竹不敢再那样傲慢,并为此小小的生出几分愧疚。 直到此刻,应许才意识到,那或许不是傲慢,只是一种理所应当。 因为omega尝试过太多次死亡,她早就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麻木了。 笃笃的轻声响起时,顾青竹没有反应。 她甚至以为那是幻听,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那是有规律而不停息的。 宛若某种意识复苏的前兆,顾青竹这才发现,铃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屏幕已经亮着,她看清了上面的字体,并非来电,并非恐惧的名字。 只有两个简单的字:应许 顾青竹终于想起,这是她在alpha走后随手定下的闹铃。目的,似乎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时间。 不要忘记还有人在等她。 顾青竹静默着,像是个重新与身体联系,开始慢慢恢复意识的植物人。 车窗在此刻再次被敲响。 顾青竹依旧没有回应。 直到alpha开口。 青竹。 只是两个字,却让顾青竹身体血液倒流,愕然在地,好一会才抬眼望去 应许撑着伞,站在窗外。她的身影影影绰绰,身后蓝色的墨光投在伞下,宛若盛满月色、波光万顷的海洋。 顾青竹看不清alpha的表情,也不想看清。 她只是下意识别过头,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应许眼前。 偏偏对方却不给她任何回避的机会,说话时语气很低,宛若一片云,轻轻触碰了顾青竹。 我们回家吧? 她看清了女人唇角的笑。 于是,直到梦里,顾青竹眼前依旧是那张熟悉面孔露出的笑颜。 学生时期的许应外向、善谈,谦和有礼的性格、优越的身世与成绩,让她自入学起便是风云人物。 与她相比,顾青竹冷漠沉闷,她鲜少与同龄人相处,自幼一个人长大,读不懂旁人的眼神含义,却也能读懂自己正在被群体冷落。 尽管她自恃不需要这些人的关注,却难免感到失落。 仲夏夜的晚课,窗外是斑斓的澄蓝夜色。 嘈杂喧闹的环境里,顾青竹独自坐在最后一排,戴着耳机看书。 没翻两页,她便感到了不耐烦,思绪总是不自觉顺着其余人的交谈走。她们聊着假期度假的地点、最新上市的游戏与喜欢的人。 无论哪种,顾青竹都插不上话题,她为此闷闷不乐,觉得无趣。翻过一页书,便再也不想阅读。正冷冷合上,想回家时,脸颊却被温热的杯壁触碰。 她愕然看向身侧,beta随手拾起另一个耳机戴好,手中的温牛奶放在她的手旁,向她露出一个笑。 两张脸重叠在一起,下一秒,顾青竹自梦中惊醒 房间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几乎是在看见光亮的瞬间,她用手臂挡住双眼。直到发现它远不如想象中明亮后,方才一寸寸移开。 是的,青竹正在休息。 她什么时候会退烧苡華? 女人说话时语气很轻,朦朦胧胧自门外传来。 顾青竹听清了,大脑思绪却迟钝不已,甚至怔然着开始思考退烧?有谁发烧了? 下一秒,她被滚烫的体温灼的移开手臂,下意识皱起眉。 接连不断的小病或许不严重,却总让顾青竹觉得,她只是个疾病的容器,极度厌烦。 第122章 顾青竹深吸一口气,刚要感觉到愤懑,却有另一种气息更先一步的抚慰了她。 几乎是瞬间,顾青竹意识到,那是应许的信息素。 她不自觉垂眼,才发现礼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成睡衣,质地柔顺而温暖。 再一看墙壁一侧的时间,凌晨三点。 尽管顾青竹早已忘记离开酒店的时间,却也本能判断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只是应许的一点信息素,便能让她有一场好眠。 察觉到这点时,顾青竹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更让她感到难堪的,是她的房间被其它的信息素侵入,却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那些气息太过熟悉了,就像一滴水融入湖泊,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异样。 没等她自这件事中回神,应许已经结束通讯,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时,顾青竹才发现应许脸上明显的倦意。私下独处里,应许远没有在旁人眼前时的明快,唇角宛若一条紧抿的线,不为任何人所动,看上去有种别样的冷漠。 直到看见她。 alpha下意识的勾起一个笑,与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顾青竹骤然失声。 下一秒,她看着alpha逐步走向自己,下意识别开目光,却又遏制住了这种冲动 应许的视线粘连在顾青竹脸上,自然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闪躲。 但她没有贸然开口,只是与顾青竹保持了安全距离,自若问:厨房做了粥,要喝一点吗? 应许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顾青竹的脸上,没有偏离半分。 越是这样,顾青竹越确定,她看见了自己正在催吐的丑陋姿态。 她为此感到耻辱,扬起脸,纵然胃部空荡,感觉到饿,也冷漠的回答:不 只是刚开口,应许却转过身,手掌甚至还贴合上了耳垂,意思明显 不听。 视线里,只有发白的门,光线肆意投入,顾青竹才在愕然中清醒。 应许并非征询她的意见,而是在告知。 主权被冒犯,顾青竹感到了不快。可alpha捂耳直白拒绝的行为过于幼稚,顾青竹却生不出几分恼怒的情绪,甚至觉得 这样很可爱。 她停了数秒,闭了闭眼,尽力将另一种情绪掩藏至深处。 它在说,适当的软弱也不错。 不用歇斯底里,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任何事。 这不是她曾经最想要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要迟疑? 黑暗里,感知反倒更加清晰。 顾青竹朦胧听见佣人与应许交谈的声音,alpha不知道回答了什么,引来很轻的笑声。 早在很久前,顾青竹便发现,这些佣人与应许关系极其亲近。她们毫不畏惧应许,甚至愿意主动亲密。 顾青竹曾怀疑过应许是在故作善良,刻意博取好感。但事实胜于诡辩,所有了解应许的人,都会喜欢上她。 顾青竹睁开眼,又想到应许适才的说辞。 厨房做的粥。 顾青竹从不喝这种粘稠的东西,那些佣人也不会自讨没趣,让顾青竹勇于尝试。 能做这些的,只有应许自己。 或许那些人觉得alpha是特殊的,所以才没有拦。 应许踏入房间时,顾青竹正在翻阅一本书。 设备依旧放在一旁,没有移动的迹象。 omega像是还不清楚网络舆论已经翻天覆地。 但这样也好。 比起情绪失控的模样,应许更喜欢看顾青竹安静看书。 一声轻响,碗被放置在桌面,冒着热气。 翻页的动作暂停,顾青竹瞥了一眼碗,冷冷开口:拿走。 我没说我要喝。 应许轻叹口气:青竹。 只是两个字,却充斥无奈,仿若错的是自己 顾青竹被带偏一瞬,放下了手中的书,盯着应许的脸,突然开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只凭应许自己,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找到她。 而alpha身边的人,陆助理极大概率提过顾家的废物,程筠有心无力,唯一有些用的,只有盛秋雨。 但她能借用的,也是盛昌明的势力。alpha没有理由帮应许,甚至因为应许的立场,他反倒要仇视她。 除非,是青虹主动联系。 果然,如她所想,应许低声回应:是盛总,他说知道你的位置。 代价是,让单女士回到青虹。 顾青竹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在我的设备里装了定位器? 在医院那段时间,她的设备被严格管控,那个时间动手,顾青竹根本不会发现。 见omega的反应如自己预料一样,应许轻舒出口气。 突然知道位置这件事疑点重重,她必须要祸水东引。 盛昌明是最好的人选。 他的确发来消息,要求顾青竹放了单巧云。 但这并非交换,而是纯粹的威胁。直白的告诉顾青竹,倘若不放手单巧云,今夜的舆论,只是一个开始。 第123章 顾青竹知晓来龙去脉后,绝对不可能主动问询青虹,更不可能和解。 这个谎言被拆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应许没有再增添细节,只是点到为止,让顾青竹自己联想:我不清楚,只是第一时间去了那里还好你在。 可最后四个字轻轻落下后,顾青竹的脸色却又变了。 她没有露出应许设想中的愤怒,出神了几秒,突然向应许发问:他告诉你我在,你就去,为什么?如果盛昌明在骗你,想借此机会对你下手,甚至是 杀了你。 就像她一样。 顾青竹没有说出来,但她呼吸已经随着不断上升的语调而急促。 她注视着应许的双眼,再次重复:应许,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应许始料未及。 起初的怔然后,她反倒感到了平静。 顾青竹像是在问自己,却更像在诘问她本身。 如果顾青竹今夜出事,谁能负责?谁又会负责? 应许垂下眼:抱歉,青竹。 这个回答,显然让顾青竹并不满意。她似乎还要发作,应许却已经打断了她:但你已经很累了,吃一些就休息吧。 并非时间晚这种客观理由,而是她很累。 这样直白的回避问题,顾青竹从没体验过,她语气加重: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我听见了。偏偏应许这时候又对答如流,我只是不清楚怎样的回答,能让青竹高兴。 我只是觉得,青竹的安危比我重要,所以就那样做了。 仿若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顾青竹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茫然:为什么? 没有说全,但应许听懂了。 女人抬眼看她,像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回答。 直到顾青竹催促,她方才小声说:因为,我喜 alpha咬了咬舌尖,扼住了另一个字,改成了:因为我关心青竹,为什么关心,是因为我想关心 甚至连反问的回答都提前准备好了。 顾青竹突然忘记处理事件的优先级。不确定是该为应许答非所问、挑战主权而愤懑,还是为那句喜欢出神。 她沉默着,最终拿起了勺子。 粥米温热,煮的浓稠顺滑,顺着食道下滑,仿若也温暖了身体。 不远处,应许的目光也自小心,转变为柔和。 那双瞳孔内饱含的情绪太过温柔,像是她不是在完成进食,而是做成功了某项伟大的挑战。 某一瞬间,顾青竹甚至因为这一联想感到了愉悦。 直到她垂下眼,不去迎合视线。 这是应许难得放松的时间。 或许顾青竹自己都不清楚,她每次用餐时,脸色总是格外的难看。仿若碗内装填的,并非食物,而是毫无伪装的毒药。 今天,omega的脸色却不知因为什么缓和几分。 缓和了,却也没缓和多少。食物对她来说,不过是从毒药,变成沾了糖霜的毒药。 她吃起来依旧很痛苦。 顾青竹明显在走神,不清楚在思考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格外的瘦,锁骨突出,应许却第一次产生了几分兴致,觉得这样的顾青竹有种别样的可爱。 顾青竹只咽了半碗粥。 这已经到了她的临界线,多吃一口都会反胃。 应许看出来了她的不适,却没有制止。她知道,顾青竹受不了的时候,会主动开口。 下一秒,omega抬眼,不满问询: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应许道歉,顾青竹便将勺子放了回去。 动作很轻,甚至碰撞碗壁的响声都没有。 应许俯身,随手收起碗。这样近的距离,顾青竹能嗅到她身上的信息素气息,檀木香总能让人宁神。 早点休息,青竹。 如果有事,随时叫我就好。 声音柔和,宛若微风拂面而过,却让顾青竹自略显困倦的状态中清醒。 她起初并不明白,应许为什么会说出随时二字。 直到凌晨六点,微弱的灯光自门缝投入房内,映亮了地毯,顾青竹方才犹豫着,走出房间。 灯一直亮着,她以为是应许走之前没有关。 直到她走出房间,看见沙发上,阖着眼,呼吸平稳的alpha。 她似乎是睡着了,却连梦里都感觉到不安一样,无意识的蜷缩着。 手边,是一本翻阅至三分之一的书,书封与顾青竹适才阅读的一样。 注视着女人的身体几秒,顾青竹抬手,将沙发另一侧的薄毯拿起。 静默中,她将它该在了应许的身上。 顾青竹清楚,这是个无意义的举动。室内温度适宜,即使没有这条毯子,应许也不会生病。 但她依旧这样做了,就像数月前,她用那条沾满香水气息的领带,捆缚应许的脖颈一样,不需要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她想。 第124章 而这一次,顾青竹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无所适从而慌乱,像是从始至终被捆缚后小心关照的,并非眼前熟睡而无害的alpha。 而是她自己。 门合的下一秒,应许睁开眼。 耳边,好感增长的提示,已经到了第三次。 【顾青竹好感增加20,当下好感:-38】 【顾青竹好感增加10,当前好感:-28】 【顾青竹好感增加30,当前好感:2】 好感迈入正数,应许的神情却依旧算不上好看。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几分钟前空降榜首的话题: #应许直播道歉始末# 第40章 #应许直播道歉始末# #顾青竹应许# #青虹娱乐单巧云# 宋翡发布的视频因为没有公关处理, 挂了一整夜。 大部分网友都在对她的行为进行声讨,认为她摔猫时过于冷静,既像反社会人格,又像早有前科, 或许早在私下就虐待过许多动物。 更有人畅谈玄学, 谈及顾青竹的面相早就有所变化, 果然相由心生。 一整夜, 与顾青竹有关的话题遍布互联网,不乏有人发散耀眼。 但顾青竹先前取得的成就过于卓越, 她永远是最特殊的艺人。因此, 尽管网络风声四起,在她的粉丝努力下, 舆论依旧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直到一个小时前,一位知名博主发布一段四分钟的视频, 配文为:【疑似应许直播道歉始末曝光?】 纵然顾青竹风评变差, 但在与应许绯闻这件事上,大部分人依旧相信她。 毕竟,应许亲口道的歉, 怎么会有假? 直到她们点开视频,黑底白字,女人开口便是:应许,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屏幕被弹幕淹满。 【前排提示:这是顾青竹的经纪人单巧云, 合作七年,但最近似乎被踢了。】 【道歉不是因为应许自己做错事, 主动协商的吗?为什么顾青竹经纪人要问她想法?】 【不会真的有反转吧???】 视频仍在继续。 还没等网友因为应许那句青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发出震惊, 单巧云便谈及了顾青竹合同,扬言她不可能承认恋情。 接下来,便是要求应许二选一。 是承认一切暧昧照片,都是经由合成,想要勒索顾青竹,退出娱乐圈。 还是全网直播向顾青竹道歉,同样承认一切都是自己出于私欲的手笔,与顾青竹毫无关系。 截止此刻,弹幕彻底爆炸。 单巧云提及的道歉方案,都是应许直播时亲自提及的,自己做过的错事。 在直播当夜,所有人都在用这些她承认的罪证攻击应许。无止尽的谩骂、羞辱与谣言铺满了与应许有关的话题,在这种几乎一边倒的风向中,人人都乐在其中,享受暴力的快感。 就连昨夜,许多网友怜爱被记者围堵的应许时,也有不少人提及道歉一事,想要以此证明应许是错的,不该被支持的。 可现在,单巧云却在告诉她们,这些都是青虹想出来的公关话语? 应许不仅从没有做过这些事,甚至还是身处弱势,不得不配合的那一个? 单巧云的傲慢,透过屏幕直白传达给每一个人。 说是选择,可谁都知道,应许没有选择。 支持alpha的人如何稀少,她又是怎样声名狼藉,甚至在视频发出后,与她有关的话题里依旧有人在谩骂。 一时间,弹幕充斥着触底反弹后的愤怒发声。 【我已经替水军想好说辞了,应许能合成照片,音频肯定也能合成吧。】 【应许就算糊也和青虹没有半分关系吧?那个经纪人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这样左右一个艺人的命运?】 【顾青竹又在做什么???我记得那天直播后,还有人拍到了顾青竹离开青虹公司的照片,她明明在现场为什么一言不发?还是音频有缺失?@顾青竹@青虹娱乐】 【应许是什么德性有些人不清楚吗?爱贴爱蹭,一切都只是炒作手段罢了,怎么真的有人当真?】 【什么都是p的,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顾青竹说的是真的。无法苟同的逻辑,让人恶心。】 评论区同样不乏质问的言论。 还有不少不以为真,发来一句嘲讽,没过几分钟又被一顿怒骂,茫然删评的账号。 评论不断增长,一千条、五千条、上万条直到这段视频被不断扩转,彻底填满了与应许有关的话题。 舆论在热度的增长中发酵,人人开始为应许沉冤昭雪,想要让青虹出面发声,单巧云道歉。 顾青竹在录音中的沉默,却并没有让她隐身,避免舆论的谴责。 网友被戏耍的厌恶反扑到omega身上,一时间脱粉无数。与此同时,应许超话内,小作文无数,一经发布便迎来无数共鸣,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条最后写道: 【以后有我们爱你、陪你、保护你@应许】 有关自己的舆论,应许只仓促看了两眼。 第125章 越是正面,反倒越让她手心发寒。 视频只截取一段音频,顾青竹说的补偿,与她提及许应那一段被刻意抹去。 像是背后的人藏有后手,又像是不想将许应推至台前。无论答案是哪一种,都证明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只针对顾青竹一个人的算计。 当时的办公室里,陆助理与应许姗姗来迟,做不了手脚。 如果是单巧云录的音,她不会表现的那样傲慢,只会收敛着演戏,让人察觉不出问题。 这件事一旦曝光,即使青虹与顾青竹及时割席,股价也会收到波折,盛昌明不可能舍本逐末,也狠不下心。 唯一有可能的人选,似乎只有唯一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向灵。 当初直播结束后,女人曾亲手递来名片,并提到许应曾要她照顾应许的事。 应许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句客套,没有当真,如今却后知后觉,这或许是一种暗示。 暗示应许,只要她需要,向灵就可以帮她。 无数想法缠绕着,让应许有些头痛欲裂,她感觉自己像只在封闭巢穴里打转的困兽,迟迟找不到打开出口的钥匙。 分明思路是对的,分明向灵的确有嫌疑但她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只是许应一句嘱咐? 可斯人已逝,做死人的人情,不可能得到相应的报偿,应许也不认为自己在向灵心中十分重要,重要到她愿意冒着得罪、甚至是与顾青竹鱼死网破的风险做这种事。 更重要的是,向灵与顾青竹私交不错,也曾是她的家庭医生。 应许同样许久没有休息,此刻格外的疲倦,她想将那些念头抛到一旁,可闭上眼,想到的却是顾青竹的脸。 安静中,应许无端想到了顾青竹的脸,在车上时,omega看上去格外的瘦削脆弱,仿若一张纸片,一阵风就能吹散,使人怜惜。 但更多的时候,它是割喉的利器,让人望而生畏。 想到这个比喻,应许唇角勾起嘲弄的笑。她撑着额头,烦躁的情绪弥漫在心尖,此刻也被压下几分。她翻阅起陆助理发来的几种公关手段,认真阅览摘抄,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 * 顾青竹睁开眼时,房内灯光明亮。 她却觉得有些畏光般,熄灭许多,方才回想起这一夜的梦。 与先前无止尽的噩梦不同,顾青竹梦见了昨夜的自己。 她与应许隔的极近,女人又一次开口,对她说出那句:我们回家吧? 语气满是试探与小心。 顾青竹听清的第一秒,大脑发白。 她很少提及家的词汇,应许便也从不开口。 顾青竹先前以为,这是因为应许识相,谨言慎行,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或许应许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提及。 她沉默着,冷眼注视应许。 alpha却毫不介意,俯身按下按键,打开了车门。 紧接着,半跪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为顾青竹解开安全带。 应许耐心的为她擦干唇角残留的水渍,发丝垂落在顾青竹的脸颊,宛若杨柳拂过,分明只有一瞬,留下的痒意却直至此时依旧没有消退。 她像个旁观者,望着应许是如何处理污秽物,又是如何温声安抚自己,全程细心而温柔。 像是呵护一株被雨水打湿的植物。 直到确定她是真的稳定情绪,方才驱车带她回到公馆。 一切都如alpha口中那句回家一样。 应许开口说了,就会做到,一如既往的守诺。 一夜过去,发烧的症状依旧没有好转太多。 顾青竹能感觉到身体仍处于低烧状态,大脑昏沉,宿醉的后遗症持续蔓延,像是某种印证。 洗漱时,眼前再度闪过昨夜宋翡的脸,连带那双湛蓝的双瞳,也投影在镜中。 顾青竹闭了闭眼,按压起太阳穴。直到眼前的画面被晕眩的花白画面取代,她方才放下手来。 再抬头时,镜中的omgea早已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不受控制的呼吸着。 应许并没有在客厅,顾青竹察觉到这点后,脚步一顿。 她去哪里了? 下一秒,她又因为自己这一想法愕然一瞬。 她为什么要在乎应许的去处? 思绪交织着,直到落座主厅,佣人递来茶水,顾青竹方才发现那是温水,而非一贯喝的红茶。 还没开口,佣人已经小声提醒:应小姐说,青竹身体不适 她似乎还有一句嘱咐要说,但在顾青竹凉薄的目光中,还是主动吞下了那些字词。 顾青竹指节握住杯壁,逐渐用力。 公馆是她做主,还是应许做主?她清楚应许与这些人关系好,可什么时候,她们已经好到越俎代庖,更改她的喜好? 这是顾青竹无法容忍的事。 正当她要发作,厨房里,却在此刻传来alpha的问询:火候呢?还有其他要注意的部分吗? 第126章 肉眼可见的,顾青竹开口的动作一滞,一心落在不远处的交谈声。 见她不再关注自己,佣人赶紧小心离开。顾青竹余光瞥见,也没有再计较。 厨房里,应许似乎正在求学某道菜,学的格外认真。显然,她又找到了没有意义的新目标。 顾青竹不理解应许的动力源于什么,但她没有去干扰,只是垂眼抿着水,任由干涩的喉咙被浸润的舒适。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滞,一切都是那样恰到好处。 直到陆助理的到来。 beta脸上是难得的慌张,见到她第一眼,顾青竹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有告知对方她的去向。 但应许与陆助理那样亲密,顾青竹理所当然地认为,alpha会安排好一切。 还没等她察觉到这种思维的问题,陆助理已经着急开口:青竹,你看星网了吗? 顾青竹一顿,摇头。她素来不将舆论放在心上,一来,是在过去,她有比这些舆论更重要的人和事去在乎,嫌少关注。二来,有青虹的公关,她即使是一时兴起搜索自己,也只会看见一众吹捧,极其无趣。 因此,除去先前搜索应许的名字时,看见的污言秽语外,顾青竹从未真正接触过来自舆论的恶意。 直到这一刻,顾青竹才第一次从眼前beta的口中,认识到了网络中的,另一个自己。 【滚】 【应许真可怜】 【一直哑巴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呢?】 【你纵容经纪人那样对待应许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被反噬的一天。】 【想到之前帮你说过话就觉得恶心】 青虹公关反水、宋翡公布摔猫视频、应许道歉始末录音被公开 桩桩件件,都像是轮盘上早已计划好的一环,只等待子弹射出,无论结果,都会自动脱靶。 昨夜,宋翡发布视频时,陆助理还以为一切只是青虹的报复。相较起舆论,她更焦急顾青竹。 直到录音曝光,陆助理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来的太过顺理成章了。 昨天之前,顾青竹还是满身光环、备受瞩目的巨星,一夜过去,她反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唾骂。 这其中一定有人引领风向,可没有顾青竹的命令与要求,陆助理根本无从干涉。 她这次来,目的便是希望顾青竹尽快处理这一切。 整理好思绪,陆助理刚要开口,抬眼看见的,确实顾青竹苍白无血色的脸。 她瞬间意识到不对,低头看去,才发现omega屏幕显示的内容,并非她总结的过程,而是装满攻击谩骂的评论区。 这些内容,连陆助理都没敢细看一如应许将顾青竹奉若神坛一样,她也从未想过顾青竹一朝落入泥尘,被那样攻击是什么样的情形。 青竹 陆助理一惊,下意识便要去接过屏幕,却被顾青竹躲开了。 指尖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条的点赞都在逐渐减少。 越往下,用词越直白而正戳人心。 【早就觉得你假了,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真恶心,装什么?一辈子比不过小翡的废物】 【粉丝洗一句孽力回馈顾青竹***】 应许之前。 看见的也是这些吗? 顾青竹开口,言语的声音比beta想象中更低。 她嗫喏着,不敢开口,更不敢告诉顾青竹,应许面对的谩骂,远比这些更严重,更让人难以接受。 没有回答。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像是被视若珍宝的物品,在此刻骤然碎裂了。 从没有这样一刻,文字在顾青竹眼中这样具象化,她像是被挂在聚光灯下,每一句话都是利刃,将她的皮肤钉的更死一些。 沉默,寂静,顾青竹突然听不见声音, 在陆助理眼中,omega也的确减弱了呼吸 那些急促的呼吸,与颤抖的神情仿若都是她的一瞬错觉。 她错愕着,下意识还要叫顾青竹,却有另一道声音在此刻响起。 青竹? 应许端着木质方盘,手腕在棕木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白。 热气飘飘,模糊了alpha的神情,却也能从她的口吻中听出轻快。 该吃早饭了。她这样说着,将方盘放在桌面,见到陆助理,甚至还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 陆助理浑身僵硬,不敢去看顾青竹的表情,只希望用表情让应许停下脚步。 可素来能读懂神情的应许却依旧在走,亦步亦趋,没有停下过一秒 在她伸出手,要接近到顾青竹时,omega倏尔抬手,将屏幕摔向了远处。 高架上,花瓶骤被砸中,砰一声中,碎了一地,甚至有一角割烂了华贵的地毯。 没有了缓冲,屏幕被分裂成几块,躺在瓷器的尸体里,格格不入。 第127章 应许的视线落在顾青竹脸上,哑然后,独留沉默。 后者一言不发,起身便要上楼,却在那之前,被应许攥住了手腕。 女人的身体格外的冷,仿若一块冰,应许甚至有一瞬间的瑟缩,却还是攥紧了那片肌肤。 她垂下眼,轻声道:青竹,至少吃一点,我准备了很久。 没有回答。 死寂蔓延在这寸天地。 你以为你算什么? 你以为你准备了,就要被人在意,被人关注?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你吗? 字句排列组合,被演变出无数种可能,顾青竹极其熟悉,却吐露不出任何一句。 她看着应许,在这一刻,除去无止尽的疲惫与愧疚,她只觉得冷。 像是身体失温,反胃感再次涌上喉头。从没有这样一刻,顾青竹迫切期待从眼前人口中听见一句诋毁。 如果应许能做出像她过去一样憎恶的表情,说起那些她想象中的字眼,她或许还会从愧疚中感到一丝畅快与解脱。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僵持中,她只能察觉到alpha的眸中担忧之色更浓。 在应许想要来试探她额头体温前,顾青竹终于无法忍受,再次抬手打落那只向自己伸来的手。 这是第几次了? 顾青竹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一点,尽力无视着应许,只看向不远处的助理:我会派顾家的人接手这件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把能推的合约推完以后,你就休息一段时间吧。 至于粉丝,也会有人打点,不用放在心上。 那舆论呢?陆助理已经隐约察觉到顾青竹的想法,却还是不可置信的问询。 推合同、短暂休息、花钱安抚粉丝这不都是退圈的前兆吗? 尽管舆论的一时失利,让顾青竹落入下风。 可只要omega愿意,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尽管她们都清楚,这种余地,是再次榨取应许的价值,用又一次反转,让alpha成为众矢之的。 但有一种可能,就会有另一种或许找到的机会微乎其微,可不尝试,怎么会知道没有? 陆助理的固执像是提醒了应许。 alpha开口,像是要主动献祭,顾青竹却不为所动,语气冰冷:那些,不都是事实吗? 她厌倦了谎言。 厌倦了用她人的一切,来为自己铺路。 任他们说,任她们写。我不会在意,也不会为任何人动摇我的想法。 所以,应许,省省你脸上的怜悯。她看向应许,露出一个嘲弄的笑,那只让我觉得恶心。 第41章 解除代言合同、取消拍摄活动、退钱安抚粉丝, 顾青竹要求的一切在几天内走完流程。 舆论沸沸扬扬,既错愕她真的就这样默认一切,又气她原来是这样的人。 极长一段时间里,与顾青竹相关的话题中, 满是恶评与脱粉长文。 omega个人热度一骑绝尘, 以至于前几天还身处舆论漩涡的青虹娱乐都被边缘化, 股票勉强□□了一段时间。 大众忘了青虹, 却没有忘记另一位当事人应许。许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期待应许出面火上浇油, 彻底将顾青竹的名声尽毁。 偏偏等了一天、两天, 直到水军开始控制话题,热度渐渐平息, alpha却始终没有对这件事进行回应。 像是她从未遭遇那些难堪。 像是一切不过是大众的错觉。 纵然路人再困惑,粉丝再不平, 正主不回应, 也很快便失去兴趣、 直到视频平台提前开播《赎罪》。 应许在剧中人设突出、表现卓越,在平台卖力的炒作下,几个小时里便重回讨论中心。 不少骂过她的网友自认对其有所愧疚, 纷纷观看给予支持。 alpha剧中同款售罄至断货,《赎罪》热度暴涨,不过半个月,剧中除顾青竹外的所有演员都涨粉数倍,应许的账号更是打破记录, 涨粉千万。 就像一场鲸落,除去鲸本身外, 万人万物都从中汲取到了价值。 合作邀约如过江之卿,几乎要踏破飞云娱乐的门槛, 可骆珠却远没有想象中兴奋。 这些邀约大多都并不靠谱,只是看中应许热度,想借机捞一把。 没有人真正将她放在眼中,认为她的热度不过是昙花一现,是大众踩一捧一的工具。 等到顾青竹真的名声尽毁,路人对此失去兴趣,应许便会被抛在一旁。 何况,顾青竹一时沉默不意味一世沉默。 舆论只掌控在有话语权的人手中,残酷,却是事实。 办公室内窗明几净,骆珠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应许的通讯。 已经过去半月,她却始终没有与alpha进行真正的通话。对方似乎格外忙碌,总是匆促回复几句留言报平安,便再不回信。 骆珠不清楚应许忙碌的原因,却也没有过多探寻。 第128章 她也是从网络爆料,才了解到应许先前的经历,错愕的同时,难免产生怜惜,不想紧逼,也不敢。 视线飘落,打印机仍在运转,吐出的纸张字迹清晰,边缘还有橄榄枝的纹路。 这是一份合作邀约,也是骆珠再次连线的原因。 它并非带货直播,亦非三无杂牌,而是一家专做珠宝的高奢品牌,世界闻名。 事发前,它在国内仅有顾青竹一位代言人,合作多年,关系甚笃。 偏偏就是这唯一亲密的合作品牌,却在今天上午发布博文,单方面终止与顾青竹的合作。 要知道,顾青竹与其余品牌解约时,品牌方用词也极其谨慎,只说和平协商。 单方面终止,无异于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轻蔑感十足。 再加上这样多年的合作,几层关系重叠下来,评论区哗然一片。 骆珠没有放在心上,以为甚至是品牌与顾青竹间发生龃龉。 直到她看见邮件,前脚刚与顾青竹终止合作的品牌,转头便邀约应许成为新的全球代言人。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背叛。 骆珠无法想象,如若品牌官宣应许,顾青竹的风评会变成什么模样。 嘟的声音持续很久。 没有人接听。 正当beta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放置这份邮件时,一声略有些沙哑的你好却响起。 应许? * 整座城市正式入春,暖阳折射,到处都是斑驳绿影,格外温暖。 但这种春意盎然,却丝毫没有侵入公馆分毫。整座房子依旧灰沉静默,门窗紧闭,必要时候甚至会拉上窗帘,隔绝光线。 只因为顾青竹的情绪再度发生变化。 她的喜怒不定越发明显,从摔摆件,到不与人接触。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她,惹来怒火之下冰冷的斥责。 这在过去也发生过几次。 每当顾青竹失控,她便会投入工作。 可这一次,她的事业被自己重创,omega失去了转移注意力的渠道,彻底沦为困兽,将过去压抑的一切情绪都摆在台面,再不克制的进行发泄。 又一次杯盘被砸碎。 佣人两眼通红,正要弯腰收拾时,一只白皙的手却比她更先触碰到那些碎片。 我来就好。女人温声道,晚餐也由我给青竹送,你先回去休息吧。 今天辛苦了。 beta怔然抬头,应许却已经垂首,动作迅速。 女人难免眼带复杂她当然也关注到舆论,清楚顾青竹有多么无恶不作。偏偏就是这样,应许也依旧对omega毫无怨恨,甚至主动去帮她安抚其余人的情绪,将一切做到极致。 换做任何人,再浓烈的感情也会被这些事消磨。应许却不,她的爱宛若火种,越掩埋,反倒越能让人察觉到那微弱的光亮。 应许不清楚她的内心想法,却也发自内心觉得,收拾个盘子而已,不算什么。 有了自杀的前车之鉴,顾青竹只是砸几个杯碟发泄,如果这样就能让omega平复情绪,她甚至愿意帮对方每日订购新款。 但事实证明,这并不行。 一时的畅快后,顾青竹的情绪总会越发低落。起初应许还不懂原因,直到系统提醒她,这或许是顾青竹在感到愧疚,她才骤然意识到omega的变化。 在先前,顾青竹不会为她暴虐的伤人行为感到愧疚,甚至主动麻痹自己,暴力也是理所应当。 可在今天,omega却会因为多砸了几个杯碟,为旁人徒增麻烦而产生负罪感。 或许是她本身便善良,又或许是她在被恶意冲击后,下意识想让自己善良。 应许清楚,顾青竹或许是前者,但内心却固执己见的将对方视作后一种。 就像omega曾经那样。 晚餐时,应许如自己所说一样,主动敲响了顾青竹的房门。 这扇门在过去总是紧闭着,应许也不清楚顾青竹在此期间会做什么。 omega的设备被自己砸坏,迄今没有换新。 不能浏览网络,她唯一的消遣,或许只是在这间紧拉窗帘,只有炽白灯光的房间,看房间内那些早已被阅读过无数次的书籍。 青竹。她等了几秒,没有回应,方才继续道,晚餐已经好了。 像是台播报日常的机器,应许甚至念出了菜名,闲聊着日常。即使除去她的声音,周遭静谧一片,她也依旧不觉得无趣。 浴室内,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顾青竹随手擦拭着头发,冷漠地点评,全是废话。 她以为应许已经离开,随手勾起一件睡裙,alpha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还有,我联系了向医生。女人像是有些犹豫,她半小时后会 这一次,还没说完,门却倏尔被从内打开。 第129章 女人只着一身睡裙,发丝还在滴水,让布料紧贴着肌肤。她似乎是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收拾。她最近消瘦的明显,锁骨突出,手臂上有似有若无的抓痕。 应许忽略了这些痕迹,只注视顾青竹。 或许是太过消极,平日的顾青竹无论做什么,一双眼都死气沉沉。 唯独在看应许时,眸光内会发生些许的变化。 你找向灵?顾青竹强压着内心的躁意,为什么? 应许道:我认为,青竹这样是不健康的。 健康?顾青竹上次听到这个词汇,还是单巧云联系新剧组时,声称她太瘦了,要为她配备营养师。 提议被顾青竹拒绝,她厌恶被安排,更厌恶那些世俗的标准。 不需要。顾青竹侧过脸,让向灵回去,我不想见任何人。 说着,手已经覆上了把手,要重新合上 但在那之前,应许却已经上前一步,用身体抵住了门。 已是入夜,公馆开了壁灯,alpha的身影被拉长。 这是继陆助理拜访后,二人再一次这样靠近,顾青竹嗅到那些淡淡的檀木香。 那些信息素的气息,仿若鳞片覆盖在她的肌肤上。就像应许上次抓住她的手腕,接连几个小时里,顾青竹都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存在。 极具倾略性,与总是温声言语的应许截然不同。 alpha垂下眼时,顾青竹甚至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 过去这段时间,顾青竹并没有刻意克制情绪。 既是因为她需要发泄,更是因为她怀抱期待,期待自己越是表现出阴暗的情绪,说出伤人的词汇,应许便越能了解到她的真实面目,识趣的知难而退。 应许如她所想,没有再刻意接近。 顾青竹也从一开始的故意为之,转变为真正的失控边缘。 静了数秒,顾青竹方才回望:还有什么事? 语气满是不耐烦。 应许却只是重复了先前的话:晚餐已经好了。 顾青竹嗤笑一声:我看见那些东西,就像听见你说这些话一样。 恶心。她学应许一样重复,离我远一点。 偏偏应许被骂,却没有丝毫自觉,依旧挡在门间。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顾青竹道。 没有回应。 顾青竹的怒火终于一点点烧了起来。 在她扬起手,下意识想做些什么时,门铃却在此刻响起,终止了她的动作。 脚步阵阵,向灵的声音极其高调:应许?!顾青竹?人呢? 在她正要说出那句不会死了吧!之前,女人冰冷的视线已经飘落至她的脸上。 * 顾青竹不清楚应许到底与向灵说了什么。 但beta的话相较起过往,多了数十倍。 她丝毫不提及网络舆论,开口也非心理辅导和安慰的话语,而是废话着全球各地新出的娱乐项目,甚至展示起图文。 顾青竹对此毫无兴趣,若非二人过去关系还算尚可,她会直接下逐客令。 应许便在此时放下方盘。 碗内菜肴精致,冒着热气。 向灵眨了眨眼:是给我的吗?应许,你真好,还知道我没有吃 下一秒,她看见被自己深情凝视的应许转头,用更深情的目光望着顾青竹:晚餐好了,吃一点吧,青竹? 小心翼翼,满含关心与爱,像是在哄诱叛逆期的少女。 见顾青竹冷漠喝水,不予回应,alpha才像想起她一样,面露歉意的对向灵说:我现在让厨房做。 向灵: 应许走远了,顾青竹方才开口:我说过,除了我的联系,不要来这里。 你以为我想来吗?向灵恢复了过往的沉静模样,漫不经心道,应许关心你,我不想让她失望而已,我等会就会走,不需要下逐客令。 只是在那之前,我提醒你一句。她审视顾青竹,神色冷淡,以你目前的心理状况,她和你生活在一起,只会有损她的健康。如果真的想要为她好,让她离开这里。 尽管在向灵眼中,一个执着陪在精神病身边的人同样精神不怎么正常。 但如果那个人是应许,一切又有了被包容接纳的理由。 健康。 顾青竹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两个字,却觉得比应许提及时更刺耳。 她内心清楚向灵说的是对的,却又不受控制的否认: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不健康的?为什么?因为她是病态的,所以和她生活也是病态的? 顾青竹知道自己的逻辑是自欺欺人,但她不受控制的联想,愤怒。只是数秒,她便呼吸急促,双眼中的怒意有如实质。 我不需要你提醒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同样也是这样 第130章 顾青竹没有克制住自己的音调,在余光中,alpha身影出现在与上次相同的位置后,她终于止口。 向灵声音里带了点笑:我只是给个建议,取决与否,要看应许本人。 今天就到这吧。她耸肩起身时,还在观察顾青竹的表情,随手捞起包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随口道,只不过,你在她眼前也是这样的吗? 顾青竹精神紧绷,满身戾气,第一秒甚至没有意识到beta指的她指的并非应许。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像是有张巨大的网骤然收拢缠紧住她的身体,连带所有思绪也被挤压到只剩一小块 向医生。 应许语气中难得带了几分不快:就到这吧。 谈及对顾青竹知根知底的医生,应许只知道向灵一人。她以为对方能与顾青竹保持这样长久的医患关系,是她们关系不错。 直到当下。 向灵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应许瞬间意识到,她指的是许应。 向灵在故意刺激顾青竹,为什么? 只是单纯看不惯顾青竹的所作所为,想要替应许出头? 可直播当夜,向灵同样在。想出头,早就发声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她不相信向灵看不出来,应许想要的只是顾青竹情绪稳定。 beta却故作无知,甚至毫无顾忌的谈及许应。 应许脸色难看起来,第一次感到了被背叛的情绪。 她出于信任邀请向灵,对方却有极大概率在为第三方做事。 向灵离开前,还是留下了好几份心理测试的问卷。 毫无作用,因为在她还没离开时,顾青竹已经将那一沓纸丢进了垃圾桶。 直到门合,应许才倏尔道:抱歉,青竹。 我没想过向医生会她语气有些急促,我只是想要你 闭嘴。 声音满含不虞。 应许只能安静下来,踌躇的看顾青竹。 预设的话术不断在唇齿间排练,她本以为顾青竹又要再一次迁怒,目光中心,女人冷漠的脸色却在沉默中一点点发生变化。 顾青竹一直清楚,许应是自己的死穴。 因为她于心有愧,认为如若不是她执意要与许应在一起,beta不会因为自己改变行程,自然也不会出现意外。 她一直在逃避这些情绪,耻于面对自己的错误,更耻于面对逃避这些的自己。 懦弱而一无是处。 正因如此,在意识到向灵正在旧事重提那一刻,耻感几乎要淹没她的身体。 但在听清应许的声音后,这些恼怒、羞愧与愤怒的情绪,却又如退潮的海水一般,缓慢的退却了。 顾青竹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终于意识到,无论自己要怎样面对向灵,她都不能再因为许应,迁怒应许了。 在过去,应许已经为此经历了许多她不该经历的痛苦。这些情绪本该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 应许是无辜的。 顾青竹终于平定心情,她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情绪:我清楚,向灵一直恨我。因为去世,她合作的研究项目被迫终止。 她看向应许,此刻停留在alpha眼中的,是一闪而过的怔然。 两人都没有想过,顾青竹这样毫无敌意的提到许应,会是在这种场合,这种语境。 并非失控,并非迁怒,而是想要借此来安慰应许。 静默中,顾青竹扯了扯唇角,望着应许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温度。 她回想起alpha先前的说辞,尽力使语气变得漫不经心,像是毫不在意一样:所以,和你没有关系,应许。 像是在回应这件事,又像是在回应应许本身。 和你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 应许猜到了她还要说什么。 果然,下一秒,顾青竹开口,说出了那句她无数次提及的话语。 我不会怪你。 从今天开始。 第42章 顾青竹所有的商务活动都被终止。 只有一个, 陆助理几次都没有拒绝成功 星城电影节。 电影节成立那一年,顾青竹夺得第一个影后桂冠,此后数年里,她成绩不菲, 身份也从登台领奖的嘉宾, 转为投票的评委之一, 关系融洽。 年初, 她参与的电影《逐流》再度被提名数个项目。圈内甚至有所传言,这场电影节将在今年宣布更名为青竹。尽管传言不一定成真, 却也足以证明主委会对顾青竹的看重。 将这件事告知顾青竹时, 陆助理同样忐忑。若非主办方太过执着,一定要听到omega的回应, 她也不会叨扰。 情绪不稳定的顾青竹,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这么多年, 也只出了应许一个例外。 第131章 既然推不掉, 那就去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女人已经出言回应。 陆助理愕然抬头,不懂顾青竹为什么会突然松口。要知道, 网上舆论都在传顾青竹心虚退圈,骤然露面,一定又会是一场狂欢。 再多联系几家媒体。顾青竹却像毫未察觉到她的情绪般,再次道,我会在电影节上正式宣布退圈。 陆助理久久没有回神。 尽管早就清楚, 顾青竹大概率不会再在圈内活动。可一切没有落实前,她始终抱有期待。 青竹或许的确做错了事, 但当事人应许都不再追究,猫的事也是宋翡故意为之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谴责? 陆助理不理解, 却也不敢在顾青竹眼前提及。直到要离开,她方才看向主动要送自己一程的应许。 应小姐。 alpha温声道:叫我应许就好。 应许。她小心道,你可不可以,劝一劝青竹? 应许没有回应,沉默也在陆助理意料之中。尽管失落,也没有过多纠缠。 beta离开后,应许转身向公馆走去。 自那句不会怪你后,她与顾青竹间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omega开始与她沟通,提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退圈。 应许问:为什么? 有始有终,不是一件好事吗? 单调的灯下,顾青竹回答的声音隐含几分低落。 二人间隔着一段距离,应许看不清顾青竹的脸色,却也能察觉到omega提到退圈时口吻的迫切。 原因简单。 不过是顾青竹给予弥补,想要用退圈来证明那句我不会怪你的真实性。 应许十分清楚,她该劝阻顾青竹。 既是因为应许不会希望顾青竹离开,更是因为将爱摆在台面上,让大众作为证人,任务进度会比想象中快许多。 但应许最终也没有开口。 或许是尊重顾青竹想法,又或许是报复。 更或许,是她想看看,顾青竹究竟会做到哪种程度。 * 顾青竹会出席电影节的消息,以最快时间传遍全网。 这背后有水军的助力,更有长久占据上风的网友愤怒质疑。最初传出消息的动态评论区早已沦陷,入目满是恶言。 【滚】 【不期待不支持,再来问一个试试呢?】 【她还敢去现场,凭什么,给了多少啊?】 【不如来看应许饰演的梁若言~】 【今天参加电影节明天就重回荧幕了,我说就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嘉宾?实在缺热度可以烧给你一点的@星城电影节@顾青竹】 在看什么? 后座开阔,车辆正驶向电影节现场。 顾青竹难得感到忐忑,手中教导管理情绪的书翻看两页,便失去兴趣。再一侧脸,另一侧的应许正盯着屏幕,她难免想到了上次的恶言。 应许手指一顿,切换成另一个界面,毫无顾忌的将屏幕推向顾青竹。 有了她的主动,顾青竹方才垂眼。 论坛名叫《竹林培育手册》,封面也是一株室内养殖的青竹,像是在交流农学。 但帖子的标题却远不如外表那样严肃,甚至称的上可爱:【好久没见小宝了,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造型】 回帖大部分是猜测造型与表达思念,还有小部分,则在担忧现场的安保问题。 顾青竹再迟钝,也意识到,这似乎是她粉丝发布的帖子。 她很少接触这些内容,难免觉得新奇,却翻了几条后,又不敢再下滑。 顾青竹还没有忘记那天看见的内容,她不得不承认,那些与她毫无关系的文字,的确对她造成了打击。 看出omega动作的迟疑,应许没有强行逼迫。 她只是轻声道:还有很多人喜欢你,青竹。 喜欢又怎么样?顾青竹的形象已经毁了大半,成为一种污点。 她能猜到那些粉丝会遭受怎样的讥讽,也发自内心不想她们因为喜欢自己,而受到攻击。 下一秒,她倏尔怔住,发现早有一个人,比她们更早一步的经历了这一切。 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让顾青竹垂下眼,她竭尽全力,才没有表露出失态。 应许垂眼,作壁上观。 到现场时,工作人员都已等待许久,每个人对顾青竹态度都依旧亲昵。 显然,大众的舆论并没有影响她们对顾青竹的态度。 顾青竹不置可否,反倒是做了伪装、假装自己是新助理的应许眼里有明显的笑。视线相触时,眼尾还微微挑起,像是在证明,她是正确的。 应许去与化妆师一同取礼服,顾青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想起alpha口中那句 还有很多人喜欢你。 听见这句话的第一秒,她便已经在想,应许呢? 第132章 应许还喜欢她吗? 直至当下,她心中隐约已有答案。 如果不喜欢,alpha不会陪在自己身边。 先前,顾青竹一直不明白应许的喜欢源于什么,只知道当她回头时,那些并不隐秘的情绪早已泛滥成潮湿的湖,用再多的恶言与恨意也无法填补。 或许这些情绪不需要有原因? 正当顾青竹迟疑着,还要细思,门外,人未到声先至。 顾影后?好久不见。 只是beta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顾青竹后背却倏尔泛起一股恶寒。 眼前,似乎又闪过了那只猫的身影,那些言论,那天夜里,那个没有止境的梦 直到她看见了梦境之后,应许的脸,与alpha的温声细语。 一瞬恍惚,顾青竹清醒过来。 见顾青竹脸色难看,宋翡眼底笑意更盛。 顾青竹被墙倒众人推,连带她的热度水涨船高不少。尽管都是些蝇头小利,可一想到omega的倒台,她就由衷感到畅快。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在家,正准备和媒体爆料几句呢。见室内只有顾青竹一人,宋翡话题一转,顾影后比我想象中有担当,可惜担当的有些晚。 讥讽意味极重,显然是以为应许也离开了她。 宋翡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来往有人听见,却也神情古怪,没有阻拦。 应许的脚步顿住,一墙之隔,她没有听见顾青竹的回应。 或许是不清楚怎么回应,又或许是因为那只猫,不敢回应。 正当她准备推开门时,顾青竹方才开口:嘲讽我之前,不如先想想,你和宋家的新项目,宋怜珊会选哪个? 宋翡脸色一变。 新项目?她都对此一无所知,顾青竹为什么会那样笃定? 了解什么,了解多少?许多问题闪过眼前,虚掩的门却在此时被推开。 该走了,青竹。应许缓慢走近,注视顾青竹时,那双眼中带着温存与爱。 顾青竹没再留狠话,走在最前。但越是平静,越让宋翡感到不安。 她还想追问,应许却顿住脚步,湛蓝的眸中徒留的满是凉薄与厌烦。 宋小姐。应许轻声说,谨言慎行。 宋翡下意识道:你算什么?你 小翡,她的助理凌念终于赶到,对上应许的眼一怔,赶忙劝阻,应小姐,抱歉。 应许没有回应,径自跟在顾青竹身后。 等到宋翡回神时,凌念又在自顾自劝阻着她管好脾气。她满身戾气无从发泄,只能问:顾青竹说,姐姐又有新项目? 凌念同样一无所知。 宋翡对顾青竹敌意越发深重,下意识解锁设备,想要提前某件事的进度 可入目,却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图片留言,用红线圈住那只被全网哀叹可怜的猫的双眼。 蓝宝石一般,在光下熠熠生辉。 小翡? 宋翡从惊惧中猛地回神,却只听到助理说:电影节快开始了,走吧。 正常的活动流程,都是先走红毯,再进入会场内部。 可或许是为了照顾顾青竹,主办方特意调整顺序,将红毯放在了颁奖礼后。 《逐流》成绩斐然,几乎提名所有奖项。 放在先前谁都认为剧组将大满贯,荣耀无比。顾青竹骤然出事,评委会大概率控票。 顾青竹到现场时,隔壁剧组的导演言笑晏晏,正大肆畅谈着得奖后庆祝的地点。直到看见她,方才收声。 她落座自然,剧组其余人没有发话,但眼神接触间,难免有些古怪。 尽管《逐流》有提名与如今成绩,极大程度都有赖于顾青竹人气。可真正要与奖项失之交臂时,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觉得顾青竹是个累赘。 没人开口,却谁都是这样想的。 顾青竹垂下眼,她不去看,那些目光却还像针一般细细密密扎在身上。 青竹。身旁,应许低声道,没有关系,结束就好了。 最后一次。 结束就好了。 顾青竹像是得了某种安慰,笑意入了眼底:去找小陆吧,之后的流程我都清楚,不用太担心。 她着层层叠叠的鎏金色长裙,像是一颗明珠,永远是人群瞩目的中心。 但从今天之后,这颗明珠的光辉被她自己扼杀,应许一时说不出想法,只在离开前,垂首为她整理起有些凌乱的裙摆。 omega没有言语,只有视线落在她的发旋,手腕垂落,佩戴的玉镯遮挡了腕部的伤口。 现场开始直播时,应许已经落座舞台右侧,昏暗一片,满是闲谈的工作人员。 剧组与艺人在左侧,由大面积摄影机环绕 这是一场实时直播的电影节。 应许点开直播间时,弹幕正吵得不可开交。 第133章 【流程都改了?谁看了不说一句后台强】 【顾青竹怎么真的敢来啊】 【顾青竹倒台,宋翡终于能拿最佳女主了,卧薪尝胆多年得偿所愿,提前恭喜了】 【宋翡演技不如许多前辈,但至少比被封杀的人渣好】 【被封杀=现在还能参加电影节,提名最佳女主,谁在乎你这根葱】 【顾青竹粉丝骂一句反噬顾青竹一句,祝早日】 时隔多日,顾青竹再次露面,粉丝深觉这是一场翻身仗,气焰极盛。 陆助理也在看,到激动处还打字回击。应许有样学样,打出的内容却又被逐一删除。 主持人很快上台,开始流程。 屏幕显示获得最佳影片奖提名的电影,先前那个导演甚至挥了下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但在下一秒,那些得意凝固成了某种更僵硬的东西。 主持人开口,将这最大的奖项颁发给了《逐流》。 《逐流》上下工作人员满脸错愕,弹幕也由问号取代了骂战,无一不在问为什么、凭什么。 除去网友,在场许多艺人尽管惊讶,却也不算意外。毕竟影片本身质量过硬,强行陪跑,反倒更有失公正。 接下来的奖项评定极其正常,即使是戾气满满的弹幕,也鲜少有人发表不同看法。 因为宋翡突然出现带来的不安感逐渐被驱逐。 应许的心安定下来。但随着事情越发板上钉钉,她眸中反倒带了些许迟疑,开始犹豫,让顾青竹退圈,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事。 没等她为此得出结果,有工作人员以商量后续流程为缘由,将陆助理带离。 应许一顿,以为是顾青竹单独嘱咐了什么,那些犹豫烟消云散。 她再次打开直播间,弹幕正在探讨的,与即将要颁发的奖项息息相关。 【月河一部电影十七首配乐,每首都很高质,最佳音乐奖预定了!】 【逐流为什么也提名这个了?全片不才三首歌?】 【还不是主题曲火了,评委会蹭热度?想也知道不可能颁给逐流的】 下一秒,主持人宣布奖项。 大屏幕中,灯光璀璨,落向《逐流》剧组,将所有人的惊愕照的明显。 一瞬间,弹幕爆炸,《逐流》的主题曲回荡现场,尖锐的哨音几乎夺走人的所有感知。 应许感到不安,却又想不出原因,直到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不该颁给《逐流》的奖项,都花落这个剧组。 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先前的舆论,身世再汹涌,也不过是私德有亏,靠时间便能平复。但一旦谈及奖项,上升到公正,严重性自然无法比拟。 届时,遭受波及的还有顾氏。 【就因为顾青竹有名气,评委强行站队想替她说话是吗?】 【这不是黑幕什么是黑幕?不公平】 【能不能不要侮辱音乐侮辱电影真让人恶心!】 【有人扒出赞助商,是盛家的子品牌,青虹故意的,大家先别被带节奏】 【赞助商能影响奖项评定?粉丝骗骗自己得了,#顾青竹滚出娱乐圈#】 应许冷冷起身,工作人员却言笑晏晏:活动之后才能离席。 这是流程之一,请应小姐尊重流程。 流程?应许反问道,谁安排的? 对方不答话,只是再次重复那句话。 与此同时,更多人紧随站起,他们在同一时间,重复相同的话。 屏幕中,顾青竹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聚光灯又一次落下时,已经到了压轴奖项。 最佳女主角。 顾青竹。 璀璨恢弘的金光变化了模样,只落了一束在omega头顶,将她与周遭身陷黑暗的人群分隔开。 早在奖项一开始,顾青竹便猜测到那些人的用意。 鲜花、掌声、灯光,一切仿佛回到首次拿奖那天,可她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寒冷。 眼前的一切都像水中楼阁,格外虚幻,某一瞬间她甚至恍然 这是不是她做的一个梦? 顾青竹没有动作,身边的人似乎有些焦虑,低声催促道:青竹,上去领奖呀。恭喜,最佳女主。这是你应得的。 顾青竹清楚,想要杜绝那些恶意猜测的最好办法,便是拒绝上台,拒领这个奖,甚至是当场离席 耳边,却有人轻笑道:顾小姐,这是最后一个流程。 最后一个,流程? 顾青竹终于回想起自己的目的。 与此同时,屏幕中的omega终于起身。她每走一步,弹幕都以更快的速度实时刷新,不公平阴谋后台等字眼覆盖了那张姣好的脸。 直播间热度突破新高,会场乐声飘扬,掌声萦绕不绝。 群星璀璨,却都只是为一颗明珠做陪衬。 众目睽睽下,顾青竹伸出手。她想要接过奖杯,坐实这一切,然后做自己本该做到的事。 第134章 但在那之前,主持人却笑着先一步中断这些流程。 青竹近段时间一直没有露面,粉丝对你很担心,听说你要参加,还特意做了个应援视频。 请青竹转过头,看向屏幕 顾青竹侧过脸,抬起眼,动作间带着几分不耐与焦躁。 但在下一秒,这些情绪尽数消失,独留在她脸上的,只有茫然与惊惧。 屏幕不知何时变成了现场全貌,摄像头于高空俯瞰,人不过是不起眼的一点。 闪烁飘飞的文字,占据了所有人的视觉中心,让人悚然一惊。 【之所以摔猫是因为自己没m吗?】 【除去脸一无是处的花瓶罢了,真的有人不知道她影后怎么来的吗?】 【早就说过迟早塌房,粉丝继续叫啊】 【废物,去死】 这条鲜红的文字宛若血液,此后数秒里,全屏幕都只变换成了两个字。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变故来的突然,却又有许多镜头同一时间对准顾青竹,早有预谋,整齐划一,像把匕首,想将她脸下更多情绪逐一挖出。 应许! 应许看见满脸惊慌的陆助理。 与此同时,眼前的工作人员却逐步后退,像是她们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阻拦她这几分钟。 骚乱阵阵中,一道视线有如实质,阴暗无比,应许满身寒意,看见的却只有宋翡离场的背影。 主持人花容失色,像是全然不懂变故的缘由。 即使是此时,屏幕依旧没有变换。 沉默的死寂很快便被打破,一个举着镜头的男人冲上舞台,这是一个alpha,逼近时顾青竹甚至能嗅到信息素,让她骨头在一瞬间被抽走,浑身僵硬。 请问顾小姐是否真的对动物有暴力倾向?又源于什么? 这像一个开始,越来越多的镜头闪烁着白光,对准她的双眼 网上有传言,应许直播道歉当夜您也在现场,请问您是否也参与了这件事?又或者说,您的前经纪人其实是受您指使 走。 离开这里。 回击。 顾青竹迫切想要身体做出反应,可这一刻,没有一寸神经能为她所用。 它们似乎都挣扎着冲破血管,面向大众的一双双眼,这一刻顾青竹能感觉到的,只有那些目光,与倒映在双瞳中的文字。 她分不清好坏,又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分清。 那些扑面而来的,满是恶意,也只有恶意。 您和应许的关系究竟如何?是否发生过关系 顾小姐,请回答一下吧。 顾影后 璀璨夺目的光圈中,女人被人群拥堵,不住后退。 顾青竹想要逼迫自己冷静并回应,却在被闪烁的灯光直中眼膜。 她不得不紧闭双眼,生理性分泌的眼泪滚落眼睫,同时失去的,似乎还有语言能力。 她张开唇,却又一言不发。 omega的软弱换来了更兴奋的追问与快门,直到女声骤而响起 不接受采访。 不接受采访!让远点,没有听见吗?! 口吻含带毫不遮掩的怒意。有人不甘的想反问,却在下一秒被安保反扭手腕,压向旁处。随着人群被推搡,宛若羽毛一般被层层拨开,顾青竹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下一秒,她双腿一软,跪坐在了红毯上。 背后,【去死】的字样终于终止,顾青竹下意识伸出手,触碰到的,却只有alpha的一片衣角。 没事了,青竹。 应许温声安抚着,将掩盖在她肩颈的外套再次上拉。 镜头四处散落,闪烁的红点意味着,直播仍在继续。 【应许?这是应许吧?我没看错吧?】 【应许再露面居然是帮顾青竹她是有斯德哥尔摩吗?】 【顾青竹请的公关之一呗,谁看不出来评委会造势是为了替她洗白?】 【手段一层套一层,顾青竹滚出娱乐圈】 应许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漠然:我认为这次评奖极度不公正,在此提出异议,之后也会实名举报,要求评委会重新评断奖项。 陆助理浑身颤抖,紧接开口:顾青竹方同样对此次评奖不认可,针对现场的事故,我们会启用法律手段。 在她眸光示意下,有记者被松开,当即反问道:请问应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与顾青竹的关系又是 应许平静道:正如我的道歉一样,我对顾小姐心生爱慕。直播道歉是我个人行为,与顾小姐毫无关系。 直播在下一秒轰然终止。 当夜,话题榜被二人名字占据。 【应许爱慕顾青竹】 第135章 【顾青竹弹幕】 【应许质疑星城电影节评奖不公正】 【顾青竹方拒绝领奖】 这场博人眼球的电影节就此被刻入历史,所有的直播片段在各大平台都拥有不菲的流量。 网络舆论质疑流程、揣测二人的关系,开始对电影节从上到下各个环节进行攻击,想要得到自己理想中的结果。 主办方紧急回应,却宛若热油浇落,引发众多异议。 这一次,应许再次成为最大的赢家,涨粉无数。 曾怀揣犹豫的品牌合约纷飞着投入合作邮箱,回公馆的路上,应许接到骆珠的通讯。 她下意识看向顾青竹,女人自离开现场后便沉默不言。应许想拒绝,顾青竹却轻声道:接吧。 她或许有重要的事联系你。 她声音格外的低哑,像是硬生生逐字拼出的。 应许接通,沉默中,在她的要求下点开外放。 骆珠语气有些小心:应许,陈雁导演联系我,说有人向她推荐你饰演新戏《沉落》中的女二,但要求是,今天就进组 应许思绪复苏,想起来,这似乎就是程筠曾和她提及的剧组。 但是 不。她开口便是拒绝。 应许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清楚顾青竹登台的目的,清楚omega沉默的原因 去吧。偏偏就在此时,顾青竹却再次开口。 她抬起眼,静静注视应许数秒,勾起嘴角。似乎是想露出笑,却连弧度都勉强起来,只能恢复一贯的平静。 不用陪着我。只这么一会,顾青竹却像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甚至开起玩笑,舍不得我? 陈雁导演的戏很好,进她的组,你能学到很多,对你未来有好处。 骆珠听见了顾青竹的声音,当即趁热打铁:应许,这一次制作班底很好 应许沉默。 不是因为剧组,而是说这些话时的顾青竹太过陌生,让她一时间不清楚该怎样面对 即使是在病床上,顾青竹也依旧气势凌厉。 久而久之,她几乎要以为这些画面就是顾青竹的样子。 车辆抵达公馆时,已经有人为应许收拾好了行李。 顾青竹安静坐在椅子上,她垂着眼,把玩着手上的镯子。 灯光明亮,应许觉得自己是该道歉的,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直到司机取走行李,omgea方才道:一切顺利。 我没有说我要去拍摄。应许终于开口,青竹的想法,不是我的。 是吗?顾青竹说,换个说法,我要求你去,你去不去? 她直视顾青竹的双眼,omega的回应,却只是轻飘飘一句:陪在我身边,你不觉得恶心吗?顾青竹轻声说。 应许愕然。 她下意识要反驳,女人却避开目光。 就算应许不这样想,她却觉得恶心。 不知沉默多久,直到骆珠再次拨来第二通电话,应许终于道:我会尽快结束拍摄。 期间,我会联系她们,要求和青竹视频,希望青竹不要拒绝。饮食也会像之前一样,每天监督。 就像以前一样。 像,却永远不是。 这个道理,顾青竹再清楚不过,可这一次她却没有驳斥,甚至没有回应。 直到车辆驶离公馆,她才像脱下所有华丽伪装,重新回到阴沟的老鼠一样,垂下眼,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落起雨。 有人小心翼翼道:对了,青竹,昨天陆助理还送来一批礼物,你要拆开吗? 粉丝的礼物,过往都寄存在青虹,顾青竹想起时会带回来打开几份。 而这一次,显然是陆助理想她开心,刻意带来的。 顾青竹静了数秒,道:拿来吧,我看看。 箱子如小山一样摆放在眼前,许多都是木质的,只有一个格外显眼,通身贴着粉色的包装,画着玫红的爱心,写满了love的字眼。 顾青竹用剪刀划破箱子,她从不要粉丝的贵重礼物,因此过往箱子内的,要么是手作围巾,要么是信件。 这一次,也是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文字落在顾青竹的眼中,再也不似过去看的那样虚无。 每一份心意都值得被认真对待,只是她理解这个道理太晚了。 佣人纷纷感叹着用心,顾青竹的感知也终于因为这些星星点点的爱复苏许多。 最后一个被打开的,是那个包装最特别的箱子。 只是划开一条缝隙,扑鼻而来的,便是一阵过于浓烈的香气,像是想要遮掩什么东西。 可能是香水摔碎了。 第136章 说这话的beta笑意明显。 顾青竹也破天荒的回应。 可能吧。 尽管只是三个字,却也让beta放松起来,感到几分亲近。 正当她微笑着凑近些,想再夸赞几句,获得关注时,箱子却被打开。 那些笑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无法抑制的恶心 木箱内,到处都是血迹与抓挠的痕迹,几只老鼠落在各个角落,身体僵硬,皮肉翻涌,有几只有明显被刀解剖过的痕迹,却是身体被撕咬,只留下细密的齿印。 谁也不清楚它们究竟死了多久,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 一张粉色的卡片用胶带贴在正中位置,它被喷洒了许多香水,却也无法阻挠那些腐臭的气味。 beta终于回神,想要阻止时,顾青竹已经拿起了它。 血迹干涸,模糊了字迹。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剧烈的呕吐声响起,顾青竹什么都听不清晰。 双眼满是血丝,迅速肿胀,在她不得不闭眼前,顾青竹捏紧了那张卡片。 再次睁开双眼,眼前是刺目的白。 她侧过脸,熟悉的医生站在床边。 阳光照入病房,今日温度适宜,是个晴天。 第43章 骆珠因为工作原因, 没办法陪同应许左右,只能为她找了个在《沉落》剧组工作过几天的临时助理,易宁。 应许边阅读角色剧本,边听她介绍, 对整个剧组有了简单了解。 一如程筠曾说过的一样, 剧组班底优异, 投资阔绰, 偏偏在女主选择上,却采用了一位以流量著称的二线小花, 夏青。 易宁小心道:夏姐对alpha敌意很重, 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躲远点。 易宁也是alpha, 能说出这句话,大概率是切身经历过。 应许颔首, 算作回应。她一路上没怎么休息, 此刻终于感到困倦。 但当她闭上眼时,想到的,却是适才阅读的剧本内容。 《沉落》的故事并不复杂, 心理医生女主阔别多年,回到小镇,意外发现在这座古朴安宁的小镇,许多居民患有心理疾病却不自知。她就此开始一段诊疗过程,并在假期结束后将经理分享至网络, 名利双收,走上人生巅峰。 应许所要饰演的角色黎越, 因为家庭暴力与校园霸凌,曾尝试过许多次自杀。直到女主到来, 孤僻、少言的她才终于被拯救。 这个角色让应许想到了顾青竹。 即使经历并不相似,但二人身上都透出一股熟悉的麻木与平静。 彼时,天色微亮。应许想联系顾青竹,但依照她对女人的了解,omega此时才睡熟。 我到了 三个字与一条坐标信息,却也是字斟句酌,直到车停,方才得到的成果。 《沉落》的取景地在一座小镇,依山傍水,极其宁静。 应许到抵达时,剧组已经开始运作。 与《赎罪》不同的是,街边时常会有走过的行人。镜头里,夏青一身长衫,与走在一旁的小演员互动。 这个角色性格温柔,笑容本该是招牌动作,但由夏青做出来却总显得生硬死板。拍摄已近尾声,她脸上庆幸一闪而过,下一秒,台词又出现了明显的失误。 放在任何一个剧组,这都是不被容许的失误。偏偏镜头后,导演像是已经习惯,随手便过了这条。 应许意识到,易宁那句躲远点,或许不只是在提醒她夏青脾气差。 场务开始准备下场戏的道具,易宁这才走近。合同在登机前已经签了,一切衣食住行都由剧组安排。 但副导演看见她,第一反应却是直接将戏份表丢来。 两个小时后应许有一场戏,现在开始准备吧。 语气里的冷淡,让易宁一怔。她不信对方不清楚alpha是连夜赶来的,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 应许也不糊吧?! 她转头想找应许,却看见alpha已经捡起了那张纸。 见到正主,副导演脸色和缓几分:你进组太晚,剧组时间紧,要补戏份是很正常的事。 应许望着纸,开口问的却是:今天就这些戏?还有吗? 一句话,让周遭来往的人员都怔住了。只见过被强行排戏气哭不演的,怎么还有上赶着要排戏的? 见他尴尬摇头,应许神色如常,翻阅起剧本。 期间,易宁买了早餐。她短暂看了眼留言,顾青竹依旧没有回复。 在应许开拍前,夏青开始卸妆。 与只是坐在小椅子上,看上去格外束手束脚的应许不同,女人周遭围满了人,遮阳的、吹风的、递衣服与吃食的。 下一秒,系统跳出介绍,看完那行字,应许起身。 易宁还没来得及劝阻,alpha已经走到夏青身侧。 你好,我是 小林?夏青却自顾自的叫来助理,吩咐诸多琐事,就是不分一个眼神给应许。 应许却依旧站在她的身侧,像对这种冷落视若无睹。 第137章 直到易宁再也无法忍受低气压,提高音量:应姐,快到你了 应许方才转身。 正准备离开,夏青却像才注意到她一般,倪来一眼:你就是应许?久仰大名。 应许侧脸望她。 夏青似笑非笑:顾青竹怎么不在你身边?说起来,你们昨天还挺出风头,我还想和她认识一下呢。 应许开口:我认为她不会有兴趣。 夏青笑容一僵:什么? 应许勾起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直视夏青的眼,像是认真回应,更像是在打量什么,再次重复道:她不会有兴趣,认识你这样的alpha。 直到alpha开拍,夏青方才不可置信道:她是在嘲笑我?凭什么? 助理不敢触她霉头,小心翼翼回复:她比不过你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配和我相提并论吗?夏青恼火起来,又是一顿怒斥。 应许一拍,直到日暮昏黄才停下。 也是此时,副导演才想起住宿问题,递来房间钥匙,与新一周的戏份表。 只是看了一眼,易宁便眉头紧皱。 五点上戏、晚十点结束,还需要配合其余演员的夜戏,除去睡眠时间,将应许的一天挤压到极致,对身体影响极大。 对了。他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拍摄期间,不能使用电子设备,剧组是封闭式,你应该能理解吧? 易宁想要应许出言拒绝,后者却一直垂眼盯着屏幕,看上去格外焦躁。 从下戏开始,她便一直持续这种状态,像是一直没有等候到想要的消息。 直到余光里,对面似乎回应了什么,应许略微颔首,算作回应。 被无视半天的副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没人在意。 金乌西垂,满室糜烂的光影。 病房外,向灵双手插兜,听了几句病情简要,打断道:是她本人要求的入院治疗吗? 见她点头,beta方才瞥向陆助理:她自己要求的,你着急什么?有病治病不好吗? 半小时后,陆助理办好住院手续。 私人物品只有一部手机。 向灵盯着它看了几秒,问:你能解锁吗? 陆助理走着神,没有回答,好一会,才低声问:真的是青竹要求的吗? 向灵面上闪过犹疑,迟疑着,还是回道:你不是都看过监控了吗?顾青竹拆开快递后恐惧症发作,昏厥钱自己要求住院。 向灵犹疑一瞬,还是自若道:公馆和医院都有监控,你不是都看过了吗?拆开快递,恐惧症发作呕吐,昏厥前要求住院。 陆助理下意识否认: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 顾青竹那样讨厌医院,怎么可能主动要求住院,住的甚至是封闭式病房,非必要根本没办法见面。 她心急如焚到医院时,意外发现向灵正在见朋友,二人方才结伴。 不会什么?向灵反问道,如果不是青虹要她赚钱,她几年前就该入院治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分不清楚吗? 陆助理一时间想不出如何回应,死寂在这片空间蔓延。 直到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方才打破这种静谧。 【在做什么?要视频吗?】 消息源于应许。 软件显示,在此之前,她还发了四条留言。 应许进组,算是今天的一大热门之一。有博主详细爆料了其中细节,陆助理清楚,如果应许此时回来,她大概率要与角色无缘。 更何况,她能离开,也说明了顾青竹的态度。 一瞬间,陆助理不再纠结向灵的话,只满心焦急思考着回答,不想让对方发现异常。 向灵百无聊赖,翻动起屏幕。 她的消息众多,许家的、患者的、实验室的那张戏份表,是被她最后点开的。 在看清上面的时间安排后,她发去数个问号。 【她的身体经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我知道,所以留了喘息余地】 静默片刻,对方再发来一条: 【拖住她,别忘了我们约定好的。】 向灵攥紧屏幕,竭力平复情绪后,还是向陆助理伸出手:我来吧。 两分钟后,应许被成功敷衍,再不提视频的事,只让顾青竹好好休息。 陆助理惊讶看她,长松口气的同时,不免疑惑向灵为什么会那么熟练 对她的无声疑问,向灵回应的生硬:我对应许比较了解。 不管陆助理是否相信,但应许的确没有产生怀疑。 她十分的忙碌。 进组第二天,她开始死亡行程,一天有十八个小时呆在剧组,睡眠断断续续,几天下来,越发与角色相似。 在剧组时,也不能使用通讯设备,致使她与顾青竹的联系越发稀少起来。 第138章 尽管每次闲谈,顾青竹看上去言辞都很正常。但omega的稳定,本身也是一种不稳定的体现。 当应许发现,她在思考后续行程表,甚至下意识将休息日回星城看顾青竹列入其中后,她怔然许久。直到易宁叫她开拍,方才回神。 半月过去,应许找到了自己在剧组的定位。 一如黎越在剧中是个不受重视的边缘人,应许在剧组中被所有人排挤在外,即使是工作人员,也鲜少与她沟通、对接。这也导致很多时候,她都没办法得知时间的改动,意外迟到或是失误。 每当她出现问题,夏青总会在一旁煽风点火,显然对上次的事怀恨在心。 谁都看得出夏青的心机,却也不得不配合如果拒绝夏青,下一个被找事的便会成了自己。 可以说,整个《沉落》剧组都像是夏青的一言堂,即使是导演,也极少斥责什么。 又是一次迟到,在被副导借机骂了个狗血淋头后,夏青满意道:好了,别在不重要的角色身上花那么多时间,开拍吧。 很快,剧组围绕着夏青运作,易宁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她也太过分了吧? 易宁进圈多年,从没见过《沉落》这样全组排挤一个演员的剧组。 图什么?霸凌人的快感?这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不把人当人看了吧! 不就仗着有个金主吗? 夏青出名,靠的各种带资进组,强行刷脸。 可问题是,谁都知道她有,却又不知道金主到底是谁。 应许说:我知道。 易宁以为她在回应自己上句话,恨铁不成钢地想,应许如果真的知道,就不会活成这样了。 难怪网上最近那么多扒帖,都说应许与顾青竹关系中是身处弱势被精神控制的一方。 易宁没忍心追问,转移话题:等会那场戏的替身已经到了。 剧情中,随着黎越病症加剧,她开始想要死亡,选择了跳海的死法。 在被女主救下后,她才终于敞开心扉,开始倾诉,继而被救赎。 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这种戏份除去跳水的镜头,大部分水下戏份都会替身完成。 应许还是第一次找替身,女人的身形的确与她相似,但面容却并不相像。注意到她的目光,付之一哂。 她有些好奇,刚开口想要问询时,镜头后,陈雁脸色阴沉:好了就拍,不要耽误进度。 陈雁脾性并不好,甚至称的上恶劣。这种没来由的恶意更让人后背生寒。 应许顿住脚步,转身走向镜头。 黎越为了不让自己后悔,还在脚上绑了石头。 陈雁审视着应许的着装,漫不经心道:在岸上的戏,你要演出愤怒和后怕。她差一点就掐死自己的弟弟。如果不死在这里,她也会被父亲打得半死。 岸上?应许捕捉到这个词汇,没有第一时间否决。 陈雁说:至于水下就是解脱,释然。当然,你第一次演水下戏,不适应也有可能。慢慢调整。 易宁在应许身后,闻言一怔:不是替身下水吗? 替身是我的替身。夏青懒洋洋开口,我也有水下救人的戏份啊? 她说的那样理所应当,易宁被震惊的无法开口。 静谧中,应许却随意点头:可以。 她看向夏青:这场戏后,我有话想对你说。 语气平静,却落地有声,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夏青攥紧手心,还未开口,戏份正式开始拍摄。 随着扑通一声落水音,镜头中,出现了女人痛苦挣扎的脸。 尽管清楚,这些表情大多是为了配合角色,但落水总会有所不适,许多人的心都在瞬间提到最高处。 水下的戏,只是面部表情的变化。照常理说,只需要表现出痛苦和挣扎就好了。 偏偏,当她们认为应许饰演的够好,可以通过时,镜头后的陈雁却总会否决:不行。 这段戏的表情有问题。 释然笑,为什么会那么放肆?弧度浅一点! 听不懂我的话吗?! 每次严厉出声后,应许总会被专业人士捞上岸,狼狈不堪。 易宁下意识想为她擦头发,也被陈雁否定道:水下的戏,擦了也是白擦。形式主义不可取,不要浪费时间。 于是,只两分钟的休整时间后,alpha再度落水。 一场落水戏就在反复要求中,拍了八次。 当应许的身影再次一点点沉落于水中后,易宁终于不忍看下去,转身联系起骆珠。 她人微言轻,应许的经纪人说的话,总能有几分说服力了吧? 海里。 再次沉入水下,应许已经适应了周遭的环境。 尽管眼睛酸涩,却也如陈雁所说的一样,做出了她要求的演绎。 在应许看来,这种表情与角色的心境相差甚远,陈雁只是在故意找事。 第139章 但她愿意配合。 应许耐心等待着熟悉的否认声。 可一秒、两秒直到半分钟过去,耳麦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昏沉混沌的海水中,她的眼前弥蒙一片,只能看见对准自己的机器右上角,闪烁着细微的红光。 应许记不清时间,只知道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原计划里的一分钟拍摄。 漫长的死寂中,只有呼吸与心跳,是空白世界唯一的声音。 当时间超过阈值,抵达生理极限,应许突然挣扎起来。 在这一刻,她像个不会游泳的普通人,渴望氧气的同时,不受控制的恐惧起溺水。 可捆绑在她腿部的石头,却毫不留情的一点点拖拽着她,向下沉落。 越来越多水涌入她的胸肺,像是这具身体本身就是盛水的容器。 应许闭上眼的下一秒,岸上,终于有人抖着声音,恐惧道:是不是,太久了? 不会出事吧? 应许?应许?能听见吗? 岸上的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将应许从水中救出。 上岸时,应许发丝贴着脖颈,几乎是重见天日的下一秒,她开始剧烈咳嗽,吐出不少水。 似乎是挣扎时意外触碰到了礁石,她的腿部出现细密的划痕,流出血液,鲜红一片。 有风吹过,alpha身体肉眼可见的发起抖来。 易宁一通通讯的时间,便见应许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当即错愕在原地。 她探手,触碰应许的额头,如所想一样,灼热一片。 直到此时,陈雁方才开口:今天辛苦了,明天休息一天吧。 应许垂眼应声,在陈雁背身的下一秒,她起身,走向夏青。 女人脸上残留着后怕,在应许走近后,那些后怕又变成了惊惧 如果应许真的在水下出事,谁会担责,谁能担责? 又不是我害得你!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抖,我叫停了,导演没听而已。 应许耳边朦胧一片,随手擦拭过眼睫上的水,平静道:这场戏是我进组前一天,你认为适配角色人设,提议添加的。 那又怎么样?夏青故作镇定。 让宋翡来见我,又或者,我让顾青竹联系她。 应许看着夏青变换的脸色,想起初见alpha时眼前跳出的那句【宋翡情人】。 她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但由于不懂敌意来源,耐心等待,想了解对方的目的。 直到当下,应许才想起来,对像宋翡这样的人来说,恨不需要原因,她对宋翡,就像整个《沉落》剧组对夏青一样,只是个玩具。 在那之前,我希望看见你落水九次的视频。 应许不得不承认,无论自己对顾青竹的感观如何,omega都确切影响了她的情绪与心性。 我是个很善良的人。应许学夏青的语气,漫不经心道,不需要一次性跳完,可以分三天。如果三天后我的经纪人没有收到视频,我会把所有经历发上网络,由公众评定。 不用想,夏青都能想到届时的情景。 她粉丝远没有顾青竹多,更没有那样的实绩,等待她的,只会是被所有合作商放弃。 夏青脸色煞白,辩解道:不是我想这么做的 应许温柔一笑: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知道。 她也一样。 第44章 下机前, 应许收到骆珠发来的几张沟通记录。 图片里,beta态度难得强硬,声称如若剧组再出现类似情况,将立即终止合作。 工作人员自然也十分配合的说好。 应许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倦怠的垂下眼。 或许是下水的次数太多, 整具身体的感知都变得格外迟钝, 像是高烧未愈。 但当她触碰额头时, 却并没有印象中的滚烫温度。 照镜子,除去脸色相较过往稍稍绯红一些外, 也没有区别。 直到骆珠留言:【如果你不愿意, 毁约也没有关系。】 应许这才抬手,发送一行字:【为什么态度这么强硬?】 接这部戏时, 骆珠态度格外固执,像是错过这部戏, 应许的演艺生涯将抱憾终身。 到公馆时, 应许才有时间去看她的回复。 【比起一部戏,我更希望我的艺人能健康】 应许学会了这个句式,决定等会说给顾青竹听。 她按下门铃, 已是三月开春,霜雪早已融化,金乌的光淋落树丛,一派平和的温馨光景。 越靠近这里,应许的头痛似乎也得到缓解, 像是终于感到了安全感。 她想起上一次站在这里,还是为了迎接顾青竹为她准备的惊吓。 但这次不会一样了。 听见脚步, 应许以为是顾青竹,脸上带了几分笑。 下一秒, 她对上了beta略显慌张的目光。 落日熔金,照的满室昏黄,宛若胶卷中的老旧场景。 第140章 今天感觉怎么样? 陆助理开口,语气里满含小心。 坐在长椅一侧的顾青竹瞥她一眼,好几秒才说:嗯。 陆助理:嗯,应该算不错吧? 她又问:吃得怎么样?睡得好吗?过得开心吗? 顾青竹终于多了几个字:固定餐,一般,还好。这些都有记录,没话不用找话题。 似乎是刚用过药的缘故,女人看上去格外平静。 近段时间的规律饮食让她健康许多,脸色不再苍白。尽管看上去依旧羸弱,可相较过往也是不小的进步。 陆助理想到见顾青竹前,医生郑重警告的那句:病人当下依旧有强烈的自毁意识,某一瞬间,心中甚至跳出误诊两个字。 直到她看见顾青竹转过眼,看向不远处正在与护士闲谈什么的病人。 omega住在顾青竹隔壁,来探望时,陆助理见过她几次。 但相较起按时作息、吃药,明显转好的顾青竹,女人入院当天自残,几天后尝试自杀,让院方高度重视。 你觉得她要做什么?beta转头时,顾青竹已经垂下了眼。 陆助理犹疑道:落下了什么东西,要护士去拿吗? 顾青竹说:不是。 后背靠着长椅,冰冷的触感隔着衣物,蔓延至全身。 这就是顾青竹入院这段时间,唯二的感受之一。 痛苦,冷。 吃药会让全身都痛,尽管医生说那是幻觉,但对一个分不清真实虚假的人而言,幻觉就是一种真实。 起初几天里,她夜里总会惊醒,抓破自己的皮肤,固执认定上面有幼虫在蠕动。当医生问及来源时,她又想起了那天见到的动物尸体,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 旋即,医生为她播放监控。视频里清晰显示,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起初是满脸惊疑不定的四处张望,继而又将所有东西摔碎,最后开始暴力拆卸窗户。 你发病时是无自觉的。医生说,不要让情绪控制你,学着去掌控它。 那天之后,顾青竹加大了药剂用量。 她不再出现幻觉,只觉得麻木,格外平静。 世界空洞一片,回忆不起过去,也没有心力思考未来。只是注视着一件事物,便能消耗走她的许多时间。 只有药效失效的一段时间里,她会想起电影节那夜,想起被更换的流程、赤/裸直白的辱骂、与扑面而来的威胁礼物,也想起应许。 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事是她做的,奖是她领的,应许遭受的一切痛苦都由她亲手或间接造成。 或许她就该像那张卡片上写的一样。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再次想起这个问题时,顾青竹一瞬恍然,仿若回到过去那些阴雨连绵的日子。 她总是这样质问应许,而alpha只作充耳不闻,毫不在意那些恶意。 耳边,陆助理讶然道: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顾青竹方才回神,凝视女人的背影。 入院第一天,她亲眼看见对方藏了一把小刀。 该回去了。顾青竹起身,眼前刹那空白一瞬,她站定数秒,方才从那种心悸中脱离。 beta全心放在那个病人身上,没有注意到这片刻的失态,迟疑道: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没问题吗? 顾青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陆助理看向她,四目相对里,顾青竹看见那双眼中藏着慌张与茫然。 顾青竹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 似乎也是这样的晴天,她问医生:人没有出生的权力,为什么还不能自由的选择死亡? 这句话印刻在她的记忆里,顾青竹自己也忘记出处。但对方却颇为严阵以待,格外严肃的疏导起来。 离开诊疗室时,她向门外等待的许应不满道:她的话好多。 beta柔和看她,并不附和,任由顾青竹牵手。 这段回忆,是过去的记忆里极不起眼的一帧。 