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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55z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神诡时代照夜人 > 第314章 旧神盟约,大乱之后
    梧桐神庙当中。

    陆长生以大庙祝的身份,调动神庙护军,赶赴此前指定的位置。

    随后,他径直来到了神庙大殿之前。

    梧桐神庙,乃是围绕着神母的枝干,建造而成。

    前面的木墙,上书梧桐神母四字。

    这就是栖凤府最强大的旧神!

    也是整个栖凤府,唯一清醒的上古旧神!

    祂是栖凤府境内,第一个主动伸展枝桠,庇护人族的旧神。

    “圣地大长老,提早入了内城。”

    陆长生屈膝拜倒,叩首道:“神母,此前为何不曾降下神谕?”

    “……”

    梧桐神母,沉寂无声。

    片刻之后,又听陆长生说道:“大长老已获造景之法,然而此人已经失控,神智癫狂,营造出来的内景神域,必有祸患!”

    “一旦显露于外,覆盖八方,死伤惨重。”

    “眼下,府城之内,唯有神母显威,方可镇压。”

    他抬起头来,低声道:“请神母赐法!”

    前方依旧沉寂,未有应答。

    陆长生再度叩首。

    旋即点燃三炷香,供奉于神前。

    只见白烟袅袅,忽然汇聚于上方,恍惚间似乎有声音从白烟之中传来。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幽深而柔媚,轻叹了声。

    “此人没有彻底失控,虽有异种法力影响,肉身已崩溃,神智近于疯癫,但其人性意志尚存。”

    “根据昔年盟约,本神庇护人族,但不得干涉人族内部。”

    “若他作为劫烬,便是人族与其他旧神之间的争斗,本神可以相助于人族。”

    “若他彻底失控,即为世间妖孽邪祟,本神可以亲自镇杀。”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人族。”

    “那么这一场动荡,就属于人族内部争斗。”

    那白烟逐渐散开,似乎有着叹息之声:“哪怕此人想要摧毁栖凤府城,只要他没有伤及本神的躯体,就无法真正对他出手!”

    陆长生抬起头来,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根据李神宗的情报,大长老基本已经失控,强大得可怕。

    整个栖凤府城,只有神母之力,可以轻易镇杀大长老,并且不会波及城中百姓!

    但是现在,神母竟然无法相助?

    只见得那白烟散去。

    神母声音逐渐降低。

    “昔年的约定,是本神抵御诡夜,驱逐妖邪,协助人族镇压叛离盟约的旧神!”

    “而最后一道誓言,是本神不可直接操纵人族的命运!”

    “陆长生,你是人族,他也是人族。”

    “就算这一场内斗,会导致全城覆灭,本神也不能干涉。”

    声音至此,彻底消隐,再不回应。

    陆长生叹了一声,朝着前方叩首。

    他解下大庙祝的法印,放在了桌案之上。

    今夜无法借得神母之力,这法印便形同虚设。

    随后,他站起身来,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而在他身上,气机逐渐升高。

    借助圣地之位,亦有炼神之威。

    “你这种人,适合在幕后拨弄风雨,这次居然想要亲自涉险?”大殿边上,一个老者,神色平淡。

    “师叔。”陆长生看了他一眼,说道:“大长老没有彻底失控,他身上还有我们预料之外的东西!果然,能在太玄神山扛起天罡旗的人,都不简单……”

    “神母不能出手,立时镇杀对方,事情就麻烦了。”

    那老者抚须说道:“于府城大战,波及太广,若想杀他,恐怕要打碎半个内城!所以,今夜一战,不要贪功,只将大长老逼出城外!”

    他看着陆长生,说道:“要是你回不来,里边的大庙祝法印,目前没人扛得起来。”

    “我命数还长,死不了。”

    陆长生停顿了下,说道:“无常还在潘成空那里,您老多照看着……”

    他叹了一声,知晓这些时日以来,无常一直惦记着造景之法。

    而今亲眼看着大长老夺去此法,无常这凶狂之辈都放弃了追击,想必打击巨大,已是心气颓丧。

    ——

    城守府。

    大城守的年龄,似乎才五十出头,须发墨黑,眼神冰冷。

    他站在高楼之上,俯视前方,低声道:“你回来得比预料之中更快。”

    而在他身后,赫然便是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

    他竟然也在今夜,回到了府城。

    “今夜之事,大致上较为顺利。”

    大城守说道:“但陆长生那边,多半出了变故。”

    大长老提前入城,毫无声息,便夺得造景之法,出乎意料之外。

    要么神母是没有警示,要么是陆长生选择隐瞒。

    无论是哪一种,都代表着,事情超出了原本的预期,变得更为棘手。

    “造景之法没有落在无常的手中?”

    周指挥使握紧拳掌,低声道:“不是说潘成空,要偷天换日,将真正的法门交出来,以虚假的法门迷惑大长老?”

    “我们都低估那位大长老了,事已至此,关于造景之法,暂且不作理会。”

    大城守叹了一声,又出声问道:“你监天司的人,管住了吗?”