初次想到时,顾青竹甚至有种陌生感,不解它是否真的发生。 静谧一片,她终于说:或许吧。 beta当即去找护士,顾青竹不看她的背影,随手拾起她落下的设备。 密码并不复杂,是许应的生日。 许久没再触碰,顾青竹的动作有些生疏,输入那几个数字时,想到的不是许应,而是与她生日相近的应许。 屏幕刚解锁,便是与应许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是顾青竹发送的:【嗯】 早在陆助理取走设备当天,顾青竹便知道了这件事。但她没有问询,任由对方欺瞒。 指尖滑动着屏幕,很快,应许的一天呈现在她眼前。 alpha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凌晨三点时,她会发来夜景与一句晚安,六点时,又会分享一张朝霞的照片,没几个小时,又到午餐时间,菜式低廉又难吃。 第141章 顾青竹的眉头不自觉紧皱,她太熟悉演员日常,很快意识到,这样是不正常的。 陆助理应该也清楚,但她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沉默中,护士已经找到那个omega,她的确如顾青竹意料一般,正在割腕。 很快,急救室的灯亮起,所有病人被停止活动,回到病房。 陆助理心有余悸:如果再迟一点,可能就失血过多 她第一次在现实看见那么多血,源源不断的在地面蔓延流淌,连绿草都被染红,浸透腥气。 beta下意识想抒发感慨,却又在下一秒愕然顿住。 她突然想起来,顾青竹上一次住院正是因为割腕。 死寂的氛围,似乎从抢救室外,弥漫至病房。 顾青竹终于开口:怎么还不走?已经过时间了吧。 女人汹涌的情绪卡壳几秒:医生没催,我就青竹,你要好好治病,健康,才能好好生活。 还有。她小声说,你不要和那个人一样 顾青竹没有回复,这在陆助理意料之中。除去特殊情况外,青竹的话一向不多。 她转身想要离开,omega方才开口:东西落下了。 陆助理起初不解,转身看见被放置桌面的设备,才悚然一惊 为了不影响顾青竹的治疗,她刻意隐瞒下整件事。 正懊恼这次失误时,omega却没有流露出被欺骗的愤怒,而是问了一个陆助理意想不到的问题:应许的行程表,你有吗? 她一怔,想到应许日常的讯息,也意识到什么:没有,但是我可以要一份 顾青竹按着眉心,静了数秒,突然问:《沉落》的投资商是谁? 这件事先前顾青竹也叫她查过,得到的结果,是许家占大头,其余几家都是常见的企业。 但当她再次查询时,陆助理方才悚然一惊就在电影节前几天,投资商变成宋翡名下的皮包公司。 顾青竹并不意外这个名字。 思索片刻,她道:让顾青去联系注资,要求是把剧组里宋翡的人清理一遍。她的商务全部截胡,应许能签的给她,签不了的,给飞云势头好的艺人。 陆助理认真听着,惊讶于顾青竹的变化换作过往,她面对这种算计,极大概率要将整个项目彻底终止。当下叫顾氏注资,也只是想应许的努力不付诸东流。 她还是没忍住,轻声说:青竹。 如果可以,还是和她联系一下吧? 顾青竹倏尔安静下来。 眼前是那些日常的文字与图片。 但在最后,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信纸。 她终于开口,一字一句:你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一墙之隔,脚步顿住了。 陆助理显然惊疑于这个问题,不清楚该怎样回复,下一秒,便见顾青竹唇齿开合:我不会联系你,更不会主动联系她。 没有事就回去吧。 我累了。 一句逐客令,让陆助理垂首,再不多问。 但在临走前,她还是将新买的玫瑰放置在纸盒做的花瓶里。 白玫瑰仿若还沾着露水,朝气蓬勃,几乎是在与花束有接触的下一秒,顾青竹的手臂上泛起绯红的过敏痕迹。 病房门在叹息声中被打开。 beta垂首丧气,但在看清门外站着的女人时,一切情绪却骤然消失。 alpha双眸明显比过往沉了许多,脸色并不好看,单肩包挂在左侧,似乎是刚到便匆匆赶来,倦意明显。 见到她,也只是略一颔首,便与她擦身而过。 几乎是瞬间,陆助理心中跳出两个字:完了。 她开口,下意识想解释,应许却已经看见了床头那束玫瑰。 三人对这束花的含义心知肚明。 熟悉的气息靠近,顾青竹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下意识问:我说了,不 但在看清那张脸后,话语却停在唇后。 直到顾青竹开口:出去吧。 陆助理方才呐呐:应小姐,这件事是我刻意隐瞒的,你 出去!顾青竹加重音量。 第三人离开后,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你不是应该在剧组吗?顾青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别开目光,现在回去。 我如果不回来,你是不是会一直隐瞒?应许的语气不再平静,带着起伏。 为什么不告诉我?应许再次追问,为什么? 金乌垂落,徒留昏沉夜色,虚虚照入室内,玫瑰的投影昳丽一片。 顾青竹侧脸,看着那束花,终于开口:你既然自己有答案,为什么要问我? 我有什么义务和必要告诉你我的想法? 第142章 应许。她终于扫去一眼,语气满是凉薄,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自看见聊天记录后,顾青竹所感受到的茫然与气恼,丝毫不比应许少 亲眼见到alpha,她才发现对方远比照片中消瘦。 顾青竹要她去剧组,是下意识觉得,只要远离自己,应许怎样都会生活的更好。 但为什么?应许在她眼前忍,在外人眼前也没有丝毫改变? 难道应许真的看不出来剧组的针对?不会去回击吗? 顾青竹想故技重施,像先前那样憎怨命令alpha,好让她识趣离开。 可当她看清那张脸,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是不同过往的耳畔绯红。 顾青竹瞬间怔然,眼中的讥讽消失殆尽,下意识问道:你不舒服? 你不舒服?顾青竹想到几种可能,袖下的指尖刹那发白,你的头发为什么是湿的,剧组要你做什么了? 听着顾青竹的反问,应许意识到,她必须再越进一步了。 她先前的恼怒,七分假,三分真。 在听到公馆佣人解释时,应许的确感到了被欺瞒的愤怒,但也只一瞬,她意识到,只是欺瞒一件事,永远没办法得来顾青竹真正的愧疚与注意。 于旁人而言,过于激烈的情绪,就像火焰一样,燃烧的恐惧接近。 可对顾青竹,火焰却是她取暖的工具,是她生命不可缺少的情绪。 应许?! 顾青竹再次加重语气,想让应许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眼前,alpha也终于有所动作。 她没有离开,也没有保持应有的分寸,而是突然向她走来。 在应许真正靠近自己时,顾青竹毫无反应,她们之间实在太过熟悉,每次接触,都如同水融入水滴。 直到那个吻落在她的唇上,直到过于滚烫的温度让她心跳漏拍,顾青竹才像陡然惊醒一般,下意识推开应许。 看着那张脸,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的顾青竹下意识扬起手,给了她右脸一耳光。 几乎是瞬间,女人脸上浮现出掌印,她却像从中感到什么乐趣一样,平静的神色突然破裂,向顾青竹露出一个笑。 青竹。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每一句话都像藤蔓缠绕着顾青竹,濒临窒息,虽然冒犯,但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隐瞒我,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但在我眼里,不正常也没有关系,难过也没有关系,无论是怎样的青竹,我都喜欢。 我不重要,也不需要你把我看得重要。 应许再次有所动作,是后退数步。 只要你知道,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哪怕是像刚才一样的关系,我也愿意。 顾青竹找不到任何词汇,回复这番荒诞的告白。 最终,脱口而出的,也只有苍白的三个字 滚出去。 应许离开前,打开了灯。 像是要让omega更清晰的看见自己造成的伤痕,更像是要将一簇光彻底扎根在她心口。 眼前是惨白一片的灯光,耳边是门外beta的惊呼,直到声音彻底远离,顾青竹才轻吐出一口气,感到来源不明的庆幸。 像是溺水者脱离窒息,得到短暂的赦免。 灯在半个小时后,被护士再次关闭。 夜里的大楼除去楼道放轻的脚步,再无任何声音。 顾青竹服过药,本该感觉无趣、死寂,像过去每个夜里一样,等待药效发作,陷入睡眠。 可当她闭上眼,五感流连的依旧只有双唇,像是那个吻带来的温度,直到此刻依旧没有消退。 凌晨两点,顾青竹睁开眼,麻木的接受现实。 今夜的药失效了。 第45章 难得晚睡, 规律的作息被打破,顾青竹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那种心悸的感觉在一夜后终于消失,护士日常查房,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直到半个小时后, 顾青竹散步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应许。 见到她第一眼, alpha露出一个笑。应许手持一整束满天星, 与病房里的玫瑰一样纯白。 青竹。她似乎还在为昨天的事担心, 隔着一段距离没有靠近,早上好。 顾青竹只是看她一眼, 昨夜的记忆又刹那涌回脑海。她不发一言, 转身坐下。 alpha却似乎将这视作认可,犹豫着走近。 顾青竹用余光看她动作, 不气反笑。 应许怎么不像昨天夜里一样疯了?一觉醒来,把发生的一切都忘了吗? 她忍耐焦虑, 开口问讯:你又有什么事? 语气中含着明显不耐烦。 应许分明该听出来, 却毫无抵触,温声道:我想来看看你。 不需要。顾青竹说,我不想看见你。 第143章 应许便点头:那我去凉亭等 谁叫你等了?你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顾青竹更觉莫名其妙, 偏偏生不出半点真情实感的愤怒,她反问道,你昨天为什么突然回来?谁要你做什么了? 提到昨天,omega像是突然忘记一切抵触,紧锁眉头。 应许没想到那一个吻的作用会这么大。 尽管好感没有提升, 可她却像真的走近了顾青竹。 见alpha迟迟不回应,只是出神看着自己, 顾青竹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看她似乎真的要生气,应许方才开口:的确在剧组受了一点欺负。 但是看见青竹以后, 我又觉得那些欺负没什么。她语气轻描淡写,说的话却让顾青竹静立原地。 分明没有昨天那番告白那样露骨,心跳却更不受控制的加快。 站定数秒,她问:发生什么了?告诉我。 陆助理到时,见到的便是长椅上,顾青竹抱着一束满天星。 应许坐在另一侧,与她距离极远,omega脸色看上去并不好,难以控制情绪时,便抬手拨弄一下花。 而她的状态显然并不稳定,花落了一半。 应许从一开始,便没打算隐瞒顾青竹什么。 对方昨天肯定的问话,本身就证明她知道些什么。 至于为什么知道,却还是直到见面才发作,应许暂时按下,不去多加猜测。 应许讲述的平淡,可顾青竹只是设想场景,便觉浑身发抖。死亡形成,一场落水戏拍摄九次,三分钟不叫停 某一瞬间,她突然后悔自己要应许离开的决定。 当时开口,是因为顾青竹意识到她未来一段时间的情绪不会稳定,决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彻底冷静。 在此期间,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也不想被任何人关心。 她自认为对应许好的举措,却又一次让alpha经历了这么多没必要的磨难与挫折。 宋翡为什么会针对应许?不就是因为宋翡恨她吗? 顾青竹手上的动作又重了一点。 应许的声音却在此刻停下,她轻声说:青竹能担心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不用为我生气,你的身体最重要 一时间,顾青竹更恼火了。 不让应许离开,她大概也不会这么肆意妄为,口无遮拦。 但因为alpha适才的讲述,顾青竹竭力心平气和:我会解决,你只要安心拍戏就好了。 她不确定应许会不会放弃《沉落》,强行要求陪在她身边。 这种爽约,一次两次顾青竹可以为应许兜底,但难免会损害alpha本身的信用。 正迟疑是否要将话说明白时,应许却向她璀然一笑:我当然知道。 这部戏是青竹要我拍的,我就会做到最好,让青竹满意。 应许注视顾青竹,眸中只倒映她一人的身影:但我也想常见青竹。之后每周,我都会抽时间回星城。 如果不特意协调行程,演员要在剧组待到杀青,就算某天戏份少,也没有多少休息时间。 如果应许要回来,就必须要牺牲休息时间。 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呢? 最终,顾青竹也没有回答。 不过应许清楚,沉默也是一种回应。 这天之后,应许开始剧组、医院连轴转的生活。 她说是抽时间回,实际一周里有五天,都是白天拍戏,结束便直奔机场。 医院有严格的时间制度,二人只能在花园里见面十五分钟。 可尽管是十五分钟,每次应许也会露出最灿烂真挚的笑。 她每次来,都会带一束花,郁金香、山茶花、栀子,花永远是新鲜的,样式也永远不会重样。 只是没有一次,是玫瑰。 每次睁开眼,花瓶内变化的花都会提醒顾青竹,那些记忆不是梦,应许也并非虚幻的一个投影。 似乎直到那个吻后,她才真正认识应许。苡華 而重新回到《沉落》剧组的应许,很快便知道顾青竹口中的解决是什么。 工作人员在一天内被大换血,拍到一半的夏青被从女主位置撤下。 剧本飞速重写,应许的角色戏份堪比主角。 几乎是在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当天,夏青也想离开,新来的制片人顾亦白却直接说出她正在接洽的几个项目,坦诚道:你现在离开,之后的路不会好走,不如好好清算,她满意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制片人操刀整部剧,顾青竹没出事前,顾亦白一直挂名青虹,在圈内以锱铢必较的性格出名。 被她关照的艺人,多数都以潦草退圈为结局。 夏青没想过,应许真的能联系到顾青竹为她出头,想起先前的威胁,刹那便意识到,之后的路不会好走。 但当她想要去请求当事人原谅时,那个先前一直被她看不上的alpha助理却拦在她身前。 第144章 不好意思啊。易宁似笑非笑,应姐正在忙呢,她最近要补戏份,没时间见你也是情有可原吧? 夏青看着她身后的保镖,攥紧手心,不甘离开的同时,胆颤心惊,回想起应许先前的话。 联系宋翡,或是让顾青竹出面。 顾青竹那个疯子,连当着宋翡面都敢摔她金贵的猫,对她这个不起眼的情人,自然更不会手软。 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夏青咬着牙,还是拨去通讯。 宋翡还在国外,难以脱身。 得到消息后的每一分钟,夏青的心都悬在半空,几天下来,人消瘦了一圈。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被工作人员众星捧月的应许。面对那些示好与关爱,alpha总是温柔回应,几天下来,气色好了不少。 宋翡回星城那天,报复也终于被落实。 夏青拿到了新剧本,她也有了落水戏。 顾亦白站在岸边,确认alpha落水九次后,低头为雇主回话。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继续】回答后,她刚要叫人继续,身侧,却传来一道女声:就这样吧。 顾亦白看向不远处的应许,她亲眼看完九次落水,便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还有憋气三分钟。顾亦白说,顾青竹要求的。 应许颔首:我会联系她,到此为止就好。 联系,分明很公事公办的词汇,顾亦白就是听出一种别样的亲昵。 她是顾家旁支,对顾青竹感观一般,却也知道对方的往事与冷漠性格。 在顾亦白记忆里,顾青竹只对许应一个人服过软。 现在,似乎又要多出一个应许了。 顾亦白对这些绯闻没有兴趣,既然应许能解决,她便也叫停拍摄。 夏青从水中出来时,拒绝了助理递来的毛巾,而是直接走向应许。 她浑身湿透了,身体打颤,双眼通红,饶是如此,也依旧对alpha战战兢兢开口:抱、抱歉,应小姐,之前的事 分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却还是强逼自己露出笑来。 应许看她两秒,别开目光。 祝你星途璀璨。顾亦白说。 夏青这才真正哭了出来。 被吓的。 alpha离开五分钟后,应许收到顾青竹的视频通讯。 女人坐在长亭里,身后是开的正灿烂的花海。 她手上拿着一杯气泡水,指尖沾着水滴,咬着吸管,看屏幕的视线漫不经心,直到通讯接通,方才不自觉动了动身体,坐直几分。 在看清应许的脸后,omega微不可查的一皱眉。 没有言语,应许却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又瘦了。 应许道:是妆效。 顾青竹冷嗤一声:你信吗? 应许笑着说:青竹信,我就信。 顾青竹脸色不正常一瞬,切入正题:为什么心软? 应许很确定,顾亦白没有再发讯息。顾青竹在剧组还安插了别的人,在实时与她通信。 这个结果并不让应许意外,垂下眼: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溺水很痛苦。 只是五个字,顾青竹不再言语。眸中汇聚的不满,也在此刻消融。 因为自己痛苦过,所以不想让别人也痛苦。 何况,她们都心知肚明,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夏青。 说到底,当天,夏青也只是个旁观者。 话题就此终止,二人又闲谈了几句日常,挂断时,应许看见灰暗屏幕中,自己唇角的笑。 那个突然的吻后,她与顾青竹的关系逐渐变得古怪。 原本计划中,应许想七天都回星城,最终还是被对方主动制止。 顾青竹不再抗拒她的靠近。 这种不抗拒,并非接受应许的亲密,而是当应许接近时,她不会再在察觉到后产生反抗的情绪。相反,她只会问:又怎么了? 变化格外斐然,连陆助理看在眼中,都曾悄悄问她是不是真的和顾青竹在一起了。 在一起。 应许终于懂顾青竹变化的原因。 omega在认真考虑她的告白。 或许许应会成为顾青竹永远的桎梏,但这并不影响她选择新的生活。 因为应许不会在意。 无论是在一起这件事,还是这段感情,与顾青竹这个人。 傍晚还有一场戏。 应许被叫醒时,距离开拍只有十分钟。 易宁似乎是刚从片场回来,双眼里有明显的震惊:应姐,有豪车停在剧组外。是顾 她没敢直接叫出来那个名字,但也从最近几天的阵仗中意识到,应许与顾青竹比舆论猜测的更交情不浅。 应许一怔,想起视频时顾青竹身后的背景,莞尔摇头:不会。 对顾青竹的治疗,应许并没有插手太多。她清楚女人对医院的抵触,了解的太多,反倒会让顾青竹抵触。 第145章 但陆助理是藏不住话的,她时常能看见对方发来赞叹,称医生说青竹最近状态好了许。 精神疾病就像癌症,难以被彻底根除。但只要配合,好转是明显的。 在应许眼中,顾青竹出院,是因为她自认为状况稳定,才会要求离开,而非突然的一次探班。 易宁似乎还要找出证据,新场务却已经走近,脸上带着犹疑:应姐。 宋翡在车里等你。 * 车内放着音乐剧。 听了几句,宋翡便不耐烦道:关了。 静谧一片,她又觉得格外焦躁。 她最近几天,过的并不算好。国外出席的时装周活动反响一般,接洽的商务也全被半道截胡,这一次,顾青竹似乎丝毫没有给她留情面,直接将那些事捅到了她姐姐眼前 宋怜珊最近忙碌新项目,全然没时间分心给这些杂事,初次听闻,当即便怒斥了宋翡一顿。 闭嘴。宋怜珊按捏眉心,终是忍不住再次动怒,我说过多少次,在外人眼前,管好你的嘴。 宋翡满脸失落:我也没想过,顾青竹她真的怕猫,我只是听说 听说?一路上,宋怜珊只来得及听完来龙去脉,还没问询细枝末节,脸色格外不虞,谁告诉你的? 盛昌明的人。宋翡犹豫着,还是向宋怜珊展示了与【xy】的聊天界面。 看着那两个字母,宋怜珊静了数秒,皱起眉头。 她承诺了你什么?她没再追责,而是问询起另一件事。 宋翡像有些难以开口,再被斥骂一顿,方才呐呐道:她说,会告诉我一个顾青竹最大的秘密。 那个秘密会彻底毁了她。 宋怜珊只觉得可笑:你有这种秘密吗?蠢货。 可她认识许应!宋翡下意识辩驳道,她有很多许应之前的照片,了解顾青竹,她一定 一定什么?你觉得你是特殊,是唯一清楚顾青竹问题的人?宋怜珊打断她,呵斥道,做过这些事的都被顾家处理了,你也想步她们的后尘? 如果顾正凯没有重病,顾青竹根本不可能被你算计成这副模样,你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骂到最后,宋怜珊甚至有些呼吸不平,车外的助理适时递来氧气瓶,宋翡甚至插不上一个动作,便又被女人骂道:你连许应都比不过,还想和应许比? 小翡,是不是这些年来我太宠你,让你不知道宋家做主的是谁了? 宋翡不再回答,双眼已经通红。 从她幼时起,顾青竹便是佼佼者。宋翡自认不比任何人差,可无论是家中亦或外人,都不曾将她放在眼中。 越被无视,宋翡越觉得憎恶。 而当下,那所有的怨恨情绪,似乎又因为宋怜珊的一句话而转移。 连许应都比不过,怎么和应许比。 谁能比过一个死人?应许到底有什么好,能让顾青竹回心转意,也让姐姐对她格外关照? 正当她被愤怒冲昏头脑,还想驳斥时,一声提示音响起。 那个被她怒骂许久,却始终没有回应的陌生号码再次发来一张照片。 这一次,是大学时期,应许与许应的合照。 她悚然一惊,刚想展示给宋怜珊看,车窗在下一秒被敲响。 车窗降落。 应许有些意外的看着车内的两人。 宋翡似乎是刚被训斥过,满脸失魂落魄。 在她身边的beta一身旗袍,温婉异常,眉宇间却依旧有消不去的戾气。 可在对上视线时,女人却还是露出一个笑。 宋怜珊。 上次程家聚会时,应许惊鸿一瞥见过她,系统介绍她是宋家的掌权人。 出现在这里,显然是要为宋翡收拾残局。 既然多出一个人,话术自然也要发生改变。 应许犹疑时,宋翡已经按捺不住惊惧:是你吧?你都看见了 照片是自拍,只有许应与应许两个人。 除去她们外,谁还会有这张照片?就算有,又怎么能联系上自己? 至于许应死而复生怎么可能?她的葬礼宋翡也曾出席,亲眼看着那具尸体被埋入土中。 她越发信誓旦旦,音调加重,却没想过这句话,却给了应许新的启发。 发现,发现了什么? 应许瞬间意识到,她之所以被针对,似乎不只是因为顾青竹。 能让宋翡这样失态表露出愤怒的,一定是切身感到威胁的大事。 可应许只见过她几次,唯一称得上发现的,不过是宋翡与秘书的暧昧关系。 这根本不足为惧。 还有什么,是应许能发现的? 小翡。 应许沉默时,宋怜珊已经低呵道:住嘴。 当着应许面被反驳,宋翡越发委屈:我没有说错,除了她,还会有谁?在你眼里,我比不过顾青竹,难道连一个a 第146章 一声重响,未尽之语被一个耳光终止。 应许眉梢微挑,清楚宋怜珊这一巴掌既是让宋翡消停,更是表明态度,她能管教宋翡,想要和谈。 宋翡终于安静,再不说话,只喘着气,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几秒时间里,宋怜珊也恢复了冷静:应小姐,见笑。 应许也终于在这喘息的时间里,想到了第二种可能。 宋翡发布的那条摔猫视频。 事实上,除去热搜当天,她匆促略过一眼外,应许从未真正点开那个视频观看。 她太清楚顾青竹面对猫时,会出现什么躯体化反应。omega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极度恐惧下的本能。 她认为顾青竹没有错,自然不想去看弹幕对她的苛责。 自然,也因此错过了什么。 应许终于开口:宋女士,视频的事 她语气自然,不带丝毫试探,目光却落在宋翡脸上。 果然,只是刚听见那两个字,beta脸色发生明显变化。 应许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是对的。 有人在用视频威胁宋翡。 可视频不是宋翡放出来的吗?究竟是什么漏洞,能让她这么如临大敌? 宋怜珊眸光颤了颤,没有理会应许的试探,只直白拿出自己的筹码。 这件事,是小翡的问题。我会以个人名义,给予应小姐两千万的补偿。以及,这是几个我看来不错的项目,应小姐可以自由选择。 她说话时,助理已经翻开准备好的文件,让应许过目。 项目自影视资源,横跨自各类代言,足有十几份。每一个,都是应许当下地位难以接触的。 beta说是自由选择,实则每一份合同都填写好了应许的消息。 只要她签下名字,这些资源可以轻松让她一夜间成为第二个宋翡。 应许不看合同,直视宋怜珊:这件事,是指剧组,还是视频和电影节? 顾小姐的事,我同样替小翡感到抱歉。宋怜珊语气轻柔,小翡会删除视频,并给予一定补偿。 应许意识到,这便是她能给出的所有筹码。 可视频早已在网络疯传,对顾青竹的恶意揣测足以淹没一栋大楼。 钱,更是顾青竹从不缺少的东西。 应许摇头:青竹需要宋小姐的公开道歉。 她遭受的非议太多,需要有人为她澄清。 宋怜珊迟迟没有回话,应许甚至以为她要拒绝自己。 但beta开口,最终还是给予了第二个选择。 小翡做错事,道歉是分内之事。但在那之后,她的人气也会有所下滑,需要其他项目补足。 言外之意,合同与道歉,应许只能选择其一。 一个不用努力,晋升一线的机会与一句无法挽回任何损失的抱歉。 太多人都清楚怎样选,会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应许却毫无犹豫:那就请宋小姐配合之后的公关。 宋怜珊没有劝阻她的选择。 随即,就在应许眼前,宋翡删除视频,并发布公开道歉的博文。 能直接联系宋翡、甚至让宋怜珊感到危机,愿意妥协的,绝非一般的威胁。 谁会这么清楚知道她们的软肋? 应许倏尔想到先前收到的偷拍照片。 直到闹剧最后,也没有人清楚发信人究竟是谁。 了解青虹真面目后,应许一直认为这是一场盛昌明为了让顾青竹续约,故意安排的自导自演。 仔细想想,宋翡与盛昌明关系不错。alpha了解她的软肋,故技重施想要获利,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随着顾青竹热度的攀升,青虹股价越发低迷,以他重利的性格,就算刻意误导宋翡,也不会让应许与顾青竹得利。 静谧里,宋怜珊再次开口。 这次的事,小翡意识到了错误,之后不会再犯,希望应小姐可以将这份歉意代为转告。 应许思绪戛然而止。 无论宋翡如何,她的姐姐都远比她清醒,且有礼仪。 她点头,温声回应。宋怜珊眼底终于有了几分笑,似乎还想说什么,却顿住了。 那双棕色的眼静静注视着应许的身后,她露出一个明显的笑,甚至抬手算作一个招呼。 应许愕然转身,只见在不远处,顾青竹把玩着一副墨镜,骨节在镜片处轻敲着,不知等待了多。 在她身后,易宁脸色扭曲,看见应许转身,神情更是张牙舞爪。 去吧。宋怜珊似乎意识到什么,语气里带了几分笑。 她似乎有些想拍应许的肩膀,却还是收回了手。 车辆驶离后,应许看见顾青竹终于向自己走来。 聊了什么?直到与应许保持熟悉距离,顾青竹脸上的焦躁方才被抚平几分。 她没有蠢到误会应许和宋怜珊,但在看清车内的宋翡后,却还是想到了电影节当夜的一切 第147章 若非身侧,应许的助理一直细碎说着alpha在剧组的日常,她差点又要被情绪牵引,成为另一个不熟悉的自己。 说完,顾青竹又觉得这句话似乎过分探寻应许的生活。 但宋翡的蠢会传染,宋怜珊人不错,可她思虑太多,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在不经意间成为她计划中的一环,并被榨取价值。 万千想法,只汇聚成几个字。 离她们远点。 这句话,应许先前从旁人口中听到时,是要她远离顾青竹。 没曾想再次听见,却是顾青竹要她远离别人,她一时莞尔,眸中泛起笑。 你怎么在这里? 应许的确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顾青竹,更没想过易宁那句调侃会成真。 眼前,顾青竹却突然沉默,直到应许再次问询,她才别开目光,状若随意道:不是你说的吗?想 omega没有说完,应许却已经想起,自己挂断通讯前,的确随口对顾青竹说了一句有些想见你。 甜言蜜语的次数太多,这句话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没有在应许心中留下丝毫涟漪。 她从未想过,顾青竹会因为这样一句普通的话来见自己。 alpha沉默的时间太久,顾青竹突然顿住脚步。 我和医生沟通过,她同意,我才临时出来一趟。现在剧组里,还有医生陪同。 她脸色变得难看,字句也变得卡顿:应许,我 我什么呢?我没病吗?没病,为什么会有医生陪同? 顾青竹倏然感觉到文字的苍白,她不发一言,只自顾自往前走,决定等会就离开这里,也让陆助理将明天的机票取消,还有 还没等顾青竹想到下一条,她的手腕却突然被牵住。 身体猛地一僵,顾青竹抬眼看向应许。 alpha就在她身侧,眼含愧疚:我只是太惊喜了,抱歉,青竹。 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应许静静望着她,轻声说,谢谢你,青竹。 顾青竹愕然看着二人牵连的手。 上一次被这样牵着往前走,是什么时候? 顾青竹突然发现,药的确起了作用,她开始淡忘一些过去,即使她还清楚的记得当事人之一。 应许的话突然变得多而密,就像小陆一样聒噪。 顾青竹尝试挣扎,alpha分明察觉到了,却并没有松开。 她是故意的。 顾青竹意识到了,却在沉默后,没再有所动作。 只是牵一下手而已,朋友也可以做的,不是吗。 第46章 宋翡的突然来访, 在剧组内掀起一阵讨论热潮。 她与顾青竹是出了名的不和,许多人不清楚前情,还以为宋翡是要策反应许,纷纷探讨着如果应许背叛顾青竹, 剧组又要换谁做女主的无聊八卦。 直到星网刷新, 跳出了宋翡的道歉动态。 动态全文不长, 解释了两件事: 先前的视频只是人为的恶作剧, 聚会有人在明知顾青竹不喜猫的前提下,依旧任由猫接近她, 所以才会有这一系列闹剧发生。 至于视频发布, 也是一场意外,她发自内心对顾青竹感到抱歉。 评论区当即被问号占领。 【意外?什么意外能让你把视频发布这么久还不删除?】 【什么叫明知道不喜欢猫还要让它接近?你不喜欢蟑螂, 我让蟑螂跳你脸上你愿意吗?!想到我还为你说话就恶心!滚!】 【早就说了,视频拍摄角度分明是精心设计, 故意陷害。宋翡脑残粉还追着我举报, 纸包不住火】 群聊内一瞬静谧,直到许久,方才有人得出结论。 -所以, 根本不是另投她人怀抱,而是为了顾青竹去谈判。 -她好爱她 这四个字被复制粘贴,接龙一百多次,直到一条消息的窜出 -别复读了,顾青竹来探班应许, 吃瓜第一线!!! 刹那间,群聊散了个干净。 小镇。 橘红的光晕下, 身形硕长的alpha指尖把玩着一束花,在她身侧, 刚及她腿部的小女孩亦步亦趋跟着,见跟不上,还主动伸手想要她牵。 应许眼底泛起笑意,伸出了手。 镜头后,顾青竹注视这一幕,静了数秒,倏尔垂下目光。 直到到剧组前,应许都一直牵着她。如果不是有工作人员路过,认出了二人,她或许还不会放开。 分明过去一段时间,可此刻她的手腕处,似乎依旧停留着女人掌心的温度,热的让她心烦气躁。 她为什么要想这些? 顾青竹皱眉时,这幕戏已经结束。 应许似乎与那个小演员关系不错,俯身听她耳语了几句,便将对方抱起,向顾青竹走来。 刹那间,顾青竹的思绪随风而逝,皱着眉,不善的目光盯着那张可爱的脸。 第148章 应许倒是还算有分寸,与她隔着一段距离,方才开口:小年说是你的粉丝,想要青竹给她签个名。 小年怯怯的说:青、青竹姐姐。 顾青竹冷冷道:不签。 十分钟后,顾青竹抬起头。 她看一眼不远处与导演探讨剧本的应许,看一眼趴在椅子上,玩一下积木便小心翼翼看她一眼的小年。 如果不是应许说,只需要她照看小年几分钟,不需要做任何事。 顾青竹刚才便会离开。 事实上,在alpha开口时,她已经有些不耐,想要拒绝。 可四目相对时,应许却突然眨了眨眼,软下口吻:青竹,就一会,好吗? 语气格外柔软,顾青竹再迟钝,也意识到,这是在撒娇。 于是,僵持中,小年还是待在了她身边。 二人距离并不远,却像隔着一道山川,互不干涉。 姐姐。 再一次对上小年的目光,顾青竹发现自己突然平和几分。 怎么了? 小年怯怯的,伸手递来一个积木,顾青竹怔然接过,垂眼,看见上面雕刻着一只简笔画的猫。 顾青竹眸光一顿,下一秒,又骤然放松下来。 即使形状相似,可冰冷的触感却依旧在提醒她,这是个与认知截然不同的死物。 不用在乎。 但,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 有人叫她这么做的吗?谁? 顾青竹眸光一冷,侧过脸,正想问询,却见小年已经埋头,又将另一只有猫的积木放在搭建好的爱心小屋里,口中还念念有词:这个是应许姐姐。 也是这时候,顾青竹才发现,那间小屋里已经有一只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猫在等待了。 绯红的云霞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消散成星雾。 顾青竹坐在长椅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看小年的目光也越来越平静,直到趋近于柔和。 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的变化,却被应许收入眼中。 手中屏幕泛着亮光,联系人是顾青竹的医生。 前段时间,二人交换过联系方式后,对方偶尔会问询一些顾青竹的问题。 病人愿意配合治疗,不代表愿意坦诚。 身体的保护机制依旧会替她们隐瞒下不想面对的事,可越是隐瞒,越无法真正根治。 在怕猫这件事上,顾青竹态度极其消极。 应许自此代为配合,用旁观的角度,理智回忆完了顾青竹见到猫那天的全部反应。 医生与顾青竹断断续续接触六年,若非宋翡突然曝光视频,她根本不清楚omega甚至恐惧猫,足以说明她对这件事的高戒心。 没有一种情绪来的突兀,顾青竹恐惧猫,一定是她从猫身上看到了另一些事物的投影。 应许对探究恐惧来源不感兴趣,但舆论始终要解决。 宋翡道歉后,大众的注意力一定会转移到顾青竹身上,想要挽回风评,她必须做出回应,譬如当着镜头抚摸一只猫,再次改变网友顾青竹害怕猫的认知。 届时,深觉被欺骗的网友一定会群起攻之宋翡。 应许垂下眼,自若的给那条道歉动态点了赞,走向顾青竹。 她想要的,从不只是一句道歉而已。 * 直到华灯初上,小年的妈妈方才姗姗来迟领走了她。 离开前,小女孩还有礼貌的挥手道别。 顾青竹张口,似乎也想回应,最终却还是合上了唇。 应许早就收工,此刻陪同她左右,顾青竹收回视线,漫不经心说:那我就先走了。 就像应许先前坐几个小时航班,只为与她相处十五分钟一样。 顾青竹这次来,同样只预留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应许没有挽留,陪着她向剧组外走。 也是见二人终于要离开,躁动的工作人员再也忍不住,主动想要索取签名。 应许本想替顾青竹拒绝,omega却略一摇头,拿起笔,略显生疏的写起了签名。 入院后,她再没拿过笔,可写出来的字却依旧漂亮,惹来阵阵感叹。 眼前这些人里,似乎真的有顾青竹的粉丝,此刻正抽噎着道:青竹,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你是无辜的,都怪宋翡 一时间,附和声不断,顾青竹的笔却骤而顿住,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抬眼看向身侧的alpha。 直面上的,却只有一个略显无奈的笑。 候机室内,顾青竹指尖滑动,正在翻阅宋翡的道歉博文。 omega面色如常,像阅览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应许却早早注意到她偶尔的错屏,放松下来,听着陆助理的喋喋不休:今天有不少已经解约的品牌想再找青竹合作,但都被我拒绝了。 第149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是青竹 应许点头:同类相食是不好。 一刹那,就连顾青竹翻动屏幕的动作也顿住了。 陆助理尬笑起来:这个笑话,还挺好笑。就是有点 顾青竹开口:竹和草是同类?我会联系骆珠,要她加强你的文化课。 可眼前的alpha,却并没有被指出错误的羞窘,而是粲然一笑: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让青竹理理我。应许甚至不加伪装,让顾青竹去猜,而是直接坦诚道,从知道这件事以后,你就一直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你有些生气。 顾青竹不自然的动了动指节,熄灭屏幕。 生气?她怎么可能因为宋翡道歉而置气。 解决宋翡,同样在顾青竹计划中。但在那之前,她的日程排的格外的满,没有空暇去关注。 反倒是应许,alpha分明帮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担心她会不会生气? 应许就这样卑微,不会分辨吗? 她张唇,想要反问,却又在下一秒,自己解答了这一问题。 当然不是因为应许蠢到分不清人的情绪。 只是因为她喜欢自己,所以关心则乱,无论做了什么,都还是会紧张于她的回馈。 顾青竹突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干涩。 贝齿摩挲着嘴唇,还没等她想出应有的回复,应许已经轻声说:不要咬,会痛。 早在很久之前,应许便发现,顾青竹一直在自残。 她会在脖颈留下掐痕,又用丝巾遮掩。会用对待罪人的方式,对待旁人,更苛责自己。像是个毫无牵挂与感知的人,只有在感觉到痛时,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但在顾青竹意识到,拥有这样状态的,除去自己,还有应许后。 她突然开始改变。 即使感到痛苦,想要发泄,她也只是在手臂上留下不见血的划痕,又或是咬住嘴唇,却不像过去一样不管不顾的咬破又加深。 她在自己都不自觉的前提下,突然学会了克制,只因为不想要被人担心。 这一点,是应许最近才想到的。她也因为这些,思考了更多。 原作只有一半,没写明任何人的结局。但想也清楚,以应许的沉默,她根本没办法拯救一个固执己见的人。 顾青竹所得到的结局,只有死亡。 可omega死亡以后,应许呢?她的结局又该是什么? 应许终于意识到,原作里,原主被刻意模糊的身份和地位,不是因为她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相反,正因为她足够重要,才能有机会在女主身旁出场,成为一个不被在乎的替身情人。 为什么?背后的人又想得到什么? 她思绪游离着。 直到顾青竹开口: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多想。好好拍戏,照 只说了一个字,顾青竹便略过了那句关怀。显然,她并不习惯这种温情。 见应许点头,顾青竹方才起身:你知道就好。 窗外夜影阑珊,已经到了时间。顾青竹起身,想让应许离开,alpha却已经跟在她之后,像只有意识的尾巴。 这只尾巴在安静几秒后,突然轻扫了一下顾青竹的手腕。 顾青竹一怔,垂下眉眼,那只几小时前才牵住她的手,此刻正覆在她的手上。指尖在她骨节处很轻的贴合了一下,带起阵阵颤栗。 下次,你还会来探班吗? 顾青竹没有看她的脸,因为想也知道,应许会用怎样的目光注视自己。 柔情、温暖,带着笑意 最终,顾青竹留下的,也只有一句仓促的看你表现。 当天夜里,沉寂多月的顾青竹再次发文,第一次回应了先前的诸多指责。 她坦然承认,自己在应许直播道歉这件事上有不可挽回的错误,感到抱歉的同时,之后也会谨言慎行。 至于还在热搜挂着的宋翡,就像被她无视了一般,一个字符都懒得回应。 评论区怒骂与爱护混杂,转发却只有应许一个人配的心形符号。 无论舆论如何纠纷,大众又是否愿意接受这些反转,应许都成为了流量本身,被各大代言商追着跑。 《沉落》杀青当天,应许第一本单人杂志正式上线,品牌方设立二十万库存,在限购情况下,十分钟售罄。 报喜与庆贺的讯息当即占满了屏幕,大多都是《沉落》剧组的演员。 应许扫了一眼,点开与顾青竹的对话框,还没来得及输入什么,突然跳出的来电提示打断了她的动作。 第150章 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应许眸中讶然一闪而过。 程筠。 第47章 二人上次联系, 还是对方温言相劝,希望她进组《沉落》。 应许再进组时,程筠早已杀青,忙碌于其它公告。 期间她们没再有过任何交流, 再看见这则通讯, 应许犹豫片刻, 还是选择接通。 alpha那边格外的嘈杂, 开口直入正题:最近有时间吗? 语气一如既往的熟稔,像是这段空白期丝毫没有对这段关系造成影响。 应许思索片刻, 还是回复:有, 怎么了? 杀青后,尽管行程依旧颇多, 可应许的时间却充裕起来。 顾青竹要出院了。 在稳定用药治疗后,omega的状况终于相对稳定起来, 不会再表现出明显的求死欲。 在医生评测, 称她状况有所好转的当天,顾青竹便直接与应许提起这个话题。 她当然清楚,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没什么不好。 但那只是对她而言。 对应许呢? 应许的事业正在起步期, 每参与一个通告,爱慕她的人便会再上一个台阶。 她的主页动态,也从最初的门可罗雀,演变为时刻都有新粉丝活跃发言,表达想念。 再没有谁比切身体验过这些关注度的顾青竹清楚, 应许会拥有怎样的锦绣前程。 所以,何必再让她浪费时间, 一定要来病院见自己。 说到最后,顾青竹语气难免激烈起来, 像是如果应许不同意,她也要固执己见。 可过了没多久,她又主动和缓下态度,不想看见应许脸上流露出怔然与失落的情绪 恋爱捕获中,程筠在短暂的沉默后,报出个综艺名字,你有兴趣吗?只要配合录制两天就好,签好的飞行嘉宾突然出事,只能换。 制片人是我朋友。 应许眉梢微挑:恋综?抱歉,我 程筠说:只是组队炒作一下cp,流程还是做游戏,不会暧昧。 全程是直播形式,位置还空了一个,实在不行,思索片刻,程筠才说,你可以邀请顾青竹一起。 应许: 最终,应许也只是回复需要考虑。 程筠十分理解,挂断前,还庆贺了她杂志的销量。 应许略一停顿。 既然程筠能这么快知道杂志的事,为什么在《沉落》剧组出事的时候,她却没有发来一句话,像是毫不知情? 一直到屏幕熄灭,应许方才收起,不再去多想。 在给予程筠回复前,她要先陪同顾青竹进行第四次脱敏治疗。 恐惧症的治疗方式,无非是脱敏治疗,或是从根本改变对一件事的认知。 无论哪一种,都要切身与猫进行交互。 第一次见到猫时,顾青竹的精神再度崩溃,她一言不发,死寂中摩挲自己仍旧留有伤疤的左手手腕,直到护士将她的手绑了起来。 应许停了三天工作,陪同左右,才让omega再次开口。 第二次,顾青竹依旧出现明显的惊惧反应,在医生的注视下,主动迈开一步,下一秒开始剧烈呕吐。 直到第三次,应许陪在她身边,顾青竹才僵硬着身体,与那只猫在房间内待了十分钟。 医生发现应许的陪伴,能有效舒缓顾青竹情绪后,主动邀请她参与第四次治疗。 应许没有拒绝。 这一次的治疗地点选在一处公园。 春日暖阳,照的人格外和煦,顾青竹却还是觉得有些冷,从护士那再次接过一件外套。 应姐说,等会就到。小陆鼓励道,很快就好了,青竹,你别害怕。 顾青竹喝了口她递来的水,随口附和一声。 前三次的治疗里,她见到的都是同一只猫,这段时间,医生也常会让她看那只猫的图片或视频。在顾青竹眼中的洪水猛兽,在她人手下却像被棉花填充的玩偶,乖顺异常。有时又会因为不满主人的走神,主动冲上来渴求抚摸。 尽管不恰当,顾青竹却还是通过那只猫的种种表现,想到了应许。她们似乎都是一样的胆小,有时又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惹来主人的困恼或爱怜。 主人? 因为这个词汇,顾青竹思绪骤然一顿,耳边,似乎又响起了alpha那句 像刚才一样的关系,我也愿意。 她那时候刚刚给了alpha一耳光,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应许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 顾青竹攥紧了瓶子,一时间,连带她心中的恐惧,也因这难以启齿的理由缓解几分。 陆助理为了调动她的情绪,又讲起杂志,听到销量数字,顾青竹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才二十万?买三十万本。 陆助理: 第151章 这次是限购。她小声提醒。 下一秒,又在顾青竹奇怪目光下,突兀领悟到,限购又怎样?顾青竹的意思是,再找三十个账号购买。 beta认命工作时,医生已经到了。 顾青竹抬起眼,没看见应许,眸中闪过一丝犹疑,垂下眼,在看清笼中的那只猫后,犹疑又尽数演变为后背发寒的惧意。 她又喝了口水。 这一次,医生希望顾青竹能试探着伸手去触碰这只猫。 顾青竹的动作一滞,下意识的摇头:不。 医生却说:你可以做到,你需要去尝试。 顾青竹起身,再次否决,医生没想过她先前一切都愿意配合,此时却突然反抗,也是一怔:为什么?是因为应许不在吗?如果是,也可以等到她来了再 和她没有关系。顾青竹打断了她,我只是不想 顾青竹看向那只猫,它已经被放了出来,在被圈出的一块草丛乱跑,一旁有护士监视着它,脖颈上还套着一根项圈。 被束缚的样子,让顾青竹手指蜷缩,她再次想到了应许。 算了。顾青竹摇头,治疗到此结束吧。 沉默许久,医生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猫被重新抓起,放回笼中时,它还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愿,尖锐的叫声里,顾青竹的视线依旧转移到它身上。 上车前,陆助理看着一个护士带猫走向街对面的宠物医院,有些意外道:它被寄养了吗? 护士摇头:它被弃养了,最近在找新的主人。 似乎意识到什么,她又道:它的性格一直很温顺,我们确认没问题才敢带来见顾小姐的,还请不要担心 顾青竹垂下眼,她在先前从未想过这一点。但也是,如果猫真的有主人,怎么可能愿意让它接触一个不稳定的精神病人? 我想在这附近走走。顾青竹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生硬道,我和应许约好了。 这句话一出,没多少人产生怀疑。二人的确关系紧密,私下见面时,说了什么旁人无从知晓。 尽管如此,陆助理依旧陪伴她左右。 工作日,大街空旷一片,行人稀稀落落。 走了一段时间,陆助理便开始埋头回信。顾青竹走的比她快,不一会便将她落在身后。但当陆助理急忙抬头时,却依旧能在远处看见omega的身影,这才安心。 顾青竹走一段时间,便必须停一会。 既是因为护士那句话,她想到了那只被绳索捆缚的猫。 又是因为车轮下的动物尸体,血仿若绽开在她脸上。 两幅想法不断在顾青竹眼前闪现,周遭高楼林立,让人下意识想到坠落的画面。 顾青竹竭尽全力,心脏的跳动却依旧迅猛,像是要冲破皮囊,掉落在地 直到她在街角拐角看见一只流浪猫。 玳瑁色,极小一团,像张又脏又破的抹布。 顾青竹起初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直到它似乎听到脚步,抬起头,一双澄蓝的双瞳正对上顾青竹。 它格外惊惧,下意识的炸起毛来,猛地叫了一声。 顾青竹没想过它会突然有所动作,同样怔然着后退一步。 身后却不是一片空旷,她意外跌落一个人的怀抱,后背抵在衣物上,顾青竹嗅到了她最熟悉的檀木香。 顾青竹抬起头。 应许垂眼看她,手掌环在她的腰腹,保护的姿态明显。 青竹。依旧是一句普通的称谓,却让顾青竹冰冻的思绪骤然复苏。 alpha明显看见了那只猫,将她挡在身后苡華,温声说:回去吧。 回去?顾青竹一瞬不解。 嗯。应许点头,语气柔和几分,小陆回去办手续了,刘姨已经做了你爱吃的菜。 刘姨是公馆的厨师之一,顾青竹皱起眉:不是过几天才出院?而且我还没有治 应许摇头:我想过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缓解,不缓解也没有关系。 顾青竹怔在原地。 往日里,所有人都在迎合她。 无论是不愿意适应许多规则、不愿意顺从某个改动与安排、不愿意接受治疗,变得正常她们永远在无限度的容忍、妥协。 在外人眼中,这是一种幸福的爱。 顾青竹却清楚这一切包容的原因因为她们从未真正在乎过自己,所以无论她的不愿意造成怎样的影响,对方都会欣然接受,甚至隐含期待。 顾青竹自然不会愚蠢到也将这些视作爱,可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同样适应了妥协,并真正学会了她,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应许满意。 第152章 可为什么,她得到的,依旧是拒绝的答复? 顾青竹抬起眼,正对上那双满含担忧的眼,她不知道自己静默了多久,再出声时,声音有些哑:你不会觉得,这不正常吗? 应许摇头:不会。 我之前就说过了,不正常也没有关系。怎样的青竹都很好,我都很 暖阳拉长二人的身影,应许没说完这句话,因为在那之前,顾青竹就已经突然上前一步 在应许还未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前,女人已经仰起头。 唇与唇倏尔贴靠在一起,感受到alpha唇角凉薄温度的顾青竹闭了闭眼,在熟悉的气息里,意识到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却也足够应许静立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女人再问了一句:很什么? 应许看顾青竹不自觉泛红的眼,像是过敏一般,连耳畔都染上一抹绯红。 她突然忘记自己的回复,只记得接下来的长街辽阔,像是永无止境。 二人往走了一段路,在看见某个标牌时,顾青竹突然开口:那里有个宠物医院。 应许侧脸看她,便见omega略显别扭道:去去给它买点吃的吧。她们说,可以寄养在那里。 穿堂风略过指尖,应许听见自己很低的应了一声,在omega漫起点点笑意的注视下,想起了她麻木的回复。 很喜欢。 第48章 将猫寄养在宠物店, 又置办最好的套餐后,应许与店主加过联系方式,方才离开。 出门时,顾青竹便守在路灯旁, 抱着手臂, 似是有些无聊, 视线却一直时不时落在店内, 偷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当她再次想重复这个动作时,四目相对。 顾青竹方才放下手臂, 状若自然:好了吗? omega的目光有如实质, 应许在店内便注意到了,此刻却依旧没有拆穿, 温声应是。 回公馆的路上,应许方才不经意道:店主说, 晚些会发些照片来, 还问我它的名字是什么。 顾青竹一顿:名字? 应许点头:名字。青竹捡到的它,也应该青竹为她取名字。 有主人的宠物都有名字,不只是 猫。 应许略去了这个词汇, 顾青竹听懂了,流露出明显的迟疑。 顾青竹清楚这个道理,但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巧看见那只猫,又恰好发了些善心而已。就连捡起它、再为它办手续, 都是应许做的。 她是那只猫的主人吗? 如果你不想养它,也没有关系。应许却像看穿她的沉默, 又道,她们会为它找一个好去处。 被领养吗?顾青竹皱眉。 人的素质参差不齐, 谁能保证那只猫会被好好对待还不如一直养在店里。 应许说:或许吧。 顾青竹便不再说话了。 应许侧脸,omega神情中带了几分凝重,显然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到公馆后,众人被提前打点过,青竹叫的热络。 顾青竹脸色和缓几分,看向应许。 后者便弯起眼眸,也轻声对她说了一句:欢迎回家,青竹。 晚餐前,店长发来几张猫的照片。它已经洗过澡,尽管依旧瘦小一团,警惕心颇高,但看上去可爱不少。 你想看吗?应许先征询顾青竹的意见,得到犹疑的答复,方才发给对方。 上菜后,余光里,omgea滑动着屏幕,点开又退出。 最终,她还是匆促瞥了一眼,手指颤抖的同时,冷着语气道:丑。 应许莞尔:它太小了,长大就好看了。 长大。 顾青竹不自觉勾连的指尖缓慢松开。 她听着应许熟稔的口吻,不免升起猜测应许的意思是,她会陪她一起看着这只猫长大吗? 一定是吧。 应许漫不经心为顾青竹盛汤,静谧里,她又想起女人下午那个突兀的吻。 尽管没有更热苡華烈的表达,也足够应许意识到,这就是顾青竹的更进一步。 可是,为什么是今天? 应许想不出来答案,短暂的恍然后,也恢复了冷静。 无论是什么原因 就叫应许吧。 应许动作骤然一顿,她第一时间没有理解女人的意思。 直到omega有些纠结:小应?应应? 应许方才意识到,这是顾青竹的回答。 怔然后,她又笑了起来:嗯。 顾青竹伸手碰上杯壁,一时间也不清楚,应许究竟是同意名字,还是在回应她,只有被灼烫的指尖微缩。 第153章 汤凉了些后,应许看着她喝了两碗,方才提及程筠所说的综艺。 程筠?听到这个名字,顾青竹略一停顿,却还是回道,你想去吗?这档综艺热度不错。 只不过,顾青竹素来厌烦被安排。综艺又有剧本,又要与人交涉,她从未真正上过这些节目。 去不去这档综艺,只取决于顾青竹的想法。 应许用纸巾擦拭着手,平静道:下一期在t城拍摄,那里风景很好。青竹,你愿意陪我去吗? 人在崩溃时,总会产生强烈的自毁意识,顾青竹先前突然提到的退圈,便是这个原因。 但经过治疗后,顾青竹冷静许多,即使是道歉声明,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即使应许没有过问她原因,却也能猜到她的想法无论怎样,为自己或是粉丝留个念想都是好的。 既然不退圈,应许的计划也要发生更改。她需要对方变得正常,成为自己明面的底牌。 陪你去? 顾青竹满脸怔然,她还没有忘记,那档综艺是直播形式。 而上一次 她垂下眼,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应许显然也清楚这点,之所以提及,或许也是想让她走出那件事的阴影。 就像猫一样。 但是二者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它们是不一样的。 顾青竹在心内下意识否决,却又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以至于应许都看出她明显的踌躇,声音染上了几分歉意:青竹,如果不愿意的话 顾青竹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流程,在镜头前,两个陌生人堂而皇之的交涉、亲密,像是一天之内就变成了一对爱侣。 应许也要和别人牵手、拥抱,主动说喜欢,甚至是爱? 就因为剧本设计? 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会和别人一组?比如程筠? 顾青竹像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加重声音:她邀请你,就是想和你一起。 没等她因为这件事,产生更多的联想,甚至是后悔,应许已经否决道:不。 如果你不去,我也不会去。 顾青竹一滞:不是,程筠邀请你吗? 即使是顾青竹,有相熟的圈内人需要她帮忙,她大多不会拒绝。 应许和程筠,关系不是不错吗?怎么可能因为她不去,就不愿意参加 在我眼中,青竹的意见永远是第一位。应许抬眼看她,语气满是认真,无论是谁,都没有青竹在我心中重要。 顾青竹犹疑片刻,才与她对视,几秒后,还是她率先低下头,近乎敷衍道:你想去,那就去吧。 她匆促上楼,独留应许一个人静坐许久,抬手回复店主的消息。 【就叫应应吧】 【另一只猫的领养手续什么时候可以办好?】 月朗星疏,t城某别墅内。 自接到顾青竹愿意参演的消息后,《恋爱捕获中》的导演兴奋的几夜未睡,最终还是向平台方争取到了新的直播模式嘉宾无法再实时观看到弹幕。 这档综艺素来以艺人看到弹幕后的各种反应为卖点,骤然更改流程,一定会让观众有所怨言。但相较起应许与顾青竹自带的流量,那些唾骂毫无意义。 很快,导演又开始新一轮交涉。 长桌上摆了桌香槟塔,用于提前庆贺这期收视率的爆棚,其余艺人大多都喜气洋洋,等待着流量的到来。见到程筠,纷纷抬手打了个招呼,恭维几句 如果不是程筠,恐怕也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当下热度最高的二位都请来。 程筠懒散回应几句,随手拿了两杯酒,走到一侧的窗前。如她所想,盛秋雨的确在那里,她瞪着窗外,不知看了多久。 顾青竹为什么会来?听见脚步,几乎是瞬间,盛秋雨侧脸发问。 程筠将酒递给她:应许和她说了什么,我怎么清楚? 我都听见了。盛秋雨上前一步,你自己说的,让顾青竹参加。如果不是你,应许怎么可能想到这点? 程筠笑了起来,说的却是:小雨,你不会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和应许有可能吧? 一句话,让盛秋雨怔愣在原地。 无论是合同,亦或是舆论,青虹自以为的胜券,最终都成了利刃,反噬自身。 近段时间,盛家一直都处于被顾家打压的状态。 合作毫无进展,又或被提前终止。股价一跌再跌,每日家中氛围都降到冰点,即使是盛秋雨,也遭受舆论打压。 在顾青竹事发最初几天时,许多人关注到了盛秋雨先前为应许仗义执言的动态。但在有人扒出她是盛昌明女儿,疑似带资进组后,舆论又骤变了风向。 第154章 许多人骂她假惺惺、资源咖,比顾青竹更虚以为蛇。 尽管没有被扒出隐私账号,却也足够盛秋雨感到愤怒。 她根本不懂,自己只是拍了一部戏,为什么会被口诛笔伐成这副模样。 可没有人会给盛秋雨答案,即使是她最信任的父母,此刻也焦头烂额于那些事务。 这一次,盛秋雨是受程筠邀请,参加综艺。 她很清楚,以应许与顾青竹的关系,如果alpha愿意为盛家说话,顾青竹极大概率会愿意网开一面,放过盛家 盛秋雨在脑中演排千万遍在应许眼前的说辞,却万万没想到,程筠会主动提到顾青竹。 她的眼眶里泪水打转,却依旧咬牙回击: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盛秋雨一直知道,应许直播道歉这件事中,有青虹的手笔。 可也是录音曝光,盛秋雨才第一次知道单巧云的手段居然那样龌龊,不给应许丝毫活路。 她想安慰应许,却又无从开口。 这一次来这里,也无疑是放手一搏。如果应许先前都能不计前嫌,与她相处如旧,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尽管内心有种声音,一直在告诉盛秋雨,自己已经与应许产生隔阂。 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她想听应许说,而非自己的心。 对她的诘问,程筠表示的格外淡然,甚至主动解释道:不用太激动,我只是想说,无论应许对你的好感,是事实还是错觉,她喜欢的都只会是顾青竹。 如果不是顾青竹,你和应许都不会来。 程筠说到这,又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你们不是一样的吗? 提到顾青竹,盛秋雨只觉脸颊火辣一片,下意识反击道:你们?你不也是吗? 你又是为了什么来这里? 程筠玩味道:当然是,为了给小雨和小许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啊。 听到那个称谓,盛秋雨眼前发白,愤而反击道:她是应许,不是那个死人! 一时间,连程筠脸上的笑也收敛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游离至角落的摄像头,低声警告道:如果不是那个死人,她早就死了。 对卫女士要有最基本的尊重,盛先生提醒过你的,小雨,别忘了。 耳边,似乎也同步响起了男人的叮嘱。 盛秋雨愕然一刹,转身上楼。 程筠将酒倒向窗沿上的假花,漫不经心道:假的就是假的,装什么真呢。 翌日清晨,t城涿光山。 山腰处,导演激情昂扬:大家准备好迎接我们的新嘉宾了吗?! 大多嘉宾回应的起劲,只角落里盛秋雨一个人抿着嘴唇,不直视镜头。 综艺的直播时间极其固定,已经有不少观众等候,纷纷发布弹幕。 【导演吵到我眼睛了,什么时候换一个。还有,神秘嘉宾是谁?!提前一周发预告了,别告诉我就是盛秋雨】 【盛秋雨都请来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万一是那个谁】 【?谜语人滚出去】 【yx】 【?不是双人剪影吗?还有个难道是顾青竹???】 弹幕纷纷滚动,各大猜测刷的恣意。 换作过往,嘉宾在看到弹幕后,都会或多或少回应几句。 可这一次,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种反常很快被注意到,在几次测试后,众人震惊的发现,嘉宾居然真的看不见弹幕! 如果不是为了配合顾青竹,综艺怎么可能突然改变机制? 一时间,弹幕质疑纷纷,综艺热度暴涨到巅峰时,当事人终于出现在了镜头中。 两人都穿着轻便,显然是适应今天爬山的流程,偏偏一黑一白,看着极其搭配。 恶评中当即涌过几条无人在意的kswl! 顾青竹不习惯直播,却对镜头再熟悉不过。在入镜的第一秒,她便放松下来,自若的做起自我介绍。 直到她看见了站在角落的盛秋雨。 与她同步目光的,还有应许。 一刹停顿里,应许突然明悟,程筠为什么会邀请她来这里了。 对于盛秋雨,应许感观复杂。 如若不是盛昌明当夜用盛秋雨的名义骗她离开,局面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在盛昌明真正对顾青竹下手后,应许与盛秋雨就绝不可能再似往日关系紧密。 应许侧开目光,看向顾青竹,轻声安抚:我来之前不清楚 顾青竹点头:不清楚盛秋雨会来。 omega看上去情绪平和,应许以为她不会误会,刚要应是,便见顾青竹调转方向,要往导演那走 应许茫然问:要做什么? 第155章 顾青竹道:你不清楚,说明你也是被利用的。我现在叫节目组和她解除合同。 应许: 第49章 应许清楚, 以顾青竹的性格,她不会在意盛秋雨是否颜面扫地。 她只做想做的事情,固执己见的保护自己想维护的人。 她或许也不知情。应许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开口, 只是一天拍摄, 很快就结束了。 不要这样, 好吗? alpha的声音很低, 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顾青竹停顿片刻,还是停下脚步。 只有这一次。她警告道。 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 应许轻轻伸手, 拍了拍omega的手臂。 顾青竹脸上的不虞终于消退几分。 在场的嘉宾都是人精,见到二人后, 招呼打的热烈。 许多综艺里,总会有被冷落的边缘角色, 显然, 这一期中,这个角色属于盛秋雨。 她站在角落,甚至没有参与到打招呼的环节。眼前, 还是应许投来的那一眼,只是几秒,alpha又收回目光,转而对顾青竹说起什么。 无需问询,盛秋雨也猜得到二人的对话。 她感到了莫大的狼狈, 羞愤让她想就此离开,但想到家中近况, 她还是咬着嘴唇,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 抬起头, 正当盛秋雨想参与其中时,alpha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应许伸手,像是与旁人介绍时那般得体温和,可说的不是你好,而是一句:好久不见。 盛秋雨一怔,下意识伸手。指尖接触的数秒间,她看见应许向自己露出一个笑。 呼吸不自觉加快,盛秋雨张唇:我 她还想说什么,应许已经抽回手,转身走向顾青竹。 就像一场只持续两秒的美梦。 沉默后,盛秋雨收回了手。程筠看见了,想安慰,却也被无声拒绝。 很快,导演下发任务。 或许是为了体谅新嘉宾,又或许是这期节目立意本身就比较温和,一整天的流程安排都非常宽松。 上午登山进入寺庙,最快抵达山巅的可以获得午餐优先选择权,与一些特殊福利。下午是一些游戏环节,夜里则是神秘惊喜。 几组嘉宾素来固定,盛秋雨早已与程筠一队,新来的二人自然成为一队,手腕处都戴好了同样的淡蓝色丝带。 顾苡華青竹似乎很喜欢这个颜色,不断拨弄着绸缎,看着它随风摆动。 应许则看向山顶,这座山正常攀爬也要数个小时,下山时正好赶上午餐时间。 还算合理的安排。 她对第一并不感兴趣,顾青竹显然也是。 二人无声之间一拍即合,慢慢走着,观赏着一旁的景色,偶尔与摄影师闲谈两句。 直播间主视角,只拍摄第一。所以许多艺人为了镜头,都在奋力奔跑,主直播间里时常会出现踩到脚的愤怒抱怨,惹来嘲笑无数。 但这幅吵闹美好的画面里,却丝毫没见流量最大的二人组。 一时间,许多人都按捺不住,付费进入了她们单独的直播视角。 刚点开,便见应许停下脚步,主动问询:渴了吗? 顾青竹看上去面色红润,心情很愉快,闻言轻快的回了一句不。 走了两步,应许再次问:热吗? 顾青竹迟疑片刻,还是摇头。 又走了两步,应许凝眉,问:这样会不会太累? 顾青竹: 一时间,弹幕瞠目结舌。 【?我是不是点开错节目了,这是竞技环节吗?】 【你们谈恋爱能不能去专门的恋综啊这就是恋综啊?那没事了】 【拼命和划水都能拿钱,后者还比前者多,换你你选什么?】 【已经有人爆料两个人都是无偿参演了,瞎带节奏的滚】 在应许再次停下脚步,似要发表重要讲话前,顾青竹说:不饿、不 应许却已经递来一瓶水,眨了眨眼,看起来格外无辜的模样:我不准备问这些,只是我有点渴了,但是打不开瓶子。 一时间,连谩骂二人的弹幕都停了一瞬,直播间的氛围变得古怪。 【alpha打不开矿泉水瓶?演的吧】 【她是不是要公开恋情了,我好害怕,但是又能嗑一口】 【报:盛秋雨已经超越宋识雪,跑到第一了】 【应许别太爱了,顾青竹看不上你的】 【谁还不知道#顾青竹唯爱应许#我都会伤心的ok?!】 顾青竹接过水的动作一顿,她当然看得出来,应许是故意在镜头前和她表现亲近的。 为什么?应许是想用这些行动告诉大众,她们的确很亲密,之前的事,她也不在意吗? 第156章 青竹。应许又叫了她一句,似是催促,眼中又带了几分笑。 顾青竹方才将那些杂念丢在一旁,打开后,亲眼看着应许喝了三分之一,方才收回目光,看向远处。 左右不是无关紧要的大事,依着她也没有什么。 但因为这些时间的耽误,二人无异是最后一个抵达的。 往期节目里,倒数永远有惩罚,但面对顾青竹,导演也只是尬笑着,说了几句总结,便让二人自由休息一段时间,等会再一齐下山。 山上修建了座寺庙,格外阔大,香烟袅袅。 应许对类似文化不感兴趣,只是准备找个地方消磨时间而已。但与她不同,顾青竹这次却犹疑着,看了许多次大殿燃香的方向。 应许停下脚步。 一个愿意年年探望墓碑,对尸体说话的人,愿意在寺庙为死人祈福,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她看向顾青竹,恰好对方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里,她们几乎同一时间出声。 走吧。 去吧。 声音响起又落下,同步的引来弹幕问号纷飞。 应许也讶然于二人的同步,温声道:想去就去吧。 她没有戳破顾青竹的想法,看着omgea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转身离开,应许方才收回目光。 接下来半个小时里,应许都在寺庙里四处闲逛,时不时会拍下一些照片。 被摄影师问及时,也只是说,想要给朋友看。 【你说这个朋友,是不是刚刚离开那个?】 【不会真有人觉得她们是真的吧?】 【顾青竹和猫在一起都不会和应许在一起】 【应许和猫比辱猫了】 或许是注意到应许的落单,在她走到半路,准备返回时,突然对她发布了单人的特殊任务:【去偏殿内上一炷香。】 作为奖励,应许可以提前得知下午游戏的具体流程。 应许清楚,节目组此次将拍摄地点选在这里,本身就是为了给寺庙做宣传,她当然没有拒绝。 在摄影师的指引下,她走入一间偏殿。 内部很宽敞,佛像正立中央,光线格外明亮。 应许以为,这里只有一些旅客,刚踏入,却意外在香炉前看见摄影师。 已经有嘉宾点燃一炷香,并自僧侣手中接过一张平安符。 见到应许,嘉宾等候一旁的搭档似乎有些意外。点头算作招呼后,她们往外走去。 我上次看弹幕说这里求姻缘很灵,你怎么就求个平安符? 只要平安就好了。omega唇角笑意淡然,姻不姻缘不重要。 上午的直播在应许完成任务后,告一段落。 应许走出偏殿时,树被风吹的簌簌作响,远处的山脉绵延一片,云蒸霞蔚近在咫尺,可她第一眼看见的,却只有等候在勾栏的一道身影。 顾青竹。 走的近了,应许才发现,女人手中还提着个不知从哪来的纸袋,指尖翻动着屏幕,看的是应应的照片。 那只玳瑁猫,最终还是取名为应应。 顾青竹格外喜爱这个名字,连带着对猫的容忍力都高了一个台阶,甚至愿意主动添加店主的联系方式,只为更快看见应应的近照。 而此刻,顾青竹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看一会,停一会。 直到应许开口叫了她一句,顾青竹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下意识将纸袋往身后藏了藏。 在发现这样毫无用处后,她方才垂下手,不再做掩饰。 怎么在这里?应许问。 这里风景很好。她顿了顿,才状若随意道,我还以为你对这些没兴趣,问了她们,才知道你在这里。 问了她们? 应许有些意外。录制嘉宾里,顾青竹显然与谁都不熟悉,她却会因为找不到自己主动与她们攀谈? 下次,我就在外面等你。 顾青竹听完这句话,神情没什么变化,手却已经探向纸袋。 下一秒,她将一个红木盒子递给应许。 什么?应许问。 没有回应,顾青竹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像是陷入某种僵持。 直到应许接过,顾青竹视线梭巡至她的手,看着她打开盒子。 盒中躺着一块羊脂玉,雕琢着簇蔟竹节。 托着这块玉石的,是她几分钟前从僧侣手中接过的发黄纸张。 这是很久以前买的,送来这里开光,一直没有时间来拿。在应许怔然之际,顾青竹已经开口,这块的成色,现在已经不算太好。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叫人去雕新的 木盒上没沾染丝毫香灰的气息,意味着omega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与应许预想中截然不同。 第157章 她只是去取之前安放在这里的玉。 就算真心实意想要祈福,为的,也只是应许。 炊烟袅袅,应许不自觉收拢掌心。 很喜欢。在顾青竹想要收回盒子前,应许已经打断了她,这块就很好,不用换。 这句喜欢落下,顾青竹方才松了口气,不再问询,眼里泛起点点笑意。 二人一并往寺庙外走去,并肩前行时,似乎连距离都在不知觉间被拉近。 飘带飞扬,在袖下的指尖即将勾连起略显冰凉的肌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导演发放任务的声音,显然是出现什么状况,要开始下一段拍摄。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顾青竹的指节骤然瑟缩,就在即将退回原位时,那只始终没有触碰到的手掌,却主动拢住了她的指尖。 肌肤紧贴肌肤,几乎没有丝毫罅隙。 走吧。应许不看顾青竹的表情,只拉着她径自向前。 顾青竹愕然道:还有镜头 有又怎么样?应许莞尔,青竹怕被误会吗? 顾青竹当然不是怕自己被误会。 而是怕应许被别人误会。 无论怎样,她当下的舆论环境都算不上好。与她的名字紧挨在一起,应许只会遭受无意义的谩骂。 应许却像看破她心中所想,先顾青竹一步开口:更何况 这不是误会。她直直看向顾青竹,不给她丝毫退缩的机会,对吧? 顾青竹略张嘴唇,另一只提着纸袋的手不自觉攥紧。 几秒后,应许得到了顾青竹无声的回应,她看着二人牵连更紧的手心,缓慢的眨了下眼。 两人身影再次出现在镜头时,弹幕还在探讨适才突发的意外事情不大,不过是一个嘉宾突然身体不适,经检查后,发现纯粹是为了躲避下午游戏环节装的。 直到一条弹幕飘过。 【是我看错了吗?应许和顾青竹是不是在牵手啊?】 一瞬间,自诩一上午见惯世面的弹幕在漫长的卡顿后,轰然爆炸。 对此,当事人的反应,却只有将手牵得更紧了点,对喧嚣视若无睹。 弹幕都看得清晰,其余嘉宾自然也有察觉。但在导演疯狂的示意下,许多人还是学着适才装病的嘉宾,努力把直播间风向拉回原有的节奏。 但#应许疑似承认与顾青竹恋情#这件事,依旧以最快的时间蹿上热榜,讨论无数。 偏偏综艺的直播却在此时结束,惹来一众抨击。 进行下午的拍摄前,嘉宾会有短暂的休息环节。 顾青竹手中纸袋已经不见了,应许随口问及,得到的回应也只有一句仓促的:丢了。 似乎是烦她还要问,顾青竹说:里面的东西都给你了,你管它做什么? 应许思索片刻,回她:可能是,关心则乱。 我太想关心青竹了,所以 回答应许的,只有omega绯红的耳根,与倏尔在她眼前紧闭的房门。 应许莞尔,转身回房。 午餐前,导演宣布了几个游戏的流程。 适才翻看星网时,应许看见不少讥讽二人热度再高,上节目也是倒数的发言。 她对这种低级的挑衅没有兴趣,却也的确不想顾青竹一直与倒数的字眼挂钩。 正当应许思考着游戏的对策时,屏幕倏尔跳出程筠的消息。alpha分享了一条两分钟的视频,记录了顾青竹与应许分开后,独处的一段时间。 进入大殿前,顾青竹将摄影师留在外面。再出现时,她手中已经提了纸袋。 应许看了两眼,没发现有问题,正想关闭时,纸袋却被视频发布者用红圈圈起。 【这里明显有两个盒子,但应许只拿了一个,意味着什么?】 应许一怔。 两个盒子? 自从拿到那块玉后,应许思绪几乎空白,没再有心思去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直到此刻。 应许重新展开盒子,她将黄纸拿出,上面绘画的的确是平安的样式,只是朱砂早已干涸,纸张泛皱。而她所求的那一张,直至此刻朱砂未干,再触碰时,指尖留下了点点朱红。 应许将玉石放回原位,又将那张发皱的黄纸丢了。沉默中,她终于想起顾青竹下意识掩藏纸袋的动作,想起那只犹豫要不要回应的手。 或许,顾青竹没有撒谎。 这块玉的确是她很久前购置后,送来开光祈福的。 只不过,她下意识隐瞒了一些东西。 譬如,被一并送来的玉,不止这一块。 又譬如。 两块玉,一块本该属于顾青竹。 另一块呢? 第50章 由于导演给的提示, 下午的游戏环节中,应许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便轻松拿到了数个第一。 第158章 节目累计的积分榜里,二人的名字名列榜首。 一下午里, 顾青竹心情都别样的愉悦。 留在镜头里的, 多数时间都是未经掩饰的明媚笑颜。 在应许身边, 她流露出了大众从未见过的真实。 应许却突然沉默起来, 鲜少开口。即使说话,也只是几句流程相关。 她像是在刻意避开与顾青竹的接触, 后者却像毫无察觉般, 反倒会主动提到她。几次下来,应许又恢复了一贯的浅淡笑意, 视线只梭巡在顾青竹周遭,像在看守领土的卫兵。 夜里, 节目组将在海边举办派对。 获得积分最高者, 可以优先挑选食材,并在特殊嘉宾的提示下抽取奖励。奖励从现金到赞助车辆再到指定她人完成某项游戏和要求的游戏行动卡不等。 这是个常驻环节,为了防止黑幕与趣味性, 节目组通常会选择艺人的对家粉丝来做嘉宾,出现过不少即使是第一,也什么都没抽到的缺德笑话。 顾青竹是第一个选择的,她随手一指7,当即炸起一片震惊弹幕。 她的粉丝, 就在7号房间,是作为应许对家被选来的。 【早就知道爱玩黑幕, 但颁奖礼玩还不够,综艺也要插一手?】 【第一, 谁家综艺没黑幕?第二,谁跟你说顾青竹黑幕了,运气好不行?】 弹幕乌泱泱一片,满是质疑公正性的。 直到摄影师转头采访顾青竹,omega随口道:一个朋友生日就在七月,所以选了。 当即,弹幕开始毫无顾忌的猜测。 【你这个朋友姓应名许吗】 【你这个朋友是alpha吗?】 【你这个朋友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顾青竹以为摄影师问询,是她选到了自己的对家。但在看见房间内,头戴竹节装饰物的粉丝时,她方才意识到这一巧合的幸运。 之后十分钟里,单人直播间里都被静音,只看得见两人交谈着什么,顾青竹看上去格外放松,与过往在镜头前表现的冷漠疏离截然不同。 闲谈的最后,粉丝为顾青竹送上一束向日葵。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永远支持你。 希望你和应应小姐幸福。 已经重新收录声音,恰好听见这句话的直播间众人:? 【你还记得你是顾青竹对家粉吗?】 【我猜今晚就公布恋情】 【明天领证后天应许退圈相妻教女。早就说了,alpha只适合吃软饭。】 花的清香萦绕在鼻尖,顾青竹有心想解释什么,但在余光瞥见窗外等候的身影后,又须臾间止住了声音。 谢谢。一切解释,最终也只化作了两个字。 刚见面,应许便下意识要从顾青竹手中接过花。 注意到镜头,alpha方才顿住动作。只是抬手的幅度太大,还是被弹幕收入眼中,品鉴一番。 聊了什么?应许问。 一些学业和生活上的事而已。顾青竹不想多谈旁人隐私,问,你呢?碰见了谁的粉丝? 应许想到适才紧张兮兮握着自己手,叫她一定要对程筠好一些的粉丝: 她回应的随意,顾青竹也不在意这件事,指尖拨弄着花,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二人碰到的粉丝几乎将所有好奖提示给她们,当晚无论是食材亦或游戏环节,都格外游刃有余。可其她人却不一定落得这种好,最差的,只获得了一根玉米,还需另做任务。 这种前提下,自然有人受不了饥寒,求助于应许。 我们组一直是青竹做主。 应许温声回应,得到的却只有一句不可置信的反问:真的吗? 但谁都看得出来,其余人的话就像耳旁风,顾青竹只参考应许的话。 你可以主动和她说。应许说,她不会拒绝的。 来人犹豫半晌,还是走向顾青竹。 远处海浪拍打礁石,日暮四合,薄红霞光落在沙砾上,照得散落各地的贝壳都别样的红。 顾青竹只是摆弄食材的一会功夫,远处,应许的身影已经离远。摄影师提醒,这似乎是触发了临时任务。 她抿着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过多探寻。左右都在一起,不会走丢。 倒数第一的艺人便是这个时候,战战兢兢走近。听到对方说,是应许让她来找自己这句话后,顾青竹眉梢略挑,问道:你想要什么? 她一瞬讶然,忙挑了几个边角料菜品,顾青竹却将肉食也分了她一些。 游戏而已,顾青竹并不在乎。只要留下应许喜欢的,其它都分给旁人也没有关系。 烟被点了起来,对方自发为顾青竹串起食材帮烤,顾青竹道谢的同时,视线却飘向远处。 第159章 她这一整天都没有触发任务,自然不清楚应许看见的是什么。 或许回去以后,可以看看没有盛秋雨与程筠版本的节目回放。 在直播正式开始前五分钟,女人还是没忍住好奇,小声问询:顾、顾姐。 嗯?顾青竹刚回应,入耳便是一句你和应许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那种关系? 顾青竹往日只听过其他艺人被编排,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之一,甚至被当面问询。 她皱眉,还没思索出答案,对方却像误会她不喜欢问题,忙道:我就随口一问 哇。程筠却在此时走近,言笑晏晏,在聊什么?能带我一个吗? 见到程筠,顾青竹本能的皱起眉。 她厌烦一切alpha,这种嫌恶早已成为本能。 好在,程筠粘贴的信息素抑制贴效果不错,顾青竹嗅不到一丝alpha的信息素,脸色也逐渐趋于平缓。 身旁的人似乎与程筠很熟络,几句话的功夫,便被程筠引去了别处。 这种手法格外熟练,想到应许与盛秋雨都不见了,顾青竹饶有兴趣问:盛秋雨呢? 再见到二人第一眼,顾青竹便想到了初到《赎罪》剧组那一天,盛秋雨与她当众争执,还被程筠激起情绪,闹得格外难堪。 她以为两人是水火不容,没有放在心上。谁曾想,事发后,她们却再度聚在了一起,甚至关系不错。 谁做了这个中间人,供她们和谈? 程筠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莞尔道:顾影后放心,小雨只是做任务去了,不会打扰应许。 你对她似乎很了解。顾青竹说,和应许关系也不错。 分明都相识不久,她们却都对你很信任。顾青竹语带几分讥讽,你想要什么? 程筠瞬间正色:我和应许只是朋友,邀请她来综艺,也只是一时情急。况且提到这件事时,我也主动提过顾影后。 应许提及综艺时,顾青竹只以为她是想要帮程筠的忙,没有多想。当下才意识到,这或许也是应许的一种小手段。 一如顾青竹愿意接受与猫相关的脱敏治疗一样,应许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她不再对直播产生恐惧。 顾青竹没将情绪泄露出来,摆弄着食材,像是充耳未闻。 程筠也不在意被冷落,好一会,才状若不经意道:说起来,顾影后,你知道opal最近官宣新代言人了吗?它们之前邀请过应许,被拒绝了。 顾青竹第一次正视程筠。 合作多年,她自然对这个品牌印象深刻。对方也是顾青竹深陷舆论漩涡时,第一个主动提出解约的品牌方。 与自己解约后,转手联系应许。 如若应许同意,当下舆论又会怎样对待自己? 但,好在应许没有同意。 人前人后,她表现的一样坚定。 顾青竹看向火焰,眸中的不安终于化为某种沉静。 恰好,离开的嘉宾抱着一大堆工具回来。 程筠识趣起身,正想离开,顾青竹突然道:她的交友我不想干涉,但最好别把你在旁人眼前待人处事那一套,用在她身上。 应许是个好人,她愿意被利用,顾青竹不会阻拦,却也有的是办法阻拦那些想利用她的人。 我不明白顾小姐的意思。程筠说。 你会有清楚的那一天。顾青竹漫不经心道。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 另一边。 应许的确触发了临时任务,但很快又失败了。她本想就此打道回府,却意外在路上遇见了盛秋雨。 比起巧遇,更像是omega等待许久。 几乎是见到应许第一秒,盛秋雨已经咬起嘴唇:应许,我 纵然早有预料,自己之所以被邀请来此,只是盛秋雨为了青虹。 但真正听omega说出口,应许却还是觉得有些涩然。 盛秋雨像是为这几分钟时间,演练了无数次,将家中近况与想法说的清楚。 应许没有打断她,望着盛秋雨的脸。觉得未来,即使盛昌明下位,盛秋雨也觉得难以为继。 omgea不会谈判,从一开始就将一切坦诚的干净,毫无筹码。 但一无所有,也远比遮遮掩掩、不愿暴露想法好许多。 想到那块玉,应许的笑意不知觉间消失了。 被她逐渐漠然的视线注视,盛秋雨泪水在双眼打转,还是忍住了:应许,你可不可以,帮我和顾青竹 这些事我会告诉青竹,也会尽力求和。应许回神,方才逐一回应,但她会不会同意,我不能贸然给你承诺。那对她和你,都不尊重。 第160章 应许没有说你们,而是将顾青竹与她区分开。先前,也会有这种时候,但往往都是自己在前,顾青竹在后。 注意到这个变化,盛秋雨下意识抽噎起来,倏尔想到不久前看见的截图。 图里是应许近期发布的私人动态,她养了一只猫,偶尔会拍一些逗弄猫的视频与图片,拍的格外用心,足以证明主人对它的爱。 盛秋雨那时候才知道,《赎罪》之后,应许进了新组,结实了许多新朋友,有了新的、不为她知的新生活。 尽管如此,她对旁人也依旧冷淡,婉拒一切真心假意的接触。 听见那些描述时,盛秋雨总会恍然,觉得那与印象中的应许截然不符。 下一秒,她又意识到,那或许才是应许真正对待外人的态度。 她觉得不同,只是应许对她特殊。 可在这少许的特殊被收回后,应许是不是也要这样对她了?不会对她笑,不会在乎她的喜怒 应许。盛秋雨突然管控不住情绪,几乎自暴自弃的发问,你是不是很恨我,怪我当初没有为你说话,没有帮你 盛小姐。应许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不用道歉。 过去?盛秋雨不可置信的摇头,没有过去,那些事情我都 都什么?盛秋雨突然说不出话。说她一切都不知情,将这些抛给盛家?可如果不是盛家,她甚至没有站在这里和应许说话的资格。 好了。应许却像是洞悉她所有情绪,格外体贴道,该回去了,不要让别人担心。 盛秋雨泪眼朦胧中,看见女人递来的纸巾。 她最终还是伸手接过,几番平复呼吸,方才压下汹涌的情绪。 二人安静往回走,月光初上枝头,海面泛起盈盈月色。 在即将回到录制地时,盛秋雨突然道:应许,我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你可以把现在的住址告诉我吗? 应许下意识想拒绝,盛秋雨却转身,下意识攥住了她的袖子: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我只是想,想道歉而已。 这一刻,她突然止不住泪水,水珠不断从眸中滚落,鼻尖通红,语气里几乎带了几分央求的意味。 应许从未见过盛秋雨这样局促的模样,一时失语,最终,也还是没有推拒。 再见到顾青竹时,女人正在联系着谁,随口吩咐的几句话里,她已经注意到应许,结束通讯。 顾青竹身旁空无一人,应许落座,画面方才契合几分。 察觉到她回来,镜头很快转移,接近二人。 略显咸涩的海风拂面,应许正想提醒顾青竹,omega却先一步问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应许心下一滞,以为她已经清楚自己和盛秋雨的对话,斟酌着回答:我只是觉得,我能解决。 顾青竹说:你如果能解决,就不会让那个代言落到别人手上了。 语气里有些不满,更多的却是不加掩藏的愉悦。 能被顾青竹主动提及的,似乎也只有那个在众矢之的放弃顾青竹的品牌。 骆珠联系过应许,但在听完来意,应许便直接拒绝了,此后也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太过刻意。 顾青竹又为什么会突然聊起这件事? 应许心中思索,顾青竹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小陆刚才联系我,说有几个商务,提到了这件事。顾青竹侧脸看她,眼尾勾起,语气轻快,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但它们吃相太难看,吐出来一些是应该的。 我已经联系骆珠,把最近所有的好资源都优先接洽给你。你想要演什么戏,上什么节目,参加什么活动,只要你想,她们都会为你安排。 你有喜欢的艺人,想合作的对象?喜欢什么地方,想要去度假吗?衣柜里我让人给你准备 应许第一次知道,顾青竹也有喋喋不休的时候。 她几乎愕然的望向对方,全然说不清当下的心情,一言不发。 被她盯着,渐渐,顾青竹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顾青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多?只是拒绝一次合作而已。 她也不会屑于在自己眼前演戏吧。 为什么? 应许一直以为她对顾青竹格外了解,预感过所有可能,对局面了然于心。 可在这一刻,顾青竹的突然问询,却还是打破了她的计划。 最终,应许避开了对视。 青竹,我 就在这一刻,顾青竹突然伸手,拉住了应许的手腕。 应许。 手腕被紧紧攥住,冰凉的温度让应许惊醒,她下意识想收回手,不去苡華面对有可能的发展,顾青竹却已经直视着应许,不给她丝毫闪躲的机会。 第161章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清楚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让你忘记那些 omega停了会,似乎是意识到这有些口不择言,皱眉道:我不是要你忘记,也不是要否认我做过的事,我只是想说,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弥补你。 直到这一刻,顾青竹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适才说的一切 ,也只是她不想再看见应许等不到一个回应。 应许没有回答,顾青竹突然有些忐忑。显露的勇气,又在此刻散去大半。 或许,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顾青竹这个人,能给到的,永远是除顾青竹外的身外之物,无论是她的感情,又或是顾青竹本身,都格外的无趣,也微不足道。 应许会拒绝自己吗? 她只是在想说辞吧。 指尖一点点松开。 在即将松开时,海面之上,却在此刻骤然炸起烟火。 像是潜意识的反应,应许抓紧了她的手,直到好几秒后,才又松开些许。 顾青竹尚在怔然,五光十色的焰火已经点燃黑夜,响声不绝,连带导演拿着喇叭呐喊的声音也被压下。 隐约中,顾青竹只听见几个词汇。定制大价钱庆祝收官。 她终于找到转移话题的契机,正松了口气,应许叫她:青竹。 顾青竹听见了。 但下一秒,下一轮烟花再次炸开,她只看见了alpha的口型。 那块玉 只是刚吐出三个字,声音便被烟火声压下。 几乎是瞬间,应许回过神来,垂眼凝视二人交连的手。 她突然觉得格外可笑。 另一块玉属于许应,顾青竹隐藏这件事,再正常不过。 许应于顾青竹而言,永远会是最重要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应许将顾青竹的手拢住。 眼前人肉眼可见的身体一僵,适才还有些黯淡的神情瞬间明亮起来。 在下一轮烟火绽放的间隙,应许想继续先前的话题,顾青竹却突然问:你看见了吗? 因为想要她听清,顾青竹靠的更近了些,几乎要贴靠着应许的耳骨。 什么?应许屏住呼吸,不解道。 两块玉。顾青竹迟疑片刻,还是开口,一块是我的,一块是许应想要送给卫胥言的寿礼。 绚丽的烟花夺人耳目,在此情景,再次提到这个名字,顾青竹难免一瞬怔然,有种如坠云端的幻梦感。但或许是太久没有提过,再次念出这两个字,反倒让顾青竹感到陌生。 顾青竹抬起眼,看清眼前一动不动,直视自己的alpha。那些幻影又化成了烟花的一部分,让她清醒起来。 那块玉,我中午就让人送去许家了。她继续解释,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犹豫,我会给你准备其它的礼物。 你手里的那块,无论是丢了,或者碎了,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喜欢。 她说的像是对待玉的方式,又像是在说自己。 先看烟花吧。应许有些仓促道,马上就要结束了。 顾青竹一怔,以为这是拒绝,还要言说什么时,手指却在此刻被握紧,短短几秒,又变成十指相扣。 她听见应许问:很冷吗?要不要再披一件外套? 顾青竹张唇,轻声问:你是,同意了吗? 耳边只有灿烂盛放的烟火声,好一会,顾青竹才听见alpha的温柔回应。 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就像应许不会拒绝顾青竹一样。 应许是因为喜欢,自己是因为系统,仅此而已。 第51章 随着焰火的光逐渐黯淡, 直播正式落下帷幕。 可星网上针对顾青竹与应许的讨论却愈发激烈,热度一度压下旁人花钱购买的话题。 蹲守在直播间的都发现了,在镜头逼近二人时,顾青竹主动靠近了应许, 毫无避讳的想法。 尽管摄影师很快便转向旁人, 这一段视频还是被人单独截下, 在各大平台广为流传。 再结合omgea这一整天的反常表现, 网友纷纷表示: 【原来我也是play的一环】 【我嗑的cp都是真的!】 【如果忘记官宣了,现在官宣还来得及。】 根据越离谱越真的流氓定律, 这条热评很快突破万赞, 甚至被转发到了正主的主页 机舱内,灯已经灭了, 只剩微弱的光映亮女人的脸。 顾青竹从梦中惊醒,入眼便是身侧应许注视荧屏的模样。看清那张脸, 顾青竹方才缓慢平定呼吸。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上薄毯, 沾染了几分alpha的气息。 第162章 直到这一刻,顾青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是梦。 她的确和应许在一起了。 尽管没有提到喜欢与爱的词汇, 尽管并非在庄重严肃的场合,但只要想到那句,我永远不会拒绝你,顾青竹眸中便不自觉泛上几分笑。 在一起之后,该做什么? 顾青竹在恋爱这件事上, 经验格外匮乏。 与许应的恋情里,许多时候, 顾青竹都处于弱势方,等待着beta不定时的邀请。 尽管那些邀请都间断性的, 更多时候仍旧需要顾青竹主动去找许应攀谈,但她也从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什么问题。 她喜欢谁,就会任由谁安排这一切。 直到许应离世,顾青竹开始反思。 反思如果她没有参演那部获奖的电影。 反思如果她不与许应恋爱。 反思如果自己再强势一些,强势到许应不得不告知她一切行程安排,结局会不会发生变化?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顾青竹永远不会知道如果的答案。 再次想到许应,顾青竹略一停顿,在涩然涌上心尖前,她听见指尖触碰屏幕时发出的轻响,思绪倏尔回笼。 直至当下,顾青竹也不清楚她是否能将许应这件事揭过。她唯一能在心中保证的,只有自己永远不会再在应许眼前提到许应。 她和许家的关系,或许也该和那块送还给卫胥言的玉一样。 物归原主后,一切到此为止。 顾青竹漫无边际地想,她要怎样和应许恋爱? 对应许好,给予物质条件,只是最基础的。除此之外呢?应许喜欢什么?又喜欢她什么? 她突然发现,与应许相识多年,自己依旧对眼前的alpha一无所知。 但是没有关系,之后她会慢慢了解这一切,不会再无意义的重蹈覆辙。 顾青竹的目光柔软下来,一点点在心中勾摹着应许的样子,好一会,她才试探性的,向应许那边靠了靠。 omgea的视线有如实质,应许早就察觉,却也没有主动打扰。 但当手臂上多了一些重量,毛茸茸的发丝无意识蹭着她时,应许再作壁上观未免有些虚假。 要喝水吗?她终于开口,顾青竹也从顺如流的答:不用,你在看什么? 经过上次的事,顾青竹清楚自己难以忽视旁人的言论,干脆不看也不想。 当下问,也不是出于好奇,只是想和应许说说话。 真稀奇,她想。分明以前还觉得格外聒噪,当下却希望应许多说一些。 那些言论还算和谐,应许问:你想看吗?是她们在讨论我们。 说了什么?顾青竹问。 应许便将屏幕向她那侧了侧,顾青竹稍稍仰着头,微光映亮她的脸,乖巧注视什么时,反倒更像一只猫。 应许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帮顾青竹翻动着屏幕,思绪却并不在这件事上。 直到顾青竹开口:应许和 她说了三个字,就把其余话咽下了。应许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上来一条新评论,说的是:【应许和盛秋雨不是一对吗?】 应许: 顾青竹不看了,伸手把屏幕推低,但脑袋却没收回去。在近乎僵持的氛围里,她方才叫:应许。 应许说:我和盛 盛秋雨和你提了什么要求? 应许一怔。 我猜到她会来求你,这的确是她最后的机会。顾青竹想了一会,才说,对盛家的打压我会让人暂停,但青虹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我不会放过。 青虹本身便是盛家立身根本,重创它,盛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再不好过,也远比失去一切,彻底滚出名利场好太多。 这些都在应许预料中,是她准备过几天再与顾青竹说起的。 却没想过,omega会在当下提及这件事。这也提醒了她,顾青竹的心性远没有近段时间表现的那样平静。 她依旧睚眦必报,只是针对的不再是应许,转变成了那些曾经欺压过她与应许的一切。 为什么?应许心中跳出这三个字,下一秒,她自己告诉了自己答案。 因为顾青竹接纳、甚至喜欢上了她。几个小时前,顾青竹向她索要了恋爱关系的证明。 而她没有拒绝。 应许注视那张脸,顾青竹见她没有回应,似乎有些焦躁,指缝不自觉摩挲指缝。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她的想法,她斟酌着,再次开口,青虹也 不是。应许打断了她,我没有在意盛小姐的想法,我只是觉得,青竹不用这么在意这件事。 第163章 甚至不用那么在意她本身,就像先前那样。 为什么? 盛秋雨的确对应许好过。 那些好,放在当时或许不掺杂任何利益。但今时不同往日,一天不还清人情,盛秋雨越有可能旧事重提、用情感裹挟应许。 顾青竹知道,以alpha的性格,即使为难,也不会拒绝。 应许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顾青竹喜欢她,爱她,让她顺理成章完成软任务。 在一切结束前,利用顾青竹,就像omega曾经迫害应许时一样正大光明。 好一会,她才轻声说:我只是觉得,青竹不用为了我,去原谅自己不想原谅的人。 过往,顾青竹总听旁人要她宽容和善,应许却总是不一样。 不原谅也没有关系。 在不自觉加快的心跳声中,顾青竹展露起笑颜。 应许垂下眼,正想小憩一会,omega却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腕。 温热的肌肤相贴,应许下意识伸手,却反被顾青竹捉住手心。下一秒,十指相扣。 顾青竹这才像满意了一样,眯起眼。微光闪烁,映亮了女人绯红色的耳尖。 应许移开目光,直到她再次睡熟,方才松开了手。 * 网上针对恋情的讨论沸沸扬扬,在顾青竹半退圈的前提下,这些热度只涌向了应许一人。卡内余额的数字与日俱增,她的行程也满了起来,鲜少再停留在公馆。 她不再主动与顾青竹接触,陷入恋情后的omega却表现出了粘人那面,时常会主动问询应许的近况,旁敲侧击表达对应许的想念。 在见到应许后,文字又会具象化,变成牵连的手,或是一个落在脸颊的吻。 多数时间,应许都会敷衍过去,不再与顾青竹有更亲密的举动。 每到这种时候,顾青竹眸中总会闪过一丝讶然,过不了几分钟,她又会问应许想要什么。不出几个小时,便有品牌方的人来送衣服,再次装填应许几乎溢满的衣帽间。 衣帽间自然也是顾青竹为应许准备的。 在最初那段时间,omega格外热衷打扮她,打扮完,也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注视应许,不多时又抬手叫人拿来另一套洋裙,就像在摆弄一个真正的玩偶。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顾青竹方才看向应许。好一会,她突然笑了出来:原来过家家是这种感觉。 应许结束工作,筋疲力尽落地便被拉来换衣服。听到那句过家家时,怔了好一会,方才弯起眼睛:好玩吗? 顾青竹勾起唇角,没有回应。 旁观却从未曾亲自接触的东西,总会像一根刺长埋心中。即使许多年后得偿所愿,也难免觉得毫无意义。 她不想将这些负面情绪传递给应许,自若的转移起话题:今天拍摄结束的很早。 应许莞尔:导演很专业。 近段时间,她接了不少代言。许多都是曾与顾青竹有过合作的品牌,这次也不例外。 预定一天的拍摄,半天便结束了。剩余半天,应许都在与程月渡敲定另一件事的具体流程。 程家举办的慈善晚宴。 晚宴上会拍卖宴客捐赠的东西,又或是福利院孩子的画作。 行程不冲突,又是一件好事,应许没有拒绝。 直到挂断这通通讯不久,应许意外受到程筠的留言。 晚宴第二天,程家将成立一个慈善苡華基金会,帮扶失孤儿童。发布会现场拟邀的艺人名单里,应许位列第一。 两件事安排的时间太过紧凑,换作不了解实情的人,或许真的以为只是程家乐善好施,好事都要凑两天办 但在应许眼中,这更像是势同水火的二人各自筹办这件事,想要博取外界的关注度,为家族谋利。 应许没有直言回应,只说要考虑。 这是委婉的拒绝,程月渡没有再追问,反倒谈到了《沉落》。 也是这时候,应许才知道,原来程月渡也有参与这部戏的投资。只是占比太少,一直没被外界注意。 是吗? 眼前,顾青竹听完她的回复,手中刀叉用力起来。 应许不解omega为什么突然生气,顾青竹也不准备为她解惑,好一会,才闷闷不乐道:最近有个剧组联系我,剧本不错,我 应许讶然看她。 顾青竹在综艺的突然亮相,被许多人视作了回归的讯号,纷纷发来合作邀约。可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推拒。 应许以为她还需要休息,没想过她会主动提到进组。 我要不要拒绝?顾青竹的话突然打了个转,如果进组,我就不能陪你了。 应许莞尔。 是青竹陪我,还是我陪青竹? 第164章 顾青竹当然知道,是后者。 但她也的确不像离应许太远。 在这里时,她知道,应许总会回来见自己,因此格外心安。 但离开这里以后呢?应许还会像现在这样,天天见她吗? 顾青竹踌躇不定。 某些时候,她甚至想将应许的工作尽数暂停,让alpha只陪在自己身边,哪也不去,就像以前那样。 但理智又总会告诉她,这样是不对、不好、不利于应许的。 最终,顾青竹也没有将会不会探班这件事问出来。 不探班也没有关系。 她可以像上次一样去见应许。 顾青竹的神情再度变化,像是自己把自己哄好。 应许有些迟疑,却也没有再追问。 晚餐后,顾青竹去洗漱,应许则接到了骆珠通讯。 女人发来几个剧本,问她意向。 剧本质量一般,应许正准备随意搪塞几句,门铃却在此时响了。 她没有多想,以为是陆助理毕竟除去beta,没有旁人会贸然拜访这里。 直到门开,她眸中闪过几分愕然。 女人戴着手套,提着的鸟笼里,白色的小鸟站立竖杆,睡得正熟。 我是小雨的助理。对方开门见山,盛小姐近期一直在处理留学的事务,今天才有时间让我将它转交给你,说是约定好的礼物。 距离综艺结束已经过去数月,盛秋雨的礼物一直没有送到,应许以为她是忘记这件事,没有再过问。 听见那句留学,再注视片刻那只鸟,应许静了一会,还是开口:送回盛家吧。 女人从顺如流道:盛小姐说过,如果你不要,只能把它放生了。 应许张唇,似乎还要反驳,对方却再不犹豫,将笼子放下便往外跑。 应许: 动静不小,鸟瞬间惊醒,下意识睁大眼看向应许。 应许盯着它,她问:你会说话吗?小雨? 没有回应。 叫叫姐姐? 小鸟的喙微微张开,不自觉的缩成一团,像是更害怕了。 应许想到盛秋雨发来的视频里,它格外聪慧,还会说甜言蜜语。 是盛秋雨太忙,不常和它说话,所以不会说了吗? 但不会说话也好。 少说少错,哑巴不会出错。 应许面无表情:今天开始,你就叫小竹了。 小鸟没听懂,但害怕的更起劲了。 应许有些头痛,以为它是怕人,正准备找块黑布遮盖下光,让它独处一会。只是离开两分钟的时间,再下楼,看见的便是站在鸟笼前,抬手逗弄鸟的顾青竹。 纯白的羽毛拂过omega掌心,听见脚步声,顾青竹侧过脸,手间的小鸟也在同一时间将头穿过她的虎口,两双眼睛同步望向应许。 应许脚步略顿,看一眼鸟,看一眼顾青竹。 不是怕人吗? 她走向鸟笼,看得出来,鸟有些犹豫,却还是贴着顾青竹的手心。 小陆送来的?顾青竹一下一下抚摸它的绒羽,眼底喜爱明显,很可爱。叫什么? 她随口一问,应许正想回答,小鸟却抢先一步张开翅膀:小雨!小雨! 顾青竹看向应许。 叽叽喳喳的叫声里,alpha伸手,把小鸟抬起的脑袋轻轻按了下去,几乎羞窘的对顾青竹解释:它不叫小雨。 顾青竹冷笑一声,有些认同一般附和道:的确,一只鸟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谁教它说了这些话? 她正想再算一笔盛秋雨的帐,连看鸟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不喜。 直到应许说:它现在叫小竹。 我取的。 顾青竹倏尔沉默。 好一会,她才对鸟自言自语道:长得丑,但是名字还算可爱。 就收留你吧。 当天,顾家的灯亮了半夜,厂商加急送来了半屋子的鸟零食、玩具和鸟衣服。 第52章 海天一色。 随着镜头不断推进, 一身纱白长裙的女人逐步向海里走去,手中的碎沙随着步伐不断下落。 海浪翻涌,拍打岸沿,在那道身影即将被海浪吞噬前一秒, 拍板声骤然响起, 下一秒, 喇叭传出略显失真的声音:应老师辛苦了 下一秒, 有人递来毛巾与大衣,态度关切, 就连易宁都晚了一步, 咋舌地等在一旁。 应许看她有些不开心的模样,莞尔着只接了她手中的大衣:走吧, 一件衣服而已。 不久前,《沉落》正式定下上映日期, 为了配合剧组宣发, 应许需要补拍一些花絮。 只是她最近热度越来越高,连带剧组众人对她的态度也难免有所变化。起初是避之不及,现在是生怕没有接触。 第165章 直至今日, 应许依旧不习惯这些过分的客套与礼貌,却也从没有表现出来。 保姆车内视野开阔,香氛依旧是紫罗兰,闻得久了,应许却觉得有些厌倦, 准备用完这瓶就更换。 刚落座,易宁递来新的台本:明天的采访提前到了傍晚。 应许点头, 让她放在一旁,一会再阅读, 当下先解锁了设备。 只是短短数个小时,软件已经积蓄了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它们全部来源顾青竹。 前段时间,顾青竹进组,二人短暂分隔两地后,omega每天都会为应许分享她的日常。或是排到的风景,又或今天的阅读的诗书。 这一次,她是真的接纳了应许,走进她的生活。 消息里,大多是剧组相关,最后才是一张图片。 白鸟挂在白皙的手腕上,羽毛蓬松柔软,蹭着主人指尖的同时,豆豆眼格外明亮。 比它讨好神情更亮眼的,则是陷在绒羽里的一条袖珍长命锁,应许随手放大,看见了【小竹】的刻字: 或许是小竹的前主人身份特殊,顾青竹对待它时,总有种处处较劲的意味,格外溺爱。最初几天,只是与鸟类衣食住行的物品被送入顾家。没过几天,顾青竹进组,小竹随行,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的聊天框仿若宠物相册,顾青竹为小竹装扮造型、拍摄写真,甚至在剧里都客串了女主的爱宠角色。某些时候应许甚至会庆幸小竹不是人。 人被这样溺爱,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模样。 【很可爱。】 她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又逐一回复了之前的消息。顾青竹似乎是在忙,没有回应,应许等了会,这才翻看起台本。 顾青竹有意为《沉落》造势,这段时间来,应许已经数不清自己参加了多少个类似的访谈,熟络的闭着眼睛都能给出得体答复。 往日的采访里,提问大多都是剧情相关,十分公事公办。但这一次,却见缝插针掺杂了许多私生活问题。譬如应许喜欢的类型、对另一半的期待比起剧组访谈,更像是对她私人的剖析。 更重要的是,每一项问题的答案,都像照着顾青竹的模样雕刻。 之前从未有节目组这样大胆,应许顿了顿,又问顾青竹:【访谈的题目是你安排的吗?】 【不喜欢吗?】这一次,顾青竹回答的很快,【我现在叫她们换。】 应许无奈:【不是不喜欢。】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再在外人眼前过分表露出二人的亲密。 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不就足够了吗? 但顾青竹显然并不这样想,早在刚在一起没多久后,她便有心想要公开恋情。尽管应许知道后,很快制止,她似乎也没有放弃。 【不是不喜欢,那是什么?生气了吗?】 在一起后,顾青竹对待应许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再不似先前那般漠视,反倒会格外关注应许的感受。 这种热烈让应许难以控制的沉溺其中,可当她偶尔回神时,又会感到后背发寒。 【没有生气。】应许斟酌着回答,【喜欢。】 几乎是刚打出最后两个字,应许便想要撤回,但女人的实时回复已经滚动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我也喜欢你】 车辆疾驰于街道,易宁正在整理剧本,便听见拧开瓶盖的轻响。 侧脸看去,只一会的功夫,应许喝了大半水。注意到她的目光,应许下意识勾起唇角:怎么了? 没有。易宁摇头,犹豫一会,突然道,应姐,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有点不一样? 应许: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应许有些茫然。除去和以前相比,行程忙碌一点外,她理应没有变化才对。 更漂亮了。易宁一本正经道。 应许莞尔,摇了摇头,算作回应。 傍晚的访谈前,应许还有个双人广告需要拍摄。与她合作的,是一位名叫迟念的omgea。女人是综艺常客,名气不小,素以好相处闻名。 应许对圈内艺人了解不多,过往都是从易宁口中得知对方信息的,但今天,在谈起迟念时,易宁神情却有些一言难尽。 应许还以为这是迟念并不如传闻好相处的意思,友善一笑,没有过多追问,直到二人走入片场时,恰好撞见迟念与她的助理正在分发饮品。 女人一身束腰短裙,此刻正与导演闲谈着什么,笑意明媚。 应老师。直到后者看见应许,亲热开口,迟念方才一顿,转脸看来。 目光交触的一瞬间,那张适才还带笑的脸冷了下来,眸中嫌恶一闪而过。 第166章 应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正皱眉,思索着缘由时,迟念却又硬生生把气咽回去一般,唇角绽开生冷笑意:应老师,久仰大名。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冷脸而已,应许先前见得多了,尽管觉得迟念态度古怪,却也没有深究。 正想回应时,导演却打断了她:应老师,既然来了就聊聊剧本吧,马上就要开拍了。 不知是不是应许错觉,导演开口的格外急促,像是生怕二人有所接触。 来的路上,应许已经看过剧本。难度不算高只需要角色双方表现出日常暧昧的氛围就好。进度快的话,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也正因如此,骆珠安排的行程表里,这次拍摄只预留了两个小时时间。 应许本以为迟念就算不愿意配合,也不会拖延太长时间。直到正式拍摄,迟念几乎毫不掩饰自己不想拍的想法,或是在牵手阶段故意打落应许的手、或是在镜头前走起神来,不得不终止拍摄。 偏偏每次结束后,她又会第一时间主动保证下次一定会做好而后,周而复始。 当导演又一次叫停拍摄时,现场氛围已经降至冰点,女人叹了口气,也格外无奈:大家休息一下,好好调整状态。 众人心知肚明该调整的是谁,纷纷看向迟念,偏偏后者的目光只落在应许身上。 四目相对时,应许看见迟念唇角勾起的弧度,omega先前的所有柔声细语似乎都是伪装,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应老师,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应许莞尔,还没言语,易宁已经气疯了:你是故意的吧? 访谈是直播形式,但凡应许迟到,总会被大众用各种理由抨击。 这或许也是迟念的想法。尽管事实败露后,吃亏的是她,但只要能借此机会恶心一下应许,也算值得。 应许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值得她这样自损一千,拦了拦易宁,平静道:迟老师说是就是。 见应许没和想象一般上套,迟念撇了撇唇:那就等会继续拍吧,反正时间还长。 应许颔首,看她离开的背影,易宁似乎有些不理解,还要再问,应许反问道:只准她能拖延时间吗? 易宁一怔,瞬间意识到,的确。就像迟念能耍性子,一己之力拖延整个剧组进度一样,应许也大可以先去接受采访,结束再回来拍摄啊? 就算传出外界,理亏在先的也是迟念。 尽管这种行径极疯,但凡用过一次便会被投资商拉入黑名单。但应许背后是顾青竹她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 果然,在剧组停摆到五点时,应许终于起身。 旁人纷纷侧目,还以为是她要回击了,却不曾想,众目睽睽下,alpha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去接受采访,晚上再继续拍摄。 轻飘飘一句话,比起问询意见,更像是告知。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迟沅更是愕然:没有这样的先例吧? 应许想了想,笑着反问她:偶尔有一次,也没什么吧。我相信迟老师不会怪我的,对苡華吗? 听着同样的话术从她嘴里说出来,迟沅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上车时,易宁还在嘲笑迟沅的表情:她早用刚才的表情演戏,早几个小时都拍完了。 车辆疾驰于道路,奔向拍摄大楼。 应许笑着摇头,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垂眼翻看起剧本。 这些大多都是近期送入飞云娱乐的资源,应许挑选完了,才会再分发给其他艺人。 翻阅时,提示音响起,应许便随手用笔勾画一部还算有兴趣的,解锁设备。 是程月渡发来的邀请函。 两人上次联系,还是alpha邀请应许参加程家不日举办的慈善晚宴。 应许起初本想拒绝,这段时间却变了主意系统分配的任务里,除去顾青竹相关外,还剩下找出车祸真相。 这件事应许一直难以入手。一来是事情太过久远,能获取消息的途径太少,应许少有信任的人。二来则是许家连顾青竹都能瞒下,她通过寻常手段去调查,得到的消息依然没有区别。 但程月渡却不一样。即使她与许应关系不熟络,家族间的交际里,她或多或少也对许应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无论如何,应许对这件事都不抱太大期待。真相两个字本就像障眼法,那辆车上只有原主、许应和司机三个人,司机酒驾不是真相,难道是剩下两人之一做了手脚? 许应不可能自己害死自己,真相无非是背后还有凶手,又或者幸免于难的原主就是凶手。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应许想,那顾青竹之前的所作所为,似乎也情有可原。 第167章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走神间,程月渡又发来了些许注意事项,应许回神回复,下一秒,新消息又让她眉梢微挑。 【听说迟念和应小姐在片场发生了一些争执。】 应许没想过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程月渡耳里,解释道:【没有争执,只是一些误会。】 迟念所在的娱乐公司,曾签约过程筠。在她父亲去世后,那家公司背后控股人也换成了程家人。换言之,迟念是程月渡的手下。 程月渡是觉得她做的太不给迟念面子,想要为对方出头? 应许不想揣摩程月渡的想法,正要直接问询时,一条推送打断了她的输入。 【疑似夏青工作室前员工爆料,剧组霸凌应许,差点害她溺水、性骚扰粉丝、出轨后无缝衔接?】 剧组一别后,应许便再没看见过夏青的名字,她抬手点开,看清内容后,却怔在了原地。 动态的内容正如推送一样,评论区早已破万,或是震惊夏青人设崩塌,或是怜爱应许本身。 她翻找了好一会,才看见了粉丝梳理的时间线 起承转合,还要从《沉落》说起。 应许对夏青的恨并不浓烈,因此并没有追究对方剧组抢戏霸凌的种种行为。也正因为她的一时怜悯,没有身败名裂的夏青依旧被《沉落》方标注为唯一的女主角。 她的粉丝自然也翘首以盼,奔走宣传。 直到《沉落》发布预告片,一分半的视频里,夏青只有三秒,而女配应许则占了一分钟。联想到她前不久才与顾青竹一起上综艺,关系亲密。 一时间,夏青粉丝纷纷怀疑是应许抢走了属于她的戏份,混战一触即发。 不知是哪一方先扒出了夏青疑似潜规则剧组工作人员的爆料,之后便像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曾经被掩埋的黑料重见天日。一件接一件将本还想嘴硬的夏青粉丝压得喘不过气。 最关键的是,私生活不检点已经是夏青身上相对比较白的黑料。 当她在剧组逼迫应许连续拍摄溺水戏的消息一出,更是一石惊起千层浪,许多人震惊夏青是不是疯了,不解她究竟哪来的底气这样对待应许。 很快,便有人查到了夏青曾多次与宋翡合作,正当更多黑料将被公布时,夏青却已经坐不住了。她主动发布道歉博文,声称要退圈。 合作方纷纷解约,评论区骂声一片。 事情本该就此结束。 偏偏几分钟前,alpha开启了直播。 应许点开直播,屏幕里的夏青神情憔悴,再不复先前的桀骜,模样陌生的,应许甚至有一瞬恍然她真的曾经与对方接触过吗? 但下一秒,女人焦急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都是我的问题,希望大家不要再去打扰不该打扰的人。 这句不该打扰的人,落在任何人耳中都有不一样的解读。譬如曾被夏青骚扰的素人,又或是那些工作人员。 而应许听在耳里,自然也对号入座了自己。 大量路人涌入直播间,满屏幕滚动的话语,依旧和应许几个月前收获的毫无差别。 只是这一次,成为完美受害者的变成了应许。 这手段太过熟悉,背后的主谋甚至不屑于更换手段,像是忘记了,上次被她用同样手段设计的人,是几个小时前还被她堂而皇之称作喜欢的应许。 屏幕不知什么时候又亮了起来,荧光映亮应许的眼眉,她垂眼看去,入目只有一句话。 喜欢吗? 第53章 直到切身坐在访谈化妆间里, 应许依旧没有想到好的回复。 更让她茫然的,是她突然发现,即使顾青竹这样做了,自己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去怪罪顾青竹, 而是下意识想要为顾青竹开脱。 或许只是这样方便, 或许只是上映日在即, 现在就是用夏青换取热度的最好时机 而这一切念头, 又会在想到那句喜欢后戛然而止。 她究竟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去想顾青竹这样做的原因?又去顾虑对方的情绪? 那重要吗? 自己要做的,难道不是只有完成任务吗? 静默里, 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 高跟鞋的声音有些刺耳。 应许抬头,便见到着装得体的主持人柔声问:应老师, 这是新的题目,你先看看。 递来的纸页上, 是手写的几个问题, 看着格外灼眼。 【在剧组时你对夏青的印象】 【你认为夏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夏青有什么想说的话】 原本的题目里,也有问询应许对其余演员印象的。问题正常,但选在这个时间, 明显是为了制造冲突、挖掘热度。 第168章 导演跟在主持人身后,也是连连附和。 谁都没想过夏青会直接退圈,这种处理方式果决,也带着几分无赖。即使之后再被证明那些事都是真的,热度都会消减。 偏偏当事人之一今天有访谈, 还是直播形式。只要似是而非回应几句,导演已经能想象到突破新高的收视率数字了。 他本以为, 就算夏青差点害死应许的噱头不真实,两人也有冲突, 应许一定会同意落井下石。 但女人只是怔了几秒,便拒绝道:抱歉,还是按之前的流程走吧。 导演没想过被拒绝的可能,下意识问:这是双赢啊。 双赢? 夏青已经退圈,应许就算回答这些问题,也不过是让追讨alpha的人更多一些,赢在哪里? 导演显然也知道这套说辞太过冠冕堂皇,还想再争执,应许已经提前开口:一定要更改流程的话,和我的经纪人谈。 这句话一出,导演也说不出话了。 应许背靠顾青竹,连带着骆珠地位也水涨船高。外出谈商务无论对接的是水,对她都格外客气。久而久之,手腕难免强硬起来。 真和骆珠谈,对方自然是看应许脸色行事,不仅拒绝,还会反过来向节目组索赔违约金。 两人就此离开。不知是不是应许错觉,主持人走之前,刻意往她隔壁的化妆室扫了一眼。 注意到应许看来,她还璀然一笑,像是某种暗示。 但在应许上台前,那扇门早已被打开,门内空空如也,空气中似有若无漂浮着熟悉的气息。 走上舞台时,观众席早已爆满。众人各个眸光闪烁,带着探索的渴望,显然是都看见了热搜,期待应许的回复。 节目流程走过许多次,应许落座,耳边萦绕着开场白,略一抬头,便能清晰看见屏幕中自己的脸,与右上角代表直播中的闪烁红光。 这张脸属于应许,也曾属于过许应。某些时候,应许与顾青竹对视时,看见对方双眼里毫不掩饰的情意,都会产生一瞬不解。 分明是同一张脸,顾青竹到底通过什么分辨二人,喜欢的又是什么? 人的视线又不会透过皮肤,看到骨骼里的灵魂。 第一个问题,请问你认为 走神间,主持人已经开始问询,应许按照背诵的答案轻声细语回答着,思绪却已经飘忽到下午与顾青竹的对话。 在顾青竹问询她喜不喜欢提问安排时,应许回答:不是不喜欢。 这句话后,还有一句没被发送的话。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再在外人眼前,表露出二人的亲密。 直至如今,应许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综艺录制最开始,应许刻意与顾青竹熟络亲密,的确有推动舆论的想法在。 顾青竹在聚光灯下太久,不可能完全脱离外界的言论。何况她对应许本就心存愧疚,在外力的推动下,但凡有一个人说二人相配,都会让顾青竹波动情绪,增长好感。 整个流程在应许眼中,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与过往唯一的不同,或许只是多了很多观众。 就像一场表演,应许饰演对顾青竹百依百顺的爱人。 一切本该如计划进行,没有差错,直到顾青竹突然的告白。 那种时间与场地,在上百个摄像头的笼罩下,但凡顾青竹流露出丝毫过激情绪,都会成为众人口诛笔伐她的理由。 好感,也极大概率不涨反退。 应许根本不可能拒绝她。 但真要与顾青竹恋爱应许也做不到。 为了回到先前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应许尝试过许多次补救。譬如做一些让顾青竹不满的事,刻意忽略她的消息、冷淡对待与她有关的一切 只要能让顾青竹表露出一丝不快,应许都有合适的话术终止这段恋爱。 偏偏顾青竹毫不介意。 应许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有应许自己的理由。 不回信,或许只是她提出的话题不够有吸引力。为此,顾青竹开始学会主动,态度甚至算的上热忱;被冷淡对待,或许是应许太累了 顾青竹开始包容应许所做的一切,不再要求她顺从自己的心意改变,反倒开始为她而改变,适应起应许。 就像涌进的水流,一方退却,总有一方毫无顾忌的侵入。 位于上风的变成了顾青竹。 两人的身份也发生了调转。 应许逐渐感觉到失控,更让她失神的,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憎恨顾青竹了。 应许恨过顾青竹,在被忽视好意、遭到羞辱、日复一日受到冷漠对待的许多时候。 这似乎也成为了她讨好omega的唯一理由。 因为恨,所以想要顾青竹付出代价 被终生标记的omega,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倘若没有alpha信息素抚慰,只能迎接慢性死亡。 第169章 就算剜去腺体,身体也会遭到严重损害。 而任务里,恰好有终生标记顾青竹这一条。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当应许再想到恨顾青竹这件事,比起那些灰白画面更快浮现在眼前的,却是她曾与顾青竹相处过的时间。 流泪的顾青竹、看见她后下意识展露笑颜的顾青竹、说着自己不在意,目光却注视她,格外执拗的顾青竹。 她不清楚该怎样对待顾青竹,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算什么。 喜欢?爱? 这些字眼说起来轻松,不需要任何责任。 可当应许真正尝试将它们套在顾青竹身上时,想到的,却又是那个雪夜。 那条充斥着女人气息的丝巾,那一双眼,那呼吸的急促起伏。 只一眼,也足够应许血液凝固。 可即使如此,应许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曾经让自己抗拒甚至是愤怒的东西,都在逐渐被消融瓦解。 或许,没有今天的事,她会 你觉得是个怎样的人? 主持人的尾音落下,现场雷鸣掌声迫使应许回神。 对方的咬字很轻,因为走神,应许听得并不真切。但按照台本,刚才那个问题询问的是她对顾青竹的看法。 正因对记忆的信任,应许侧脸,下意识开口:我认为,顾 下一秒,当目光扫过观众席时,看着那一张张涨红的脸,甚至是正在奋笔疾书的媒体,应许声音骤然一顿。 抱歉。应许看向主持人,你刚才问的是谁?我有些没听清楚。 夏青。主持人微笑着,重复了问题,请问你觉得,夏青是个怎样的人? 在她身后不远处,导演与应许对上目光,背过脸去。 显然,相比起合同,他更在乎舆论与收视率。 应许笑意淡了许多,正思考着怎样将话题回转时,主持人却突然开口: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回答。 女人的声音被音响扩大到有些失真:今天现场还请来了一位神秘嘉宾,或许见到她后,应小姐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这一流程显然不在导演计划内,他不可思议瞪大眼,拿起麦克风正想打断,现场却响起了嘉宾出场时的音乐。 麦克风也被禁音,一时间,导演呆滞在原地,根本不清楚这些流程是谁安排的,他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向导。他悚然转身,便见骆珠站在不远处,之后的事,就辛苦你和我们公司的法务部洽谈了。 神秘嘉宾并不神秘。 或者说,在主持人提到这几个字时,联想她先前的动作与那熟悉的气息,应许已经意识到谁会出现。 顾青竹。 已近入夏,天气已经闷热起来,女人一袭婉约的月白色长裙,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起。造型简单,每一步却都走的摇曳生姿。 只是在经过摄像头时,她微不可查的顿了顿,直到面向观众,方才放松道:大家好。 无需任何自我介绍,没有人不认识顾青竹的脸。 omega经过身侧时,身上的香水气似有若无传来,与那化妆间内的气息极其相似。 显然,她早已与其余工作人员联系好一切,唯一不知情的,反倒是权限最大的导演。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示威。 相较于初出茅庐的应许,顾青竹在聚光灯下太久,观众的目光反倒是她的镇定剂。氛围很快被她与主持人联手炒热,如果说先前应许不知道顾青竹来这是想做什么,当下却能隐约猜到一些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话题以另一种方式绕到了最初。 有没有哪位艺人的所作所为,让你记忆尤深? 几乎是尾音刚落下,顾青竹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尽管只是一瞬,也被瞬间捕捉,四处转发。 当她开始回答时,即使字字不提夏青,但无论是出轨、冷暴力、性骚扰一桩一件都对应上了夏青。 过往在圈子里,就算艺人间有龃龉,一方也绝对不会在公众场合这样内涵。 何况这个人是顾青竹。 即使那些事不是真,在此刻她的渲染下,也一定会成为真相。 顾青竹最开始讲述时,应许拿起麦克风,尝试融入,却又被主持人引开了话题。久而久之,她也不再开口,只是安静看着顾青竹。 女人本该没有回应,像是她过往在外人眼前表现的一样,矜贵有礼。 偏偏顾青竹却毫不避讳,不仅主动偏头看她,还眨了一下眼,像是在问询应许的用意。 她看见应许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只是四目相对,alpha却像被灼烫了一般,垂下眼睫。 霎时间,顾青竹眸底笑意真切许多,安静地想,如果不是现场有那么多摄像机,她或许已经牵上了应许的手。 第170章 想到这里,顾青竹有些遗憾。 访谈在内涵夏青后,本就快接近尾声,见到这一幕,主持人适时提问道:外界对你们的关系一直有很多猜测,今天两位都在现场,请问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吗? 说到外界猜测时,屏幕巧合的一分为二,锁定着两人的神情。 顾青竹莞尔:关系吗? 在过去,顾青竹也曾被许多媒体问询过她与某某艺人的关系,大部分时间,她都与这些人毫无关联,回答自然格外寻常。 为数不多有关联的几位,还是与她结仇,回复自然更冷。甚至有人专门出过合集,记录这些画面。 这还是顾青竹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后,做出不同的回应。 只是一个笑容,也足以证明千言万语。 一时间,不只是现场发出呼声,连直播间里,飘飞的弹幕都停滞一瞬,刷的更加起劲。 【@xx大师几个月前就占卜了她们是真的,大家有需要可以找她】 【夏青刚才又开直播道歉了,痛哭流涕看着可可怜了,你们这怎么搞得跟结婚现场一样啊?】 【就算夏青做错了事,顾青竹擅自改她戏份给应许加戏就对了?提前说明,我不是夏青粉丝。】 【我是一头好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顾青竹给出的回答,却远出众人意料。 主持人显然也有些惊讶:应小姐,你认同吗? 顾青竹看向应许,也有些好奇对方的回答。 她自然想和应许公开恋情,可alpha当下还是雏鸟期,贸然公开恋情,舆论只会对应许不利。 顾青竹自己已经吃够言论的痛楚,自然不想让应许也被那些负面信息围绕。久而久之,她也不急于一时。 毕竟,只要有自己在,应许的路就会一直顺遂。与其着急的想要用应许的前程换一个安心,不如多等一会。等到应许羽翼足够丰满再公开。 届时,就算再有再多闲言碎语,也影响不到两人。 只是想到那个场景,顾青竹便心情愉悦。 当然,她也做好另一种准备。如果应许要突然公开恋情,即使有些突然,顾青竹也早就安排好了公关。 无论哪一种,顾青竹都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去处理。 眼前的alpha像还沉浸在问题里一样,神情怔然。见到她这副模样,顾青竹觉得格外可爱,笑着问:应小姐不认同吗? 语气里是毫不客气的亲昵,仿若应许只要再迟疑一秒,都会被她抢占先机。 这一刻,应许终于回过神来。 我很认同。 * 几乎是刚下舞台,顾青竹便伸手攥住了应许的手腕。 后台来往满是工作人员,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惊讶神情,却也都将这视作炒作的一环,心照不宣的紧闭双唇。 应许看向被牵连的手腕,两处紧紧贴靠在一起,仿若她也主动牵住了顾青竹。 这个认知让她微妙的有些不适,应许顿了顿,试着挣脱了一下。 动作极轻,顾青竹也瞬间察觉到了,她不动声色牵的更紧,这才问:怎么了? 这样近距离的看她,应许才发现顾青竹与进组前的不同来。譬如脸上多了些肉,不再似过去那样瘦削苍白,鲜活不少。又譬如她的脖颈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束项链,缀着的物品被藏在衣领内,看不清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应许终于开口,语气有些冷。下一秒,她察觉到话里的生硬,缓和口吻,我是说,今天不是还有戏吗? 顾青竹弯了弯眼睛:剧组临时放假,我就来见你了,过几天再回去。 临时放假的理由一出,应许甚至不用再追问为什么顾青竹没有提前告知的原因。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就像应许曾经做的那样,某种意义上,这甚至是她教会顾青竹的。 一问一答间,二人已经到了车边。车内喷着香氛,气味浓重的让应许有些不适。骆珠见到两人,她下意识先向顾青竹道:车已经来了。 之后,才是讨好式的看了眼应许,匆促几秒又避开。 骆珠如果足够坦然,应许或许还不会怀疑她。偏偏那躲闪的动作极其明显。 隔板下降,阻挡视线与声音。 车辆发动,无需说出地址,司机已经定位了酒店。 应许昨天才来到这座城市,她确定自己没有与顾青竹说过地址。 可当应许看向顾青竹时,omega却脸色如常,她毫不在乎这件事,此时正摆弄着设备,有些不满意:你怎么没有回我消息? 应许收回目光,撒谎的面不改色:下午太累了,一直在休息。你发了什么? 听见累,顾青竹不满倒是消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心疼。 第171章 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顾青竹说着,又想到了骆珠在节目开始前说的那个名字,迟念的事我知道了。 这句话既视感极其强烈,应许解锁设备的手一顿,好一会才想起来,夏青那件事传入顾青竹耳里时,女人说的也只是这么一句 我知道了。 那之后不久,便是更换投资商、砍去夏青戏份,甚至让夏青也连续拍摄落水戏。 应许一直以为,这便是顾青竹所做出的报复了,才没有再将这些放在心上。 夏青的事。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问题,顾青竹却听懂了。 说这句话时,alpha双眼有明显的不解,像是真的不清楚这一切的用意。 每次被应许用这种目光注视,顾青竹都有种格外新奇的体验,仿若一张白纸正在她眼前,任由她染上自己的颜色。 她清楚,应许的确什么都不懂,所以她有义务教她。 这是恋人的义务,也是应许成长里必要的一环。 顾青竹语气柔和:她做了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这是很正常的事。 应许意识到,顾青竹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她并非想为夏青开脱,只是想问,为什么顾青竹要采用这样的方式。 她有许多想问的,想说的,但对上顾青竹双眼时,却又突然消失了。 就算问出来,又能得到什么答复?或者说,她想要什么样的答复? 就算顾青竹因为质问,突然意识到,她也曾这样对待过应许。之后会有的反应,无非也只是愧疚和自责两种。 无论哪一种情绪,都会让顾青竹对这段感情越来越依赖。 这与应许的计划截然不同,她不可能问,也问不出口。 应许沉默时,顾青竹却在思索过后,再次开口:夏青背后的人脉网很复杂,她的事远不止于此。我知道你心软,但是有些人和事,是不可能靠善良解决的。 应许听懂了。 夏青退圈,已经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或许她还要感激顾青竹的仁慈。 她静默数秒,说:但是迟念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只是误会。 顾青竹莞尔,知道应许没有将自己后半句话听懂。但她并不着急,也愿意包容应许时不时的善良。 我知道了。顾青竹点点头,温声道,好了,别提这些人了,说点别的吧。 还没等应许意识到,别的是什么,手背已经被手心覆盖上。肌肤软而温热,却让应许不自觉打了个颤。 下一秒,顾青竹贴近了她:这一次,你看见我的问题了吗? 应许不敢看她,声音格外的轻,仿若只要音量足够的低,就可以当做她没有说过这句话。 但顾青竹听见了。 发丝蹭着脖颈,带来些许凉意,温热的气息交融着,她听见女人在她耳边呵气如兰:我也喜欢你。 第54章 轿厢内明净如洗。 顾青竹难得休假, 心情格外不错,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体验。过去,她总是没有想做的事、需要实现的目的。假期的意义,似乎也只是为了让工作人员休息。 但与应许在一起后, 她突然无师自通, 明白这一部分时间存在的价值, 她开始有意识的去规划时间, 想争分夺秒为喜欢的人准备惊喜,甚至在看见过于紧促的排戏表时, 心内抱怨工作的繁忙, 让她没有更多时间陪伴应许。 空落落的心突然有了寄放之处,只要一想到应许, 顾青竹总能瞬间感到愉悦。 因为她喜欢应许,而应许也喜欢她。 顾青竹唇间哼起歌, 这是在过去绝不会出现的行为, 她总是格外强势,不容许旁人看到柔软的一面。 应许注意到这种变化,确也没有过多关注, 眸光只注视着角落的骆珠。 beta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突然对上她目光,第一反应便是躲闪。 往日拍摄前,骆珠总会提前告知她合作艺人的喜恶,避免引来争议。可在与迟念的合作前, beta却说的格外笼统,甚至算敷衍。 她当时察觉到了对方的迟疑, 可下意识认为骆珠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欺骗自己,所以没有深究, 直到事发,直到一切被呈在台前。 应许不想去指责骆珠的欺骗,毕竟她效力的人从一开始就是顾青竹,无论是为对方提供与自己有关的消息,又或是协助顾青竹做什么,都是再合情理不过的事。 可此刻再去回想过去那些细节,应许感到荒谬。 荒谬于她对骆珠的信任。 那些信任来源,从不是骆珠本身,而是beta背后的顾青竹。 可她为什么会这样信任顾青竹? 她分明 手指不知什么时候被扣紧,应许回神,看见顾青竹牵住了她。 omega向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困惑:怎么不走? 第172章 那双眼里含着淡淡笑意,一刹那间与数月前那个雪夜重合,只是那一次,顾青竹在流泪。分明在施暴,却远比受虐者更痛苦一般,让人不忍苛责。 她分明,差点杀了自己。 应许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走神了。 顾青竹牵着她走,漫不经心道:是吗?在想什么? 只是心里仍旧有些不愉快,分明都与她在一起了,应许为什么还会走神? 正当顾青竹想问询,应许却突然说了实话: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不太重要。 闻言,顾青竹眉头微微皱起。 与应许在一起后,顾青竹已经很少再去回忆过去,于她而言,人生像是从恋爱那天起被划分出了新的阶段。在这一次,她可以忘记过去那些耻辱与难堪,只记得与alpha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以为应许也和自己一样。 静了片刻,顾青竹勾唇一笑,径自略过了这个话题:是吗?房卡呢? 应许正要抽手,递给她,骆珠却已经上前一步。送到女人手中那张,正是应许作为备用放在beta那的。 她从没想过,一张房卡也可以成为骆珠讨好顾青竹的工具,一时错愕。 顾青竹却未曾察觉她的情绪,反倒认为骆珠格外识时务。 只是有些时候,太过识时务也不好。 玄关大开,落地窗外形状不一的光束投射入室内,影影绰绰一片,依稀看得出多了不少东西。 空气中漂浮起似有若无的苦涩花香,是顾青竹的信息素。omega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那些信息素萦绕在应许鼻尖,浓郁的让她后背僵麻一片。 她曾抚/慰过顾青竹,对omega的信息素极其敏感。即使只是一夜的交缠,那些气息确也没有随着时间淡去,深入她的骨血,让人难以忘记。 灯光亮起,室内的铺陈映入应许眼帘。 方桌上放着一座数米高的香槟塔,地上的毛毯是手工定制,处处镶着繁复花纹。郁金香花瓣飘落满地,随着微风拂面阵阵花香。就连墙壁上也被站脸上彩带与100的字样,帷幔及地,气球晃动着,做的样式也都是应许的名字,像是某种庆祝现场。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礼花筒被骤然拉开。细碎的彩带落到应许的发丝与眼角眉梢,连带视线都被模糊一瞬。 顾青竹放下手中的礼花筒,看了眼骆珠,beta识时务的在此刻离开,房门紧合。 只剩下二人时,顾青竹放松许多,说话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怎么一直不动? 应许迟疑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 庆祝呀。顾青竹有些好笑的看她,是吓到了吗? 刚问完,顾青竹想到了应许的出身,父母双亡,自幼成长于福利院。那样的环境,的确不会有人为她准备惊喜。 顾青竹压下心尖的酸涩,伸手想将应许面颊上沾染的绿色彩带摘下。但在指尖触碰到女人之前,应许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吓到,只是很意外。顾青竹看见女人露出她熟悉的笑,眼中闪过惊讶与感动,这是第一次。 肢体相触,四目相对,顾青竹几乎浸泡在应许的眼神里:以后会有更多的。 余光里,仍旧是沾满100字样的布置。 纪念日?还没到时间。又或者是顾青竹知道了系不可能。如果她知道了一切,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应许不断思索,感觉自己正在逐渐草木皆兵起来,仿若随着礼花一同炸开的,还有深掩在她心中的恐惧。 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害怕顾青竹的。只是过往,她一直欺骗自己不在乎,像是只要不在乎顾青竹,也不在乎对方所做过的一切,女人做过的事就可以被一并忽略,激不起她心中丝毫波澜。 但事实是,应许在乎。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在乎太多。 今天是小竹的一百天纪念日。 直到听到这个过于幼稚的名字,应许才回过神来。不远处,顾青竹只是勾勾手指,不知在哪里窝藏的白鸟向她手心飞来。数月的精心料理下,它远比视频里身形圆润,也更温顺的紧贴着女人。 我问过盛它的出生日期,今天刚好是一百天。 你也是她的妈妈,顾青竹眼睛弯起,给它庆祝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纪念日,而非生日,本身是没什么好庆祝的。顾青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为一只鸟这么大动周章,但这是应许正式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顾青竹想珍惜,就像珍惜应许那样。 更重要的是,她的确与应许许久没见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自己进组后,alpha与自己的联系便不再那么亲密了。 顾青竹在网上查询,发现了恋爱倦怠期几个字。尽管她不认为应许会这么快对自己失去兴趣,但总让对方一个人主动也的确不好。 第173章 她要更主动一些才是。 网上说,和谐的亲子关系有助于家庭尽管她不会和应许有孩子,但宠物怎么不算一种另类的孩子? 想到这,顾青竹将手中的鸟往应许手心一推。 除它第一天到顾家外,应许再没有这样近距离观察过这只鸟。此时再看,才发现那双眼瞳格外深邃,像是隐藏着什么一般,一时间突兀的让她想起那只曾经接触过顾青竹的猫。 还没等她细看,鸟却察觉到什么般,拱回顾青竹手心,用屁股对着应许。 它总是不掩饰自己与顾青竹的亲近,像是会察言观色一样,极尽讨好,成果也格外斐然,甚至受喜爱到能让顾青竹放下芥蒂,主动问询盛秋雨。 再听到这个名字,应许有种无端的想念。自omega出国后,二人再未有过联系。 是吗?应许学着顾青竹的动作,抚摸起小竹,的确很值得庆祝。 见她这样迎合自己,顾青竹愉悦又有些担心:你会不会觉得这很无聊? 不会。应许垂眼,木着脸回答,和青竹在一起,无论什么都很有意思。 这个回答显然正中下怀。 顾青竹再不掩藏自己的愉悦,将小竹关进笼子里后,便去隔间挑选衣服,声称为应许准备了惊喜,让她耐心等待。 说这话时,不知联想到什么,omega耳根甚至有些绯红。 应许没有反驳,也没有问询,只是温和看她走进房间,下一秒,走向门外。 一墙之隔,骆珠靠着墙,格外踌躇。她觉得有些话,要与应许当面解释,发去消息后便一直等在这里。 也不清楚应许看没看见,又会不会来见她 正思索着,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怎么了? 应许就站在不远处,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骆珠张了张唇。 应许的脾气极好,至少这些日子,她从未见过alpha与人闹过不愉快。除去顾青竹外,她似乎毫无底线。 骆珠原本想的,是与应许是实话,alpha足够宽容,只要理由充分,她就不会追究。 可对上那双平静的眼,骆珠又有些心虚,不可避免的有了侥幸心理:如果应许没有怀疑自己呢? 她下意识说起了谎话,要将自己摘得干净:夏青的事,我也是才知道。她粉丝的言论会有公关处理,你不用出面回应。 应许点了点头:我清楚。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见她如自己想象一样没有追问,骆珠提着的新落了下来,干涩道,她退圈是因为做过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 应许弯起眼睛:我知道呀。做错事的不是我,我为什么会有压力? 当然。 看她笑了,骆珠忙点头,还要表忠心时,听应许轻声问: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骆珠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下一秒,她呼吸一窒:这件事 你不知情,是吗? beta想说的话被抢先,下意识要点头,却又不敢有动作了。 顾青竹就在房间里,如果被她听见想到那副场面,骆珠脸色煞白,好一会才敢低声解释:顾总她 顾总都叫了出来,无需更多解释,应许已经懂了。 你不是故意骗我的,应许温声道,只是青竹的一些安排,你也没有办法拒绝,对吗? 女人语气柔和,骆珠忙不停点头,一时间竟也从中感觉到几分委屈。 如果可以,她也只想服务应许,但应许如今与顾青竹捆绑极深,处处都离不开omega。 她也是万不得已,是有苦衷的。 没关系。应许唇角勾起,她早就料到这副场面,当下格外自若,不要再有下次就好。 她态度这般柔和,不带丝毫逼迫,骆珠眼中歉意终于化为实质:应许,我真的只有这一次。 过去,她从没有欺骗过应许什么。 我知道的。应许说,你也是身不由己。不愿意承认,只是怕我生气。 谎言被拆穿的羞窘弥漫心头,骆珠大脑发白,越发感激起应许的善解人意。她第一次这般深刻的感觉到应许的好,与alpha一起,似乎连说错话、做错事都无需在意,因为对方总会有合适的理由告诉你。 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应许张唇,还想说什么,房间里却又模糊传来顾青竹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应许。 骆珠这才回神:那我先 但还没等她说完,应许已经面露歉意,转身回房。门在骆珠眼前关紧,她怔然一瞬,察觉到片刻的不对要知道,即使是工作人员的闲谈,只要是对应许说的,她都会耐心听完,何况是自己说的话。 第174章 她一时惴惴,有些不安,又想起应许的笑,想,或许只是应许怕顾青竹生气,毕竟比起对方,自己算不得重要找寻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一番后,骆珠终于按下了电梯。 只是在骆珠心中,依旧有一个可能性更大的猜测,被她强行按下不表。 那便是,应许在意这件事。 远比在意她本身,更在意。 室内的灯,相较起离开前灭了一半。 顾青竹并不在客厅,房门也依旧紧闭着,应许开口问询,omega却只说:我还在选还是说,你要帮我一起选? 这一次,顾青竹收获的依旧只有沉默,但这种沉默却无端让她心情松快起来,甚至莞尔道:好害羞。 应许却没听见这句话。她垂眼,走起神来,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系统只说过任务奖励是离开世界,但是惩罚呢? 事实上,离开世界被当作奖励,本身古怪之处就极多。 如果能成功攻略顾青竹,至少在这个世界会衣食无忧。 生活水平远超常人的状况下,就算再厌烦顾青竹,也只会是离开她,独自生活,而非离开世界。 除非,任务惩罚也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 可无论是发布任务时,亦或这几个月的相处里,系统都从未提及过这件事,像在刻意隐瞒。 但一如应许从未对骆珠有过期待一样,她也不曾信任过系统。惊疑过后,她反倒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再凄惨的结局,似乎也无非一个死字而已。应许不得不承认,顾青竹的所作所为影响了她许多,就连生死的意义都变得无足轻重。 应许不清楚这是好是坏,或者它从来都不重要。 思绪游离时,身后一声轻响落下,应许抬起眼,见到顾青竹一袭长裙,面颊也化好了浅淡的妆。见她看来,顾青竹唇角上扬,提着裙摆在镜前转了半圈。 很好看。这一次,无需顾青竹问询,应许已经启唇回答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顾青竹想了想,说,我要问的是其它的。 应许望着她,被顾青竹从沙发后环上脖颈,女人的发丝贴着她的脖颈,顾青竹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是肌肤相贴,尽管这般纯情,也让omega的面颊灼热起来。 熟悉的气息一点点包裹着应许,她感到后背发寒,在女人还有深入动作前,侧脸避开。 顾青竹小口喘着气,松开了她。分明只是个开始,她却已经呼吸急促,好一会才小声说:不继续吗? 应许麻木的想,为什么要继续?不只是omega会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反之亦然。 或许一切,都是从最开始她意外标记顾青竹开始。如若没有那个标记,她或许可以更客观的看待顾青竹,而非像现在这样。 不恨,又不爱。近距离觉得恶心,远距离又想靠近。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心中唾弃着自己,应许低声说,你是omega,应该更珍重自己。 顾青竹弯起眼睛,觉得应许过于的古板了,但这样才像应许。 或许的确是自己太着急了,顾青竹点点头:那就之后再继续。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音调轻了起来,顾青竹也有些不清楚该怎样对待这种话题,尽管已经和应许有过接触,但那都是还未定情之前。alpha已经表明出了不愿意,她强行提起,也像一种骚扰。 静谧中,只有偶尔的风声敲击玻璃,应许看见女人从香槟塔上取下一杯酒,轻声问她:会喝吗? 应许来到这个世界后,没喝过酒精,这个问题触及到她的盲区,她下意识的想,之前喝过吗?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但思绪只是刚触碰到这个话题,应许便感到头痛欲裂,仿若某种不容抗拒的准则一般,她不能回忆过去。 最终,她也只是回答:会一点。 一点是多少?顾青竹莞尔,不会的话不用勉强。 杯中的酒液澄澈,在光下散发绸缎般的光泽,这样近距离嗅到酒精起,应许觉得有些抗拒,入口后更是舌尖麻木一片,像是吞吃了一块苦涩的面包。 她侧脸,顾青竹却已经取了另一杯,慢慢抿着,问起应许最近的安排,又或是闲谈起自己在剧组发生的事。 顾青竹偶尔也会发送文字,交代自己的日常,但那更像是一种为亲密而亲密的刻意举措。面对面再谈起,反倒真的有种亲昵感。 应许感到不适,慢吞吞回应着,希冀早点结束这些话题。 好在,顾青竹的确没做过多安排。她的想法一开始便很简单,如若应许愿意标记自己,那今天就是良辰美宵,明天去登记结婚。 如若不愿意,随意聊几句,便可以结束了。 毕竟她明天还要折返回剧组拍戏。 第175章 想到这,顾青竹脸上终于染上几分不虞。 她起身时,应许还以为是终于要结束了,顾青竹却从茶几上捞起什么,她目光追寻过去,才发现那是个方盒,不知放着什么,也不知放在那里多久。 对了还有件礼物没送给你。顾青竹漫不经心道,明天首映礼,你可以戴着上台。 应许从踏入这间房后便格外警觉顾青竹,对这些摆设毫不在意,此刻骤然看见盒子的形状,心下一悚。 盒子里是什么?戒指? 这一次,不用回忆过去,应许也感到头痛欲裂。 她想离开,顾青竹却已经打开了盒子。 一刹那,应许后背悚然感炸开,她骤而起身,在顾青竹惊讶目光里,看清女人细长指尖捞起的东西 那是一条项链,样式与顾青竹脖颈所佩戴的那条如出一辙。 见到应许满脸怔然的模样,顾青竹反倒意识到什么,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送戒指,在这里和你求婚吗? 应许屏住呼吸:不是。 只是没想过,顾青竹会送她项链。 我不会在这里和你求婚。 顾青竹站在应许身侧,落地镜中映出二人身影。冰凉的项链环在脖颈,极细一条,下方还缀着许多细长的东西,宛若丝巾上垂落的流苏。 应许手指不自觉颤抖,竭力转移思绪,想到项链上还有一个长命锁,即使不去看,她也猜到上面大概率有自己的名字。 和小竹那条一样,顾青竹不会也给其它宠物都做了一条吧? 惊悚感似乎因为这无端的联想散去几分,在顾青竹戴好项链,慢慢帮她整理发丝调整时,应许终于问:为什么? 顾青竹对上她目光,眼尾挑起,语气里满是柔情蜜意:我想给你最好的。 就像应许对她那样。 一墙之隔。 骆珠魂不守舍地盯着屏幕,上面是她编辑的道歉讯息,正当她想要再增补几句,就发给应许时,身旁传来悦耳女声:门开了,不进去吗? 她下意识抬头,才发现适才按下的电梯门已经开了。正想道谢,却在看清声音来源后顿住了。 alpha身材高挑瘦削,像是因为常年不见光的原因,肌肤苍白病态。 注意到骆珠目光的游离,她好脾气的笑了笑:怎么了? 也是看清那张脸,骆珠才发现,女人五官与应许有极多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型极为相似,连眼角下小痣所在的位置都大差不差。 尤其是她用这样的笑容望着自己,骆珠有一瞬甚至怀疑,与自己说话的是应许本人 她太惊讶,好一会方才回神,连连道歉:不好意思 alpha却并不在意她的冒犯视线,与骆珠前后进了轿厢。 光束明亮,骆珠在镜中悄悄觑着女人的脸,这样近的距离,她嗅到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铁锈香水气。 beta无法感知到信息素,如若找寻到a/o恋人,想要嗅到对方的信息素,只能用相似的香水作为替代品。 可alpha对气味的感知格外敏感,正因如此,很少有alpha会使用类似的香水。 她有一个beta恋人吗? 正走神时,骆珠听见女人开口:我的朋友也是beta,她一直很好奇我信息素的味道。 骆珠意识到,这是女人在和自己解释,她虽然不解,却也接话道: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好吗?alpha弯起眼睛,可她似乎不这样认为,很久没和我联系了。 是对你的信息素不满意吗?骆珠倒是听过一些beta因为恋人的信息素不合自己预期,愤而分手的事例,下意识以为对方也是如此。 手心的屏幕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屏幕里,顾青竹正为应许试戴着项链,光影模糊,看不清具体神情。 或许吧。程映雪扫了一眼,收起设备,语气平静,仿若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她很挑剔,我也不清楚她会不会喜欢,所以挑选了很久。 只可惜程映雪永远也没办法知道答案了。 在那之前,beta死了。 第55章 戴好项链后, 顾青竹的心再次雀跃起来,反复观赏,仿若应许是什么精致的艺术品。 应许压下内心的不适,温声问:明天几点的航班? 提到分别, 顾青竹雀跃的神情方才淡下几分。剧组只放了一天的假, 她只能与应许再共处一个晚上。 她情绪骤然低落, 应许察觉到了, 却视若无睹。她注视着顾青竹抿起嘴唇,但最终还是露出一个笑。 套间两个主卧, 回房后, 应许下意识落锁,环顾四周。 空气中残留着很淡的信息素, omega大概率进来过,但没有翻动什么, 布景还是与她离开时一样。 第176章 应许这才松出口气, 将项链丢到桌柜上,垂眼一看,果然在锁上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当她是宠物吗? 应许盯着那项链数秒, 最终走向了浴室 。 雾气蒸腾,镜里,后颈的腺体微微肿胀着,或许是感知到了太多omega的信息素,它急切的渴求着更多。 来到这个世界后, 腺体大多数时间都被抑制贴覆盖,应许很少会关注。 这是第一次, 她这般认真注视。 热水流淌过肌肤,应许安静的思考, 如若自己将腺体挖去,顾青竹的信息素是否就不会再对她造成影响了? 届时,她也可以更客观的对待顾青竹,而非像现在一样。从假装的怜悯,演变为真正的怜悯。 想法一旦形成,便如同蔓延荒原的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指尖在腺体处打转,应许觉得自己需要一把刀,在她真正有所动作前,一声提示音骤而响起,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发信人是程筠,邀请应许参加程家举办的慈善晚宴。 beta似乎并不清楚,程月渡已经在许久前便邀请了应许。 二人间的争执,应许一直无心介入。无论程家由谁掌权,与应许都没有丝毫关系。 她现在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 如非必要,应许甚至不愿意再与任何人接触。 之所以答应程月渡,也只是想从女人那里获取一些与许应有关的消息。 系统的任务里,除去顾青竹,就是找到许应车祸真相。 但是真相无非天灾人祸其中之一,两者都疑团重重。如果真的是意外,应许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是人祸,谁会害死许应? 完美车祸的成本太大,一时不察便会走漏消息,能设计这样一场车祸的,手段必定强硬。 何况许应出身优越,如若真的有疑点,许家难道不会发现吗? 死的是许应,卫胥言掌权许家,还年年在许应忌日前去探望,不可能没有感情,也不可能没有能力去探查。 要知道,就连她认程筠为养女,也是打着思念女儿的旗号。 唯一的可能,是许家故意为之。 她们不去探查,是因为知道凶手是谁,自愿包庇。 但 怎么可能? 车祸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只有应许,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许家为什么要包庇她?难道应许在她们眼中比许应还重要?重要在哪里? 应许无法从逻辑上说服自己,只能不去怀疑许家,将关注点放在许应的交际圈上,观察对方是否有恨她入骨的仇人。 这种前提下,程月渡是最好的入手人选。 程筠与卫胥言太过亲近,或多或少会了解应许与许应的一些事,譬如二人曾是同学,还共事过一段时间 在程筠眼前,应许不能表现出对许应一无所知,那只会引来怀疑。 程月渡则与两者都不亲近,大概率对二人关系一无所知,可以放心去探查。 思绪游离,直到程筠又一次发来问询时,应许才给予了肯定答复:【我会去。】 至于是接受了谁的邀请,还是让两人自己去争论吧。 想到几天后的晚宴,应许茫然而期待。她对许应毫不了解,从旁人口中拼凑出的形象里,beta温和有礼,像是年少版的卫胥言。 她与应许的关系里,许应像是掌控者,好坏全在一念之间。 但beta大概还是善良的,否则也不会托向灵照顾应许。 应许不清楚,也并不想清楚。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离开这里以后,她会去哪里?在系统的安排下,去下一本书,攻略下一位女主? 无论是与不是,那种生活大概率都比待在顾青竹身边好。 换好衣服,应许才看见骆珠的留言,她刚想回复,门却突然被叩响。 应许。 是顾青竹。 应许犹疑片刻,方才打开。门外,顾青竹刚洗漱过,发丝湿漉漉的,浴袍宽松,随意系着蝴蝶结,很细一条。 我不习惯睡那间房。 应许:那我和你换一间。 她猜到顾青竹不会这么快结束,回答的很快。 omega却摇了摇头,突然正色道:你说的对,有些事,等我们更亲密的时候再做更好,是我太着急了。 但在那之前,我也想离你近一点。 就这一晚好不好?我戴了抑制贴,也注射抑制剂了,不会要你标记我的 应许顿了几秒,才理解顾青竹的意思。 她想和自己睡在一起。 第177章 应许张唇,想拒绝,顾青竹却趁热打铁般,再次开口: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说到这时,她眸间甚至泛起些许难过。 应许侧过脸,最终也没有拒绝她。 她今天拒绝顾青竹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再拒绝,难保omega不会动怒。 顾青竹扬起嘴角,跟在她身后进入房间。 尽管没有得到标记,但能和应许共枕一夜,也足够顾青竹满足了。 床榻松软阔大,处处弥漫着属于应许的信息素,这种气味让顾青竹格外安心。 她下午也曾踏入这里,但却是误入,很快便离开了。此时得到允许再进入,有种说不出的正式感。 身侧多了一个人,名字还是顾青竹,应许很难不去关注她。 仿若浑身都长出了眼睛,每一根神经末梢都时刻关注着omega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她的呼吸,还是指尖触碰屏幕的咔哒声,甚至是侧过身时,唇间不自觉泄露的音节 每一道声音,每一次动作,在静谧里都格外明显。 应许张唇,最终也还是没有开口。她阖眼,寄希望于顾青竹能早点入睡。 这样,她后半夜就可以顺理成章离开这里了。 屏幕内的文字被编辑到尾声,是顾青竹前段时间才有的兴趣,记录一天发生的事。与日记很像,却也没有那么详细。 往上翻动,好几天的记录里,都只写了日期与天气。 床边留有一盏微弱的灯,顾青竹无意识眯起眼。 自从参加过电影节后,她的眼睛便变得有些畏光,光太亮或太暗,都会让眼睛格外酸涩。 但她从未将这点表现出来,怕应许以为这是病,要她去接受治疗。 可除去眼睛外,自己的身体每一处都很健康。 她不想见医生,不想和应许分开。 想到这,顾青竹侧脸看去。床榻一侧的alpha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稳。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欣赏了一会女人的睡颜,悄悄往女人那侧一点点移动身体。动作很轻,怕吵醒应许,又有些怕吵不醒应许。 但,直到顾青竹的身体贴靠上应许,alpha也没有丝毫反应。 顾青竹这才松出口气,小心翼翼将手臂搭靠在她的药剂,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快乐。 过去,她一直觉得,快乐这两个字距离十分遥远。旁人唾手可得的情绪,她却要花成百上千的努力,才能勉强汲取到几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只是与恋人待在一个房间,只是与她贴靠在一起、牵手、接吻,自己就可以拥有过去遥不可及的一切 顾青竹眼眶有些酸涩,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畏光,她抿起嘴唇,仰头在女人面颊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窗外灯光渐次熄灭,应许依旧没有回应,似乎是真的睡熟了。 顾青竹逐渐感觉到困意,另一侧的床柜上,此时却骤然亮起微光。 她本以为是软件推送,不准备翻看,可屏幕亮起的次数十分频繁,每当即将熄灭时,总会收到新的消息。 顾青竹伸手去探,想要关机,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串陌生号码,一分钟时间里,它发了十几张照片。 照片里,两个身影交叠,格外亲密,却看不清脸。 顾青竹以为是骚扰消息,刚要关机,却想到几年前曾看过应许解锁设备,使用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犹疑片刻,她还是输入几个数字。 反正只是试一试而已,没准应许早就换了。 这样想着,屏幕在顾青竹眼前被解锁,她还没因此感到愉悦,随手点开的照片便让她心跳骤而停滞 两个女人贴靠在一起,一个翻看菜单,看不清楚脸,另一个侧脸看她,脸上是浅淡笑意。桌上,二人的手交叠着,亲密之意溢于言表。 这张脸顾青竹绝对不会认错,是许应的脸,那双灰色的眼睛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她眼角没有痣,某张冷脸的表情时,比起总是微笑示人的许应,更像是 应许。 【你是谁?】 【你为什么会有她的照片?】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喉头一哽,在顾青竹还没理清想法前,已经打出数条质问。 不多时,屏幕跳出了【您已被拉黑】的提示。 顾青竹大脑仍旧一片混乱。 许应?不可能是许应某张照片里,她的手甚至揽在了身侧女人的腰际,二人间的距离只差一个吻就可以拉近。 许应最懂社交礼仪与分寸,她不可能与自己恋爱后,还和旁人这样亲密。 顾青竹认识了许应那么多年,beta从不是这样的人。 她伸出手,不断翻看着那几张照片,想要找出合成的痕迹,可没有,它们每一张都足够真实。许多图片里,两人都并非照片主体,而是作为路人意外入镜。 第178章 即使如此,她们也保持极其近的距离,甚至会缠绕同款的围巾。 直到顾青竹在某一张照片右上角,发现了拍摄时间。 那是她第一次邀请许应约会的时间。 全程,beta都陪在她身边。 顾青竹不会记错。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 但下一秒,这个发现再次让她呼吸一窒。 如果不是许应,照片里的人只会是应许。 可在大众眼前,这些照片里的两人都这样亲密,私底下 那个女人是omega吗?应许标记过她吗? 一连串的猜测让顾青竹浑身冰凉。 她突然想到,应许的资料里曾提及,她在几年前借过一大笔钱,原因不明。 以应许的性格,她讨厌亏欠旁人。若非意外,绝不可能向那么多人借这样一大笔钱。 顾青竹先前一直没有细思这件事,如今却想到某种可能 会不会是,应许曾标记过某个omega,却又无法负责。为了逃避责任,她在私下花钱了事? 想法骤而浮现,便被顾青竹下意识否认。 不,应许不会是这种人。 如果她真的标记过omega,那她为什么不愿意标记自己,甚至是主动向自己求婚,平分她的财产? 顾青竹想不出理由。 可照片里的人,只可能是应许。 思绪宛若断裂的蛛网,不断织缠,不知在这种惊惧里思考了多久,顾青竹闭上眼。 她将所有照片发送给自己的账号,删除了这些讯息,心内下定决心。 只要应许与她说实话,只要应许愿意承认,无论是怎样的过去,顾青竹都愿意接受。 第56章 应许也忘记,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熟的,只是一整夜都睡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她总觉得有道目光在暗中窥探自己,视线仿若也带有温度, 冰冷黏腻, 无处不在, 让人惊惧。 应许睁开眼时, 才发现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喘息剧烈。 下一秒, 她骤然想到顾青竹, 那种恐惧便再度化成实质,她侧脸看去, 生怕omega看见现在的自己,身侧却空无一人。 甚至没有残留的温度。 是她醒的太晚, 顾青竹提前走了? 这个发现让应许说不清心情, 她擦去额头冷汗,先翻阅起消息。骆珠的道歉在后半夜发来,看过应许便忽略了, 《沉落》剧组工作人员也发来消息,是首映礼流程的注意事项。 顾青竹没有留言,大概率还在,不会不辞而别。 摁熄屏幕时,应许听见客厅里传来的轻响,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门正开着一条缝隙。从里往外看去, 顾青竹正坐在沙发上,不知做着什么。 应许顿了几秒, 还是决定先去洗漱。 已近入夏,今天却并不是晴天,像是大雨将至,即使是清晨,天色也雾沉一片。 应许走出房间时,顾青竹刚翻过一页书。女人脸色苍白,似乎是一夜未睡,看上去病恹恹的,有说不出的疲倦感。 四目相对,应许先笑了一下:早上好。 顾青竹却像有些魂不守舍一般,在看见应许第一眼,视线竟然瑟缩了下。数秒后,眸光才又停落在她脸上:早,早餐已经送来了。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早点,应许神情舒展些:好。 她转身时,顾青竹才发现手中的书拿反了。在应许回头前,她随手合上,怕对方发现。但直到alpha落座,女人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应许明显感觉到,今天的顾青竹情绪不同往日。 她似乎又回到了二人关系疏离的时期,思绪游离,神情苍白,目光空洞,格外颓靡。 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应许想起,自己睡着前,似乎察觉到顾青竹接近了自己。 果不其然,没多久,女人便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那之后的记忆便变得有些模糊。 她有些犹豫。如果事情不重要,应许不想再去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与顾青竹间发生的已经够多,应许也不想再去拯救顾青竹。 可如果事关重大,会让顾青竹再次犯病,只是光想到顾青竹曾做过的极端事情,应许便心中一沉。 她最终还是准备问询。 可在找到一个自然的话题前,顾青竹手边的屏幕却骤然亮起。 应许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陆助理联系了她,可omega却在看见的一瞬间抓起了设备,浑身警备,像是生怕应许看见消息。 这一刻,应许才陷入真正的沉默。 四目相对,数秒后,顾青竹松了松手,虚拢着屏幕,却依旧没有放下它。 有些合同需要保密。 顾青竹大概率不怎么撒谎,不仅回复僵硬,神情也有些迟疑。 一个这样明显的谎言,应许听在耳里,觉得有些可笑。可下一秒她又想起,先前的顾青竹连谎言都不屑于施舍。 第179章 没关系。应许勾勾唇角,工作重要。 说完,便垂眼继续吃起早餐,仿若真的对这件事毫不上心。 顾青竹怔然着盯她几秒,方才再次看去屏幕。上面显示她关注的人发布了新动态,随手点开,小号主页里,密密麻麻全是omega的动态。 这是顾青竹能想到的,所有曾与应许有过接触的omega。可她找寻了一夜,没有一个人,能与照片里的另一个女人身影对应。 她先前注意力一直放在应许身上,也是逐一比对照片时才发现,应许每到一座新的城市,身侧的女伴也会更换。许多照片里,她们并不亲密,可下一张时,又会挽起彼此手臂,时间总是只相隔几天。 顾青竹不敢想这几天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但喉间的哽塞感却越来越重,让她心悸而恶心。 她试图说服自己,相信应许。可每当顾青竹翻看那些照片,看见与身旁人一模一样的脸,想到在收到照片前,她还满心信赖,认为应许是自己的救赎 像是囫囵咽下的种子,枝繁叶茂,枝叶在喉间舒展,将唇舌堵的满满当当。 顾青竹说不出一句话,逃跑般想要离开那间卧室,却又意外撞到了桌柜,看见了那条被主人丢在一侧的项链。 或许是因为丢它的时候力道太重,其中一角甚至已经被磕出痕迹。 顾青竹静坐在客厅,直到天明。 在看见应许的第一秒,她不受控制的嘴唇噙动,想要alpha给她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可应许没有,甚至连一句最基本的关怀都不愿意开口。 顾青竹先前被应许百般呵护,一点不同都能被她发现并深究。她一瞬间想到了许多,譬如这段时间来应许对自己的冷淡。 心细如alpha,她真的不曾察觉到自己的不快吗? 顾青竹先前一直自我安慰,只是应许工作太繁忙,才不再事事关心,她应该理解。 可如今再看,她却不受控制的想,应许不关心她,会不会只是应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是照片里的人,还是她又在外认识了谁? 被欺骗的愤怒终究无法被掩埋。 顾青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应许。 应许抬头,对上顾青竹的目光,她不自觉拧了拧眉。 那道视线怀揣着明显的审视,冰凉,宛若蛇的目光。 她感到不适:怎么了。 顾青竹盯着她,突兀说出了一个名字。 应许茫然一瞬,好一会才想起来,那是还在《赎罪》剧组时,一个饰演配角的omega。剧情里,应许曾与她对戏过几场,除去知道彼此名字外,再无任何联系。 顾青竹为什么要突然提对方? 她又想像封杀夏青一样,把那个omega也封杀吗?为什么? 你们关系好吗?顾青竹的问题终于姗姗而至,带着高高在上。 应许的耐心逐渐告罄: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并不认识。 工作关系,并不认识。顾青竹重复这几个字,冷冷问,不认识,她为什么会在杀青动态里感谢你? 这一夜来,顾青竹先前的许多疑点都迎刃而解。譬如应许为什么要与所有人都交好,连向来性情骄纵的盛秋雨也对她明生情愫。 如若以最坏的可能揣测应许,她所有的好,都只是为了哄骗旁人与她上床。那么,她曾有过的所有隐忍都是合理的。 设备被顾青竹摔在应许眼前,瓷器晃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应许深吸一口气,亮起的屏幕里,是omega数月前发布的动态。她感谢应许在剧组里对自己多加照顾,帮助她捋顺人物剧情、逐字逐句对台词 越看,应许呼吸越急促,她不懂,自己分明只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事,顾青竹为什么要这样逼问。 仿若她和那个omega私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那是演戏。应许的语气也终于生硬起来,我做的事,也都在正常范围里。青竹,如果不适,你需要的是医生。 顾青竹刹那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需要医生? 顾青竹一直觉得,治疗是一段极其耻辱的记忆,愿意与应许在一起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alpha每次看见她的狼狈后,都愿意告诉她 没关系,她不在乎那些过去。 应许怎么可以这么说? 她难道也觉得自己是疯子,应该去治疗,而不是在这里质问她吗? 那她口中的不在乎,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虚伪的谎言? 应许说完,自知失言,正想找补,门铃却被按响。 陆助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青竹,应小姐,车已经到了。 静谧里,顾青竹突然起身,椅子被她撞得往后退去,发出刺耳的声响。 门外,陆助理着装简便,正与身侧的易宁说着话,就听到门开的声音。 第180章 她下意识露出一个笑,以为开门的是应许:应 可眼前站着的只有顾青竹,omega神情冷漠:走了。 她愕然看向室内,应许站在餐桌旁,神情同样难看。 这是怎么了?她在心内茫然,最终也不敢开口打招呼,只是幅度极小的招了招手,便要去为顾青竹拿行李。 应许看着陆助理的身影,突然开口:青竹。 顾青竹静默几秒,回头看她,嘴唇动了动,想问应许是不是要与自己解释,无论是那句伤人的话,还是照片的事 可应许只是说:一路顺风。 甚至依旧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出门送她几步的想法。 顾青竹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直到二人离开,易宁才敢喘气:应姐顾总是生气了吗?你要不要 何止是生气,易宁就从未见过顾青竹露出这副表情。 分明昨晚还柔情蜜意,甚至在采访现场为应许说话,只是一夜过去,发生什么了? 那重要吗?可应许的回答却平静的冷漠。 