    指挥使点头道:“基本没有差错了。”

    大城守闻言,也点了点头,说道:“我的人手,也都提前下令,进行约束。”

    “今夜管不住的……就如施家那一位,都是这栖凤府城内,不受调遣,异心之辈。”

    “人的身上,生了腐肉,势必糜烂,逐渐扩散,危及性命。”

    “栖凤府城,有了这些腐肉,长此以往,同样会有覆灭之危。”

    “近来几年,城守府的命令,传到下方,难以落实……有人中饱私囊,有人阳奉阴违,有人争权夺势,有人相互勾结,而且互相包庇,证据线索难以全数查知,就连监天司也只能抓住一些小老鼠。”

    大城守这样说来,背负着双手,道:“这次借机进行血洗,用不着证据,用不着审判,直接刮掉腐肉,除尽弊病,从此令行禁止,再无阻力!”

    “除去腐肉,依然不能医治根本。”

    指挥使闻言,摇头说道:“不用太久,再过十几二十年,人心生变,私大于公,仍有今日之景象。”

    大城守左右踱步,语气平淡,再度开口。

    “若是不计算被诡异之气侵扰,导致失控的,单以生而为人,本性而论……”

    “三府之地,以残狱府当中,人心最齐,舍生忘死,斩妖除魔,以正大道!”

    “东山府虽然难免勾心斗角,也有争权夺势,但从封堵禁地一事来看,有千人赴死,前赴后继,大义长存。”

    “反倒是栖凤府,在三府之地当中,最为安稳,也最为繁华,所以,人心最散,私心最重。”

    大城守背负双手,道:“其中,在各方城池里,以‘内城’弊病最多!”

    他看着指挥使,说道:“你应该明白的。”

    指挥使点了点头,说道:“内城各方势力,到了这一代的主事者,大多是生来高贵,所以极少涉险。”

    “他们不见妖邪,也不识诡夜,自幼养在内城,享尽资源,空有修为,不曾恶战,反而以修为之高,来争权夺势。”

    “没见过底层百姓的苦,不知诡夜之中的恶,也难以发自内心,真正明白人族困境。”

    “似你与我这类人,都曾直面诡夜,在城外闯荡,与妖邪拼杀,见过净地的流民,看过被当成粮食圈养的人族。”

    “我们知晓人世艰难,明白人间险恶,因此能在失控之前,神志清醒的时日里,为人族大局而筹谋。”

    “而他们那一类人,占据着人族最上等的资源,却极少真正面对诡夜的威胁。”

    “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他们拥有人族最好的‘钢铁’,却只是藏在锋刃后面的刀柄处。”

    说到这里,指挥使叹道:“规则之内,证据确凿,方可定罪!这些年来,监天司更多的精力,放在对付劫烬上面,反倒是他们,殚精竭虑,钻着空子,尤其是在新修律法之下,玩弄规则的手段,炉火纯青,我监天司很难掌控完整的证据,进行定罪……”

    大城守感慨道:“所以,才需要一场不需要证据的动乱,血洗了他们。”

    他这样说来,又道:“先除了当前的弊病,再去考虑未来该如何根治!”

    “有道理。”

    指挥使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咱们该去收尾了……这位大长老,太过于强大!”

    “今夜没有大长老!”

    大城守神色肃然,道:“只有栖凤府劫烬教主,闯入了府城!”

    ——

    这一夜,过得很快。

    而消息也传遍了八方。

    内城掀起动乱,北门城防士兵死伤惨重。

    施副城守,被镇杀于北门之前,凶手疑似监天司无常,有六丈金身,凶威鼎盛。

    经过城守府的勘察,大城守认定,此为劫烬教主,获得过残狱府净地的金刚神骨,修成古籍记载当中的小金刚身。

    而李神宗首徒,被重创于大将军府内,近乎陨落。

    他在陷入昏迷之前,提及了劫烬教主,而从他的伤口上,可以辨认出劫烬的化血天魔刀。

    期间有人看见凶徒,身如高楼,通体金色。

    如今其伤口残存的刀气,已被封存,作为此案的证据。

    而大将军府遇袭之事,也印证了大城守在北门勘察之后的结论,正是修成了小金刚身的劫烬教主强闯内城!

    与此同时,在外城当中,监天司无常不吝赐教,又留下刀痕,供各方来客感悟。

    其中,韩家的当代家主,越过刀痕,直面无常,被斩断一臂。

    这也算是证明了一点,无常身在外城,并非强闯内城北门之人。

    也许这些证明不算太有力,毕竟还有蛛丝马迹可循,例如背负长弓,手持长刀,六丈金身等……都是无常显露于外的本领。

    可是林焰强闯北门时,改头换面了一番。

    而大城守认定,劫烬教主具备小金刚身,也在残狱府得过一柄上古神弓。

    大城守亲自定下的结论,就是城守府结了案。

    监天司进行审查,将此案归档,认可了结论。

    梧桐神庙的大庙祝陆长生,也曾在当夜下令,命各路护军,围剿劫烬教主。

    又有大将军府温辰被“化血天魔刀”斩裂的可怕伤口,以及封存起来的刀气,都证实了劫烬教主的存在。

    此事便容不得各方再有质疑了。

    “据传,除了劫烬教主之外,还有一尊极为可怕的邪祟,居然闯入了内城!”