顾青竹发疯,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敏感多疑,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要与她作对,无时无刻不充满攻击性。 应许以为,治疗会将她身上的刺拔出来,让她温和无害。但事实证明,那些刺只是被隐藏了。只要她需要,随时都会被她用在身边的人身上。 这个回答远超易宁想象。 她想追问,那不重要吗?可应许已经收拾起东西,同样按下了电梯。 该去现场了。应许说。 易宁 跟在她身后,最终也没有多问一句。 机场,休息室里。 陆助理买回咖啡,才发现顾青竹手中摩挲的设备,屏幕已经开裂。 她脚步一迟疑,小声问:要去买个新的吗? 顾青竹摇头,接过纸杯,唇齿间苦涩蔓延,她垂下眼,双眼已经有些发红。 青竹。陆助理也不清楚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劝道,应小姐应该不是故意和你置气的,她对你很好。 顾青竹想,确实很好,但谁能保证应许就没对旁人也那样好过呢? 见她表情,陆助理便知道没劝好,又斟酌着说:你应该对她多一点信任。 我信任她,她信任我吗?顾青竹发问,语气里充斥冷意与愤恨。 陆助理嘴唇微张,下意识道:信任的呀。她肯定信任你,才会和你在一起。 至少在陆助理眼中,应许是个没有缺点的人唯一让人指摘的,也只有太过善良。可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她那样坦然,顾青竹的话也骤然一顿。 应许信任她吗?应该是信任的吧。如果不信任,她为什么会和自己在一起,甚至愿意和她睡在一起。 可如果信任,应许为什么会不愿意告诉自己过去的事? 她看着陆助理的脸,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怪圈,迫切需要她人的帮助。可顾青竹又不想让应许的事被旁人知道,尽管只是猜测,但如果猜测不实 不,就算实,也不能让旁人知道。 如果她隐瞒了我一些事呢。顾青竹开口,语气却缓和几分。 陆助理说,也可能是出于好意吧。事情严重吗? 这一次,顾青竹不说,她也懂了。 人总是会美化自己的。她小心翼翼说,不想让自己不堪的一面被喜欢的人看到。越喜欢,越想要隐藏那些不堪 顾青竹垂眼:你是说,她对我的所有隐瞒,都是出于好意。 是因为应许喜欢她,所以才隐瞒她? 顾青竹的大脑终于冷静几分,她突然发现,陆助理说的有道理。仔细想想,与她在一起后,应许的确足够洁身自好,与谁都关系寻常,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omega。 她再去看《赎罪》那个omega发的动态,先前满眼只能看见感谢照顾几个字,现在却也能看到后面几句帮助我捋顺剧情 的确,这都是正常人人际交往中会做的事。 应许的确没有逾矩。 说不定,她的确是觉得过往太过不堪,不敢开口,怕自己责怪。 毕竟她过往对待应许的态度,的确不算友好。如果是那个时候知道这一切,顾青竹绝对会认为应许与其它滥交的alpha没有区别,避之不及。 见顾青竹神情一点点明朗起来,陆助理长松一口气,只是心内也有些心虚。 她觉得自己话中,有些悖论。譬如,就算是出于好心,为了美化自己而隐瞒,那也是欺骗。是欺骗,在感情里就是不能被容忍的存在。 可她不敢说。 应许于顾青竹的意义,已经逐渐变得不同。她不再是恋人,而是稳定顾青竹情绪的重要拼图。 第181章 何况,这个世界上许多人,比起活在残酷的现实,更爱沉浸在虚拟的梦里。 陆助理喝着咖啡,只能默默在心中期许,应许所隐瞒的事并不重要至少不要触及底线。 与此同时。 车辆平稳行驶于道路,天色阴沉,凉风习习。 副驾,易宁小心翼翼看前视镜。应许似乎在走神,设备响了几次都没有听见,只是望着窗外,神情冷漠,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易宁开口提示,应许才垂下脸。 屏幕里,是工作人员再次发来的流程表。早晨时她便发过一次,无非是一些问答与舞台的走位提醒,应许匆促滑动几下,便要退出,这才发现对方在结尾处新增添了一个粉丝互动的环节。 顾名思义,便是现场会有一些艺人粉丝,上台问询艺人问题,最终合影一张,算作福利。 被选中的寥寥几位,应许一眼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id。 那是一串极长的乱码。 上次看见这个名字,是在几个月前,应许意外点开了对方的主页。 女人是个身患残疾的alpha,出身贫苦,以义工为工作。她的文字很消极,应许阅览她的博文,觉得格外不忍,便转了一笔钱。 那之后,她工作格外忙碌,自身应接不暇,自然也没时间去关注后续。 分明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应许却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二人不会再有交集,此刻登录许久未曾使用的小号,这才在私信里发现对方的消息。 那是一个月前发来的。 alpha称,她知道给自己转账的是应许。她没有乱用应许给的钱,而是在改善自身环境后,将剩余部分留了下来,想在未来当面还给应许。 与此同时,她还找到了一份新工作,目前生活稳定,十分感谢应许曾对她的帮助。 文字不长,却感情真挚,宛若一阵春风拂面,一瞬间便将应许这一早上来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消解。 直到这一刻,应许才发现自己被世界融入的真实感。 原来除去被系统判定为任务对象的顾青竹外,还会有其她人看见她,并对她曾做过的事给出这样温暖的回音。 应许有些期待的点开alpha的主页。 女人清空了与过去有关的一切动态,账号只专注分享应许。她做的似乎很不错,有许多人与她互动,会在评论区与她互动,交谈间是扑面而来的生气与爱。 应许哑然之余,唇角不自觉上扬,连带对这场寻常的首映礼也有了些兴趣。 她突然有些想见乱码,想知道像对方这样的性格,真人会是什么样? 乱码从未提及过自己残疾所在,会是很明显的地方吗?可以用医学治疗吗? 想法积缠在一起,应许情绪高涨起来,慢慢滑动着对方的主页,看到有趣的内容时,也会轻笑出声。 副驾的易宁看在眼中,也有些咋舌。 这么短的时间,应许已经哄好顾青竹了吗?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算是先前,应许也从没有看着屏幕笑出声吧 易宁不敢细想,把头埋的更低。 首映礼选在银城中心的会场,周遭一片都格外繁华。高楼大厦内不时出入车辆,应许走下车时,许多等待在周遭的粉丝刹那欢呼起来 应许! 小许妈妈亲亲! 我爱你!演的太好了! 刚下车,应许便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欢呼声包裹,她一瞬间有些愕然过往虽然也有粉丝探班,但多数时候都是寥寥几人。 这是应许第一次,正面获得这么多人的喜爱。 那些声音犹如实质,将她包裹着,应许不自觉环绕四周,想要将所有人都看清楚。 可是太多了。 所有人都笑着看她,手里拿着小小的应援棒,仿若这是什么演唱会现场,她们都是应许的观众。 谢谢。应许开口,语气有些干巴巴,她立即深吸口气,上扬音调,再次重复 得到回应,粉丝刹那更加热情,不住尖叫着,想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应许。 直到门口徘徊的工作人员注意到这边动静,火速赶来将应许领走,方才终止了这出闹剧。 她在前带路,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应许,却只能看见女人拿着几封信,心情很好的模样:应老师,在外面和粉丝还是要保持距离。 应许说:我知道的。 说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将她带到化妆间便离开了。 化妆师动作迅速,毕竟底子好,随便化都不会出差错。 直到化妆间只有两人,应许方才拆开信,易宁帮她整理着礼物,突然听见应许说了什么。直到alpha上台,她才后知后觉,应许说的是。 原来我也有这么多人喜欢。 第182章 观众席坐满了人。 这场首映礼并没有对外售票,但由于宣发声势浩大,来了不少专业人士,等待点评。 应许也是第一次,坐在台下看自己饰演的角色,感觉格外新奇。只是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想在观众席找到与乱码有关的对象。 直到导演轻咳一声,应许方才正襟危坐,不再乱动了。 电影结束,上台做自我介绍时,应许才敢真正四处观望。 这无疑大海捞针,可众人却十分吃这套,纷纷挥舞手臂,觉得应许互动的对象是自己,甚至叫她的名字。 这一幕落在直播间内,立即引来不少关注。 【可爱的不像alpha】 【这么正式的场合摇头晃脑也能算可爱?现实已经很爱a了,上网还要看你们吹,差不多得了。】 【粉丝夸一句都能跳脚?你是谁家雇来的水军?】 【#应许顾青竹是真的】 【#应许顾青竹是假的】 应许莞尔,笑的更真心起来,视线垂在角落,意外看见一个抱着紫色花束的女人。 她一身黑衣,身形高挑。即使背椅足够熟识,也坐的笔直,仿若接受过体态训练,格外高要求。 四目相对,应许看见女人先是一怔,而后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应许呼吸一窒,好一会,才抿起了嘴唇,垂下了眼。 尽管是初次遇见,应许心中却有种莫名的笃定,对方就是乱码。 她忘记自己回答了主持人什么问题,又与台下观众互动了什么游戏,只是目光频频落到角落的乱码脸上。不知这样过去多久,当应许再回神时,女人起身。 而流程,也已经进行到粉丝索要签名的环节了。 主持人仍在热场,与观众互动着,应许握着笔尖,最初的生涩过去后,动作熟练,与偶然走过身侧的粉丝说着话。 黑衣女人站在最后,应许看见了她后颈露出的抑制贴,的确是alpha。 她手中的花束新鲜娇嫩,还带着朝露,惹人怜惜。 当alpha走近时,她方才伸手摘下了口罩,应许看清这张脸的一瞬间,倏尔听见心跳迅猛的跳动声。 女人眼尾细长,双瞳宛若黑曜石,发丝温顺的贴着脖颈,让她看上去格外的无辜与好相处。 偏偏她是一个alpha,这种全然不符合alpha的气质,让她看上去矛盾而疏离,极其有气质。 更重要的是,这张脸与应许极其熟悉。 几乎是镜头落到alpha脸上的一瞬间,台下已经惊呼阵阵,主持人更是惊讶道:这位幸运粉丝,和应许很像呀。 alpha接过话筒,向镜头轻笑一下,两人同框,美人一笑,欢呼声更激烈起来。 应许听见她开口,声音如泉水激石,冷而温柔:很多人都这样说过。 喜欢应许的理由是什么呢?主持人笑着问。 alpha道:人都会喜欢相似的人,或是性格,或是爱好。我喜欢应老师的理由可能是长相吧。 她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注视着应许,递出了手中的花。 我是程映雪。程映雪开口,我挑选了很久,觉得它和你很相配,想用它的花语祝福你,也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很想见你,更想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 首映礼,除去电影播放环节外,所有互动都以直播形式,同步直播间。 因此,互联网上,在程映雪露面的一瞬间,弹幕已经炸锅,纷纷震惊着应许粉圈里居然有这么好看的粉丝。 程映雪的发言体面而官方,人总是会对好看的事物生出好感,当即便有人扒起她的社交账号。 主办发的中奖人数都有公示,无需多费力,众人都点开了程映雪的主页,在她上台前一分钟,主页定时更新出一条长文。 动态内,程映雪详细描述了自己过去经历的许多困境,包括不限于贫困、不受赏识、发现自己被心爱的人欺骗了很多年。 应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对程映雪进行了帮助,只因为她为饱受网络暴力的应许说了几句话。 她文笔不错,即使只是将故事平铺直述讲述出,依旧格外打动人心。 一时间,不只是平日关注程映雪的应许粉丝炸锅,连直播间弹幕都感到不可思议。 【演的吧】 【应许昨天还和顾青竹炒作,今天又和这个程什么的炒作,飞云娱乐有这么缺钱吗?迫不及待推新人也不是这么推的吧】 【真的会有这种生活吗?怎么给福利院捐款啊,好可怜】 【程映雪说自己残疾,她残在哪啊?手和腿都没问题,总不能是眼瞎了吧。】 【演的人看什么都是演的】 弹幕滚动,却没有一句落到应许眼中。 她的视线里,仍旧只有程映雪一个人。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环节,许多粉丝都会紧张,许多人与应许说话时都有些颠三倒四,程映雪却不一样。她口齿清晰,连情绪都把控的极好。 第183章 只有过于病态的肌肤上泛滥起红晕,能看出她的心情也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被这样相似的人注视,被这样大胆直白的文字表露出好感,即使是应许,也是屏住呼吸,好一会才回神,轻声道:不用。 她接过花,花香扑鼻,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或许是一直被程映雪贴身抱着,难免沾染了些alpha的信息素,如铁锈一般的气味,让人瞬间想到了血液与尖石。 很符合程映雪的气味。 alpha的身体本能,让应许有些抵触程映雪的信息素。可一想到女人的身份,她却又一点点平静起来,那些让人不安的气息,也逐渐变成了适配她的抚慰剂,侵入着她的思绪。 她松出口气,问:这是什么花? 程映雪将麦克风还给了工作人员,坐在她眼前,笑着说:飞燕草。 花语是什么? 程映雪想了想,说:让你自己找到答案,或许比我说出口更好。 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花语吗?应许笑着,从花束里抽出一张明信片。正面是巍峨的山峡,背景云层重叠,应许觉得有几分熟悉,在背面落下签名时,才陡然想到,这似乎正是她上次与顾青竹录制综艺的所在地。 更让应许惊讶的,是照片的角落有落款,写着程映雪的名字与日期。 这是你拍的吗? 程映雪弯起眼:我找了一份新工作,是兼职摄影师。 怎么会想到拍这里? 程映雪静了片刻,回答的坦然:因为你去过这里。 所以她也想踏足应许曾去过的地方。 这个答案让应许说不出话,只是眸中泛滥的笑意更甚,她轻松出口气,说:其实另一座山更漂亮,下次可以去那里采景。 好。程映雪点头。 一问一答间,迅速拉近了二人的关系。 程映雪道:你借我的钱 即使是此时,她说的也是借,应许笑起来:你留着就好。 或许是顾青竹从不向她索要什么,应许也逐渐习惯omega的规则,认为给了就是给了,无需任何回报。 程映雪说:我想要物归原主。我的母院长教导过我,欠了东西都要还清。 应许想到她的身世,福利院出身,小时候叫院长母亲是很正常的事,只是长大了再提及,难免有些太不合适。 更何况,除去物质外在别的地方,你也已经帮助我很多了。程映雪语气自若,注视着应许,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一辈子也不清楚活着的意义。 应许张唇,说不出话。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直白的听到,有人将自己视为支柱。 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可或许什么都不做,程映雪也会认为,她就是最好的。 这件事,之后再提吧。应许摇头,想要拒绝程映雪。 alpha怔了怔,声音也低了起来:可是,没有下次了吧。 应许一顿,好一会才意识到,于普通人而言,尤其是像程映雪这样的人,想要见自己一面十分难。这一次是幸运,可下一次呢?程映雪的条件,支持的起她四处奔波,来见自己吗? 应许心尖一软,正要说话,交谈的时间已经结束。 下一位粉丝走近,程映雪也笑着摆了摆手,走去了舞台中心。她或许是习惯了,下意识站去角落,又被看中热度的主持人安排到中间。 举措里有慌张,应许看在眼中,小心摆弄着花束,发现里面也有一封信。 航班播报起登机信息时,顾青竹已经彻底安抚好了自己。 走吧。她起身,陆助理有些意外:去哪里? 今天不是应许首映礼吗。顾青竹说。 陆助理看一眼时间,此时首映礼应该已近尾声:但剧组那边 请假就好了。顾青竹百无聊赖道,导演不是说缺资金吗? 剧组制作班底的确不错,但拉顾青竹进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本身就是资本,可以注入资金。 顾青竹被当作钱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习以为常,但偶尔想起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只是这种不适,没必要与应许说。 她不想让应许心情不好,于是从未提及过。 她说着,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早晨和应许吵架,这样她就可以缠着alpha一起去首映礼。 她还没在大荧幕上看过应许的表演 陆助理自然是顾青竹说什么是什么,联系司机时,还不忘去花店购置一束花。顾青竹随手解锁设备,在推送里看见一条《沉落》首映礼首发直播! 她有些意外,首映礼居然也会有直播,点开时,果然看见弹幕纷飞。 第184章 镜头正好落在应许脸上,她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脸上笑意和煦,与清晨在自己眼前时毫不相同。 这个发现让顾青竹眸光暗了暗,但想起陆助理的安慰,她松出口气,正想给应许发些消息,缓和氛围时,镜头却在此刻落到了应许身侧的女人身上 在看清女人的一瞬间,顾青竹脚步一顿。 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颤抖,顾青竹点开相册,比对着二人的脸与身型。 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 顾青竹说不出话,只觉震惊。说不尽的恼火情绪从后背攀爬,愤恨几乎化成实质,要将她吞没。 她站立着,剧烈喘息,陆助理怀抱玫瑰,惊愕看着她。刚要问询,屏幕中的首映礼现场,应许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香槟酒正正好倒在身侧的程映雪身上。 酒液瞬间渗透了衣物,应许反应很快,脱下了外套,便递给了程映雪。 现场哗然一片,直播间也在卡壳的画面中纷纷刷屏。 【前排提醒:程映雪送给应许的飞燕草花语是自由,顾青竹控制应许石锤了,不然我不懂为什么要当众送这种花还刻意提一句花语的意义。】 【我送你殡葬专用的花,你就真的变尸体了?这也能联想,你没事吧?】 【???怎么会突然把酒倒了?这人故意的?】 【不会是炒作一环吧程映雪要进娱乐圈了?哪家公司这么能炒作啊?】 【笑死,应许当众和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这么亲近,顾青竹知道吗?】 【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没事干就一边玩去吧,看了想笑。】 直到平台切断直播,弹幕才彻底消失。 可那些字样依旧飘入了顾青竹眼中,她攥住设备的手指颤抖。 怎么了?陆助理茫然的看向顾青竹,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小心。 半分钟后,直播恢复。 可舞台上,已经没有了应许与程映雪的身影。 抱歉。 直到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程映雪还在颦眉:给你添麻烦了,我应该躲开的衣服我会洗完寄到你的公司,抱歉。 应许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酒是她倒的。如若要按程映雪的说法,问题也应该出在应许身上如果她早点发现旁人要撞自己,提前避开,不就不会发生这些了吗? 应许不懂程映雪的歉意来源,却又从这些道歉里看见了自己或许在顾青竹眼中,她也是这样,总在为一些小事道歉。 出于安全,应许将程映雪带回了单独的休息室,还为她倒了茶水。 只是一件小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应许温声道。 程映雪终于一顿,捧着茶,戴着手套的手指不自觉摩挲:只是你才会这么宽容。 应许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形容,但程映雪能这么说,显然是先前遇到过并不宽容的人。 我很怕搞砸这些。程映雪低声道,之前就因为意外,弄丢了上一份工作。 应许不知是该安慰,又或转移话题,正犹疑时,门却突然被易宁推开:应姐,衣服拿到了,要我送 下一秒,声音骤然止住。 易宁不可思议的看着程映雪: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艺人单独的休息室,外人不能随意进入,以防动什么手脚,惹来麻烦。 程映雪起身:是我有些好奇,应老师才带我来的,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就离开 分明是应许主动将她带来,程映雪却开口便将一切问题归结给自己。 应许皱眉:小事而已。 落到易宁的目光里,带上几分不赞同。 易宁默然,说不出话。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句疑问而已,都是程映雪自己理解的,为什么要怪她? 我叫人送你吧。应许说。 刚才那一幕,估计已经被全网流传。不主动帮忙的话,程映雪大概率要被部分媒体围堵。 程映雪踌躇许久,才在应许坚持下小声说:好,谢谢应老师。 易宁又一次被调开,去联系司机,休息室内静谧,这样近的距离,程映雪身上的铁锈气息更浓烈了些。应许却已经逐渐开始习惯,目光偶尔停留在程映雪身上时,alpha正抱着杯子,慢慢喝着茶水,看上去格外温顺。 如若就此打住,二人依旧是粉丝与艺人的关系,没有丝毫逾矩。 可在沉默片刻后,应许还是开口问: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下一秒,程映雪的眼睫一点点抬了起来。 会不会打扰你?她看上去有些茫然,而且,艺人和粉丝是不是该保持距离? 应许垂眼,搜索起程映雪的账号:不会。 艺人和粉丝要保持距离。 但她想和程映雪做朋友。 第185章 出了休息室,来往都是工作人员,程映雪似乎有些不习惯她们的目光,应许却无视了他们,平静道:以后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程映雪顿了几秒,轻声说:你已经帮过我很多了,我要怎么回报你呢? 应许看她数秒,倏尔笑了:非要感谢的话多给我分享一些你拍的照片吧。很好看,我很喜欢。 * 二人离开不久,休息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几乎是刚踏入室内,浓烈的信息素扑鼻而来,顾青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心。 由于疾病的缘故,顾青竹对alpha的信息素总是格外敏感。这间房子除去应许外,还进来过其她alpha,甚至停留的时间并不短。 路上的车程,足够顾青竹看完程映雪发的长文,知道她是个alpha,当下立刻对号入座,将这惹人厌嫌的气味,归结到了程映雪身上。 她手指攥紧,想到适才那一幕应许真的是不小心踩将酒倒在程映雪身上的吗? 为什么倒的不是别人,偏偏是程映雪? 不在舞台的时候,她们做了什么?只是坐一会,真的会让alpha的信息素漫溢这么多吗? 更重要的是,程映雪的长文里,她说自己是几个月前才受应许帮助。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些照片怎么解释?照片里的人不是应许?怎么可能?! 应许到底还欺骗了她多少?程映雪又为什么要在现在出现?她想要什么? 陆助理是beta,没察觉到空气中的信息素,却也格外担心顾青竹:青竹 早在路上时,她便发现顾青竹的脸色难看的不同往常,想要带对方去医院,顾青竹却固执的要来首映礼。 也是这时候,陆助理才从星网上看见应许与程映雪的事。 她先入为主,只以为顾青竹是不满应许与其余人站的这样近,可心中依旧格外不解。 就算顾青竹占有欲发作,该忌惮猜疑的对象,不应该是omega吗?为什么会对一个alpha散发这样大的敌意? 她丝毫不知道,顾青竹此时内心却更加笃定。 程映雪是alpha,一切或许才会那么顺理成章。 alpha不会被alpha标记,即使是相恋,大多数人也不会发现,是厮混的最佳选择。 程筠、程月渡、程映雪,她也是程家人?应许到底为什么会和这些alpha关系这样亲近?难道她们私底下 闭嘴。 顾青竹打断了陆助理。 去联系应许。她气到极点,反倒声音冷静下来,叫她回来,我要和她聊聊。 陆助理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事,默然离开。 随着休息室内只剩顾青竹一人,空气中带着腥气的信息素越发有蔓延开来的趋势,她越发心烦意乱,找到了信息素抑制喷雾便开始喷洒。 直到鼻尖也被溢满了同样的气味,呛到顾青竹,方才让她停手。 也是这时候,顾青竹才发现,垃圾桶里塞满了一束花,像是丢之前还被柠烂大半,几乎成了枯草,精美的包装里露出尖角一端,是一封信。 样式熟悉,似乎是刚才舞台上,程映雪送给应许那一束。 是应许丢的? 这个发现让顾青竹脑内的怒火遏制一瞬。 可下一秒,她更不受控制的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可是,什么误会能让应许将花丢在垃圾桶?alpha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茶几上放着玫瑰,是小陆走之前留下的。 看着娇嫩的花朵,顾青竹定了定思绪,方才坐下。 放在过去,顾青竹是不会看别人的信的。 但这一次,顾青竹拆开的动作却很快。 信件里,是程映雪表述着自己对应许的感情,引经据典,宛若一本情诗。 更重要的是,alpha还提起曾与应许去过的地方,直言说想念与应许在一起的日子。 每阅读一行字,顾青竹的脸色便越发难看,直到指节青筋暴起,几乎将那封信攥成一团,指甲陷入纸张,很快便碎烂大半。 照片可以虚假,倒酒可以是意外,这些信又要怎么解释? 应许甚至当众和程映雪那样亲密,她想做什么?她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吗? 难道她在应许眼中,还不如一个孤儿alpha? 近乎死寂的凝滞氛围中,门突然被推开,动作格外用力,顾青竹看去,应许就站在门外,身后易宁小心翼翼待在陆助理身侧,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抱歉。beta先一步开口,没有拦住应小姐。 应许却没有在乎身后的人。 她的目光从顾青竹脸上,慢慢垂落至女人撕烂的信,再到垃圾桶里被人折断的花。 在做什么。应许开口,语气是自己都没想过的平静,可手上泛白的青筋已经说明情绪的失控,宛若山雨欲来。 顾青竹没想过,自己还不曾问询,应许却反倒质问起她:你问我?你去了哪里? 第186章 她盯着应许,几乎控制不住声音:你知道你身上的味道很恶心吗? 只是一句话,便将战火彻底燎原。 你和程映雪是什么关系?顾青竹起身,步步逼近,我的忍耐有限,应许 为什么要把花丢了?应许看着茶几上那束包装精美的玫瑰,半小时前,另一束花比它更精美的躺在那里。 顾青竹没想过,她不仅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开口便是追问一束花,当即怒然驳斥道:那很重要?一束花而已,想丢不就丢了?应许,你有在听我的话吗? 如果我没有在听,我为什么会站在你眼前?应许不解她的愤怒来源,但被反复逼问没做过的事,她眸间难免染上厌烦,它是粉丝送的,青竹。我只能这样解释。 任性也是有限度的。 粉丝?!顾青竹提高声音,不受控制怒然道,什么粉丝会和你距离那么近?什么粉丝会和你有那些照片,会给你写这种信?又是什么粉丝会在直播的时候被你带回休息室,直到现在还有她的信息素。 你们做过什么,难道需要我亲眼撞见才算数?和一个不入流的alpha这样,你不觉得恶心吗? 第57章 尾音落下, 一室沉寂。 顾青竹竭力克制自己的呼吸,身体却颤抖起来,她不敢回想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伤人的话。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克制, 没有办法容忍。 容忍欺瞒, 容忍算计。 尤其是被程映雪那样的alpha算计。 如果不是自己收到照片, 临时来了首映会, 应许会和程映雪做什么?是断绝关系,又或者旧情复燃?她们为什么可以那样旁若无人。 在应许眼中, 自己不存在吗? 顾青竹格外疲惫, 除此之外,她想到了更多。 譬如那些照片的来源。 这世上, 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她昨晚收到照片,今天程映雪就出现在应许身边。 这是否是一种示威?程映雪想要什么? 更让顾青竹无法控制情绪的原因, 是应许的态度。 alpha居然因为一束花质问自己。 只因为送花的人是程映雪。 她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 顾青竹目光紧锁着应许, 想从那张自己最熟悉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可除去最初的短暂讶然后,应许情绪却恢复了平静, 仿若一面平湖,惊不起丝毫波澜。 死寂里,应许终于有所动作。她上前几步,屈膝,将地上散落的碎纸捡了起来。 而后, 就在顾青竹眼前,她将那些信纸都丢进了垃圾桶。花束被碎纸覆盖, 彻底看不清原本模样。 顾青竹注视她的动作,久久不能回神:你 这是什么?解释吗?如果是, 应许为什么不亲口说? 她应该解释,应该告诉自己,她和程映雪没有关系 可顾青竹又恐惧她的回答。 她怕应许说,一切都是真的。 抱歉,青竹。应许终于开口,顾青竹唇间涩然一片,茫然抬眼看她。 应许垂眼,避开对视:我和程映雪,没有你怀疑的关系。我不清楚是哪一点让你有了误会,但你有这种想法,本身就证明是我的问题。 短暂的焦躁后,应许也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 她居然对顾青竹说,任性也要有限度。 如果没有眼前的顾青竹,自己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和她这样说话。 分明是解释的话语,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和,顾青竹却觉得后背发寒:不。 她想要听的不是这些。 被怀疑,人的本能反应不都是愤怒吗?如果她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应许为什么不解释,而是道歉? 除非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解释没有意义。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在应许眼中,她到底是什么形象? 更让顾青竹后背发寒的,是在这一瞬间,她回忆起了许多应许曾说过的话。 如果这句解释是假的。 那么过去,应许说的话,是真的吗? 那些真心缱绻的话,真的出自alpha本意吗? 顾青竹突然不敢再探究,她只是摇头,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有。 我没有丢。 不是我丢的花。 像是怕应许不信,她再次重复。 分明来势汹汹开口质问的是顾青竹,此刻急切解释的也变成了她。 是。应许轻声说,是我误会了。刚才那样说你,也是我的问题。 言谈间,应许觉得这番对话格外熟悉,上一次被这样质问,是她初来世界不久,顾青竹怀疑她与盛秋雨的关系。 第187章 比起质问,更像是审判。顾青竹已经盖棺定论了整件事,问应许的原因,只是想要借机发泄。 只是这一次,顾青竹的审判苡華方式比上次仁慈许多。她想要得到答案,所以发泄方式只是丢了一束花,甚至没有再施暴。 何尝不是一种忍让,一种进步。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有和你置气。只是觉得她来这一趟很辛苦,每一份粉丝的心意都很重要,我不想让她失望。 仅此而已。 alpha开口,语气轻柔,顾青竹的目光紧盯着她,这一刻终于放松几分,低声问:真的吗? 应许轻声回应,余光里,茶几上的玫瑰开放的正盛。眼前omega的手臂上也泛出细微的红点,顾青竹分明对玫瑰过敏,却还是要送她玫瑰。 应许说:你送的花很好看,我很喜欢。 顾青竹终于不说话了。 她像是被哄好了,一言不发,应许推开门时,易宁与陆助理都等在门外,神情震惊中带着些许不安。二人不知等了多久,听到多少,应许也不想深究。 青竹有些过敏。 只是刚开口,陆助理便焦急去看omega的情况,应许看一眼易宁,后者小声说:导演刚才催了一次,说首映会快结束了。 应许方才回头。 你去忙吧。室内,顾青竹看着手臂,似乎有些走神,我 剧组那边是请假了吗?应许问,顾青竹便沉默点头,等我结束,一起回去吧。 这是一种邀请,也是一种求和的手段,应许并不认为顾青竹会拒绝自己,正如预料之中一样,顾青竹抿着唇,同意了。 离开休息室,离开顾青竹,应许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方才平复几分。 随着理智回笼,她也逐渐意识到许多适才不曾察觉的问题。 顾青竹从早上起便变得格外焦虑不安,这种情绪的来源,真的只是她突然犯病吗? 没有外部刺激,她的愤怒从何而来?她口中自己与程映雪的照片又是什么? 应许也曾触摸过信封,里面除了信件,没有照片才对。 就算真的有,她与程月渡分明才是第一次见面。顾青竹就算怀疑,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深信不疑,甚至为此主动质问自己。 更重要的是,程月渡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只是为了让顾青竹误会? 她能得到什么? 应许想不出答案。 她根本没来得及看那封信,便被顾青竹撕毁。看omega的态度,她也并不愿意谈到那封信的内容,只称呼它为恶心。 唯一牵强的解释,或许只有顾青竹太讨厌alpha,以至于看任何alpha都草木皆兵。 但这其中也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为什么不是别的alpha,偏偏是程映雪? 应许想不出答案,便回到了舞台。 台下的观众不知原因,比先前更热情了些,她随口回复着主持人的问询,心内的困惑却依旧如丝线一般缠绕,难以下手。 下台后,解锁的屏幕里,程映雪的名字出现在主页。 半个小时来,alpha陆陆续续发来许多照片,都是她摄影的景色,除此外没有多余的文字,极其克制。 应许本想问询她的心,也淡了下去。 仔细想想,就算程映雪在信里写了越矩的内容,那也是她的自由,是粉丝对艺人的喜爱。如果顾青竹不来首映礼,她根本不会看见。 这完全是一起巧合 贸然问询她信里写了什么,或许还会引来没必要的误会。 沉思时,应许没注意到易宁的欲言又止,直到回到休息室,她才讶然发现。 顾青竹并不在这里。 室内被整理过,空气中再不复任何信息素,连带垃圾都被清理干净。 应许顿住脚步时,易宁终于开口:顾、顾总说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 她只说了这些吗?应许皱眉。 正常情况下,omega不会不告而别才对。 她很依赖自己,应许清楚,那是一种混合控制欲的依赖,像是将她视作不可缺少的所有物。 正因如此,离不开这段关系的,一直是顾青竹本身。 这也是应许适才脱口而出质问的原因。 她自以为自己掌握了真谛,可以借此反驳顾青竹。 但事实证明,这毫无作用。 易宁小心点头:对。 其实就连这些,也是陆助理代为转告,顾青竹脸色难看,独坐的那段时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直到离开时,双眼还有些泛红。 好一会,应许才说:我知道了。 第188章 下午的行程是看展,去往秀场的路上,应许给陆助理发送讯息,问询顾青竹的状况。 beta的回答姗姗来迟,文字里也客气几分,说顾青竹的过敏用药以后缓解不少,现在正准备飞回剧组,继续拍摄。 应许并不认为,顾青竹会这样轻松便将这件事揭过。 可omega主动离开,或许说明她想要冷静,再去逼迫,或许会适得其反。 最终,应许也没有多加追问。 对话框在一句辛苦你照顾青竹中沉寂。 顾青竹盯着那几条消息看了许久,直到双眼酸涩,方才闭了闭眼。 门外朦胧传来声音,她起初以为是有人敲门,打开后才发现空无一人,只是自己的幻听。 好一会,她又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记录,突发奇想,这会不会也是自己的幻视? 侧脸时,茶几上放着一把水果刀,她轻轻松出口气,握紧了它。 青竹? 顾、顾影后? 耳边不断传来细碎的声响,顾青竹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睡过去了。 嗯?她看向站在身侧的人,是同组的omega演员林鹿,二人有许多对手戏,关系也或多或少拉近了不少。 等会开拍了,陆姐让我来叫你。 顾青竹问:她怎么没来? 林鹿说:她接了个电话,好像有急事要处理。 顾青竹颔首,以为是陆助理的私事,没再多过问。 林鹿却又亮起屏幕,笑着说:对了,你看了今晚的热搜吗? 顾青竹喝水润着喉,摇了摇头,omega便为她念起动态内容:应许受邀参加慈善晚宴,与多位名人合影,由她创作的画作拍卖出了千万高价。 顾青竹吞咽的动作终于停了。 她擦去溢出来的水,好一会才说:慈善晚宴? 女人看着评论,没注意到身侧的插曲:程筠也在,应该是她家举办的吧? 程筠的身份在圈内不算秘密,omega对这些大集团的称谓也并不了解。说起这件事,也只是因为想起了顾青竹与应许的关系进组后,凡是闲暇时,顾青竹总会对着屏幕斟酌字词。 屏幕那侧是谁,也算不上秘密。在应许首次直播后,二人便捆绑在了一起,搜索任意一方,都能看见二人名字相并列的词条,有种古怪的亲密。 不止如此,在顾青竹眼前夸应许,也会收获omega的笑容,足以说明她对应许的重视。 只是寻常能提到应许的机会太少,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林鹿自然迫不及待开始发挥,以为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可顾青竹的指节却一点点握紧了杯子,几乎能看见手腕凸起的青筋。 也是这时候,林鹿才发现,分明是炎夏,女人却穿着长袖,唇间几乎没有血色,仿佛失血过多的病人。 顾老师?她察觉到不对,茫然问询,下一秒,茫然变成了某种惊惧 顾青竹因为她的叫声骤然回神,这才发现杯中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洒了,浸透了衣角。 不用,只是走神了。她开口,先走吧。 可眼前的女人没有动作。 林鹿死死盯着顾青竹的手臂,衣袖被打湿后,白皙的手臂若隐若现,密密麻麻的疤痕交缠着,破裂的伤口渗出雪竹,宛若陈旧石板上刻烙的密文花印。 手林鹿强掩惊惧,你的手顾老师。 这是自残吗?顾青竹会自残?为什么? 顾青竹本就心情烦躁,再被打断,眉头皱紧:我还有些事要做,你先走吧。 这与逐客令无异。 林鹿下意识点头,又猛地摇头,直到顾青竹的眸中逐渐染上厌烦,她方才满含惊惧的离开了。 omega走后,室内恢复沉寂,顾青竹解锁设备,点开了她适才打开的话题。 热度最高的那条动态里,是应许与程月渡的合影,手指不知什么时候不断摩挲起手臂,直到更尖锐的东西刺入顾青竹也忘了这是什么时候起有的习惯,只知道每当自己很焦虑的时候,这样做总会有助于她轻松几分。 顾青竹盯着这张照片,神情空白了片刻,再回神时,她才发现周遭弥漫起星星点点的锈气。再看自己的手臂,上面血肉模糊一片,再不复刚才的洁白。 * 应姐 直到易宁叫她,应许才回神。窗外,车辆已经停靠目的地,门童不断重复打开车门的举动,宛若程序化的机器。 今夜,她受邀参加程家举办的慈善晚宴。据对方所说,这场活动的募集捐款将全权用于程家举办的慈善基金与名下福利院。 究竟有多少能用于善事上,旁人不得而知。但这次晚宴规模却极大,甚至内置了小型拍卖会的流程,将拍卖受邀嘉宾的画作。 第189章 应许并不会绘画,但为了配合流程,她还是创作了一幅。 宴会厅灯火明亮,处处都是衣香鬓影,大多人应许都不熟悉,少部分有所印象的面貌都围绕着旁人攀谈。 她没有多看那些人,因为程月渡正在等她。 甫一见面,程月渡目光先停滞于应许身侧,见她身后只有易宁,露出几分惊讶,很快收拾好情绪:应许。 应许对这种目光不算陌生,过去几天里,也有许多人惊讶,顾青竹不在她身边。 好久不见。她平静回应,alpha脸上笑意更甚,领着她往里走。 这场晚宴本就由程家牵头,程月渡的一举一动都引来不少目光,能被她引路的人,自然有更多人好奇。 但在看清应许的脸后,那些好奇又变成一种果然与笃定。 顾青竹身边的人。 顾青竹不在,她们也并没有避讳,直抒胸臆。 应许听见,脚步一顿,程月渡像才注意到这些话语般,露出些抱歉:她们对你并不了解,有一些误会。我让人 不用。应许摇头。 她们说的似乎也没有错,如果不是顾青竹,自己的确没有资格,更没有理由来这里。 程月渡的话并不多,拍卖会开始前,二人只是喝着饮品。偶尔会有人上前主动打招呼,继而,程月渡与她们闲谈着应许并不了解的公务,甚至听见了熟悉的名字,盛昌明。 青虹股市被重创后,盛昌明元气大伤,他最近似乎又在计划新的项目,正在四处拉拢投资人,期望这次回本。 那些人注意到应许,都会在离开前想,盛昌明比起四处打秋风,不如回头求一求顾青竹。 只是这些话,以几人的身份,是没资格当面说的。 直到拍卖会开始,二人周遭方才清净片刻,但也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嘉宾入场,分座于四方,并不算小的会场再次被坐满。 也是这时候,应许看见了程筠。四目相对,女人看向她身侧的alpha。 应许垂眼,避开了这场无声战争,直到程月渡开口:最近要处理的事太多,抱歉。 她这才发现,程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去了最后一排。 应许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只注视舞台。 随着主持人登场,一幅又一幅画作被搬上荧幕,简洁的字句介绍着它们的来历。 当她介绍到应许的画作时,几乎是全场静谧了一刹,那是一幅油画,绘画着绿叶与玫瑰,笔触细腻,显然出自专业人士手笔。 镜头给到应许时,她怔然一刹,露出一个笑。 观众席当即也赞叹起来,主持人更是毫不抑制赞美之情,只有应许问:为什么换了? 她交的画,根本没有这么优秀,这是在造假。 程月渡道:为了更多人关注这件事,作秀是必然的。但应小姐不用担心造假。 下一秒,她举起牌子,主持人叫出了一百万的价格。 继而是两百万、三百万,似乎有人与程月渡较着劲,总是比她高一些价格。应许回头看去,叫价的另一人正是程筠。 当这幅画被程月渡以千万价格收入囊中时,全场咋舌,就连应许也有些惊讶数字的高昂。 拍卖会就此步入尾声,回到后台时,工作人员送来画,程月渡却随口道:应小姐带回去吧。 赢了程筠,她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应许不懂这种情绪的来源,只是说:青竹不喜欢这种风格的画。 她并不觉得,自己与顾青竹的关系在程月渡眼中是秘密,提及对方的态度也格外自然。 这并不是谎言,又或者说,比起厌恶某种风格的画,顾青竹讨厌墙上有任何装饰物,越干净越好。 程月渡似乎有些惊讶,却没有强求,只是让人将画收起。直到旁人都离开,她才终于开口:程家给顾小姐发了请柬,但她并没有回复,我以为她会和你一起出席。 应许思索片刻,道: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我在想办法解决。 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吗?程月渡问。 这一次,应许静了好一会,方才开口:你认识许应吗? 这个问题并不算难回答,程月渡说:不算熟悉,但了解一些事。你和她很像你们间的误会,和她有关吗? 不需应许回答,她似乎已经从几句话里拼凑出模糊的可能:之前听说,顾青竹和许应的关系不错,第一次听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惊讶。 毕竟,就算要恋爱,顾青竹没有必要舍近求远,放着相识多年的许应不选,和应许在一起。 程月渡想了想,问:你是最近才听说许应吗? 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几个月,说最近,也不算谎言。 第190章 应许点头,程月渡脸上便露出几分了然。 我清楚了。程月渡问,你想知道什么? 应许有些讶然程月渡会主动提出帮助。 alpha却漫不经心道: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帮忙。 程月渡需要借机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今夜的千万拍卖和与应许合照,都不过是垫脚石。 应许道:我只想了解一些过去的许应。 这是个保守的回答,过去指代的东西太多,全看得到指令的人如何理解。 应许并不确定程月渡会怎样理解。 但她也的确没有办法说的更多。 太过明显,或许会让程月渡怀疑她直到现在,应许也不懂,alpha对自己青眼有加的原因是什么,看重她身后的顾青竹?又或是将她当作制衡程筠的工具? 或许是因为思虑太多,即使将这件积压已久的事稍稍解决一部分,应许也没有感到丝毫松快。 再上车时,她才听见易宁说,她因为画与拍卖会的事上了热搜。 她却没有查看动态,而是点开了通讯软件。 应许突然想到了顾青竹,过去几天里,二人不曾有过丝毫交流,她所收获到的与顾青竹有关的所有消息,都来源于剧组的花絮。 每个视频里,女人都被套上了厚重的滤镜,看不出具体心情如何。 上一次通讯,还停留在那句喜欢吗与自己的回复。 应许只是往上稍微滑了滑,便看见小竹那张照片。 她不自觉放大,指尖触碰到脖颈上的项链,它自然不是顾青竹赠送的那条长命锁,可应许却被灼烫到一般,收回了手。 许久,应许才在反复思考中,打下一行字:【晚宴结束了,现在准备回酒店。】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发送更多的问候,怕顾青竹觉得自己敷衍。 后半段车程里,她等待着回讯。 可直到第二天,这条消息依旧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音。 第58章 天色阴沉, 又像一个雨天。 今天的拍摄,大部分流程都在户外,突然下雨难免会有不便。自清晨起,易宁便格外期待会取消录制, 但接应许的车却已经准点抵达了酒店外。 易宁在车上与节目组对接, 负责这次录制的是一个专业团队, 提名过不少奖项, 她有些意外道:应姐,她们说今天有高层接待, 你认识吗? 应许与程家几人的合影早已在星网疯传, 不知是谁最先起的头,称应许的真实身世也十分有权势, 网传的孤儿不过是豪门伪装。 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合在一起,连带alpha的神秘感提高不少, 又吸引了一波粉丝。 易宁对应许了解不多, 但也觉得对方的确有些背景与手段,不然怎么与顾青竹那样亲密?当即也好奇问询。 可话音落下,车内却久久没有回应, 易宁转头才发现,应许看着屏幕。 似乎从昨夜起,她就一直在走神。 易宁又一次开口,应许才回神:高层? 说的是程筠吧。 这次拍摄本就是程筠主动邀约,昨夜她与程月渡争抢那幅画失败后, 应许本以为程筠会有些恼羞成怒,取消今天的行程。 但alpha不仅没有, 还在事后主动发来问候,提醒应许录制依旧, 她很期待与应许的见面。 界面冒出来许多艺人的私聊,都是打探晚宴上某位嘉宾的联系方式,应许的通讯软件难得热闹。 却唯独,没有顾青竹的回讯。 这次断联的时间,已经超过应许预料。 她的第一反应,是顾青竹出现意外可对方在剧组,身边有助理陪同,日常都在镜头下,怎么会出现意外? 就算有,陆助理怎么可能不告知自己。 唯一的可能,似乎只有顾青竹仍在生气。 犹疑片刻,应许还是开口:订一张今晚去主城的机票。 易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要去探班顾总吗? 应许抬眼,在眼前人想缩回视线前,她点了点头。 应许并不清楚易宁是不是omega的眼线之一。 如果是,让她提前告知顾青竹这一消息,也无伤大雅。 毕竟自己这一次去,本身就是为了哄好顾青竹。 车辆停靠在福利院前,录制团队名气大,人数却并不多,寥寥几台摄影机摆放在大门四周,应许下车时,看见了幸福福利院的牌匾。 牌匾下,程筠打扮正经不少,每回答几句话,都会主动向镜头笑一下,像是彼此心领神会的暧昧。 主持人似乎很吃她这套,话语说的颠三倒四,分明提问的是她,最终引导局势的却变成了程筠。 应许没看多久,a苡華lpha已经注意到她,语气也真挚不少:这是今天的特约嘉宾,应许应小姐。 第191章 镜头在应许脸上停格数秒,转回了程筠脸上。显然,今天是程筠的主场,应许只需要做个陪衬就好。 昨夜也是这样,应许逐渐习惯,跟在alpha身后,听她介绍福利院本身。 这家福利院由程家资助,据程筠所言,已经有十几年时间。 镜头适时扫过设施,大部分都是最近新更换过一批,连带偶尔入镜的孩童都着装整齐,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福利院的设施通常只有更坏,没有更好,可让应许意外的是,这家福利院从规划到布局,都与许家资助的那一家一模一样。 就连使用的生活用品,都是同一个品牌,相似的像是将那家福利院复刻了一份。 应许按捺下困惑与惊讶时,程筠的演讲暂时告一段落。 这部宣传片,比起宣传福利院,更像是在四处彰显程家多么乐善好施,程筠本身又是多热爱这一切。 做好事,自然有人喜闻乐见。但只做好事,难免缺了些噱头。 应许瞬间有了存在的意义,主持人笑着说:说起来,网络上一直传言你们两位私交一般,甚至关系很差。现在看起来,事实并不像她们说的那样。 程筠莞尔:我和应小姐,是关系很亲密的朋友。 这个问题的确在台本上出现过,但程筠的回答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应许微不可查的皱眉。 主持人又问: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还是称呼她为应小姐呢?没有更亲昵一些的称呼吗? 程筠:私下的确有,只是应许不喜欢我那样称呼她。 是这样吗? 应许好一会才意识到,程筠指的称呼,是小许。 她看向alpha,女人却只是弯起眼睛看她,目光不带任何恶意,应许却如芒在背,感觉有根刺悄悄扎入心中。 她的确不喜欢这个名字。 每次听程筠这样称呼,都会让应许有一种对方透过自己叫许应的错觉。 那种感觉,是再多借口也遮掩不了的不适。 或许是为了避嫌许字,又或许是顾青竹也发自内心觉得,这个称呼更适合许应,她也从不称呼应许应许以外的名字。 过去,应许很少在这件事上纠结。今天突然被提及,才意识到,她连这个名字都是许应的对照品。 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敷衍一笑。主持人犹豫片刻,似乎并不想放过她。 直到程筠开口:说起来,还有个地方没有拍摄,我们可能需要倒回去一段路。 此时,流程中的拍摄已经完成大半,根本没有她口中的内容。 主持人知道,这是叫自己不要多问,适时偃旗息鼓。 拍摄暂时终止,程筠带应许去了露天的亭台,不远处是游玩设施。 工作人员适时放来茶水与茶盏,程筠先为应许倒了一杯,方才灌水似的猛喝几杯:总算快拍完了,光是记那些词都记得我快累死了。表现还可以吧? 应许点头,她便露出笑:我也觉得还不错,至少比她好。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因为那副画吗?应许问。 程筠笑着说:不是,只是看到你们在一起比较惊讶。说起那副画,我最近资金有点吃紧,就没有拍,你想要吗?等有钱了我买回来送给你。 应许摇头:那不是我的画。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秘密。 我知道。程筠点头,口吻随意,因为那是顾青竹的画。 顾青竹的?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应许陷入怔然。 下一秒,她终于意识到,昨夜程月渡为什么会叫自己将那副画带回去。 因为它就出自顾青竹笔下。 她居然还在程月渡眼前说,顾青竹不喜欢那种风格的画作。 一瞬间,应许后背发寒。 程筠似乎并不意外应许的懵懂,笑着解释: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那幅画还是前几年送给朋友的,慈善晚宴,正好送来拍卖。 几年前的画。 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应许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她学过画画吗?应许状若不经意道,青竹以前的事,我并不了解。 程筠道: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顾夫人生前是有名的画家,她耳濡目染,应该也学会不少。 对这些过去,应许毫不了解。她只知道顾青竹母亲去世,对方生平如何、死亡的原因又是什么,都了解甚少。更别提顾青竹那个只出现在原作里的父亲,应许对此一无所知。 她没有和你说过吗?程筠终于有些惊讶,却还是解释道,顾总因为车祸,成为植物人已经很多年了。年前有人传他病情恶化,大概率活不过来年。 那他现在 第192章 还活得好好的吧。程筠莞尔。 否则,顾青竹也没什么心情和应许谈情说爱。 顾家的产业实在太多,如今交付到顾青竹身上的,只有其中一部分。男人死后,光是财产交接和清理不安分的下属,都要极长一段时间。 不过她已经有经验了,再来一次应该也没有问题。程筠语气漫不经心,像是想到什么,突兀道,说起来,那段时间里,许应帮了她很多忙。 程筠对那段往事的了解,大多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 顾家向来只由顾正凯一个人掌权,他行事风格狠辣,不给任何人留余地,自然树敌众多。 骤然车祸后,许多人当即对顾家虎视眈眈。 顾青竹承受的压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那时候,许家与盛家可以说是她唯二的盟友,前者给予了许多经济支持,许应并不了解具体流程,却也对顾青竹格外关怀,时常会出入顾氏,身影密切。 后者给予口头关怀,事情结束后不久,顾青竹便与青虹续了艺人约。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应许呼吸不可控制的一窒。 她垂下眼,从没想过,自己会从旁人口中这样直白的听见顾青竹与许应的过去? 抱歉,程筠突然开口,应许这才发现,alpha不知什么事后看向了自己,面露抱歉,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 应许下意识摇头:只是突然听见这个名字,有点意外。 程筠说:提到顾家,难免要说许应,你不想听的话,不提也没什么。 毕竟顾家的事的确没什么谈论的价值,触碰到禁忌,或许还会引来追责,吃力不讨好。 应许抿着唇,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问询。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了解顾青竹过去的机会。 但在升起这种想法后,她感到茫然。 问询了,能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呢? 过去无法变更,当初在顾青竹身边的人,也不是她。 小许,不要乱跑,到这里来 女声由远及近,伴随而来的是孩童的脚步与欢呼声,风中甚至传来了嘈杂的电子音乐。 应许骤然回神,意识到自己适才的失态,正要转移话题,视线却悬停某一处。 继而,呼吸骤然屏住。 程映雪着装简洁干练,头发扎了起来,别着一枚发卡。 乌云退去,暖阳落下,金光照的她笑意清浅,看上去温柔许多。 今天的女人没再佩戴手套,牵着孩童的右手裸露着,只有四根手指。 注意到目光,alpha下意识抬眼看来,在看清应许后,她几乎是下意识背过身去,收回右手,翻起口袋,很快,应许看见她拿出一只手套 她终于知道,自己对程映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程映雪,福利院出身,她的姓似乎就是最大的线索。 应许看向身侧的程筠,女人方才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惊喜。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居然和你有关系。程筠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她在这所福利院很多年了,过去我们一直没什么交流。 交流间,程映雪也走近了凉亭,她先向程筠打招呼,叫的是格外生分的程总。但在看向应许后,却又变得有些犹豫。 应许依旧没有从惊讶里脱身,回神时才意识到,程映雪叫了自己一句应小姐。 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在公馆时,许多人都这样称呼应许。 可经由程映雪说出口,却总带了几分古怪。 应许想不明白,身侧,程筠已经笑着让程映雪坐。 后者推辞几番,最终落座到距离应许最远的位置。 后知后觉,应许从惊讶里脱身:叫我应许就可以。 犹疑一会,她又问: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吗? 说着,应许抬手为程映雪倒茶,茶水温热清喉,缥缈雾气中,女人略略点头。 程筠在一旁注视二人,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你们关系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好。 我们只是见过一面。应许还没有回答,程映雪已经打断道,还希望程总不要乱说。 只见了一面关系就这么好,更难得呀。程筠似笑非笑,小许可是很少和人这么亲近,你说对不对? 这句话里包含的暧昧氛围太重,应许甚至来不及抵触小许的称呼,已经制止道:程筠。 可她视线再看程映雪时,alpha已经垂首,交叠的手不自觉攥紧。 这一刻,应许终于意识到,顾青竹半真半假的荒谬揣测中,程映雪喜欢她这点不是作假。 那句应小姐,也并不只是简单的称呼,更包含了alpha小心翼翼的关切。 第193章 她突然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确应该和程映雪保持距离。 不是为了滋长顾青竹的控制欲,而是她和程映雪间本来就该有界限。 远处,有人似乎叫了句程老师,程映雪当即起身,轻声说:那我先走了。 alpha格外局促一般,下台阶时,应许才发现她的双眼也有些红。 犹疑片刻,应许还是没有问询。 可alpha离开后,她也彻底失去继续录制的兴致。 程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扫兴,并没有阻拦,只是说: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从纸袋中拿出一个木盒。 第一眼,应许并没有发现异常,以为它真的只是一份普通礼物,准备拒绝。 直到程筠打开盒子:这是工作人员发现的礼物,说是在房间垃圾桶发现的,太贵重了,不敢直接丢,问我怎么处理。 下一秒,应许脚步顿住。 她看见里面放着一块精美的羊脂玉,上面清晰雕刻着许应的名字。 耳边,伴随着烟花的骤响,女人的轻声细语于耳边回荡。 一块是我的,一块是许应想要送给卫胥言的寿礼。 那块玉我让人送去许家了。 我会为你准备其它的礼物 这甚至是顾青竹主动提及,只为在应许眼前划清与许家的界限,好和她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看着那块一模一样的玉石,应许只觉得讽刺。 寿礼?送去许家? 就算留着这块玉,她会对顾青竹产生不满与憎恨吗? 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又有什么理由,那样堂而皇之的质问她和别人的关系? 应许呼吸起伏明显了起来,她合上了盒子,指尖拂过盒面时有些颤抖。 她克制自己,将这当做一场误会,又或者是程筠在欺骗她 可是,她们有什么欺骗自己的必要? 谢谢。最终,她竭力克制着语气,轻声说,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程筠观察着她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应许这样激动的模样,抿了口茶,以此避开对视:喜欢就好。 脑海里,却是昨夜收到这份礼物后,拨给卫胥言的通讯。 程筠格外意外,卫胥言会送一块玉给自己,尤其是上面还有许应的名字。 beta却笑着说:这份礼物是送给应许的,希望你代为转交。 送给应许,属于许应的玉? 程筠觉得这份礼物格外奇怪,却还是准备照做,只是还是有些好奇来源。玉石质地上乘,适合送礼。 卫胥言给出的回答远超她想象:是顾青竹送的。 不过这份礼物送的太迟,没有价值,不如物归原主,她或许会有用。 程筠先前还不解一块玉能有什么用。 如今看应许的反应它远比自己想象中更有效。 程筠将应许送至福利院门口时,易宁不知等待了多久,她看见应许,下意识想打招呼,又被alpha难看脸色吓得不敢开口。 二人进行最后寒暄时,易宁才敢小声说:司机好像走了。 应许看一眼车的位置,车还在,人不见了?这算什么? 同一时间,有人在程筠耳边耳语什么,她有些意外道:保安抓到一个偷拍的记者,他自称是你的司机,应许,你要不要 应许回头,果然看见男人被工作人员拦着,亮起的屏幕里,满是适才三人闲谈时的照片。 再往前翻,偶尔还会有一些应许在剧组、综艺现场甚至是后台的照片。 每一张,都被发送给了名为【顾总】的人。 盯着那些照片看了好一会,应许才说:麻烦程总了。 程筠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小事而已,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应许对此不置可否。 她只是在与顾青竹的对话框内输入文字:【我想和你聊聊。】 同一时间,界面浮现弹窗。 【陆助理】:六点之前,青竹要见你。 随消息附送的,是半小时后的航班信息。 第59章 陆助理的消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比起要求, 更像是通知。 顾青竹通知应许,所以她必须这样去做。 这趟航班与应许先前订的有时间冲突,她最终乘坐了beta订下的航班。 闷热的炎夏,天气总是变幻无常。航班落地时, 暴雨如注, 无情冲洗着整座城市的暑气。 出机场时, 应许看见了许多人在等待自己, 穿着统一的服装,比起接机, 更像是在准备看守她, 以防她中途离开。 为首的,是陆助理, 女人神情倦怠,似乎是劳累过久, 有种透支的疲惫感。 应许将包放在其中一人手上, 问陆助理:青竹在哪里? 她在等你。陆助理松了口气,因为应许开口就问顾青竹,脸色和缓许多。 第194章 应许点头:要去哪里? 陆助理说:顾家之前的院子。 犹豫一会, 她还是开口:青竹现在的情绪并不好,不仅几天没睡觉,还因为自残,终止了剧组的拍摄,最近都在修养。更重要的是, 有剧组的人看见了她的自残行为 被爆料了吗?应许问。 陆助理一噎,没想过应许会问这个问题, 皱眉道:发现的及时,已经花钱压下去了。应许, 我知道我说这些有些逾矩,但她的情况已经不容再等了。你应该知道,你在她心里有多少分量。 她说的话依旧隐晦,应许却很快便领悟她的想法 对方想要自己主动向顾青竹求和。 静了片刻,应许问:自残是什么时候的事? 自从回剧组以后 应许说:彻底结束和剧组的合作吧。 陆助理一惊,第一时间没听懂她说的话:什么? 青竹的心理医生告诉过我,应该让她远离容易刺激情绪的场地。应许平静说,或许是最新的布景让她感到不安了。比起她的健康,一部戏不算什么。 陆助理张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不信以应许的情商,会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自从回剧组后,也就是说回来之前,顾青竹都从没有过类似倾向。 如若不是应许上次说的话,做的事,顾青竹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 尽管这个比喻不合时宜,但于顾青竹而言,应许已经成为她的空气与朝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陆助理先前一直以为,顾青竹在应许眼中也是这样的。但事实证明,alpha没什么不一样。 她对顾青竹的所有依附,似乎只是因为没有名利。得到了这些东西后,她依旧没有什么不同。 这或许就是ao本质的区别。 alpha永远无法与omega拥有同样分量的依赖与爱。 她竭力克制情绪:应许 可应许却打断了她:你知道,她叫司机偷拍我的行踪吗? beta一窒,顿了几秒,才说:青竹只是关心则乱,太想关心你,也 太想让应许关心她了。 尽管陆助理也清楚,在叫人偷拍这件事上,顾青竹也有错,但她只要一想到那天夜里,如果自己回去的迟一些 女人眼中的不赞同如有实质。 应许终于静默,不再追问,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因为顾青竹与她身边的人都如出一辙。她们毫无道理可言,只因顾青竹的想法而行事。 两人在死寂中乘上车,此后一路里,陆助理简单为应许介绍了omega的病情。 睡眠障碍,自残,之后便是自杀倾向。 又或者顾青竹已经实施过,只是失败了。 这种事私密而晦气,陆助理似乎并不想多提,只是告诉应许:你哄她,她就会听。 应许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的街景。 成熟的玉兰花芳香满溢,又被暴雨淋的垂头丧气。 就在这种沉寂氛围内,车辆驶入别墅区。 这座宅子似乎荒废依旧,墙沿上到处都是枯死的藤蔓,车辆从后门驶入,可以清晰看见花园里秋千半倒塌在地上,许多家具与设施都用白布掩盖,像是被封存已久的旧址。 这里的布局与公关相似,却又有许多不同之处。 譬如墙壁上挂着许多中世纪的真品画技,却因为不经保养,早已覆上厚重沉灰。又譬如花瓶中明艳的花,距离近了才会发现,那都是假花,散发着塑胶气味。 应许到的时候,顾青竹正在一楼的画室内画油画。 这间房间没有窗帘,风雨敲打玻璃的声音格外刺耳,室内没有开灯,偶尔劈闪下的白光却能看清女人面颊。 与想象中情绪崩溃的模样截然不同,顾青竹除去脸色苍白外,神情格外平和。 她穿着长袖,手中拿着一只画笔,正沾染着颜料,不断涂抹、堆积,直到离她不远的模特被栩栩如生刻画在那张画纸上。 出乎应许意料的是,顾青竹的模特是林筝。 二人上一次见面,是顾青竹在病院接受治疗。 见到应许,alpha也是一怔,下意识露出一个笑。 应许正想回应,顾青竹却突然开口:我说过,不要动。 声音很低,似乎是发过烧,带着些许哑。 林筝当即规矩起来,可顾青竹也失去了继续绘画的性质,她丢下笔,上面的颜料随着动作四溅。在看向应许时,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青竹?应许上前一步,顾青竹的手却下意识攥紧身侧的东西直到手指被湿润的东西覆盖,她才意识到那是调色盘。 随着砰然一声巨响,调色盘被她摔到地面。 第195章 指尖沾满了不同颜色的色彩,顾青竹说:你在骗我。 只一句话,让应许顿住脚步。 林筝瞬间意识到什么,起身道:那我先 门在沉闷之间被紧合,室内昏黑一片,谁也看不清楚对方的面貌,在这种时候,应许反倒可以放下心中所有的表情控制,神情冷漠,平静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确和程映雪前几年有过来往,甚至今天还在福利院见了面。顾青竹说,但你骗我说,你和她没有关系。 应许说:她是福利院收养的孩子,今天的见面只是偶然。 偶然。 顾青竹咀嚼着这两个字,感觉眼角干涩一片,低声问:你信吗? 从下午看见应许与程映雪的照片开始。 再到收到调查报告,发现两人先前的确有过往来 那甚至不是照片,而是视频。 在街角,程映雪主动触碰了应许的后背,alpha驻足回头,下一秒,便被程映雪扑了个满怀。 那个视频里,清晰照出了应许的双眼。 顾青竹不会认错那双眼睛,一如她永远不会认错这张脸一样。 从顾青竹质问的第一句话起,应许就已经感到不知名的火在胸肺燃烧。 她不懂,为什么顾青竹想要定罪,自己就有罪。可顾青竹做错的事,却容不得丝毫指责。 青竹都愿意相信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相信,程映雪出现在那里,就是一场意外? 即使深吸一口气,顾青竹依旧阻止不了身体的颤抖:你是觉得,只是一个程映雪,还不够是吗? 下一秒,她突然从手边拿起一沓照片,砸在地上,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歇斯底里:程映雪是意外,这些呢?应许,你能和alpha恋爱,omega有染,和beta调情事已至此,你还要反驳什么? 雷光骤然闪过,照亮一刹室内,应许看见那些照片,每一张里,与自己有着相同长相的女人都在四处调情。或是手臂相挽,或是暧昧的亲吻,甚至还有出入酒店的照片。 应许摇头,下意识想反驳,顾青竹却继续道:你想说这些照片不是你,是吗?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 照片几乎被拍打到应许脸上,这一次,所有的照片都从监控中截取,时间跨度五年时间。 在《赎罪》剧场的每一天,应许与盛秋雨、与程筠、与任何一个同性出行在监控下的记录,都被顾青竹一一截取。 最后一张是照片,拍摄了几个小时前,福利院外的场景。 应许与程筠回头看向司机,易宁紧随二人身后 拍这张照的是谁? 顾青竹又让多少人跟在她的身边? 应许不敢想象,只觉得后背发寒。 落地窗被风雨拍打,每一次轰隆作响,都让顾青竹的身体随之一颤。 耳边,除去自己的呼吸外,再无任何声音。 她低声问:没有话要说了吗?这就是你的回答吗?应许? 为什么? 时至今日,顾青竹依旧不懂,为什么? 看到那些照片第一瞬间,顾青竹的确质疑、愤恨,甚至是痛哭过。可随着她开始自残开始学会释放自己的痛苦,让自己学会享受痛苦里的欢愉后,她想质问的东西已经少了很多。 今天叫应许来,顾青竹想质问的,也仅仅是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是那些人,而不是自己。 为什么宁愿标记那些人,也不愿意标记自己。 为什么宁愿爱一个没有出身、卑微的、低贱的、只能靠依附alpha求生的alpha。 应许也不愿意爱自己? 那你呢? 声音响起的时候,顾青竹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忘记喘气。泪水哽住喉咙与唇舌,她想要回应,却再次开始咳嗽,手指不自觉蜷缩。 身体像是破旧的管风琴,发出破碎的、让顾青竹感到耻辱的声音,她从未发出过这样大的声响,尤其此刻在应许眼前,情绪犹如跗骨刑枷,让她羞辱异常。 你让人跟踪我,让骆珠监视我,好掌握我的一举一动。 你分明知道,我没有和这些剧组里的人发生过关系。分明看见,我和所有人的社交距离都在你的容忍线内。分明知道,我对你的包容已经远超常人,但你依然不满足。 你说我欺骗你,不信任你,因为以前的事憎恨你,想要借机报复你。 但你呢?应许将那个木盒摔在地面,碎屑纷飞,连带玉也掉落出来,磕碰大半,你又隐瞒了我什么?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你想找一个替代品? 顾青竹怔怔看着眼前的alpha,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第196章 许多话语掩埋在唇齿下的时间久了,应许总以为自己要变成哑巴。她想到自己对顾青竹的回应,她对omgea说,她永远不会拒绝她。 应许永远不会拒绝顾青竹。 因为她永远没有能力去推拒。 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看似被尊重,实则只是被当作承载妄念的摆件。 我不喜欢玫瑰。应许声音开口,有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发抖,但你依然要送给我玫瑰,甚至宁愿过敏,也要做出喜欢玫瑰的样子。 因为许应喜欢玫瑰,所以你和她一样喜欢,并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也会喜欢它。 你说你喜欢我,但在你身边,我连拥有一束花的自由都没有。 应许凝视着眼前的人影,轻声说:有时候,只是这样看着你,我都会想 在你心中,我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滚。顾青竹终于开口,声音剧烈颤抖,滚出去 昏黑的沉夜被劈开一道缝隙,画室内的东西在瞬间被摔了个粉碎,那幅画被颜料盘彻底破坏,应许眼前有一瞬的惨白,她下意识闭上了眼,感觉到漫上心头的冷与呕吐欲,僵冷着她的四肢百骸。 耳边,系统不断提示着什么,警告的声音像是化为了实质,让应许眼前红黑一片,晕眩一场。 应许再次睁开眼,眸光像被揉皱的布,她依旧清晰看见坐在画布后的女人。 顾青竹依旧在尖叫,怒骂着什么,应许却有些听不清,她只觉得女人像拉锯提琴的提琴手,只是亲手将琴弓放在自己颈边,像是时刻都要割下自己的咽喉。 再一闭眼,睫羽微颤,视线被不断模糊。 浓稠的液体不断涌出眼眶,像是滚烫的岩浆,要将那些皮肉烫穿,紧随而来的,是不断在眼眶内扩散的痛感。 应许终于探手去摸。 紧随着,门被从外敲响,熟悉的声音不断响起,灯光骤然亮起,顾青竹在接受镇定剂注射前,抬头看了一眼应许。 女人伸手,神情几乎空白的抚摸上右眼。 血液浸透她的脸颊,滑落至脖颈,又被她掌心拢着,像是盛了一片小小的、只供一人饮用的湖。 而地上,掉落着一块还沾着笔屑的刀片。 第60章 走道宽阔, 抢救中的字样闪烁着红光,空气中蔓延着刺鼻冰冷的消毒水气息。 长椅上,顾青竹视线垂落,手腕上残有干涸的血液, 宛若碎落的藤蔓。 她直勾勾的盯着那处, 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血, 又或者是应许的。 似乎一切都是一场梦,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应许已经被送入了抢救室。 可如果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为什么当她闭上眼的时候, 应许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动作幅度很轻,却依旧被陆助理注意:有镇定剂吗? 医生摇头:来的路上已经注射过两次, 超过标准用量了。 这些药剂起效固然快,可副作用也极强, 频繁使用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正因如此, 往日即使再失控,顾青竹也很少使用。 可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用量却远超过去几年, 让人难免心生惶恐。 beta明白她的犹豫,深吸口气,试图劝道:青竹,这里有我,你先去 可尾音还没落下, 急切的问询已经打断了这番问候。 顾青竹在哪里?应许呢?应许怎么样了? 病人正在抢救 高跟鞋踩踏在地面,发出清脆响声, 陆助理愕然看去,盛秋雨满脸怒容。她似乎是一路风尘仆仆, 眼底有说不出的倦意。 可在看见顾青竹的一瞬间,所有疲惫的情绪一扫而空,转变为有如实质的愤怒 顾青竹!她怒然道,这就是你说的会对应许好?她为什么会在抢救室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盛秋雨身后,程筠似乎在与谁通话,看见这一幕,微不可查的一皱眉后,缓慢开口:小雨。 对上那双满含怒意的眼,顾青竹第一次这样失神,她张口,却想不出任何辩驳的字句,甚至只要看见盛秋雨那张脸,便会想到先前应许怒斥她的那句,你分明知道。 她分明知道。 就算应许过去的确与那些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在自己身边时,应许从未与任何人有过逾矩的关系。 顾青竹什么都清楚。 可她就是想要以此质问应许,想要应许的态度与真心,想要alpha彻底与那些肮脏的人与事划清界限 她肩膀起伏着,竭力平复呼吸,最终却也词不达意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脱口而出话语的下一秒,顾青竹突然想到,应许也曾这样问询自己。 她先前以为,那是一句质问,是应许为了程映雪忤逆自己的罪证。直到她亲身问询出这句话,语气里除去茫然再无任何情绪,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奇。 第197章 盛秋雨气得发抖,她从未想过,顾青竹开口第一句不是解释,不是道歉,而是问询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她刚要质问,程筠却已经提前开口:应许受伤的事被记者爆料,已经上热搜了。 此话一出,陆助理脸色当即一变,下意识看向omega。 先前,林筝虽然被顾青竹赶出了门外,却并没有离开多远。在听到两人争执的第一瞬间,便向她们求助。 她这辈子也忘不了顾青竹的神情。 眼神苍白、空洞,视线宛若烫红的铁,死死烙印在应许的脸上。 她起初还不明白,直到追溯那道目光看去。 地面上,沾染着木屑的刀片,已经被鲜血浸透。 只这简单一幕,也足以让人在悚然间拼凑出事情真相。 正因深知故事的离奇,她越发不敢想象,如果实情被曝光 可还没等她踌躇开口,盛秋雨已经注意到这道目光:她伤到哪里,你为什么不回我?手?腿?严重吗?为什么要抢救? 你这个疯子。她像是陷入了某种疯狂,不自主道,从前对许应就是这样,现在对许应还是一样。你已经害死一个了,难道还想亲手再把应许也害死吗?! 小雨!这一次,即使是程筠也察觉到言辞中的过火,她脸色一变,按住盛秋雨的肩膀,她只是一时情绪失控,顾总,你不要和她 滚开!盛秋雨却反手将她推开,视线不断梭巡着几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惺惺作态吗?如果我早点告诉应许我早该告诉 还没等她说完,抢救中的红灯却骤然熄灭。 盛秋雨瞬间闭上了嘴,她不自主上前两步,医生皱眉扫视众人几眼,身后的护士已经推着病床往外走。 惨白灯光下,所有人都看清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肌肤苍白,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一张脸上,右眼已经完全被纱布覆盖。 即使是程筠,也被眼前这一幕震的说不出话,顾青竹与盛秋雨更是怔在原地,好一会才有人犹疑着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言简意赅: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由于眼球被利器刺伤,即使第一时间缝合,视力也将严重受损。这只是初步观察后的情况,后续恶化的风险极大,希望各位做好准备。 恶化到什么程度? 死寂里,顾青竹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平静,可手却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医生看她一眼,犹疑片刻,还是说:失明。 像是宣判的法槌在此刻骤然落下,所有人都在短暂的耳鸣后,不可置信的环视彼此。 就连陆助理一时半会都没从震惊中脱离,盛秋雨更是直接双眼通红:失明?能治疗吗? 分明,分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 她甚至还没有当面和应许说说话,告诉她自己回国的消息。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失明了? 盛秋雨迫切的想要答案,面对的,却只有摇摇头,满脸抱歉的医生。 死寂一片里,女人的背影逐渐走远了,直到彻底消失,盛秋雨才缓慢转过头。 身后,顾青竹依旧坐在那里,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走廊尽头,是应许病房的位置。 凭什么? 凭什么应许会失明,顾青竹却还能看见? 她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还坐在这里? 无数积怨与愤恨在此刻倾泻而出,最终化为一句 躺在里面的为什么不是你? 下一秒,姗姗来迟的安保终于有了作用,几乎是强迫着将盛秋雨带走,离开前,盛秋雨再次重复起先前未说完的那句:我早该告诉应许 程筠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紧随人潮之后,但在离开前,她仍旧站定回头望了一眼。 惨白的冷光下,顾青竹突然又开始摩挲自己的手臂,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每当她感到不安、焦虑,她总会用这种行为寻求慰藉。 每一次流血后,失血带来的晕眩也能让她短暂沉浸在幻觉片刻,以此逃避现实。 可这一次,没有任何作用。 任凭她如何抠破伤口,如何刺激身体的疼痛,如何让血液流淌,也激不起心上丝毫波澜。 她只觉得空洞,麻木,像是心脏被剖开一条巨缝,她全身的血液,都在看清应许的脸那一瞬流空了。 这一次,医生终于察觉出不催,抽出针剂。 可在细长的针管即将触碰到皮肤时,顾青竹却突然道:我想见应许。 下一秒,她撑着扶手起身,像一个初学走路的孩童一样,可当她下意识往前迈出一步时,身体却踉跄着差点摔倒。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中,一时间死寂一片,任谁都看得出,顾青竹当下目光空洞,思绪游离,显然已经濒临崩溃。 第198章 让这种状态的她去见应许,或许应许还没有醒来,她便已经在病床前开始自毁。 陆助理无法开口。 她想劝说顾青竹,却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渴望。 向来高傲的顾青竹,居然因为想要见一个人,向她表露渴望。 最终,她轻声说:我陪你一起,可以吗? 顾青竹注视着她,好一会,缓慢摇头。 我想和她待在一起。 她的声音颤抖,却依旧努力控制尾音: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应许醒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只和她待一会,就像你之前那样。 一刹那,陆助理像被雷点击中。顾青竹口中的以前,指的是她曾在精神病院治疗时,所有家属只能理性探望几分钟时间。 对能和亲人团聚的病人而言,几分钟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两人只是雇主与下属,能谈论的只有共事,她自觉那并不利于顾青竹的病情,便鲜少开口。 顾青竹却也不要求她什么,似乎无论是不是亲人,只是有人来探望她这一件事,也足以平复她的情绪。 病房门被轻轻合上。 顾青竹缓步走近病床。 她不敢靠近,却又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直到视线垂落至那张脸,她不可控制的深吸一口气。 女人眼下乌青极淡,呼吸十分的轻,右眼处的纱布被层层相叠,分明那样洁白干净,顾青竹却依旧觉得那里面有源源不断的血液伸出,一瞬间后背发寒,说不出一句话。 说不出的痛楚在心尖蔓延,顾青竹伸手,想要探向应许的手臂,好让对方睡梦里不那么冷。可在即将触碰到alpha时,顾青竹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用这只手臂,将刀片丢向应许的。 指尖与手心只有咫尺距离,却仿若相隔天堑一般,顾青竹死死盯着应许的眼睛许久,酸水涌上了喉痛。 下一秒,垃圾桶被指尖猛地攥住,呕吐的声音在死寂中那样刺耳,铺天盖地的晕眩中,顾青竹不知撞到了什么,手心血迹斑驳。 看着那摊血,她突然想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小刀,想到了应许流血的眼睛,想到了医生口中的那句 失明。 整个世界仿佛被猩红色的幕布笼罩,顾青竹突然用手心捂住双眼,尝试以此来逃避那些画面。 可是没有,没有,它们依旧存在,它们依旧如影随形,跗骨刑枷一般追随着它。 顾青竹深吸一口气,继续按压,按压,仿若要将整双眼眶的重量都安放在一双手心里,随着眼眶不断下压,她感觉到眼球处正在不断肿胀、外凸,宛若濒临极限的气球一般,在达到临界点时,骤然爆开,顾青竹看见了五光十色的光束与小点。 湿润的水滴躺在手心,一瞬间,她的世界真的天旋地转,模糊不堪。 顾青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掌心处的红点被稀释,变成了浓稠的红,她不自主的眨动双眼,期望那真的是血。 就像她知道应许是无辜的一样应许也该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失去理智时,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她从没想过伤害应许。 可做错的事,就是做错了。 但好在,代价只有一只眼睛。 如果应许失明,她也一起失明,应许会不会愿意原谅她的一时冲动,愿意听她的解释与后悔,愿意爱她了? 只是想到那种可能,顾青竹不自主屏住呼吸,感到了身体颤栗。 她近乎雀跃的抹去眼角的液体,迫不及待想要迎接一个新的世界即使是没有光亮的,只要能和应许看见一样的世界,她都甘之如饴 可当顾青竹睁开双眼,除去眼眶的酸涩感外,她依旧能无比清晰的看见这个世界。 清晰到花瓶的纹路、呼吸罩下微弱的雾气、与指印上未被洗去的斑驳颜料,上面混杂着点点血红,宛若一个沾染着爱人血迹的徽章。 崩溃与无助在这一刻化作巨网,于刹那间拢住并收紧了顾青竹的身体,她再也不能呼吸,直到数秒后,她突然背过身去,手心擦拭起眼角。 这一次,徽章也消失了。 第61章 应许? 从昨天开始, 你回答我问题的时间变慢了。为什么会这样? 你在想不,你应该没有这个概念。她对你说了什么? 大脑昏昏沉沉,眼眶酸痛一片,应许意识游离着, 好一会才意识到, 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在与自己说话。 她下意识睁开眼, 入目是幽深的穹顶, 垂下眼后,灯光璀璨, 四处都被装束着彩带, 似乎是在庆祝某种节日。 风铃被清风晃动,不远处孩童围绕着餐桌打闹。再远一些, 有人推杯换盏着,神情亲昵。她们面容都格外相似, 似乎同出一脉。 也是这时候, 应许才意识到自己的视角格外奇怪,比起亲身经历这一切,她更像是在旁观。 第199章 下一秒, 她侧过脸,呼吸骤然一窒。 许应戴着金丝眼睛,着装格外得体,手上拿着一本书,似乎正在为身边的女孩讲题。 而她身旁, 应许静立在那里,垂着头, 一言不发,沉默的像台等待指令的机器。 听懂了吗?许应开口, 应许才发现,那道声音与自己不,应许的也极其相似。 她终于有些回神,茫然的想,自己是梦到了应许的过去,还是她来到了新的世界? 但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应许的记忆断了片,最后一幕,还是她讥讽顾青竹,在对方眼中,自己永远比不上一个死人。 那之后,omega做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应许毫无印象。 她沉默时,女孩已经柔柔回道:这题会了,但还有 小鸢。许应弯起眼睛,应许以为她还要继续讲题,beta说的却是,让应许帮你吧,她会的比我多。 似乎是听见自己的名字,应许终于看向两人。 许鸢有些不情愿,但许应已经垂眼回复讯息,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只能走到应许身侧,将题本交给对方的同时,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姐姐,你能教我吗? alpha轻轻点头,许鸢便露出一个天真的笑。 应许无端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下一秒,她亲眼看见那只粉色的鞋踩在应许的鞋上,随着鞋底不断碾压,鞋面不断下凹,扭曲。 许鸢的动作显然很大,连她的脸都不自觉涨红,她紧盯着应许,像是迫不及待看见对方的反应。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无论是惊呼、焦躁又或者愤怒,应许脸上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看着许鸢,轻声说起那道题的解法。 许鸢不可置信的看着应许,过去,她曾用同样的手段对待过不少许家的侍佣,但她们没有一个人像应许这样毫无反应。 她瞬间感觉到兴奋,踩踏的动作更用力,执着的认为,眼前的应许一定是装的 她一定是故作冷静,不想在许应面前实体癌。 许鸢几乎到了忘我的地步,幅度极大,应许想将她拉开,自己却毫无能力。 直到许应起身,那些暴行才总算停歇数秒:姑母找你。 说着,目光落到应许脸上。 适才那样近的距离,应许不相信她没有察觉到许鸢的动作。 可许应什么都没有说,只剩那双灰沉的瞳孔凝视应许,那双灰沉的双瞳凝着她的脸,神情认真,像是在观察培养皿中的样本。 走吧。她轻飘飘开口,便将许鸢做过的一切轻松揭过。 应许一言不发,跟随在她身后,几乎寸步不离。 随着不断深入,眼前的布局也逐渐与记忆里的许家重叠。 一行来,三人遇见了许多人。应许从她们口中得知,众人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庆祝许应研究的项目获奖。 众人毫不吝啬称赞,称许应年少有为,继承父母天赋。对前者,许应付之一笑,似乎不太在乎。可在听到后者时,她的脸上方才露出些许真心的笑。 应许意识到,无论许家对许应如何,至少许应很信任自己的父母。 可许鸢对类似的对话显然不感兴趣,她不断往前跑,最终眼前一亮,扑向人群中的卫胥言:姑母! 她叫的大声,卫胥言抚摸着她的发旋,端详着她的脸:怎么了? 许鸢说:我想要一个人做我的新老师。 不是前两天才辞退一个?有人说,你就是打着学习的幌子,想叫人陪你玩。 许鸢说:这次不一样,许应姐姐都说了,她很博学。我跟着她,一定能学到很多新东西 说话间,许应也走近了,听到许鸢的话,她语气强硬许多:应许平时很忙,没有空教你。 不。许鸢摇头,我就要她教我,姑母,你不会不同意的吧? 说着,又往卫胥言怀中钻,惹来一众笑声。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卫胥言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只是也要问问别人的意见。应许,你觉得呢? 应许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头,见她这样识趣,许鸢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姑母对我最好。 许鸢。许应冷声说,我说了,她很忙,没有时间陪你胡闹。 许鸢脖颈一缩,却还是看向卫胥言:姑母 母亲。许应皱眉,我 下一秒,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卫胥言反手打在许应脸上,力道极重,那双金丝眼镜被打落在地,镜片磕碰大半。 第200章 beta的面颊当即浮起红印,怔然的看向卫胥言。 随即,又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应许怔然注视这一幕。 卫胥言打许应?为什么?许应作为她的独女,她不是一向很宠爱对方的吗? 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她?还是两个耳光。 这种行为,本身就充斥羞辱的含义。 死寂里,卫胥言用手帕擦拭着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她看着许鸢,温声说:一个助理而已,怎么比得上小鸢?许应不愿意,就让愿意的人来,对不对? 没人敢第一个回应,生怕被许应忌恨。 可beta却捡起了自己的眼镜,轻声说:是,都是我的问题。 抱歉,小鸢。许应看向许鸢,即使后者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发抖,面露恐惧,也还是露出一个笑,我会安排应许的时间,好让她去辅导你学习的。只是我突然想起,实验室还有没处理完的事,要先离开了。 许应安排应许的时间?她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应许又为什么那么听她的话? 无数疑惑浮现在应许的心头,她眼前突然一黑,像是熄灭了一盏灯。 下一刻,再睁眼时,眼前是霓虹光影。 街角飘落起雪花,商业街热闹繁华,人潮喧嚣里,应许看见应许站在车边,身上还是适才那身大衣,似乎是刚与许应从许家出来。 她看见有人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穿戴着围巾,身形修长,身影有些熟悉。 还没等应许来得及看清,许应已经向对方走去,应许意识到,二人的围巾极其相似,似乎是同款。 她们闲谈着什么,距离太远,应许听不清楚,只能确定,那是正常的社交范围。 她看向应许,alpha注视着远处,不知思索着什么,裸露在外面的手白皙,分明是深冬,她着装简便,似乎也不觉得冷。 吵闹声中,一声消息的提示音并不明显,如果不是应许拿出设备,应许甚至没意识到,她收到了新消息。 她垂眼看去,来信人是顾青竹,而时间是四年前,许应正与顾青竹热恋的日子 应许一怔,还没来得及看顾青竹的消息,不远处,许应已经从女人手中接过纸袋。 她伸手为对方拢好围巾,下一秒,在对方面颊上留下了一个 吻。 注视着这一幕,应许后背悚然一惊。 许应和顾青竹在这个时间分明还在一起,她为什么会 下一秒,她突然想到那些亲密的照片。 那些和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人,拍的不是应许,而是许应吗? 可同一个时间里,怎么会出现两个许应? 不。 应许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也是可以解释的。 它甚至是最容易得到答案的谜题。 让应许去扮演许应,不就可以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过去这么多年里,顾青竹为什么没有发现问题所在?从一开始就陪在她身边的,究竟是应许还是许应? 照片里的人是谁?眼前的人是谁?她的身体属于谁? 她原本又是谁? 应许于梦中骤然惊醒。 入目是苍白的天花板,无数问题从梦中涌出,将大脑挤得水泄不通。 她不可避免的陷入惊惧,除去剧烈的呼吸外,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应许闭上眼,竭力平复呼吸后,方才再次睁开。 可这一次,她的呼吸却骤然一窒。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有些狭窄,能看见的,似乎只有左眼。 而右眼处,除去细微的光外,再无任何存在。 她分明睁开了右眼,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应许下意识伸手,抚摸向自己的右眼,可她触碰到的并非眼眶,而是包扎厚重的纱布。 回忆接踵而至,她眼前闪过漆黑的房间,怒火滔天的顾青竹,对峙的怒骂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她突然想到自己闭上眼前,看见的最后一幕 刀片深入自己的瞳孔,后又掉落在地。 喘息剧烈起来,应许的手指不断拆起纱布,可那处却与伤口黏合,应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她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却又在下一秒更决绝的撕开。 血液不断淌落自己的手心,在右眼彻底暴/露后,应许下意识睁开双眼。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闭上左眼之后,她什么都看不见。 * 盛小姐。 盛秋雨脚步一顿,看向拦在门前的beta:我只是想见应许而已,我为什么不能探望她? 不只是你。护工犹疑片刻,顾总说过,除她之外,所有人 让她进去吧。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二人争执皆是一顿,盛秋雨看向不远处的顾青竹。 第201章 数日下来,女人颓靡不少,肉眼可见的精神不济,可手段却比过往更强硬,说一不二。 盛秋雨没想过她会突然让步,一怔后,下意识反击道:你现在装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你,应许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本来就没资格拦着我! 顾青竹手中捧着一束兰花,反倒是身后的beta手空了下来。 她垂眼看着那些花蕊,低声道:如果盛小姐觉得发泄情绪比探望更重要,那请便。 盛秋雨一咬牙,最终还是略过了她,走进房间。 随着一声惊呼,病房内没了声音。 陆助理有些犹豫:就这样让她进去好吗? 盛昌明已经害过一次顾青竹,作为他的女儿,盛秋雨身份特殊,本身就十分危险。 顾青竹坐在长椅上,轻声问:不让她去,应许不会开心。 陆助理:应许不会这么想的。 顾青竹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只是寻常眼睛受伤,应许根本不会几天了还不清醒,医生称这是病情严重,需要再观察。可还有一种可能,是病人放弃了求生意识 如果她不想活,自然就不会再醒来了。 可是,为什么?怎么可能? 应许怎么会不想活着,她分明还有那么好的前程 但我不敢再去赌了。 只是让盛秋雨和应许见一面而已。 顾青竹愿意,只要应许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眼眶还是止不住的酸涩起来。 她整张脸几乎埋在花里,包装被摩挲的声音盖过了一瞬的哭音。 * 早在门外响起声音时,应许便下意识拾起纱布。 她想将它们重新粘连在眼眶上,无论来人是谁,她都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可纱布早已失去粘性,不断被覆盖,又不断掉落在她手上。 当门被打开时,甚至有纱布掉到了地上,应许下意识去捡,下一秒,与走进门里的盛秋雨四目相对。 那双漂亮如宝石一般的眼睛,只有一只的瞳仁还在转动。 而另一只,则像被封存在树脂里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若静水一般,停滞不动。 白皙的脸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脖颈、手指,即使没有亲眼看见她受伤那一幕,可只是眼前这幅场景,也足够盛秋雨想象到当初的状况。 应许从没想过,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是盛秋雨,她下意识道:小雨? 抱歉。她摇头,终于放弃了纱布,想要去找呼叫铃,你先出去,好吗?我先想让医生缝合一下 盛秋雨双眼刹那红了:应许 下一秒,她想起门外的顾青竹,双手掩住嘴唇,豆大的眼泪掉落在地。 不、不用。她喘息着,摇头道,这样就很好看,不用叫医生,对不起,应许,都是我 如果我早一点回来,你就不会,你就不会。 都是顾青竹。她咬着牙,控制不住情绪,如果不是她,你 说话间,盛秋雨手中的花束跌落在地,她跌跌撞撞走向应许,几乎伏在她怀里,嘴里依旧还在说对不起。 应许根本不懂,盛秋雨的歉意来源是什么,突然被这样对待,只在怔然里觉得无所适从,摇头道:不用道歉这和你没有关系。 盛秋雨泪眼婆娑的看她,她想起过去,应许也曾说过很多次没有关系。 可是alpha说没有关系,就真的证明,一切都无关紧要吗? 不不是。只是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情绪。 应许。盛秋雨咬紧嘴唇,抽噎着,像是怕被人听到一般,声音几乎从唇缝中泄出,你愿意,愿意相信我吗? 应许的病号服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一角,她道:我一直相信小雨。 盛秋雨盯着她的脸,突然问:那,那如果 如果,我想带你走。 应许,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好一会,应许才意识到,盛秋雨说了什么。 带她走?带她去哪里? 我在国外定居了,有了自己的工作。或许,或许的确比不过现在的顾青竹,但我会对你好的。盛秋雨小声呢喃着,会比顾青竹对你更好,永远不会骂你,怪你,不会像她那样对你。 言语间,她的手已经覆上应许的眼眶,或许是长久被包扎着,那一处感观格外敏锐,应许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腕。 应许。盛秋雨又要哭了,你疼不疼? 第202章 第62章 盛秋雨从病房出来时, 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顾青竹与她四目相对时,那双眼里泛滥的却不只有敌意,更有些许轻蔑的笑。 直到女人离开, 顾青竹依旧怔在原地。 盛秋雨为什么会笑? 见到应许后, 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是她突然知道了什么消息?又或者是她从谁那里获得了什么利益? 仔细想想, 盛秋雨的突然出现本身就带着可疑, 只是她先前太过忙碌,根本无瑕关注 顾青竹下意识用最阴暗的想法揣测盛秋雨, 无所不用其极, 却又在冷静下来后,被自己逐一否认。 无论盛秋雨为什么笑, omega都没有加害应许的理由。不仅没有,她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上心应许。 越是清楚这一点, 越让顾青竹在疲惫中感到恼怒。 先前, 这种恼怒源于对盛秋雨的憎恨,顾青竹增很对方分明清楚自己与应许的关系,却还是要横插一脚。 可如今, 这些恼怒的来源却成了她自己。 如若不是她对应许的怀疑、追问,甚至是冲动下的疯狂行为,应许不会给盛秋雨探望她的机会,不会躺在病床上,更不会 面临失明的风险。 指节攥紧了花, 包装纸被揉皱,顾青竹突然意识到, 这似乎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段轻松的时间了。 无论应许清醒后,如何看待她的所作所为, 她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二人间的关系也注定回不到过去。 更重要的是,在应许心中。 她们真的有过过去吗? * 门被推开时,应许仍在注视镜中的自己。 两张面孔重叠,见过许应后,应许才惊觉两人究竟有多么相似。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青竹将应许视作凶手,却从未对她下手的原因 大概在omega心中,伤害这张脸的主人,就像在伤害许应。 而对她滋生的感情,也不过旧情复燃。 面对熟悉的面孔,贴心的话语,移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想到这,应许唇角勾起,即使如此,神色也有散不去的阴郁。 她擦干手上的水,还没走出房间,门外已经传来顾青竹的声音 应许? 应许脚步一顿。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听见顾青竹这样的声音,发着抖,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我在这。沉寂片刻,她还是开口,不想让顾青竹吸引来太多的人。 毕竟她现在这副样子算不上好看。 窗外天清气朗,暖风将纱帘吹的沙沙作响,是夏季再寻常不过的好天气。 病房内空挡一片,只剩床头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向日葵。 顾青竹大脑发白,即使身后响起声音,也被她误解为幻听。 直到脚步声加重,女人开口叫她:青竹。 她终于抬头看去,下一秒,呼吸骤停。 应许就站在不远处,发丝上残留着水滴,似乎是刚洗去了什么痕迹。右眼处的纱布已经被取下,眼球滞留其中,却像被废弃的零件,再也无法运转。 四目相对时,左眼眼睫方才在静谧中扑闪了一下,宛若振翼的蝴蝶,却只剩下了一半躯壳。 分明除去一句青竹外,应许什么都没说,也足够让顾青竹双眼通红:应许 她还想说更多,却发不出丝毫声音,脖颈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 时过境迁,顾青竹终于体会到应许曾体会到的窒息。 好一会,应许才意识到,这似乎就是顾青竹要说的全部。 这种缄默让她格外熟悉,像是回到了曾经与顾青竹无话可说的日子,她思绪游离,目光最终还是落停在顾青竹脸上。 右眼失明后,左眼的视力也会受到影响。 应许看不清顾青竹此刻的模样,模糊的视线反倒让她心下安定许多。她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左眼:这里还看得见,很清晰。 所以,不用太责怪自己。应许温声说,青竹,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好? 好在哪里? 这是反讽吗? 顾青竹身体颤抖,想质问应许,她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可经过上次的事,她已经不敢问询,生怕自己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做出冲动的事,甚至是 甚至是伤害到应许。 目光凝视在应许的右眼处,在察觉到alpha想要走近自己时,顾青竹第一次有了逃跑的想法。她恐惧与应许接触,不清楚对方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第203章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她难道不清楚,让她失去右眼视力的是自己? 就算应许不知道,盛秋雨应该也如实告知她了吧。 为什么? 思绪一片混乱,像是灵魂与身体也在顷刻间被剥离,她看见应许走到自己身前,从手中接过了那束花。 很好看。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甚至泛滥起些许笑意,之前的玫瑰也很好,只是不太适合我。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很喜欢。 谢谢你,青竹。 一字一句,将顾青竹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过去一段时间里,她设想过无数种二人见面的场景。她猜想应许或许会对这件事避之不提,装作无事发生;又或是对她恨之入骨,恨到想要将她的一只眼睛也刺瞎。 顾青竹不断构想,拼命想要将应许的形象也变得血肉模糊,似乎这样就可以洗脑自己,这并非单方面的施虐,而是一场交易。 似乎只要她也付出同等的代价,她的所作所为就无可指摘,就可以获得原谅。 可顾青竹从未想过,应许没有攻击,更没有逃避,她甚至主动宽慰,告诉她 至少左眼还看得见。 强压的情绪如海啸崩塌,顾青竹不自觉攥紧应许的衣袖,在熟悉的气息里宣泄起自己的情绪,泪水打湿衣襟,吐出的字句泣不成声:对不起,应许 顾青竹哭的次数很少,但每次都与旁人区别极大,应许一直觉得她是不同的,因为许多时候,顾青竹自己都不清楚在为什么而哭。 可这一次,她却觉得,顾青竹似乎与旁人没什么不同。 这些道歉的话与眼泪,不久前,应许才从另一个人口中听过。 思绪游离时,两道身影似乎也重叠在了一起,唯一的不同,是应许没有拒绝顾青竹的靠近。 她任由那具滚烫的身体紧贴着自己,让衣襟被泪水打湿,直到omega的身体濒临抽搐前,方才伸手抚摸上对方的后发。 只是一个动作,也足够顾青竹心尖发颤,压抑的声音彻底泄出唇缝。 当夜,应许做了许多检查,得到的结果与先前顾青竹被告知的大同小异。右眼失明,彻底失去复明的可能,她可以考虑摘除眼睛植入义眼,又或是保持现状。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保持现状,大众一定会注意到应许的眼睛,继而抽丝剥茧找出真相。应许不想引人注意,佩戴义眼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改变。 应许在短暂惊讶后,很快接受了这一现实。她平静的态度让医生都格外惊讶,忍不住劝道:不用太着急,可以好好考虑。 我考虑好了。应许莞尔,还要再说,却发现身侧的顾青竹突然抬起头,直直望向自己。她一顿,第一时间没有理解顾青竹的想法。 直到那凝望持续的时间太长,她方才轻声问:怎么了,青竹? 听见她的声音,顾青竹才像得到应允般开口,语速极快:我不同意。 她不敢想象,佩戴义眼的应许会是什么样子,只是想到那副场景,便让她心惊肉跳,后背发寒。 悚然感席卷全身,伴随而来的是眼眶的酸涩,顾青竹不断摇头:现在这样就很好。 医生在旁人示意下起身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房门却没再紧合。 应许猜到,这是顾青竹的授意,这一次,顾青竹似乎真的感到了恐惧,有意识的主动防范起自己。 这种变化让应许缄默片刻,好一会,她才开口:现在这样只会带来麻烦,你应该也看见了,网上的舆论。 也是醒后,应许才知道,在她昏迷期间,不少娱记都曾混入医院,想要打探消息。但或许是医院严防死守,最终传出去的,依旧只有她眼睛受伤这一件事。 至于受伤的原因与严重程度,外界依旧一无所知。 所知的线索越少,想法便越发散,许多人都怀疑应许是得罪了圈内人,被设计才会受伤。那一长串圈内人的名单里,顾青竹赫然在列。 尽管因为二人的关系,没有多少人怀疑顾青竹,却依旧有人质疑,如果应许受伤真的是意外,她签约的经纪公司为什么不发布声明? 时间一长,事情真相依旧会曝光。 顾青竹没想过,应许在意的只是舆论,她不可置信道:就是为了那些人,你要把自己的 眼睛摘除? 应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在意她们怎么评价我,但我不希望你被影响。应许静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因为我,青竹一直在被外界影响,抱歉。 第204章 不!听到最后两个字,顾青竹情绪却再次失控,她猛地摇头,不要道歉,你不用道歉。应许,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有这种想法。 你不用去在意任何人,只需要在乎你自己就好。 她像突然失去坐标的船,在海上无目的地探寻,往各个方向乱撞一通:我把飞云的股份都给你,你不做艺人了好吗?在那之后,我们隐婚,这样你就不用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不会有人对你的样子指指点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应许。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再次哽咽,犹豫着想要触碰应许的手,却最终还是停在咫尺距离,我只想要你开心。 女人的双眼弥蒙,声音带着歉意,字字颤抖,应许却只是安静注视着她,直到顾青竹忍不住避开视线时,才轻声说:可是,青竹开心,我才会开心。 不要哭了。她为顾青竹擦去眼角泪水,温声道,我说过的,青竹,我永远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不是要求。顾青竹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但在看清应许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后,她又为此感到惊惧。 手心力气松了下去,顾青竹喘息着摇头:应许,这不是要求,只是我的我的想法。我不想逼迫你做选择,我只是 我只是想求你。 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第63章 有时候, 只是这样看着你,我都会想。 在你心中,我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室内死寂一片,似乎连风雨的声音都停滞了, 顾青竹错愕抬头, 应许就站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里, 她看见女人的右眼完好无损, 神情冷淡的看着她。 一瞬间,顾青竹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过去, 又或者身处梦境。 她只是下意识伸出手, 想要触碰应许,可窥见她动作的应许却后退数步, 顾青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小刀。 惊惧让她瞬间松开手, 顾青竹想到手术后的应许, 止不住声音里的惊惧:应许,不是这样 女人的脸上流露出防备、迟疑,数秒后, 顾青竹看见应许向自己走来。她下意识以为这是一种和解的前兆,迫不及待迎上去,想要向应许解释。 可环上她的,却是一只冰冷的手。 脖颈被掌心扼住,随着二人距离越近, alpha手中的力道也在加重,顾青竹的声音被抑制在唇后,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应许,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下一瞬,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雪夜,应许差点被一条丝巾勒死。 或许在那之前,alpha同样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身份骤然对调,顾青竹感到了莫大的荒谬感,她说不出话,窒息让她浑身颤栗,发出的声音只是细小的呜咽。 周遭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应许的气息与温度。 眼眶不自觉肿胀,她感觉脸颊湿润一片,似乎是无意识的流下了眼泪。 这个动作让应许手上的力道略轻了几分,顾青竹以为这是alpha要放过自己,张开嘴唇,却看见应许拾起了那枚小刀。 在锋利的刀片刺入眼眶的前一秒,顾青竹从梦中惊醒,她下意识探向自己的右眼 仍旧完好无损。 她还能看见。 一瞬间,顾青竹居然为此感到庆幸,庆幸她没有像梦中一样真的被挖出眼睛。 下一秒,这种情绪如同跗骨刑枷缠绕上她,顾青竹凝视着手心,不可思议的想,如果瞎了的是她,应许不就不用承受那些痛苦了苡華吗? 她为什么要为此庆幸? 和自愿承受这些痛苦,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的应许相比,她怎么会那么低劣? 愧疚感席卷全身,等顾青竹反应过来时,指缝里已经多出细密的血迹,早已斑驳的手臂再次多出几条划痕,她厌嫌的避开目光,将长袖拉下,不想让应许看见这样的痕迹。 房门被敲响时,顾青竹仍沉浸在恐惧的情绪里,难以脱身,恍惚间,她甚至嗅到了刺鼻浓烈的消毒水气息,像是回到了冰冷的铁床上,等待固定的药物与针剂。 直到房门被敲响,她听见略显胆怯的声音:应小姐在楼下等您。 日光正好,脚步声响起时,应许刚翻过一页讲述园艺的书。 在看什么?女人的声音略显低哑,应许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将一整页看完,方才抬头。 顾青竹端着一杯水,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 见她看来,方才犹豫着递来杯子。 谢谢。应许接过,刚要回答,顾青竹突然道:不重要,当我没问就好。吃过早餐了吗?我现在叫人去做。 第205章 说着,便要转身。 应许开口:青竹。 脚步略顿,顾青竹似乎想回头,最终还是向厨房走去。 应许看着omega背影,将那句不用这样对我收了回去。 她最终还是接受了顾青竹的建议,没有摘除眼球。顾青竹也遵守承诺,将她的合同解除,今天再签下与飞云娱乐的解约协议,应许这个名字便会彻底退圈了。 出院后,或许是出于愧疚,顾青竹对应许的态度格外小心翼翼,几乎到了惊惧的地步,像是角色对调,需要攻略的成了顾青竹。 这种变化太过突然,应许适应了半个月,依旧难以接受。 静默里,铃声响起,来电人是易宁,刚接通,beta便小心翼翼道:应姐?我听说你要解约了,我能来看看你吗? 自住院后,应许便彻底断绝了与外人的联络,易宁对应许的近况,也是从网络上得知的。 她不敢打扰应许,却又实在担心,才终于拨来通讯。 看望就不用了。应许停顿片刻,说,你的助理合同,我让青竹保留了,之后你负责协助骆珠就好。 在这之前,从未有过经纪人助理的职称,这份工作太过轻松,易宁好一会才说:那你是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不是一直都在吗?应许莞尔,何况当艺人很累,现在这样就很好。 又闲谈了几句日常,书页再次被翻动,在厨房的门被打开时,易宁终于敢询问:网上都说,你的眼睛受伤了,严重吗? 汤面热气蒸腾,顾青竹放下碗时,才发现虎口处通红一片,是被热水烫到的。 换作过往,她或许会借此向应许撒娇,可此时,顾青竹只是不着痕迹收回手,正想叫应许,便听见女人说:不严重,没有失明。 不是你说的吗?网上的爆料不准,怎么还去信这些? 这似乎是顾青竹第一次见应许说谎。 她这才发现,即使是诉说谎言时,女人脸上依旧有很淡的笑,语气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顾青竹不知有多久没再见过这样的应许。 下一秒,过往的记忆闪烁于眼前,她突然发现,在过去的许多时候,应许安慰她、哄劝她、甚至是回应她告白时 都曾露出过这样的笑。 应许。 女人声音响起时,通讯接近尾声。 应许这一次没再让顾青竹等,自然用借口挂断了电话,走近餐桌时,她主动对omega说:是易宁问了一些近况。 顾青竹坐在她身侧,看着应许动筷,女人似乎没有分出味道的区别,平静用餐,许久,她方才垂下眼,也握起筷子。 指节攥的用力,青白一片,顾青竹有许多话想问,却又不敢。 她害怕自己看见的笑容,只是高压下出现的幻觉,害怕自己的恶意揣测,又一次伤害到应许,更害怕猜测成真。 应许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她。 从始至终都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与理解。 一切对她的好与亲密举措,都只是别有目的。 或许,在应许心中,她一直都十分厌恶自己。 眼前模糊一片,顾青竹张唇数次,最终都紧紧合上。 她突然知道,许家为什么要对许应的死避之不及了,有时候,真相太过沉重,光是鼓起勇气去猜测,便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只是沉默里,顾青竹突然想到了早上的梦。 如果现实真的和梦境一样,如果失去一只眼睛的是她 青竹? 耳畔落下轻柔的声音,顾青竹抬头才发现,应许正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用手心擦去面颊上的泪水,平复起呼吸:我没事。 应许递纸的手一顿:是吗? alpha似乎还想问,送合同的律师却已经到了。 走吧。顾青竹深吸一口气,努力向应许扬唇,签完合同,就不用担心了。 应许一直以为,主动放弃坚持已久的一件事,是极其棘手的难题。 可当她真正落笔,在解约合同上写下自己名字时,心中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律师走后,应许在茶台前泡着茶,突然听见顾青竹问:之后,你想去做什么? 应许没想过,顾青竹会问这种问题,毕竟听她先前的话,她似乎已经为自己决定好了后续的路。 沉思片刻,她说:休息一段时间,去学习一些新的东西吧。 我不可能只依靠青竹,不是吗? 听到她的回答,顾青竹静了片刻,突然说: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昨晚,我联系了顾亦白,她在大学授课,你可以去旁听。 第206章 再过几天,应许,你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应许没有拒绝顾青竹。 顾青竹没有说出具体的地点,她便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只知道女人的确当夜便飞离了城市,第二天,她收到顾亦白的好友申请,对方发来了地址,是临市一所高校。 这门课程似乎并不对外开放,应许第一次去上课,课上的人寥寥,她坐在最后一排,听顾亦白讲起插花艺术,几次走神。 直到课后,顾亦白边端详被剪的歪歪扭扭的枝干,边开口:顾青竹最近一直在和股东会吵架。 应许一时间没意识到,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好一会才犹疑道:是因为我? 她想给你10%的顾氏股份。顾亦白说,她们之前只是听说,她有一个情人,没想过她会真的想要和你结婚。但不管怎样,这个数字都超过太多人预期。 要知道,即使是商业联姻,也不可能转售、甚至赠予10%股份,顾青竹突然提出这件事时,不少人都觉得她是疯了,偏偏顾青竹却铁了心要这样做。 只是顾正凯还没有去世,她不可能直接将父亲的股份送给应许,那未免太过冷血,仿佛顾正凯再也没有了痊愈的可能。 顾青竹的想法并不难理解。 只要股份转让到应许名下,无论未来,她与顾青竹的关系如何,她都能靠它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金钱永远是最有力的保障,应许说不出话,她从未想过,顾青竹会这样面面俱到,更想不到女人因为这件事与旁人争执的模样。 记忆里,她似乎永远都那样高傲,与任何人说话,都要压对方一头,连带着和平协商都像贬义词,是对她权势的不尊重。 她变了很多。顾亦白思索片刻,说,换在之前,如果有人不同意她这样做,她一定会直接报复,但这次被拒绝,她反倒平和了许多,甚至拿出了很多补偿方案。 应许知道,这种变化是因为自己。 正因为顾青竹从未给过她选择,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在那之后,omega开始学会给旁人选择,甚至连带自己做决定时都会犹疑不觉。 应许不清楚这种变化的好坏,她也无意去评断,只是皱眉问:所以,你和我说这些 我希望你劝劝她。顾亦白言简意赅,那么多钱,给一个来路不明的alpha,除了顾青竹,没人会信任你。 除了顾青竹,没人会信任你。 顾青竹信任她吗? 应许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亦白还以为这就是应许的回答,耸了耸肩,倒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她与应许并不熟络,突然叫对方放弃这样一大笔钱,本身就足够莫名。如若不是股东要她来劝阻,她也不会和应许开这个口。 没趣。 指尖勾起杯柄,顾亦白正想喝茶,结束这次闲谈,突然听见应许说:没有让其他人闭嘴的办法吗? 尾指一顿,顾亦白抬头,讶然看着应许:这个问题,顾青竹也问过。应许,你们很像。 很像? 应许从未觉得,自己与顾青竹有过相似点,在她眼中,两人宛若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如若不是系统,她与顾青竹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顾亦白却没有为她解答的意思,思索片刻,方才说:有,但难度很高。 顾正凯名下还有10%的股份,他死后,这些股份会自动转让给顾青竹,顾亦白说,这样转让给你的股份,没有人会置喙。毕竟死人的钱,他们为了脸面也不好意思惦记。 只是顾总刚经过抢救,身体还算康健,顾青竹却有点等不及了这种方法行不通。 等不及?应许有些错愕,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顾亦白语气终于带上几分讶然,她想和你结婚,已经着手准备婚礼了。 第64章 直到顾亦白开口道别, 应许才下意识道:我送 还没说完,她回想起眼前的alpha远比她更熟悉这里,根本不需要自己。 顾亦白听出她的未尽之语,有些莞尔, 正想出言打趣, 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应许的右眼上。 即使戴好眼罩, 那一处也足够显眼。 顾亦白自认她的目光足够隐晦, 可应许却还是察觉到了,下意识垂下脸, 眸间闪过一丝难堪。 顾亦白一顿, 终于开口:来之前,顾总问过你的近况, 有空的话,你或许可以联系一下她。 顾青竹态度足够坚决, 时间一长, 10%的股份不会是什么多难攻克的问题。只是她太过迫切,迫切到让人难以理解。 顾亦白先前不懂这些情绪的来源,见到应许的眼睛后才意识到, 网络那些离谱的舆论或许是真的。 第207章 应许失明,而始作俑者是顾青竹。 所谓的结婚,也大概率是顾青竹为了弥补应许,自导自演出的独角戏。 不过,仔细想想, 这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 和顾青竹结婚,共享顾家的财富, 即使是顾家倒台,应许后半生也无忧无愁, 是再划算不过的一笔交易。 顾亦白走了,应许却依旧难以回神,她像是陷在了对方为自己描绘的故事里 顾青竹为她和旁人据理力争,为她争取金钱权利,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顾青竹喜欢她,想要和她 结婚。 在医院时,应许也曾听她提及这两个字,可她只以为这是顾青竹安抚自己的话术,从未想过女人会真正付诸行动。 某一瞬间,应许甚至觉得,是顾亦白联合顾青竹一起在说谎。 可对方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而在她搜索顾氏时,跳出来的新闻里也的确提及了顾氏内部的变动。 可应许依旧不敢相信,顾青竹会因为喜欢做出这一切。 静默许久,她终于为这种异常找到了理由。 顾青竹只是出于愧疚而已。 早在omega意识到应许并非杀害许应的凶手时,她便已经产生了愧疚。只是应许将话说的太满,让顾青竹错以为过往的一切真的已经过去,轻易原谅了自己。 直到她再次因为情绪失控,做下错事。 这一次,即使应许再用相同的话术哄骗,顾青竹也不会相信了。 失去一只眼睛的代价太大,顾青竹根本无法承受。 她性格看似目中无人,实则远比任何人都重视自己身上的污点。 为了获得应许的谅解,更为了让自己原谅自己,她迫切的开始使用了别的手段。 结婚便是其中之一。 即使清楚,这个猜测还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应许却也无力再去补充。 她自顾自说服了自己,走出校园时,才发现日头正好,阳光格外灼热,即使投落在林荫处,也依旧让人感到滚烫。 她下意识抬头,入目却只有左眼一小片的风景。 一刹那,先前所有的情绪消失殆尽,就这样静静注视了天空许久,应许终于给顾青竹发去消息。 【晚上有空吗?我订好了餐厅,想和你一起。】 * 窗台上,一束蝴蝶兰生长的正好。 向灵言简意赅的介绍顾正凯病情:顾总最近的状况很好,一个月前只是手指有自主动作,最近已经恢复到腿部也开始动作,苏醒的可能性很大。 顾青竹垂眼:大概需要多久? 不确定。向灵耸肩,不只是她,顾青竹问任何医生植物人苏醒的可能性,都没人能说出所以然,说好听些,是看个人存活意愿强不强烈,难听一点,就是看命。 她当然是捡着好听的说,可顾青竹听了,脸色却更难看了些。 存活意愿。她呢喃着这几个字,别开了目光,我知道了。 这之后,向灵又说起顾正凯后续的治疗方案。 先前几年里,顾正凯一直在顾家的私立医院,顾青竹突然要将他转院时,向灵还有些意外。 没过几天,向灵的老师便成为了顾正凯的主治医生,她陪在一旁学习,耳濡目染知道了不少内容。 顾青竹听了一会,便走起了神。 她对治疗方案并不感兴趣,送顾正凯来这里,既是为了让那些股东意识到,无论他们说什么,自己才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更是因为 她有些累了。 与应许分开的时间越长,顾青竹便越感到恐惧,不知什么时候起,alpha已经和她的生活密不可分,偶尔与旁人争论时,她甚至还会幻听幻视,将身边的人当作应许。 她太渴望应许在身边,有无数次想要联系对方,即使是隔着屏幕看应许一眼,又或是听听她的声音。 但是,顾青竹不敢。 她不敢联络应许,怕被对方认为这是某种施压;不敢探听她的消息,怕应许想起先前自己曾在她身边安插人手的事;更不敢见应许,不敢看自己亲手留下的痕迹。 她的世界,像是突然只剩下了不敢。 可顾青竹没有丝毫的顾影自怜,只觉得这种恐惧格外的虚假,令人作呕。 如若不是应许的质问,顾青竹这辈子都不会意识到,她过于旺盛的窥探欲为应许带来了多少心理阴影。 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会恐惧吗? 不,不是。应许也会恐惧,只是她从来没有提过。 许多时候,只要想到应许那张脸,顾青竹内心沸腾的情绪便骤然消失了。 她需要做的,只是弥补应许,做完最后能够做的事。 说起来,应许呢?思绪游离时,向灵已经介绍完病情。见顾青竹走神,她也不奇怪,只是收拾起病历,语气有些奇怪,我看网上好多人传她失明了,假的吧?顾氏怎么不出面辟谣? 第208章 顾青竹不是第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对陌生人时,她可以自然搪塞,甚至是撒谎。但面对向灵时,这两种方法却都不适用。 就在向灵神情一点点发生变化时,提示音骤然响起。 向灵正好看见了那条讯息,也是一怔:应许? 一瞬间,她心安定下来,认定网上的猜测都是谣言。 如若应许真的失明,怎么可能这样自然的邀请顾青竹约会? 想到这,向灵也不打扰顾青竹,笑着离开了。 办公室安静下来,顾青竹却依旧有些回不过神,不清楚应许为什么会突然联系自己。 是顾亦白说了什么吗? 她思绪突然有些杂乱,好一会,才平复了情绪。 对话框删删减减,只编辑出三个字。 【有时间。】 数分钟后,应许依旧没有回答。顾青竹以为这便是结束,正犹疑要不要再追问一句时,对话框却骤然刷新。 【你还在忙吗?】 【我想见你。】 两行字并不长,顾青竹看在眼中,却静默了许久。 换在先前,任何时候看见这句话,充斥在她心中的都一定是浓情蜜意。 可偏偏它出现在这个时候,在应许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现在。 顾青竹抿着唇,像是心脏骤然被攥紧,充斥在胸腔的只有酸涩的情绪。 指尖不知什么时候起移到了通讯的界面,最终,顾青竹还是轻触按键。 数秒后,她听见日思夜想的,应许的声音。 青竹?还在忙吗? 声音如微风拂面,顾青竹下意识摇头,才想起应许看不见:没有。只是这里还有些事没处理,还要一会才结束。你看好哪家餐厅了吗?我让小陆去订。 应许说出了餐厅的名字,话题似乎就此结束,犹疑片刻,她还是问:你在公司吗? 不是。 顾青竹清楚,自己应该说出所在的地方,好让应许安心。可医院总让她回忆起太多不好的记忆,她不想让应许也深陷其中。 青竹。应许远比顾青竹想象中更聪慧,我是不是打扰你的私人行程了?如果你很忙,晚餐也不用勉强。 不是。顾青竹皱起眉,不解应许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官方的用词,轻声说,对你,我没有私人行程。 她语气无端低落起来: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喜欢这里。 应许自认没有不喜欢的地方,向顾青竹索要了地址。 后者没有拒绝。 收到讯息时,应许才知道顾青竹的迟疑来源于哪。那是一家地处郊区的医院,几次出入其中,应许的确很难对它有所好感。 顾青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在接受心理治疗吗? 这是应许唯一想到的可能。 她随手搜索,网上有关这座医院的消息寥寥,应许看不出所以然,正思考要不要再次问询顾青竹时,程月渡突然发来消息。 【我找到了几分资料,或许可以解答你之前的问题。】 【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当面把它交给你。】 应许瞬间意识到,这是她上次托程月渡寻找许家的资料,有了后续。 但为什么对方话语中只说资料,而不提及许应或许家?何况,一份资料而已,网上传阅给她也是一样的,为什么非要见面? 她下意识猜测了许多,最终还是一一打消。 或许,只是程月渡警惕心太强。 应许将一家咖啡厅的地址发给程月渡,它和餐厅距离不远,和顾青竹吃完饭后,再去见程月渡,时间刚好来得及。 因为这突然的插曲,应许先前因为顾青竹在医院而产生的无名焦虑也缓解不少。 就算omega真的出事,最该担心她的,也是顾家的人,而非自己。 抵达医院时,太阳即将落山,整座医院被包裹在落日里,绯红的格外刺眼。 偏偏踏入医院后,入目却是一片苍茫的白,冷而肃静,像是骤然进入了严寒的冬。 顾青竹正在医院门口等她,见到她,似乎是想露出个笑,却还是收敛了表情,静静为她引路。 等了很久吗?应许下意识开口,顾青竹的回答很简单:只是几分钟。 应许没有怀疑,她也并不觉得顾青竹会刻意等待自己很长时间,只是问: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父亲在这里住院。顾青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几年前因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这几天,护工说,看见他的手指动过几次,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父母似乎一直是深埋在她内心的记忆,轻易不会提及。 应许愕然一瞬,想起自己半带胁迫的问询,眉眼柔和许多:青竹,我和你一起等,可以吗? 如果你不觉得无聊。顾青竹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第209章 顾正凯的病房位于走廊最深处,内部配备了呼吸机。男人戴着氧气罩,面容看得出与顾青竹有几分相似。 我来的次数不多。顾青竹盯着那张脸,缓慢的说,因为和他的关系并不好。 这个开场后,顾青竹便不再说话。似乎是无话可说,又或是想倾诉,却又担心应许不愿意倾听,于是干脆的交出了选择权。 如若应许愿意听,她会毫无保留。如若应许不愿意,她也不会让应许浪费时间。 尽管顾青竹自己也清楚,让应许此刻陪在自己身边,就是最浪费时间的行为。 可她还是想和应许一起。 顾青竹并不期望得到正面的回答,应许也如想象一般沉默,正当她一点点垂落下目光时,应许却突然发问:为什么? 她骤然抬头,应许正在望着她,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 顾青竹永远不会知道,应许在她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自然不会再介意这一星半点。 在短暂的惊喜后,她轻轻舒出一口气,突兀说:我和你说过,我的母亲吗?她是个画家,很有名气,我曾经和她学过几年的画。 在顾青竹记忆里,阮议是个极其温柔的omega,她像是教材所描述的传统omega一样,耐心而包容,她曾经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坐在家中的秋千,任由阮议绘画自己的肖像。 当她拿起画笔后,坐在那里的成了阮议。 七岁之前,顾青竹的人生都格外顺遂。顾氏生意如日中天,阮议的画连得奖项,连带她本人也成为名流间追捧的上宾。 顾青竹有着旁人无法设想的光明前程,她享受其中,理所当然认为继承了父母优点的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个更优越的人。 但她没有。 因为十四岁那年,阮议死了。 死因是自杀。 没有征兆,没有原因,甚至没有留下一封遗书。在顾青竹十四岁那年,阮议突然自杀。警察来调查,只发现在阮议死前五分钟,曾将最后一通电话拨给了顾青竹。 而她没有接到那通电话。 那天之后,顾青竹似乎成为了顾家无形的罪人,所有人都在谈论,如若她当时接到那通电话,就算不曾察觉阮议自杀的倾向,也能安慰对方几句。 或许,只是因为这几句话,阮议就会放弃自杀。 顾青竹无从辩驳,只能浑浑噩噩看着她们说。直到顾正凯成为植物人,那些缠绕在阮议身上的流言蜚语,才骤然分摊了许多。 她的死,是因为我。 omega讲述到这里时,语气平静而冷漠,像是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可偏偏她开口,却将一切问题归结给自己。 应许坐在她身侧,几次想打断,却又无从开口。 阮议是自缢而死,这并不是体面的死法,甚至十分痛苦。 这样极端的选择,一定说明她本身深思熟虑过,即使顾青竹接到了那通电话,听到的,或许也只是几句状若无事的遗言而已。 她同样什么都无法改变。 喉间干涩,当应许终于想要安慰几句顾青竹时,呼吸机却骤然闪起红光。应许还没反应过来时,顾青竹已经按下了呼叫铃。 应许终于意识到是顾正凯出了问题,有心想帮忙,顾青竹却开口:你在这就好。 说着,便推门离开,一时间病房内一时间只剩下应许一人。 此起彼伏的响声中,医生来的很快,仪器很快检查起顾正凯的身体,顾青竹旁观着几人将人推走,终于对应许开口:走吧。 应许仍旧没有回神:去哪里? 不是晚餐吗?顾青竹说,检查时间很长,不会有事的。我晚上还会回来看他。 应许不清楚她不会有事的自信来源于什么,但顾青竹都这样说,她只能迟疑着点头。 * 应许挑选的这家餐厅位于海边,露天式,上至顶楼,抬眼便可见远处的明亮灯塔与璀璨繁星。 即使环境足够私密,上菜的服务员依旧认出了两人。她第一时间看向了应许的右眼,面露震惊之色,即使掩藏的再好,也被两人察觉。 应许看向顾青竹,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学会了用钱封嘴。 如果顾青竹想,她不介意去服务员聊一聊。 可顾青竹却始终没有动作,直到女人走后,她才开口:就算隐瞒一阵子,之后也会被发现。 欺骗是没有意义的。 无论是欺骗他人,还是欺骗自己,都毫无意义。 顾青竹明悟这个道理太晚,如果她早一些懂得,不会固执己见的将应许视作杀人凶手,不会在过去将一切过错推给应许。 偏偏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应许没有否定她。 她没有说的是,早在来的路上,便有几辆车追着跟拍,车型十分熟悉,似乎是某家娱记。 第210章 即使封口了这个服务员,之后也会有更多过江之鲫前来索取。 直接默认,反倒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两份牛排被端上餐桌,应许用着刀叉,有些不熟练。 瓷器碰撞杯碟的声音格外刺耳,就当她也听不下去,想随口找个话题,将这些动作掩饰时,顾青竹却突然将她的碟子端起。 omega像是注意到她的窘况一般,用新的刀叉在肉块上划出痕迹,动作熟络,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灯光温馨,酒液的芳香萦绕在方寸之地,就连花瓶里插着一簇盛放的紫罗兰。 应许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觉得,这种氛围似乎太过暧昧了,并不适合自己和顾青竹。 即使如此,她也依旧隔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之后呢? 顾青竹垂下眼睫。 阮议去世后,顾正凯似乎也有些迁怒于顾青竹,即使这种迁怒毫无道理,两人间也产生了隔阂,自然的冷淡下来。 她休学在家,随着老师学习课程,直到遇见许应,又因顾正凯工作而离开那座城市。 继而,便是和应许相识的故事了。 应许听着她的讲述,突然意识到,在omega眼中,她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就是阮议的死。 如若阮议没有在死前拨给她那通电话,她或许就不会被顾家排斥,性格不会扭曲到,将许应视作自己唯一的稻草,更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眼见女人情绪肉眼可见的消沉起来,应许终于打断。 如果她开口,有些犹疑,却还是说完了整句话,她没有死呢? 这个问题让顾青竹陷入漫长的沉默。 于她而言,幻想不切实际,也是一种伤害因为得不到,所以感到痛苦。 为了避免这种情绪,她总是不去过多联想,遏制自己的欲望,从没想过有一天,应许会问她这个问题。 但顾青竹还是认真思考了,片刻后,慢慢开口:可能还在读书吧。 顾正凯车祸时,顾青竹正在拍戏。她当时刚与许应重逢不久,越是与对方熟识,她便越有退出娱乐圈,重拾起学业的想法。 像阮议一样,她毕业于名校,结婚之前,就已经是颇有名气的画家。 顾青竹曾一度很向往那种生活,但在omega去世后,她也彻底放弃这种想法。 成为明星,是顾青竹想和母亲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可兜兜转转,她似乎也和阮议一样,爱上了一个人,想要和她结婚。唯一的区别,似乎只有她不能为应许生一个孩子。 她看着应许,并不想将这种过于可笑的想法讲述出,但女人的目光却格外柔和,仿若冬日温暖的火焰,让人明知有灼烫的风险,却依旧忍不住靠近。 顾青竹突然想到了应许质问的那句话。 你甚至分不清我和许应。 怎么可能分不清。 她一直,将两人分得很清楚。 这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即使长相再相似,注视人时的目光,也截然不同。 许应的目光,像凝视与观察,注视她时,像是在透过她联想到其它事物。 而应许的目光,只是在注视她本身。 但顾青竹不想在此时提及这个名字。 她怕应许生气,更怕应许 毫不在意。 顾青竹将碟子放回应许眼前,方才去切自己稍稍冷却的那块。 应许盯着被切分成大小几乎一样的肉块,安静地想,即使阮议没有死在那次自杀,她也大概率会在之后进行第二次、第三次,为顾青竹带来的冲击或许会更大。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顾正凯没有车祸。 没有接受顾氏的顾青竹,现在会是什么样? 应许没有问出口,因为在那之前,顾青竹收到了陆助理的电话。omega似乎还有合约上的事没有解决,需要临时去公司一趟。 你先忙吧。应许没有再打扰顾青竹。 omega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出一句:抱歉,应许。 下一次再陪你,可以吗? 既是道歉,又是试探。 像这样的约会,还可以有下一次吗? 应许没有回答,顾青竹离开时,面容依旧有着些许愁绪。她走后不久,应许点了一份相同的牛排,学着女人适才的模样,将它切成等块的模样。 分明一眼看不出区别,应许却总觉得相差甚大,直到要离开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或许是她的身前少了一个看着她的人。 * 夜风柔和。 咖啡厅位处海边,应许到时,天幕幽深,海洋一望无际,沙滩处挤满了熙攘的行人。 程月渡独自坐在角落,桌上放着两份咖啡。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浅淡笑意,但在见到应许,看清她的右眼后,笑意瞬间消失了。 第211章 怎么会这样?应许第一次听见她这样惊讶的声音。 只是意外。应许温声回答,不重要。 程月渡一时失语。 眼睛不重要,在应许心中,什么才是重要的? 顾青竹?又或者 思绪骤然回笼,程月渡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彻底收敛了玩笑的态度,将一份个人简历递给了应许。 应许接过,还没打开,便听程月渡说出了结论:许应的车祸,或许不是意外。 你认识许鸢吗? 这个名字,应许记忆尤深,在她的梦里,许鸢极受卫胥言宠爱,不仅针对应许,就连许应都曾因她吃瘪。 可当事后,应许在网上搜索许鸢,却不曾得到丝毫线索。 这本身极其反常。 以许鸢刁蛮爱博眼球的性格,理应极爱出风头,凭借许家的人脉,运作几个奖项与新闻宣传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偏偏她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像是这个世界上从不曾有过许鸢这个人一样。 应许并不怀疑自己对许鸢的判断,只以为是自己记忆出错,记错了许鸢的名字。直到此刻从程月渡口中听见这个名字,她才敢确定。 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许应与旁人亲密的身影。 在和顾青竹在一起时,许应出轨了旁人。 应许点点头,程月渡像在整理思绪一样,任由她拆开文档。 那张纸格外的薄,记录着许鸢的信息。 从她的饮食忌口,到曾就读过的学校,内容十分详细,小学、初中、高中,应许甚至知道了曾与她交好的朋友名字,极其鲜活。 可偏偏,记录戛然而止于一行文字。 【十七岁,因故去世。】 应许好一会才读懂这行字,下意识问:死因是什么? 花生过敏。程月渡说,被发现时已经休克,来不及抢救。 即使梦中的许鸢再恶,也足够鲜活,骤然知道她因为这样的原因死去,应许后背骤然发寒。 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被提及的时机。 果不其然,程月渡下一句话,便让应许后背发寒:她是在许应生日宴上去世的。 宴会中途,许应突然临时增加了烟花环节,没有人通知许鸢这件事,她一个人待在酒店里,吃下了含有花生的甜品。 酒店方声称不清楚客人的忌口,赔钱了事,但生日宴的清单里,写明了许鸢的忌口。 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安排的所有甜点,都含有花生。 她是被害死的。 * 走廊的灯光惨白明亮。 刚在公司签完名字,顾青竹便收到医院电话,称顾正凯的脏器突然衰竭,正在抢救。 再次坐在抢救室外,顾青竹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抢救中的字样刺眼,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紧张,脑内想到的,仍旧是应许。 离开时,alpha似乎还有话想问自己,却没有说出口。 顾青竹将这件事记在心中,决定下次见面时,当面问询。 没多久,顾氏的股东零星来了几个,都是迫于颜面来探望的。 顾正凯这些年来抢救的次数太多,旁人就算想关心,也无瑕日夜陪在身边,何况他的命出人意料的大,化险为夷的次数太多,也没多少人真正上心这件事了。 但在抢救室外见到顾青竹,却是这些年来第一次,终于有人从中察觉到不对劲。 而在顾家的律师也到达抢救室外时,展示起顾正凯的遗嘱时,众人震惊的情绪升至了巅峰。 终于有人控制不住声音:青竹,这是做什么?顾总还在里面抢救 我知道。顾青竹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就是因为他还在抢救,所以才要让律师再次宣布遗嘱的有效性。 有人想质问顾青竹是不是疯了,却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瞬间冷静下来。 就算她真的疯了,他们这些人能拿她怎么样?不仅毫无办法,甚至还要哄着她坐稳当下的位置。 就算顾青竹被内斗下台,届时股票跳水,他们的钱谁来赔? 氛围骤然凝滞起来,顾青竹早就料想到这一幕,并不意外。 直到抢救中的灯光灭了,医生走出,才终于有人后退一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向顾青竹:并不算好,或许撑不过今晚。 omega的回应十分淡然:我知道了。 来探望的股东都被请离,顾青竹推开病房门时,已经猜测到几个小时后媒体质疑她不孝的新闻。 但她早就不在意了。 顾青竹坐在病床边,看着那张枯老的面容。即使抢救过这么多次,他依旧鲜明的活着,甚至就在她的眼前呼吸。 眼前在刹那间闪烁过许多画面,阮议接受心理医生治疗时,讲述起自己病情时,手掌总会不自觉拢住身旁自己的手。每到这种时候,顾青竹便会用空出的手抚摸她的长发,发丝柔软,宛若一匹上好的绸缎。 第212章 可下一瞬画面,那些发丝却被过于粗大的手攥住,宛若撕扯起一块破布一般,即使是哭的时候,阮议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她性格足够柔软,即使是被看似精英的丈夫家暴,也从未想过将这件事闹大,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件事化解。 要么她被打死,要么她彻底习惯、容忍,直到顺从这种暴力。 她最终也没有习惯,甚至因此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最终选择了自杀。 许多时候,顾青竹总会生出浓烈的不解,为什么生命分明这样顽强,曾尝试过几次自杀的她都能在阴差阳错下被救下,顾正凯都可以被抢救数次后还能存活,母亲的生命却只用一根绳子就能结束? 最该死的,不就是你吗? 她突然开口,男人仿佛还有知觉一般,在顾青竹尾音落下的瞬间,呼吸机响声急促起来。 可很快,那些声音也消失了。 病房的灯灭了又亮,顾青竹擦干手,走出病房时,律师递来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她在最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平静说:明天白天再让应许签名,不要打扰她休息。 律师立即点头,只是目光还犹疑的看向病房,顾青竹察觉到了,却并不准备阻拦,只是问:我让你准备的遗嘱呢? 律师正要回答,一声提示音却打断了这番对话。顾青竹以为是应许发来讯息,下意识阻止:等等。 她背过身去,平复了许久呼吸,方才解锁。 可屏幕跳出的并非应许名字,而是一串陌生账号,在数分钟前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顾正凯的病房。 病床旁,只有顾青竹一人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顾青竹推开病房门,找寻一番后,很快在病床后发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它摆放的位置并不隐蔽,只是顾青竹一直没有闲心去观察。 被发现时,镜头仍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直到被顾青竹摘下,方才骤然熄灭,像是被切断了链接。 病房内每天都有人检查,至少在今天前,摄像头还不曾被放在这里。 医院的人都经过检查,不可能动手,只会是外人。 可今天进出过这间病房的外人 除去自己,只有应许。 顾青竹想起了应许突然的联系与邀约,还有那一句极其突兀的,我想见你。 仔细想想,应许真的会发自内心想见她吗?见一个,弄瞎她一只眼睛的罪人。 顾青竹明知没可能,却依旧盼望与她见面,即使应许带有明确的目的性,她也毫不介意。 此刻见到这个摄像头,她自然将一切联想在一起,弥漫在心尖的,不是被隐瞒、欺骗的愤怒,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轻松与解脱感。 顾青竹唯一的不解,只是应许装这个摄像头的目的。 是alpha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什么,还是她在听自己讲述时,独自猜到的? 无论哪一种,都让顾青竹眼底不自觉泛起笑意。先前,她一直觉得应许手段过于温软,还有些担心她拿到股份后会被人哄骗。 骤然见到她这样强硬的一面,顾青竹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她唇角不自觉勾起,指尖触碰着屏幕。 很快,一行字被发送出去。 【你想要什么?】 荧光映亮盛秋雨的眼睫,她凝视着屏幕中顾青竹的身影,久久无法回神。 她问我想要什么。她开口,语气带着难以控制的茫然。直到此刻,盛秋雨也不敢相信适才自己看见了什么,我要怎么回答? 找到顾青竹的把柄后勒索她,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计划吗?房间内静谧一片,只剩窗外偶尔有零星雨点砸落,女人注视着屏幕,一段相同的视频,她目光却自始至终只落在应许身上,为什么她问你了,你却又开始犹豫? 你不是很恨她吗? 盛秋雨嘴唇颤抖,她想到这次回国的原因,盛昌明告诉她,盛氏着手的新项目又一次失败,已经彻底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如若没有资金注入,就连先前的项目也会一并搁置,之后只会是债滚债。 他想要盛秋雨回来联姻,无论是嫁给谁都好,只要对方给一笔能将盛氏盘活的钱。 一夜之间,她突然变成了商品,除去不可置信外,只剩下满腔的愤怒与不甘。 如果不是顾青竹,盛氏不可能沦落到这幅境地,分明只是几个黑热搜而已,她为什么一定要对盛家赶尽杀绝? 顾青竹难道忘了,盛家也曾在她危难时帮过她吗? 盛秋雨落地时,满心愤怒,想要顾青竹给出说法。可迎接她的,却是应许失明的又一轮打击。 她不懂,凭什么顺遂的永远是顾青竹,凭什么她不用付出代价,凭什么,即使是这种时候,应许依旧愿意纵容顾青竹。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刹那间消融了盛秋雨所有的软弱与胆怯,她像是在这刻回想起过往的种种难堪,咬紧唇畔,最终还是发出了一串银行卡号。 第213章 【十二小时内,一个亿。】 第65章 顾青竹走出病房时, 律师钟诗仍在外静候,见到omega脸上自然流露的笑,她面上闪过一丝讶然。 近段时间,顾青竹面临的困局很多, 极少有好心情。 只是进去一会时间, 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她下意识看向病房, 难不成, 是顾正凯已经死了? 父女二人不和的事,外界鲜有人知。钟诗原本也不了解, 偏偏在顾正凯车祸前不久, 顾青竹曾亲自问询她顾正凯遗嘱的具体内容。 她当时只以为顾青竹是好奇,以不方便的缘由推拒顾青竹, 谁曾想没过多久,顾正凯真的成了半死的植物人。 偌大的家业落到顾青竹身上, 许多人都认为她难担重任, 或讥笑或同情,只有钟诗后背发寒,觉得一切都是顾青竹计划一环, 从此不敢再小瞧对方。 钟诗刚从回忆里抽离,便听到顾青竹对屏幕另一方吩咐道:一亿五千万,转到这个账号。 突然转账?还是这样一笔巨额支出? 钟诗迟疑道:是婚礼场地的费用吗? 顾青竹对婚礼要求极高,自然有风声漏出,就连婚礼的场地都被顾氏的人扒了出来, 是近期正在被拍卖的一座岛屿,风景极好, 价值斐然。 她一直有意购入,也在吩咐下属加价。 顾青竹摇头, 又点头。 不是场地。她漫不经心道。 但却是新娘要的,所以也勉强能算入婚礼的费用里。 对于应许勒索的行为,顾青竹接受良好,即使她清楚这是不对的,却依旧从中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她也曾通过相同的手段监视应许,如今alpha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她,何尝不是一种报复。 顾青竹甚至认为,或许这样,才是两人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毕竟应许不可能再信任她。 好在,顾青竹也不奢求应许的信任。 唯一让她有些不解的,是应许为什么会突然要钱。 她很缺钱? 应许性格单纯,先入为主,自然觉得是有人在旁引诱。可疑的人选不多,盛秋雨格外显眼。 盛家太缺钱,顾青竹对她们的现状了如指掌,她有一丝不快,但想到应许后,那些不满又随风消逝。 一来,这点钱只是让盛家缓一口气,掀不起什么风浪。 更重要的是,应许将盛秋雨视作朋友。她想要扶盛家一把,顾青竹不准备阻止。 脸上笑意逐渐加深,在顾青竹要离开时,病房内突然传来刺耳响声。 她抬眼看向那扇门,身后,是医护人员急促的阵阵脚步。 与此同时。 咖啡厅内,程月渡的讲述仍在继续。 许家封锁的消息很快,早在许鸢还没确认死亡前,在场的人便被封了口,许鸢的父母也在其中。 二人收下了巨额赔偿金,甚至在那天之后与许家建立了不少商业往来。看似已经被安抚好,可私下时,二者却依旧在委托专业机构跟踪许应。 她们找的人拍到了许应和很多女人亲密的画面,但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应许瞬间回想起顾青竹曾丢在她眼前的那堆照片。 那些照片每一张角度不同、跨越范围也极大,普通人根本没有时间与精力能做到。 分明从顾青竹收到照片开始,整件事疑点就极多,可无论是顾青竹,还是应许都在当时失去了理智。 她们都不需要真相,想做的,只是发泄情绪。 如果她当时冷静下来,及时制止顾青竹,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眼睫不自觉垂落,应许注视着程月渡,女人显然依旧不习惯这副模样的她,不自觉避开目光。 静默片刻,alpha话锋一转。 直到她车祸前几天,许鸢母亲突然进入了许应所在的实验室,似乎是想偷窃某份资料,被实验室的人当场发现。 听见实验室三个字,应许骤然回神,果然见程月渡神情复杂的盯着她。 应许曾和许应共事过,可她却一直表现的一无所知。 程月渡会不会因此怀疑她? 正当她后背悚然一惊,思索着话术时,alpha终于开口,语气柔和不少:应许,你是不是曾经被许应威胁过? 威胁? 程月渡说:当时,实验室的人都希望报警,可许应却要求众人删除监控,想压下整件事。 许多人都不理解许应的做法,可许应却态度坚决,就在双方都僵持不下时 应许出面了。 你说,许鸢母亲是你的远亲,之所以来实验室,只是为了看望你。手中拿的那份资料,也只以为是不重要的东西。 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怎么可能。应许喃喃。 第214章 程月渡:其余人也是这样想的。没人相信你说的话,但向灵却带着校领导回到实验室。 了解来龙去脉后,她们自然也开始为许鸢母亲开脱。 此时,众人就算知道这件事还有隐情,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自然而然,整件事也被视作误会,就此揭过。 如若不是刻意去探查,许多人甚至早已淡忘了这件事。 应许抿唇。 事实上,她也猜测过应许是被许应威胁。但她想不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理由,能让alpha心甘情愿被控制这么多年。 更重要的是,许应为什么要放过许鸢的母亲? 许家能封锁一个许鸢的消息,为什么不能再封锁第二个、第三个?某些事,一旦有了开端,人就不会再有敬畏之心,许应显然便是这样的人。 唯一的可能,或许只有许鸢母亲得到了许应的把柄。 铤而走险去实验室,也只是为了证实猜测。 而她成功了。 那许鸢的父母呢?忽略程月渡的问题,应许继续发问。 程月渡没有介意,只是说:飞机失事,半年前去世了。 说话间,alpha调出当初的新闻,极其巧合的是,新闻报道的时间,正是应许来到这个世界前一天。 可许家再有能力,也不可能让飞机失事,这次似乎真的是意外。 问题似乎又陷入死局。 应许抿唇,终于回答:之前的事我能记起来的很少。 程月渡心领神会,说:很正常。毕竟那起车祸,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先前一直被顾青竹怀疑是凶手,应许自己都对应许产生怀疑。 第一次听见受害者的说法,她难免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记得警方是怎样结案的吗?程月渡冷静道,车辆失控坠崖,被发现的时候,现场只有两具尸体,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可如若车辆坠崖,人怎么可能还在那种境况下存活。 程月渡说:你的确是幸存者,但你被发现的地点,不是车祸现场,而是山路上。 在车辆坠崖前半分钟,你被后排的人推下了车,身体擦伤、脑震荡后失去部分记忆,这是医院出具的诊断报告。 看着她新出示的种种资料,应许指节不自觉攥紧。 被警方发现时,许应的尸体就在后座。 半分钟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让她和司机换位。换言之,只有她有可能将应许推下车。 如若车辆没有坠崖,这便是彻彻底底的谋杀。 可它坠崖了,因为这一举动,许应反倒成了救应许一命的恩人。 怎么可能? 更重要的是,许应怎么可能没察觉到车辆的失控? 她为什么不下车? 言及至此,程月渡也对这件事升起了兴趣。 只不过,她能调查到的,也仅限于此。具体的内容,还需要应许自己回应起来。 在应许还想道谢之前,程月渡摇头拒绝:不用谢我,我同样有我自己的目的。 如果她能就此抓到许应的把柄,之后对付程筠时,许家一定不会再站在程筠那边。 毕竟许家靠关系打点,含糊其辞的证词实在太多了。无论哪一条,被爆料出来都足够几人喝一壶。 更何况中间还牵涉到许鸢的一条人命。 获取的线索太多,直到回到酒店,应许思绪依旧沉浸在女人的讲述中,难以脱离。 将来龙去脉盘点过一遍后,她艰难的发现,局面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好,反倒更扑朔迷离起来。 证人基本死无对证,线索汇聚在一起,却找不到丝毫出路。 应许难得头疼起来,直到入睡前,才突然想起那个梦的结尾。 许应带着应许,去见了一个人。二人在街角见面,许应主动与对方搭话,甚至差点吻上唇角。 而在顾青竹收到的照片里,许应从不曾和人这样亲密过。 这是不是证明,那个人对许应而言是特别的? 偏偏梦中应许与那人距离太远,她根本记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回忆起时间与大致的地点,试着向程月渡描述当时的场景,问询alpha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程月渡还没回复时,应许收到了顾青竹的消息。 今天的见面似乎让omega开朗许多,她难得发来一张小竹的照片。 图中的小鸟像是知道主人正在拍自己一样,仰着脑袋看镜头。 应许问:【今天怎么没有给她戴那条项链?】 顾青竹回:【她不太喜欢。】 应许想起她也曾给自己送过一样的款式,但因为右眼受伤,那条项链被遗留在了酒店。 她不清楚顾青竹是否清楚这件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终也没有问询。 第215章 没一会,程月渡说已经派人去调查。她没有问询应许那人的身份,给足了她尊重。 应许长松一口气。 再去看与顾青竹的对话框,她才发现omega不知什么时候又发来一句。 【明天还可以再见一面吗?】 仿若某种祈求一般。 应许下意识联想到她讲述过去时的样子,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她以为顾青竹口中的见面,是共进晚餐,又或是去一些游玩地。 直到翌日清晨,房门被敲响,应许看着站在门外的女人,一时怔然。 钟诗自我介绍道:我是顾小姐的律师。 不等应许问出来意,她已经为应许出示了两份合同,看清纸张上的字样,应许睡意全无。 那分别是股权转让合同,和一份 结婚协议。 她迟疑着,直到钟诗将它放至桌面,方才犹豫着翻阅起来。 而后,越看越是惊讶。 结婚协议内写明了顾青竹将赠予应许的财产,通篇都在单方面赠予,数额巨大到远超常人想象。 而应许只需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可以获得这一切。 应许不可置信,她不明白,如果只是出于愧疚,顾青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她是疯了吗 ? 但很快,应许发现了更让她吃惊的事。 股权转让协议上写明的数字,是10%。 在顾亦白口中,顾青竹能在短时间内拿到这样多股权的办法,只有顾正凯去世。 升起这个猜测的下一秒,应许下意识想否认,可昨天发生的一切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顾正凯住院多年,顾青竹却从未探望过他,直到自己受伤,她突然开始出入医院。 应许茫然看向钟诗,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当她试探性问起顾正凯时,女人却在愕然一瞬后,露出遗憾的神情。 顾总在凌晨三点因抢救无效去世,半小时前,就已经按顾小姐要求火化了。 应许开口,语气格外艰涩:顾青竹现在在哪? 还有这份合同,是什么时候拟定的? 直到车辆抵达墓园,应许依旧难以从钟诗的话中回神。 那份结婚协议,是在顾青竹刚向应许告白成功不久,便委托给了钟诗。 难道那个时候,顾青竹就已经想和她结婚了吗? 即使没有这出闹剧,她依旧会选择一个日子,向自己求婚。 怎么可能? 应许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顾青竹的所作所为。 顾青竹做的一切暴行,都只限于两人之间。 应许一直以为顾青竹清楚这一点。 可她为什么要牵扯上别人? 顾正凯不是她的父亲吗? 她为什么要杀了他? 应许难以想象,顾青竹是怎样亲手策划整件事,更难以想象,两人同处病房时,顾青竹盯着病床上的人,脑内想的只有如何杀死对方,继承财产。 再将那些财产转移给自己。 应许大脑空白,她起初还不懂,那种情绪是什么。 直到她亲眼在一座墓碑前看见顾青竹。 女人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注视着碑铭,应许才意识到,那是后悔。 如果她阻止了顾青竹。 如果她没有参加发布会,没有和程映雪见面,没有引来顾青竹的怀疑。 如果她没有对顾青竹这样的好,没有让顾青竹在误会中喜欢上她。 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没有人能给应许答案。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很轻的应许,应许才骤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顾青竹身前。 四目相对,她看见顾青竹勾起唇角,神情是难得的轻松,像是卸下重负,露出一个真心的笑。 这笑意太过灼烫,应许下意识避开,不敢去想让顾青竹如释重负的是什么。 她侧脸看向墓碑,上面只有一行字:【阮议之墓】 除此外,再没有任何刻字。 而别人的墓碑,上面都有生平,或是谁的亲属,或是生前的工作。 顾青竹说:我觉得,她不会喜欢这些身份。 是阮议,写阮议就好。 应许犹豫着点了点头。 动作幅度很小,显得格外小心翼翼,顾青竹看在眼中,觉得隐藏着的悲伤都被冲散不少。 她很少来看阮议,因为潜意识觉得,对方不会想见自己,上一次,还是因为突然见到猫,惊吓让她下意识想要寻找安全感。 可墓碑没有温度,顾青竹坐上车,前路一览无余,却找不到一个能栖息的目的地。 直到见到应许。 顾青竹不清楚她是怎样找到自己的。 但见到女人第一眼,被温暖的手覆盖上掌心,顾青竹的心跳突然变得快速,像是解下了一层镣铐,让她突然意识到,只要应许在,一切都来得及改变。 第216章 她看向墓碑,上面冰冷的四个字,在此刻似乎也有了温度。 顾青竹突然想到,在自己死后,她的墓碑上,应许会要求旁人为她刻下【应许妻子】的碑铭吗? 只是想到那种可能,她便感觉呼吸急促起来。 应许。顾青竹再次开口,抱歉。 无头无尾的一句道歉,让应许想不出原因,她依旧没和女人对视,却听到顾青竹说: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我想和你道歉,即使你不会接受。 协议上的东西,只是我现阶段能转移的。我会为你安排好所有,补偿你我拥有的一切。 应许终于意识到,一切都失控了。 她想摇头,想拒绝,想制止顾青竹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就在她眼前,女人已经拿出方盒,暖阳垂落,气氛骤然宁静下来。 应许意识到那里面装着什么,终于抬头看向顾青竹,可女人却已经垂下眼。 指尖不自觉蜷缩,应许脸色苍白,踌躇着开口:青竹,顾总他 死了。顾青竹说完,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轻佻,抿了抿唇,还是缓和了态度,你是觉得,今天不适合说这些吗? 顾青竹并不觉得忌讳,她甚至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她彻底没有桎梏,变得自由了。 但如果应许觉得不好,她也愿意再推迟一段时间。 不。 应许说完,终于延迟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慌张与局促。 她想劝说顾青竹,但该劝说什么?让顾青竹去自首?顾正凯情况不稳定,死是随时的事,也没有人有证据,证明是顾青竹谋害了他。 顾青竹真的做过那些事吗? 会不会是自己想得太多,误会了她? 更重要的是 顾青竹做这一切,不也有部分原因。 是因为自己吗? 应许张唇,反复几次,顾青竹却突然毫无任何预示的展开盒子。 戒指安静躺在丝绒里,应许心脏骤停一瞬。 你愿意嫁给我吗?顾青竹开口,声音很轻。 这样是不对的。应许想摇头,顾青竹却已经牵起她的手,她全身僵硬着,好一会才意识到,这似乎是两人久违的肢体接触。 为什么不对。顾青竹以为应许指的是将财产转移给她,有些莞尔。她想说,更错误的事她都做过,对比之下,这不算什么。 但迎上应许茫然的目光,顾青竹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唇角微微上扬着,将那枚戒指推入应许左手中指。 再错误的事,都只需要她一个人承受后果就好。 第66章 没几天, 星网便陆陆续续有营销号发出消息,称人气极高的一堆cp有所进展,即将官宣。 病毒式营销下,许多人都想到了应许与顾青竹。 网友随口一提, 评论区立即却盖起高楼, 满是双方粉丝的辱骂毕竟应许如今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谁还有心思嗑cp? 谁曾想, 第二天凌晨时,应许与顾青竹的社交账号突然在线。 应许上次登录这个账号, 还是宣传《沉落》, 顾青竹更是在猫的舆论风波后,便再未发布过任何动态。 还没等众人回神, 再一刷新主页,跳出了两条并列在一起的动态。 配文, 是双方@彼此的账号。 配图, 则是一双交叠在一起的手。 手掌白皙细长,中指上皆佩戴着戒指,寓意为已经订婚。 社交媒体当即陷入瘫痪, 几乎所有娱乐软件的流量都在短时间内暴增。所有人都在谈论顾青竹与应许,评论区更是挤满了明星的祝福。 全网疯狂的同时,应许的账号发布一篇长文。 文内,她坦然承认,自己右眼的确因意外受伤失明, 网络传言任何被陷害都是无稽之谈。 如今她已经出院,但因为未来规划发生改变, 应许决定未来不再于娱乐圈活动。 紧随着,是一长段感谢粉丝与合作艺人的文字。 顾青竹的篇幅很短, 却停留在最后,让所有点入评论区的人都被迫看见那一段话。 【青竹对我很好,她喜欢我,我想珍惜她。】 这样就可以了吗? 直到点击发送,应许依旧有些迟疑。她很少写这种文章,每个字都字斟句酌,生怕别人看出端倪。 监控舆情的女人看了眼数据,点点头:舆论反响不错,很好的一篇公关文。 应许丢下的失明炸弹太过重磅,如今全平台都在讨论她的眼睛与恋情本身,即使有人谈论到顾青竹过去恶劣的行为,也很快被淹没在层出不穷的新帖子里。 应许终于长松一口气,握紧屏幕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在墓园求婚后没几天,顾青竹便安排起了订婚宴,向应许提及这件事时,她才状若不经意般提到了公开这个话题。 第217章 应许已经接受她的求婚,再去推拒这种事,未免显得太不诚心。 更重要的是,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敢再拒绝顾青竹的提议。 上一次拒绝,自己的右眼失明,继而顾正凯去世。 如果再拒绝顾青竹,顾青竹又会做什么事,去报复什么人? 光是想到那种可能,应许便后背发寒。她再难以承担这种责任,在压抑中选择了妥协。 如果她主动一些,让顾青竹开心一些。 omega的情绪或许也能稳定些许。 想到这,应许的情绪彻底镇定下来。 网上再喧闹的舆论,都仅限于网络,目前最重要的,是顾青竹,和许应。 应许描述的信息太过大众,程月渡并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最后也只发来了一份车祸前夕,许应的行程表。 除去偶尔会替卫胥言去一趟许家注资的福利院外,表格没有任何异常。 应许有意想去探查一番,又怕被顾青竹发现,只能短暂搁置。 思绪游离时,一声轻响吸引走应许的注意。 她垂眼,是顾青竹的消息,配图是一座岛屿。 应许以为,顾青竹是分享风景,犹疑着打出夸赞的话,点击发送。 求婚后,她太担心顾青竹的精神状况,对omega客气的可怕,无论对方提起什么话题,应许都会热络闲聊,以确保顾青竹的精神状态。 当顾青竹发来一句【喜欢吗?】时,她也自然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 下一秒,屏幕跳出一行字,让她沉默当场。 -送给你。 -下午让钟诗带你去办手续,我有个会议,会很晚才回去 没等应许反复编辑文字,想要推拒,顾青竹已经发出斟酌后的最后一句话,突兀的结束了话题。 不用等我。 谁等你了。 应许闭了闭眼,想这样反问,最终还是摁熄了屏幕。 再抬头,才发现眼前女人神情微妙,不知看到了多少,四目相对,方才尴尬的找了个话题:说起来,宋怜珊怎么也转发了?你和她认识吗? 应许摇头:只是见过几面。 那她看起来很欣赏你。alpha说,她主页都是公司科研进展,除了宋翡,很少转发娱乐消息。 时隔数月,再次听到宋家姐妹的名字,应许有些恍惚。她下意识点开宋翡的主页,自上次的道歉动态后,beta没再有过任何更新。 应许从没想过,宋怜珊会真的遵守承诺,不仅让宋翡道歉,还超额让她退圈。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复对方一句谢谢时,眼前的alpha已经起身,称还有其他工作,先一步告辞。 离开前,她笑着说:应许,新婚快乐。 这一刻,应许终于有了自己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实质感。 她怔怔望着对方,好一会才吐出极轻的一句 谢谢。 与此同时,一个自称是顾氏内部人员的小号在娱乐论坛发帖,称自己知道应许与顾青竹恋情的内幕。 帖子刚发布,便引来无数关注,网友纷纷问询两人认识的地点、相恋的时间,和应许失明的原因。 但楼主却没有回复这些八卦问询,而是挑出一个问询顾青竹家产的人。 几行字,她提起顾正凯的去世,顾青竹财产的转移。 回复刚发布,震惊四座,许多人当即联想到了弑父夺权的戏码。 而楼主似乎也有意将话题往这个方向引导,不断添油加醋,编造着两人曾经的争执 房间偌大,键盘敲击的声音极其刺耳。 当那双修长的手再次写下谣言,准备发送时,一直偷偷窥屏的盛秋雨终于忍不住,伸手合上了笔记本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看着女人,不可置信道,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能威胁到顾青竹的可能就越小! 女人看向她,盛秋雨却有些不敢直视那张脸,咬紧嘴唇。 只一个动作,让对方嗤笑出声。 怎么。女人漫不经心道,小雨,你是害怕了吗? 谁准你这样叫我的盛秋雨还想虚张声势,但在眼前人冷漠的注视下,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退意是什么时候萌生的,盛秋雨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即使父亲因为这笔钱看她的眼神大有不同,即使盛家在这几亿的帮助下有了回春,即使她真的从顾青竹那里得到了切实的利益,她也从未曾真正从中获得任何满足感。 相反,顾青竹每一次的利落转账,都让她感到不可言喻的惊惧。 她怕顾青竹不知道,又怕顾青竹知晓一切,更怕 更怕应许知道这件事。 在得知两人订婚后,这种恐惧达到了巅峰。 第218章 这是不是证明,应许已经和顾青竹和好了?顾青竹会不会告诉应许,她又会不会猜到自己 盛家已经好起来了。半晌,盛秋雨终于开口,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你也该收手了。 收手?女人却像听见一个笑话,莞尔道,小雨,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需要你告诉我吗?高压之下,盛秋雨终于濒临爆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顾青竹付出代价而已。 她情绪越崩溃,对方反倒越平静,声音冷淡,不带任何起伏:这是你自己说的。别忘了,我们有同样的目的。 但我从没有想过让顾青竹 去死? 眼前人的笑终于染上几分真心实意:我只是把她做过的事如实告知给其他人而已,如果这都算让她去死,那顾青竹的确不该活着。 这个世界上,最不该活着的,就是顾青竹。 空气中,冷淡血腥的铁锈味蔓延,盛秋雨突然感到反胃,仓促转身的下一瞬,剧烈呕吐声响起。 继续合作吧。 alpha的声音极轻,宛若一阵抓不到的风。 你现在已经成了盛昌明的摇钱树,就算想退出,他也不会让你走的。嫁给别人,和继续享受现在的生活,该选哪个,你不清楚吗? 盛秋雨猛然回头,那双熟悉眼瞳凝视着她,装着的却不再是应许的柔情,只剩下无边的恨意与憎恶。 * 应许以为,顾青竹公开时声势那样浩大,订婚宴会人满为患。 但出乎意料的是,现场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还是应许熟悉的人。 为数不多的陌生人,还是顾青竹在顾氏的左右手,借此机会,omega统统将她们介绍给应许。 直到几人走远,应许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熟悉几人。 顾青竹却并不准备详细解释,只是笑着说:程筠也来了,要去和她聊聊天吗? 应许有些惊讶,回头去看,果然在大厅一侧看见女人的身影。 她犹豫片刻,才说:我只聊一会就回来 不用介意我,顾青竹说,你想说多久都可以。 这句话听起来像反讽,但从如今的顾青竹口中说出,却再真心不过。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察觉到应许过分的客气,但也找不出具体原因,只能归结于,alpha有些紧张。 让程筠和她聊聊,或许能让应许舒缓一些。 应许走近时,程筠正拍着场地角落的一束花,见到她,有些意外道:我以为你要等会才来,仪式结束了吗? 她口中的仪式,是订婚宴上两人当众交换戒指,来之前,应许才刚和顾青竹结束最后一次彩排。 青竹推迟了仪式,想让我再休息一会。 见程筠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个理由,应许补充道:今天早上看书的时间有点长。 尾音落下,程筠神情带上几分不屑。 失明了,才想起来体贴应许,这难道不是顾青竹该做的吗? 她轻嗤一声,应许或许是听见了,生硬的转移起话题:程月渡呢? 顾正凯的死给应许带来的冲击太大,她根本无心准备任何事务,因此,订婚宴的一切都由顾青竹一手安排。 自然,顾青竹既然能邀请程筠,便不会落下程月渡。 大好的日子,提她干嘛?听到这个名字,程筠眉梢微挑,她有个项目今天开机,去探班,托我帮她带份礼。 也是这时候,应许才从程筠口中得知,不仅是程家的人,就连青虹部分工作人员和宋怜珊都收到了请柬。 就连盛秋雨,也没有被遗漏。 但应许四望一周,盛秋雨并不在。 程筠莞尔,想起盛秋雨收到请柬的时候,正好和她在一起。omega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将那张卡片直接丢进垃圾桶,没过多久,又被亲手拾起。 她说,这次就不参加了,但你们婚礼的时候会来。 应许抿了抿唇,突然说:程筠,你 程筠如若能和盛秋雨在一起,或许也是对omega的一种保护。 她只是刚开了个头,程筠却摇头道:很多人都提过,但我和她不合适。何况我对这些没有兴趣,财产都没分明白,成什么家? 应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开口道歉。 程筠问: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帮了程月渡什么?卫女士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了。 应许当即想到程月渡的猜测 第219章 许应谋杀了许鸢,而许家做了她的保护伞。 她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借此与卫胥言洽谈过,一时怔然。 如若许家真的心虚,自然会在程筠和程月渡间选择后者,以防走漏风声。 而程筠,就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 从她的表情里,程筠读出答案,耸了耸肩:大家都只是各取所需。 何况,许家的线也不是那么好搭的,程筠自认见过不少肮脏事,但和卫胥言合作的这几个月来,却还是被跌破许多次下限。 她看着应许,突然发现,只有对方是不一样的。 人付出的前提,似乎是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 应许却从不索取,只一昧付出,任由所有人享受她的好脾性,满足情绪价值后,便再无下文。 似乎在她们心中,应许永远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形象,像是阵掠过身侧无法抓住的风。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好一会,程筠才说:这段时间,你最好多注意一下盛昌明。 盛家状况突然变好,是个人就能发现其中异常,但他藏的太好,没人清楚那些让盛家吊了口气的钱是哪来的。 尽管程筠没有过多介绍,应许也猜到盛家气焰远不如先前。 她想到盛秋雨,有些犹疑:还缺多少钱?我或许可以 程筠顿了顿:你的钱,大部分都是顾青竹给的吧? 二人的结婚协议不知什么时候被偷拍发上网络,尽管图片模糊,却依旧被逐字扒出赠送的条款,程筠看在眼中,也有些咋舌。 用顾青竹的钱去帮陷害过她的盛家,光是想想,便能猜到会有多么腥风血雨。 应许也知道这不妥当,但比起盛家将盛秋雨压榨到极致,她更愿意主动去和顾青竹协商。 以omega对她百依百顺的态度,放过盛家是极轻松的一件事。 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盛秋雨的人生。 应许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程筠张唇,似乎想劝,最终却是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你可以去试试,盛家我也会一直盯着,有任何新消息都会告诉你。 不用着急。直到最后,程筠才隐晦提及一句,盛秋雨比你想象的聪明。 她并不觉得,盛秋雨会在盛家和应许间选择应许。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大概率只是在修改计划。 世界上不会有感情比直观的利益更重要。 程筠走后不久,工作人员来提醒应许,仪式即将开始。 她被领到宴会中心,入目是许多脸带笑意的脸,顾青竹站在台上,不知等候了多久。 两人都没有穿白纱。 按照顾青竹的话来说,如果应许不想,即使是婚礼,也没必要费心着装。 思绪游离时,应许在指引下登台。分明只是交换戒指,先前每一次彩排都格外顺利,可当她在众人眼前牵起顾青竹的手,应许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指尖开始颤抖。 像是惊惧,更像是紧张。 应许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戒指被推入指节后,像是心脏也被绳索套住,难以跳动。 唇角不自觉抿起,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身侧、自戴上戒指笑意就没消失过的顾青竹。 她注视戒指,应许注视她,周遭不时有喧闹的起哄声响起。 应许的声音很轻,混在背景音里,几乎不被察觉:青竹。 但顾青竹还是听见了。 她有些意外的抬眸,听见应许说:今天很好看。 这句夸赞后,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寂。 应许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像是真的发自内心在称赞顾青竹。 但omega没有追问。 仪式结束后不久,应许被司机送回顾家。 刚进客厅,她便被堆积成山的礼物惊讶的顿住脚步。 女人介绍道:这些都是宾客的礼物,祝应小姐和顾总百年好合。 应许抿起唇,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在对方十分会察言观色:这是程筠小姐的礼物,托我亲自送给你。 接过礼盒后,应许随手放在一旁,望着那些礼物,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对顾青竹说的话。 她是不是疯了。 顾正凯才去世多久?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难道只这么一段时间,她就已经接受了顾青竹做的恶行? 应许难得流露出懊恼神情。 她决心端正自己的态度,除非必要,不能再对顾青竹有更多超越常理的关注。 可现实根本不给她机会。 现场人数繁多,消息流通的极快。应许本是想打发时间才翻阅起社交平台,刷新到的动态却无一不和顾青竹有关。 此时此刻,就连热搜上,二人的名字都再一次并排在一起,惹眼的让人不注意都难。 第220章 自然,也让应许看见了许多她人视角里的顾青竹。 对待外人时,omega即使是举杯,杯沿也永远高她人杯壁些许,无形之中展现了她的矜傲。 唯独在应许眼前,她的杯沿不自觉垂低,神情也不再淡淡的,眸中蕴着笑意,让人光从几秒的视频中,都能解读出无限的爱意。 评论区格外疯狂,应许只看了几条,便皱眉退出。 她回忆着那些喜欢和爱的言论,试图将它们套入顾青竹身上,想说服自己,那都只是网友的编造。 可当应许真的切实回忆起顾青竹的目光。 回忆起女人言谈时的低声细语。 回忆起她牵起自己手时的力度。 应许突然发现,那些灰白的文字突然染上了颜色。 它们变得具象化,成为了 顾青竹的样子。 第67章 日落西山, 薄暮笼罩整座城市。 顾青竹下车时,屏幕另一边,还在无意义的吹捧。换作过往,她早在对方三句不进主题时便挂断了电话。 之所以没有, 只是因为对方开口第一句 新婚快乐。 即使在仪式上, 不知听多少人说过这句话, 再次听见, 顾青竹依旧有些恍惚。 越接近家,不真实感便越不强烈, 只要想到应许正在等待自己, 难以言语的愉悦便充斥顾青竹肺腑。 她抿了抿唇,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酒气, 正想清理一下,再去见应许, 又有些犹豫, 要不要借此讨好应许。 顾青竹从未醉酒,但也见过旁人醉后做出反常举动的模样,像是将身体交给了另一个自己, 反差十足。 顾青竹讨厌这种变化,因此总将饮酒量控制在一个限度,避免她人看见另一面的自己。 但如果,看见她那副样子的是应许 顾青竹突然发现,就算被看见丑态, 她也甘之如饴。 * 或许是为了逃避自己的联想,门铃响起后, 应许开门的动作很快。 但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谁后,心内充斥的, 只有自己是不是太过主动的后悔。 好在,很快应许便发现,顾青竹当下的状况很不一样。 脸上泛着薄红,弯起的眼眸里有盈盈水光,像是喝醉了酒。 偏偏目光却专注盯着应许,毫不移动分毫,让应许难以估摸她到底怎么了,只能垂下眼,犹豫着问:青竹?怎么不进来? 像是听见自己的名字,顾青竹望着她,也开口道:应许。 应许一顿:嗯? 得到回应,顾青竹弯起唇苡華:应许。 应许犹豫着,又一次点头。 当顾青竹第三次叫自己名字时,应许皱起了眉。 omega身上酒气浓郁,像是喝醉了。 但谁喝醉后,会一直追着别人叫名字? 应许直觉顾青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自己不问,omega也不会主动提及。她叹了口气,还是问道:怎么了? 顾青竹像终于满意了一样点头:你为什么不欢迎我回家? 说着,还不自觉后退数步,像是应许不欢迎,她便不踏入这座房子了一样。 应许: 顾青竹永远矜傲,即使是试着讨好她的这段时间,她也一直斟酌着分寸,从未有过这样释放天性的言谈举止。 应许凝视她数秒,终于肯确认,顾青竹现在并不清醒。 一瞬间,她唇角勾起的机械化微笑也淡下几分,只是音调依旧上扬着,像是在笑:欢迎,一直都很欢迎。 只是突然见到青竹,有些惊讶,忘记欢迎了。你愿意原谅我吗?青竹。 语气亲昵,带着几分哄劝意味,顾青竹似乎本能就不抗拒应许,刚听她说话,便不自觉点起头,任由应许将自己领进客厅。 喝醉了的顾青竹,前所未见。 应许也有些不清楚该怎样对待她,合上门时,还借机思索了一番。 没曾想,只是这么一会时间,再转身时,顾青竹已经走向了客厅放置的那堆礼物。 omega似乎有心想拆,却又不敢靠近,最终只能站在一侧。 应许起初还不懂她的小心,后知后觉才想起,阮议去世后,或许就没人为顾青竹准备礼物了。 就算有礼物,大多也不是诚心,带着利益交换。 静默片刻,应许拿起程筠的礼盒。 拆吧。她温声说,是礼物。 就在她眼前,顾青竹的眼眸一点点抬了起来。 给我的吗?她似乎有些惊讶,声音也发生了变化。 应许轻轻点头,以为她会直接拆开,手却突然被omega牵起。 她愕然一瞬,还没说话,柔软的唇已经落在手背。 谢谢。边吻她的手,顾青竹边小声说,我很喜欢。 第221章 应许无端感觉目光被灼烫:你都不知道礼物是什么,为什么说喜欢? 与她隐晦的问询相比,顾青竹显得坦诚许多。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在顾青竹眼中,自己是谁? 只走神的数秒时间,顾青竹松开了应许的手,她只能看着omega拆开丝带,露出盒内躺着的一只翡翠手镯。 顾青竹凝视数秒,将镯子取出,为应许戴上。欣赏了一会,又拆起下一个。 应许不清楚它的价值,但看颜色碧绿,大概率价值不菲。正随手摘下,思索回礼时,意外发现,即使拿起镯子后,盒子依旧格外有分量,像是还装着什么东西。 她正想检查,顾青竹却又从相邻的盒子中拆出了新礼物。 只一侧脸,应许便看清了礼物全貌。那是一只鸟的木雕,照着小竹复刻,连羽毛都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更重要的是,木雕的背面,还刻着顾青竹与应许百年好合的字样,用心异常。 顾青竹爱鸟的事不算隐蔽,许多人最初还不解,她为什么要饲养这种不入流的宠物,还取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名字。 直到官宣恋情,有人发现应许也曾发布过这张鸟的照片后,方才将一切串联,觉得顺理成章起来。 顾青竹显然很喜欢这个木雕,反复摆弄。 也是这时候,应许才发现,为了区分礼物来源,早有人提前标注好送礼人的名字。 而木雕的送礼人,正好是 盛秋雨。 看着这个名字,好一会,应许才伸出手。 青竹。她又一次叫顾青竹,女人回眸看她。 小鸟给我,好吗? 顾青竹没有问她为什么,而是直接交出。直到看见应许将木雕重新包装,还放在自己触及不到的高处,方才问: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或许有人认为,将物品束之高阁才是对它的珍视。但在顾青竹眼中,喜欢一样东西,就是要将它时刻放在眼前,告知所有人。 应许被她误会,也不在意,只是说:喜欢。 但这份礼物,不可能是盛秋雨本人送的。 仔细想想,以omega的性格,不将订婚仪式搅乱,似乎都是给应许面子。 应许想到上次在病房时,盛秋雨抓住她的手,问愿不愿意离开这里。 她当时格外茫然,没有拒绝盛秋雨,给予了对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即使事后,她就开始后悔,却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重新与盛秋雨洽谈。 或许这一次,借着还礼物的名义,她可以再认真的回答盛秋雨一次。 直到确定应许没有话说,顾青竹才点点头:我也喜欢你。 应许一怔,看着她转身拆礼物的身影,哑然失笑。 难得能讨好顾青竹的环节,许多送礼人各显神通,用尽手段想证明自己的忠诚。 应许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在这里,顾青竹大概率会统统拒绝,像曾经做的那样。 但今天,顾青竹热情的过了头,无论拆到什么,都第一时间展示给应许看。 应许只能帮她辨别礼物价值,不能收的,便让顾青竹重新收好,认为能收的,便看着顾青竹摆弄。 整个行为幼稚的过了头,像是在哄劝孩童。 偏偏应许并不反感。 窗外浓暮不知什么时候被夜色吞没。 当繁星闪烁时,顾青竹也才拆了一半礼物,但她精力已经有些跟不上,昏昏欲睡。 应许点了清淡的餐食,准备再陪顾青竹一会,便让她去休息。 偏偏只是取餐的一小会,omega不知从哪个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喝水般饮下大半。 当应许发现时,顾青竹脸上的薄红都变为炽红。 女人彻底变成了醉鬼,应许脸上的惊愕隐藏不住,下意识上网络搜索起怎样照顾喝醉的人。关怀的手段没学到多少,反倒看了不少因为呕吐物回流窒息的案例。 应许有些头痛,盯着顾青竹,想让对方把喝的酒都吐出来。 但她张了张唇,却无从开口,正想认命照顾omega时,顾青竹却突然学起她张开嘴唇,灯光下,她唇瓣格外殷红,连带湿润的舌尖也显露一小块。 应许仓皇的收回了视线。 顾青竹像是从这种行为里得了趣,又想牵应许的手,手背很快湿漉漉一片,应许不懂她这种坏毛病是从哪学来的,只能缓和语气,试着沟通:去休息,好不好? 顾青竹沉思片刻,应许以为她听懂了,正松出一口气,手背却突然一痛 是omega突然咬了她一口。 应许问:为什么咬人? 这一次,女人反倒听懂了。 不是要牵手吗? 谁要牵你。 应许感到头痛,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还在顾青竹手中,女人说话时,阵阵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手心,痒意泛起心尖阵阵涟漪。 第222章 不牵手。应许一字一句道,你累了,该去休息了。 顾青竹摇头:不要。 氛围突然僵持起来,应许突然发现,自己拿醉后的顾青竹毫无办法。 清醒时,尚可以谈论过去的疤痕,醉了该说什么?不要再舔她的手了,人为什么要学猫?顾青竹难道不会不好意思吗? 视线游离到女人脸上。 应许面无表情的想,至少现在的顾青竹,的确不会不好意思。 许久,还是她主动败下阵来:这个不要,那个不要,你想要什么? 顾青竹轻轻眨了下眼,应许直觉她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女人张唇,呵气如兰 你。 只一个字,让应许沉默当场。 还没等她发问,顾青竹却又补上一句:可以抱抱我吗? 应许勉强回神。 她从未被人提过这种要求,即使清楚,一个拥抱不算逾矩,她还是感到无端紧张。正思索着,怎样才不算亲密时,顾青竹却突然偏头靠向她。 醉酒后,女人的身体格外热,靠在怀中,像是一座小火炉。 不多时,小火炉长出了手,环在应许腰际。 她察觉到女人的动作,却也不清楚该怎样制止,僵硬着问:这样就愿意睡觉了吗? 抱抱两个字,她着实说不出口。 顾青竹没有回答,只有手不自觉收拢,迫使应许离她越来越近。 距离被无限拉近的同时,应许嗅到了极淡的信息素味,它来源于顾青竹的后颈,即使粘贴抑制贴,也无法阻止情动的气息。 静谧里,二人的呼吸响的格外刺耳,应许视线迷离一瞬,直到她抬起头,发现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这一处亮着灯。 她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今天,这座宅子里只有自己和顾青竹两个人。 醉酒后的顾青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只要她想,她可以对顾青竹做任何事,实行任何报复。 掌控权早在不经意时,已经转移到了自己手中。 可这样大的事,她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 应许在茫然里伸出手,顾青竹的呼吸变轻,似乎是睡着了,这也更让她肆意的将手指探入女人的发丝,继而垂落至脸颊,最后 轻轻覆盖上顾青竹的脖颈。 顾青竹的脖颈很细,一只手就可以环上。 应许回忆着女人曾对自己做过的种种,看着自己的手。 紧接着,只需要加重力度,一切就会在这一刻结束。 无论是系统口中的任务,又或是她心中难以言喻的所有情愫,都会因为顾青竹的死,戛然而止。 睡梦中的女人似乎陷入了梦呓,反复说着什么,应许听不清楚,只是看着她不自主的靠近自己,最终将脖颈彻底撞入手心。 手不知悬停了多久,直到腕间传来阵阵酸涩,应许方才松手。 只是在收回手前,应许的指节却不自觉流连上顾青竹的面颊。钻面棱角分明,磨过柔软的脸颊时,带来的感触极为明显。 一瞬间,应许察觉到顾青竹的呼吸发生了变化。 在女人要睁开眼前,应许才不动声色的起身,距离顾青竹远了一些。 短暂的睡眠后,顾青竹像是恢复了些许神智,看应许的目光只茫然一瞬,便演变为慌乱:应许,我 应许有些意外的发现,顾青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鼻音,但醉酒后,会不舒服似乎也是正常的。 她不想调侃清醒的顾青竹,只说:你什么都没做,很晚了,青竹。 顾青竹读出言外之意,欲言又止许久:那我先去楼上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离远,应许才长松一口气,佩戴戒指的指节不自觉摩挲起布料。 静坐了一会,正当应许准备联系陆助理,让她来照看顾青竹时,不远处突然亮起一道光。 光亮来源是顾青竹的手机,十分干净,甚至沾染着女人常用的淡淡香水气。 应许无异探寻顾青竹的隐私,偏偏只翻找联系人的一会时间,提示音响起的格外频繁。 顾青竹的联系人不多,如果是紧要的事,大可以直接通讯,为什么要一直发短信? 应许有些好奇的拿起屏幕,只准备看一眼就放回去,可入目见到的内容,却让她怔在原地。 短信内容是一串数字,显然是银行卡号。 更她的关注点,并非短信本身,而是顾青竹为这串号码主人备注的名字 【应许】 像是在一瞬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在一瞬间,应许感到后背发寒。 顾青竹的密码,在两人在一起后,便修改成了应许的生日。 不费任何力气,应许便解锁了设备,出乎意料的是,女人连桌面背景都是二人的合影。 应许略过这些内容,径自点开聊天记录,她适才听到的提示音,是对方发来几个卡号,要顾青竹依顺序转入几千万的款项,汇聚起来,足有三个亿。 第223章 这并非多难理解的事,只一瞬间,应许便意识到,顾青竹将号码另一侧的人认成了自己。 但那根本不是她。 顾青竹为什么会误会这种事? 指尖翻动屏幕的速度也变得快速,眼见金额随着时间跨度递减起来,应许终于到达聊天记录最初 一段两分钟的视频。 封面里,顾青竹神情冷淡,坐在病床边。 应许对这个位置再熟悉不过,顾正凯去世前一天,她便是站在那里,和顾青竹一起探望 她浑身骤然冰冷。 顾正凯的病房怎么可能有监控?又为什么没被医护发现? 除非,是有人趁乱安装了监视器。 而那一天,顾正凯突然抢救,自己留在病房了数分钟时间。 她是最有嫌疑的人。 可当应许仔细核对时间时,发现了更让她难以理解的事。 对方第一次勒索顾青竹时,顾正凯还没有去世。 如果顾青竹真的将对方认作了自己,她为什么会在被勒索后还向自己求婚,不仅求婚,还无条件赠予她股权,和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应许无法想象顾青竹的内心活动。 更让她无法想象的,是视频本身。 她一直先入为主,怀疑是顾青竹杀了顾正凯,这份监控,自然也被她理解为顾青竹杀死顾正凯的经过。 只要将视频流上网络,顾青竹一定会彻底付出代价。 但是。 但是万一呢? 万一不是顾青竹,万一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应许闭了闭眼,最终,还是点开了视频。 两分钟的时长,顾青竹静坐了一分钟,她神情冷漠,像是在思考某件要事,一言不发。视频里唯一的背景音,只有呼吸机运作的滴答响声。 画面太过沉静,完全不像杀人现场,因此,当顾青竹站起来时,应许也以为她只是想离开一会,没有深思。 直到顾青竹伸手按下按键,喧闹的背景音突然消失了。 在这一刹,顾青竹关闭了呼吸机。 她的动作太快,应许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但当她意识到女人做了什么后,呼吸也骤然一滞,像是延迟感受到了同等的窒息。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延长,在度秒如年的死寂中,顾青竹凝视着病床上的人,突然开口:就这样解脱,太轻松了。 下一秒,呼吸机响声又一次充斥耳膜,机器启动的灯光映入顾青竹眼瞳,女人转身离开,视频就此结束。 没有言语能形容应许当下的心情。 惊惧后,是由衷的狂热欣喜 如果对方还拍摄到了其他证据,一定会借机威胁顾青竹,可对方没有,说明顾青竹的确没再做其他手脚。 即使她的确有过杀人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顾正凯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可很快,她又意识到许多不对。 譬如,自己为什么要为这种事高兴。 更譬如,她想到了下午曾听到的八卦,青虹新项目即将开机,投资巨大。 勒索金额、时间,无一不与盛家的好转对应。 即使应许再竭力说服自己,不要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去怀疑,却还是不可置信的想,盛秋雨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以omega的聪慧程度,她不可能没有发现,顾青竹将她误认成了应许。否则,以那段视频的内容,即使被发布至网络,顾青竹也只会遭受些许舆论苛责,不像勒索,需要负刑事责任。 可越是清楚这点,应许便越不敢相信,盛秋雨居然用自己的名义勒索顾青竹。 窒息感间隔多时,终于涌入心肺,就在她指尖蜷缩,难以控制呼吸时,耳边,程筠的声音带着惊讶,骤然响起。 应许?怎么突然找我? 应许这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中拨错了电话。 但她没有挂断,而是问:青虹的新项目,注资多少? 三亿,程筠下意识回复完,意识到不对,声音逐渐减弱,怎么了? 死寂里,应许感觉手心冰凉一片。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是说,程筠。 你也参与了吗 ? 第68章 尾音落下, 应许明显察觉到,程筠的语气急促起来:没有,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只比你早一会。 一会到底指多久, 只有程筠自己清楚。 应许不敢想象, 如果她没有发现这条短信, 顾青竹还会被欺骗多久, 她还会被欺骗多久 她能容忍痛苦,却唯独接受不了欺骗。 尤其是被信任的朋友欺骗。 直到此时, 应许还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试图温和解决整件事:让盛秋雨把钱还回来,即使只有一半。 程筠一顿:她拿到的所有钱都用在项目里, 吐不出来。 第224章 应许无心和程筠普法,只觉得两人都疯了。这样大笔的金额, 即使顾青竹愿意放过, 律法也不会轻判,更重要的是,被这样愚弄, omega一定会报复。 到那时候,她也要阻止顾青竹吗? 应许不敢想象那副场景,只觉得不寒而栗:一夜的时间,如果你们协商不出结果,明早我会直接联系盛昌明。 通讯就此终止。 程筠还茫然着, 下意识道:应许? 几声过后,没有回应, 她才终于发现通讯结束,正皱着眉要给盛秋雨发消息时, 不远处,卫胥言却突然笑了起来:小应似乎变了不少。 程筠同样震惊于应许的决绝。 她未曾提及的,是盛秋雨提供的所有银行卡号,都是盛昌明用他人身份在外国开通的。如若应许真的将事情闹大,只要盛秋雨不承认,真正入狱的,只会是盛昌明。 她深吸口气:那卫女士,我先走了 急着去见小雨吗?卫胥言莞尔,小筠,我们很久没有聊聊了,坐下吧。 卫胥言开口,程筠再急切的事,也只能按下不提。 偏偏女人说要聊聊,却又不提及任何话题,沉默里,佣人上茶,程筠道谢时,余光又看见房间的装束,入目满是铺天盖地的白,像是丧幡。 每次踏入,程筠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程筠并没有欺骗应许。 她知道这件事真的只比对方早几分钟。 刚离开订婚现场,程筠便接到卫胥言来电,要她来许家一趟。 紧接着,女人如实告知了她盛家资金的来源盛秋雨与盛昌明手下的人合作勒索顾青竹。 这个话题程筠下午才与应许谈及,自然记忆犹新,她以为这只是个意外,直到卫胥言又提到了程月渡。 直到此时,程筠才敢确定,卫胥言在订婚现场安插了监控。 于卫胥言而言,监控有许多种,或许是监视器本身,或许是机械宠物,又或是人。 像程筠本身,当时接近应许,便是为了替beta监视应许的一举一动。 她监视应许,即使觉得病态,也不觉得奇怪,甚至认为,这才是有权势的人会做的事 直到自己也成了被无形摄像头监视的一员,程筠才终于感到后怕,连佣人送来的茶都不敢喝,直到卫胥言端起,方才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小筠。卫胥言开口,声音轻缓,却无端让程筠手指微颤、这两天叫人清点东西,想送青竹新婚礼物,才发现有一块玉不见了。 一瞬间,程筠冷汗直流。 她送给应许的礼物,就是一只玉手镯。但盒子里并非只有一块玉,在夹层底下,还装着一块玉佩,正是许应曾想送给卫胥言祝寿的那一块羊脂玉。 综艺结束没几天,顾青竹便差人将它送来许家。 可没过多久,卫胥言突然叫来程筠,要她将另一块极其相似的玉交给应许。 事实上,二者材质与雕刻工艺有明显不同,只是应许显然没看过真品,才会误以为这就是原来那块玉。 事成之后,卫胥言曾问过程筠,她想要什么奖励。 程筠当时什么都不缺,却因为应许看见玉的表情有些好奇其中故事,便将那块玉要了过来。 在卫胥言不联系自己后,她以为女人单方面终止了关系,便将这块玉藏在盒子里,想以此做投名状,隐晦告诉二人实情。 卫胥言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玉? 程筠强装镇定:是找不到了吗?让人再翻翻角落 卫胥言却说:不用,倒也是巧,你来之前,就有人送回来了。 说话间,有人递来盒子,里面躺着的,正是几个小时前被程筠亲手放进盒子的玉石。 一瞬间,程筠冷汗直流:我抱歉,卫女士。 她没想过,卫胥言会手眼通天到这个程度,她为了掩人耳目,甚至特意送到了应许的司机手上。 不用这么紧张。卫胥言笑了起来,脸上细纹明显,眼里和语气满带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柔情,我知道,你是好心祝福她们,小应和青竹都是好孩子,只是这块玉辗转太多人手,用作贺礼不好,你说对吗? 程筠自然连连点头,还想保证自己下次不敢了时,卫胥言却突然说:毕竟,小应的脸,很好看。她应该配上最好的。 而不是一块,她看了就觉得恶心的玉。 程筠抿唇。卫胥言在她眼前夸赞应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早在她还不知道应许这号人时,她便总会念起小应,紧接着陷入很长的沉默时间,像在怀念。 没有一次,程筠听懂卫胥言夸赞的用意。在她眼中,正常人夸赞旁人好看,要么欣赏,要么是出于欲望。 可卫胥言从不属于两者之一,她的每句话都充斥着自说自话的意味,给她的第一印象,便是陷入疯狂的教徒,格外渗人。 第225章 这一次,她静默的时间比过往更长。 再次开口,也收敛了所有笑意,平静说:盛家的事,我可以解决,钱我会汇入你的账户,按小应的要求办就好。 程筠刚要点头,卫胥言却说:但我也有一个小要求。 卫胥言很少要求旁人做什么,但如若完成不了,就一定会成为废子。 被抖落黑料都只是小事,还有不少人都成为了顶罪羔羊。 死寂中,卫胥言从木盒中拿出一管针剂。 看清字样的一瞬间,程筠瞳孔紧缩。 那是一针让omega迅速进入发热期的药剂,因为致幻作用强烈,早已被彻底停产。 小雨她 程筠下意识以为,是卫胥言要用在盛秋雨身上的,想要为对方说话,beta却摇头道:小雨是个好孩子,我也是才知道,她给青竹的卡号,有一张在你名下。 程筠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你知道该用在谁身上。卫胥言将它推向程筠。 程筠盯着她,竭力保持风度,只有覆在方盒上暴起青筋的手,揭露了她当下濒临失控的情绪。 我清楚了,卫女士。 在门被合上的一瞬间,程筠猛地将木盒摔落。 或许是为了讥讽她的不自量力,卫胥言还不忘用了一模一样的盒子。 她双眼满是血丝,呼吸急促,想起卫胥言适才的话。 盛秋雨手上,的确有一张程筠的卡,是omega出国不久后,卫胥言说担心盛家的状况影响到盛秋雨的生活水平,让程筠单独开一张卡给她,钱由许家出。 这种用别人钱买人情的行为,程筠自然乐意做。 但她从没想过,盛秋雨居然会背叛自己。 盛秋雨和顾青竹有仇,她呢?她有哪点对不起盛秋雨? 程筠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抓起盒子转身离开。 现在还有许多远比盛秋雨重要的事,先解决那些,再解决盛家 程筠的经历,应许一无所知。 她一夜无眠,翻阅了许久盛秋雨的社交平台,最后又逐一删除。 晨光微熹时,程筠拨来通讯,称盛秋雨希望能和解,钱不久后就会汇入账户,但因为金额太巨大,希望应许能多等几天。 通讯里,应许没有拒绝,沉默让程筠以为,这件事便这样轻松过去。 她也终于长松一口气:应许,就这样吧。留一线,日后彼此都有体面。 一夜过去,程筠也终于权衡完了利弊卫胥言愿意出这样一笔钱,一定说明,她看见了更深更远的利益,至少短时间内,盛秋雨不能出事。 一直对她话题爱答不理的应许,也终于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在你眼里,我很不体面吗? 程筠沉默。 如果这件事没牵扯上她,她当然懒得置喙半句,毕竟应许想发泄,抓去坐牢的也是盛昌明,和她没半分关系。 但现实是,她也同样陷入其中,甚至比盛秋雨更难以脱困。 苡華  静默里,应许像是得到了答案,好一会,她才说:婚礼要处理的事太多,下次再联系吧。 这个理由极其拙劣,程筠却也因为思绪恍惚,没有追问。 直到电话挂断许久,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自己隐去卫胥言的存在,只如实告知卡号的事情,应许也不会责怪她。 毕竟,她是无辜的。 只不过,在隐瞒应许和信任应许间,程筠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死寂里,她缓慢的垂落目光。 或许,下次见面,可以当面和应许道歉。 只是程筠从未想过。 与应许的下一次见面,成了永别。 与此同时,门铃响彻客厅。 应许打开门,盛秋雨就站在门外,她乘连夜的飞机赶来,即使面有倦怠,见到应许的第一眼,却下意识扬起唇,像是刻入身体的本能。 应许!omega露出明媚笑意,用最惯用的娇气口吻问询,想我了吗? 第69章 盛秋雨在凌晨收到应许消息。 alpha没有透露具体目的, 只说想和她当面谈一件事。 她下意识想到在病房时提及的私奔话题。 尽管在此之前,应许已经与顾青竹公开,可盛秋雨一直坚信,那并非应许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顾青竹从中胁迫。 但她太怕从应许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 近段时间才一直没有联系对方。 应许突然主动, 她惊讶后, 是中奖般的欣喜。 这是不是说明,应许所谓的订婚, 只是被顾青竹胁迫?她想和自己见面, 一定是想和自己一起。 她不可以辜负应许。 可盛秋雨也知道,一旦应许离开, 自己设计的骗局也会随之败露,顾青竹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一路上, 她犹疑又忐忑, 像是人生突然走到了重要的分岔路口,尽管昼夜未眠,大脑依旧兴奋的不像话。 第226章 盛秋雨以为自己会犹豫, 会权衡利弊。 但见到应许的第一眼,所有算计烟消云散,愉悦也冲散了所有的疲惫。 盛秋雨突然想,为什么顾青竹可以,她就不行?分明她也是omega, 她和应许一直是般配的。 她弯眸笑着,思绪游离, 以至于错过了应许望向她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日光正好, 刚踏入别墅,盛秋雨便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顾青竹信息素。 很淡,看得出并没有过多亲密举措。 这个发现让她放心了些,松出口气,在应许去为她斟茶时,细心用手捋顺自己的发丝。 应许没有发现女人的小动作。 她也并不在意,只是望着茶壶出神。 即使从程筠说漏嘴那一刻开始,应许的心就彻底冷了下去,可这一夜来,她依旧将顾青竹与盛秋雨的对话备份,甚至从陆助理那里拿到了部分转账记录。 证据多到应许难以去狡辩,她无端想到初次见盛秋雨那天。 至少在昨天之前,她永远不会相信,盛秋雨会做出这种事。 但事实就是如此。 残酷到应许难以想象。 她将茶盏放在盛秋雨眼前,omega立即抬眼看来:谢谢,应许 在盛秋雨问询前,应许先出声了。 小雨。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一句话,让盛秋雨静立原地,她神情空白,像是毫不理解应许这样提问的用意:当然,你为什么要 下一瞬,她脸色骤然发生变化,显然是联想到许多事。 应许看在眼中,再次发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呀? 盛秋雨状若无事,可手上泛起的青筋却暴露了心情。 直至这一刻,她依旧期待应许的问题,只是随口一提,而非与自己有关。 可就在她眼前。 应许第一次不拖泥带水,动作不带丝毫温存的翻阅出聊天记录,动作迅速,像是独处时一个人练习了许久。 白底黑字,每句话盛秋雨都印刻心底她太害怕被顾青竹察觉端倪,每次发送前都会字斟句酌。 以至于,在看清内容的一瞬间,盛秋雨的表情管理尽数失控。 笑意僵在脸上,宛若脸谱化的图案,盛秋雨双瞳紧紧盯着应许,几乎从牙缝里发出声音: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 即使手上拥有太多让盛秋雨无话可说的证据,应许依旧做不到去逼问对方。 昨天你没有来,我从程筠那里知道了一些青虹近况,想要帮你。说到这,应许顿了顿,或许你会觉得,这些话有些虚伪。 盛秋雨下意识想否认,却又无从开口。 应许在顾青竹身边的日子,甚至比盛家更难熬。 alpha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可能顾全到盛家?盛秋雨一直都懂,所以一直没有怪过应许,她只是觉得命运不公平,憎恨顾青竹 可恨意才刚酝酿,却又因为应许投来的一眼目光消散了。 那道眸光里蕴着极淡的失望,只是一瞬,也足够盛秋雨心底发颤,脸色发白。 她终于摇头:不,不是这样,应许 可应许做了太久的倾听者,她打断道:我不想知道真相,小雨。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恨顾青竹,却要用我的名义欺骗她。 我没有。盛秋雨摇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会这样误会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哑下去,显然盛秋雨也清楚,勒索之所以没有被识破,全靠顾青竹认错了人。 应许望着她,突然想起昨夜那通通讯里,程筠说,她只比自己早知道这件事一会。 她起初十分质疑,当下却觉得,对方没有骗自己。如若两人真的有所合作,至少昨天分别时,程筠不会提到那句盛秋雨比你想象中聪明。 这句话隐喻意味太重,几乎到了明示 的地步。 可除去盛秋雨外,程筠还能从谁口中知道这件事? 无非是卫胥言。 但卫胥言的消息来源,又是谁? 应许心下一沉。 似乎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被人暗中窥探。这些陌生账号的操控者手段从未变过,永远是发送图文进行威胁,却又什么都不要,似乎只是想看应许与顾青竹焦头烂额的模样。 只有盛秋雨参与这一次,她们开始勒索。 你一个人完成不了这个计划。应许终于开口,是谁告诉你,我那天会去医院。病房里的摄像头又是谁放的? 更重要的是,是谁,一直在背后引导这些事。 第227章 应许清楚,这是她距离真相最近的机会。 可眼前的omega却在短暂失态后,恢复了冷静。 是我一个人做的。她声音低哑,抬起头,两眼通红,应许,你是觉得,只靠我一个人的能力,完成不了这个骗局吗? omega像是彻底放弃生路,近乎歇斯底里:我知道,你觉得我的手段下作,觉得我背叛了你。但我能怎么办?如果被轻松碾死的是顾青竹,你只需要骗我几句,就能救她,难道你不会 我不会。 三个字落地有声,盛秋雨彻底静了下来。 因为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应许说,只要我开口,你就会帮我。 在你承认这件事之前,我都这样认为。 但事实却是,盛秋雨从未将应许视作可以信任的朋友。 一切都只是应许单方面的认知而已。 氛围彻底凝滞下来,盛秋雨似乎有万语千言,最终也没吐露出一句。 应许知道,她不会说出合作的对象。一旦松口,盛家必定迎来报复。 她只是凝视着盛秋雨,想到二人初见那天,盛秋雨就是这样,这么久过去,她依旧那样要强,二人也依旧 陌生。 好久,应许才开口:钱,程筠还给我了,顾青竹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盛秋雨愕然:她哪来的 随即,她意识到是许家帮忙,咬紧嘴唇,近乎自暴自弃道:有什么意义?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应许垂下目光:我想问的,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为什么。 和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盛秋雨一窒,近乎死寂的氛围中,她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应许。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这里,我依旧会带你走。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应许听懂了。 直至如今,应许也不懂,盛秋雨口中喜欢的来源是什么,绞尽脑汁,能想到的也只有还在片场时,盛秋雨因为误会收下的那束花。 你的那束花,是程筠送给我的。 时隔太久再提及这件事,应许语气难免有些疏离感,可盛秋雨的回复却很快。 我知道。 应许一顿,听到她说:我最讨厌的就是马蹄莲。 尽管没有彻底撕破脸,但两人都清楚,彼此大概率在未来不会再有交集了。 盛秋雨没再留下只言片语,径自离开,应许静坐许久,起身时才意外发现,有道身影停驻于楼梯拐角,不知注视了多久。 似乎是酒气未散,女人脸颊仍有些薄红,应许还没叫她名字,顾青竹已经转移话题般开口:我刚醒,你还没走吗? 尽管没有任何亲昵举措,但只是应许留在这里一夜这件事,都足够顾青竹惊讶与满足。 应许思绪仍沉浸在盛秋雨那件事上,敷衍道:今天没什么事,不如在这里 她略过赔你两个字,只问:头疼吗? 顾青竹似乎想摇头,眉心却不自觉皱起,应许了然,恰好送餐的人在此时到了,是她昨夜点的,还配了份醒酒汤。 你要不要留下来。 没等应许告辞,顾青竹却主动开口挽留,见应许看向自己,她抿起嘴唇:我吃完药会有不良反应,要有人陪在身边。 应许顿了片刻,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抑制情绪的药物。既然有正当的理由,她自然拒绝不了顾青竹。 再次同处一室,顾青竹安静喝汤,偶尔抬头看一眼应许的背影。 应许翻着一本书,思绪却不在内容上,又一次想起了盛秋雨的骗局。 事实上,这个骗局极其简陋,只要顾青竹有意探查,就一定会发现端倪。 但她没有。 她不仅对被应许欺骗这件事接受极好,甚至愿意主动配合,坦率到应许甚至不敢追问,顾青竹为什么宁可相信一串陌生号码,也不愿意直接问询自己。 因为应许清楚。 如若自己和顾青竹身份互换,她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汤匙触底的声音很轻,但应许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抬眼看向顾青竹,女人正回复着讯息,眉间紧锁,显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应许下意识想问怎么了,却觉得自己没有追问的理由。反倒是顾青竹很快抬头,解释道: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我要晚上才能回来,你可以先回星城,又或者去挑几件礼服。 应许对婚礼上的着装并不在意,顾青竹却一直固执要她自己挑选。 目光相对的下一瞬,应许看见顾青竹抬起手,将发丝别过耳后,借此避开了更长久的对视。 第228章 也正是这个动作,应许看见了顾青竹手背上极其明显的一道红痕。 并不是刀片或者更锋利的东西,只是用指甲,痕迹却依旧细长而深,只差一些便要流血。 顾青竹的自残,只会出现在精神压力极大的前提下,可这段日子,她的精神与生活都被与应许有关的事攻占,根本分不出时间做这些事。 她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变化? 应许愕然一瞬,想到女人出现的时间,再想到那句吃药,终于意识到,顾青竹听见了她和盛秋雨的对话。 无论听到了多少,以顾青竹的的聪慧程度,都足够omega意识到她被欺骗了。 换作过往,顾青竹一定会言辞凿凿的发问,继而开始追究责任。 可这次,女人不仅没有当场质问,甚至还竭力伪装,试图营造出自己全然不知情的表象。 青竹。 在顾青竹要离开前,应许终于叫住她,这一次,omega没再避开她的目光:你是想替盛秋雨和我道歉吗?不,不用道歉,没关系的。 应许想要什么,顾青竹都愿意给她。 自然,应许也有替顾青竹原谅任何人的权力。 站在楼上,听应许与盛秋雨对峙的声音时,顾青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报复,而是昨天夜里,应许手触碰到她脖颈的那一瞬间。 尽管大脑昏沉,顾青竹却依旧残留着些许理智,喉咙被扼住的行为,更是让她清醒起来。 那一瞬间,顾青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想到自己曾做过的事,她僵硬的身体却又一次在醉意里舒缓下来。 她突然发现,被应许杀死,也是个不错的死法。唯一的不好,是顾青竹不想让alpha手上沾血 但顾青竹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她更想知道应许会怎样选择,因此,在纠结中,她刻意向应许的手心撞了撞。 可在一瞬静默后,女人冰冷的指节并没有收拢。 她只是抬起了手,用指节轻触碰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擦拭手,又像是某种不易被察觉的爱抚。 那一瞬间,剧烈的心跳充斥在顾青竹耳膜,思绪如磅礴的云雾,她想问应许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不同的,是不是已经开始原谅自己,更甚至 有一些喜欢她。 但顾青竹不敢说出口。 怕应许露出犹疑,更怕她发自内心觉得恶心,却又不得不迎合自己。 最终,她说出口的也只有小心翼翼一句:应许。 这个世界上,最想报复顾青竹的,不是她,不是你。 而是顾青竹自己。 第70章 阳光照入室内, 洒落一滩光晕。 礼服被陈列在展柜中,华贵异常,顾亦白看一眼身后走神的人,随口问道:这件怎么样? 紧跟着她的店员立即开口推荐, 从礼服本身到设计师吹捧了个遍, 可依旧没得到应许一个眼神。 应许。顾亦白终于开口, 带着些不解, 和我一起,就这么无聊? 顾亦白临时被叫来做应许司机, 只当是个放个假, 却没想过应许一直在走神,让她都有些迟疑, 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应许终于回神:什么?很好。 她只扫了一眼礼服,便收回目光, 像是避之不及。 顾亦白耸肩, 不再追问,随手递卡:这件包装好,送去这个地址。还有别的款式吗? 应许迟疑道:不是已经买好了吗? 顾青竹说过, 无论件数,你喜欢就买。顾亦白挑眉,很好,不就是喜欢的意思? 因为这件多出的婚纱,应许终于打起精神, 只是她依旧不敢将目光停驻太久,每次凝视, 脑内都会不由自主构筑起顾青竹身着它的模样。 紧随着,耳边也响起顾青竹那句在这个世界上, 最想报复顾青竹的,不是盛秋雨,不是应许。 即使顾青竹没有将话说明白,应许却瞬间明了她的言外之意。 尾音落下后,室内陷入漫长的沉寂,直到顾青竹找了个极其拙劣的借口要离开时,应许才抬起眼。 顾青竹脸上有赧然与懊恼,却唯独没有后悔。 就像是,比起被应许误会,认为这句话虚伪至极,顾青竹更怕应许对她的心一无所知。 在看出应许兴致缺缺后,顾亦白不再强求,为自己挑了件正装,付款时随意问道:要直接送你回去吗? 应许察觉到她似乎还有行程:我可以自己 顺路的事。顾亦白说,宋氏今天有个发布会,一直没有公布具体内容,但网上风声不小,你有兴趣去参加吗? 第229章 经历的事太多,应许觉得自己有必要换换思绪,恰好今天没什么事,她没有过多犹豫的点头。 去发布会现场的路上,应许随手在网上搜索,这才发现,顾亦白口中的风声不小都是一种谦辞。 星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宋怜珊的名字,起因是几个小时前,有疑似现场工作人员泄露台本,黑底白字写着克隆等字样。 宋氏向来走在科技前沿,许多人当即认为,是她们对克隆的研究有了新进展,当即沸腾起来,通稿不断。 有人唱衰,称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更多人则认为宋怜珊是人类之光,历史将从这场发布会后改写 网上舆论沸反盈天,现场发布会更是人满为患。 应许被顾亦白带进后台,四处有服务生装盘餐点,应许谢绝了对方递来的酒水,刚解锁屏幕,便看见了程筠的消息。 程筠称她已将第一笔赔偿转入应许账号,让她注意查收。 这样一笔巨款,程筠绝不可能轻松拿出,她背后一定有推手。 卫胥言。 再次想到这个名字,应许依旧心绪复杂。她难以想象,程筠口中近乎完美形象的卫胥言,居然有极大概率,是一直在背后威胁她与顾青竹的人。 但仔细想想,无论是许应的照片、还是明显被掌控的舆论局势,每一个,都并非常人能做到的。 应许不懂,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分明卫胥言看上去已经看淡过去,在陵园时,她甚至还主动劝说顾青竹放下许应的死。 可如果她真的放下了,为什么还会做这些? 她是憎恨顾青竹,还是憎恨应许? 应许想不出卫胥言憎恨应许的理由。 在程筠口中,beta甚至将应许视作许应的替代品。 更重要的是,如若卫胥言真的恨她,为什么不在车祸之后就实行报复,而是非要等到她和顾青竹在一起后的现在? 无论理由,应许都意识到,这件事根本不是自己单独一人能探查的。 她将截图发送给顾青竹,很快,对方回复会让人去处理,紧随而来的,是顾青竹与向灵的聊天记录。 半个小时前,顾青竹主动问询向灵,能不能邀请卫胥言参加自己的婚礼。 初见这张截图,应许有些不解顾青竹的用意。 直到女人说:【向灵同样是他的医生之一。】 一瞬间,应许后背发寒。 与此同时。 明净如洗的会议室内,顾青竹垂落目光,手边的报告内写满了名字,每一个都是那天曾进出过顾正凯病房的人。 顾青竹本就心存杀意,组建这支医疗团队前进行了严格调研。 在其中,向灵是唯一一个没有接受任何调查的人。 顾青竹与向灵相识多年,因为对方与许应关系亲近,早几年时,除去经纪人和助理,她是为数不多顾青竹能交谈几句的朋友。 正因为这层关系,即使在得知真相第一时间,顾青竹也未曾怀疑过向灵。 但当其余人都排查无误,只有向灵当日多次进入病房,甚至在几天前还与卫胥言见过面后。 顾青竹再试图洗脑自己无事发生,也毫无作用。 她呼吸难以控制的颤抖。 顾青竹从未想过,卫胥言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己。 在她眼中,卫胥言永远是值得尊崇的长辈,是为数不多与过去的链接。 为什么? 卫胥言不是原谅她了吗? 就算恨她,为什么要牵连到应许? 想到之前收到的那些照片,顾青竹呼吸难以控制的颤抖,她想起自己对应许产生的怀疑,想起自己做过的一切。 从未有一刻,顾青竹这样憎恨卫胥言。 但在憎恨过后,她感到莫大的疲惫与茫然。 就连主动表现出原谅的卫胥言,心中都还这样憎恶自己。 应许呢? 她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谅解。 痛苦在这一刻彻底淹没了顾青竹。 同一时间。 顾亦白见应许脸色难看,皱起眉:怎么了? 应许竭力平复呼吸:没什么。 顾青竹能这样直白提到向灵,一定说明对方手中有了证据。 应许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风评好转,就是因为有人爆料出了直播道歉当夜,她被顾青竹经纪人胁迫道歉的录音。 她一直不解,分明在场的都是青虹的人,谁会背叛顾青竹。 直到此刻,应许才骤然回想起,那一天,除自己外,向灵同样是被邀请来的外人。 向灵与顾青竹相识的时间太长,应许不敢想象,beta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为卫胥言做事,更难以想象,卫胥言的筹谋布局这样深远。 她到底想要什么? 见应许脸色难看,顾亦白意识到,大概率是发生了自己难以解决的事。 第230章 她倒也不好奇,正想说几句打趣话,却意外收到下属的一条消息:【顾总,你看这个帖子!】 顾亦白起初以为,是旗下的艺人被偷拍到恋情,正有些头痛时,点开看清的内容,却让她血液僵硬一瞬 【顾青竹的家产就是这么来的吧?】 帖子里,是一张顾氏内部粘贴的讣告,和一段半分钟的视频。 苍白单调的病房中,呼吸机的背景乐被无限放大,顾青竹静坐床边,数秒后,突然起身,关闭了呼吸机。 视频就此结束。 帖子发布十分钟,回帖已经破千,并以病毒般蔓延的速度传开。 只顾亦白看完视频这段时间,热搜上,#顾青竹顾正凯#的话题已经悄然冒头,实时讨论里,充斥着那半分钟的视频与震惊讨论。 违反公序良俗的艺人不少,但从未有一个,能与弑父这件事牵连上。 自视频被发上网络的一瞬间起,真相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不会有人在乎顾青竹这样做的原因,她们只会知道,她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顾亦白当即拨去顾青竹的联系,却发现对方正在通话中。 她联系下属,语气有难以压下的愤怒:她人呢? 顾总说会自己处理这件事,让你不要告诉应小姐。 下属语气越小心翼翼,顾亦白越难以相信,都这个时候了,顾青竹还在想应许?她知不知道弑父究竟是什么罪名,对集团会有多大的影响? 我现在就回去。一瞬间,顾亦白看应许的眸光也暗了下来,应许从怔然中回神,还不懂发生了什么时,对方已经扔下一句公司有事要处理径自离开。 语气生硬,与适才截然不同。 应许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女人身影已经走远。 连顾亦白都离开,应许似乎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发布会上的东西固然神秘,但更让她在意的,依旧只有许家的事。 她起身,也想离开,可刚出休息室,却意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姐! 应许脚步一顿,抬起头,不远处的门虚掩着,她看见宋翡坐在椅子上,那张脸上依旧是难以压制的桀骜:克隆技术有新进展,指的是什么?可以复刻一个我出来吗? 混吃等死的人有什么好复刻的。另一道女声传来,当即惹来阵阵笑声,何况这种技术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也只能做出一些动物 宋翡撇了撇唇:如果克隆出一个我去演戏,我早就把全世界的奖都拿了一遍了。 那也是克隆的你得到的奖,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存心恶心我吗?! 眼见氛围剑拔弩张起来,宋怜珊终于开口:一个你就够我烦了,再来一个你,直接让宋家散了吧。 说起来,顾青竹的婚礼定下时间了,到时候你也去,当面和她道歉。 婚礼?宋翡被关禁闭太久,根本接触不到外界,怔然道,她和谁结婚?许应不是死了吗? 宋怜珊声音冷了下来:小翡。 宋翡自觉失言,不再说话,但也猜到,无非是应许真的上位成功了。 她思绪飘忽,一会觉得,顾青竹的婚礼她凭什么去?顾青竹和应许算什么东西? 一会又觉得,顾青竹真是有病,一张同样的脸,居然能谈两次恋爱,甚至还要结婚 想到这,宋翡思绪骤然一顿。 在不知道宋怜珊研究的方向是克隆前,她从未怀疑过应许与许应相似的原因,只以为是一场巧合。 可事实证明,这种技术的确可行,应许的存在自然也变得可以。 要知道,这世界那么多人,总有人对已死之人念念不忘,想要相似的人陪在自己身边。 可为什么其余人都找不到,唯独顾青竹能遇见第二次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宋翡便感觉呼吸急促,仿若即将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可她太怕被宋怜珊骂,抿着唇,决定等其余人都走后,方才问询。 宋翡安静后,宋怜珊逐渐开始解答一些人的困惑在有人问询,克隆人和真人之间会不会完全一致时,她随口说:再精妙的科技,也无法比拟人体。 应许难免想到自己和许应的相似,但很快否认,应许不可能是克隆人。 克隆人使用机械身躯,怎么可能因为一把小刀刺入瞳孔而失明? 应许皱起眉,觉得是因为自己今天经历的太多,太过草木皆兵。 没再过多犹豫,她转身离开。 可就在应许刚走没多久,一道冷淡的女声响起:如果使用最超前的技术,克隆人会和原主人达到90%相似吗? 第231章 尾音落下,有人笑着回答:宋总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不可 不一定。宋怜珊却突然开口,只要制作者足够用心,甚至可以达到95%的相似度。十几年前,我就见过这样一具克隆人,至少在外貌上,她和被克隆的对象毫无区别。 宋翡愕然:那她现在在哪里? 如若这种技术,早在多年前就被研发出来,为什么至今仍未被推广? 女人却问:剩下5%的区别在哪? 区别?指纹,dna,还有瞳色。宋怜珊举起茶盏,漫不经心抿了一口,至于那个克隆人,当然是死了。对这些内容,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映雪? 尾音落下,一室沉寂。 程映雪凝视着宋怜珊,好久才露出一个笑。 *** 费了一番功夫,应许才从发布会现场离开。 她在路边等车,顾青竹发来一张照片,图中,是正在机场检票的程筠,目的地是邻国某座小城市。她托运的行李极多,像是要就此离开。 应许不信,程筠不清楚就此逃跑的后果是什么。但女人宁可顶着卫胥言的报复,也要离开,已经说明,卫胥言为她安排了她难以完成的任务。 顾青竹问:【要让她走吗?】 应许迟疑片刻。 即使替卫胥言办事,程筠似乎也没有对不起二人过,她一直将自己的目的表现的明确 就在她沉默的这段时间,顾青竹说:【已经登机了。】 看着这个答复,应许无端长松口气。 【这样也很好】 几个字还没发送,余光中,应许看见一辆粘贴着福利院宣传广告的班车。她意外抬头,这才发现,不远处正是应许幼时所在的福利院。 她第二次与程映雪见面,便是在这里。 正是周日,艳阳高照,班车停靠在福利院外后,陆续有老师领着孩子上车,不用应许问询,已经有人主动为路人解释道:是程月渡程总怕发布会吵到福利院的孩子,主动出资安排了野餐。 众人当即一阵掌声,还有人主动提议要捐助,被邀请进入福利院内参观。摄影师敬职敬责将这幕录制下来,可想而知将这段视频发上网络,程月渡又会引来多少夸奖。 应许顺着人流进入院内,周遭布景与上次相比,发生格外大的变化,不仅设备又一次更迭,还起了一栋娱乐楼。 这是卫胥言,卫女士赞助的。介绍的老师年纪极轻,见有人好奇,立即开口介绍道,她也曾是我们福利院的资助者之一。 卫胥言资助过这家福利院? 这是不是说明,她曾见过小时候的应许? 应许正有些困惑时,又有人无聊问起卫胥言不再赞助的原因。 女人耐心解释道:不是不赞助,而是手下赞助的福利院实在太多,精力不足。 紧随着,又是一番吹捧卫胥言的慈悲心肠,连带摄影师都有些受不了:林老师,该去下一个地方了吧? 福利院内,许多人都知道,林棉自幼在这座福利院成长。没有卫胥言的资助,没有她的今天。每次遇见媒体,她都格外热心吹捧卫胥言与许家。 被制止,林棉方才偃旗息鼓,只是内心仍有些不知足,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卫胥言的好。 要捐款的人到底是少数,很快,摄影师便带着人群去了其它地方。林棉登记完表格,刚想去交给院长,门却敲响。 alpha站在门外,身形颀长,右眼处被眼罩覆盖。 目光相对,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形象有异,女人勾起唇角。 林棉终于回神:应应许? 旁人从新闻中认识应许,林棉却是在大额捐助中看见的这个名字,一直有所好感,立即说:坐。 说着,她起身去倒水,这才发现办公室的水是新水。 上桶水分明还剩一半,怎么就换了? 林棉正有些困惑,应许开口:不用麻烦,我是想问捐助的流程。 她再也不犹豫,倒了三分之二的水递给应许。 类似的流程,应许上次走过一次,林棉填写表格时,她方才观察四周,确定没有摄像头后,方才温声提到了自己的目的:林老师,你认识程映雪吗? 她是我的粉丝,上一次我看见她在这里兼职,想问问她的近况 仔细想想,程映雪的出现,本身也充满了疑点。 在电影首映会上见的第一次面,还可以归结于应许不常参加活动。程映雪作为粉丝,想见她一面,只能通过这种渠道。 可第二次在福利院,那本身就是应许的私人行程,从未对外公布苡華。 程映雪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那? 第232章 如果程筠是卫胥言的棋子,程映雪呢?她也在为卫胥言做事吗? 听到这个名字,林棉迟疑一瞬:程映雪? 应许注视她茫然的神情,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我们福利院,从没有过叫程映雪的工作人员。她犹疑着,还是开口,但我认识一个名字里有映雪的人,她姓卫。 卫映雪? 应许后背颤栗,在寒意中意识到,这一趟没有白来。 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能只是同名,我也不清楚卫映雪如今的状况。林棉解释道。 之所以还对这个名字有所印象,是因为卫胥言是唯一一个被弃养后,没几天就被好心人收养的孩子,林棉一直很艳羡她。 林棉回忆时,应许不敢表现出过多惊惧,怕引来怀疑。 她竭力缓和语气,为此还喝了口水润桑:你还记得收养她的人叫什么吗? 对上的,只有茫然的目光。 显然,时间太久远,林棉也没有印象了。 可依程映雪的说法,她是因为生活在程家的福利院,才紧随着改姓。 听应许说完这件事,林棉当即否认:福利院不会这样要求。 她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在beta身上得不出太多线索,应许只能在又闲谈几个话题后,借机离开。走前,她给了林棉一个号码,让对方回想起和程映雪有关的内容后,及时联系自己。 直白的利益眼前,林棉自然不会过多追问。 应许走出福利院时,发布会似乎步入高潮,距离一段距离,都能听到一众欢呼。 她听在耳里,却莫名觉得厌烦,紧锁着眉头,坐上车时,还在想程映雪。 程映雪发在星网上的动态,许多细节都与这家福利院对应上。 她的确在这里生活过。 更重要的是,应许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一所福利院内,出现两个名叫映雪的孩子,两个都疑似与卫胥言有所牵连。 想到这,应许太阳穴发痛,随手一揉,痛感反倒越发明显。 下车前,她隐约听见司机似乎说了什么,却已经没有心情去分辨了。 在踏入顾家的下一秒,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仿若一枚火种,肆意燎原在荒芜的草原上。 应许思绪昏沉,顺着身体本能走上楼梯。 在某间不属于她的房间里,拥有她渴求的东西。 * 顾青竹忘记自己在顾氏消磨了多久时间。 清者自清。尽管顾青竹并不清,但顾正凯的死的确不是因为她。 因此,舆论发酵第一时间,顾氏便发布了郑重声明。不久前,警方例行调查一番,从顾青竹这里得到了完整视频。 在看见呼吸机重新亮起的那一刻,会议室内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 警方脸色古怪,还是问询起视频的来源谁都看得出来,视频掐头去尾,就是奔着威胁顾青竹来的。 偏偏omega却脸色淡淡的解释:是我自己录的。 这个理由太过拙劣,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偏偏顾青竹就是要固执己见。 一整天下来,光是为吵架耗费的口舌,都耗费了她漫长精力。 疲倦席卷全身,越是这种时候,顾青竹便越会想到应许。想alpha当下在做什么,是否看见了舆论,又会不会为自己担心 可一整天过去,应许也不曾发来只言片语的慰问。 在漫长的期待中,顾青竹一无所获,她试图安慰自己,一定是应许没有看见,而非看见了,却毫不在意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顾青竹痛苦不堪。 为了避免这种情绪,她只能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应许。 偏偏越是避之不及,应许的脸越会浮现在她眼前。 在犹豫与茫然中,顾青竹难堪的发现,即使应许永远不会原谅她。 她似乎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无论应许原不原谅自己,只要注视自己的是应许,这就够了。 无论是应许的爱,还是应许的恨,只要是应许给予自己的,顾青竹都愿意接受。 顾青竹自认想通了一切,回去的路上,反复演练话术,生怕应许察觉出端倪,为自己担心。 她做足了准备,直到打开门前一刻,依旧忐忑而期待应许的反应。 直到门被推开。 顾青竹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檀香气。 那是只属于应许的信息素。 她进入发情期了。 第71章 炙热过后, 身体像是深陷入一片湖,冰冷无比。 空气中让人依赖的气息越来越淡,应许伸手想去挽留,却又于事无补, 只剩仅存的理智让她混乱思考这是哪里?不是她的房间。她现在是怎么了?发热期?分明每次出门前, 她都会注射抑制剂。 怎么可能。 第233章 但很快, 这微弱如烛火的理智, 也被轻轻熄灭了。 应许能清楚感觉到,那些气味骤而浓郁起来, 像是拥有这些气息的人来到了自己眼前。 * 即使越往楼上走, 属于alpha的信息素便越明显。 但当顾青竹打开门,真的看见陷于绒被中, 不自觉蜷缩成一团,尽力减弱自己存在感的应许时, 心下还是骤然一窒。 应许?顾青竹没有贸然踏入房间, 她清楚对待身处发热期的alpha,最好的办法便是注射抑制剂。 可一旦注射抑制剂,接下来几天, 应许都必须要容忍腺体肿胀的痛苦,仿佛饮鸩止渴。 顾青竹清楚,应许能熬下去。 她连更痛苦的事情都经历过,只是发热期而已 可顾青竹却没办法再次见到她的痛苦。 内心有道声音响起。 还有更轻松的办法,不是吗。 譬如, omega的信息素、omega的抚慰,甚至是 一个标记。 只要标记她, 应许就不会痛苦,甚至会深陷在欢愉里。 顾青竹咬住嘴唇。 过去的时间里, 她想过无数次和应许亲密的模样,但渐渐的,只是联想,都像一种罪过。她控制自己不思考,直到此刻。 她愿意被应许标记。 可是,应许呢? 应许会愿意标记她这样一个不堪的omega吗。 顾青竹想到网上的流言,终于懂了,应许那天在墓园时,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 原来她误会自己亲手杀了顾正凯。 她当时会想什么? 一定是厌恶、恐惧,甚至是害怕害怕自己也会对她这样,是吗? 一定是这样的。 可应许依旧答应了她的求婚。 顾青竹以为,那是应许想法松动,愿意接受她。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是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应许其它的选择。 拒绝?应许怎么可能拒绝。 和顾青竹比起来,她拥有的太少了,所以战战兢兢,不敢踏错一步。 顾青竹也不懂,她分明初衷只是给应许最好的东西,为什么一切还是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凝视着床榻的身影,最终还是决定下楼叫医生她是omega,此时此刻靠得太紧,一定会被情热期影响。 抿紧嘴唇,在顾青竹转身前,她看见床榻上的身影突然动了。 像是终于感到了发热期的痛楚,alpha开始蜷缩,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以此获得些许安全感。 死寂一片里,顾青竹听见她在弥蒙中开口:青竹。 绷紧理智的弦骤然断裂。 权衡的利弊、爱恨的纠葛,在这一刻统统化作飞尘。 顾青竹只知道,应许需要自己。 * 当那片过于干涩的唇落在脸颊上时,应许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太久的行人,久逢甘露,起初是怔然,后又下意识索取更多。 可眼前人却像是第一次接吻般,动作满是生涩,淡淡的苦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后又变成了让人心尖发颤的回甘。 信息素在空中交缠,惹来后颈的腺体不自觉发烫。顾青竹感觉身体软了下来,既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更是因为眼前应许的反应。 接吻后,彼此都在不受控制的喘息。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应许,像是失去了理智,动作却又仍保留着几分克制。 夜色正浓,光影昳丽。 顾青竹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alpha的。在未曾分化为omega前,她就觉得ao的关系畸形而恶性。 一旦有了标记,彼此便会频繁进入发热期,像永不停息□□的野兽,在标记持续期间,互相成为彼此的附属品。 而想要解除这种畸形的关系,要么是omega主动寻求其余alpha的标记,要么便是剜去腺体,彻底失去被标记的可能。 顾青竹对此不屑且恶心,她不懂omega对标记的趋之若鹜,不懂人与人之间为什么需要这样畸形的关系,认为这一切都距离自己格外遥远,依旧心怀期待 可命运和顾青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她分化成了omega。 那天之后,所有人注视她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顾青竹似乎不再只是顾青竹,而是联姻的工具、稀缺的物种、永远不如alpha与beta的,只能被束之高阁的工具。 在此之后,她越发厌恨这具身体,宁可自己注射痛苦的针剂,也绝不露出丝毫omega的软弱。 直到此刻。 顾青竹第一次发现,跟随本能,得到的回馈居然会是这样。肌肤相贴,气息交缠,获得快乐原来是这样轻松的事。 在过去,她从未这样清晰审视过自己的身体,却又在这天夜里,从爱人的眼中看见了一切。 思绪在沸腾,大脑逐渐被影响的昏沉,顾青竹牵起应许的手,用她的手心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就像那天夜里一样。 第234章 手心很冷,顾青竹思索片刻,她突然开始舔.舐,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应许,可这种动作只持续了数秒,她突然被反抓住了手,继而腰被环住。 后颈骤然被灼.烫的呼吸触.碰,顾青竹感觉自己像只猎物,身体颤抖,所有的弱点都曝光在应许眼前,等待着对方将自己带回巢.穴,又或是就地吞吃。 可应许却始终没有后一步的动作,似乎是犹疑该怎样处理一般。 僵持只持续一瞬,下一刻,两人的距离再度被拉近,骨头抵着骨头,带来阵阵痛感。 顾青竹突然清醒几分,期待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最好是身躯融进身躯,血又将彼此的骨头消融又重组,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自己拥有了应许,而非像现在这样。 分明距离这样近,顾青竹却还是看不清应许的脸。 应许 她感觉双眼发烫,是眼泪淌湿了枕头。手臂已经被紧箍的失去了力气,她根本无瑕去擦拭。 下意识叫对方的名字,也是顾青竹想让alpha帮自己擦干眼泪,好让她不这样狼狈。 可猎人却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耐性,一直摩挲着腺体的齿尖,突然没入那块软肉。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自持与矜傲尽数崩塌。 热感从后颈一路蔓延,剧烈的檀香涌入顾青竹的世界,她几乎要无法呼吸。 欢愉充斥肺腑。 无论是被应许占.有、被应许索取、被应许标记,只要能与应许扯上关系,只要是应许做的,顾青竹都甘之如饴。 当一个标记结束后,顾青竹的身体像是融化成了一团云,又或是一滩水无论怎样,都是应许的杰作,她从中汲取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理智缓慢回笼,当顾青竹以为这便是结束,侧脸想去看应许,后颈却再一次被指尖轻拈住。那里敏感而柔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能有这样强烈的起伏,甜腻的全然不像自己。 应许?! 分明是想要制止,可落在应许耳中,却像某种引导。 肌肤再次被贯穿,顾青竹能明显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标记。 而是将彼此牵连更紧密、几乎要捆绑在一起的终身标记。 可她意识到的实在太晚。 阻止的话在唇后还没倾诉,便彻底消逝 从前,顾青竹就听说,檀香有安神的作用。起初几个小时里,她的确昏睡过多次,可没过多久,又会因为肿.胀的腺体被迫睁开疲倦的双眼,不得不清醒。 她想要让应许停下无休止的索取。 可在看清那张脸后,看清那双眼少见的温柔后,抱怨的话变成了情诗,充斥脑海的,是无尽的欢愉与爱情。 最终,又演变为一句句轻言。 应许。 应许。 床榻被揉皱,后又沾染了泪水,彻底报废。室内灯光明了又暗,直到声音从沙哑到破碎,再到无法出声,室内方才彻底陷入沉寂。 * 应许觉得,自己做了个无比漫长的梦。 梦中的她,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顾青竹那天 不是初次穿越来这个世界。 而是应许第一次见顾青竹那天。 你去接她。 刚睁开眼,落在耳边便是这样一句冷淡的命令,应许愕然看去,许应戴着眼镜,指尖纷飞运算着一串代码。 周遭是冷白的实验室,空调温度降至最低,分明是炎夏,室内其余人却都穿着外衣。 注意到落停太久的目光,许应终于瞥来一眼:你的反应为什么越来越迟钝了?是因为听见她的名字吗? 数秒后,应许终于回忆起了许应的目的。 顾青竹来探望许应,却因为身份不明,不被允许进入。 许应要她去接顾青竹。 她下意识点头,这一次,身体仿佛真的有了知觉,不再像上次一样,以旁观者视角注视全局, 可踏出室外时,应许却觉得,温度与在实验室内时毫无变化。 她顿住脚步,本能觉得有异,可检索全身,也不曾发觉问题。 脑内,宋怜珊口中有关克隆人的话不断重现,应许闭了闭眼,为了不引起许应的怀疑,还是将这些猜测抛掷一旁。 到达校门时,顾青竹明显已经等候许久。 此时的omega尚未经历未来的事,还不对世界那样充斥戾气,不耐烦时,也只是敲击一会屏幕。 直到看见应许的身影,她的双眼骤然明亮起来,下意识叫道:许应? 应许张唇,想给予回应,可这具身体已经开口:不是。 顾青竹这才看清不同的瞳色、眼下的小痣,以及那股alpha信息素的气味。 她惊愕一刹,很快想起许应的介绍:你是许应的助理吗?我听她说过你,你们很像。 何止是像,除去那些小特征外,简直一模一样 登记完信息后,二人共行于校园,四周嘈杂无比,顾青竹为了转移注意力,突然问:你叫什么? 第235章 显然,她口中的许应说过,无非是beta提及了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人而已,从未介绍过名讳。 应许听见自己开口,语气有些生涩,又惹来了一阵惊疑目光。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有些紧绷,像是有些紧张于顾青竹的反应可是,几乎每个见到许应和应许的人,都会露出类似的困惑神情。 应许为什么要紧张? 分明这个时候,顾青竹还不认识她。 除非,在这之前,应许已经知道顾青竹,并对她有一定好感了。 可是,是在什么时候? 许应和应许,分明在大学才相识 下一秒,应许突然意识到,自己思维陷入了误区。 谁说过,资料写的就一定正确? 许鸢的死,在资料里,不也只是一行轻飘飘的食物过敏?可实情真的是这样吗? 在仓惶的思绪中,二人到了实验室。 许应似乎等待许久,目光不看暧昧期的顾青竹,而只是盯着一旁的应许。 目光冰冷,含有极其浓烈的审判意味,让应许不自觉侧过脸,又看见了顾青竹。 有人问及顾青竹的身份,女人戴着口罩,身段气质却极其突出,难免惹人好奇。 这是我的朋友。许应的回答中规中矩,可旁人都听出其中的暧昧意味,笑的恣意。 顾青竹听在耳里,手指别过发丝,以此遮盖面颊的绯红,她的视线漂浮,最终落在应许脸上。 应许安静注视着她,即使是迎上目光,焦点也没有丝毫变化,像是被购置回家的娃娃,永远只凝视着一个地方。 下一秒,耳后传来阵阵轻蔑的叫声:应许?资料填完了吗,一直在这做什么? 应许终于转身,应许以为这便是这个梦的结尾,正想借最后的机会观察实验室,得到些许线索时,身后,顾青竹突然开口:应许。 一句话,让两个人骤然回头。 许应凝视着顾青竹,听见她向着那张与自己极度相似的脸笑着告别:再见。 而那具冰冷的躯体,似乎也在听见这句话后,拥有了温度。 短暂的滞然后,她缓慢的抬起手。 再见。 * 这天夜里,当许应回到学校时,实验室只有应许一人。 她依旧做着旁人丢来的工作,计算着没有意义的数字。 许应注视着她的脸,突然问道:应许,你对她说了什么? 她想起适才的饭局上,因为顾青竹突兀的道别,许应提到了很多应许在实验室内的表现不善言辞、性格沉闷、人缘极差。 为了贬低应许,许应甚至讥讽道:就算换成最先进的机器,也远不及应许听话。 可顾青竹却兴致缺缺。 她安静切分着牛排,咀嚼的次数都没有变化:可我觉得,她很不错。被排挤,就一定是她的问题吗? 回学校的路上,许应反复思索,也没从顾青竹的态度中察觉到问题。 omega为应许说话,似乎真的只是觉得她并不差劲,而非想到了过去的事 可许应还是要确定。 她必须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 当尾音落下,应许感到阵阵寒意。 更让她感到惊惧的,是这具身体已经将与顾青竹的对话完整复述了出来,语气不带丝毫起伏。 只是这样吗?可许应的追问,仍旧没有停止。 她走近应许,应许想后退,可脸却抬了起来,瞳孔深处倒映出那张脸的模样,她看见许应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像极了卫胥言 让我看看你。 只是五个字,像一句命令,身体僵硬于原地,许应伸出手,抚摸上应许的脸。 指尖触碰着右眼眼尾,她柔声问:她和你道别的时候,你除了再见,还想说什么? 应许张唇,想要回答,可比她声音更快的,是女人探入她眼瞳的指尖 青竹。 顾青竹在梦中被叫醒。 她起初感到烦闷,可在察觉到声音来源是应许后,一切愤懑的情绪又骤然松懈下来。 怎么了?她轻声回复着,近距离观察着应许,不自觉抿住嘴唇。 顾青竹从未想过,被标记是一件这样幸福的事。睁开眼,目之所及就是应许,空气也充斥着应许的气息,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身体,她只想在这一刻丢弃一切,只和应许在这方寸之地一直厮混,直到死去。 她感到雀跃。 却又有一种更深刻的不安感在心尖徘徊 应许,会愿意标记自己吗? 她会后悔吗? 终身标记已经结束。 她已经完全属于应许了。 如果应许后悔,她应该剜去腺体,退回到原本的位置吗? 第236章 迷茫让顾青竹感到不安,她贴靠近女人的身躯,竭力将一切想法抛之耳后,只想沉浸在这一刻 当应许睁开眼,满室熔金,后颈腺体不再肿胀,空气中充斥着黏腻的气息,顾青竹睡在身侧,似乎有些半梦半醒,听见声音,下意识叫她:应许 声音却极其轻,宛若缥缈的烟雾,不去仔细追逐,顷刻间便散开了。 应许凝视着她身上的痕迹,青紫、红痕,手臂上留存已久的划痕,密密麻麻的刀疤,又或是刻下的字,许多痕迹都被淡化了,却依旧能看清一个明显的 应字。 无需任何言语,眼前这一幕已经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应许,自己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 她终身标记了顾青竹。 于omega而言,每个标记都弥足珍贵。因为在标记期间内,alpha的信息素会无限影响她们的情绪。只要得到信息素,她就会永远陷在甜蜜期内,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而终身标记,更是代表,这个omega彻底属于一个alpha。 无论她拥有怎样的一切,在外人眼中,她都不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附属品。 更重要的是,每个被终身标记的omega,都必须定期得到信息素。 否则便会像失去养分的花卉一般,在病痛中身体机能退化,要么选择剜去腺体,饮鸩止渴,要么在痛苦中死去。 可自己怎么可能永远陪在顾青竹身边? 系统的任务,自己真实的身份,她到底是什么?应许又是什么? 她分明已经注射了抑制剂,为什么还是会陷入情热期,为什么还是会标记顾青竹?顾青竹又为什么没有察觉到这一切,接受了标记? 脑内除去一连串的质问外,再无任何字句。 可应许知道,顾青竹同样是受害者,即使内心有千言万语,她却依旧说不出一句苛责的话。 该说什么?她不喜欢顾青竹,是顾青竹主动迎上来的。所以,即使是终身标记,即使是落到这幅境地,应许也不会对顾青竹负责? 只是想到这些字词,应许便觉得恶心。 可是,她又该怎样面对顾青竹? 一具不属于她的身体。 一个不会久存于世的游魂。 被她这样,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标记。 值得吗? 