    “不对,昨夜消息是,劫烬教主忽然失控,变成肉身邪祟,通体流脓,恶臭无比,且在其周身之外,方圆千步,布满了邪气毒障!”

    “听说大城尉身受重创,哪怕掌握大城尉的令牌,可以调用神力,也是不堪一击。”

    “何止如此?内城各大家族,奉大城尉调令,合力围杀大敌,死伤惨重!”

    “听说最后是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大城守、以及大庙祝,合力出手……各自还调用了上万精锐,结成军阵,助力自身!”

    “可是照情报上看,是那尊‘肉身邪祟’无心恋战,顺势闯出城去,否则此战还要波及更广!”

    “现在神庙的人,正在沿途清除邪气残留,别说活人被毒气侵染了……哪怕是墙壁和地砖,都用灵符烘烤了一遍,以消除毒障邪气。”

    “对了,听说昨夜遇袭的,还有一位贵人,不过过神庙护军,封住了那宅邸,至今不知其中状况。”

    ——

    与此同时。

    大庙祝陆长生,来到了这座宅邸。

    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披着一张大氅,脚步有些虚浮。

    “伤得怎样?”

    第二庙祝看了他一眼。

    “死不了,大长老得了造景之法,但也只是入门,没有真正修成内景神域。”

    陆长生说道:“他也急着要寻个僻静之所,造就内景神域,因此没有恋战……”

    说到这里,他看向内中,道:“人还在那儿?”

    第二庙祝点头道:“他情况不对,站在一滩血迹之前,一夜未动,似乎深受打击。”

    “把护军都撤了。”

    陆长生说道:“对外宣称,圣地传功使者,被劫烬教主所害!”

    他这样说来,往前走去。

    来到内室当中。

    潘成空的尸体,还在那儿。

    一道身影,站在血迹之前,没有半点动静。

    陆长生叹了一声,走入内室当中,伸手一按,朝着祭坛按了下去。

    却见原本用来偷天换日的“白色丹丸”,浮现出了一幕场景。

    场景光芒闪烁,从潘成空、再到以元神夺舍郑岩的大长老……

    潘成空被掏了心脏。

    大长老将那心脏,细嚼慢咽。

    直到最后,大长老拧断了潘成空的脖颈,鲜血喷溅。

    又见承载造景之法的种子,被碾成齑粉,洒落在血迹当中。

    然后大长老站在血迹之前,死死盯着。

    陆长生明白,这血迹之内,必然衍化出了造景之法。

    但是,通过这座祭坛,无法将映照出来,只能看见地上一滩鲜红的血。

    而大长老看着这一滩血迹,过了有八十六息。

    然后又见这大长老,手舞足蹈,癫狂至极,高声大呼,闯出了这里,朝着远方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后,无常来到了这里,看见了这滩血迹。

    只扫了一眼,便停在了这里,直至此刻。

    “大长老的元神,已经修至巅峰,观此法‘八十六息’,才完全记下。”

    陆长生眼神晦暗,心头暗自叹息:“圣主拓印的造景之法,只能维持百息!”

    “大长老离开之后,无常随着到来,前后算来,造景之法……他只看了一眼,不到三个呼吸,便散了。”

    “功败垂成,此等打击,确实沉痛了些。”

    他偏头看着林焰,欲言又止。

    半晌之后,才见林焰的目光,从地上干枯的血迹上收回来。

    “你来这里,在我面前站了半天,一句话不说,想干什么?”林焰平静说道。

    “昨夜筹划,以我为主,低估了大长老的‘意志’,导致造景之法,失之交臂。”陆长生沉默了下,说道:“你有什么需求,我会尽力补偿。”

    “我想杀人。”林焰看着陆长生,语气平淡。

    “你若想杀我……”陆长生揉了揉眉头。

    “我杀你干什么?”林焰拍了拍衣摆的灰尘,说道:“昨夜以我为刀,撕了个缺口,给了你们重新洗去各方势力的机会……如果猜测不错,今日还有一批人,会被推上斩刑台?”

    “不错,都是神庙、监天司、城守府认定的穷凶极恶之徒,过往掌握了他们罪案,但苦于没有证据。”

    陆长生说道:“但经过昨夜之事,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下来,便不需要过于充足的证据了……”

    林焰语气平淡,说道:“我来行刑。”

    陆长生怔了下,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真是杀机按捺不住了吗?”

    林焰没有回应,目光看着眼前这位大庙祝。

    虽是初次见面,但因为陆公,互相之间,都不算陌生。

    “我答应你。”

    陆长生这样说来,又迟疑道:“这次没能获得造景之法,责任在我……关于对你的补偿……”

    “不用了。”

    林焰转身离去,说道:“关于‘造景之法’的造诣,我已近于大成了。”

    陆长生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对新法的造诣已然大成,只差造景之法,是我的错,我会……等等,你说什么?”

    他僵在了那里,半晌未有言语。