死寂中,顾青竹呼吸骤然变轻,是她终于醒来。 在看清应许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开口:应许,我 可下一秒,声音又骤然止住。 就算想要解释,又该说什么? 标记已经形成,二人都已经没有了补救的手段。 应许能明显感觉到,在标记顾青竹后,omega的信息素同样长留于自己身上,仿若一种烙印。 应许属于顾青竹。 她垂下眼,没有让顾青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应许,我隐瞒了你很多事。顾青竹却在此刻突兀开口,很多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我觉得 承受真相,是需要一定能力的。 顾青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让应许感到同样的负担。 她的欺骗,只是以为,这样会让应许感到轻松。 可在不知觉间,这种隐瞒,却反倒将应许越推越远。 这从不是顾青竹的本意。 顾青竹一字一句说起自己的过去,说阮议的画,说她幼时曾获得的奖项,说在遇见许应前不久,阮议死了。 她想要寻求一种解脱,寻求一种不痛苦的方式,所以效仿了阮议。 顾青竹以为死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毕竟,阮议就死的那样轻松。 可或许是她犯的错太多,她不仅没有死,还被救了下来。 睁开眼后,顾青竹看见自己的父亲就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幕,对她介绍道:这是许应。 眼前的少女低垂着眼睫。 回忆到这里时,顾青竹突然发现,自己甚至记不清那双眼睛的颜色,甚至记不清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将当下的感受如实托出 应许。 她睫羽微颤,这一刻,应许没再避开,而是很轻的点了点头。 我、我很幸福。顾青竹开口,声音第一次带了几分赧然与紧张,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组建家庭,不可能得到一个alpha的标记,不可能获得幸福。 很多时候,顾青竹甚至觉得,得到幸福是一件可耻的事。 母亲死于自杀,曾经的恋人惨死车祸,就连应许也被她亲手弄瞎了一只眼睛。 她凭什么得到幸福,又怎么可以。 可即使知道自己再卑劣。 顾青竹内心依旧渴求着一种可能。 应许安静听着顾青竹的话,思绪仿佛也随着讲述,回到了过去。 很快,她避开视线,不再让顾青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omega似乎将这视作一种拒绝,话语骤然断了。 应许却在此刻起身,向她笑了起来:我去洗漱一下,你如果累,就再休息一下。晚餐做好,我再来叫你。 第237章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笑,甚至称的上轻快。 顾青竹愕然在原地,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应许了。 上一次,似乎还是二人还没在一起时,应许似乎永远不会疲惫,双眸闪烁,像是对未来抱有极其强烈的期待 顾青竹以为这就是信息素的能力,无论恨或是爱,只要应许标记了她,应许就一定会爱她。 就算这只是甜蜜的假象,就算在这顿晚餐后,应许就会要她剜去腺体,顾青竹屏住呼吸,回答的依旧是:好。 下楼前,应许看见了茶几上摆放的一把水果刀,长而锋利。 踏入洗漱间,亮起灯的一瞬间,应许感觉后背发寒,过于刺眼的明亮白炽灯几乎要将双眼刺瞎。 盯着镜中的身影,应许想到梦的结尾,想到那个最荒谬的可能。 从未有这样一刻,她无比期待梦想成真。 只要她是许应的克隆人。 只要她不是alpha,没有真正标记顾青竹的能力。 只要一切都是虚假的 刀尖刺入瞳孔,血模糊了视线,直到血块与组织连接在一起,变得血肉模糊。 应许觉得自己是应该痛的,可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像是身体有关痛觉的按键被关闭,她突然想到了初来这个世界时,她被热水烫伤,却没有感到丝毫痛楚。 直到她将这一点,和系统表明,身体才逐渐显现出痕迹 耳边,顾青竹那句话宛若箴言,让应许久站于原地,身体发冷。 承受真相,是需要一定能力的。 所谓的瞳孔被扯下,那根本不是所谓的眼睛,只是一团树脂圆球。而撑起眼眶的,也并非人体骨节,而是一截截冰冷的钢铁。 圆球的背面,静静安放着一个细微的摄像头,此刻正处于关闭状态。 当它再次亮起,重新安放在右眼时。 应许的世界突然恢复了光明。 下一刻,她用同样的方式,将左眼摘下。 仿若某种讥讽般,应许在左眼后看见了一张极小的内存卡与纸条,有人在她眼瞳里写 【喜欢这个惊喜吗?小许。】 * 顾青竹终于清醒,天色早已彻底黯淡。 窗外繁星闪烁,分明先前,每次偶尔睡着,在半夜惊醒时,顾青竹都会感到心悸与恐惧。 可此刻,看着明亮月色,顾青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一切都是因为应许。 打开门时,她看见楼下亮着灯,并不算明亮,熟悉的气息就在客厅。 即使顾青竹从未担心过,应许会直接离开,可在真正看见那道身影坐在餐桌前,而餐桌上布满了泛着热气的菜品时,她还是双眼一红。 应许。顾青竹开口,语气带了几分慌张,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道什么歉,又想得到什么谅解,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失去效用。 好在,这一次,终于不再是顾青竹的独角戏。 alpha突然走近了她,就在顾青竹不曾回神时,她突然伸手,擦去了顾青竹眼角的泪。 吃吧。应许说,就是热了很多次,味道可能不太好。 说着,她唇角弯起,眼尾似乎也上挑起来。 顾青竹这才注意到,应许的右眼不再佩戴眼罩,甚至注视着她,像是突然重现光明 只是一刹,顾青竹否认了这种可能。 应许的眼睛怎么可能突然变好 但对她的眼睛,顾青竹同样有自己的计划。应许不愿意接受她的角膜捐赠,但在自己死后,角膜可以赠予她 应许注意到目光,拉开椅子的动作也不停:快婚礼了,不是吗? 我想要适应没有眼罩的日子,让所有人记录下 你最美的一刻。 顾青竹感觉自己陷在一场真实而漫长的美梦里。 应许突然对她和颜悦色起来,会为她夹菜,会问询她身体的状况,甚至会主动提到婚礼的相关事项,要走了一部分权限。 在最后,应许甚至说:抱歉,青竹。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抱歉,也希望你在未来,不再对我道歉。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在未来,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顾青竹难以言语当下的心情,幸福感包裹着她,几乎要将她溺死。 她注视着那张脸,像下定决心,突然开口:应许,你爱我吗? 应许没有回答。 但沉默,同样是一种回答。 好一会,顾青竹垂下眼睫:那你,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她以为这一次,同样会得到沉默的答案,语气明显颓然些许。 可眼前,应许却突然很轻的点了点头。 第238章 在应许眼中,顾青竹的双眼明亮起来,就像梦 现实里,她们曾相见的无数次一样。 只要你好好生活,我就会喜欢你。 应许再次开口,说的却是鲜少许下的承诺。 顾青竹屏住呼吸,脸颊泛红,嘴唇不自觉微抿,再次凑近应许,似乎是想亲吻应许的唇角,但那个羽毛般的吻,最后也只落在了应许的脸颊。 顾青竹贴靠在爱人的怀中,听着应许的心跳,安静地想,无论这些话,是不是应许的谎言,她都不介意。 她会好好生活,会努力和应许一起,会努力让虚假的一切,都变得真实。 因为 应许。在这天夜的最后,顾青竹躺在床上,犹豫着抓住应许的手,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藏了不知多久的告白。 她带着些许小心翼翼,轻声说:我爱你。 应许为顾青竹整理好被角,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许久,弯起眼角。 睡吧,应许没有回应她的爱,只是说,晚安,青竹。 第72章 顾青竹弑父的传言甚嚣尘上, 最终被警方一纸公告压下经过尸检后,顾正凯是因突发性心梗猝然长辞,与网络流传的视频毫无关系。 评论区死寂一片,转发区网友或是围观, 或是质疑, 但更多的, 还是好奇顾青竹会怎样回应这件事。 要知道, 自流言传播的那天起,顾青竹就不曾发声。 仿若这是起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屑于给予一个眼神。 这种做派在粉丝眼中是清者自清, 路人眼中则是心虚,纷纷怀疑是有人掌握了顾青竹更多的犯罪证据, 让她不敢多言。 直到当天夜里,#顾青竹婚讯#的消息骤然登上热搜, 众人震惊着点开, 这才意识到,顾青竹之所以不回应,只是她将心思全然放在另一件事上了而已 顾氏多年不曾变动的网站首页, 突然发布了一则婚讯。 文字言简意赅,写明婚礼时间与地点。 图片,则是无人机俯拍的岛屿照片,华贵异常的婚礼场地已经布置完毕,白鸽携枝振翅而过。 新人:顾青竹、应许。 一瞬间, 舆论再次沸腾。 应许 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遥遥传来,应许从数以万计的消息中抬起脸。 是顾青竹又换了一条礼裙, 小心翼翼想展示给应许看。 阁楼的灯被做成声控设计,随着脚步传来, 灯光渐次明灭。当顾青竹站在应许眼前时,那束灯又彻底暗了下来。 在两人眼前的,只有远处一望无际的幽暗海平线。 顾青竹还没开口,alpha已经说:很好看。 她下意识想反驳,灯这么暗,应许真的看清了吗? 可当顾青竹侧脸,发现应许正安静注视着她,尽管神情淡然,眸光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话语尽数被收回,最终只演变成一句犹疑的:真的吗? 刚才那件会不会更好。顾青竹不自觉道,还有一件蓝色的,我都很喜欢。 明天便是婚礼。 尽管流程早在数天前,便彻底定下,连带彩排都进行多次。顾青竹却始终对一些细微末节格外在意,精益求精到近乎焦虑的地步。 她太渴求这场婚礼的完美,绝不容忍任何地方出现差错。 应许弯起眼,伸手为她整理裙摆:只要你愿意,可以一一试给我看。 你都会喜欢吗?顾青竹小心翼翼确认。 应许点头,结束了顾青竹心中大半的紧张。 她没再离开,而是在应许身侧坐下,看向女人适才注视的方向。 这座岛本就以风景闻名,在改造下,夜景更显昳丽。 灯塔泛着光,月光洒落一地,充斥宁静的氛围。 前几天,顾青竹便注意到,应许总会在夜里来这看海。但再美的海景,接连看几天,也会升起厌倦。 她有心想问询,又担心应许不喜欢这个话题,沉默中,提示音骤然响起,惹来思绪各异的两人注意。 发信人是顾青竹曾合作的一位艺人,并不熟识,内容自然也只是一句普通的新婚祝福。 可她回复的却十足认真。 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里,顾青竹都格外不屑与人社交,认为这是浪费时间的行为。 可在婚讯传出后,每句发送至顾青竹手机的祝福,都会被她珍重对待。 应许曾问过顾青竹原因,她内心有答案,却觉得难以启齿,并没有主动回答。 如果她多回复一句,这些人的祝福就更诚心一些。 那么日积月累,她和应许是不是真的能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尽管知道,二者不可能有联系。 顾青竹却依旧抱有期待。 放下屏幕后,顾青竹这才发现,应许也在翻阅消息,只是不曾回复任何一条。 第239章 眨了眨眼,她突然问:应许。 应许说:怎么了?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似乎从她标记完顾青竹那天后,就变回了过往那个只剩温柔的应许。 顾青竹贪恋温柔,深陷其中,却还是会茫然发问:这是真的吗? 直到今天,顾青竹依旧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不敢想象只是因为一个标记,应许彻底容纳了她,二人在一夜之间成为无人不晓的一对爱侣。 而在明天之后,她们的名字将被永远镌刻在一起。 好一会,应许才问:为什么会觉得不真实? 顾青竹愕然一瞬,还没有理解,应许已经说:青竹。 这样就很好。 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夏日热风灼热,应许却觉得身体格外的冷,她垂下眼,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想让顾青竹回去休息,眼前的omega却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突然扬起笑。 对。顾青竹说,这样就很好,应许。 只要应许在她身边,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 言谈间,两人的距离似乎也不自觉被拉近,纱裙缥缈垂落,在淡蓝的光下,宛若交尾的两条鱼。 将顾青竹送回房间后,应许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 【新婚快乐】 直到第二天,应许也没有回复。 这种态度,似乎惹来了屏幕另一方的不满,翌日,当应许正在随着工作人员接待宾客时,界面再次被刷新。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你会喜欢的,小许。】 恭喜。 眼前传来熟悉的女声,应许抬眼,看见程月渡站在她眼前。 为了夜间的婚礼,她着装正式,眼眸在阳光下宛若上品的绿松石。 应许点头,看向她身后,大多都是一些程家的人,并不熟识。来这一趟,也只是为了和顾青竹攀关系。 像这样的宾客有很多,顾青竹却毫不在意。 多一个人参与这场婚礼,便是多一个见证者。 但应许没在这些人中看见程筠。 提到程筠,程月渡脸上浮现几分愉悦。 尽管她并不清楚,程筠是得罪了谁,才匆忙出国。但这种缩头乌龟的行径难免被人不齿,程月渡渔翁得利,连带提及程筠时,也不再那样敌意深重。 或许是太忙了。她说的平静,话语落在旁人耳中却像嘲讽,毕竟在国外,什么都要适应。像那位盛小姐一样,她似乎又去了个新的国家。 不过这一次,背后没有盛家插手。 具体的目的地,程月渡也不得而知,连这则消息,都是她调查程筠时,偶然得知的。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应许态度平静许多。 是吗?应许点点头,多去一些地方,总是好的。 程月渡哑然。 在调查里,盛秋雨与应许关系紧密,现在看起来,那份资料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转移话题道:顾总呢?我还没有当面和她说一句恭喜。 聊到顾青竹,程月渡身后的人明显活跃起来,应许叫来工作人员,让她安排这些人。 众人离去前还不忘感恩戴德,程月渡看着她们的背影,终于问:你是从哪里知道,卫映雪这个名字的? 程月渡工作繁忙,原本不打算出席这场婚礼,是应许发来卫映雪这个名字,要程月渡去调查,方才彻底改变了她的行程。 应许没有回复,程月渡已经说:她是卫胥言的大女儿,但在资料里,她十岁就已经死了。 十岁。 应许问:死因是什么? 程月渡皱眉:失踪。 失踪当然算不上死因,但许家在当时各种手段都用尽,都不曾找到与卫映雪有关的踪迹,久而久之,卫映雪在所有人眼中都死了。 卫胥言将这件事视为心病,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如若不是应许,程月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许家还有个死去的大女儿。 许家消息封锁的太严,程月渡能知道的,除去这个名字外,只有卫映雪幼时的一些事。 譬如,在许应出生前。 她就会对许多人说,自己有一个妹妹。 几乎是在尾音落下的一瞬间,应许后背发寒,脑内某个视频仿佛也在同一时间按下播放键,风吹动纱帘,碧绿的光拂入室内。 妹妹。 尽管时年五岁的卫映雪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称呼一个比自己更高的女孩为妹妹,但在母亲口中,这个妹妹不会认字,不会说话,反应迟钝 无论怎样看,都像一个没有心智的小孩,需要好好爱护。 第240章 所以,她总会在卫胥言不知道时,主动来找对方,或许是念故事书,或许是分享最近的日常。 你看得见我吗?结束后,卫映雪有些好奇的与女人对视,我昨天听见妈妈叫你a3,这是你的名字吗?a3? 她以为a3不会回应,可在叫出名字后,对方却突然眨了一下眼。 那天之后,卫映雪有了一个妹妹的事,在许家内部小规模传开了。 所有人震惊于这突然的喜讯,毕竟在此之前,卫胥言视女如命,显然除去卫映雪外,不准备、也绝不可能提拔第二个继承人。 可卫胥言没有否认。 那天后,卫映雪再次去探望妹妹,母亲却突然闯入。她以为对方会责怪自己,可卫胥言却只是将她紧密抱入怀中,不断提醒:她很珍贵,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存在,映雪 她还说了什么,卫映雪记不清了。 可a3在注视,a3在观察,a3记住她的口型与神态。 卫胥言对卫映雪说: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女儿。 眸光颤动。 应许回过神时,身侧的程月渡还在回忆:说起来,如果许应不是卫胥言唯一的女儿,很多事倒是说的通了。 应许一顿:什么? 许应并不受许家重视。程月渡说。 凡是有底蕴的家庭,根本不可能让子女成年后还重拾旧业。 许家明面为许应重金打造实验室,看似爱女如命、前途无量,实际只是用继承衣钵的名号将许应彻底留在实验室内。 至于许家真正的实权,仍旧由卫胥言掌握,不曾有丝毫分给她。 曾经也有人看出问题,但都以为是卫胥言高瞻远瞩,准备等许应成熟后才放权。 但谁能想到,她不仅没等到那一天,在卫胥言眼中,甚至从不曾将她与权力二字挂钩。 说起来,她会来吗? 聊到最后,程月渡难免对卫胥言产生好奇。像这样手握权力的女人,在想什么,都是旁人难以捉摸的。即使她曾与程筠合作过,程月渡也不会心怀芥蒂。 应许说:我不清楚。 但应许的确给许家发送过邀约。 只不过,许多人似乎都将这当作挑衅,要么不回应,要么便是一堆谩骂,显然是想借着贬低顾青竹,讨好卫胥言。 程月渡似乎还想说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顾小姐那边遇见一些小问题,想让应小姐过去一趟。女人语气带笑,放下餐盘的手上戴着手套。 从她的反应看得出,情况并不紧急,但程月渡十分有自知之明,这或许就是顾青竹的一种小警告,让她不要再和应许闲谈太久 她内心感叹着omega的占有欲,正要识趣回话,应许却突然问:她在哪里? 语气生冷,脸上的神情也变了。 程月渡愕然:怎么了? 这边请。女人却语气温柔依旧,毫不在意应许语气里的敌意,她已经等您很久了。 * 落日熔金,整座小岛被包裹进薄暮中,色调昏黄,宛若一场老电影。 婚礼即将开始,遥遥一段距离外,是正在被引入礼堂的宾客,无论出自真情假意,她们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意。 顾青竹站在落地镜前,身下的婚纱轻纱弥漫,缀满钻石,华贵异常。 化妆师笑着化完最后一笔,陆助理递来捧花。 要入场了。陆助理开口,语气也有些飘忽。 她在顾青竹身边待了太久,见过无数种顾青竹的样子,却依旧觉得,对方一袭隆重婚纱时最漂亮。 顾青竹弯眸看捧花,那是一束洁白的洋桔梗,寓意为真挚的爱。 谢谢。 一句道谢后,室内沉寂片刻,两人都不习惯于这种客套,陆助理先一步抿起唇:对了,青竹,有一位自称阮珠的女士送来一份礼物,希望你现在拆开。 顾青竹一顿:她在哪里? 已经走了。陆助理说。 送礼的人很多,却少有像阮珠这样,将礼送到后便匆促离开的宾客。 那份礼物就安静躺在桌角,外表并不华丽,可顾青竹拆开它时手指依旧在抖。 盒里放着很多封信,字迹隽秀,即使保存极好,纸张却也泛起了卷。 每封信,都是写给未来的顾青竹的。 信中,阮议会问询顾青竹的近况,以朋友的口吻担忧她的身体,好奇她的感情。 写给十八岁顾青竹的那封信里,她在最后写。 【你人生有太多重要时刻我不会在场,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成年快乐,青竹,我永远爱你。】 第241章 因为自责,顾青竹鲜少与阮家人有接触,久而久之,她被困在臆想的仇恨中,以为无论是阮家,还是阮议本身,都对她感到憎恨。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收到一封十年前的信,母亲在信里小心翼翼写:我爱你。 青竹? 直到陆助理敲响房门,顾青竹方才把信好好整理,迫使自己抽离情绪:怎么了? 四目相对,beta看清她眸中的泪光,一瞬讶然,却尊重的没有追问:程筠也来了,似乎在找应许,要叫人去阻止吗? 陆助理并不清楚勒索案的原委。 但前段时间,顾青竹曾叫她去调查程筠,先入为主,以为是她格外警惕程筠,就像曾经担心盛秋雨那样。 可尾音落下,顾青竹的反应却十分平静:她是应许的朋友。 言外之意便是,程筠见不见应许,取决于后者,而非顾青竹。 陆助理为她果决的回答哑然一瞬,氛围骤而沉寂,顾青竹有些困惑:怎么了?你觉得我应该阻止吗? 不。陆助理摇头,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 顾青竹莞尔,她变化了多少,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但陆助理难得提起这个话题,她难免好奇:那你觉得,我变好了吗? beta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视线认真注视她,就在顾青竹唇角的笑逐渐淡然,思索自己变得方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前,陆助理终于回答。 无论变好还是变坏,现在的青竹都很好。 为什么? 因为你在笑。陆助理笑着说,新婚快乐。 * 海浪席卷沙滩,独留一地潮湿。 隔着一段距离,应许便看见一身正装的卫胥言拆开了一包湿巾,在她身侧,女孩盘腿捡着贝壳。即使是夏日,她仍旧身着羊绒裙,粉色的绸缎沾满了沙砾。 擦擦手。越近,女人温柔的声音越熟悉。 一如发现真相的那个夜里,应许插好了内存卡,点开的第一个视频,便是尚算年轻的卫胥言语气平静:你是a3。 你要做的,是陪在卫映雪身边,保护她、爱护她,直到她死亡那天。 那并非普通的内存卡,而是数据库,记录了a3从诞生伊始看见的所有。 她就如同一座监控,将目睹的一切统统记录。 脚步一顿,应许看清女童的脸,静默片刻,方才叫道:小一? 女孩抬头,小心翼翼看应许一眼,似乎认出了她,耳廓处佩戴着人工耳蜗,正是应许曾在福利院见到的孤女。 小一擦干手,站在卫胥言身后,不发一言。 四目相对,应许听见卫胥言问:只叫她,不叫我吗? 女人笑意柔和,语气却带着某种让人厌恶的势在必得。 应许心下一沉,近乎死寂的氛围里,她不知过了多久,才缓慢开口。 妈妈。 海浪声呼啸,风声在此刻越发喧嚣,落日下,卫胥言轻轻抚摸着小一的脸颊,妆容似乎也在这一刻有了些许裂痕:应许,我等了你很久。 小一的身体僵硬,缩在她怀中,不敢发出声音。 应许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前几天,我正式收养了她。卫胥言说,想给你的妹妹取个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卫胥言便笑了起来:那天的拍摄,你对她很关照,我还以为,是你很喜欢她。 应许没有问,如果她不喜欢小一,卫胥言会怎样做。 因为beta已经伸手,摘下了小一的耳蜗,疼痛让她眼眸瞬间泛起泪花,她却毫不在意,凝视着眼前这具身体,过去种种化为浮烟,再次闪现眼前。 终于,她开口: 你变了不少,小许,是有人在我们分开这段时间,再次调整了你的数据吗? 卫胥言已经记不起,制造应许的初衷,原因无非是无聊,又是想让卫映雪有个玩伴,但机器人的制作太过艰难,光是几种废案,便耗费了卫胥言极大心神与精力。 她放弃过许多次,最终却又因为沉没成本,和莫名的不甘开始了最后一次研发。 以成人女性的身形为样本,以卫映雪的脸为参考,a3就此诞生。 即使它只是一起空壳,没有温度,距离真正的仿人仍有着不小的差距,卫胥言却从中汲取到莫大的鼓舞,连带对制造仿生人本身都升起极大兴趣 只是一堆废铁,便能制造出诸如a3这般精密的身体,如若再掺杂其它东西呢? 头发、肌肤、器官,甚至是能从根本上区分人种的腺体 旁人根本无法设想,当人类能被制造,所能获取的利益有多么恐怖。 第242章 卫胥言深陷名利,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泄露一点风声,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卫映雪说出妹妹后,如临大敌。 生下许应,是被迫之举,也成为了卫胥言余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 应许没有回答,或许是她也不清楚怎样回复,又或是操纵她的人正在思考。 回来吧。海风拂面,卫胥言再次开口,声音有些低,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出现在顾青竹身边,如果不是许应,你本该生活的很好。 即使早就从那些视频中拼凑出许应死亡的真相。 可当应许真正站在卫胥言眼前,听见女人那样轻蔑的语气时,她后背仍旧泛起寒意,抬起脸,怔然道:她不也是你的女儿吗? 女儿。卫胥言笑了起来,除了你,我只有一个孩子,就是映雪。你能来见我,说明你已经看见那些视频,也知道真相了。 如果不是许应,实验不会终止,映雪也不会走丢,她有什么资格被称作我的女儿?! 说到最后,尾音也断裂一瞬,像是完美的假象被撕破一角。 卫胥言竭力平复呼吸,攥紧小一脸的指节却依旧发白:我只恨她死的不够早。 不够死得其所。 从许应出生那天,卫胥言便不喜欢这个女儿。既因为她的姓,更因为她耽误了自己太多工作。为此,在她尚在襁褓时,卫胥言便将许应丢回了卫家,不曾过问,连带也不让许家人主动联系。 直到许应五岁那年,她才第一次带对方回到许家。 映雪很喜欢她。说到卫映雪时,beta脸上的冷意才淡去几分,分明没有见过,却一直拉着她的手,叫她妹妹,她甚至带她去见你。 尽管被卫胥言阻止了,可卫映雪依旧带许应去见了a3。 那之后,两人像是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越发紧密。 很快,卫映雪为许应介绍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顾青竹。 顾、许两家曾合作过不少正当项目,关系紧密,即使卫胥言对顾正凯并不欣赏,却也默许了三人的友谊。 起初几年里,无论是生意,又或是家庭,都不曾发生过问题。 卫映雪足够聪慧,清楚a3是秘密后,再也没在外人眼前提及过。 而许应,即使在卫胥言眼中处处不如卫映雪,但只要卫映雪喜欢,她也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 她以为一切会这样顺遂,却没想过顾正凯早在暗中发现了许家源源不断向外运送的货物,他一直对此感到好奇,想要分一杯羹。 在某天,他终于借顾青竹的名义,找到许应。 等卫胥言发现警报,来到地下室时,顾正凯已经拍下了许多a3与地下室内部的照片。血腥阴冷的环境中,男人笑着说:卫总,你知道这些东西一旦泄露,许家的后果吧? 卫胥言当然清楚。 一旦风声走漏,那些订制仿生人的客人一定会为了逃避罪责,先一步对许家下手。 可更让她不敢置信的,是站在顾正凯身边捏着钥匙的许应。 她垂着头,不敢直视卫胥言,本该在她身旁的卫映雪失去踪迹。 监控显示,卫映雪最终出现的地方,是顾家,可警方搜寻顾家上下,也不曾发现丝毫踪迹。 顾正凯明面配合调查,甚至高价寻找卫映雪的踪迹,可转日,卫胥言便收到一张照片。 严冬,白雪苍茫,卫映雪却神情苍白,昏昏欲睡。 【结了案,映雪才会安全。】 她当时才十岁。只是想到那张照片,卫胥言便不受控制的心痛起来,连带声音也嘶哑,如果不是许应,她怎么可能经历这一切。 起初几年里,卫胥言的确奢望过,只要给顾正凯想要的利益,卫映雪便会回到自己身边。可人心不足蛇吞象,顾正凯在把控她的软肋后,再也不曾将许家放在心上,甚至就此予取予夺起来,格外轻视。 卫胥言在崩溃中度过不知多少年岁,仅存的希望,也从卫映雪回到身边,变成了再见卫映雪一面 偏偏在那一天,卫胥言收到一节女童的断指。 经过鉴定,它属于走失多年的卫映雪。 那是第一次,卫胥言被迫接受,卫映雪或许早在十几年前便死去的可能。 在她内心,恨意彻底爆发,一场针对顾家的报复正式开始。 她清楚顾青竹因为阮议的死,精神扭曲,要求许应去刻意接近顾青竹。像这种疯子,任何一点好意,都会成为救命稻草,根本不可能抗拒。 那之后,便是恋爱、步入婚姻殿堂,并在婚后寻找合适的时机杀死顾正凯与顾青竹,继承顾家的一切。 如若不是顾家突然搬离,许应与顾青竹分开数年,卫胥言的计划,本该在多年前就会成功。 第243章 应许目光垂落在小一脸上,女孩的眼泪已经干了,正好奇的注视她。 她突然问:你不怕报应吗? 尾音落下,远处白鸽振翅略过,像是听见一个笑话,卫胥言突然笑了起来。 应许,你知道报应是什么吗? 有施必有报,有感必有应。顾家欠她的还没有还完,我怎么可能会怕报应? 我不知道。这一次,应许终于有了回答,但我会把一切如实告知青竹,该怎样解决这一切 回答的生硬,卫胥言却觉得,应许说这句话时,语气似乎有些低哑,仿若破音的提琴。 想起适才那句报应的提问,卫胥言终于意识到,alpha一问一答,再也不似机器,反倒像拥有认知的人类,正在凭借自己的喜好作答。 可是,怎么可能? 她是制作应许的人,再清楚这具身体是由怎样的金属锻造。一具机器,一堆数据,拥有人类的体温与气息,都已经是技艺卓越,怎么可能拥有人类的感情? 连卫映雪都不曾感知到的这一切,应许怎么配感受到? 目光沉沉,卫胥言的问题终于变得尖锐。 许应的朋友,没人有权限改变你,告诉我,在她死之前,把修改你的权限给了谁? 回答她的,只有远处教堂传来的悠扬钟声,与一句轻飘飘的: 婚礼快开始了。 * 教堂内部圣洁,有人念着祷告,唱诗班开始最后的彩排。 应许身着白纱,走出化妆室时,易宁错愕许久,才敢开口:应姐 很难看吗? 后者立即摇头:不。 只是在易宁印象中,新人就算不喜极而泣,情绪也会出现波动,应许却格外平静,仿若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易宁甚至想问,应许是不是不想和顾青竹结婚? 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如果真的不愿意,应许有一万种方法拒绝。 恋情可以炒作,婚姻却不同。 将杂念抛之耳后,易宁想起了最关键的事:顾总刚才在找你,说想给你看一些信。 但发现应许不在,顾青竹也没有强求。 应许并没有与信有关的记忆:重要吗? 易宁回想起omega不自觉流露笑意的模样:不算重要,但她似乎很想让你知道。 那就明天看吧。 尾音落下,应许陷入一瞬茫然明天,指的究竟是哪一天? 她与顾青竹,真的还有明天吗? 易宁点头,最后的准备时间,她心情舒缓几分,语气也随意起来:说起来,程筠也来了,但她似乎有点不敢见你,现在还在外面等着 浪花拍打岸沿,程筠随手洒了把鸽食,立即有鸽群蜂拥而至,争抢的干净。 远处灯塔通明,不多时,婚礼便要正式开始,教堂内已然响起悠扬的歌声,宾客入场。 露天场地里,气球在绿荫地中纷飞起舞,餐点华美而精致,程筠站在原地,突然有些饿,决定应许再不来,她就不等了。 二人上次交谈,是隔着屏幕,程筠为盛秋雨的事,向应许道歉。 那之后不久,她便因为害怕卫胥言的追责出了国。 程筠以为应许不会再与自己有往来,偏偏婚礼前夕,应许亲笔为她写下一封邀请信。 程筠突然意识到,无论如何,自己似乎都应该再见应许一面,向她解释一些东西。 可当钟声正式敲响,礼堂的门即将合上,应许依旧没有来时。 程筠意识到,她不会再在私下见自己了。 静默中,她正想离开时,易宁却突然狂奔着赶到,四目相对,程筠有些意外:应许呢? 当然在结婚啊。易宁深吸口气,不懂为什么应许这种时候还要让自己带话,但她还是耐着脾气道,应姐说,谢谢你的祝福和礼物,但她不需要这些,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着,将手中的礼盒递回,正是程筠数小时前送出的那个。 程筠皱起眉:她拆开看了吗? 看了啊。应许拆开时,易宁就在身边。盒子里都是信件与照片,收信人是许应,照片却是应许,让她格外摸不着头脑,许应是谁? 她自然不清楚前尘旧事,程筠却脸色一变:她看见程映雪了吗? 下一秒,程筠从那些信中翻找出一张照片,平安夜的街头,两个女人围着同一条围巾,其中一个与应许极其相似,另一个 易宁有些愕然:她不是被应姐邀请的客人吗?刚刚才进场 应许邀请她?程筠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第244章 下一秒,声音骤然消失。 程筠突然意识到,或许不是易宁说错了,而是应许早就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 她回想起应许与顾青竹过于迅速的婚礼,突然问道:应许是不是标记顾青竹了? 易宁一顿,只是从这刹那的犹疑,程筠立即回想起了卫胥言曾给她的针剂。 分明是夏风拂面,程筠却感到冷意流连全身,远处的礼堂在此刻爆发出一声喧哗,程筠下意识抬头,进食的鸽群在此刻四散开来,她这才发现,一只白鸽坠落在鲜花里,早已死去了不知多久。 应许 穹顶高昂,当悠扬乐曲正式奏响,有人指引顾青竹可以迈入礼堂时,她突然紧张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夜光熠熠,碎光化作星芒落在她的裙角,顾青竹从未有过这样庄重的时刻,下意识想看应许的反应。 后者却格外专注般,凝视着前方,直到顾青竹再次轻声呼唤,才侧过脸。 只是一个问询的目光,也让顾青竹情绪舒缓许多。 她有些赧然,第一次这样直白承认自己的情绪:我有点紧张,你可不可以 牵着我? 凝视她的目光带了些许笑意。 下一秒,手心被轻轻牵起,继而是十指紧扣。 指腹被摩挲着,仿佛被珍重对待的珠宝,顾青竹心下一软。 我好开心。她突然开口,说的话,再次将应许的思绪牵引回多年前。 我好开心,许应。 炎热的午后,顾青竹穿着制服,她与许应刚从医院出来,尽管检测结果依旧不容乐观,她脸上笑意却相较起过往更明媚。 生病,为什么开心?少女注视着检测报告,在数据库内搜索分析,却依旧难以得到治愈的方法。 不是病。顾青竹说,就算是病,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变好了。 应许静静抬头,注视她,仍然不解其意。 但在下一秒,顾青竹却突然小心翼翼的贴近了她,双臂贴拢在她的腰际。 列车呼啸而过,掩盖了她说出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 应许并不理解喜欢的含义,那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 她以为那是偶然,但没几天,许应突然在某次回程路上问询:你喜欢顾青竹吗? 应许抬起头,双眸无神的注视许应。 后者却说:我查看了你最近的数据库,你搜索omega、焦虑症、喜欢的次数太过频繁,顾青竹对你做了什么?告白? 得到肯定答案后,许应突然笑了起来,应许以为这是一种肯定,她却突然讥讽道:在顾青竹眼里,你就是我,就算喜欢,也只是因为我。 这么廉价的东西,你也想要?应许,她分得清楚你和我吗? 应许不懂beta大发雷霆的原因,但在车停靠于许家前,许应还是不忘提醒应许:顾青竹下次告白,记得答应。还有,今天也不要被人发现。 卫映雪走失后,许应生了一场大病,再醒来时淡忘了许多记忆。等她时隔十年,再见到顾青竹时,早已忘记二人曾在年幼相识。 前者越对她抱有好感,许应便越发轻视,顾青竹喜欢在她眼中更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偏偏卫胥言却格外重视顾家,勒令许应一定要接近她。 一开始,许应未将a3与顾青竹扯上关联。直到某个午后,二人单独相处时,顾青竹突然向许应道谢,谢谢她在几天前救下自己。 她说出的时间清晰,不似作伪。 可那一天,许应根本没有去过顾家。 直到当夜,许应再次踏足地下室,这才发现,a3那张让她陌生,却又想不出来源的脸,早在不知多久以前,便变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四目相对时,她甚至以为自己望向的,是一面镜子。 能调整a3的,只有卫胥言,她不可能反驳卫胥言的任何决定。 毛骨悚然后,许应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在那天之后,她逐渐开始将a3叫出地下室。起初,只是让对方帮自己应付顾青竹,久而久之,她开始为许应上课、考试,像是真正取代了许应,与许家人相处。 许应本该感到满足,可当她发现没有人发现自己与机器的区别后,她第一次忤逆了卫胥言。 她为它取了个名字。 应许,许应。 始于许应,一辈子,也只会是许应的倒影。 礼堂钟声隆重,牧师郑重宣告着誓词,应许抬起头时,灯光璀璨,难免让她想到了那个雨夜,陡峭山路上,那盏过于刺眼的车灯。 顾青竹眼中与许应的命定缘分,不过是卫胥言阴谋下最不起眼的一环。 第245章 重逢后,许应再次故技重施,让应许替她应付大部分时间的顾青竹。计划十分成功,omega对她格外信赖,不曾发现问题。 许应难免放松下来,看顾青竹,如同砧板鱼肉,格外不屑。 直到那个雨夜,陡峭的山路上,在察觉汽车失控的一瞬间,她才骤然意识到。 原来在卫胥言眼中,她和顾青竹,从来就没什么不同。 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够好了。 许应喃喃的口吻在雨夜里格外低冷,应许每走一步,那些低哑的、带着不甘与茫然的声音便会在耳畔响起。 她盯着应许,像是看她,又更像是通过她的眼睛,和屏幕后的人对话。 为什么,为什么? 你就这么恨我吗? 站定于牧师眼前,应许看见了不远处摘下手套的女人,她身形高挑,双手覆在一起,像是刚结束鼓掌,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嘲弄。 而她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顾青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许应之所以连夜回国,根本不是因为她的颁奖典礼。 而是在同一天,同一个城市。 她正在追求的人于学校毕业。 乐声骤然静了下来。 牧师宣告祷词后,顾青竹开口,这是应许第一次听见她这样兴奋而颤抖的声音。 她轻声念着:我会忠诚的爱你,无论未来艰难或安乐,都会陪你一同度过。 每念一句,顾青竹眸中水意便不受控制的泛滥些许。应许凝视着她的脸,想弯唇安慰,却控制不了丝毫弧度,像是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正在被一点点剥夺。 她看向程映雪,女人低声说了什么,下一秒,在应许耳畔,程映雪的声音响起。 顾青竹好感增加了多少?不管怎样,恭喜你,应许。 你成功完成了系统的任务。 现在,可以选择离开世界的方法了。 应许看见程筠指尖把弄的刀刃。 她似乎等候这一刻太久,即使指缝被割破,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选吧,应许。是要按照卫胥言的计划,亲手杀死顾青竹。还是顺应我的安排,死在这场婚礼,让顾青竹彻底恨上许家,发现一切的真相? 反正,你只是一堆数据。说到这,程映雪语气终于漫上几分笑,就算死了,也有一万种方式能被重新启动。 应许知道,程映雪说的是对的。 她之所以误认为自己重活,不过是车祸之后,拥有操控权限的程映雪清除了她的数据库。留给她的数据,只有程映雪想要她见到的那些。 只要数据不清空,应许就能重活第二次、第三次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人为捏造的梦境。 而在这彻头彻尾的虚幻中,顾青竹成为了应许唯一能触及的真实。 应许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顾青竹从旁人手中接过戒指。 omega伸手牵起她的右手,将那枚戒指珍之又重的推入她的无名指。 应许。 顾青竹温声说:我爱你。 这一刻,应许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只是数秒时间,所有过于迅猛的情绪,又被她下意识理解排列为一串数据 。 毕竟,机器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情感? 一切都只是模拟人类情绪中,产生的错觉而已。 山呼海啸的掌声中,应许开始自己的婚誓。 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 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 接过那枚婚戒时,应许突然想到了自己曾问过顾青竹的那个问题。 你甚至分不清我和许应。 顾青竹从没回答过这个问题,但此时此刻,注视她含泪的双眼,应许却突然想再次问询一次这个问题。 只要顾青竹愿意回答。 怎样的答案,应许都可以接受。 可直到应许接过那枚婚戒,牵起顾青竹的手时。 那句话却依然徘徊在唇后,开不了口。 时至今日,再去追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有没有区别,属于应许的命运,都在遇见顾青竹那一刻开始,被彻底改写了。 在戒指彻底被推入指节前,礼堂外却突然传来剧烈喧嚣,无法烟花彩带在这一刻迸裂开来,光束折射于彩绘玻璃与一望无际的穹顶,宛若一场永不停息的盛宴。 顾青竹。 应许的声音,在这场烟花秀下显得格外微弱。 顾青竹却依旧有所感般,第一时间看向应许,女人勾唇一笑,顾青竹弯起眼睛,想让应许不要分心,就算想看烟花,也要在仪式结束后 第246章 可最终,她也只是回以了一个笑,还没将那些所思所想尽数脱口而出,身体骤然失重。 血花在她眼前迸溅时,顾青竹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下一秒,那把锋利的刀刃却再度深入应许的腹部。 顾青竹愕然看向持刀的陌生女人,开口想要阻止,却在这一刻彻底失声。 能看见的,能叫出的,唯有应许一人的名字。 应许。她喃喃道,应许? 思绪逐渐游离,飘忽,应许不懂,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机器,被刺伤时,还是会感到疼痛。 顾青竹的哭声太过刺耳,应许从没想过她能哭的这么大声,甚至心软到想要安抚她几句。 可她都要死了,再去安抚,又有什么用? 苡華 心思迅速淡化,最终,演变为一个带着嘲弄的笑。 青竹。 顾青竹抓住她不断流逝温度的指尖,越发俯身,任由洁白的纱裙沾满了灼热的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传递给应许:应许?医生马上 烟花灿烂的光影还倒映在应许眼瞳,但她能看见的,已经微乎其微了。 她用最后的视力,尽力凝视描绘着顾青竹充斥惊惧的脸,语气带着茫然与不舍,近乎小心的问询。 现在,我也要死了。 在你眼里。 两个死人,谁更重要? 第73章 车停在陵园外, 在吊唁的车流中并不显眼。自应许被埋葬在这的消息传出,便有许多粉丝自发前来吊唁。 下车吧。顾青竹开口,语气很轻,她脸色平静, 怀中抱着一簇盛放的白花。 陆助理有些犹豫:外面还有粉丝 距那起血色婚礼, 已经过去半年。 杀人者被当场抓获, 对犯罪行径供认不讳。她年纪极轻, 刚成年不久,杀人理由也滑稽的可怕婚礼太过盛大, 她觉得两人太幸福了, 想毁了这一切。 而她原本的下手对象,是顾青竹, 谁知道应许会莫名其妙为顾青竹挡下这一刀。 庭审时,她叙述理由时平静的可怕, 甚至笑出了声。当视频被发到网上, 立即惹来无数谩骂。鱼龙混杂的舆论中,还有人以此开始攻击顾青竹。 毕竟,如果不是她将一切做的那样张扬, 应许不会被盯上,一切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今正往陵园内走的粉丝,半个月前,才寄给顾青竹一份死亡威胁的信。 陆助理想过报警,顾青竹却说:她没有付诸行动, 只是说说而已,不用计较。 何况,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顾青竹反倒要感谢她, 给了自己结束一切的勇气。 目光垂落,顾青竹注视着花中安放的一张照片,那是应许右眼尚未失明前拍下的。应许笑意温柔,问询她在做什么,说着便探头,像是要看她的屏幕。 玩闹中,顾青竹拍下了这张照片。她仍记得那天的天气,和煦的阳光照到身上,是最平凡的一天。 她以为她与应许会有很多个这样平凡的一天。 可那样鲜活的记忆与身影,如今却只成了眼前这张黑白的三寸照片。 没关系。她再开口时,语气飘忽,任由对方为自己围好围巾。 即使陆助理进行了简单的隐蔽,却依旧有人认出了顾青竹。她们说了什么,因为突发性的耳鸣,顾青竹没有听清,雪纷纷扬扬落下,她终于看见了写着应许名字的墓碑。 直到应许死后,顾青竹才知道,在婚礼前不久,alpha已经为自己物色好了墓地。 也是阮议所在的陵园,可位置却格外偏僻,处于角落,甚至难以找寻,像是花束中作为陪衬不起眼的枝叶。 尖锐的痛感时隔多日再次划过心脏。 顾青竹以为自己已经在麻木中,接受应许死亡的事实了,可每当今天的她,发现过去的应许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想到二人永远不可能再在同一个明天,心脏依旧会像被一直手猛烈攥紧,让她浑身颤抖,喘不过气。 她又一次想到应许的问题。 现在,她也死了。在顾青竹眼中,她和许应,谁更重要。 应许似乎从不觉得,自己是会被选择的一方。被忽视的太久,连她自己都不再在意自己。 顾青竹曾无数次想回答她,重要的是你,是应许。 可应许永远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 顾青竹并没有在陵园待太久。 她的出现很快引来旁人注意,道路被围的水泄不通,有人与她搭话,诉说起自己的怨恨,也有人叫她多珍重,无论如何,应许都不会希望看见她如今这副模样。 上车后,陆助理还在试图用她们的话,劝说顾青竹:要好好生活,应小姐才不会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们不会见到应许的墓碑。 尾音落下,死寂一片,陆助理愕然抬头,听见顾青竹神情游离:如果不是我,应许不会死。 第247章 一切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样消极的想法,早已深扎顾青竹的灵魂,陆助理难以劝说,只能在沉默中发动车辆。 顾青竹闭上眼,思绪仿若随着云烟飘散,她在痛苦中感到了恨。 为什么活着的是她。 应许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难道应许不清楚,离开她以后,顾青竹根本无法独自存活吗? 可下一秒,顾青竹突然发现,应许或许是清楚的。 但应许就是要她这样痛苦活着,为她曾做过的一切赎罪,在清醒中,痛苦绝望的度过没有应许的一生。 直到车窗外笃笃两声响起,顾青竹才察觉泪水朦胧了世界,她随手拭去的下一秒,车窗升起。 程筠站在车外,身侧,本该佩戴耳蜗的小一耳骨干净。 她有一些事想告诉你。 关于应许,也关于 程映雪。 * 又是一年入冬,整座城市被大雪覆盖,枝头的花被雪无情倾轧,颓败一片。 又去兼职? 严聆被叫住时,才意外发现,今天的盛家格外喧闹。许多人穿着同样的制服,正在管家的指挥下搬运下一个个及人高的木盒。 对严聆最近有些缺钱,一份盛家帮佣的工作无法维持生计,便在网上广撒网兼职。 意外之下,她发现了一个轻松且高报酬的工作每日清扫一座墓碑前的雪,并更换新鲜花束。 要知道,在人工智能科技高速发展的当下,智能机器人早已普及各个岗位,这样简单的工作早已被ai取代,是雇主只聘用真人,机会方才落到严聆头上。 你最近去的勤了点。管家笑着说,盛总这两天要回来一趟,你要注意。 严聆立即裹紧了围巾,加快脚步:我不会耽误的,谢谢宋姐提醒 去陵园的路上,严聆又想到了适才查询到的内容。 事实上,起初几天,她对这苡華份兼职并不上心,更不曾想过去探究墓碑主人的身份。还是昨天,她意外遇到祭奠的粉丝,才第一次上网搜索应许这个名字。 得出的结果,让她格外震惊应许居然是个名气斐然的明星,在七年前死在自己的婚礼。 而她结婚的对象,正是如今在医药领域独占鳌头的顾氏当权者,顾青竹。 严聆入职盛家几天,便听盛家的老人骂了顾青竹多久,在她们口中,如若不是顾青竹,盛昌明不可能被逼的几年就罹患重病,撒手人寰。 即使学成归来的盛秋雨继位后,盛氏明显步入正轨不少,她们依旧格外怨恨。 连带严聆,都在潜移默化中知道了不少顾青竹的消息譬如,对方是个疯子,对竞争对手狠厉,更是无条件攻击与许家有关的人或事,凡是牵扯到许家,她总不给人留丝毫活路。 要知道,因为人工智能普及,许家一时风头正盛。却在针对之下,很快变得泯然众人矣,如今也只是苦苦支撑,甚至有了颓败的前兆 但某些时候,顾青竹又格外慈悲,帮扶弱者,收留流浪动物 越想,严聆越觉得对方有些人格分裂,决心度过难关后,就正式递交辞呈。 班车停靠在陵园不远处,还需她步行一段路,到的时候,严聆意外看见一辆豪车的后门打开。 轮椅被护工推下车,女人怀中抱着一束花,似乎是行动困难,在帮助下方才坐下。 严聆并不关心对方,直到发现,女人的目的地与自己一样。 女人没说话,反倒是身后的护工,叫出严聆在网上的昵称,她方才略抬眼睫。 许久,严聆才敢将眼前这个神色苍白、一脸病气的女人,与传说中的顾青竹对上号,她战战兢兢,擦墓碑的动作都慢了几分,顾青竹的语气却舒缓几分。 很好。顾青竹说,轻一点,她才不会痛。 严聆结束工作后,几乎落荒而逃。 护工有些茫然,顾青竹却笑了起来:她是在盛家工作吗? 前者点头,她方才想起这几天收到的消息。 自从于程筠口中得知真相后,顾青竹便意识到,应许的死,并不是真的死,只是废弃了一具仿生人的身体。属于应许的一切,仍被存储于一张芯片里。 可她知道的太迟,等她再去检查应许冰冷的身体时,早已找不到储蓄于心脏的那枚芯片。 是有人在她之前,动了这具身体。 而可以怀疑的对象,只有卫胥言和程映雪。 婚礼当日,程映雪便离开了那座小岛,下落不明,顾青竹专注于针对许家,并不担心程映雪会真的一走了之。 就像许家曾对应许做的那样。 在得知真相第一时间,顾青竹便将许应的坟墓挖掘内里空空如也。 第248章 卫胥言口中的入土为安,同样是谎言。她恨透了许应,早在她死后第一时间,便将她的身体焚烧,只是这件事瞒得极紧,即使是程映雪也不清楚。 尽管什么都没有找到,顾青竹依旧给许家寄去了一节人的指骨。 她相信,程映雪就算离开国内,依旧有自己的方式看到一切。 果不其然,只是这么几天,顾青竹已经收到上千条来自程映雪的威胁短信。 显然,在许应的尸身眼前,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程映雪的慌乱在顾青竹意料之中,她却并不焦急。 失去应许这些年,顾青竹学会了等待。 将那束沾染晨露的桔梗放至墓碑前,顾青竹轻轻抚过那寸黑白照片,轻声说:应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她要得到应许的芯片。 在自己死之前,最后见应许一面。 * 严聆。 严聆? 直到女人第三次叫自己,严聆终于从悚然中回神。 同为帮佣的徐昕有些困惑:苡華你怎么回来就在走神? 严聆当然不敢说出顾青竹的事,只是脑内依旧在想女人适才的神情,温柔和煦,仿若真的将墓碑视作应许的身体 她浑身发寒,还没敷衍,徐昕已经说:不过你回来的正好,还有好多仿生人没唤醒呢。我以前只在网上看过,还是第一次自己唤醒 仿生人?唤醒? 徐昕言简意赅:就是在智能助手帮助下,调试一下仿生人的程序,设置工作种类 严聆这才点头。 由于盛秋雨买的仿生人太多,一部分仿生人还被移动到了会客室,严聆难免有些惊讶盛秋雨的财力要知道,仿生人价格大多高昂,细致的更是要上千万。 她不免困惑,对方是要开个仿生人公司吗? 徐昕说:哎,都是友情价,我们小盛总人脉很广的!知道宋怜珊吗?第一个仿生人就出自她之手 说着便吹嘘起二者关系。 严聆茫然点头,还没回过神来,踏入会客厅的下一刻,魂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会客厅内,已经有几个仿生人被唤醒成功,此刻正用毛巾勤勤恳恳擦着墙壁。 最关键的是,她们都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而几个小时前,严聆才见过这张脸的主人的结婚对象。 应、应许?她颤抖着声音开口,徐昕有些意外:你认识? 说起应许,和我们小盛总也是相见恨晚的好友啊 声音越发接近,使应许无意识皱起眉。 似乎是寂静太久,任何一点声音落在耳中,都变得格外剧烈。 等应许茫然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似乎正陷在一摊液体里。周遭逼仄,阴冷,随着五感逐渐恢复,她感到了闷热,与心口延迟传来的痛感。 手指无意识流连,身体却没有想象中的锋利刀口。 这一刻,应许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又活了一次。 是谁启用的她? 死亡后的记忆,似乎都被人为删除了,应许试图回忆,最后的印象,仍停留在婚礼上,沾染上她心口血迹的顾青竹。 想到那张慌乱的脸,应许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这不合时宜的心律并没有惹来她的注意,她很快决定先离开这里,再去考虑其它。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刚清醒,她并没有力气将自己解救出去。 联想到适才黑暗外的声音,应许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求救:你好? 声音微弱,徐昕和严聆起初并没有察觉到。 但随着被唤醒的仿生人越来越多,她们难免距离应许越来越近。 因此,应许也在闷热中,听见了许多自己的名字。 应许的好,是小盛总这么多年还惦念的,不然也不会高价定做这么多仿生人了。虽说香消玉殒太可惜,但什么年代了,谁说喜欢就要在一起?仿生人不也挺好的! 但应许不会喜欢这样吧 她都死了,你管她喜不喜欢,小盛总喜欢不就好了。 哎,说起我们小盛总 严聆痛苦的闭上眼,徐昕入职前大概是盛秋雨脑残粉,连盛秋雨曾骗过应许钱的新闻都挖出来碎碎念一番。 一句话车轱辘无数遍,烦的严聆连对应许那张脸的恐惧都浅淡许多,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正因如此,那句略显犹疑的你是在叫我吗?响起时,她才会第一时间看向应许所在的箱子 她以为是自己误听了,却还是向徐昕确认:你听见声音了吗? 徐昕困惑:好像是有人一直在说你好 第249章 是仿生人吗? 不可能。徐昕十分确定,她们都没被设定语言程序,不会说话的。 严聆却直觉有问题,走向最后一个箱子,下意识道:你好? 你蠢啊。徐昕翻了个白眼,这个甚至没有被唤醒 一句话还没说完,悦耳的女声已然插入了对话:你好,我正在你面前。 我不清楚这是房间?地下?又或者箱子?但请让我出来。 一瞬寂静。 徐昕两眼一黑:你听见了吗? 严聆悚然摇头。 徐昕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是你说听到的,我没有听见,我就先 应许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不受欢迎。 联想至二人适才的话题,她再次开口:你们口中的小盛总,是盛秋雨对吗?我认识她。 徐昕声音颤抖: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应许:她骗了我三个亿的关系。 第74章 随着人形的箱子被拆开, 冷风灌入身体,看清周遭布景,与不远处那些与自己有着同一副面孔的人类,应许突然打了个寒颤。紧随着, 莫名有了一种自己正活着的感觉。 上一次被启用时, 程映雪将应许设定为一个人, 删去了与仿生人有关的一切, 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人类,产生了人类应有的感情。 可实际上, 这所有的触动、心跳, 喜欢与爱,都只来源与身体内预设的情感模块。程序如何设定, 应许便如何去做。 再多炽热的心跳,都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算不了真。 应许静默时, 两人同样在观察她。 盛秋雨欠债的事极其隐秘,即使是徐昕,也是通过某些特殊手段得知的。 她强忍恐惧:你为什么会知道盛总的事? 外人眼前, 徐昕自觉要给盛秋雨体面。 严聆的关注点,则在另一件事上为了与真人区分开,即使是专门定制的仿生人,五官与身体表面都会与真人出现明显的差别。 适才那一批仿生人,便与应许瞳色不一。 可眼前的应许, 无论是五官,又或是身体, 都与照片中的应许没有区别。垂眸思考时,眸光流转, 不像仿生人,更像 真人。 一句话,将应许思绪唤回。 她想起两人先前说的唤醒,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格外突兀,如若不及时解释,或许会有被销毁的风险。 没有沉思多久,应许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在盛总之前,我还有另一个主人。是她唤醒了我,又抛弃了我。欠债的事,也是从她那里听说的。 说谎的关键,便是真假掺半的讲述一件事。 仿生人被抛弃,又再找寻新主人的事,在当下并不算少见。毕竟大多人只将它们视作物件,最初的惊艳后,总会有腻烦的一天。 严聆本就觉得订做仿生人价格高昂,这样大一批仿生人,如若是盛秋雨从她人那接手,倒还能说服她。不过她仍旧有些不解:但在被回收之前,原主人不都会清除你的数据吗? 应许:她与盛总是旧识,不清除我的数据,是盛总要求的。 应许并不担心两人会向盛秋雨求证。 徐昕看似崇拜盛秋雨,却不算胆大,没有万全准备前,不会贸然接近对方。严聆聪慧,或许会察觉端倪,但她不会深究。 应许说的太过自然,尽管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徐昕还是茫然着点了头,为她排上编号:你是21号,需要做的这些你的原主人应该也设置了吧? 说话间,有仿生人陆续被唤醒,应许学她们的表情,为制作公司口播广告:是的。宋氏集团3033企划复刻100个名人之应许篇智能家居仿生人为您服务,感谢您的购买 于是,接下来一整个下午,应许都在和其它应许一起清理盛家。 正规生产的仿生人没有腺体,分为陪伴款与工业款,后者细分多类,盛秋雨订购的家居款便是其中之一。 管家不懂这些,只将仿生人当作不吃饭的扫地机器,边监工边准备厨房夜里的菜单,格外丰盛。据她所说,小姐已经几个月不曾回家了,自然要悉心照料。 只是她准备的妥当,盛秋雨却并没有顺应安排。 厨房六点的菜反复被热了数次,直到别墅的佣人大多前去休息,月明星稀,近乎夜深人静时,她方才姗姗来迟。 一室沉寂,只剩沙发上静坐的严聆,与她身后一众处于待机中的仿生人。 第250章 门被打开时,严聆正有些昏昏欲睡,直到身侧传来一句很轻的盛总回来了,像是某种提示,她立即抬头。 玄关处,裹着一身黑色大衣的女人随手摘下帽子,挂在一旁。她像是刚结束一场晚宴,妆容明艳,眉目间却有褪不去的疲倦与冷意。注意到目光,她一双眉微挑起,视线落在严聆身后的应许身上。 四目相对,有一瞬间,应许以为盛秋雨要认出她来。 但下一秒,盛秋雨却用同样的目光审视其它仿生人,直到全部清点好,唇才轻启:只有这些? 宋总半小时前致电,说还有一批,明天才会送到。这也是严聆还留在这里的理由。 盛秋雨点头,径自往内走,分明是她购买的仿生人,此刻却有些不敢将目光过多停留。直到想到什么,方才顿住脚步:我不在的时候,她们什么也不用做。如果发现任何问题,都及时联系我。 严聆谨慎点头,回答的小心。 盛秋雨思绪游离,静默片刻,又问了个出乎她意料的问题:她们的房间安排好了吗? 严聆: 尽管严聆不懂,为什么要给不用休息的机器安排房间,但盛秋雨问了,她自然要回答:我现在就去安排。 只是就算将地下室都算上,盛家也没那么多房间。分配到最后,严聆甚至需要和其中一位应许同居。 她感到头皮发麻。 盛秋雨却不再重视这些,上了楼。她在原地反复徘徊,点兵点将念叨许久,突然想到下午的事:21号,你和我一起吧。 仿生人当然不会拒绝人类的要求。 应许点头,跟在她身后。路上,严聆偷偷侧脸观察她,想起自盛秋雨迈入盛家开始,21号就一直垂着脸,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依旧觉得,对方有自己的意识,却又觉得这个猜测太过悚然,不敢贸然提出。 可内心的好奇,依旧胜过一切恐惧,犹豫了好久,严聆还是状若无意问道:盛总刚才居然没认出你。 应许莞尔:她只是没有注意到我。 重复的脸,重复的身体,就连笑容的弧度都别无二致,盛秋雨就算注意到她,又怎么可能认出她。 严聆笑了起来,显然,她也想到了这点,突然觉得21号似乎也没有那么特殊了,开口问道:你说,你之前的主人和盛总是旧相识,她是谁? 这并不是多难以启齿的答案。 应许神情平静,回答的坦然:顾青竹。 严聆下意识点头,随即,意识到答案的不同寻常:顾青竹? 她格外惊讶。记忆中,顾氏从不雇佣人工智能,坚持使用人力,外界都以为是顾青竹对人工智能格外排斥,暗地嗤笑。 谁能想到,私下的顾青竹居然也会有一台仿生机器人。 早晨与对方见面的场景再度于眼前闪现。 严聆想到顾青竹无名指上的婚戒,自那场血色婚礼后,omega就不曾摘下,七年里更是毫无绯闻。 某一瞬间,她也相信那些人设,以为顾青竹深情如初,只挚爱应许。 可此时再想到,严聆却觉得格外可笑如若她真的爱应许,怎么可能订做一台与对方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又在清醒后转卖对方? 一时间,严聆看21号的目光都带上几分怜悯。 盛家对帮佣的待遇不错,她的房间即使再增加一张床,依旧不显逼仄,格外整洁。 应许能明显感觉到,在这几分钟内,严聆对她亲近了几分。她不懂情绪的来源,回答完几个问题后,对方便已入睡。 她睁着眼,因为严聆没有为她关机,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程映雪为什么会让她来到盛家? 难道是想故技重施,让她起到监视的作用,找到和盛秋雨有关的把柄? 如果真是这样,程映雪为什么不删除她过去的记忆,而是就这样让她清醒?对方不怕她直接告诉盛秋雨实情,让一切计划落空? 唯一的可能,似乎只有两人又一次开始合作。 可如果真是这样,盛秋雨一定会主动找寻应许,而不是像适才那样,甚至不敢多对视一眼。 应许不理解,但不理解似乎才是仿生人的常态,如果她比人类还聪明,能洞悉所有,或许反倒会被厌恶。 无论如何,应许都彻底在盛家安家。 严聆是个有趣的人,并不介意与仿生人交流,时常与应许说一些自己的事。与她的相处里,应许觉得自己学习到了许多。 这和过去,被顾青竹豢养,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每天所了解接触到的,都是与昨天不一样的风景和故事,渐渐,应许觉得,做一个机器人也很好,甚至有些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第251章 唯一让她有些困扰的,是盛家的人对顾青竹太过关注,播放的新闻报道,许多都与顾青竹有关。 应许总能在任何不经意的时间点,听见、看见与顾青竹有关的一切,而后发现,对方的变化远比她想象的更大。 身形瘦削,神情冷淡。手段狠厉,行事果决。 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形容词,一点点在应许心中,重塑起与顾青竹的形象。 应许以为自己是了解顾青竹的,可越是翻阅那些新闻,发现顾青竹在这几年内取得的成就,便让应许感到怔然无论是顾青竹,还是顾氏,在她的决断下,身价都翻了数倍。 换在七年前,应许从未想过,顾青竹会拥有这样一天。 她感到陌生,后又觉得畅然,越发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omega在七年内遵守了约定,好好生活。或是在旁人提醒,又或是本身察觉了许家的问题,用自己的方式,将曾受到的伤害报复回去。 在失去应许后,她反倒过的更好。 二人的关系结束在最好的时候。 即使重来一次,应许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 盛秋雨对仿生人格外爱惜,不允许她们做别的事。 因此,绝大多数应许白天都不曾连接网络,能做到的,只有播报时间。只有盛秋雨回来后,她们才会开始工作。只是做的事,无非是为盛秋雨送一杯酒,或是帮她查询一些资料。 那天之后,应许陆陆续续接触过几次盛秋雨,omega却从未发现过她身上的异样,甚至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 在见到那么多应许时,应许怔然后,难免升起些许微不可查的抵触。但事实证明,盛秋雨对这些仿生人毫无兴趣,之所以拥有,只是想让这些这些与应许有着相似面孔的人填满这座宅子而已。 七年过去,盛秋雨变化许多,她时常会参加酒会,无论何时,酒都不会离手,宿醉彻夜。 这自然是个不好的习惯,但盛昌明死后,盛秋雨的母亲也在分割财产后独居一隅,再不与任何人有所接触。 没有人可以管束她,甚至连关心都小心翼翼,不被在意。 换作过往,应许会毫不吝啬自己的关心。 可现在,她自己都难以理清现状,再将盛秋雨拉入局里,情况会变得更复杂。 没过几天,是盛秋雨的生日。盛家举办了一场派对,场地布置的奢靡,连喷泉都被改装成她喜欢的颜色。 她邀请的对象,大多是一些酒肉朋友,在礼物方面不算吝啬,只几个小时,礼物便堆满了一箱。 有人笑说她的好人缘,盛秋雨勾了勾唇,并不在意,也毫无期待。 她想要的礼物,从七年前就已经失去了。 也有人好奇起周遭的应许由于人手不够,被娇养多日的仿生人终于回归本职,好奇询问制作的价格与精细程度。 旁人回以一串数字,当即又吹嘘起盛秋雨的财力。 盛秋雨记得她,几年前,alpha还是盛家联姻的选择之一。只不过在后来,盛家面临危机,又得罪了顾青竹,境遇每况日下,对方也从客套,变成了轻视。 她饮了口酒,语带漫不经心:运气不好,继承了遗产才能有今天。你羡慕,也可以试试。 一句话出口,周遭立即沉寂下来。谁敢应这句话,便是咒骂父母短命,僵持中,有人试图转移话题,却依旧没带动氛围。 直到盛家的门再次被敲响,在看清来人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盛秋雨。 就连应许都静立一瞬,迟疑于对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七年过去,陆助理成熟不少,她开口,语带笑意:这是顾总送给盛小姐的礼物。 听说您最近好事将近,她祝愿您的婚事一切顺利。 礼盒是知名的珠宝品牌。她似乎受了命令,在众人眼前拆开盒子,内里躺着两枚戒指。 一瞬间,盛秋雨的脸色难看起来,声音阴冷:多谢顾总好心,但好事将近只是谣传。比起我,顾总更适合这份礼物。 毕竟斯人已逝。静默片刻,她几乎咬牙切齿,她应该节哀。 陆助理听在耳内,笑意收敛:顾总的事,我无从置喙,反倒是有个问题想问您。如果是应小姐在这里,她会喜欢这些吗? 她指的自然是那些仿生人。 前几年里,的确有人想过制作应许的仿生人,以此讨好顾青竹,可真去联系品牌,才得知早在技术推出最初,应许便是被明令禁止制作的一员。 可盛秋雨却在几年后格外张扬的订购了一批,甚至没遭到拒绝。所有人都格外费解,更好奇顾青竹的态度,omega却不曾回应,像是比起这件事,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她在意。 提醒顾青竹节哀,反倒再度让盛秋雨意识到,应许已经死亡的现实。 第252章 她脸色苍白,在听到追问后,更是难以自持:这是我和应许间的事,顾总都无从过问,你也 在盛秋雨说出更难听的话前,有人拉住了她。 陆助理无意搅乱这场酒会,将话与礼物带到便离开,可后半场的氛围依旧生冷,即使是生日歌响起,盛秋雨要吹蜡烛时,脸上也不曾露出一个笑容。 没多久,仿生人被陆续收回,细心安放。应许要离开前,盛秋雨正坐在赌桌前,身前的筹码输去大半,看样子,这一局赢得几率也不大。 她为其余宾客倒完最后的酒,放在盛秋雨手边的,却是一杯牛奶。 可盛秋雨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她像是无法离开赌局的赌徒,出神于眼前的牌。直到输了不知几场,饮用的酒让她头昏欲裂,就连数字都变得陌生,盛秋雨方才放下手牌。 闭眼时,她恍惚的想到了昨夜种种,时而憎恨顾青竹,时而又想到应许。无数画面于眼前闪现,最终定格于与仿生人的一次对视。 女人有着湛蓝的眼眸,比天空还要澄澈。 和应许一模一样。 盛秋雨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用机器和应许相提并论,她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可这一次,入口的却并非苦涩与辣意,而是她许久不曾尝到的甜味。 她在惊愕中垂下眼,看清杯中装满的牛奶。 半夜过去,杯壁已经冷透了。 雪夜凛冽。 应许回到房间时,严聆并不在,她还要等对方为自己关机,正耐心静坐时,窗户却被从外敲响。 敲了一会,那人似乎是意识到没有命令,应许无法行动,声音才闷闷传来:应许,开窗,是我 是严聆。 犹豫片刻,应许起身。 窗外雪雾弥漫,严聆裹着大衣,抱着什么。 好一会,应许才意识到,那似乎是一只猫。 严聆茫然道:猫要怎么养?你养过吗? 应许说:正在为您检索 只是内心却想,她是养过的。下一秒,又难免想到了顾青竹。 那些猫,还活着吗?顾青竹会细心照料,还是再不曾关注过? 很快,严聆为猫准备了些许牛奶,随口讲起来历:我去修剪枝叶的时候,就看见它在抓花苞,估计是这两天偷溜进来,一直没有吃的。 可怜又好笑。 应许点头,又见严聆上网发布帖子,准备为这只猫找个主人。 毕竟,盛家不允许饲养宠物。 点击发布,页面刷新,界面却跳出几张宠物博文。严聆随手点开,感叹道:顾青竹的猫就是不一样,别的猫吃不饱,她的猫戴珠宝 应许看向屏幕,顾青竹没有出镜。杯碟花纹繁复美丽,猫咪端坐在杯子上,任由抚摸自己的皮毛,灯光下,无名指处的戒指熠熠生辉。 婚礼前,应许取下了顾青竹在陵园送给她的那枚戒指。 戴久之后,手指处难免留下戒痕。她伸手触碰,那道细痕仿若一种印刻与见证,见证了她与顾青竹的一切 可再次醒来,手指空空如也。没有戒指,没有见证,过去的一切宛若水月镜花。 某一瞬间,应许以为这是一场梦。直到此刻,看见那只熟悉的猫与杯碟,方才生出几分真实感。 严聆只是随口感叹,平台却以为她是喜欢顾青竹,频繁为她推送omega近期照片顾青竹几个小时前才出席一场晚宴,她却没有像上次探望应许时一样乘坐轮椅。 只是站立在那,也宛若一副画卷。 严聆有些讶然,她一直以为顾青竹残疾,才会让护工帮助。 她将想法说出,以为又是一场自娱自乐的碎碎念。 可身侧,应许却破天荒第一次问道:轮椅? 嗯?严聆有些意外,你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不是这样吗? 也是这时候,应许才得知那一天,两人短暂的会面。 应许很清楚,骄傲如顾青竹,若非真的无法行走,她不可能接受旁人的帮助,将自己弱势时的模样暴露在大众眼前。 那天不是应许的祭日,不是任何值得庆祝或悲伤的日子,顾青竹本可以不去探望应许。 可她还是去了。 因为想念,因为 爱。 严聆正等待着应许的回答,可对方却在下一刻开始检索。 仿生人碰到不会的一切,总会主动检索学习,21号却不一样,她格外聪慧。 这是第一次,严聆在她脸上察觉出茫然的神情。 你在搜索什么? 严聆开口时,应许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没有一条如她所愿。 omega被终身标记后,如若失去alpha信息素的抚慰与标记,身体机能会逐渐退化,亲眼目睹自己死亡。 几年过去,omega可以通过手术洗去终身标记,只是在手术后,她必须得到一个新的终身标记,渴求新一位alpha爱人给予她充分的信息素与爱,好叫她不再重蹈覆辙。 第253章 可是顾青竹不可能接受旁人的标记。 应许的这具身体也没有腺体。 她不可能再标记顾青竹。 而除此之外,市面上还有一种铤而走险的小手术,那便是挖去omega的腺体。如若运气好,挖去腺体的omega或许会二次分化,成为一个beta。 但世上大多数人并不好运,这类手术,死亡的概率远超应许想象。 应许不可能让顾青竹选择后者。 在最坏的可能发生前,她要去见顾青竹一面。 * 应许用三分钟时间说服自己。 但在未来三天里,所有发送给顾青竹的消息石沉大海。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应许了。 在过往,想要见顾青竹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只要一句话,无论是想见你,还是寻常的晚饭邀约。只要应许开口,顾青竹都会主动调整时间,陪伴在她左右。 这种变化太明显,第一次让应许有了被留在过去的恍然感。 但时间容不得她过多犹豫。 第二天,应许找到了严聆。 彼时,严聆依旧在修建院内植物的枝叶。那只猫暂时没有找到收养着,暂居在房间里,她的花销又多了一笔,见到应许,开口便是抱怨,脸上却笑意明显。 应许问起为什么时,她回答:我一直想养一只猫,等我攒够了钱,还想开一家 她说着自己的规划,不忘应许:如果生意做得不错,我就把你买回店里当员工。 应许莞尔,听着对方说起有关未来的规划,连带她的情绪也轻松不少。 严聆是她重生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相较起应许曾认识的许多人,女人格外鲜活。从她身上,应许学到许多做人的方法,感觉格外新奇。 直到絮絮叨叨说完,严聆才想起来什么:谁找我有事吗? 在她眼中,仿生人由人类支配,来找她自然也是出自谁的命令。 不是。应许回答的却是,是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我是应许。 沉默中,只剩风声呼啸。严聆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你是应许的仿生人,不是应许还能是谁?顾青竹? 应许: 在应许原来的设想中,她说自己是应许后,严聆应该感到茫然。而后她便可以顺理成章说出诈骗集团常用的台词:我是应许,帮我联系顾青竹,事后必有重谢。 应许觉得自己有点大意了。 她正要止住话题,严聆却还是察觉到不对: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是出了bug,还是你真的有自我意识? 第75章 真的二字足以说明, 早在先前,她便已经有所怀疑。 即使有些偏离预期,但这也是个合适的借口。 四目相对,应许深沉的点了点头。 你的目的是什么?窃取机密吗?严聆睁大眼, 想起小说里都写, 机器人一旦有了自我意识, 99%概率会因为爱上自己的主人而想要成为人类。 再想起昨夜, 21号因为听见顾青竹乘坐轮椅的事失魂落魄的模样,严聆立即开口:我不会说出去的。 好。不清楚她误解了什么, 但应许决定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现在联系不上顾小姐,你可以帮帮我吗?结束以后, 我会付你一笔酬金。 钱从哪来应许暂时没有想好,但顾青竹总会喂员工许多甜枣, 她学以致用, 严聆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感动,反倒神情复杂,即使是编辑消息时, 也不忘幽怨的说着什么。 直到离近了,应许才听清她说的是给人打工我认了,仿生人为什么也比我有钱?!: 但遗憾的是,严聆同样联系不上顾青竹。 与她对接的,只是顾氏再普通不过的员工之一。对方似乎早就对严聆做过背景调查, 在听见她想将应许介绍给顾青竹后,第一反应便是:【你是说盛家的仿生人?这件事顾总已经知道了, 不会受骗的。】 严聆:【我不是骗子。】 【你不是骗子,你只是想为顾总找回失去的爱情。】 【过去几天里, 十个拜访她的客人九个都是这套说辞。】 严聆: 严聆问:你有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应许摇头,严聆只能遗憾道:那你只能找盛总了。虽然她财力不如顾青竹,能力不如宋怜珊,但她人还是很好骗的。 应许:这么形容她,有些不恰当。 事实上,她也曾考虑过盛秋雨,但omega不确定性太强,像一枚定时炸弹,危险异常。 事态再次陷入僵局。 每到这种时候,应许都会感到一种平静的无力感。 无力源于她清楚,即使自己真的再见到顾青竹,顾青竹也不会听从她的要求,接受一个新的alpha的标记。 第254章 应许想要顾青竹活下去,前提是顾青竹愿意。七年里,她有无数机会开始新的生活。 可顾青竹没有。 她似乎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等待早有预料的结果。 应许思考了很久,确认答案出自本心。 即使无能为力,应许也想见她。 如果没有顾青竹,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应许。她终其一生,也只会待在许家的地下室内,以机器人的身份度过一生,直到彻底报废。 因为顾青竹,她才拥有新生。即使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她也不想放弃顾青竹。 * 门被敲响时,盛秋雨正在翻阅报表。 这几天里,她饮酒的次数减少,脾气缓和不少,视频会议的氛围自然轻松起来,连带员工都会开几个不过格的玩笑。 盛秋雨察觉到了变化,结束后,问还没离开的助理:我之前脾气很差吗? 这句话是出自真心,酒精麻痹她太久,盛秋雨日常大多凭感觉,至少在她自我感觉中,她待人还算友善。 助理:呃,当然没有。盛总是我见过最善良 盛秋雨便知道,这是承认的意思,她退出群聊,感到有些干渴。想开一瓶酒,可临到头了却依旧没有探手。 她想起那些不算熟悉,只是酒局熟识的朋友。想到自己为了找回面子脱口而出的节哀,想起这些时日运送回盛家的仿生人。 盛秋雨突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应许死后,盛秋雨并没有消沉多久,便投身于盛家的各种事务。 忙碌起来后,所有的情绪都显得那样不起眼,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淡忘了应许这个名字,只将过去种种当作一场梦。醒来,便散了。 可每当她收到花束,去二人曾去过的地方,盛秋雨都会想到应许,并开始用酒精逃离现实。 时至今日,盛秋雨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情。她不恨应许,更没有资格谈论爱,说到最后,也无非一种执念。 即使应许再也不会回来,也想再见对方一面的执念。 可执念之后呢? 这是盛秋雨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酗酒成性,脾气暴戾。这是她想要的人生吗? 笃笃 两声轻响响起时,盛秋雨正思考要不要将健身提上行程:进。 她以为是管家又做了新甜点,翻着纸页,随口吩咐道:放在桌上就好,我等会吃。 余光中,瓷杯落在她手边,盛秋雨以为这便结束了,又翻过一页,可那人却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她方才抬头,而后怔然在原地。 女人眸光垂落,湛蓝的眼眸注视着盛秋雨,须臾后,弯起了眼。 盛总。应许学旁人称呼盛秋雨的昵称,手中拿着一簇马蹄莲,开口时,声音不曾有丝毫变化,好久不见。 盛秋雨望着那束花,这个世界上,除去真正的应许,没有人清楚她们曾有过的对话和争执。 曾有无数个夜,她幻想现实发生的所有都只是一场噩梦,只要她伸手,应许就会出现在她身旁,用最习惯的笑与口吻对她说话。 可当梦想真的成真,她却陷入漫长的沉默,语气也变得飘忽:应许?你为什么会 显然,她并不清楚应许与许家的过往。 应许意识到了,犹疑片刻,还是说:抱歉,一些事暂时没有办法如实解释,但是 我没有怀疑你。盛秋雨摇头,倏尔红了双眼,泪水宛若断线的碎珠,我只是太惊喜了。 这是第一次,应许从omega身上感到熟悉。可她说不出一个合时宜的笑话,只能静静注视盛秋雨,直到对方勉强收拾好情绪,带着哭腔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几分钟时间,足够盛秋雨意识到,应许如今处于仿生人的身体里。她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怎样死而复生的,也并不在乎,只要是应许,怎样都好 可这批仿生人已经在盛家待了极长一段时间,应许为什么不早一点找她? 是对她失望了,还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现她比顾青竹更好,想要想要和她在一起? 这种可能让盛秋雨屏住呼吸,眼带期望的看着应许。 可这一次,眼前的应许不再给她做梦的机会。 我想见顾青竹。 小雨,你可以帮我吗? 惊愕,茫然。 盛秋雨大脑空白:顾青竹?你为什么要见她。 如果不是顾青竹,应许怎么可能死在那场婚礼? 为什么七年后,即使应许重生,她还是想见对方?她不应该对顾青竹恨之入骨吗? 无数质问在脑海徘徊,可真正脱口而出的问题,却突兀而生硬:如果。 第255章 如果不是因为顾青竹,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和我相认。 静默一片里,应许说:是。抱歉,小雨。 即使没有标记,应许也会通过各种渠道见顾青竹一面,通过自己的方式确认对方过的好,方才会切断念想,开始自己的生活。 可对盛秋雨在应许眼中,早在那次见面后,二人便彻底结束了。 这次求助对方帮忙,她同样感到踌躇,但这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应许只能尝试。 盛秋雨以为自己会无法接受。 但当回答真正落在耳边,听着那肯定的话,盛秋雨却比想象中冷静太多。 是吗?她点头,说,我知道了。顾青竹我会联系,我也会让你们见面。 应许一顿,想要感谢,盛秋雨再次开口:但你们见面的场合,只会是在你和我的婚礼上。 应许。盛秋雨语气平静,在应许怔然的目光中将她休眠,我一直知道,你不讨厌我,不恨我,甚至觉得我很好。 除了应许,不会有人这样看待盛秋雨。 但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我和我的家人一样,都只是喂不饱的畜生。 将人视作工具,无所不用其极的图谋利益后,依旧想要得到对方的垂怜,不是畜生,是什么? 盛秋雨察觉到,应许似乎想说什么,但陷入休眠的速度远比她想象中更快,女人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双眸注视着她,却再也不会回应。 我会对你好。即使清楚,应许不会再回答,盛秋雨依旧轻声说着,像是某种承诺,比任何人都要对你好。 * 盛秋雨宣布自己不日结婚的事前,顾青竹刚收到了程映雪最后的短信。 【我已经把芯片丢了。】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应许。】 起初,顾青竹只以为这是对方惯用的威胁,没有回答。 直到几分钟后,陆助理打来电话,称已经找到了程映雪。对方在数月前回国,一直藏身在顾氏附近,踩点数次,似乎是想对顾青竹下手。 可在真正动手前,她已经被警方抓获。 芯片呢。顾青竹直入主题,没有去听程映雪下场的想法。 这一次,迟疑许久,陆助理才说:暂时没有找到。 无论是程映雪身上,还是她所居住的出租屋里,都不曾发现芯片的存在。 当警方问询时,她的回答与发给顾青竹的短信一模一样。 顾青竹脸色难看起来:她还想谈条件? 不清楚。陆助理低声说,我离开前,她对我说,已经知道许应被火化的事。 换言之,顾青竹根本没办法再用许应威胁她。 顾青竹指节发抖。 青竹?beta提醒道,你不要着急,调查里,她去过宋家制作仿生人的工厂 也就是说,程映雪很可能将那枚芯片放入了某具仿生人的身体中。 去找。这句话让顾青竹勉强回神几分,她低声说,系统故障,零件问题,怎样的原因都可以,将这几个月宋氏出售的所有仿生人都高价收回。 电话挂断,顾青竹仍心乱如麻,她按压着眉心,依旧驱散不去内心的恐惧。 她如果程映雪真的将芯片丢了,不只是她几年的期待与盼望成了空梦,更重要的是,应许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让顾青竹接受应许的第二次死亡,不如让她先去死。 腿部再次泛起剧痛,顾青竹以为几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痛,可眼眶还是在顷刻间酸痛一片,仿若世界也在一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不知用了多久,她才从随身的包中取出止痛针剂,即使药效再强,疼痛也不曾有过片刻缓解。 顾总,你听说了吗,盛秋雨要结 声音戛然而止于对视的下一秒。 女人几乎错愕道:顾、顾总? 顾青竹方才随手拭去眼角的泪,轻声说:什么? 结婚。女人补足两个字,下一秒才想起顾青竹曾经历的那场婚礼,一时心下惴惴,顾总,我没有触及您伤心事的意思,您 顾青竹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对方如蒙大赦,立即离开,独留她静立原地。 顾青竹根本不在乎盛秋雨结不结婚,结婚对象又是谁。如若不是应许,她这辈子都不会与这些人有所交集。 她思绪混沌,好一会才想到联系司机离开,可在离开前,顾青竹却突然想起陆助理上次的回复。 盛小姐说,好事将近只是谣传。 距离那天,分明才过去一个星期。 如若盛秋雨与绯闻对象的好事将近是谣传,那她不日又要结婚的对象是谁? 第256章 想起陆助理适才说的话,顾青竹后背悚然一片,走向人潮的脚步却越来越快。 结婚的消息骤一抛出,盛秋雨果然成了酒会中心。 有人好奇问道:盛夫人是谁?今天怎么没带来见一面? 她随口道:她喜静,婚礼自然会见到。 又有人问起婚礼事项,即使时间仓促,盛秋雨依旧选择了最高规格的场地。 不过顾青竹珠玉在前,再抛掷万金,也远不如七年前那场血色婚礼。 只是近些年来,的确鲜少有人再准备那样大的排场,顾青竹到的时候,盛秋雨还在笑着说:怎么会不请你喝喜酒?和她认识多久,很多年了 她在你那里。 顾青竹的声音起初没惹来注意,直到有人看见她,下意识道:顾总? 方才让视线聚拢在二人之间。 盛秋雨看向来人,莞尔道:顾总也要一封请柬吗? 应许在你那里。 这一次,顾青竹再开口,全场寂静。 omega的口吻笃定而冷漠:我要见她,盛秋雨。 死寂一片里,尴尬的声音响起:顾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应许死了,死了七年,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顾青竹为什么会突然再提到?难道是听说盛秋雨也要举办婚礼,一时受了刺激,记忆混乱? 盛秋雨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在发什么疯? 她没想到,顾青竹居然会这样肯定应许的出现。 难道是对方在盛家安了监控? 这个猜测让盛秋雨后背发寒:你说的话,我不懂。 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应许的存在。 人死不可能复生,一旦消息走漏,一定会有人对应许下手,好奇她重活的秘密。 你根本留不住她。顾青竹本也只是试探,盛秋雨的反应却肯定了她的猜想,一瞬间,她语气越发强硬,她也不会和你生活在一起。 她言辞间那样斩钉截铁,盛秋雨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想和谁生活?顾青竹,她恨你。 就算让你们见面,你能说什么,做什么?她冷冷道,想让她回到你的身边?扪心自问,你配吗? 我留不住她,是因为她不愿意生活在我身边。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挽留她的资格。 你的存在就是恶心她,反复提醒她曾经历过的一切。她已经被你恶心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她?! 她毫无遮掩的谩骂让在场所有人心惊。 可顾青竹却不曾露出丝毫愤怒的痕迹,她只是平静的,冷漠的凝视着盛秋雨,直到omega声嘶力竭,方才开口: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在那场婚礼上。 以前她以为,是应许恨她,要她独自痛苦活着。 可得知真相后,顾青竹却又改变了想法,固执认为因为应许爱她,不愿意她去死。 顾青竹不清楚应许的真实想法,所以她要见到对方,无论用怎样的手段。 何况 她恨不恨我,应该让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由你转述。 * 应许? 起床啦! 仿生人怎么也睡不醒?你真的在睡觉吗?! 随着语气越发惊恐,应许终于在弥蒙中睁开眼,眼前吊灯繁复华丽,灯光璀璨,一室亮堂。 她这才发现,这并非盛家。 身边,严聆长松口气,主动解释起来。应许这才知道,她已经休眠了一个星期,几天前,盛秋雨将她转移到了这座临市郊区的房产。 怕她寂寞,盛秋雨还不忘将和她关系不错的严聆一起打包送来。 严聆带薪休假,心情不错:她今天去酒会前和我说,再过几天要和你结婚。应许,你真效率。演应许也演的不错。我这几天搜了下她之前的视频,发现你和她说话风格一模一样。 应许: 她看了眼时间,已是饭点,叹了口气,放弃了再沟通:想吃什么?我去做。 严聆点了几个菜,应许都不会做,做了一锅面。端上一碗时,严聆正在客厅里接电话:你好,我是严聆 电话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女人神情一下变得莫名:你是顾青竹,要找应许?我还说我是应应呢,诈骗去找别人,别来烦我。 说着,便将号码拉黑,动作一气呵成,快到应许都来不及反应。 四目相对,严聆说:电话是盛家打来的,你觉得顾青竹会去盛家吗? 应许设想一番那个场面,也觉得不太可能,坐了下来。 说话间,屏幕亮起,严聆阅读短信,错愕道:她说再过五分钟就到,让你做好准备。 第257章 应许:? 这下,严聆才意识到这不像诈骗,反倒像同城快打:不会是盛总出去显摆太过头,顾青竹想把你销毁了吧? 应许也终于陷入迟疑:能让我看一下来电记录吗? 严聆大方让开,撅着屁股去吃面,应许翻动屏幕,看见了无数个熟悉的号码。上到程筠,下到易宁,就连骆珠都给她打了几个,当即便意识到,事态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难道盛秋雨真的走漏了风声? 但她是怎么在几天时间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应许难以想象那副场面,以至于打开门时,还深陷在错愕中,难以回神。 以至于,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她的所有思绪都在须臾间静止了。 雪夜静谧,屋外亮着灯,树丛随风而动,顾青竹就站在门外,她凝视着手中泛着光亮的屏幕,似乎要融于风雪之中,但在听见声音的下一秒,她抬眼看来。 而后,所有死寂的氛围被骤然打破,那双眼中泛起了许多应许难以读懂的情绪,最终,又归于格外平静的一句问候。 好久不见,应许。顾青竹声音有些冷,应许却听见尾音的颤抖,听说你要结婚了。 应许垂眸,看向顾青竹的右手。那枚七年前推至她无名指的戒指,时至今日依旧停留在那里,仿若已经成为顾青竹身体的一部分。 还没有离婚。她开口,回答的自己都觉得刻意,所以,暂时不考虑第二次。 不知花费了多久,顾青竹才终于回神。她像失去温度的游魂,在应许的指引下,方才随着对方踏入室内。 室外风雪呼啸,室内却亮着暖灯,温度适宜,几乎要将她身上的霜雪融化。 顾青竹突然感到了某种无所适从与紧张,刚踏入玄关,便突兀开口道:不会打扰你吧。 应许从这句话中读出几分玩笑的意味。只是说笑话的人看起来并不高兴,双眼泛着红,像只兔子。 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 应许回答的不算体贴,顾青竹听在耳里,却觉得沉闷的情绪骤然一松。 我知道不好笑。她的笑话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无趣。 但我想和你说话。顾青竹注视应许,语气格外坚定,像是在诉说一件本应如此的事,应许,我很想你。七年里,每天都是。 几句话,让应许凝视顾青竹的时间延长许久。 七年于她而言,似乎只是睁眼闭眼的瞬间,应许难以感受时光的流逝。年月变化的唯一意义,似乎就是提醒她,即使没有应许,世界也在运转,她是可有可无的。 可顾青竹的出现,却在顷刻间用嘴简短直白的言语告诉应许,她在被人想念,看重。 她以为毫无意义的日子里,顾青竹从不曾忘记她。 二人的交谈声不算小,严聆抬头时,指尖还在屏幕上敲打着反诈心得。骤然见到顾青竹那张只会在新闻图中出现的脸,她心跳一滞,而后生出几分惊恐。 顾、顾青顾总? 这是严聆。应许介绍时没有迟疑,我的朋友。 顾青竹的目光落在严聆脸上,她见过对方,但上次只将女人视作陌路人,毫不关注。没想到只是数月的时间,对方兜兜转转成了应许的朋友。 你好,严小姐。语气认真,毫不轻慢,似乎真将严聆也视作值得尊重的朋友。 严聆还没从惶恐里回神,看见自己编辑的内容,立即意识到,所谓的骚扰电话,背后都是本尊。 想起自己大放厥词的模样,严聆目光空洞:你、你好。 如果累,就去休息吧。 应许看出她的不适,及时开口。严聆还没来得及感谢,又想到另一件事 21号如果真的只是仿生人,怎么可能认识应许生前的朋友? 除非她就是应许本人。 严聆神情恍惚的走了,顾青竹收回看她背影的目光,想起盛秋雨那番话。 她以为盛秋雨能认出应许,是有人告密,最大可能性,便是应许的朋友。但此时看严聆的情绪变化,才发现真相似乎不似她想象中一样阴暗。 她知道你的身份。 应许拿起茶壶,随手倒起茶水,热气蒸腾,模糊了她的面容:是我告诉她的。 盛秋雨也一样吗?顾青竹有些犹疑,不知道应许想不想谈论这件事。 可应许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一样。 一周前,我主动告诉盛秋雨,我想见你。 两句话,让顾青竹刚平复好的心绪再度翻涌。来之前,顾青竹还以为,应许不会想见自己,所以这趟见面多半也是应许不得已而为之,从未想过,女人会有主动想见她的时候。 第258章 顾青竹难以回神,像是不敢拆开礼物的孩童,好半天,才问出踌躇的三个字:为什么? 应许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青竹一怔,垂下眼。 茶水入口苦涩,静了片刻,她才说:婚礼不久后,程筠来见我。 卫胥言与应许对话时,自以为扯下小一的助听器,便不会有所后患,却从未想过,小一的听力没有完全丧失,她半听半猜二人的对话,将一切告诉曾在许家见过几面的程筠 后者将得到的线索串联,将猜到的真相告诉了顾青竹。 只是她毫无证据无论是应许的尸体,又或是卫胥言作恶的证据,都早已被销毁。只是几句她听、她猜、她推断,顾青竹自然不可能相信。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格外抵触这件事。 为什么? 听到这里时,应许终于发问。她以为,以顾青竹的心性,得知被欺骗后,难免锱铢必较、当场还击。 顾青竹却反问道: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顾青竹是仿生人,你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我都是在骗你,应许,你会相信吗? 第76章 设身处地, 应许恍然,艰难摇头。 顾青竹有那样真实的温度和感情,她真切体会,得到太多, 怎么可能相信她是机器? 我也不信。说到这里时, 顾青竹唇角扬起, 似是想露出一个笑, 声音却带了几分轻蔑,直到我从程筠口中听到向灵的名字。 她说, 向灵早和许家有所联系, 她一直为卫胥言做事。就连那天在病房的摄像头,也是她放的。 这和顾青竹对向灵的怀疑不谋而合她早就认定对方为旁人做事, 只是应许的骤然离开,耽误了她先前的一切调查。 那天后, 她终于找到向灵, 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得到实情,可只是刚提到许家,向灵却突然提到了过往的事, 而后毫不隐瞒的,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如实告知。 在beta口中,许家的筹谋自十年前开始,顾青竹从一开始,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为了她能顺利推动计划, 卫胥言费尽心思安排了几枚棋子。 许应是,向灵是。 应许同样是。 许应死后, 应许本该被带回许家,却被你拦截。向灵将这些事隐瞒太久, 说出来时,语气反倒畅然,我受她的威胁,和你接触,用家庭医生的名义偶尔探望应许,确认她的状况。 你为许家做事。顾青竹喃喃。 不。向灵却否认道,我没收过许家的钱,之所以算计你,只是觉得许应太可怜了而已。即使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但重要吗?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被威胁,许应更不会死。 不用把我的坦诚当作恳求原谅。向灵说,我之所以说这些,只是觉得你们都很恶心而已。 从她口中得到线索后,顾青竹再去调查盛、许二家,果然发现许多过往忽略的蛛丝马迹譬如,盛家第一次与许家正式合作,便是在她刚进入青虹不久后。 早在几年前,青虹便会私下泄露顾青竹的行踪给卫胥言,也正因如此,许应才会在那个时间点与顾青竹再次相遇。 也是那时候,顾青竹才骤然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生活在谎言里。她自认付出的感情、剖出的真心、经历的不堪,都只是局外人眼中取乐的笑谈与谋划利益的工具而已。 青竹。 早在顾青竹提及向灵,复述对方曾说过的话时,应许便有意打断,顾青竹却径自说了下去,语气也从漠然,逐渐有了起伏。 向灵说,你之所以接近我,只是因为她们的任务。 她们要你喜欢我,你就会喜欢我。要你爱我、恨我,你也会照做。 你从始至终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 应许张唇,想要解释,却难以启齿。 即使顾青竹不说这些话,她也觉得自己的感情受人操控,格外虚假。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顾青竹提起过去桩桩件件后,冷落的心却也仿佛被触动一刹,有微弱的声音试图反驳,不是这样的 还未启唇,顾青竹却抬起眼,直直望入应许眼里:可我不在乎那些。 你的感情是真是假,你是人类又或机器,在我眼中都不重要。 即使她没有说完,应许却也在心中补足了整句话。 在顾青竹眼中,重要的只是应许本身。 跟我走吧,应许。 女人的声音很轻,说起这句话时,扬起了唇: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哪怕偶尔离开我的身边,我也愿意。 失去应许太久,久到顾青竹的掌控欲早已从浩渺如海,到淡薄如云烟。 第259章 此时此刻,她只需要知道应许在她能随时去到的地方,能每天见到应许一面,心内就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说到这时,她语气轻松,目光闪亮,仿若那是一件格外让人向往的事。 应许却感觉心绪一沉,难以理解,许久,才问:你喜欢我吗? 顾青竹一顿:喜欢。 你想让我离开,是因为你爱我吗? 顾青竹缓慢眨了眨眼,应许说起这句话时,口吻有些不解,她不懂对方问询的意义,但回复的每个字都带了十足的珍视:我比任何人都爱你,应许。 可这个回答,并不是应许想要的。 可我只是一台机器。应许试图用事实让顾青竹回心转意,我的感情由别人操控,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许都不是应许。 我没有人类的感情,不了解很多事,带给你的麻烦,远比好处多。 没有关系。顾青竹摇头,我可以告诉你,教导你,时间还很长。 应许缄默,眸光垂落至顾青竹的腿间。 她心内有了不好的预感,听见应许问:真的还长吗? 标记存续期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这么多年了,不累吗? 顾青竹终于猜到,应许要见她的原因了。 可在应许没开口前,她仍心存一线希望。 偏偏,应许连这片刻希望都不愿意给她。 洗去标记,找一个新的爱人吧。 顾青竹难以形容当下的心绪,她只觉耳鸣一瞬,还未回神时,已经有绵柔的纸巾为她擦去泪水。 怎么哭了。应许想过顾青竹可能有的反应,翻脸、强硬拒绝,却唯独没想过,女人会一言不发,在沉默中流泪。 这种死寂,反倒比更多反驳的话语更让她难以反抗。 顾青竹抬眼看她,试图看清应许的脸,眼前却越发模糊:你和我见面,就只是想让我洗去你给我的标记,和别人在一起? 为什么,应许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坚持到现在,只是因为想见她一面吗? 她为什么忍心,她怎么忍心。 情绪骤然失控,宛若决堤的河,越是试图控制情绪,却越让顾青竹难以忍受。 应许听她在呼吸中夹杂的哭噎声,轻声说:那不是我给你的标记。 而是卫胥言给顾青竹的。 它代表的,也从不是爱,而是一种羞辱。 它是你给我的。顾青竹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我不觉得累,甚至很幸福。 某些太想念应许的时候,因为标记带来的痛苦,顾青竹反倒会感到轻松,认为这是应许的一种报复,是应许还活在世界某个角落,等待她去接她回家的印证。 顾青竹喜欢这个标记。 应许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她以为人人都渴求幸福,顾青竹自然也会艳羡旁人顺遂的生活,希望拥有亲密的好友、爱她呵护她的伴侣。 分明只要洗去标记,这顺遂的一切,顾青竹唾手可得,偏偏omega却在七年等待里,习惯了疼痛,甚至将疤痕也当作勋章。 她难以开口,只觉得顾青竹是疯了,可当应许抬眼,望入的目光却格外坚定,连带着,声音也轻了许多。 可我不会爱你。应许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你只会觉得失望。与其在我身上空耗时间,不如尽早开始新的生活。 是不爱我,还是学不会爱我。 尾音落下,一室沉寂,应许没有回答,顾青竹却没有追问,反而问: 如果我说,我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你的顾虑,你是不是就愿意和我离开了? 在应许错愕的目光里,顾青竹开口:人最重要的,无非是感情和记忆。只要拥有这两样东西,任何机器都可以变成人。 早在她提及有办法时,应许便直觉那并不可靠。 果然,omega只是刚起了话题,她便打断道:人不可能变成机器。 是吗。顾青竹却像毫不在意一般,那不重要。 顾青竹的计划非常简单,既然洗不去标记,不如在生前将情感和记忆复刻在人造的芯片中,在她死后,用芯片放入与自己面容相同的仿生人里。 这样,顾青竹会永远存在,掌控顾氏、庇护亲友,甚至是爱着应许,不让如今平衡的一切失控。 如果运气好,那个顾青竹或许也会有自己的感情。顾青竹说到这时,唇角扬了扬。 怎么可能不重要? 应许试图心平气和,却还是因为这句话而点燃了无名的怒火。 顾青竹永远活着,可真正的顾青竹死了。 所谓承载记忆和感情的仿生人,永远都只是一堆废铁,而非顾青竹本身。 omega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可她还是堂而皇之说出这个计划,脸不红心不跳,坦然的像是与许多人提及过。 第260章 应许觉得荒谬:你的计划,就是去死? 顾青竹弯起眼:我不是一直这样吗,应许?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想到她曾有过的过激行为,应许惊愕一刹,避开目光去。 顾青竹笑了起来,垂下眼时,方才掩去眸中的落寞。 她和盛秋雨的争执早已流传开,也正因如此,才会有人猜到应许的存在,找到严聆。 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应许一定会在她死后沦为实验品,被各方争夺。 顾青竹不愿意看见那副场面,这是最能□□局面的计划。 这个计划我想了很久。顾青竹说,我们都变成机器,就不会有人说我们不相配了。 应许想,即使不变成机器,因为顾青竹的存在,也不会有人当面说她们不相配。 如果你还要说这些,我就要离开了。 这句话一出,顾青竹脸上的笑果然淡去许多。她注视应许,似是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离开这里后,去哪里? 不清楚。这次的问答,应许回答的果决,但,没有你,我依然可以生活的很好。 就像严聆。换作过去,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会有这样的朋友,不是吗? 像是被抓住尾巴的猫,顾青竹彻底安静下来。 顾青竹知道,应许说的是事实。 没有她,应许也会活的很好。反倒是她,没有应许,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所以,你见我,是不忍心我去死。顾青竹缓慢开口,即使我被人标记后生不如死,是吗? 应许望向窗外,须臾,收回目光。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做不到。顾青竹说。 应许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就走吧。她突然多了些耐心,主动走向玄关,像是准备送客。 顾青竹凝望应许的背影,不敢想象今夜的对话到此为止,应许想追问、知道的,只有这些吗?哪怕和她没有关系,哪怕是一些家常。 心中不甘的情绪翻涌,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发泄口,顾青竹紧跟在应许身后,看见门扉被拉开一条缝隙。继而,风卷着偏偏落雪纷飞至室内。 冷风呼啸,只二人交谈的时间,雪已在院外落了极厚一层。天色如墨,遮掩繁星,连灯光都被雪色模糊的失去光亮。 山路陡峭路滑,当下驱车离开,和送死无疑。 顾青竹却目光不曾变化,径自往外走,在她迈下台阶前,应许还是拉住了她的手。 掌心圈在手腕处,触感冰凉一片,应许甚至抚摸到了一条疤痕,那是自杀留下的痕迹。 眼前的女人身体一滞。 应许说:雪停了再走吧。 说完,便将她拉了上来。 只是这么一小会,顾青竹却仿佛被雪冻僵了一般,任由她牵住。 在门被关上前,她才突兀问:你舍不得我吗? 这句话带着气,脱口而出。 应许说:现在离开很危险。 要我走的是你,要留我的也是你。顾青竹怔然看她,你担心我,应许,为什么?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彼此看清对方眸中的复杂情绪。 顾青竹惊觉,或许人真的不能变成机器,可机器却能在人类、甚至是自己都不知情的前提下,拥有自己的感情。 你知道真相,但你和她们一样骗了我。她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讨厌欺骗,讨厌谎言,讨厌被人当作笑话。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吗?应许。 没有。应许语气认真,我从不觉得你可笑。 你让我在我的婚礼上成了笑话。顾青竹侧脸,你也是笑话,我们谁都不比谁好。 应许被她数落,勾起唇,又听顾青竹说: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咎由自取。 这一句,应许没有否认:恨过。 落雪簌簌,应许关上了门,转身说:但现在不恨了。 为什么?是任务,还是 都不是。 因为顾青竹的所作所为,应许的确憎恨过她,可在了解对方过往后,应许依旧升起恻隐之心,开始怜悯顾青竹。 这并非什么崇高的情绪,只是应许自诩拯救者的身份,认为顾青竹不如她。 而后,怜悯的情绪逐渐在顾青竹的一次又一次道歉中变化,直到应许得知了真相。 那一刻,应许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旁人眼中,她同样是被怜悯的一方。 她们认为她被蒙在鼓中,不知真相,可怜又高傲。 荒诞虚假的世界里,应许唯一能触及的真实,只有曾对她恨之入骨的顾青竹。 只是因为,你不可恨而已。 应许的回答格外笼统,顾青竹再竭力去理解,却依旧读不懂。 第261章 但她看出应许的情绪松缓不少,抿住唇,再次开口: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死也不会。 应许点头:嗯。 只是这样?顾青竹皱眉,追问起来。 你想让我说什么?应许叹了口气,你不愿意也要去吗?我性格并不强硬。 我知道。顾青竹才像得了保障,松了口气,所以,你看着我死就好了,应许。我会在死之前安排好一切,你会幸福的。 顾青竹说的时候不曾犹豫,可尽数说完后,心里反倒有些迟疑,也发现这些话有些太离经叛道,应许大概又要生气了。 果然,就在她眼前,应许伸出手。 她盯着应许的手心,以为那会是数秒后落在自己脸颊的一个耳光,正思索要不要闭眼时,脸颊却突然被指尖捏起,像是捏揉面团一般,被应许的手指提了提。 除去小时候,顾青竹从未被人捏过脸。暴力骤然变成意料之外的亲昵举措,顾青竹心跳不自觉加快,热意从脖颈攀升到耳尖,近乎茫然道:应许? 你、你她屏住呼吸,你明天要和我一起走吗? 应许摇头,往里走,顾青竹紧跟她身后:那我,可以追求你吗?应许,我 喝。应许却递来茶杯,依旧是那壶茶。 顾青竹以为这是谈判前的一环,入口的茶水温热不少,可苦意不减。她皱眉,好一会才喝完,问完那句话:你愿意吗? 应许却依旧没有回答,又为她倒了一杯。 顾青竹喝完,还要说话,入眼是第三杯、第四杯 直到她发现,自己一说话,应许就要倒茶,她方才咬住嘴唇,不再吭声,转而在屏幕上打字。 【?】 应许返回桌面,点开社交软件,添加了自己如今设备的好友,给顾青竹发讯息: 【多喝苦茶,败火,静心。】 也就不用想那么多生生死死,听着怨气重。 这句话应许也发了过去,顾青竹深吸一口气,似乎要破功,最终还是用力的敲打起屏幕。 【所以,你愿不愿意让我追求你。】 这一次,应许安静的时间有些长,长到顾青竹报复心起,也开始给她倒茶,应许方才说:青竹,我说过很多话,真心或假意,现在很难回忆起来一一和你道歉,但这句话出自真心。 你幸福,我才会觉得幸福。 * 顾青竹忘记自己怎样回答应许。 直到对方为她整理好房间,要关灯离开,她方才开口:应许。 应许抬眼,听见顾青竹说:晚安。 她一顿,莞尔道:晚安,青竹。 但仿生人不需要睡眠。 下楼后,应许看见严聆正鬼鬼祟祟游荡在客厅,骤然看见她,吓了一跳:你、你们没睡在一起吗? 应许张唇,想解释,自己和顾青竹不是严聆想象中那种关系。但在大众眼中,应许一直是顾青竹的妻子。 反之也是。 我不想打扰她休息。应许回答的很敷衍。 严聆点头,追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带你走啊。 应许和顾青竹离开,之后一定不会再她和有所接触了。 想到这,严聆难免有些伤感,可应许却露出些许困惑:为什么要走? 她把这栋房子买了吗?严聆脑回路清奇。 应许哑然失笑:我是说,我不会和她离开。 我想过新的生活。 如果想要成为人,首要是拥有一副人类的身体。 然后呢? 应许仔细思考许久,发现答案是去看人类能看见的东西,感知她们感受到的情绪。 能学习到多少暂且不提,但不去做,就会永远止步不前。 应许没有详细解释,严聆却像无师自通一样,踌躇片刻,问:那你还会留在盛家吗? 她摇了摇头。 即使盛秋雨没有真正伤害她,可omega做的一切,依旧为应许造成了困扰。 她如今已经收拾不了残局,想避免麻烦的最好做法,就是离这些事与人远一些。 你呢?见严聆失落,应许又问,以后想做什么? 这一夜,在二人的一问一答中随意度过。应许听了许多严聆过去的往事,得知对方之所以接下数份兼职,是因为亲人生病。不过好在近期一切有所好转,提及这件事时,她长松口气,话锋一转。 仔细想想,一切都是从遇见你变好的。 如果不是你,盛总不会给我一笔大奖金,我也不会舍得换药说起来,你走了,她不会把钱要回去吧。 不会。应许思索片刻,说,但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找顾青竹。 严聆眼前一亮:我不想做人了,顾总能帮我吗? 第262章 应许莞尔:这个问题,你可以明天当面问她。 严聆一噎,滑起屏幕,没一会正襟危坐起来:我刚看了眼短信,一个陌生号码十个小时发了两百多条,你的朋友也太偏执了吧。 应许:? 她看了一眼,对方开门见山第一句便是:我是程筠。 而后,程筠似乎将号码使用者当作应许,一半消息都是这些年收集的线索证据,但都需要密码才能打开,密码提示是两人见面那天。 还挺浪漫,严聆插话道,她喜欢你吗? 应许摇头:她只是没有朋友,觉得我是个很好的取乐工具。 也能给程筠带来利益,所以关系才会一直这样模糊不清。 如果不是卫胥言,程筠与应许永远不会有所交集。 严聆迟疑:真的吗?如果这样的人只有一个,我会说她好坏,离她远点。 但用短信催炸的,不止程筠啊?凡是和应许有些关系的,都在发消息。难道她们都把应许当乐子?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严聆委婉道,她们可能不是把你当工具,而是很喜欢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这是应许未曾设想的可能。 想法很好,但应许已经不在意了。 顾青竹离开后,她也会离开。去哪里暂时没想好,但大概率不会再和这一切有所牵连。 想法很好,但第二天,雪没有停。 顾青竹下楼时,窗外雪色纷飞,入目仍旧是苍茫一片。地暖温度适宜,桌上摆着热牛奶与早餐。 早上好,昨晚睡的好吗? 顾青竹听见应许开口,某一瞬间,还以为这是在梦里梦里就是这样,她与应许总是咫尺距离,却永远无法触碰。 直到应许略显困惑的探手,触碰她的额头,似乎是在确认她的温度,顾青竹这才因为这亲密的肢体接触而骤然回神。 不是梦。 应许真的在她眼前。 第77章 不知过了多久, 顾青竹才开口:很好。 或许是久别重逢,解决一桩心事后,她睡眠难得充足。 应许观察她的脸色,确认并没有说谎, 也并没有发烧的迹象后, 方才点头。 因为这突然的问询, 顾青竹难免心思游离, 觉得应许是关心自己的。 她会不会也不想让自己离开? 静默片刻,她突然道:雪还是很大。 应许:今天走不了了。 顾青竹一顿:意思是, 明天还是要走? 应许莞尔:这不是约定好的吗?青竹这么快就要出尔反尔? 顾青竹没有回答, 应许以为她是被说中心事,有些羞恼, 做着自己的事。但没过多久,耳边又响起女人播报天气的声音, 字正腔圆。 她起初不解其意, 直到顾青竹强调数次阵雪将持续一周,方才叹了口气。 你不想走吗? 应许刚开口,顾青竹立即答道:如果你想, 我可以推迟回去的时间。 说完,她又补充道:我已经联系盛秋雨了。 应许:联系她做什么? 顾青竹:房产过户。 她不能留在这里的原因,无非是应许不愿意,和这是盛秋雨的房子。 把后者解决,前者一定会有所松动。 应许哑然失笑:她同意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认的。 盛秋雨早就把顾青竹拉黑, 她根本联系不到对方,盛秋雨却打游击战一般, 间隔数个小时就将她拉出黑名单,发来一篇满是谩骂的作文, 说顾青竹疯子,称她在拖累应许,要她离应许远一点。 她并没有将原文展示给应许看,应许却伸出手,迟疑好一会,顾青竹才将手机交到她手里。 而后,就在顾青竹眼前,应许将那些信息删除,亲自联系了盛秋雨。 不要有下次了。 语气平静,说这话的时候女人脸上没有笑。 盛秋雨回答了什么,顾青竹没有听清,应许却没有丝毫犹豫:我知道。 但为我好的前提是尊重我,盛秋雨。 电话挂断,注意到顾青竹的目光,应许随手拉黑了号码:再有下次,直接拉黑她就好。 顾青竹没想到应许会做到这个份上,事实上,她自己内心都在隐隐认同盛秋雨。 她张口,欲言又止,最终想到的,却是应许昨夜那句话。 你幸福,我才会幸福。 应许。 她开口,应许看向她。 谢谢。 这句道谢毫无理由,应许却没有追问,二人间的氛围越发和谐,平静度过数日后,雪停了。 它并没有如预报一样持续一周,顾青竹却遵守了与应许的约定,没有再滞留。雪停当天下午,接她的车便泊停于别墅外,来接她的是新聘用的向助理。 第263章 向助见到应许,先入为主,以为对方是盛家的仿生人,没有在意。 顾青竹听她汇报着公司的近况,目光却依旧落在不远处的应许脸上。她不知道这次分开后,两人时隔多久才会见面,但应许昨晚同意,会和她保持联系,不会没理由的失联。 这已经是应许能给予的最大承诺,顾青竹心满意足中,依旧有些怅然若失。 人永远是不知足的动物,得到了一点,就想索要更多。 再努力克制,欲望依旧存在。 顾青竹的心不在焉十分明显,频频回头,向助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仿生人站在原地,注意到目光,她开口:再见。 只是平静一句告别,却让顾青竹得到承诺般,长松口气。 下次见。顾青竹说,应许。 山路的雪已经尽数融化成了水,路行至一半时,向助理仍走神于她适才的称呼。 应许已经死了,顾青竹依旧叫仿生人应许,说明她精神状态大概率堪忧。 否则,怎么会给仿生人取这个名字? 她仔细斟酌着,怎样劝顾青竹去医院的话。可在那之前,顾青竹已经突然问询:怎么追求人? 向助理下意识抬头,从前视镜内看见顾青竹露出困惑的神情。她迟疑好一会,才确定对方问的是自己:投其所好? 但应许并没有特殊的偏好,这似乎是仿生人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她没有偏爱,对绝大部分事与人都一视同仁。 除了顾青竹。 也是这时候,顾青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在应许眼中,自己的确是不一样的。 但这种不同,并不是因为喜欢或爱,而是她们相识的时间太长,潜移默化中,彼此都在对方心中有了旁人抹消不去的一席之地。 她顿了顿,问:还有呢? 向助理从她反应中推断出几个可能,观察着她的脸色:如果她不在乎物质,在乎的应该只有送礼人的心意。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尝试做一些手工制品。 助理一连提出几个建议,顾青竹的脸色终于和缓不少,一一采用。 但她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等到她真正做完手工制品,想要邀约应许约会时,已经是近半个月后的事了。 这半个月里,二人断断续续,联系不算紧密,原因是应许格外忙碌,无法时刻回复。 顾青竹格外困惑,毕竟据她收到的消息,应许仍与严聆在一起,她理应没有那么忙才对。但她没有过多探寻,毕竟,闲谈次数再少,都比七年收不到一句回音好太多。 她在等待中学会了知足。 只是,处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在发送消息后,顾青竹依旧会间隔数分钟便看一眼屏幕。期待应许的回信,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之一,一时难以改变。 她也不想轻易变化。 车再次上了山路,这次陪顾青竹来的,是陆助理。 陆助理第一次从顾青竹口中听见应许这件事时,还以为是顾青竹思念成疾,同样迟疑。直到她亲自与应许交谈人的声音可以模仿,但语气、断句,甚至是沟通时的思维难以复刻。 她终于敢相信,而后为顾青竹感到由衷的庆幸。 七年时间太长,当其余人或不甘,或被推着向前时,只有顾青竹执拗的留驻原地,等待应许。 好在,等待有所价值,流逝的时间也并非一场空花阳焰。 暖阳和煦,已近入春,多日阵雨后,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宋总已经同意了您的邀请,时间定在明晚八点。车即将泊停前,陆助理收到消息,不忘提醒顾青竹。 顾青竹颔首。 这是过几天生日宴的宾客名单,陆助理说,已经去除了盛秋雨、程筠程月渡、宋翡、许 为了不破坏氛围,每次顾青竹私人举办的聚会前,陆助理都会将与她关系不好的人从名单上去除。 她让顾青竹过目,omega却说:不用,除了宋翡,都邀请来。 一定要来。顿了顿,顾青竹强调道。 陆助理心下不解,但没有问询,认真照做。 顾青竹望向窗外,想到等会便要见到应许,难免感到紧张,可视线接触的地方,却并非一望无际的云山,而是一辆红色的车。 车上喷涂张扬似火,绘着玫瑰,正停在花园外。 隔着一段距离,女人高挑的身影格外显眼。 我都说了,她不在。车门刚开,入耳便是程筠不耐烦的谩骂,你为什么不信?你觉得我有能力把她藏起来? 对面不知回答了什么,她皱起眉头:神经病,挂了。 说话间,程筠转身,看见了顾青竹。她随手关上车门,动作很快,顾青竹却还是看见了后座少女的身影。 第264章 程以?即使不想客套,但出于礼数,顾青竹还是随口问询。 程筠点头:要让她跟你打个招呼吗? 近几年,卫胥言名下的福利院被她陆续转手,不少孩子被收养,小一也是其中之一。她如今明面上的监护人是程家旁支,真正照顾她的却是程筠。 七年过去,女人依旧玩世不恭,看不出丝毫长辈的气度如若她真的有心让程以和自己见面,适才就不会关车门。 但顾青竹也懒得追究,只问:怎么不进去? 应许不在,怎么进去?程筠玩笑般反问,眼前omega的神情却骤然冷了下来:她不在?那她去哪了? 本还气定神闲的程筠怔住了:你不知道? 顾青竹却没再回答,径自往内走,门锁是指纹的,离开前,应许将顾青竹的指纹也一并录入。 门被打开,别墅已经空了,不止是应许,严聆同样不见了踪影。 客厅明净如洗,大片暖光洒入室内,程筠转了两圈,捏起花瓶里已经干枯的花。 显然,二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白跑一趟。她漫不经心说着,看了眼顾青竹,omega脸色格外难看,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却始终没有发送,你们不是又有了联系方式,为什么不知道她的近况? 她不主动告诉我,我为什么会知道?顾青竹反问道。 程筠一噎,她对顾青竹的印象,仍停留在多年前偏执控制狂这一层面,从未想过数年过去,omega居然真的有所变化,一时语气也缓和几分:她不说,你就不会问吗? 我问,她会觉得我窥探欲太重。顾青竹语气很冷,你不是一直这样看我吗? 程筠听出她语气里的迁怒,撇了撇唇:盛秋雨说的,和我没关系。 她不想正撞顾青竹的气口,女人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呼吸急促、连指尖都变得颤抖,程筠顿住脚步,在日行一善和少管闲事间,还是选择了前者。 小陆。她开口,招呼的自然,带了镇定剂吗? beta一直等待在外,听见问询,立即皱眉走入。 顾青竹注射针剂时,程筠避开目光:我认识几个被家里养废了的alpha,除去发热期,平时不用见面,找个房子关着,很好打发。 你把她们当宠物养吗?顾青竹问。 做你的宠物总比被家里放弃好。程筠随口道,很多人都甘之如饴。 随着药水注入身体,顾青竹也感觉情绪平静起来,她摇头:这和标记没有关系。 现在没关系,过几天呢?程筠看她一眼,语带嘲弄,你前几年的发热期还只是行动不便,最近半年来,连行动能力都丧失了。再拖下去,只有一条路。 你想应许看着你死?你舍得? 那也和你没关系。顾青竹松出口气,最终还是发去了对话框那句【去了哪里?】的问询,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是吗?程筠点头,那你能告诉我,你不想洗去标记,究竟是因为不愿意,还是因为应许在你眼前死过一次,所以你想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她? 顾青竹终于正眼看她,须臾,才说:我已经联系医生,做剜除腺体的手术,无论结果怎样,都是我的选择。 这种手术危险性极高,至少在程筠眼中,和送死没有区别。 可在顾青竹口中说出,语气却极其平静,仿若只是稀疏平常的小事。 她感到几分荒谬:应许和你去?她知道吗? 顾青竹垂下眼,没有回答。 你要背着她去做? 我告不告诉她,她都会知道手术结果。顾青竹说,现在说又有什么意义? 程筠凝视着她,一时无言。 沉默中,顾青竹收到了应许的回信,那是一张图片,拍下了包装在丝带中的一簇玫瑰,送花人格外用心,贺卡上写满了字,在日光下更显娇艳夺目。 她下意识放大,想得到更多线索,可画面除去花本身,再无任何细节。 是别人送给应许的花?为什么?告白? 顾青竹知道,应许的皮相足够吸引人,即使是短短几日,也足够许多人为她倾心。 这种猜想让她无意识的攥紧了屏幕,指尖发白,还没有追问,新消息已经跃然于眼前。 【新学的包装方法,好看吗?】 应许自己包的花?这是顾青竹从未想过的可能。 她轻舒出口气,开始问询,好在,应许没有隐瞒的想法,简短发来近况 数周前,应许在严聆介绍下,辗转数座城市,成功入职一家花店,成了正式员工。 第265章 顾青竹匆促看完内容,确认应许平安后,下意识编辑文字,想要劝应许与自己一起。 她不懂应许为什么要去为旁人工作,分明应许什么都不做,自己都能轻松将一切给她。 为什么? 还没有问出,又一声提示音唤回了顾青竹的思绪。 【我现在觉得玫瑰也很好看。】 【谢谢青竹。】 盯着两行字,顾青竹哑然无声。 她送过应许很多次玫瑰,每一次都是自我独断的认为,应许会喜欢,直到应许亲口对她说我不喜欢。 直到那一刻,平静和谐的假象,才终于有了被撕破的迹象。 她说不出话,只觉得心惊与怔然。 无论应许在做什么,都是她的选择,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插手。 应许的一切,理应都取决于她本身,而非旁人施加给她的想法。 【我知道了。】 顾青竹依旧在与自己的掌控欲做斗争,几个字回复的格外艰难。 但这一次,等待消息的,成了应许。 在消息发送不久,应许回讯。 【我现在过的很好。】 【希望你今天也能开心,青竹。】 下山的路上,顾青竹与程筠各怀心事,前者纯粹沉浸于应许的话,后者则是想起了七年前那个海夜。 海风拂面,在悠扬的乐声里,易宁的声音几乎被掩盖的听不清。但程筠还是听清了,听清女人代应许问询的那句: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很长一段时间,程筠都不解应许问询这句话的用意。 在她眼中,这种话本应由她开口。 她做的错事太多,欺瞒应许太多次,所以理所当然会对这段关系有所犹豫,想要从应许口中得到答案,以此决定是赦免自己,又或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度过一生。 偏偏,主动想得到答案的,是应许。 如果不是自己骗了她,应许怎么可能对这段关系有所怀疑? 已经有很多人骗过她了。良久,程筠终于开口,顾青竹,她不会希望你是其中之一的。 除非你想让她觉得,你说的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报复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如果是这样,你就去做吧。 直到程筠离开,顾青竹依旧难以回神。 她的初心,只是自己已经切身体会过爱人死在眼前的痛楚。她不舍,也不愿意让应许有相同的情绪重来一次,应许的一切都该是美好的。所以,即使清楚隐瞒应许后,应许大概率会憎恨自己,顾青竹也愿意接受这种风险。 可程筠的话,却让顾青竹想到另一种可能。如若在她死后,应许没有恨她,而是愧疚于自己没有提前发现呢?她会不会后悔现在的离开,怀疑自己的选择? 而顾青竹是不是又用另一种方式,逼迫她做没有选择的选择?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顾青竹便感到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 联系宋怜珊。许久,车内才响起她的声音,现在去宋家。 顾青竹与宋怜珊商谈了什么,陆助理不得而知,但自那天后,顾青竹明显看起来轻松许多。手术的事逐渐提上日程,她找的医生已是行内专家,成功率依旧不算太高,但极大概率避免了死亡的风险。 不过是手术就有失败的风险,顾青竹没有过多思考,签下了名。 生日当天,顾青竹去了应许所在的城市。 最近这段时间里,她总能收到应许发来的与花有关的照片。应许似乎是真的对花卉产生了兴趣,时常为她介绍花的习性,其中难免拍下一些带有地标信息的图片。 顾青竹不清楚,是应许对保护隐私这件事不关注,还是因为收信人是她,应许才这样随意。 但她喜欢应许对她的不设防,这让顾青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车停在名为小聆花店不远处时,顾青竹正在与应许聊天。 应许饲养了一盆兰花,这类花娇嫩,极难饲养。顾青竹想直接送她一盆好的,却被应许拒绝:【没有那么难。】 似乎是在斟酌字句,隔了一会,女人又发来一句:【比青竹好养】 看着这个笑话,顾青竹哑然失笑。她能明显感觉到,应许相较起过去变化了许多,会开玩笑,甚至称的上是善谈。显然,在旁人的帮助下,她开始习惯人类社会,或许也学会了怎样成为一个人类。 车窗降下大半,隔着一段距离,顾青竹只能看见花店内走动的身影,其中一道格外瞩目。即使是工作日,客流依旧不少,为的都是应许。 她的脸没有变化,在一个地方长时间生活,难免被旁人发现问题。 即使市面上已经有仿生人流通,但应许足够聪明,加上严聆刻意隐瞒,大部分人不会将应许与仿生人挂钩,只惊叹长相的相似,久而久之,自然有了一定知名度,吸引了不少应许曾经的粉丝。 第266章 祝小姐在吗? 黎越忙碌中抬起眼,入目是一个长相漂亮的omega,心知大概率又是为应许而来,长叹口气:她还在后面卸货,稍等。 女人看了眼周遭,没有多言,拘谨在窗前坐下,便开始拍照街景、花卉、桌面、祝映祝映? 她讶然抬头,女人正在收银台前,用湿巾擦拭着指尖上的花泥,泥土分明腥臭而脏,她擦拭起时动作却格外美观,让人目光不自觉停留。 货的数字不对。应许开口,眼前黎越立即捂住了头,少了几盆花。严聆呢? 怎么可能!黎越不可置信,我刚才才对过一遍,你数错了吧? 但应许从未出错,黎越在碎碎念中走出收银台,应许接手她的工作,抬眼便与身后的人视线相撞。 你、你 你好。她勾唇,笑了起来,我是祝映,要喝点水吗? 开始了新生活,名字自然也有所变化,应许对取什么样的名字没什么见地,祝映还是严聆为她取的。 可以跟我合张影吗? 这种要求,近段时间也算司空见惯,应许习以为常的走近她,俯身与对方合影。 可以再近一点吗?女人期期艾艾道。 应许失笑道:抱歉。 她伸手,下一秒,女人看清她无名指上佩戴着的戒指,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应许并不在意,嘴上说着没有关系,抬起头时,看见了停驻于不远处的那辆车。车门紧合,仿佛主人早已离开,车窗开着的部分缝隙却暴露端倪。 她看在眼中,须臾便收回目光,状若无事。 将其余几位客人送走,黎越点货归来,查询起监控她和应许清点的数字都没错,可花却不翼而飞,只说明中间有人偷走了花。 中途,严聆姗姗来迟,刚踏入店里,便听黎越止不住的抱怨。她边听边点头,附和道:还有这种事?这人怎么这样?报警,一定要从重处理! 她态度这样坚决,黎越反倒犹豫起来:要不还是算了?也没多少钱,他要是找麻烦怎么办? 严聆在脖子处摆了摆。 黎越:杀人犯法吧。 严聆:我说的是应、祝映会解决。 黎越抬头,应许正在货架上挑选花束,细心包装着,越发忧心忡忡:祝姐那么柔弱,怎么解决?还是算了吧。 严聆不懂用铝合金锻造的仿生人身体和柔弱有什么关系,显然,黎越对应许误解极多,但她也没有解释,只问:不是没有订单了吗? 应许随手取了张卡片,落下的字迹格外隽秀,宛若样本落拓:下午要请假一趟。 严聆:为什么? 她凑近一看,贺卡上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谁生日?你朋友吗? 应许点头又摇头。 严聆立即想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存在:嗯,替我向顾总问好。 应许哑然失笑。 她走出店门时,车内,顾青竹已经将手机丢在一旁,满脑子都是适才应许与那个陌生女人合影时的样子。 冷眼注视数秒,顾青竹便不受控制的避开目光,店内氛围越和谐,车内氛围便越显得冷若冰霜。 直到司机的声音响起,顾青竹才骤然回神,发现应许抱着一簇花走出店外,视线似乎落在这辆车上。 某一瞬间,顾青竹以为应许发现了自己,可那道目光只停留一刹,便又移开,她这才想起车窗是单面镜,应许看不见她。 这个发现让顾青竹无意识抿住唇,心情低落起来。来之前,她想过许多种与应许见面的方式,或是装作客人,在只有两人时才暴露给应许看。又或是应许主动发现了她,即使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顾青竹依旧有所期待。 她发现,自己似乎又弄糟了一切,说不出话来。 分明想好了,要包容尊重应许的一切,可看见她与旁人距离极近时,顾青竹依旧克制不了内心蔓延的嫉妒心。 应许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垂着脸,沉浸在情绪中,又想到那个与应许交谈的店员。 顾青竹知道她,黎越。应许曾介绍过对方,称黎越性格极好,在这段时间给予了她许多帮助。二人似乎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朋友,又是朋友。朋友都能那样坦然的站在她的身边,自己呢? 她想到这次的目的。 术前准备和术后恢复,整个过程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想到手术,一切忧愁黏腻的爱恋情绪都被削减不少,顾青竹再次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放下车窗,想让司机驶离这里。 车窗刚降下些许,顾青竹的指尖已经顿在原地。 第267章 应许就站在不远处,手中捧着那簇花,当那块玻璃消失,她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顾青竹脸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顾青竹看见她走向自己,隔着那扇门,将花递了过来。 生日快乐,青竹。 那双眼微微弯起,瞳孔宛若澄澈的明湖,顾青竹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耳边响起胸腔中泄露的心跳声。 怎么突然来了。应许温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说的是没有准备,神色却极其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顾青竹早晚会来找她。 这种问询,让顾青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像是在一瞬间被夺去了语言能力,看着应许上车,并熟络与司机打起招呼时,才抿唇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应许莞尔:陆助理和我说了你的行程。 顾青竹没想过泄密原因是这个,一时无言,但看应许的脸色,女人应该不清楚手术的事,心下一松,便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为了方便见应许,七年来,顾青竹第一次没在顾家举办生日宴,而是临近选了个酒庄临时做聚会场地。 她这一年广发邀请,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先下车的,依旧是应许,她为顾青竹打开车门,甚至俯身解起了安全带。 这样近的距离,指尖难免触碰到腰间。应许像是在用手掌丈量着什么,尽管只有数秒时间,顾青竹耳根却依旧绯红起来。 我自己解开就行。 顾青竹的声音很闷,应许看她一眼,动作比回答更快:抱歉。 下次吧。 顾青竹不懂她道歉的原因,深吸一口气,正要回答,应许却再次开口:突然见到你,有点紧张。 一时间,所有的话术都化作烟雾四散。 顾青竹说不出话,只能回答:是吗?哦嗯。 她想反驳什么,但抬起眼,便撞入应许带笑的眼里。 走吧。应许向她伸手,顾青竹犹豫许久,才搭上她的手,听见女人问,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顾青竹回神,犹疑片刻,摇了摇头。 应许问:我的身份是什么?你买来用作应许替代品的仿生人吗? 顾青竹看她一眼:从谁那里学来的不用这样介绍,你就是你。 说这句话时,她身体似乎有些颤抖,应许察觉到了,以为顾青竹是有些紧张,握紧了她的手。 事实上,应许并没有做好与顾青竹一并参加生日宴会的准备,她同样迟疑于自己身份暴露后的种种隐患,但如果是顾青竹的想法,她也愿意尝试去做。 可顾青竹却并没有将应许带去人潮中心,而是走起侧门,一路向前,应许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 要去哪里? 下一秒,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不会不来了吧。程筠将牌丢在桌面,红桃6,有人接吗,没人我就出炸弹了。 程月渡皱起眉,向宋怜珊道:抱歉,宋总,她一直 程小姐很可爱。宋怜珊莞尔,在笑声交谈中输掉了这局牌,她看向另一侧,盛秋雨站在窗前,不知凝望着什么,秋雨?过来吧。 盛秋雨刚回头,便听程筠冷嗤一声,又侧过脸去。 程月渡说:小孩子闹脾气。 她年长不了程筠多少,程筠立即道:被骗的不是你,你肯定大度。这么爱给她说话,姐姐,给点钱花啊? 你这种没有家教的样子,谁看了会觉得你是程家人?程月渡骂的够狠,几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悄然投来视线,可无论是程月渡还是程筠都没有动怒的迹象,反倒数分钟后,程月渡又说:回去叫周特助给你转账。 众人: 易宁张唇,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敢开口,死寂一般的诡异氛围里,女人的笑声很轻,却立即引来众人注意。 好久不见。应许站在门口,唇角上扬。 * 见应许一面,是宋怜珊为数不多的要求之一。 顾青竹一旦同意其中一人,其余人便如嗅到腥的猫,不断提出要见应许的要求。 最终,她将这些人一并邀请来这场聚会,如果应许不愿意,这就是她们最后一次见到应许,此后不会再有交集。 顾青竹在万众瞩目中切了蛋糕,吹过蜡烛,分明是聚光灯中心,却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宛若一潭死水,只有在应许身边时,她才能感觉到生命被惊动起波澜。 告别过众人,顾青竹没有去找应许,而是出了酒庄,在车边抽出镇定剂,想再注射一次,以此平复心情,好让自己在一会的交谈中不失控。 第268章 但在那之前,她看见了停靠在车座上的那簇花。指尖一顿,不自觉拂过娇弱的花蕊,下一秒,顾青竹拿起了那张卡片。 【青竹 生日快乐,万事顺遂】 顾青竹珍惜的看了数秒,放了回去。 她想到自己的手术,术前准备和术后恢复,期间至少要半年时间。 在此期间,她一定会消瘦的不成样子。顾青竹不想让应许看见自己不漂亮的样子,如果结局只有一种,她希望留在应许脑内有关顾青竹的记忆,都是年轻鲜活的。 就像被保存的花的标本一样,美丽而隽永。 月色夺目,顾青竹收回目光,取出针剂,正要推入,女声却突然响在耳边,让顾青竹一时间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现实发生的事 青竹? 这是在做什么? 她愕然抬头,应许站在不远处,目露不解。 顾青竹下意识想将针管收起,应许却已经从她手中拿过,认真注视字样,确认是顾青竹常用的镇定剂后,才问:最近吃药了吗?为什么还要靠这个稳定情绪? 顾青竹难以回答,只是出神的望着应许:你怎么就来了? 宋怜珊分明向她保证过,会尽全力说服应许。 人太多,吵起来了。想到适才的状况,应许依旧哑然失笑。几人聚在一起,宛若小型的剧组。 程筠与盛秋雨的关系破裂后难以缓和,却也因为她的到来而大吵一架,旁人再一劝架,自然和应许本身没有多少关系。 顾青竹说:宋怜珊呢? 应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和我说,可以为我换一副身体。是你安排的吗?青竹。 顾青竹犹疑:你同意了吗? 没有。应许说。 为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青竹。应许温声道,我就是我。 顾青竹说不出话,好一会,才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下午吗?应许说,这辆车你开过很多次。 顾青竹或许早已淡忘,但那些记忆却永远刻在应许脑海的某个角落,不会遗忘。 顾青竹没有说话,漫无边际的走着,月色柔和,远处是阑珊灯火,她比应许走的快,应许看着她的背影,问:生气了吗? 没有。 没有生气,为什么不看我?只靠一句话,应许已经下定结论,为什么生气? 顾青竹顿住脚步,应许伸出手,omega却并没有牵。 她顿了顿,又问:要猜一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语气轻柔,带着某种哄劝,顾青竹意识到,再拖延下去,她一定会开始欺骗应许。 四目相对,在应许平静温和的目光里,她静了好一会,突兀开口:你说得对,应许。 人不可能变成机器。 感情和记忆的确可以塑造出一个仿生的顾青竹,但她一生都只会是机器,变不成人类。 在之前,顾青竹对此毫无顾虑,她自大却又自轻,认为自己没有存在的价值,在应许眼中,她什么都不是。 但事实是,应许认为她是不同的。 顾青竹不懂这种不同的来源,但并不妨碍她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自私和偏执。 她自己都不愿意接受一个,永远不会变化的仿生人应许。 应许又怎么可能去爱一个真正的同类? 想起自己当时毫不犹豫的提议,顾青竹垂下眼:抱歉,当时那样和你说话。 应许没有接受道歉,她凝视着顾青竹,平静说:我不清楚我说的是否正确,你不用太听信我的意见。重要的,一直只有你想做什么选择。 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会同意吗? 这一刻,应许从顾青竹眼中看清某种渴求,她想起omega曾说过的话,温声道:应该不会有选择,比让我看着你去死更好了。 月光洒落庭院,顾青竹望着眼前的路,不知隔了多久,才有勇气组织好字句。 我准备剜除腺体。 手术很危险,我不一定活着。 应许和她一起往前,没有顿住脚步:我和你一起。 顾青竹却说:不用。 我自己也可以,应许。 顿了顿,顾青竹说:程筠说,你被很多人骗过,不会希望我是其中之一。所以,我才来找你。 尾音落下,应许还未回答,顾青竹已经陷入片刻怔然。如若手术失败,这就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了。这天之前,她自己都想象不到,某一天的自己不仅会拒绝应许的陪伴,还固执将对方推开。 第269章 但这是个对彼此都好的建议。 即使应许从不提及,但无论是她偶尔发出的照片、说出的话,与朋友的相处过程,顾青竹都能看出来,应许如今的生活十分平静顺遂。 她有了自己新的名字,有了新的朋友,即使没有曾经种种,依旧可以过的很好。 对比下,顾青竹反倒成为了突然闯入,扰乱她生活的人。 顾青竹为此感到失落,可事实是,应许不会永远只属于她。过分将期待与爱积压在一件事或人深山,只会收获成倍的绝望与痛苦。 即使顾青竹愿意承担风险与痛苦,应许也没有义务承受这一切。 顾青竹的爱经过太多次更迭,时至今日,她自己都难以说明,对应许的爱属于哪一种。 想要抓牢,又怕应许感到痛楚。想要松手,自己又不愿意舍弃。 但,无论是哪种,在应许能好好生活前,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我希望你认真考虑宋怜珊的建议。她深吸口气开口,每句话都带上足够的认真,更换身体的时间在我手术前,结束后,一切痕迹都会被删除。如果你想,我也不会知道任何信息。 手术前为应许更换躯体,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宋怜珊不对她的芯片下手。 诚然,更换身体后,应许不再是应许。可她也彻底脱离了所有人的束缚,获得了真正意义的自由。 如果你愿意,在我手术成功后,会主动来找你。 如果失败你就当是和我断交了,忘记我,或者过几年再去看我。 月光落在顾青竹的发梢,她掌心冰凉:这种选择,你也愿意吗? 应许凝视着她,顾青竹或许自己都不清楚,她的眼睛同样会说话。 当她说出各种将人推开的言论时,目光却带着说不尽道不明的难过,渴求一个拥抱。 但应许没有抱她,扬起唇,在顾青竹不自觉嘴唇颤动,露出期待目光时,轻轻点头,而后伸出手。 离开前,把戒指还给我吧,青竹。 二人佩戴的戒指,本该印刻着彼此名字。但葬礼后,随应许身体埋葬的那枚戒指,印刻的却是顾青竹的名字。 现如今佩戴在顾青竹手上的戒指,属于应许。 顾青竹想过很多种应许的回答,从未想过,对方不仅会平静接受,还向她索要戒指。 她一时间甚至没有追问应许是从哪知道戒指的事,只是怔怔看着应许,直到视线模糊,才有一只手轻柔为她擦去眼泪,戒指的触感明显,宛若一片树叶略过脸颊,让她眼眶愈发滚烫。 为什么哭?应许轻声问询,仿佛真的不理解。 这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顾青竹说,我不会给你。 又变了。应许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你上次才说,标记是我唯一留给你的东西。 顾青竹想推开她的手,应许却已经收回了手,这种被戏弄的感觉让顾青竹越发难以呼吸:我恨你,应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可这一次迎接顾青竹的,却并非伤人的话语或要求,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不知渴求这道温度有多久,被拥入怀中的下一秒,所有声音骤然消失。 最终,只留下极低的泣音。 应许掌心抚摸着她的发丝,宛若梳顺爱宠的毛发一般,一路向下,直到落在过于瘦弱的肩胛,方才极轻的拍了拍。 恨吧。她想了许久,才给出这样的答复,我也爱你。但你死了,我就没有可以憎恨的人了。 所以,活下去吧,青竹。 就当是,为了我。 第78章 就当是为了我。 在大部分人眼中, 只为一个人活着,似乎比死更困难。可对顾青竹来说,这句话却更像一种承诺,承诺无论好坏, 应许都愿意接纳她的一切。 飘忽不定的心骤然有了归处, 她说不出话, 直到应许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怎么又哭了? 记忆中的顾青竹很少流泪, 但每一次似乎都和自己有关。 每次见到这样的顾青竹,应许都会感觉心尖泛滥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变得软烂, 一触即破。 如果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应许自认体贴的话落在顾青竹耳中, 却成了某种催促。omega突然搂住她的脖颈,在未发一言的情况下, 突兀在应许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她刚哭过, 脸颊滚烫,扑面而来的满是灼热气息。 应许感觉身体僵硬了一瞬,在察觉到顾青竹还有再深入想法前, 她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腰际。 为了保证顾青竹这一夜情绪稳定,不会失控,抵达酒店后,应许还是取出了镇定剂。 第270章 床沿的灯亮着, 照亮顾青竹的脸,omega坐在床边, 直到应许拉起自己的手腕,才骤然回神。 她的手腕有太多疤痕, 相较起任何地方都要敏感,早在应许指尖覆在手腕哪一刻,顾青竹便有心想要阻止,而当应许抚摸过那些痕迹,动作轻柔时,她越发觉得身体颤栗,忍不住抬手:别看了。 很丑。 是吗?应许反问,没有问询顾青竹做这些时是否疼痛,而是很轻的吻上她的手腕,蜻蜓点水一般,很好看。 柔软的发丝蹭在小臂,在顾青竹心尖泛起涟漪,她想推开应许,手却不由自主拽住了女人的衣领。 那个吻是谁先落在谁唇上的,顾青竹已经记不清了,气息交缠中,她的指尖无意识插入应许的发发丝,极其简单一个动作,却让应许感到前所未有的亲昵与安全感。 二人的距离越发靠近,在顾青竹唇边,应许听见了女人很轻的告白。 我也爱你,应许。 那针镇定剂最终也没有用上。这一夜的顾青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兴奋,海潮般的快感中,她的思绪逐渐变得混乱,说出许多啼笑皆非的东西时而要将其余几人都变成仿生人,好让应许不被伤害。时而又说,即使她死了,也要永远和应许在一起。 那句喜欢和爱被她翻来覆去的说,应许听在耳中,以为自己会腻烦,但没有。 她只是任由顾青竹紧紧拉住自己,宛若海难的人拉住最后的求生工具一般,在灯光明灭中,轻柔吻去女人眼角的泪水。 这一夜,应许睡在了顾青竹身侧,即使她并不需要睡眠,也依旧闭上了眼,在黑暗中监听顾青竹的心跳。在时针迈过六时,她发觉了顾青竹呼吸的变化。 顾青竹醒了,侧过脸,注视着应许。那道目光只停留了数秒,便被收回。 被放轻的脚步,笔尖在纸张上滑落的沙沙声响,这些顾青竹眼中不起眼的一切,落在应许耳中都格外清晰。 她意识到顾青竹要离开了,但应许没有挽留。 直到门被合上,近十分钟后,应许才睁开眼。 床柜处,针剂压着那张她送给顾青竹的贺卡,omega在背面写: 【下次见】 应许哑然失笑。 * 顾青竹离开,并没有改变多少应许的生活。她依旧在花店工作,见到许多人,匆匆交集数分钟,便再也不会有所接触。 在这种生活里,应许逐渐习惯了分别。 或许是怕自己心软,顾青竹并没有再与应许联系,她只能从陆助理口中听说omega的近况。譬如,顾青竹最近突然开始联系心理医生,重拾起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心理疗程。即使再厌食,她也会强撑着吃下食物,比任何人都配合医生口中的种种要求。 【我问青竹,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她说,她想活着,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 应许凝视着这行字,许久,才在严聆的问询声中收回目光。 怎么了?她问。 严聆有些意外的看她: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 自从与顾青竹见面后,应许便总会在休息时间注视屏幕,像是等待着谁的消息。即使大部分时间,她的期望都会落空,依旧乐此不疲的进行下一次等待。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多月,严聆认为自己有必要关心店员的身心健康,她单刀直入:你是和顾总吵架了吗? 手术的事很隐秘,应许不会说给旁人听:没有。 严聆看上去倒是有些遗憾:是吗?我还以为是顾总因为你和之前的朋友接触醋意大发 应许莞尔,如果真是这样,局面反而很好解决。 严聆走后,应许独自守店,落日余晖里,她漫不经心擦拭着桌柜,让它变得明净如洗。 如若没有陆助理的消息,这似乎就是应许最平常的一天。上班、等待、下班,继续等待。具体在等什么,应许说不清楚,但她希望顾青竹需要自己时,她能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但beta发来了消息,因为她转达的那些顾青竹的话,应许感到情绪也变得轻松,抬起脸时,才发现镜中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勾起了唇。 在意识到自己是个仿生人后,应许表现出的所有情绪,似乎都是有意为之。这是第一次,在她没有控制的情况下,露出一个笑。 她尚在怔然,门被从外推开,程筠自然道:你还在?刚好路过,来看看你。 女人领口的别针镶着钻石,着实和路过没有关系。 多年过去,程筠同样有些不清楚该怎样与应许相处,没等对方回应,便说出自己的来意:顾青竹手术的地址我知道了。 你想去见她吗? 应许一顿:她知道吗? 第271章 怎么可能。程筠莞尔,在店内边闲逛,边挑选了几束花。不求好看,但求最贵。她看着应许包装的动作,漫不经心道,是顾家有人泄密,不过已经被处理了,放心。 应许手上动作一顿,在要回答前,手机骤然响起一声提示音 是陆助理的消息。 但比起卖关子的程筠,女人直接发来了地址。 程筠看着应许发去道谢的话,熄灭屏幕,叹了口气:又被抢先一步。 不会。应许摇头,谢谢,程筠。 这句话让程筠安静一会,她望着应许,眼尾倏然弯了起来:这好像是你回来后第一次叫我。应许,好久不见,你变了很多。 应许点头,问:是变好,还是变坏? 程筠想,当然是变好。换做过去,她绝对想象不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应许,有着这样平静的对话。 室内静谧,独留阳光洒落,不知过了多久,程筠才再次开口:抱歉,应许。 为什么道歉? 应许语气有些困惑,这种态度让程筠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她垂下眼: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 是朋友。 应许注视着程筠,事实上,她早就忘记自己当初以什么心情问出这个问题,又想得到什么答案,唯一记得的,只有当时惶恐不安的情绪。 她不清楚程筠此时的回答,能否让七年前的应许满意,但至少在当下,她喜欢这个答案。 没过多久,在陆助理的安排下,应许拥有了一套祝映身份的新证件,成功远渡重洋,落地顾青竹所在的国家。 这座小镇生活节奏缓慢,应许融入的十分自然,并找了一间医院附近的住处暂居,偶尔进入医院。 运气好时,应许会碰见顾青竹正在护士陪同下散步,手中摆弄着相机,拍摄着花草。不多时,陆助理发来照片,正是顾青竹拍下的那张。 运气差,见不到顾青竹,应许便坐在她落座过的长椅,拍下那束同样的花。 直到见面后,陆助理才敢与应许谈论顾青竹的病情。只不过她了解的同样不多,手术流程和具体细节,大多时间都由顾青竹亲自和医生对接,具体怎样,她从不提及。 没关系。在陆助理抱歉的目光中,应许温声道,是好是坏,我都能接受。 手术的准备期长达半年,入夏后,顾青竹迎来了又一次发热期,近半个月的时间,她没有出现在熟悉的地点,那是应许时隔数月,第一次进入她的病房。 病床上,顾青竹脸色苍白,据陆助理介绍,是太过疲惫,总会时不时昏睡过去。 应许伸手,触碰她的脸颊,触感冰凉,陷在梦魇里的女人却像感觉到什么,似乎是想睁开眼,但在那之前,一道更轻的声音已经落在耳边,带着某种哄劝。 睡吧,青竹。 手术那天,应许在手术室外,身侧是来回踱步、神情明显焦虑的陆助理,她抬眼看着亮起灯的手术中字样,想到数年前,顾青竹也曾坐在与她同样的位置,等待一个结果。 顾青竹等到的,是应许失去一只眼睛的答案,她呢? 应许垂下眼,指尖无意识抚摸上右眼,疼痛似乎仍旧存在,她依旧能轻松记起顾青竹的一切所作所为。但比起那些让人惊惧警惕的记忆,更先涌入应许脑海的,却是哭着向她道歉时,顾青竹的模样。 她松出口气,手指勾连在一起,闭上眼,在时间流逝中回忆曾与顾青竹经历的一切。 * 夕阳斜斜照入教室。 顾青竹再睁开演示,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记得手术的流程,记得那把刀如何剜去腺体。因为麻药起效,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白炽灯下,身体不自觉颤栗。 不知是谁对她说,睡一觉就好了,她便闭上眼。 谁知道,再睁开,会是这样真实的教室场景。 眼前,是高中时期的卷子,侧脸,窗外是数栋熟悉的校园建筑。顾青竹在茫然中叹出口气,想到应许,还没真正感觉到什么悲伤的情绪,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握紧了笔,一室只留笔尖在纸张滑过的沙沙响声。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每写完几道题,总会抬眼看向门的位置。 在第三次重复这个动作后,门终于被人推开,顾青竹愕然看向来者,那是高中时期的应许。少女尚未成长为大人,面容有些稚嫩,身着制服时,与许应差别甚微。 可顾青竹依旧看出二者神情间的不同,相较起唇间总暗藏一抹嘲弄笑容的许应,应许看上去平静许多。 青竹。她语气温柔,让顾青竹一时有些恍神,难以确认时间节点。 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习以为常般的微笑,随后抬手在唇上轻点了一下。没有过多迟疑,就在顾青竹眼前,应许缓缓走近她,宛若无数深夜幽梦的场景一样,少女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第272章 从她澄澈的湛蓝色瞳孔中,顾青竹看清这具身体,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难以回神,可带给她的惊喜,仍在继续。 梦中的顾青竹开口,语气认真,字斟句酌,说出了那句顾青竹想过无数次,却始终不敢与应许提及的话 应许。 跟我私奔,好不好? 直到睁开眼,入目是刺眼而苍白的晨光,顾青竹仍旧沉浸在梦中,难以回神。 身侧,陆助理不知在与谁交谈,声音极小,她听不真切,却也在那些细碎的声音中缓慢意识到,手术成功了。 喉间干涩一片,顾青竹长松出口,侧过脸,想用指尖勾过桌上的杯沿,喝一口水。可她手臂毫无力气,反倒将杯子扫下桌面,碎落一地。 这突兀的响声立即引来陆助理助理,在她愕然的目光中,顾青竹看见窗台上摆放着一束迎风飘动的兰花。 第79章 跟我私奔, 好不好? 时隔多年,再去回忆过往,顾青竹已经忘记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说出了那句私奔的提议, 但大概率不会太复杂, 无非是知道向来遵循设定和命令的应许不会答应自己, 想逗逗应许, 看看对方的反应。 可就在她的眼前,应许却回答:好。 本还在纸张上滑过的笔尖骤然顿住, 顾青竹抬起头, 注视那张脸,此后十余年, 再也不曾移开过片刻目光。 2、 顾青竹与许应的骤然消失,在圈子内掀起了欣然大波。 卫胥言不可置信的问责许应:她为什么会和顾青竹一起离开? 许应这才说出, 自己让应许扮作自己, 去学校与顾青竹亲密的事。 卫胥言听在耳中,头晕目眩,可比起应许消失, 值得她处理的事还有很多。 譬如,许多人都发现了,分明许应和顾青竹一起离开了,为什么,许家还有一个许应? 光是威胁、封口、贿赂, 便占据了卫胥言的所有时间,为了不再走漏风声, 她将许应关在郊区的房子,除去佣人外, 不让任何人与许应交流。 在这种幽禁中,许应逐渐变得孤僻、暴戾,在走上绝路前,她偷跑出那间房子,将所知道的一切发上了网络,坠湖自杀。 许家所做的一切被暴露在公众眼前,一夜间树倒猢狲散。为了不让旁人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顾正凯也在不久后将卫映雪,又在数年后,被陌生账号以同样的方式控诉,死在逃离国外的航班上。 3、 顾青竹拢好围巾,将最后一枚螺丝扭紧,很快,应许被重新开机。经过多年细心的保护,她笑颜如初,开口第一句,仍是:青竹。 她轻轻点头。 阮议为顾青竹留下了一笔遗产,数额不小,足够二人一起好好生活,顾青竹与她来到一座小城市,在这里,顾青竹读完了大学,甚至有留学的打算。 为了应许,她连报考的行业都与机械有关。 她以为自己会与应许有很长、很好的一生,可时间永远不等人。 ai的时间看似永恒,却也建立在时刻更换精密零件、检修故障的基础上,如若做不到,它依旧会面临机能衰退的危机。 这半个月来,应许陆续死机数次,而这种死机并不暴露在她的脸上,而是当顾青竹叫她时,她再也不会给予回音,沉寂的宛若从未存在。 顾青竹对仿生人一窍不通,只凭她如今的身份,也根本得不到更精密的零件,就在她走投无路时,遇见了宋怜珊。 女人似乎与她的母亲有一段旧缘,主动提出了帮助,并笑着告诉顾青竹:她如今的身体,至少能存活五十年。 与应许共处的五年时间,顾青竹都觉得格外漫长,五十年,是她难以想象的数字。 她终于意识到,人类与机器的寿命不可比拟。 当自己死后,应许还会活着。她会忘了自己吗? 那是顾青竹第一次陷入到失去应许的焦虑中。 这种情绪很快刺激了她的身体,让顾青竹绝望的事接踵而至,她信息素缺失的疾病再次复发,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与她匹配的alpha。 迎接她的,只有一条死路。 4、 那天之后,顾青竹时常会自私的想,即使自己死了,应许也要和她一起离开。 除去她,应许在这个世界上不认识任何人类。她单纯、善良而纯粹,太好被人哄骗,即使清楚她没有自我意识,不会感受到难过,顾青竹依旧不舍她被人欺骗。 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最终,顾青竹做出一个决定。 她要让应许有自我意识。 但机器怎么可能有人类的意识?这是个谬论。 顾青竹所能做的,只是让应许看上去和正常人类一样而已。 而机器与人类最大的不同,似乎就是后者会创造,而前者只能照本宣科。 第273章 让应许创造,她写下的第一行字会是什么? 顾青竹感到好奇,与应许沟通了许久,应许却只会表现出困惑、不解,直到顾青竹再三坚持,她才仿照拓本般,在纸上写下顾青竹的名字。 5、 顾青竹曾问过应许:如果我离开,你会做什么? 应许的回答是:等你回来。 很长一段时间,顾青竹都陷在绝望的情绪中,难以逃离。她不愿意,也不舍得离开应许,只是想到那种可能,便觉得天崩地裂,难以维系正常生活。 可当服用过药物后,这些情绪又会像退潮的水一般消失,甚至在某些时候注视应许时,她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即使偶尔还是要面临死亡的感伤,即使应许不是人类,给予的爱笨拙,不算聪慧,甚至可能是自我臆想。可她切实的陪伴,依旧变作了爱,饲养了顾青竹内心被囚困的孩子。 她得到了旁人不曾拥有过的幸福,与应许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格外充实,她理应感到知足。 时间长了,面对死亡这件事,顾青竹甚至感到轻松 幸好应许是机器人,感受不到悲伤的情绪。如果她是人类,要承受这些痛苦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太可怜了,应许不该是这样的。除去身体构造外,她与人类无异,她应该有人类一样,完整美好的一生,而非等待一个死人。 或许这样做的第一课,就是让她忘记自己的身份。 6、 没有植入alpha腺体的机器人无法满足主人的信息素需求,顾青竹的疾病一点点在恶化,应许或许是懂了,又或许不懂,她依旧每天问好,为顾青竹做早餐,陪她一起画画。 但她也能察觉到,主人所耗费在娱乐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时常会昏睡,连带笔也掉落在地。应许没有被植入过命令,没有办法将笔捡起,只能坐在长椅上看着顾青竹。 她无端想起如果她有想的概念,自己第二次见到顾青竹,她正在画画,而那支笔滚落到她脚下,少女脸上满是郁气,用几乎蛮横的声音对她说:捡起来!看什么? 那是应许完成的第一个命令。 她安静地等待了许久,顾青竹才从梦中惊醒,她做了个极长的梦,噩梦。她梦见自己与应许在一起,对她百般挑剔,态度恶劣,几乎称得上虐待。后来,应许理所当然的离开了她。 睁开眼时,顾青竹双眼肿胀,她随手擦干净,看清了应许。 她突然想到,那或许是一种预示。梦中的应许居然有自我意识,而她选择了离开自己,这是不是说明,两人分别的时间也快到了呢? 每周两次的医生检查,逐渐削减两次、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顾青竹不再让医生登门,房子里只有她和应许,她不说话的时候,应许也很安静,氛围死寂,让顾青竹想到独自一人在顾家时,但那时她觉得很可怕,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了自己,她只是一个多余的、被忽略的物件。但有应许在身旁,这种安静似乎也是一种只属于两人之间的,最独特的爱。 顾青竹冒昧将它称之为爱,应许爱她,或许不是爱情,亲情,但那由刚冷冰贴铸成的忠诚也像烈火,能让最顽固的冰烧化。 她闭上眼,听见应许问:你需要什么? 顾青竹静默片刻,说:一分钟后,为我围好围巾。 应许点头:好。 人的一生有许多个一分钟。 随着熟练的操作,顾青竹调出了应许的主控界面,在是否清楚数据的面板前,她说:应许。 应许问:什么? 如果我离开,你会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这一次,应许的回答一如既往。 她轻轻说:我会等你,直到你回来。 随着数据被清除,应许的身体突然分解,倒塌,真正像烈火焚烧一样。顾青竹在她身侧,甚至有种悚然感,像是自己亲手将应许解剖。她捡起了应许的衣服,从领口的位置找到一枚芯片。 望着一室狼藉,她说不出话,在离开前,她意外从中看见一抹过于刺眼的颜色。 死寂里,顾青竹将那张纸抽出,展开,是应许在她要求下写的三个字。 【顾青竹】 而在背面,不知什么时候,她又写了一句。 跟我私奔,好不好? 第80章 顾小姐? 护士提醒的声音响了几次, 顾青竹才摘下耳机。播放的博客就此中断,她回答起对方问询的种种有关身体的问题。在离开前,女人再次更换了花瓶内的花。 这一次,是一束发红的月季。 谢谢。顾青竹随口谢过, 问,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第274章 距离手术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 顾青竹成功剜去了腺体, 但她成年太久,根本不会再二次分化, 如今甚至连beta都算不上, 只是一个失去腺体的普通人。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相较过往孱弱不少, 但再弱,也比过往因为发热期要死要活强太多。 顾青竹十分知足。 具体要听林医生的安排。护士回答的小心。 手术成功后, 顾青竹在顾氏内部宣告了这则消息, 很快引来轩然大波在许多人眼中,失去腺体,远比因为发热期承受痛苦更屈辱。 她遭受了不少指责, 甚至有人动起心思,想要买通医护。这种想法几乎摆上明面,让顾青竹感到可笑她是去除了腺体,又不是摘除了大脑。 护士走后,她联系了陆助理, 简单的吩咐后,对方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很快, 顾氏股东又发生一轮调度,顾青竹不用亲口说一句威胁, 所做的事也已经让局面瞬间恢复平静。 电话挂断,返回至聊天界面,名为应许的联系人位列置顶,上一次聊天,是半年前。 在顾青竹心中,手术成功后,应许理应主动发来关怀。可她一直没有收到消息,像是某种僵持般,顾青竹也没有主动。 只是编辑框被她无数次输入长文,又逐一删除,最终只能点开与陆助理的对话框,翻看对方转发的应许讯息。 几个小时前,应许发来一篮鸢尾花的照片,看背景,还是在花店。 顾青竹放下心去,点击保存,数秒后又察觉到几分不对。 鸢尾的花期在夏季,此时已近入冬,怎么可能还开的这样好? 顾青竹直觉有所问题,但仔细想想,这些照片也有可能是应许先前拍下,今天才发来的。 思绪游离间,恰好有护士来查房,她余光望见窗台那束花,突然问:这些花是谁送的? 护士听见问题,格外困惑:不是您的朋友吗? 我的朋友?顾青竹一顿,屏住呼吸,正要说出应许的特征,护士却已经说:一个女孩,很年轻。 说着,女人不忘给顾青竹展示照片。图中少女的确如她描述一般,似乎才刚成年,面容稚嫩。 不是应许。 顾青竹立即失去了兴趣,垂下眼:是吗?我知道了。 她的雷霆手段十分有效。 下午,陆助理便来为顾青竹办理出院手续,回国的机票订在第二天,看出顾青竹的心情并不算好,陆助理主动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青竹没有拒绝,路上,随口提及了上午的事。 我以为是应许。顾青竹喃喃,她不在花店,而是来找我了。是你订的花吗? 每句都被她说中的陆助理后背一寒,立即点头:是,这个女孩是店里的员工。 好在,顾青竹对除应许之外的人并没有多少兴趣,没有多问,视线落在店内的衣服上,挑选的尺码却都是应许的。 你说她会喜欢什么礼物?顾青竹随口问。 比起这些,她可能更希望你能主动联系她。陆助理见缝插针看一眼屏幕,将消息汇报给应许,认真道,然后就是养好身体,好好生活这半年里,她很关心你,每天都在问我你的近况。 她知道我的近况,为什么不联系我?顾青竹翻动衣服的手一顿,看他一眼,我还以为,她不要找我,是以为我死了。 陆助理说:这种话,应小姐不会喜欢的。 顾青竹不说话了。 好一会,她才轻声问:那她最近怎么样了? 严小姐开了新店,应小姐现在身兼数职。 顾青竹没有听出错处,皱起眉:她怎么还在严聆那。 并非说严聆不好,而是顾青竹觉得,在一个地方待得够久,应许理应去别的地方透透气。 譬如她的身边。 当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的必要,顾青竹面色如常,beta神情却古怪起来,轻声说:因为应小姐需要钱。 她曾和我说过,想用自己的钱举办一场婚礼。 即使比不了当年,也希望顾青竹能喜欢。 这个回答,远超顾青竹意料,她顿住脚步,笑了起来,随口道:我手术前,她给我发来消息。说如果我死了,她会恨我一辈子。 可事实是,即使顾青竹死了,应许也还是会爱着她。 而她的爱,远比顾青竹想象中更多。 顾青竹心情太好,几乎买光了整家店,陆助理习以为常与司机交涉,先行回了酒店。 她独自漫步在这条过于宽阔的长街,正逢节假日,人流极多,不乏亲密的爱侣十指相扣,顾青竹身侧却空空如也,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见到应许。 随手推开的店门贩卖着花卉,顾青竹想买一盆兰花送给应许,正在前台搬运植物的少女却长相熟悉,正是护士口中送花的女孩。 第275章 四目相对,少女笑意依旧,像是服务普通顾客一般对待顾青竹。 她并不认识自己。 顾青竹很快有了确定。 视线在店内转了一周,被积压在心中的怀疑再次泛上心尖。 你认识应许吗? 本只是随意一问,少女却露出惊讶的神情。 顾青竹的脸色逐渐发生变化。 在她的讲述中,应许的确在这就职过半年时间,但在几天前,应许已经递上辞呈。 她就职的时间,正好是顾青竹入院不久后。 几乎是瞬间,顾青竹意识到是谁告知了她自己的去处 她下意识拨打电话,追问beta,陆助理却像是才知道这件事般,同样震惊:她回国了吗?我不清楚,青竹 顾青竹想挂断,但几年过去,她对亲近的人的耐心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倾听beta近五分钟的废话求饶后,她心尖震惊的情绪都散去不少,冷冷吐出几个字:下不为例。 走出那间花店,顾青竹漫无边际的往回走。她想到睁开眼后,看到的那盆兰花。早在那个时候,她便已经有所怀疑,beta的解释是:这是应小姐托我带来的。 十分生硬,但顾青竹没有细思。 反倒是那天之后,被更换的花再也没有兰花,颜色也越发鲜艳。顾青竹逐一查询,花语大多都与健康,或是告白有所关系。 她又想到某次发热期,身处弥蒙时,突然有人触碰她的脸颊,叫她的名字,声音与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是应许。 可当顾青竹睁开眼后,身前却没有出现应许。 仔细想想,应许露出的破绽极多,只是顾青竹始终不敢相信,对方不仅来了,时间还那样早。 她垂下眼,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这是二人时隔半年的第一次对话。 应许似乎等待许久,回复的很快:【好。】 顾青竹松出口气,又想问应许如今在哪,她好落地后直接去找对方,可在发送文字前,另一条新消息已经跃然眼前。 【回头。】 某一瞬间,顾青竹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才在僵硬中回头看去。 应许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顾青竹遗落在店内的外套。 你好,顾小姐。应许开口,语气温和。 顾青竹注视她:你一直在看我?》 应许为她指向街道对面的甜品店:我的位置就在窗边,你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但顾青竹一直埋头盯着屏幕,反复敲打,应许也收不到一条消息。等待的太久,眼见她要走了,方才露面。 顾青竹一窒,侧过脸,直视眼前的道路。落日昏红,被水模糊稀释成了淡红,她低声说:一直骗我,好玩吗?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应许温声说,如果你不喜欢,抱歉,青竹。 但下次,她应该也不会改正。 顾青竹凝视她,没有回应这句话,在应许为她擦干眼泪前,她主动揽住了应许的脖颈,吻在她的唇间。 * 夜色迷离。 床榻乱成一片,失去腺体后,顾青竹第一次在清醒中感受失控。直到结束,她依旧沉浸于快感中,难以回神。 我是不是在梦里?应许,你掐我一下吧。 为什么幸福就是在梦里?应许不懂她的逻辑,吻在她的脸颊,青竹,你要习惯。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顾青竹轻声说。 没有应许,她依旧什么都没有。她不幸运,也感受不到幸福。除去应许,不会有人这样看待顾青竹。 只有在应许眼中时,顾青竹才是特殊的。 是吗?应许伸手,顾青竹下意识贴近,脸颊却被捏了捏,女人逗弄她,像是在戏耍一只温顺的猫咪,可在我眼里,你一直拥有很多人的爱,青竹,你是个幸运的人。 何况,如若真的要套用顾青竹的逻辑,应许如今的一切,同样是她给予的。 没有你,不会有我的存在。应许说。 顾青竹听着她的狡辩,突然说:你变了好多。 是变好,还是变坏?应许莞尔。 不知道。顾青竹摇头,撞入她怀里,但无论好坏,都是我的应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